查看完整版本: 蒙面怪客 -【莫求仙緣】《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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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6 09:57 PM

105 雨夜

  雨夜本就暗沉,一入山林,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一場凶險萬分的追殺,正在其中上演。

  秦清蓉蜷縮著身子,如同狸貓朝前穿行,雖然神情慌亂速度卻也不慢。

  採藥,是身為醫者的基本功。

  在她小的時候,就曾跟隨許老進山採藥,辨識天象也是那時候學來。

  就算最近幾年未曾進山,但稍加熟悉,就能尋到當初的感覺。

  「嘩啦啦……」

  身後,林葉晃動,不知何時幾道身影出現在她的身後,緊追不捨:

  「站住!」

  「賤人,往哪裡逃!」

  「別讓老子抓住你,要不然讓你好看!」

  吼叫聲遙遙傳來,也讓秦清蓉的面色越發難看,唯有加速奔逃。

  「看你往哪裡逃?」

  側方,突然冒出幾道身影,當頭一人手持長刀,獰笑著撲來。

  秦清蓉眼眸一縮,下意識朝前一撲,翻滾著避開來襲的攻勢。

  不過如此一來,奔行的速度也因此受挫。

  蓑衣被草藤掛住,從她肩頭落下,露出內裡被雨水浸濕的衣衫。

  衣衫貼身,盡顯玲瓏身段,加上林中光線暗淡,更能激發人的獸性。

  距離最近的那人雙眼大亮,咧嘴*笑:

  「小美人,留下吧!」

  「叮……」

  長刀與短劍相撞,細雨迸濺,火星跳躍,兩道身影同時後退。

  秦清蓉雖是女子,卻有煉皮修為,單比力氣也不弱壯年男子。

  只不過她的對手不止一人!

  「呼……」

  疾風狂捲,兩人破開雨幕,猛衝近前,雙刀一上一下交叉斬來。

  「留活口!」

  「別下死手,還能玩玩!」

  同伴的呼喝讓兩人動作一緩,還未變換動作,心頭陡然一涼。

  「唰!」

  寒芒破空,電閃而至。

  箭!

  兩根利箭擦著秦清蓉的身軀射來,正中兩人手臂,直接洞穿。

  「噗!」

  鮮血飆射,兩人也被巨力貫倒在地,瞬間長刀跌落、慘叫不止。

  同一時間,又有數道寒芒落下,直奔後方跟隨的其他人而去。

  「唰!」

  「唰唰!」

  一時間,眾人紛紛閃避,有那反應不及時的,當場中箭倒地。

  「小心!」

  「有弓箭手,快躲起來!」

  霎時間,場中一片混亂,而秦清蓉則藉機沒入黑暗,消失不見。

  不多時。

  一處樹洞之內。

  秦清蓉哆嗦著身子接過一碗藥湯,大口大口嚥下,面色才稍加緩和。

  「師弟,想不到你的箭術竟然這麼好。」她放下藥碗,咧嘴強笑:

  「簡直是百發百中!」

  「練習過一段時間,算不得什麼。」莫求在對面一根根整理箭矢,聞言表情不變:

  「師姐也不差,這次竟然引過來這麼多人,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人跟上了。」

  「是嗎?」秦清蓉雙眼一亮:

  「那再來幾次,我們是不是就安全了?」

  兩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她吸引追兵,莫求則已箭術傷人。

  若是配合默契,當能一阻追兵。

  「怕是不成。」莫求抬頭,目露沉思:

  「我在黑虎堂的時候聽人說過,火眼金雕凌萬有一頭蒼鷹,能視夜如晝,最善追蹤。」

  「藏身密林,那蒼鷹也很難發現我們,不過一旦有動靜就可能被牠察覺。」

  不露頭,會被衙門、黑虎堂的人圍剿;一露頭,就可能引來凌萬。

  可謂兩難。

  「那怎麼辦?」秦清蓉面色一白。

  「不用太擔心。」莫求停下手上的動作,道:

  「衙門、黑虎堂家大業大,不可能為了我們區區兩人跋涉太遠追殺。」

  「這片山林長達百里,只要我們躲上十天半個月,再時不時挫一挫他們的風頭,或者逃遠一些,他們應該就知難而退了。」

  「十天半個月……」秦清蓉美眸閃動,隨即輕輕點頭:

  「也只能如此了。」

  莫求沒有吭聲,好似陷入沉思。

  對他來說,只要不被凌萬追上,安全當無問題。

  但凌萬作為一城總捕頭,追蹤經驗豐富,能否躲開他的追蹤,委實沒有把握。

  …………

  一日後。

  風雨越發急促,身處密林,周遭雨落如珠,『劈裡啪啦』聲不絕於耳。

  「大人,這雨已到末尾,用不了兩日就會結束。」樹下,一位捕頭拱手開口:

  「只不過……,兄弟們的情況很是不妙。」

  「兩日。」凌萬抬頭:

  「按那兩人的進程,兩日後不知深入山林多遠,再追下去還能有多大希望?」

  「況且……」

  「有多少人受傷?」

  「十三人!」捕快嘆氣:

  「雖然姓莫的手下留情沒有下死手,但傷勢都不輕,而且這種天氣很容易導致傷勢惡化。」

  這兩日,他們三番兩次受到莫求兩人的阻擊,雖然後面有了防備,但依舊免不了有人受傷。

  好在一直無人身死。

  「手下留情?」凌萬冷笑:

  「你真的以為他是手下留情?」

  「大人。」捕快一愣:

  「難道不是?」

  「殺了我們的人,只會激發追殺他的執念,而傷而不殺,多一人受傷就多一個累贅。」凌萬目泛寒芒,冷聲道:

  「每一位傷員,最少也要一人照顧,而且他們的傷勢恰到好處,不重也不輕。」

  「再重一些,治與不治沒什麼兩樣,再輕一些,傷員可以自己照顧,你不覺的這也太巧了嗎?」

  「啊!」捕快面色變換,不多時已是一臉陰沉:

  「大人的意思是,他是故意的!」

  「沒錯。」凌萬點頭:

  「姓莫的可是位大夫,也唯有他,才能對傷勢的把握如此清楚。」

  「好毒辣的計謀!」捕快眼神跳動:

  「這等天氣,又是密林,大人的神鷹也不能準確尋到他們的位置。」

  「只要解決大規模的追兵,他們就能輕鬆逃遁,姓莫的好計策!」

  「是啊!」凌萬也是輕嘆:

  「想不到,我這一輩子遇到最狡猾難纏的罪犯,竟然是兩個年輕人。」

  「天時、地利,皆不在我。」

  「大人,但我們有人和。」捕快急忙接口:

  「只要您一聲令下,我等就算身受重傷,也絕不會放過他們兩個!」

  「呵……」凌萬掃了他一眼,似有輕蔑,隨即淡然一笑,開口道:

  「倒也不必那麼麻煩。」

  「這幾次的襲擊,雖然傷了不少人,卻也暴露了他們的大概位置,變換幾次方位就想瞞過我,真是天真!」

  「接下來,就是找到他的準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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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顯威

  雨越下越大,卻已臨近尾聲。

  樹洞內,莫求盤膝端坐,狀似閉目養神。

  在他識海之中,星辰光暈閃爍不定,無數道複雜思緒接連劃過,漸漸顯出完整的形貌。

  借助系統,不過數年間,他已精通諸多武藝。

  論精妙,宋氏刀法、天羅功、清風劍法乃至天字九打、七星步等,都各有不同。

  論威力,則以一閃劍為最。

  而論及武學境界之深,卻是以目前還不怎麼精熟的清風劍法為尊。

  畢竟唯有這門武藝,涉及到後天層次。

  連帶著,在莫求感悟清風劍法之後,整個武學境界都提高了一層。

  也許清風劍法的威力不算太強,但高屋建瓴,卻能為他指點迷津。

  往日想不通、想不到的地方,如今都能水到渠成的理解。

  就如一閃劍。

  強則強矣,卻限制頗多。

  如今再看,其中多有瑕疵,若是能夠改善,當能倍增威力且漸少限制。

  這也就有了五步一殺的雛形!

  而今。

  雛形終於漸漸完善,匯成一句句字符,復刻在識海光幕之上。

  「嗡……」

  星光閃爍,瞬間暗淡。

  下一刻,一股不知從何而來,卻又理所當然的思緒浮上心頭。

  「唰!」

  黑暗中,一雙眸子陡然睜開,凌厲之意刺破黑暗,劍影躍動錚然而鳴。

  「錚……」

  劍光劃破黑暗,撕破雨幕,只是一閃,就已出現在兩丈之外。

  五步一殺!

  劍影一收,顯出莫求的身形。

  急雨落下,柔弱的樹葉不堪摧殘紛紛彎折,他的身形卻依舊筆直。

  天羅功護住全身,雨滴觸碰到他的皮肉,瞬間碎裂,四下散去。

  而莫求的身影,也撞破重重雨幕,直奔遠處而去。

  出了城之後,他選小徑、入密林,是為了防止被人發現行蹤。

  以箭術傷人,讓追兵減員,則是避免被人圍殺。

  但這些手段只能攔住普通人,後方追兵之中還有高手,同樣需要挫一挫他們的銳氣。

  唯有如此,才算的上安全!

  如今劍法有成,而且昨日就選好了目標,正是顯露鋒芒之際。

  密林之中,莫求背負刀劍、健步如飛,不多時就已來到一處寬闊地帶。

  正中位置,有著三個簡易帳篷。

  其中兩個帳篷不時有慘叫、哀嚎聲傳來,裡面住的顯然都是傷員。

  最後一個帳篷內有燭光閃耀,不時可見人影移動,並無其他雜聲。

  「大捕頭歐陽越,煉臟高手,以一手龍形八掌揚名,實力強悍,是這批隊伍的領頭人。」

  念頭閃過,莫求腳下不停,身如一根利箭,從密林冒出筆直衝向最後一個帳篷。

  「嘭!」

  他腳踏地面,龍蛇勁爆發,泥漿迸濺,身形已是衝出丈許之地。

  幾個呼吸,就出現在守衛的視線之中。

  「誰?」

  「有敵闖營!」

  他的速度太快,看守也未曾料到自己會遇敵,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衝破防線。

  「唰!」

  長刀出鞘,迎空爆斬。

  堅韌的皮革帳篷在這一刀之下從中分開,也露出內裡滿臉詫異的人影。

  「歐陽越,接我一刀!」

  莫求大吼一聲,身形與急雨一同貫入帳篷,直衝正中那壯碩大漢。

  他來勢洶洶,人刀相合,威勢之盛竟是讓場中其他人氣息一滯。

  一時間,盡皆沒能反應過來。

  「是你!」歐陽越先是冷聲,隨即就是又驚又怒:

  「姓莫的,好大的膽子,西天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自來投。」

  「真是找死!」

  大吼聲中,他不退反進,身形猛的從主位竄出,掌勢如游龍迎著刀光擊了出去。

  龍形八掌——飛龍式!

  身為煉臟高手,歐陽越一呼一吸都帶有巨力,就算倉促發力也是威勢強悍。

  掌勢一起,就有勁風呼嘯,來襲的急雨甚至都被其倒捲出去。

  「哼!」

  莫求冷哼,身形不變,刀勢越發凌厲。

  宋氏刀法——驚寒一刀!

  這一式刀法意境決絕,刀出無悔,大有一股與敵俱焚的氣勢。

  歐陽越眼神閃動,以他的地位,在捕快中僅次於火眼金雕凌萬,自不會跟莫求拚個兩敗俱傷。

  當下身在半空,掌勢變換,如同穿花蝴蝶從四面八方擊向刀光。

  「嘭!」

  「呲拉……」

  勁氣暴鳴,兩人交錯落下。

  莫求身形不變,歐陽越卻是眼眶跳動,下意識掃過自己肩頭。

  在那裡,一條狹長刀痕赫然浮現。

  只是一招,身為煉臟高手的他,竟然就受了傷?

  就算對方有備而來,他倉促迎敵,卻也說明來人的實力不弱。

  精通劍法的大夫?

  放他娘的屁!

  面前這個年輕人,怕是與他一樣,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煉臟高手。

  「大人小心!」

  「好賊子!」

  直到此時,帳篷裡的其他人才反應過來,紛紛起身大喝出聲。

  而這時,莫求已經再次衝向歐陽越。

  只不過這一次,歐陽越卻不願與他正面交鋒,腳下一點整個人就朝後退去,同時口中大吼:

  「兄弟們,一起上!」

  話音未落,莫求就已當空翻轉,九柄飛刀如同天女散花朝四下激射而去。

  天字九打!

  九刀之後,又是九刀。

  十八柄飛刀不止阻止了其他人的動作,也讓歐陽越不得不止步閃躲。

  當年的張護院不過鍛骨有成,名氣就不亞煉臟,現如今的莫求比他更強,暗器手法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即飛刀盡展,竟是以區區一人,硬生生壓制住場中包括一位煉臟高手在內的六大捕快。

  歐陽越面色陰沉,把所學身法變換極致,拼盡全力閃躲飛刀。

  同時心中暗恨:

  先讓你猖狂一時,待到暗器用完,我等一起出手,任爾三頭六臂也是……

  「錚!」

  就在他心中念叨之際,眼前突然一亮,一股極致寒意瞬間從尾椎直衝腦門。

  遭!

  劍光!

  一道銳利光芒切割黑暗,映照在他的眼眸之中,感知中除了這劍光之外再無他物。

  下一刻。

  歐陽越只覺身軀一輕,整個人已是輕飄飄飛起,意識也陷入模糊。

  他昏迷的最後一刻,一個清脆爽朗之聲飄入耳膜,越來越遠:

  「這次只是警告,若要再追,莫怪我下手無情!」

  怎麼可能?

  這裡加上自己,有三位鍛骨、一位煉臟,且兵甲齊全,竟然任人來去自如。

  而且

  自己還被人……

  「嘭!」

  身軀落地,他的意識也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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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6 10:08 PM

107 蹤跡

  「痛快!痛快!」

  急雨之中,殺人而出、背負刀劍的莫求身形如電,神情肆意昂揚。

  他腳踏泥濘,罕見的縱聲高歌:

  「男兒行,當暴戾;事與人,兩不立。」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歌聲豪邁,其音激盪,讓人心情振奮,腳下的速度也為之一增。

  「再退十里,看還有誰敢追蹤!」

  …………

  樹冠如傘,遮擋風雨。

  下方有一案几,其上放置著一卷皮帛,皮帛上是附近山林的簡陋地勢圖。

  火眼金雕凌萬立於案几之前,伸手輕撫上面標注出的幾個黑點:

  「他們一共動手了五次,每一次都朝後退出數里,方向也有變化。」

  「倒是狡猾!」

  他面露沉思,手指輕輕移動。

  若是莫求看到他的動作,怕是會心中一驚。

  因為兩人現今藏身的位置,就在對方屈指劃過的那一片區域之內。

  僅僅單憑此前行動的軌跡,此人竟能猜出他們現今所在的位置。

  「大人。」捕快在一旁開口:

  「賊人前三次出手,我們還沒趕過來,最近這兩次每次間隔的時間都很長,而且選擇的還是暗夜,顯然是怕被我們尋到位置。」

  「嗯。」凌萬點頭,屈指一點:

  「讓人去這附近,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還會再出手一次。」

  「是!」捕快應是,又道:

  「不過,我們的人手已經不多了。」

  現今他們已經深入密林幾十里,因為傷員拖累,能出動的人手已是寥寥無幾。

  「沒關係。」凌萬表情冰冷:

  「出動高手,不過小心一些,這一次先試探,遇到後若無十分把握不要動手拿人。」

  「是!」捕快應是,正要退下,就見林中一道身影急匆匆奔來。

  「大人,不好了!」

  「大人好得很。」捕快面色一沉,朝對方悶喝:

  「有話直說!」

  「是,是。」來人臉色慌張,聞言急急點頭,道:

  「南線那邊來訊,前不久姓莫的賊子強闖陣營,以一敵多重創數人。」

  「歐陽捕頭重傷昏迷,據隨行大夫說,能不能醒過來還是兩說。」

  「趙捕頭、吳捕頭的情況也不妙!」

  「什麼?」樹冠下的幾人聞言變色,紛紛圍過來,就連凌萬也是眼神一沉,忍不住怒喝道:

  「到底怎麼回事?」

  「小人……小人也不清楚。」來人身軀一顫,垂首道:

  「來訊說,姓莫的孤身一人強闖陣營,手持刀劍、善使飛刀,在短短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就重創數人,隨後揚長而去,警告不要追蹤,若不然下次絕不留情。」

  「怎麼可能?」有人愣神:

  「歐陽捕頭可是煉臟高手,再加上場中的其他人,竟然……這事假的吧?」

  「假?」有人質疑:

  「為什麼造假?」

  場中一靜。

  即使事情不大可能是假的,那說明了什麼,他們自是一清二楚。

  「難不成,是後天高手?」

  除了後天高手,誰還有這等實力,片刻功夫傷到那麼多好手。

  「不可能!」一人搖頭:

  「姓莫的才多大,而且從未聽說過他習練武功,至多是煉臟武者。」

  「就算是煉臟,也足夠驚人。」

  「是啊,是啊!」

  眾人竊竊私語,面上已經帶出遲疑不定的神色。

  一位身在暗處的煉臟高手,而且精熟弓箭、暗器,沒人不會膽怯。

  「有意思。」凌萬眼神閃動,口中喃喃:

  「真是有意思!」

  他抬頭遠眺,表情怪異,神情似乎透著股異於尋常時候的興奮。

  「原本以為是兩個狡猾的小老鼠,卻不想竟然還藏有這等能耐?」

  「多少年了……」

  「竟然又碰到這等事!」

  「大人。」一人拱手。

  「按計劃行事。」凌萬聲音一沉,陡然擺手:

  「只要抓住他們兩個,事成之後,此前答應給你們的東西翻倍。」

  「……」眾人呼吸一促。

  此番前來,本就報酬豐厚,後來入了密林、有人受傷,又再次增加報酬。

  現今再翻一番,就算危險也值了!

  「大人請吩咐。」當下就有人拱手出列:

  「但有令下,我等無有不從!」

  「嗯。」凌萬眼神閃動,道:

  「事到如今,已經能大略確定他們的位置。」

  他伸手朝地圖上一指:「你們三人一隊去這個方向,分散開,引人出來。」

  「三人一隊?」眾人面色一變:

  「賊人凶悍,三個人的話怕不是那人的對手。」

  「沒關係。」凌萬咧嘴一笑:

  「有我跟在你們後面,況且,萬一遇到了人,也不必與他硬碰硬。」

  「只要拖延片刻,我自會趕到。」

  眾人面面相覷,雖心中發寒,不過在凌萬的逼視下,終究還是點頭應是。

  …………

  此時的莫求,已經與秦清蓉匯合,再次朝著密林內部方向行去。

  至於帶有棺材的驢車,卻並沒有跟他們在一起。

  「師姐。」莫求問道:

  「以你看來,這雨還能下多久?」

  「嗯。」秦清蓉看了看天色,道:

  「應該再有一兩個時辰,就會結束了。」

  「一兩個時辰。」莫求心中默算:

  「那時候應該已經安全了。」

  「是嗎?」秦清蓉雙眼一亮。

  這些時日她每時每刻不在提心吊膽,聽聞好消息精神不禁一震。

  「應該是。」莫求點頭:

  「衙門的人多有傷員,不可能一直跟在我們後面,總要回去治傷,若不然拖著不管會鬧出人命。」

  「對了。」秦清蓉點頭:

  「這兩日搜尋的人越來越少,而且有些心不在焉,看樣子差不多該放棄了。」

  「躲過最後一批人,咱們也就安全了!」

  說到此處,她面上神情雀躍,蒼白的臉色也多了些許紅潤。

  雖然只過去了幾天,但這等刀口舔血的日子,也讓她飛快成長,現如今再說起來,表情已經不再慌亂。

  「走吧!」莫求起身:

  「不管怎麼說,我們往裡走的越遠、越深,安全的可能也就越大。」

  「嗯。」秦清蓉應是,再次分開潛行。

  兩人一明一暗,一旦遇到追兵則以秦清蓉誘敵,莫求暗箭傷人。

  現如今,已經配合默契。

  一個時辰後。

  秦清蓉秀眉微顰,小心翼翼停下腳步。

  她如今也算是野外生活的小達人,對於身後的情況,都能提前發覺不對。

  有追兵!

  人數不多,也就兩三人,看來是最後一波了。

  雖然感覺就算碰到應該也不會遇險,她也沒有打算停下腳步。

  不論如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美眸閃動,她腳下步伐加速,繼續朝著密林深處遁去。

  片刻後。

  秦清蓉的表情已是變的凝重。

  追兵並沒有因為她的速度增加而被甩開,反而距離越來越近,似乎有追蹤的高手。

  「唔……」略作沉吟,她打算試探一下。

  如果真的糾纏不定,那就按以前的法子解決,總好過被繼續追著。

  好在,後面的人不多。

  以兩人的實力,應該可以輕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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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6 10:18 PM

108 鷹爪

  莫求蹲在樹枝上,手持弓箭看向不遠處那三道忽隱忽現的身影。

  三個人,相較於此前追蹤的人來說並不多,不過他們的反應有些奇怪。

  能夠一直墜在秦清蓉身後不遠,三人中很明顯有位追蹤高手。

  就算一時失去蹤跡,不多時也會跟上。

  已經有足足一刻鐘,他們都跟在秦清蓉百米之內,不曾被甩開。

  莫求藏身暗處,自也看的分明。

  奇怪就奇怪在,他們似乎能夠逼近秦清蓉,卻並未選擇如此。

  也許是畏懼暗處的自己?

  也許是想錯了,他們已經竭盡全力,只不過力有不逮只能做到這等地步。

  不過不論如何,現如今他們已經深入密林,這三人一時間也得不到支援。

  心中念頭轉動,前方的秦清蓉已經有了動作。

  她從暗處顯出身形,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發力開始朝前狂奔。

  如此以來,速度自然是增加不少,卻也把自己的位置暴露出來。

  後方三人顯然是一愣,彼此對視一眼,才加速跟著追了上去。

  莫求蹲在樹上,並沒有著急跟過去,而是待在原地四下環視。

  直到確認後方沒有追兵出現,才腳下一點,身如靈猿朝前方撲去。

  雨夜難行,樹枝被雨淋後更是濕滑。

  不過莫求行於其間,卻是絲毫不受影響,身形縱跳間順心如意。

  甚至,就連響聲都很細微。

  這一是得益於龍蛇勁大成之後的玄妙,另一方面則是天羅功對外界的感知加持。

  若非如此,就算是精通身法的煉臟高手,怕也做不到這等程度。

  「嘩啦啦……」

  秦清蓉俏面繃緊,步伐越來越快,身形起伏瞬時就竄出老遠。

  她這般奔跑,也讓後方的三人不得不拼盡全力,再難隱藏行蹤。

  「呼……」

  穿林入葉,四人一前三後沿著不規則的路線奔行。

  若是站在更高的地方去看,就能發現,秦清蓉選擇的路線另有玄機。

  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越過靠近莫求的地方,且身形光明正大的顯露。

  而追蹤的三人卻要提防隨時可能冒出的暗箭,不得不小心翼翼。

  只不過……

  再是小心,也難逃莫求的雙眼。

  樹上。

  他彎弓搭箭,瞄準下方一人,隨著對方距離靠近陡然一鬆弓弦。

  「嗡……」

  弓弦顫抖,利箭當即化作一道虛影朝下射去,直奔目標大腿。

  「唰!」

  「咄!」

  箭矢竟是沒能射中目標,而是被人身軀一閃,落在一截枯木上。

  莫求眼眉一挑,不禁目露詫異。

  巧合?

  雨勢不小,聲音雜亂,這種情況下避開他的弓箭,並不尋常。

  「小心!」下方那衙役已然大吼:

  「姓莫的就藏在附近,小心暗箭。」

  另外兩人身軀一崩,身形變換隨即加快,且越來越靠近秦清蓉。

  其中一人更是單臂一抖,幾枚飛鏢破空擊出。

  「唰!唰!」

  秦清蓉急忙閃避,雖然避開飛鏢,卻也被人逼至十步之內。

  一人更是大吼:

  「抓住她,姓莫的投鼠忌器,興許就不敢暗箭傷人。」

  莫求雙眼一瞇,再次彎弓搭箭,一箭兩射,連珠箭法接連施展。

  「唰!」

  「小心!」

  衙役大吼,奈何箭速太快、太急,其中一人還是被釘住大腿,慘叫哀嚎。

  另外兩人卻是展現出驚人的反應速度,瞬息間多次變換身法。

  一人完好無損,一人只不過手臂擦傷。

  這等修為……

  莫求眼神狂跳,陡然面色大變。

  不好!

  這是陷阱!

  「轟!」

  巨響傳來,震耳欲聾。

  不遠處的一株大樹上,枝葉突然暴碎,一道不知何時藏身其中的黑影猛然撞破雨幕狂衝而來。

  黑影腳踏枝幹,雙臂伸展,就如一頭獵食的蒼鷹,威勢籠罩一方。

  那狂捲四方的勁氣,即使相隔遙遙,都讓人呼吸一滯。

  後天高手!

  火眼金雕凌萬!

  「小子,找到你了!」凌萬獰笑低吼,身在半空雙手已經如爪擒來。

  鷹爪功!

  「唳!」

  爪影破空,似有蒼鷹尖唳。

  自手下人尋到秦清蓉的蹤跡,他就收到消息,悄無聲息遁來。

  之所以耽誤那麼久,一則是等他,另外也是為了引出莫求的位置。

  對於兩方人來說,秦清蓉都是誘餌。

  只不過這一次,衙門的人顯然技高一籌,釣出了後方的大魚。

  面對一位後天高手的突然襲擊,莫求也是心中一寒,下意識刀劍出鞘橫隔身前。

  刀光在前、劍光在後,身軀更是瘋狂後撤。

  「想逃?」凌萬冷笑:

  「逃得了嗎?」

  低喝聲中,他爪勢逼近,只是一撕就破開刀光,緊接著撞散劍影,撲至近前。

  「嘭!」

  「卡嚓……」

  樹枝不堪巨力壓迫當場折斷,一道人影也從上方跌落,踉蹌倒地後退。

  正是莫求!

  「刀劍雙絕?」凌萬緊隨其後輕飄飄落地,一雙鷹眼閃爍不定:

  「一位以醫術成名的大夫,竟有如此深厚的武學造詣,真是難得。」

  「凌捕頭客氣了。」莫求面色發白,雙臂顫抖,身軀更是死死繃緊:

  「真的要趕盡殺絕?」

  「你以為?」凌萬嗤笑:

  「小傢伙,你很不錯,能把凌某逼到這等地步,若是今日尋不到你們怕是我也只能無功而返。」

  「不過,看樣子你們時運不濟,今日就到此為止了!」

  「好!」莫求鋼牙一咬,猛緊手中刀劍:

  「既然如此,我跟你拼了!」

  「拼?」凌萬面露不屑,身形再次前穿,鷹爪籠罩一方:

  「就憑你!」

  他的一雙肉掌在後天真氣的加持下,堪比百鍛鋼刀,此即爪勢落下,與刀劍相撞,竟是絲毫不傷,甚至濺射出道道火星。

  「叮叮噹噹……」

  碰撞聲急促錚鳴,莫求面容繃緊,刀劍齊施,如封似閉,卻也被死死壓制。

  不過兩個呼吸,防禦就是一緩,被對方一爪破開,屈指點在胸膛。

  「嘭!」

  莫求身軀一顫,直接倒飛出去。

  身在半空,他面色冷肅,雖交手處於絕對的下方,心中的恐懼反而漸少許多。

  確實,凌萬的實力很強,強大到難以戰勝,但還不至於讓他絕望。

  相較而言,何進所化行屍的威能更加恐怖。

  行屍只是一掃,就讓他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刀劍齊出也是一轟就碎,根本不可能力敵。

  凌萬,顯然就差了不少。

  即使能打破刀劍的防禦,剩下的力量經過內甲、獸皮的削弱也已經所剩不多。

  也就是說……

  未必沒有機會!

  莫求眼神閃動,微微側首,在後方不遠,一輛驢車正陷入泥濘之中不能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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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6 10:23 PM

109 戰

  密林中光線稀疏,目力受限,再加上急雨不停落下,更是難辨遠方。

  因而秦清蓉並不知道莫求那邊的情況。

  只知伴隨一聲大吼之後,那邊箭雨停滯,緊接著有金鐵碰撞聲傳來,隨即越來越遠。

  很顯然。

  莫求被人發現蹤跡,不能再給她提供支持。

  一時間,獨留秦清蓉孤零零一人面對兩位衙門高手。

  「看來,大人出手了。」兩位捕快對視一眼,緊繃的身軀就是一鬆:

  「就剩下一個小娘們!」

  聲音一落,他們的表情就變得詭異起來。

  其中一人更是磨掌擦拳,眼神來回審視秦清蓉玲瓏有致的身軀。

  「就這麼殺了,太過浪費。」

  「小心些。」另一人眉頭微皺:

  「能讓我們追那麼久,這小娘們也不是好相與的,別陰溝裡翻了船。」

  「知道。」對方點頭:

  「先打斷她的四肢,有的事時間慢慢玩,好像白家也出了大價錢要買她的命。」

  「你知道就好。」

  兩人言談間,不忘記步步逼近,也讓秦清蓉的表情越發難看。

  當下連退兩步,一個轉身就朝暗處衝去。

  「想逃?」衙役冷笑:

  「剛才是心有顧忌,不敢追的太緊,你以為你真的能逃得了?」

  音落,兩人左右夾擊衝出。

  速度,比之此前快了足有五六成!

  …………

  急雨密如珠簾,懸掛天地之間。

  寒風呼嘯而來,讓林中飛禽野獸瑟瑟發抖,卻壓不下林中瀰漫的殺意。

  冰冷的水滴落在唇邊,輕輕一舔,苦澀、冰涼的滋味浮上心頭。

  莫求雙眼微瞇,胸腔起伏,掌中刀劍陡然一凝。

  事已至此,唯有一博!

  無形殺機,讓對面的凌萬也為之變色,面上的輕佻慢慢收斂。

  「錚!」

  長刀輕顫、劍身穩守。

  身如鐘,手似炮,勁從地起,力達尖芒。

  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防禦姿勢,在莫求身上,竟似無懈可擊。

  論修為,他不過鍛骨。

  論實力,堪比煉臟。

  但武學境界,借助系統感悟,卻是比凌萬、鍾雲召這等後天高手,還要強上一籌。

  此即沉下心來,刀劍相合,整個人就如一座大山矗立,防禦牢不可破。

  「好!」即使身為敵手,凌萬也不禁讚了一聲:

  「如此年紀,如此武學造詣,若是今朝不死,他日成就定然遠超凌某。」

  「只可惜……」

  他輕嘆一聲,率先出手。

  唳!

  鷹唳破空。

  身材高瘦的凌萬屈膝踏地,身軀騰空,整個人在雨幕之中劃過一道弧線直撲莫求而來。

  鷹爪伸張,只是簡簡單單的五指一扣,攻勢卻如最猛烈的狂風暴雨。

  招式看似散亂,但其威恐怖,任你山巒如何堅固,也要被無窮無盡的攻勢傾覆。

  爪力所指,莫求只覺咽喉皮膚刺痛,汗毛炸開,筋肉瞬間繃緊。

  霎時間他就明白過來,對方這一招主攻咽喉,以凌萬的爪功,只要落在身上,就算有天羅功防禦加持,皮肉也是不堪一擊。

  「嗡……」

  刀劍齊顫。

  莫求身軀發力,地下泥濘四濺,刀劍成環斜斜迎向來襲的爪勢。

  這一刻,他的精、氣、神盡數融為一體,刀劍化作身體的延伸。

  宋氏刀法、清風劍法,更是彼此相融。

  「噹……」

  凌萬一雙肉掌,堪比精金,此即一個碰撞,竟是發出金鐵交擊之聲。

  他身在半空一時受阻,當即再次變換身形,雙爪裂空,倏忽間撕出十餘道殘影。

  裂空千擊!

  此乃鷹爪功的殺招,身處不著力的空中,也能搬運氣血、抖動筋肉做到多次發力。

  每一次撲擊,都從意想不到的方位而來,讓人疲於閃避最終喪命。

  居高臨下,更是壓得地面泥濘飛濺。

  莫求吃力不住,雙足下陷地面足有半尺,移動起來更是不變。

  「哼!」

  悶哼聲中,他腳下的地面陡然炸開,細細看去猶如無數條靈蛇在泥濘中竄動。

  龍蛇勁!

  能把內煉的龍蛇勁朝外施展,足可說明他把這門功夫修煉的爐火純青。

  巨力勃發,莫求的身軀就如陡然彈跳的螞蚱,刀劍化作齒輪逆勢上衝。

  「咚!」

  兩人當空對撞,凌萬輕飄飄落地,莫求則是跌飛丈許,一個翻滾才穩住身形。

  很顯然,兩人實力強弱分明。

  只不過凌萬的面色卻極其難看。

  他可是後天高手,就算早年根基不穩取巧有所成就,卻也身懷後天真氣。

  與煉體武者,根本就不在同一境界。

  而今……

  堂堂角星城總捕頭,與一位名聲不揚的小大夫交手,竟然只是略處上方。

  這對他來說,可謂恥辱!

  「好!」

  「好得很!」

  獰笑一聲,凌萬體內勁氣勃發,整個人體表就如被一股凌厲勁氣包裹,再次衝向莫求。

  剛剛踏步,就有九柄飛刀迎面襲來。

  天字九打!

  這等暗器功夫在近距離下,就算是煉臟高手也不敢大意輕心。

  對於凌萬,卻算不得什麼。

  眼睛眨也不眨,雙手只是輕輕一撥,就已破開飛刀逼至莫求近前。

  不過如此一緩,勁力終究洩了幾分。

  「喝!」

  低喝聲中,莫求刀劍齊舞,刀光犀利、劍影重重,攔在爪勢之前。

  同時他腳下步伐變換,身形忽左忽右,即使有勁力不支也會借助龍蛇勁卸去。

  再加上,時不時以暗器功夫迎敵,為自己爭取些許喘息之機。

  一時間雖連連退步,卻始終頑強支撐。

  「嘭!」

  「嘭!」

  兩人廝殺激烈,所過之處泥濘飛濺,不時更有樹木枝幹落下。

  遙遙觀之,就如有兩頭凶獸在林中肆虐。

  幾十招過後,莫求的支撐越發艱難,鋼牙緊咬,嘴角有血絲滲出。

  但身周一尺之內,竟還是凌萬的禁區。

  明明修為那麼弱,明明實力遠不如自己,單憑武技竟能做到這等地步?

  這就是所謂的習武天才嗎?

  自己辛辛苦苦修行,多年蹉跎,卻還是機緣巧合才成就後天,即使如此竟還不如他人?

  心中嫉妒、憤怒奔湧,凌萬的眼神陡然一狠,當下再不留力。

  「呼!」

  好似熔爐炸裂,一股熱氣自他身上轟然湧現,瞬間席捲四方。

  「去死!」

  爪勢襲來,與此前再不相同。

  變幻莫測的爪影當空一聚,招式剛猛無儔,勁力至剛至陽,猛撲而來。

  「嘭!」

  莫求身軀一僵,身前的刀光劍影當即破碎,整個人直接打橫飛出丈許開外,撞在驢車之上。

  「嘭!」

  簡陋的棺材根本不堪一擊,被他一撞,當即碎裂。

  「死!」

  凌萬高高躍起,再次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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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6 10:29 PM

110 搏殺

  凌厲的雙爪,可硬抗刀劍,能輕易撕裂樹木、山岩,攻勢更是兇猛。

  就如一股瘋狂捲動的疾風,破壞前方的一切。

  兩人圍著驢車打轉,跺腳震地、出手生風,威勢之強更是讓那毛驢瑟瑟發抖。

  不過眨眼功夫,那棺材就已徹底破碎,僵硬的屍體跌落附近。

  火眼金雕凌萬意氣激昂,神情振奮,一雙眸子好似放出亮光。

  作為衙門總捕頭,他並非角星城本地人,而是來自更加繁華的郡城。

  在那裡,人才輩出。

  年紀輕輕就煉體大成乃至成就後天境界的武者,也是比比皆是。

  在同齡人之中,凌萬家世普通、天賦一般,武學進度也不算出挑。

  一直以來,他都是諸多默默無聞普通人中的一員。

  其後接連被人打擊,再加上多年未有突破,心灰意冷下才謀了角星城的差事。

  在這裡,他僥倖成就後天,一時間風頭無倆,堪為人中龍鳳。

  不過早年的機遇,讓凌萬對於那些武學天賦出眾之人又妒又忌。

  即使現如今已經歲過中年,依舊未曾放下當初的執念。

  而莫求,在他看來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往昔的妒忌、不甘,化作此時狂風暴雨的攻勢,欲要一步步擊垮對手。

  爪撕、鞭腿,力量疊加。

  鷹爪功算不得出挑,但在後天真氣的加持下,卻有沛然難擋之力。

  每一次攻擊,都讓前方的攔截搖搖欲墜,好似下一刻就要顛覆。

  凌萬身化蒼鷹,瘋狂撲擊,眼前對手的垂死掙扎讓他格外興奮。

  天才?

  沒有成才之際,一切都是空談!

  對手越是拚命的掙扎、越是表現的無力,越發讓他心情通暢。

  與之相比,莫求的心情卻是越來越沉。

  據說火眼金雕凌萬雖是後天高手,實力卻是其中墊底的存在。

  但饒是如此,卻也極其恐怖!

  對方隨手而發的攻勢,都裹挾難以抵擋的巨力,讓他難以抵擋。

  在加持了後天真氣之後,爪勁更是凌厲,可輕易摧枯拉朽般破開刀劍攔截。

  即使他拼盡了全力,也是無濟於事,只能連連後退勉強支撐。

  交手不過片刻功夫,嘴角就已鮮血外溢,筋骨發出不支之聲。

  五臟六腑,更是翻滾不休。

  尤其是凌萬身上那股滾熱氣息,剛陽凶猛,距離近些都感覺灼燙。

  接觸之後,更有一股灼熱之力透過刀劍蔓延而來,讓他渾身劇痛。

  不過生死壓迫之下,也讓他潛力迸發,各種繁複武學在腦海逐漸相融。

  「喝!」

  低喝聲中,莫求刀劍一豎、一橫,手臂交錯,恰是一個『井』字。

  井字四四方方,看似簡簡單單,卻把刀劍之法盡數融於其中。

  面對凌萬的撲擊,刀劍一沉、一劃,兩相交錯,就把雙爪攪在其中。

  隨即勃然發力,就算是一塊山石,莫求也有自信能一擊絞碎。

  奈何……

  凌萬不是呆板不知變通的山石,而是身懷後天真氣的武道高手。

  他雙爪被困其中,左右一撕,如神鷹從牢籠脫困而出,反向鉗制莫求。

  當力量足夠強大的時候,技巧遠沒有那麼重要!

  此時的莫求,眼神悄然一寂,目中不生波瀾,身形隨之變換。

  刀劍合璧——如影隨形!

  刀光劍影交錯,他腳踏連環,在三尺之地圍著凌萬瘋狂旋轉。

  每一次變化身形,都會借力發力,刀劍舞動瞬間讓場中化作一片光影。

  「好!」

  凌萬雙眼大亮,猛喝一聲好字。

  能以區區煉體修為,可能還不入煉臟,竟然能給他帶來威脅。

  只是如此,就足夠他叫一聲好。

  但,也就如此而已了!

  他單腳跺地,身形騰空,體內勁氣好似火山爆發,猛衝四方。

  「轟!」

  至剛至陽的勁力瞬間摧毀攻勢,也把莫求擊飛出去。

  不過此番全力以赴爆發功力,也讓凌萬身體一虛,落地後腳下踉蹌,兩眼泛花。

  正待定神穩住身形給莫求最後一擊解決廝殺,面色卻是突然一變。

  「誰?」

  豁然回首,只見一道黑影迎面撲來。

  以自己的耳力、感知,被這黑影靠近數尺之地,竟是絲毫不知。

  心中驚怒交加之下,也來不及閃避,唯有再次強提真氣抬掌擊去。

  「嘭!」

  兩相對撞,凌萬隻覺自己被一座大山撞上,整個人差點筋骨散架。

  渾身真氣竟是不穩!

  怎麼可能?

  凌萬心頭狂跳,就見遠處的莫求瘋狂揮舞一個令牌,同時自己也持劍撲來。

  「嗚……」

  黑影一擊之後似乎有些遲疑,口鼻發出詭異之音,遲疑了一下才繼續撲來。

  來勢之快,也讓凌萬面色大變。

  「閣下是誰?」他大聲怒吼:

  「在下乃角星城總捕頭凌萬,奉命捉拿殺人逃犯,你莫要自誤!」

  凌萬吼聲震天,對方卻是不為所動,雙臂前伸再次撲到近前。

  長臂一掃,如刀斧加身。

  「嘭!」

  還未穩住身形的凌萬根本來不及閃避,身軀一蜷,就被掃飛出去。

  不過如此一來,他也醒悟過來。

  這黑影雖然力氣大的恐怖,但似乎失了智,動作呆板、僵硬,只會最為簡單的動作。

  而且每次活動,都要遲疑一下。

  莫求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若不然也不會直到這時才會御使它對敵,當下牙關緊咬,大吼出聲:

  「抓住他!」

  按『煉屍術』所記,行屍有活人的一部分本能,簡單的描述都能聽懂。

  只不過也許是他祭煉時間太短,操縱起行屍來,並不能順心如意。

  就如此時。

  那行屍聞言,先是僵在原地,待到凌萬掙扎著起身,才回過神來。

  「嗚……」

  一聲低喝,它再次猛撲而來。

  與此同時,莫求也怒吼跟來,刀劍一合,從側方攔住凌萬退路。

  直到此時,凌萬才反應過來,自己怕是要遭。

  這倒不是他天生反應遲鈍。

  而是在角星城長久以來養尊處優的生活,弱化了對危險的感知。

  就算是黑虎堂、白馬匪,面對身為衙門總捕頭的他也要客客氣氣。

  更何況其他人?

  驚恐之下,凌萬的反應慢了一拍,隨即才折身朝莫求衝去。

  相較於力大無窮的行屍,自然還是莫求更容易對付。

  莫求雙眼一凝,長刀拋出迷惑敵手,身形陡然化作一道劍光直刺而來。

  五步一殺!

  劍意勃發,凌萬下意識頓足身形,眼眶跳動,怒吼一聲,鷹爪功應激而發的絕招飛纏式全力以赴。

  這一劍,讓他也感受到致命威脅!

  「叮……」

  劍光躍動,兩人同時跌飛出去。

  莫求重重落地,口吐鮮血,對面的凌萬則腰腹受創,被行屍一把抱住。

  「卡嚓……」

  行屍的力氣之大,就算是角星城第一高手鍾雲召也遠遠不如,此即雙臂一箍,當即有骨裂聲傳出。

  「鬆開!」

  凌萬又驚又怒,身上勁氣奔湧,好似火山爆發的炎陽之氣再次湧現。

  「滋……」

  行屍身上的氣息與之一觸,當即白煙大冒,整個身軀不停顫抖。

  就連緊錮的動作,也是一鬆。

  凌萬的真氣,竟是能克制行屍!

  趴在地上的莫求面色一變,當即怒吼一聲,大手猛拍地面,再次持劍疾衝。

  五步一殺!

  「錚!」

  劍光躍空,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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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7 10:41 PM

111 火玉

  「嗚嗷!」

  密林之中,狼嘯不止。

  按照常理來說,這等急雨下,就算是狼群也會老老實實縮在窩裡。

  但耐不住有人登門打擾。

  一時間,狼群蜂擁而出,從四面八方朝著三道人影瘋狂撲擊。

  秦清蓉身法盡展,在狼群中左突右衝,總算從裡面逃了出來。

  「賤人!」

  身後,是兩位捕快的憤怒大吼:

  「你以為引來狼群就能逃得了,做夢!」

  「嘭!」

  狼屍拋飛,兩人一前一後從中躍出,雖然其中一人身上帶傷,動作卻是無礙。

  而且追擊起來,越發拚命。

  「呼……呼……」

  林葉急速顫抖,抽打的人臉上,更是能留下道道明顯的印痕。

  秦清蓉氣喘吁吁,面上竟是驚慌。

  她雖然通過狼群為自己爭取了一定時間,但實力畢竟擺在這裡。

  論修為、耐力,乃至速度,都不可能與鍛骨高手相比。

  不過片刻,就被兩人從後面追上,伴隨著一聲慘叫跌飛出去。

  本就濕透的衣衫在泥濘中一滾,當即沾滿泥水,難辨原來面目。

  「賤人!」受傷的捕快怒吼揮刀,刀光一閃,半截衣角就飄落在地。

  秦清蓉腳下連連後退,嬌軀瑟瑟發抖,一雙眸子裡也滿是驚恐。

  「逃,我看你還往哪裡逃?」捕快怒目鄙視,持刀一步步靠近:

  「放心,老子絕不會讓你死的那麼輕鬆,接下來有的是時間……」

  「啊!」

  淒厲的慘叫,打斷了他的話頭,而那熟悉的聲音,也讓兩個捕快面色一變。

  總捕頭!

  怎麼可能?

  秦清蓉美眸閃動,突然縮身急彈,一柄短劍更是無聲無息刺出。

  分影劍法!

  她手中的月影劍是從其母手中得來,鋒利無比,能殺人不見血。

  就算是鍛骨高手,也能一擊破防。

  「叮……」

  清脆的碰撞聲在場中響起,捕快一身冷汗,差之毫釐橫刀攔住劍光。

  他面色發白,口中輕喘:

  「若非早知道青囊藥房的分影劍招式犀利,尤其善於以弱勝強,此番我怕是著了道。」

  「是嗎?」秦清蓉面色不變:

  「那,這樣哪?」

  話音未落,她手臂猛然一晃,六根短箭猝不及防直奔兩人而去。

  尤其是面前這位,更是重點招呼。

  早在進入密林之際,莫求就把身上的袖弩交給她,用以防身。

  此即卻是首次用出。

  「唰!」

  「噗!」

  「噹……」

  箭矢破空,瞬間扎入一人咽喉。

  另一人卻是距離稍遠,及時閃避格擋,僥倖避開來襲的暗箭。

  待到他落下身形,回首看去,同伴已經雙手捂著脖子拚命掙扎。

  滾滾鮮血從指縫露出,眼中則滿是絕望、不甘。

  很明顯,已經無救。

  「五哥!」同伴大吼,雙眼瞬間通紅,側首看向面色驚慌的秦清蓉:

  「我殺了你!」

  秦清蓉嬌軀一顫,下意識發力暴退,瘋狂逃竄。

  首次殺人,就算是借助袖弩,事先也有了預料,她依舊難以適應。

  兩人一追一逃,不多時就已衝出百米開外,躍入一片亂林之中。

  入眼的一切,讓兩人一呆。

  只見雨幕之中,驢車破碎,莫求持劍倒地,正自掙扎著起身。

  而另一邊。

  一個黑影緊緊箍住火眼金雕凌萬,一抹血痕,也自他眉間浮現。

  那血痕起初不過一絲,瞬間擴大、延伸,直接把半邊頭顱切了下來。

  「啪嗒!」

  小半頭顱落地。

  那身體猶在搖晃,瞬即勁氣不受控制的爆發,整具身體突然燃起熊熊烈焰。

  只是眨眼功夫,就化作一根火柱。

  黑影抱住火柱,渾身滋滋冒煙,竟也跟呆了一般不知道閃避。

  一時間,就連那捕快也待在當場,一臉的不可置信看著場中:

  「怎……怎麼回事?」

  「嗯?」莫求抬頭,同時費力抬起手中的令牌,朝行屍下達指令:

  「殺了他!」

  「噠……」行屍身軀一顫,直到此時才有所動作,看向最後一位捕快。

  「呼!」

  疾風吹拂,黑影猛衝。

  …………

  一刻鐘後。

  持續數日的風雨終於停歇,泥濘的地面上滿是狼藉。

  莫求靠在一株大樹下,面色慘白,身軀無力,任由秦清蓉幫忙處理著身上的傷勢。

  一旁,行屍躺在地上,不時抽搐兩下。

  「師弟。」秦清蓉下意識遠離行屍,壓低聲音問道:

  「他……是怎麼回事?」

  屍體經過火燎,早已面目全非,她自然也不會認出它竟是自己曾經的玩伴何進。

  「我也不清楚。」莫求沒有說明屍體的身份,只是搖頭道:

  「這是一具屍體,是我從黑虎堂帶出來的,很像傳聞中的殭屍。」

  「殭屍?」秦清蓉面色一白,目露驚恐。

  與它為伴的故事,可都不是好結局。

  「不用擔心。」莫求擺手:

  「我有辦法控制它,說起來要不是有它在,此番我們怕是難逃一劫。」

  秦清蓉想了想,緩緩點頭:

  「說的也是。」

  她雖然沒有見到莫求、行屍合力拿下凌萬的場景,卻看到最後一位捕快慘死行屍手中的情況。

  一撲、一按,一位追著她瘋狂逃竄的鍛骨高手,就這般毫無抵抗之力被其所殺。

  「可惜。」莫求輕嘆:

  「它本就陰氣受損,這次更是受到重創,也不知以後還能不能用?」

  他剛才用令牌試了試,已經不能驅使。

  不過按煉屍術記載,行屍有自我恢復的能力,只要埋在合適的養屍地,不僅能有傷自癒,還能越來越強,直至進化成正中的殭屍。

  希望,真能如此!

  「師弟。」這邊廂,秦清蓉已經開始打理戰場,並遞來一枚玉珮:

  「這東西應該是凌萬留下來的,你收著吧。」

  「哦?」莫求眼眉微抬。

  凌萬的身體已經被那大火焚燒的一乾二淨,衣物、肉身化作灰燼,竟然還有東西留下。

  當下伸手接過,卻是枚紅玉。

  玉不大,兩指可圈,不知是何材質所制,色澤泛紅,摸上去有股粗糙感。

  正反兩面雕有龍形,雕工還不怎麼樣。

  這東西,如果放在市場上售賣,最多不過三五兩銀子,並不符合凌萬的身價。

  心有疑惑,莫求卻也沒有多想,隨手就放進懷裡,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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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7 11:06 PM

112 闖邊

  不知過了多久,莫求才從昏昏沉沉中睜開雙眼,發出一聲舒緩的嘆息。

  危機,終於解除!

  接下來的日子裡,再無人追蹤,也不必時時刻刻的提心吊膽。

  細想這段時日的經歷,宛如一場夢魘。

  被黑虎堂、衙門聯手追殺,更有後天高手帶隊,能夠絕地反殺堪稱奇蹟。

  即使如此,他也是受傷頗……

  不對!

  莫求雙眼一睜,意識陡然恢復清醒。

  自從殺死鍾雲召開始,他身上的傷就沒有好利索過,此番更是嚴重受創。

  但現今身體給他的反饋,卻並無太多不適。

  這很明顯不正常!

  身為大夫,莫求對自己的情況十分清楚,就算服了上好的療傷藥,也不可能好的那麼快。

  從地上直起上半身,他伸出雙手,緩緩活動。

  身體有明顯不適,不過更像是用力過後的肌肉酸痛,內腑問題不大。

  不僅沒什麼問題,反而有一股暖洋洋的力量,隨著呼吸在體內遊走。

  每次呼吸,都似乎消融了一部分體內的傷勢,讓身體趨於健壯。

  這是怎麼回事?

  莫求猛然轉身,看向不遠處倚著毛驢正自呼呼大睡的秦清蓉。

  在他看來,自己身上的變化最有可能與她有關。

  畢竟這裡再無二人。

  不過下一刻,一物從他衣衫中跌落,體內的異常也隨即消失不見。

  玉珮!

  是昨天揣進懷裡的那塊紅玉。

  莫求目露驚訝,探手撿起,細細感知下,果然再次發覺那股暖流。

  暖流極其細微,如果不細查的話很容易忽略,但作用可謂強悍。

  堪比一枚持續不斷修復傷勢的靈丹妙藥!

  很顯然,這是一件奇物!

  不過這個世界就連武功、殭屍都有,再有什麼奇怪的東西,莫求已經不覺得太過震撼。

  當下把玉珮放在掌中細細端詳,摸上去,材質、雕工還是那般不堪。

  但細細看去,卻能隱約看到這玉裡面好似有團火焰在不停燃燒。

  火焰?

  燃燒?

  莫求眼神閃動,瞬間想起昨夜凌萬身上的變化。

  起初凌萬施展真氣,威力不算太強,直至真氣中出現那股火熱之力。

  後來,他更是整個人燃燒起來。

  細細回想,那股力量與此時體內的暖流相差無幾,只不過一個暴烈一個平和。

  而最後真氣暴走導致身體燃燒,怕是也跟這東西脫不了關係。

  「有趣!」

  手托玉珮,莫求眼神閃動:

  「據聞火眼金雕凌萬之所以有這個綽號,就是跟他真氣熾熱有關。」

  「難不成,也是因為這枚玉珮?」

  不過不管如何,這東西既然能療傷、健體,無疑是一件奇物。

  若不然,凌萬也不會隨身攜帶。

  「既然色澤紅潤,又雕有龍形。」莫求捏住玉珮,略作沉吟,道:

  「以後就叫你火龍佩吧!」

  果然,自己還是起名廢。

  「師弟。」這時,秦清蓉也揉著雙眼醒了過來,朝他尷尬一笑:

  「說好的守夜,結果我竟然睡著了。」

  「沒關係。」莫求把火龍佩收進懷裡,道:

  「這些日子我們都沒好好休息過,一時放鬆熬不下去,也是正常。」

  說著掙扎起身:

  「走吧,這片密林並不安全,還是早早的出去為好。」

  「師弟,你身體沒關係嗎?」秦清蓉審視莫求,同時急忙清理場中雜物:

  「你身上有傷,我來收拾就行。」

  「無妨。」莫求輕吐氣息,默默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傷勢:

  「都是皮外傷,也用了藥,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好個七七八八。」

  「對了師姐,我們還需要做一個簡陋棺材,總要把它帶著上路。」

  說著,伸手一指地上的行屍。

  「好,好吧。」

  對於這具行屍,秦清蓉已經心有餘悸,下意識後退一步,才輕輕點頭。

  至於秦師傅的骨灰,因為骨灰盒未毀,倒也無妨。

  半晌過後。

  大難未死的毛驢拖著個簡陋的棺材,在兩人的牽扯下,緩緩上路。

  樹葉晃動,微風涼涼,光暈拉扯下,一行人的身影越來越長,直至消失不見。

  最後那一刻,身處陰影之中的莫求驀然駐足回首,遠眺角星城所在方向,眼神複雜輕嘆一聲。

  再見!

  所謂的故鄉。

  …………

  春去秋來,時光匆匆。

  幾個月後。

  在靠近東安府邊界的位置,一夥足有六七十人的流民聚攏在一起。

  說是流民,其中也有一些身著錦緞的人在。

  只不過大多數人都是衣衫襤褸、身材乾瘦,一看就是逃荒的難民。

  隊伍中,一輛拉有棺材的驢車格外醒目。

  這世道,除了繁華地帶,人活著都不容易,誰還拉著棺材跋涉?

  「莫大夫。」人群中,有人呼喊。

  正自垂頭趕路的莫求腳下一停,眼帶憔悴,抬頭朝來人看去:

  「焦頭,有事?」

  「嗯。」來人身材魁梧、體型彪悍,身高超過了兩米,在一眾矮小的流民中就如一尊巨人。

  流民大多精神蕭索、面黃肌瘦,此人則不同,精神飽滿、威勢凜凜。

  他點了點頭,道:

  「侯爺找你。」

  「侯爺。」莫求眼神一動,朝身旁的秦清蓉示意一下,跟了上去:

  「找我有事?」

  「應該還是前兩日侯爺六房的事。」焦頭伸手示意了一下,道:

  「也許,還會說些其他的事。」

  他話裡有話,偏不說分明,莫求也只好點頭。

  兩人行入隊伍正中,這裡有一輛奢華馬車正自緩行,周遭還有健碩護衛。

  此時又有一批人加入隊伍,經過馬車主人允許後,才放入隊伍。

  馬車主人,就是侯爺。

  據說,侯爺是東安府的豪客,有法子讓其他人跟著行過邊界。

  東安府府兵在邊界嚴查流民,一經發現,盡皆壓入大牢,充當出力苦工。

  沒有路子,很難過去。

  當然,邊界那麼長,府兵也不可能盡查,只不過一旦發現就是擅闖邊關之罪。

  在東安府,這是死罪!

  莫求兩人之所以加入這個隊伍,就是為了跟著侯爺混進去。

  實則他們如果有朝廷正式路引文書的話,也是可以光明正大越過邊界的。

  只可惜……

  兩人都在角星城犯了事,是朝廷要犯,路引什麼的早就不敢用。

  果然,侯爺叫人過來,就是為了給自己六房夫人腹瀉的事複診。

  「天色已晚,不宜前行,尋地歇息。」看了看天色,焦頭朝隊伍示意。

  同時護衛散開,把馬車附近的人盡數隔開。

  「莫大夫。」車廂晃動,傳來一個像是捏著嗓子的聲音:

  「你一定要去東安府?」

  「正是。」莫求急忙抱拳拱手:

  「有勞侯爺攜帶,我與師姐感激不盡。」

  「呵……」侯爺輕笑:

  「我是生意人,從不做賠本買賣,所以要進東安府總要付出些代價。」

  「代價?」莫求一愣。

  前幾日自己加入隊伍的時候,對方可不是這麼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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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7 11:10 PM

113 死要錢

  「代價?」

  雖然與此前說的不一樣,莫求卻也沒有動怒,只是面露沉思。

  頓了頓,才道:

  「不知侯爺,想要什麼?」

  「咯吱……」

  車廂微微晃動,發出艱澀刺耳的聲音,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垮塌。

  車簾被人從裡面拉開,露出一位滿臉肥肉的富態中年男子面容。

  正是侯爺。

  侯爺雙眼本就不大,被肥肉一擠,更是瞇成一條線,不細看的話甚至都不能察覺。

  他看著莫求輕輕點頭,道:

  「侯某人走這條路已經七八年了,規矩一直沒變,路資一人二十兩銀子。」

  「不過看在莫大夫你為我那妾室問診的份上,收你們五十兩銀子吧!」

  「呃……」莫求面色呆愣:

  「侯爺,一人二十兩,我們一共兩個人,收五十兩是不是算錯了?」

  「算錯?」侯爺輕笑:

  「侯某人對別的不怎麼在行,唯獨對銀子不會出錯,倒是莫大夫忘了什麼吧。」

  說著抬頭示意了一下:

  「莫大夫身邊,不是還有一個死人嗎?」

  「死人也要錢?」莫求嘴角抽動。

  「哎!」侯爺嘆氣,好似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耗盡了他渾身的力氣。

  隨即放下車簾,語聲悠悠:

  「如果莫大夫願意把屍體留下來的話,也可以省下二十兩銀子。」

  「就怕你不肯!」

  莫求自然不肯。

  千里迢迢拉著棺材過來,即使裡面的行屍還沒恢復,也不可能捨棄。

  他略作沉吟,問道:

  「侯爺,我有一事不明。」

  「說來聽聽。」

  「要想進入東安府,一定要給錢嗎?」

  「你可以不給。」車廂內,傳來侯爺的笑聲:

  「邊界那麼長,如果你覺得不會被府兵發現,大可以選一處闖一闖。」

  「那……」莫求張口:

  「隊伍裡的人,都有付銀子嗎?」

  「呵……」侯爺輕笑:

  「侯某人倒是想,只可惜有些人付不起,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付不起的人,會如何?」

  莫求再次追問,只不過這一次,車廂內沒有回答,倒是焦頭主動上前一步。

  「莫大夫,你可以回去慢慢考慮,還有幾日才到邊界。」他伸手一引:

  「侯爺乏了,請回吧!」

  莫求抬頭,看了眼毫無動靜的車廂,眼神來回變換,才點了點頭。

  走在回去的路上,焦頭掃眼四周,壓低聲音道:

  「莫大夫,剛才的事,回去後不要多說,若不然兄弟們會很難做。」

  「明白。」莫求聞言輕嘆。

  很顯然,跟隨侯爺越邊的人,只有隊伍中付了錢的少數人才行。

  其他人會如何?

  雖然他並不清楚,但想來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想到此處,莫求突然捂嘴輕咳,咳嗽聲之大好似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莫大夫?」焦頭面色一變。

  「沒……我沒事。」莫求費力搖頭,伸出手來,掌心已是多了些許血漬。

  焦頭目露擔憂,卻沒有發覺頭顱低垂的莫求眼中竟全是喜色。

  內臟殘渣!

  這是龍蛇勁洗練臟腑的步驟。

  自離開角星城起,數月內千里跋涉,他依舊不忘苦修武藝,在諸多丹藥乃至火龍佩的助益下,如今終於踏入了煉臟的大門。

  數年來。

  在練武一途上,他從一開始毫無頭緒,到初窺門徑,直至學有所成。

  煉臟!

  在角星城,就是實打實的高手。

  就算是在武學昌盛的其他地方,也是能成就後天武者的基石。

  不論放在何地,都不再是隨意忽略的角色。

  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前幾日一起加入隊伍的一群人正圍在一起。

  秦清蓉坐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數月過去,她的膚色早已沒了曾經的粉嫩,為了免於麻煩更是用藥物塗成蠟黃。

  就連起伏有致的身體,也被裹的嚴嚴實實。

  若是曾經的故人在此,定然認不出她這位藥房小姐,只會以為是位普普通通的山村農婦。

  不得不說,她的這種裝扮,讓兩人這一路上省去不少的麻煩。

  「莫大夫,回來了!」打招呼的是謝老,一位身材佝僂的行商。

  在他身旁,有一男一女兩位中年人,三人看過來的眼神透著股默契。

  莫求恍然。

  看樣子,他們也是付錢的。

  不過與自己不同,這三人是專門跑東安府的行商,應該是隊伍的熟客。

  也不知道他們買賣什麼東西,竟然捨得花這麼多錢。

  或許,他們的路資有折扣?

  「師弟。」秦清蓉讓開身邊的位置,小聲問道:

  「侯爺找你什麼事?」

  「沒什麼,給那位夫人複診。」莫求輕輕搖頭,掠過路資的事,隨口問道:

  「你們在說什麼?」

  「在聽謝老講東安府高人的故事。」旁邊一位衣衫破爛卻精神振奮的年輕人咧嘴接口:

  「謝老知道的真多!」

  「哈哈……」謝老大笑:

  「我也只是道聽途說,那等高人距離我等太遠,如果沒到那等境界,真真假假誰能說清。」

  說著,掃了眼年輕人,眼中似有嘆息,不過轉瞬就壓了下去。

  他很清楚,以這年輕人的身家,根本進不了東安府,卻也無可奈何。

  「說的是。」莫求點頭:

  「謝老說到哪裡?」

  「東安府府主陸家。」年輕人開口:

  「原來陸家從百年前就已經是東安府府主,現今是第三代。」

  「哦?」莫求眉頭一挑,目露詫異:

  「還有這等事。」

  一府之主竟然可以代代相傳,這說明陸家對東安府的掌控已經超過朝廷。

  「是啊。」謝老抽了口旱煙,點頭道:

  「所以我才說,東安府與其他地方不同,就連府兵掛的都是陸家的牌子。」

  此言落下,一群人大多是一臉茫然,全然不清楚有什麼區別。

  少數幾人則是眼眸閃動,面露凝重。

  就連府兵都是陸家的自己人,那東安府還受不受朝廷的管控?

  朝廷這也能忍?

  「也是得益於陸府主的管控,雖然東安府周遭叛軍肆虐,內裡卻是風平浪靜,百姓生活不受侵擾,繁華依舊。」謝老叩了叩旱煙袋,繼續道:

  「不過府兵對外來人嚴防死守,拒絕流民入內,所以想進去也不容易。」

  「對了。」

  他輕輕一笑,掃了眼在場眾人,壓低聲音意味深長道:

  「我聽說,府兵會專門抓流民為他們勞作,甚至成了一樁生意。」

  「有些人會專門帶流民過去,從府兵手裡換取銀錢。」

  莫求面色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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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7 11:16 PM

114 英才

  「竟然還有這種事?」年輕人先是一愣,不過轉瞬就笑著開口:

  「不過不關我們的事,您老還是多給我們講講東安府裡面的情況吧。」

  「也好。」謝老瞇著眼,笑道:

  「你們年輕人最感興趣的,應該是府衙每年一次頒布的潛龍雛鳳榜了。」

  「潛龍雛鳳榜?」果不其然,只是這個名字,就讓年輕人雙眼大亮:

  「這是什麼?」

  「自第一任陸府主開始,東安府每年都會選出年輕的武道高手,列於榜上。」謝老抽著旱煙,道:

  「年齡,限制在三十歲以下;人數,在三十六人之內,從未有過變化。」

  「也就是說……」

  他輕扣煙桿,道:

  「這三十六人,就是東安府境內最為出挑的青年才俊,不論男女。」

  「青年才俊!」年輕人面泛激動,磨掌擦拳,好似急不可待想要見識一般一樣:

  「他們很厲害嗎?」

  「厲害?」謝老失笑:

  「小傢伙,這等人可不只是厲害而已,每一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據說,要修成後天真氣,而且境界極高,才有可能名列其上。」

  後天真氣?

  境界極高?

  聞聽此言,莫求剛剛進階煉臟的喜悅,也淡下去不少。

  他如今已經年滿十八,能有煉臟修為,在小地方絕對是天才。

  但放在東安府,怕也算不得什麼。

  須知習武之路,越往後越難,很多人煉臟一輩子都不能圓滿。

  至於成就後天真氣,更是要看機緣運氣。

  角星城第一高手飛虎鍾雲召,年齡近三十,卻也不過初入後天。甚至沒有資格觸摸這潛龍榜。

  「謝老。」秦清蓉目露思索,道:

  「為何這潛龍雛鳳榜要限定在三十歲以內?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麼說法?」

  「另外,除了這個榜之外,還有沒有其他高手的榜單?」

  莫求眼神一動,側耳傾聽。

  「這個問題問得好。」謝老笑著看來,又遺憾搖頭道:

  「不過很可惜,我也不知為何潛龍雛鳳定要限制在三十歲以內。」

  「至於其他榜單,坊間倒是有些傳聞,不過真真假假委實難辨。」

  「武功高低,不僅看修為,還要看功法、傳承,乃至臨機應變的本事,單純的排行沒有多大意義。」不知何時,焦頭也出現在附近,接口道:

  「之所以專門列出潛龍雛鳳榜,也是為了給府衙挑選一些年輕人才。」

  「焦護衛說的是。」謝老跟著點頭:

  「聽說不論是誰,但凡能夠位列此榜,都是各大勢力爭搶的人才。」

  眾人聞言,無不一臉艷羨。

  唯有莫求眉頭微皺。

  這道理似乎有些說不通,潛龍雛鳳榜上的人能讓各大勢力相互爭搶。

  難不成超過三十歲,就不值錢了?

  按說,後天高手身強力壯、壽元充足,巔峰期能夠達到五十歲。

  在此期間,年紀越大,實力通常相應越強。

  「好了,好了。」焦頭雙手擊掌,打斷莫求的思路:

  「天色已經不早了,用了吃食趕緊早點休息,別說些有的沒的。」

  說著,掃了眼謝老,眼中隱含警告意味。

  「是,是。」謝老急忙應是:

  「咱們這才剛靠近東安府,就算過了邊界,也有一段路子要趕,多休息養神才是正經。」

  當下眾人紛紛散去,準備吃食。

  每人帶來的食物或多或少,都小心翼翼提防他人,倒也不敢聚在一起。

  莫求兩人縮在驢車後面,掏出乾糧慢慢咀嚼。

  前不久從山民手中換來的粗面乾澀難掩,需要放在嘴裡混合冷水才能下肚。

  也是兩人體質尚可,若不然換做其他人,怕是早就堅持不住。

  他們身後就是棺材,其他人避都避不開,這時更是不敢靠近。

  莫求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掃了眼四周,把剛才侯爺提到的事說了出來。

  「路資?」秦清蓉嬌軀一顫,慢慢抬頭。

  數月跋涉,多是行於山野,期間遭受的磨難讓這位曾經靚麗的女子如同山民村婦。

  一雙眸子,也由純真中顯出幾分堅韌。

  身上的那股青澀味道,更是蕩然無存。

  「嗯。」莫求點頭:

  「咱們兩人加上一具屍體,一共五十兩。」

  「屍體也收錢?」秦清蓉嚼著嘴裡的面渣,聞言冷哼:

  「錢的問題倒是不大,但他真能帶我們進去?別是一群騙子?」

  這等事,他們不是沒有遇到過。

  「我擔心的也是這一點。」莫求眼神閃動:

  「看樣子,謝老他們應該也是走侯爺的路子,隊伍裡應該不止我們要出錢,可以先從他們那裡打聽打聽。」

  「嗯。」秦清蓉點頭,眼神又是一暗:

  「那小周他們……」

  話到中途,戛然而止。

  小周就是剛才那位最活躍的年輕人,身邊帶著一個啞巴妹妹。

  兩人老家鬧了饑荒,再加上有叛軍肆虐,就打算去東安府討生活。

  雖然一路艱苦,不過精神頭倒是挺足,也讓人憐惜,但身上定然沒有足夠的銀兩支付路資。

  「我們管不了那麼多。」莫求表情僵硬:

  「最多提醒他們一句,如果不跟著隊伍的話,興許能僥倖躲過邊界府兵。」

  「是嗎。」秦清蓉螓首低垂。

  「咳咳……」莫求突然捂胸輕咳。

  「師弟。」

  「我沒事。」

  莫求深吸一口氣,從身上取出一瓶丹藥,嗑出一粒塞進口中。

  晃了晃瓶子,丹藥已經所剩無幾。

  「我真的沒事。」見秦清蓉一臉丹藥,他唯有再次開口:

  「是體內臟腑有些不適,不過不礙事,過上三五天應該就好了。」

  到那時候,他就是實打實的煉臟高手!

  龍蛇勁,也徹底大成圓滿。

  對於龍蛇勁的感悟,莫求早就了然,只不過不成煉臟,勁力在臟腑運轉總有不暢。

  說起來,龍蛇勁在角星城那裡算是不錯的煉體功法、運勁法門。

  但放眼外界,卻算不得什麼。

  畢竟就連如何成就真氣都沒有,怎麼看也難上檔次。

  當下兩人又說了兩句,就按以往的慣例一人歇息、一人守夜。

  上半夜莫求盯梢,後半夜換人。

  就算是加入了隊伍,他們依舊不敢放鬆警惕,這是幾個月來養成的習慣。

  後半夜。

  「噠噠……噠噠……」

  地面細微的震盪聲讓莫求猛然睜開雙眼,抬頭朝秦清蓉看去。

  「怎麼了?」秦清蓉一愣,當即朝遠處眺望:

  「沒什麼不對。」

  隊伍有護衛在,同樣沒有發現異常。

  「不。」莫求搖頭,面色凝重:

  「有馬蹄聲。」

  他話音剛落,遠處就有一個守衛扯著嗓子大吼:

  「小心,有敵……」

  「唰!」

  黑暗中,一根箭矢飛掠而來,劃破夜幕,逕自貫穿那人胸膛。

  「轟隆隆……」

  馬蹄聲如同山崩,轟然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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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7 11:24 PM

115 岳原

  天際星辰寂寥,暗夜昏沉。

  地面上,不知何時突兀燃起團團火炬,映照出一隊數百人的隊伍。

  這些人服飾雜亂,顯然不是朝廷府兵。

  「轟……」

  蹄聲轟鳴,如同山崩。

  還未靠近,眾人已是面泛驚恐。

  「逃!」

  不知誰叫嚷了一聲,一群人就如炸鍋的蟻群,倉皇朝四方逃去。

  吶喊聲、尖叫聲、嘶吼聲,還有馬匹的嘶鳴,全都交織在一起。

  耳中所聽,眼前所見,儘是混亂!

  「唰!」

  箭落如雨,不時有人倒下。

  「昂!」

  毛驢嘶鳴。

  牠跟著莫求兩人跋涉千里,奔波數月,終於還是沒能逃過一劫。

  兩根箭矢貫穿牠的胸腹,連帶著整個驢車也掀翻在地。

  「師弟!」秦清蓉腳下一停。

  「你先走!」莫求身軀一側,手臂輕揮,短劍連閃砍斷驢車栓繩。

  然後伸手扣住車把,勃然發力,竟是以人做馬拉著朝前狂奔。

  以他的力量,就算拉著車,跑起來也是絲毫不慢。

  「你們是誰,在下乃是外郭城侯集,與摘星島核心弟子孫弓交好,有話好好說。」侯爺的聲音在場中響起,隱約帶著股驚慌:

  「諸位若是求財,可以商量,可以商量!」

  「摘星島?」有人冷笑:

  「這名號在東安府好使,在這裡可沒用,殺了你們,東西全都是我們的。」

  「商量個屁!」

  「兄弟們,上!」

  一聲令下,馬隊其吼,一干匪兵策馬奔騰,刀劍齊出收割人命。

  這種情況下,眼前儘是混亂,莫求兩人左突右衝,連如何逃出來都是不知。

  從高處看。

  流民隊伍四下逃散,身後則是匪兵肆虐,不時有人被追上斬殺。

  殺戮,在黑夜上演。

  半個時辰後。

  林中。

  「呼……呼……」

  秦清蓉四肢伸展癱在一株樹下,胸腹急速起伏,眼中滿是疲憊。

  「沒……沒事了。」莫求也是雙手拄膝,扶著一旁的棺材拚命喘氣:

  「不管那些人求的是什麼,侯爺他們的車隊才是目標,應該不會有人追來。」

  「希望……」秦清蓉張了張嘴,只覺咽喉如同火燎,嚥了口唾沫才繼續道:

  「希望如此!」

  「嗯。」莫求點頭,表情突然一肅。

  「怎麼了?」這時候,秦清蓉也恢復些許力氣,撐起身子看過來:

  「有問題?」

  「馬蹄聲!」莫求豎指示意禁聲,悄悄握住背後劍柄朝後看去。

  從聲音看,人數並不多,如果其中沒有高手的話可以嘗試應付。

  「駕!」

  「駕!」

  夜幕下,遠處的場景並不清晰,只能看到三匹快馬正自狂奔。

  方向,正是兩人所在附近。

  秦清蓉當即屏住呼吸,微抬手臂,莫求則繃緊身軀,蓄勢待發。

  「嘩啦啦……」

  眼見騎手就能看到兩人,路旁的一株樹上突然躍下一道黑影。

  黑影當空翻轉,一記橫掃就把兩人掃落馬背。

  另一人急忙策馬閃避,被其邁步上前,拳鋒如山接連轟在馬腹、人身。

  「嘭!」

  重達千斤的戰馬,竟是被一拳轟的離地飛起,那騎手更是不堪,身軀當空彎折,不用看也是死定了。

  落馬的兩人剛剛起身,正欲上前幫忙,眼見此景腳下不禁一滯。

  奈何對方並不打算放過他們,身形一閃逼到近前,一拳一個送去歸西。

  高手!

  莫求眼眸一縮。

  只是這等力氣,就算是在煉臟高手之中,應該也是較為拔尖得了。

  至於後天,應該還不是。

  畢竟身懷後天真氣,能身輕如燕,行動起來遠比此人來的迅捷。

  「兩位。」黑影解決完追兵,輕拍雙手朝這邊邁步行來:

  「追兵已經解決,可以放心了。」

  「閣下是……」莫求瞇眼看向對方,隨著距離靠近,相貌也漸漸清晰:

  「我們是不是見過?」

  「哈哈……」來人大笑:

  「莫大夫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丁某昨日加入隊伍,咱們見過的。」

  說著拱手示意:

  「鄙人岳原,見過兩位。」

  「岳原?」莫求審視對方。

  此人身量不高,但很敦實,五官方正,言語帶笑,年約三十出頭,第一印象給人一種可以信任的感覺。

  「岳兄。」他抱拳拱手:

  「多謝出手相助,若不然我們怕是後果難料。」

  「說笑了。」岳原擺手:

  「莫大夫拉著車都能健步如飛,可見筋骨強健,對付三個匪人還不是輕而易舉。」

  「呵呵……」莫求訕訕一笑:

  「我也就是有一膀子力氣,與人動武卻不擅長,總之,多謝了!」

  他口中道謝,心中卻生起提防。

  剛才場景如此混亂,對方卻能一直注意自己,若說沒有緣由怕是不可能。

  而且明明跟在後面,卻沒有現身,直到追兵跟來才出手攔截,也是不合情理。

  岳原卻不知莫求心中所想,笑著擺手:

  「莫大夫客氣了。」

  「對了!」

  他回首看了一眼,道:

  「既然有追兵過來,此地顯然還不安全,我們最好再往前趕一趕。」

  「岳兄說的是。」莫求應是,看向秦清蓉。

  「我沒事了。」秦清蓉撐起身體,朝對方道謝,三人隨即上路。

  路上,岳原試探著開口:

  「莫大夫,你們也是要去東安府的吧?」

  「不錯。」莫求點頭:

  「家祖本是東安府人,如今也算是返鄉,落葉歸根了卻前人心願。」

  「佩服!」岳原面露肅容:

  「看兩位情況,顯然是跋涉許久,能不懼艱辛帶著棺材走那麼遠的路,就連身處危機時刻都不願捨棄長輩屍骨,這等孝心讓人敬佩!」

  「呃……」莫求張了張嘴,唯有尷尬一笑。

  一旁的秦清蓉,也表情怪異,好在夜色暗淡,並不容易察覺。

  「不過!」岳原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現今侯爺的隊伍被衝散,他自身也難保,不知兩位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這個……」莫求念頭轉動,道:

  「東安府邊界很長,我們會嘗試越過去,只要入了東安府一切都好說。」

  「怕是沒那麼容易。」岳原輕笑,搖頭道:

  「要想越界,定然需要翻山越嶺,單人獨行尚且不便,更何況帶著一具棺材,而一旦留下痕跡,很容易被府兵發現。」

  「兩位大概不知,現今抓捕流民,已經是東安府府兵最重要的生意。」

  「就連那侯老爺,之所以帶過去那麼多人,其中絕大部分也是賣給府兵而已!」

  「啊!」秦清蓉面色一變:

  「竟是如此?」

  「不錯。」岳原嘆氣,似有感慨:

  「世道險惡,最險卻不過人心!」

  「岳兄。」莫求正色拱手:

  「你也是要去東安府的吧?不知可有門路?」

  「我確實有法子。」岳原眼神閃動,點頭道:

  「而且不僅能自己過去,還能帶著兩位一起跨過邊界,但……我有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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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7 11:28 PM

116 毒

  「咳咳……」

  莫求身軀顫抖,發出劇烈的咳嗽,甚至就連表情都被憋的通紅。

  「莫大夫?」岳原一愣。

  只不過是提個條件而已,什麼條件都還沒說,不至於如此吧?

  「沒……我沒事。」莫求穩住呼吸,勉力擺手,解釋道:

  「一點小毛病,不礙事。」

  緊接著又道:

  「岳兄真有辦法帶人跨過邊界?」

  「當然!」岳原點頭:

  「不過岳某也有一事相求。」

  莫求與秦清蓉對視一眼,才慢聲開口:

  「岳兄不妨說來聽聽。」

  「不急。」岳原掃視四周,一臉謹慎:

  「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個安全地方再說,萬一有追兵趕來就遭了。」

  「說的是。」

  當下三人一車再次疾行一段路程,且盡選馬匹難行的山間小徑。

  直至天光微亮,才在一處山坳避風處停下。

  「咳咳……」

  莫求蜷縮著身子,不停乾咳,滿面通紅。

  「莫大夫……,你真的不礙事?」岳原音帶擔憂,心中也不禁有些遲疑。

  這位,到底靠不靠得住?

  「不礙事。」莫求擺手:

  「岳兄還是說說條件吧!」

  「這樣……」岳原眼神閃爍,在附近一塊圓石上坐下,面露沉思。

  良久,才慢聲開口:

  「實不相瞞,岳某與你們不同,此去東安府不為別的,只是為了避難。」

  「避難?」

  「不錯!」岳原深吸一口氣,道:

  「岳某本是東陵縣人,家境也算不錯,奈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因為某件事物引來一夥惡人。」

  說到此處,他面露猙獰,咬牙切齒:

  「那些惡人辣手無情,滅我滿門,岳某能夠逃出來也是實屬僥倖。」

  「呃……」莫求張了張嘴:

  「岳兄節哀。」

  不得不說,發生這種事很讓人同情,但這似乎與他沒什麼關係。

  難不成想讓兩人幫他報仇?

  這自然不可能!

  「仇人凶悍,岳某也沒指望能夠報仇雪恨,只求延續岳家香火。」岳原嘆氣,道:

  「但我前兩日發現,自己好像是中了毒,看來那夥人沒打算就此放過岳某!」

  「中毒?」莫求眼神一動。

  「不錯。」岳原點頭。

  隨即挽起長袖,露出手臂,臂膀正中竟是有著一道詭異紅痕:

  「如果莫大夫能為我解毒,岳某這條命都是你救的,越邊又有何難?」

  莫求起身上前,目露沉思:

  「我需要檢查一下。」

  「請!」岳原伸手示意。

  定了定神,莫求伸手按向對方脈搏,觸手之際只覺指下皮肉一震。

  好強悍的勁力!

  他眼眸一縮。

  岳原身上這種自發而動的勁力,竟是已經有了幾分後天真氣的雛形。

  在角星城,莫求曾給幾位煉臟高手把過脈,無一有這等勁力。

  這說明,若不是功法特殊,就是他天賦異稟。

  同為煉臟,動起手來,角星城的那幾位根本就不是此人的對手!

  心中轉念,強健有力的脈搏跳動也一一映照心頭。

  片刻後。

  莫求收回手臂,目露沉思,頓了頓才伸手在那紅痕上比劃一下:

  「岳兄,我需要這裡的幾滴血。」

  說著,再次乾咳幾聲。

  「沒問題。」

  岳原回答的乾淨俐落,屈指一劃,鋒利的指甲就撕開皮膚,用塊凹石借助血液。

  莫求急忙伸手接過,從包袱裡取了些許藥粉出來,一一滴入血液觀察反應。

  「師弟。」秦清蓉湊到近前,壓低聲音:

  「怎麼樣?」

  毒,並非青囊藥經所擅長,就算是秦師傅遇到也會十分棘手,她自然有些擔憂。

  當然,莫求不止得了青囊藥經,還得了穆老、丁老的醫書、毒經。

  這些秦清蓉卻是不知。

  岳原更是一臉緊張,就連呼吸都變的不穩。

  「是很少見的混毒。」莫求思索片刻,道:

  「應該是用了三種毒混在一起,其中有一味是醉人草,能麻痺筋骨,削弱武者實力。」

  「另外兩種我卻看不出來,想來就算不致命,也是極難祛除的毒。」

  說到此處,他看向岳原的眼神不禁帶有些許驚疑。

  能在身中混毒的情況下,依舊擁有如此實力,這體質簡直可怕!

  對方修煉的是什麼功法?

  若是實力完好,怕就算是遇到火眼金雕凌萬,也未必不能一抗。

  「看不出來。」岳原面色陰沉:

  「也就是說,莫大夫治不好我身上的毒?」

  聲音,已是漸漸變冷。

  「可以這麼說。」莫求卻彷彿沒有聽出他的語氣變化,單手托腮道:

  「如果不知道具體是哪三種毒的話,怕是沒有人能夠解開此毒。」

  「我也只能減緩毒性發作的時間,減輕折磨,再多就無能為力了!」

  「是嗎?」岳原眼神一動。

  「不錯。」莫求嘆氣,道:

  「岳兄,你身上的毒在下確實無能為力,最多拖延一兩個月的時間,到時候該如何還是會如何,至於帶我們越邊的事……」

  「沒關係!」岳原突然大手一擺:

  「岳某非是斤斤計較的人,只要能減緩毒性,我就已經感激不盡。」

  「岳兄好肚量!」莫求面色一凝,忍不住拱手道:

  「莫某汗顏,這段時間一定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幫岳兄解開毒藥。」

  「那就有勞了。」岳原大笑:

  「如果莫大夫能夠為我解開毒,岳某鞍前馬後,也會報答恩情。」

  「說笑了,說笑了。」莫求連連擺手:

  「莫某醫術不精,不過東安府定有名醫在,當能解開岳兄身上的毒。」

  「但願如此。」岳原表情變換,見兩人眼巴巴的看來,隨即一笑:

  「至於越邊之事,交在我身上。」

  說著,從身上包裹裡取出一物:

  「兩位請看,這是什麼?」

  「路引!」兩人雙眼一亮。

  「不錯。」岳原點頭:

  「這份路引是一個家族的,且有官印在,真實不虛,足夠讓我們三人通行。」

  莫求放下心來,表情一緩。

  不過待看到對方身上那毒性蔓延的痕跡,眸子裡不由閃過一絲亮光。

  毒,一般都是弱者用在強者身上,極少聽說有強人給弱者下毒。

  而且,混毒也不是一般手法就能下的。

  這個『岳原』,定有什麼隱瞞。

  不過……

  這與自己有何關係?

  只要能帶兩人進入東安府,不論對方有什麼秘密,都是無妨。

  想到此處,他面上再次一笑。

  …………

  與此同時,幾十里開外的官道上,十餘人正在策馬狂奔。

  騎手有老有少,一個個面露猙獰,眼中恨意勃發,好似有滔天怨恨無處發洩。

  「姓谷的,你逃不掉的!」

  「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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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7 11:36 PM

117 分開

  「站住!」

  人流湧動的邊防大門前,兩位身披甲胃的府兵攔住幾人去路:

  「路引?」

  「在這,在這。」一群人紛紛掏出各自的路引,跟隨指示簽字畫押。

  當然,免不了要交些路資。

  一人半吊大錢!

  對於常人來說也不少,但相較於侯爺的二十兩銀子,可謂九牛一毛。

  人很多,門很寬,自然也不止一隊檢查,莫求三人就在其中一個隊伍裡。

  沒過多久,就輪到他們。

  「路引!」

  「在這。」岳原急急遞過去準備好的路引文書。

  府兵打開文書,瞇眼道:

  「趙家氏族……,不是六個人嗎?」

  「一開始是六人不假。」岳原面露悲戚,垂頭嘆氣道:

  「但這一路走來,兵荒馬亂、天災人禍的,就只剩下我們三人了!」

  「嗯。」這種事常有,府兵早已習慣,當下並未糾纏,合上文書道:

  「解開隨身包裹,我們要搜身檢查,還有這個棺材,也要打開!」

  「棺材也要打開嗎?」岳原面色微變,下意識朝著莫求看了一眼:

  「打攪死人,多有不吉。」

  「嗯?」府兵聞言,面色卻是一變:

  「你什麼意思?不想讓檢查,難不成……這裡面有什麼古怪?」

  「沒,沒有。」岳原急急擺手,見莫求面色不變,心中也鬆了口氣。

  他剛才還真有些擔心棺材裡有什麼,但看樣子應該沒有問題。

  簡陋的棺材甚至沒有鉚釘,只是掀開一條縫隙,一股刺鼻惡臭就迎面而來。

  不僅檢查的府兵,就連附近的百姓也是紛紛避退,乾嘔不止。

  一時間,周遭一片混亂。

  「走,快走!」府兵一手捂鼻,一手急揮:

  「趕緊的交錢走人,屍體都爛成這個樣了還帶著,也真是難為你們了。」

  「前人屍骨,不能輕捨。」岳原眼角含淚,急急掏錢,奔離邊防。

  兩炷香後。

  「哈哈……」

  行入主道的岳原仰天大笑,矮壯的身形也難掩意氣,昂揚逼人:

  「半載奔波,終於入了這東安府地界,寺裡的人怕是沒人會想到吧!」

  「寺裡?」秦清蓉側首,一臉好奇:

  「岳大哥以前在寺裡待過嗎?」

  「咳咳……」牽著馬車的莫求捂嘴輕咳,也悄悄觀察對方的反應。

  至於馬,自是從匪兵手中得來,馬匹並不強健,不容易引人注意。

  「嗯?」岳原身形一頓,表情變換,遲疑了一下才點頭回應道:

  「岳某年輕的時候,曾出家為僧,那段時日現在想來也歷歷在目。」

  「是嗎。」秦清蓉掃眼莫求,慢聲開口:

  「可岳大哥不是說自己家境殷實嗎,想不到也曾經過過苦日子。」

  「是啊!」岳原面色變換,隱有不悅,就連聲音也變得冷漠了些:

  「也幸虧我有過那段艱苦日子,若不然的話,也沒有在下的今日!」

  「憶苦思甜,岳兄有此感慨也是理所當然。」莫求點頭,笑道:

  「接下來,有勞了!」

  說話間,朝秦清蓉暗使眼色。

  邊防嚴守,後面還有幾道關卡,現今還不到跟對方翻臉的時候。

  秦清蓉了然,點頭回應。

  走在前面的岳原似乎有所感應,嘴角一撇,負手再次加快腳步:

  「兩位,我們快些吧,早點越邊,也能早日放下心來。」

  「咳咳……」莫求咳了兩聲,腳上發力,加速跟了上去:

  「岳兄說的是,不過我等體力有限,若有不支之時還未稍待片刻。」

  「放心!」岳原擺手:

  「我省的。」

  三人各懷心思,此番奔行起來卻是齊心合力,不敢把人單獨落下。

  莫求兩人需要對方手上的路引,岳原也需要莫求給他配製藥物。

  晃眼,就是五日。

  「咯吱……咯吱……」

  山間小道上,車轍轉動聲越來越怪異,最後在一聲脆響中戛然而止。

  「咚!」

  棺材落地,發出沉悶聲響。

  場中一靜。

  「看來,天意如此。」走在前面的岳原腳下一頓,回首看來,面露感慨:

  「我等同行至此,也是時候該分開了!」

  「岳兄要走?」莫求眼神閃動:

  「既然都是去東安府,何不一路同行,這樣路上彼此也好有個照拂。」

  「嘿嘿……」岳原盯著他低低一笑:

  「莫大夫,何必自欺欺人,這一路上你們師姐弟何曾對我信任過?」

  「就連夜裡,都是輪流歇息,說是防備外敵,怕是在提防在下吧!」

  「岳大哥,彼此彼此。」秦清蓉後退兩步,把身形隱在棺材後開口:

  「閣下言辭閃爍、多有反覆,更屢屢試探,對我們又何曾有過信任?」

  數月來,兩人早已形成默契,一旦遇到對手,就由莫求正面硬抗,她則依仗袖弩協助,如此一正一斜,倒也解決了不少的麻煩。

  「算了!」岳原掃視兩人,表情不停變換,最後終究沒有選擇動手:

  「我等也算同行一場,就算心不齊,也是緣分。」

  他想了想,手一拋,朝莫求扔來一樣東西:

  「接著!」

  莫求腳下後撤,袖中劍光一閃,就把來物捲住,停在短劍之上。

  是一個單拳可握的木盒,正面雕刻著一尊佛像,側面滿是經文。

  「好劍法!」岳原雙手輕拍:

  「不過不用緊張,只是一件離別的禮物,就像之前一樣,岳某沒有惡意。」

  「多謝。」莫求點頭,隨即從懷裡摸出一枚玉珮,同樣拋了過去:

  「來而不往非禮也,我這玉珮雖然不值錢,心意也是絲毫不假。」

  「啪!」

  岳原伸手接過,略作審視就收了起來:

  「多謝!」

  「最後告誡你們一句,我手上的路引是殺人奪來的,很有可能會引來官府的追兵,你們好自為之!」

  「告辭!」

  音落,他腳下一邁,身軀瞬間橫移數尺,幾個起落就在山道上消失不見。

  「他就這麼走了?」秦清蓉邁步靠近,環視四周道:

  「剛才我還以為會動手來著。」

  「也許他覺得解決我們很麻煩,也許是因為殺醫不祥,但終究沒有動手。」莫求表情不變:

  「不管怎麼說,這是好事!」

  如果是幾日前,面對岳原他可能還畏懼幾分,現今煉臟有成,就算不敵自保當無問題。

  可能正是他這種戒備卻不畏懼的態度,才讓對方選擇了放棄。

  「說的也是。」秦清蓉點頭,伸手一指木盒:

  「這東西你打算怎麼辦?」

  「唰!」

  莫求手臂一甩,把木盒震飛出去:

  「既然緣分已盡,東西留著還有何用?」

  「嗯。」秦清蓉滿意一笑:

  「還有路引的事……」

  「我們要加快速度了。」莫求抬頭:

  「好在現今已經入了東安府腹地,不會遇到太過猖獗的盜匪,也無府兵,安全應該沒有問題。」

  …………

  遠處。

  『岳原』從身上取出莫求送的玉珮,在手上掂了掂,同樣沒有留下,甩手給扔了出去。

  下一刻,他表情變換,一改往日豪氣大度的氣質,眼中殺機外露。

  「混毒,看樣子需要抓幾個岳家的年輕人問一問,這是什麼毒了。」

  「那群混蛋沒那麼容易放棄,肯定還跟在後面,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是獵人猶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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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7 11:42 PM

118 令牌

  東安府地處青、豫兩州交界處,被曲折百轉的渭水貫穿,地力肥沃。

  一路行來,有山巒起伏,也有大地連阡累陌,良田一眼望不到邊。

  農夫在田間忙碌,雖然同樣艱苦,卻沒了外界那朝不保夕的危險。

  日子,相對來說要安穩許多。

  不過放在莫求眼裡,這等一輩子綁在田地裡的人生,同樣沒有盼頭。

  「咯吱……咯吱……」

  馬車在小徑緩行。

  考慮到『岳原』手中路引的問題,他們終究不敢上大道,一路小心。

  「二師伯姓左,名思明,家住南城梨花巷,有一妻一妾另五個孩子。」秦清蓉低著頭,掐指扣算:

  「從幾年前的通信看,師伯的孩子應該只有一位年齡比我要小。」

  「嗯……」

  「最小的那位,當於師弟差不多。」

  「這樣。」莫求點頭問道:

  「秦師傅說,左前輩在某個門派任職,還是藥堂主事,不知是什麼門派?」

  「是靈素派。」秦清蓉眼中泛起漣漪:

  「青囊藥經就來自靈素派,只不過外祖父早年好像遇到了某些事,不得不離開東安府。」

  「當時,唯有二師伯留了下來。」

  「靈素派。」莫求面露思索:

  「不知這個門派,在東安府勢力如何?」

  「應該還行吧。」秦清蓉側首:

  「我小時候經常聽娘講,東安府的很多高人,都要去藥谷求藥。」

  「哦,靈素派的駐地,叫做藥谷。」

  莫求了然。

  醫者,救死扶傷,不論在哪裡地位都不低。

  世道混亂,江湖人的日子更是刀口舔血,多有用得著大夫的時候。

  一個以醫藥、大夫為主的幫派,在江湖上,地位同樣不會低。

  不過具體如何,唯有到了地方才能知道。

  「你放心。」秦清蓉腳步微頓,側首看向莫求,面帶肅穆開口:

  「無論如何,我都會讓你加入靈素派的。」

  數月相處,更是朝夕不離,她對莫求的情感也已與此前不同。

  看過來的眼神,略有複雜。

  「再說吧。」莫求表情淡然,抬頭看了看天,道:

  「好像快下雨了。」

  這一路行來,傳自許老的觀雲測雨之術,他也學了個十成十。

  「是。」秦清蓉點頭,回首四顧: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看樣子,今夜只能隨便找個地方歇息了。」

  「走!」莫求一揮馬鞭:

  「看能不能找個好地方。」

  好地方自是沒有,不過在不遠處的山腳下倒是有一個荒廢的石亭,也不知早年誰那麼有雅興,在這荒郊野外立了個亭子。

  「淅瀝瀝……」

  細雨如簾,緩緩飄落。

  兩人拴好馬車,熟練的準備好草革、吃食,準備在這裡湊合一晚。

  「噠噠……噠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且距離越來越近。

  兩人對視一眼,當即起身,一前一後眼帶謹慎朝著來路看去。

  雖說已經到了東安府地界,但這並不意味著已經安全。

  「駕!」

  數匹駿馬撞破細雨,帶著逸散的霧氣出現在視線中,急速逼近。

  六騎、六人,但奔行起來,卻有一種千軍萬馬一起衝鋒的氣勢。

  秦清蓉呼吸一滯,下意識後退兩步,莫求的表情也變的極其嚴肅。

  這些人,絕不是他們以前碰到的盜匪、流寇可比!

  「吁!」

  臨到近前,騎手猛然一拉韁繩,其中一人騰空而起,如同蒼鷹般躍入石亭。

  大手一張,呼嘯勁風撲面而來,口中更是怒喝:

  「姓谷的在哪裡?」

  莫求雙手一橫攔截,面色當即大變,此人的實力,遠比他想像的要強。

  煉臟!

  而且就算在煉臟武者中,也絕非弱者。

  更關鍵的是,他並非六人的首領,後面兩個人的威勢更加可怕。

  後天高手?

  心中轉念,莫求的身體也有了動作。

  在兩人接觸的那一剎那,他手臂筋肉一顫,龍蛇勁悄然發動。

  「嘭!」

  他身軀後仰,好似不堪受力一般,身軀離地而起當空翻滾幾圈才重重落下。

  「師弟!」秦清蓉面色大變。

  她很清楚莫求的實力,雖是鍛骨但可敵煉臟,卻不想剛剛與人交手,就徹底落入下風。

  來人該是如何可怕?

  不過她並未就此畏縮不前,反而滿面怒容,手握短劍就如發怒的雌豹般攔在當場:

  「你們是誰?」

  「要幹什麼?」

  「幹什麼?」一掌擊飛莫求的竟是位唇紅齒白的年輕人,他冷冷一笑,道:

  「說,姓谷的在哪裡?」

  「什麼姓谷的?」秦清蓉怒叫:

  「我們根本不認識,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

  「放屁!」年輕人雙目圓睜,吼道:

  「靈蛇循著他的味追過來的,豈會不在?說,你們跟姓谷的是不是一夥的?」

  「這位……公子。」莫求面色發白,強撐起身體,彎著腰小聲開口: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雙拳緊握,似乎敢怒不敢言,同時小心翼翼掃過後方兩位疑似後天武者的高手。

  「誤會?」年輕人冷哼,手臂一晃,一條色澤黝黑的長蛇就吐信出現在他的腳下。

  「去!」年輕人伸手一指:

  「把他找出來!」

  「嘶嘶……」長蛇吐信,身軀只是一彈,就化作一道虛影撲向一旁的棺材。

  速度之快,讓莫求也是心頭猛跳。

  猝不及防之下,他怕是沒有把握躲過這長蛇的撲擊。

  「咚咚!」

  「咚咚!」

  那長蛇以頭撞擊棺材,發出生生脆響。

  「原來藏在棺材裡!」年輕人雙眼一亮,大步邁開,一掌筆直轟去。

  「別!」莫求伸手欲攔,卻已不及。

  「卡嚓!」

  劣質的棺材板難以承受這一掌巨力,當場碎裂,漫天惡臭當即撲鼻而來。

  「呃……」

  「什麼東西!」

  「好臭,好臭!」

  一群人紛紛後退,唯有莫求、秦清蓉面色鐵青立在當場。

  「唰!」

  黑光一閃,那長蛇在碎裂棺材裡捲住一根算卦的木簽,閃身回落年輕人身旁。

  「簽子?」年輕人接過木簽,面色一愣。

  「移花接木!」後方的中年男子面色一變:

  「好狡猾的傢伙,竟然發現我們在他身上做的手腳,以這東西迷惑追蹤。」

  「岳原,我們上當了!」

  「岳原?」秦清蓉也在詫異棺材裡為何多了根木簽,聞言面露古怪,看向那年輕人:

  「你也叫岳原?」

  「什麼是我也叫?」年輕人眉頭一皺,挺胸道:

  「我本來就叫岳原!」

  「等等……」他表情一變,道:

  「你們還碰到另一個名叫岳原的?他長的什麼樣?是不是矮矮壯壯的?」

  「我憑什麼告訴你?」秦清蓉面色陰沉:

  「毀了我們的棺材,你還有理了是不是?」

  「你……」年輕人一滯。

  「兩位。」後方那中年人躍下馬背,倒也沒有持強凌弱,客客氣氣拱手開口:

  「實不相瞞,我等乃連山岳氏族人,此行專為追蹤一位歹人而來。」

  「那歹人殺我族人,盜岳家重寶,就是這根簽子的主人,想來也是姑娘口中的岳原。」

  他嘆了口氣,道:

  「毀棺之事,確實是我等做的差了,我這裡有一枚令牌,兩位持此可讓我岳家鍛造一件兵器。」

  「還請告知兩位何時遇到了那岳原,可知他去往何處,我等感激不盡!」

  說著,拋來一枚令牌。

  秦清蓉伸手接過,眼眉微挑:

  「還是長輩知道事理,告訴你們也無妨,那岳原確實長得矮矮壯壯的,跟我們有過一小段時間接觸,不過兩日前就已經分開了。」

  「兩日前?」中年人皺眉,似乎有些不解,下一刻面色突然大變:

  「不好,小青她們有危險!」

  「快,上馬!」

  一行人急急上馬,二話不說就朝來時的路奔去,不多時就沒了蹤影。

  「呼……」

  直到此時,秦清蓉才表情一鬆,整個人渾身脫力,幾乎當場癱軟在地。

  「幸好,幸好他們沒有動手!」

  「確實。」莫求點頭:

  「如果動起手來,我們怕是不妙。」

  剛才秦清蓉表現強勢,也是有意為之,如此一來可以弱化莫求的存在。

  到時候一旦動手,能佔部分先機。

  但這群人都是高手,隨便一個年輕人就是煉臟,就算耗費心機,怕也不是對手,好在對方沒有為難。

  「鍛造兵器?」秦清蓉掂了掂手上的令牌,道:

  「看來,這岳家是專門為人打造兵器的。」

  「嗯。」莫求點頭,眼神陰翳:

  「棺材裡的東西,看樣子是那『岳原』做的手腳,真是人不可貌相。」

  頓了頓,他突然開口:

  「師姐,我出去一趟,你先找個無人的地方避一避。」

  「啊?」秦清蓉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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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7 11:50 PM

119 分筋錯骨手

  「駕!」

  「駕!」

  「吁!」

  馬蹄聲未落,幾道人影就已急速撲來,幾個起落出現在一片混亂廢墟之中。

  這裡遍地車馬殘骸,更有幾人渾身浴血哀嚎慘叫。

  很顯然,在剛剛過去的不久,此地必然發生過一場慘烈的廝殺。

  「錢叔!」年輕人岳原急急攙扶起一人,一雙眸子裡怒火奔湧:

  「是誰做的?姓谷的?」

  「少……少爺。」錢叔口中嗆血,滿臉羞愧:

  「小人無能,不是姓谷的對手,青小姐、小少爺都被他抓走了!」

  「什麼?」岳原身軀一晃,兩眼幾乎失神。

  在他身後,那位中年男子已經檢查完此地的情況,一臉陰沉:

  「金剛手,是他!」

  「二哥。」另一人疾步行來,道:

  「從腳步上看,應該是往南去了,不超過兩炷香的時間,應該有希望追上。」

  「走!」岳原急忙起身:

  「二叔,我們去追!」

  「不可大意。」中年男子猛然揮手:

  「今日就是因為倉促行動,把小青他們留在後面這才著了他的道。」

  「這次我跟木雲去追,你們幾個留手這裡,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線索!」

  「二叔。」岳原急道:

  「青妹、小弟都被姓谷的抓住了,我如何能在這裡待的下去?」

  「就是如此,才更不能讓你去!」中年男子面色冷肅:

  「以你這般急躁的性子,去了怕是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會成累贅。」

  「姓谷的雖是煉臟,卻殺死了你七叔,就算是我們也不敢大意。」

  「二叔!」岳原大急。

  「看好他。」中年男子給其他幾人留下一句,再次翻身上了馬背。

  「駕!」

  一聲大喝,兩匹健馬已是疾馳而去。

  「讓開!」

  「少爺,您別讓我們為難。」

  「我說讓開!」

  「……抱歉!」

  兩位岳家護院對視一眼,同時上前一步,把岳原死死夾在正中:

  「二爺吩咐讓少爺留下,如果少爺執意不肯,就莫怪我們兄弟以下犯上了!」

  「你們敢!」

  岳原大怒,卻也掙脫不開兩人的糾纏。

  …………

  密林之中,人影穿梭。

  體型矮壯的谷修腳下疾點,整個人就如一片落葉般朝前飄飛。

  步法之妙,定是上乘武學。

  而且在他手中,還左右各提一人,如此情況依舊健步如飛也說明實力。

  不多時。

  「嘭!」

  他雙手一甩,把岳家兩個後輩扔在樹下,同時發力震醒兩人。

  「唔……」首先醒來的是位年方妙齡的女子,皺著眉頭突然面色大變。

  她急急縮起身子,一雙眸子滿含驚恐看向面前的谷修:

  「你……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谷修陰陰一笑,上前伸手輕佻女子光潔的下巴,道:

  「這般細皮嫩肉的小姑娘,怕是還沒好好享受生活,若是白白死了的話,豈不可惜?」

  「啊!」女子嬌軀一顫,一雙美眸中已經滿含淚水。

  「看來你還不想死,不想死的話……」谷修面色一沉,單手扣住女子肩頭:

  「就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們岳家的三合毒,都是用什麼毒藥配製的?如何才能解開?」

  他仔細搜查過,隊伍裡並沒有解藥,或許有,但在內氣高手身上。

  那等高手除非是偷襲,若不然他也不是對手。

  當下掌中發力,女子肩骨吃力不住當即『卡卡』作響。

  「啊!」

  女子嬌生慣養,何曾受過這等折磨,當即大聲慘叫,更是淚流滿面,卻拚命搖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

  「不知道?」谷修雙眼一縮:

  「配製三合毒,可是你們岳家的基本功,你告訴我你不知道?」

  「看樣子,不給你點苦頭吃,怕是不會開口了!」

  他冷哼一聲,雙手猛然握住女子手腕發力一扭,又扣住腳踝同樣施為。

  「啊!」

  「啊!」

  女子嬌軀一僵,下一刻陡然渾身顫抖,在慘叫中扭動身軀,硬生生把自己扭曲成一個詭異模樣。

  就如一隻不停掙扎的大蝦,渾身通紅,面上青筋高鼓,往日的秀麗面頰也化作猙獰。

  望之可怖!

  「該你了。」谷修鼻間輕哼,側首看向另一人:

  「小子,別以為裝睡我就會放過你!」

  另一人不過十三四歲,生的眉清目秀,只不過這時早已被嚇得面無血色。

  他睜眼怒視谷修,渾身輕顫:

  「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你是說你們那位二叔?」谷修蹲下身子,不屑冷笑:

  「他怕是已經朝南去追了,就算醒悟過來,再趕過來也已來不及。」

  「所以,你最好老實點!」

  「……」少年牙關緊咬,雖然一臉驚恐,竟也沒有洩露毒藥秘密。

  「嘿嘿……」谷修眼眉挑動,在他面前緩緩蹲下:

  「你們岳家倒都是硬骨頭,只可惜我這分筋錯骨手,專治硬骨頭。」

  「就算是百煉精鋼,在我這門手藝下,也要老老實實化作繞指柔。」

  他單手按住少年,道:

  「你們的那位長輩,死守秘密一個時辰,最後還不是老老實實說出來?」

  「你……我……」少年嘴唇抖動,突然大吼:

  「我不怕你!」

  「不怕?」谷修低頭,突然手上一抖。

  「卡!」

  「啊!」

  少年慘叫,左臂竟是徹底扭曲,森白骨茬甚至破開皮肉衣衫,帶著些許鮮血顯露出來。

  劇痛之下,少年兩眼一翻,直接昏迷過去。

  「呵!」谷修冷眼掃去,面露不屑:

  「這點痛都忍不住,還在老子面子裝硬骨頭。」

  「我呸!」

  吐了口唾沫,他側首看向正在掙扎的女子。

  此時那女子早已沒了聲音,嗓子裡『呵呵』作響,渾身青筋高鼓分外猙獰。

  「也是時候了。」谷修摸了摸下巴,屈指一點,解開女子身上的禁錮。

  若是再繼續下去,他怕這女人會直接精神失常,乃至瘋癲過去。

  『分筋錯骨手』導致的痛楚,他可是一清二楚。

  「呼……呼……」

  女子躺在地上蜷縮身子,胸腔急速起伏拚命呼吸,短短片刻功夫,她身上的汗水就已浸濕衣衫,盡顯玲瓏身段。

  「說。」谷修扭動脖子,慢條斯理的開口:

  「你們岳家的三合毒,都是用什麼毒藥配製的?」

  女子嬌軀一顫,混亂的眼神恢復少許,卻沒有恐懼,反而滿是怨恨。

  「呵……」谷修嗤笑,面色隨即一冷:

  「看樣子,一次還不夠!」

  「沒關係,老子有的是時間,倒要看看咱們誰能堅持的更久?」

  說著,手一伸再次朝女子探去。

  女子身軀一緊,眼中盡顯驚恐,正等痛楚降臨,眼前的谷修突然面色一變。

  「呼……」

  疾風震盪,谷修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數道寒芒。

  「咄咄!」

  寒芒落地,卻是一柄柄飛刀。

  「誰?」谷修大吼,面露猙獰。

  剛才若不是他修為夠強,加上時刻提防反應及時,怕是已經中招,此時後背也遍佈冷汗。

  「錚!」

  迎接他的怒吼聲的,是一道劍光。

  劍光自四步之外的樹後冒出,只是一閃,鋒芒就已直逼咽喉。

  危險!

  谷修眼眸一縮,意識似乎都陷入停滯,唯有本能驅使雙手瘋狂在身軀結印攔截。

  金剛印!

  「噗!」

  即使他的體質足夠強悍,肉掌終究不敵利刃,瞬間就被貫穿掌心。

  餘勢不減,刺入肩頭。

  「呲拉……」

  長劍一劃,鮮血橫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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