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養顏丹
兩日後。
藥谷。
莫求抬首看了眼隱藏在密林中長長山道，無奈輕嘆。
在秦清蓉的苦苦哀求下，他終究還是答應下來，準備嘗試一番。
三秋居士董夕舟是靈素派的傳奇人物，年輕時曾位列潛龍雛鳳榜，一時風頭無倆。
當時，他與另一位葛姓前輩號稱藥谷雙英。
奈何……
兩人因意氣用事，在某此宴席之上遭人刺殺，結果落得一死一傷的下場。
董夕舟雖然僥倖未死，卻也經脈受損，自此實力不復。
現如今愛財如命、煉藥成狂，乃至不近人情，也是因為當年的那場變故。
「你找誰？」石階上，一人攔住去路。
「這位兄台。」莫求拱手：
「在下雙桂分堂莫求，董長老的記名弟子，今日有事，特來拜訪！」
「莫求？」對面是位身著華服的年輕人，相貌不凡，眉眼靈動，聞言面上帶笑：
「聽說過你，我後面那位掏錢拜師的。」
「哦！」莫求眼神微動：
「閣下是……」
「我叫周雲，來自慈山商行，你應該聽說過。」年輕人笑著伸手一引：
「巧得很，今日我被安排值守山道。」
「原來是周師兄。」莫求恍然。
這人他確實聽說過，富家子弟，同樣花錢拜在董長老門下。
「聽說師弟的差事在北城？」周雲開口：
「那裡可不是好去處。」
「確實。」莫求點頭：
「不過好在堂主、執事的脾氣都不錯，倒也不像傳聞中那麼難熬。」
「那是師弟運氣好。」周雲年紀不大，舉止做派卻裝作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單手輕拍胸膛：
「不是我說你，當時你就該找師兄我幫忙，肯定給你安排爽利。」
「是。」莫求面上帶笑，不置可否：
「周師兄怎會在這裡？」
按理來說，他們這等『記名弟子』，可是不能留在董長老身邊的。
「這……」周雲面色微變，略有不自然：
「我爹讓我過來的，說是看董師姐有沒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
董小婉？
這人倒也實誠！
傳聞，董小婉結識了陸府的千金，看樣子周雲就是過來攀關係的。
也許……
其父花錢讓他拜師，就是起了這方面的心思。
不過看周雲的樣子，顯然對此不甚用心，甚至很明顯有些牴觸。
年輕人都是如此，不願舍下面子。
「師傅在閉關，我帶你去見師姐。」
「有勞！」
自拜入靈素派，莫求見過幾次董小婉，每一次對方都在練功。
這一次，同樣如此。
一身俐落打扮的少女，手持重刀，在廣場上瘋狂舞動，勁風肆虐。
相隔十米，都能感受到那股凌厲之意。
刀風掠過，堅硬的山岩被輕易劃出道道痕跡，連環刀影如同重重山幕落下。
外放的真氣，更是讓莫求呼吸一滯，下意識的想要遠遠退開。
場中纖細柔弱的身影，與那重刀毫不匹配，卻給人一種詭異的協調感，充斥著力量的美感。
「六合刀法。」周雲在一旁小聲開口：
「這是江湖名宿呂大俠的刀法，重意不重招，勁力雄厚，威勢逼人，動起手來極其霸道。」
「早年師傅為呂大俠妻子煉丹續命，對方就把這門刀法傳給了師姐。」
莫求緩緩點頭，眼神凝重。
真氣外放、二流高手、招式精妙，此時的他在對方面前，怕是擦到都會重傷。
雖然這段時間進步神速，但與這等真正的天之驕子來說，他還差的很遠！
「噹！」
重刀落地，山石當即裂開，俏面帶汗的董小婉側首看來，秀眉微皺，不悅道：
「你怎麼又回來了？」
「師姐。」周雲面色一肅，急忙開口：
「莫師弟有事要見師傅。」
「我爹沒空！」董小婉掃眼莫求，面色冰冷：
「你們也不用白費心思，有時間把武功修煉紮實，比什麼都強。」
看樣子，她把莫求也當成攀關係的人。
「實話告訴你們，我爹收徒只是為了得到銀子，除非你們能夠進階後天，若不然，這師徒名分也只是名分，其他的什麼都不是！」接過婢女遞來的毛巾，董小婉一邊擦汗一邊抬步行來：
「也別想著討好我，我對實力比我弱的人不感興趣，尤其是男人！」
說著，瞥了眼周雲。
周雲面露尷尬，垂首退步。
「師姐。」莫求倒是面色不變，拱手道：
「我想請師傅煉製一次丹藥。」
「煉藥？」董小婉手上動作一頓，朝周雲示意一下，對方了然退遠。
「先說好。」董小婉放下毛巾，道：
「親師徒，明算賬，請我爹出手煉製丹藥的話，價錢可是不菲。」
「根據煉製丹藥的不同，要價不一，但再便宜，也要你幾個月的月錢！」
「明白。」莫求點頭。
「我還沒說完。」董小婉抬手：
「煉製丹藥，首先要看我爹有沒有時間、感不感興趣，另外也不保證成功率。」
「……」莫求微微皺眉。
要求如此苛刻，若不是只有一次機會，他都要自己感悟煉製了。
想了想，他再次點頭：
「可以！」
「那就好。」董小婉面露微笑：
「把東西拿過來吧，我讓人看看。」
「怎麼。」莫求聞言一愣：
「師姐不懂煉藥？」
董長老可是靈素派煉藥第一的大家，他的女兒竟然對此不懂。
「不錯。」董小婉昂首：
「這是我爹留下來的教訓，習武一定要專心，莫要為了其他分神，若不然後悔莫及。」
「我爹號稱三秋居士，武、藥、簫三絕，但當年如果一心習武，絕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說著看向莫求：
「聽說你醫術不錯，也有一定修為，我勸你也收收心，專攻一門即可。」
莫求啞然。
這倒是跟顧武教訓兒女截然相反，一個不想讓子女習武擔心受傷害，一位只求女兒習武不要分心，如此以後才不會後悔。
不過他不同，借助系統，不論是習武還是學醫，都能節約大量時間。
當然，這等事不必與對方說。
當下輕輕點頭：
「師姐說的是。」
「別不放在心上。」董小婉聲音冷漠：
「醫術我不懂，但武道艱難，當步步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葛元你知道吧？」
「知道。」莫求開口：
「葛長老的後人，我派煉體頂尖高手，年紀不大，據說快要突破至後天境界。」
「你的消息落後了，就在前日，他嘗試突破，結果失敗了。」董小婉面無表情開口：
「此番突破失敗，就算有靈藥滋補，兩年內都無再次嘗試的機會。以他的天賦、積累，都未必能成，你們又有多大機會成就後天？」
「而年歲一大，就算進階後天，也沒什麼潛力了。」
聞言，莫求面色一變。
葛元竟然突破失敗了！
他自信實力未必不如對方，但那是依仗對刀法的精熟，單論氣血積累、根骨稟賦，短短幾個月的改善，定然遠遠不及這等自幼培養的宗門核心弟子。
葛元都能失敗，他又有多大把握？
原本莫求已經打算想辦法從崔老那裡換來浮屠後續功法，最近嘗試突破。
現今看來，還需再把根基夯實才行。
葛元失敗，兩三年就能恢復，他若失敗，怕是四五年都不能復原，倒不如再花幾年時間，增加突破的機會。
「這是養顏丹？」突然，對面的董小婉聲音一變，面上也露出驚喜之色。
「不錯。」莫求愣神點頭。
「我改變注意了。」董小婉眼神閃動，突然正色開口：
「煉藥之資你可以不出，但如果真的煉出丹藥，要分給我一半！」
她語聲急促，單手緊握手上的藥材，一雙眸子更是眨也不眨的盯著莫求。
瞬間，莫求就意識到秦清蓉所言不假。
只要是女人，就算是癡迷武藝的少女，也難敵養顏丹的誘惑。
「這……」
當下，他面露遲疑，心中飛速轉念。
「你不是一直打聽從那能得到七心果嗎？」董小婉美眸閃動，小聲開口：
「我爹那裡就有一枚，你若答應，事成之後我可以把那東西給你。」
七心果，金剛酥油所需三大主藥之一。
莫求呼吸一滯，他的金剛酥油已經所剩無幾，正在為以後發愁。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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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三年
董小婉的動作很快，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不過數日養顏丹就給送了過來。
這在日程緊張的董長老那裡，可是極其少見。
一共兩粒，外加一枚七心果。
雖然看似莫求佔了便宜，秦清蓉卻已喜出望外，她原本只求一粒。
多出來一粒，就代表以後能多一條線，對她的事業有莫大好處。
接下來的日子，莫求的生活再次恢復平靜。
金剛酥油所需藥材難得，好在經由系統感悟，同樣得了簡化版本，藥效雖有降低所需藥材也不再太過難尋。
更何況有了七心果，原版也未嘗不能一試。
治病、煉藥、習武……
莫求的日子平淡，節奏卻是絲毫不慢，每日的安排都擠得滿滿。
修行浮屠壯大根骨、塗抹金剛酥油煉體、修煉陰陽錯亂刀增加實力。
三者，缺一不可。
更何況，還要看醫書、學醫理，提高醫術，這些同樣不能鬆懈。
春去秋來，年復一年。
晃眼間。
自他來到東安府，已經足有三年。
這三年來，雖然生活略有波折，總體卻十分安穩，不必為生計擔憂，也不用擔心自身的安全。
可謂來到這個世界後，最為舒心的日子。
而秦清蓉，自離開左家後，起初生意有些波折，過去後也是一路暢通。
現今在南城繡街開了家藥房，還叫青囊藥房，主營婦科生意。
莫求去過幾次，生意倒也紅火。
除此之外，她還從方家討來胭脂水粉生意，開了第二家鋪子。
如今雖算不上日進斗金，卻也小有家資，據說每逢年節都有不少媒人登門。
奈何……
此女自受了情傷之後，似乎對兒女之情死了心，一直不打算尋找夫家。
藥谷。
「咯吱……咯吱……」
身披蓑衣、著獸皮靴的莫求，腳踏積雪，沿著山間小道緩步而行。
道路兩側的樹木盡掛白霜。
視線拉遠，冬雪剛過，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僅有寒鴉不時長啼。
「莫大夫，你又來了。」萬卷樓前，看守的護衛對他已經很熟悉，此即笑著揮揮手：
「不必檢查令牌，進去吧！」
「有勞單兄弟。」莫求拱手：
「下次去北城，我請喝酒，千萬不要推辭。」
「莫大夫客氣了。」護衛笑道：
「我那三弟經您之手診治，這才沒落得肺癆的下場，要喝酒也該我來請才是。」
「哦？」莫求摘下斗篷，輕輕拍打：
「未請教單兄弟的三弟……」
「單勇貴。」護衛比劃了一下身高，道：
「幾日前追捕流竄過來的逃犯受了傷，肋骨斷了幾根，多虧莫大夫出手。」
「我想起來了。」莫求點頭：
「府衙當差的那位，果真不愧是同胞兄弟，兩位都是學有所成。」
「慚愧。」護衛搖頭：
「苦練幾十年，還是沒能成就後天，倒是莫大夫年紀輕輕就已煉臟，還有很大希望。」
「當然，與你的醫術相比，武功又算得了什麼！」
「單兄弟客氣了。」莫求淡然一笑：
「我還有事，來日再敘，告辭！」
「告辭！」
目送莫求遠離，單護衛才抖去肩頭積雪，回過身來。
「單大哥。」一旁的年輕護衛眼帶好奇，問道：
「那人是誰？很厲害嗎？」
他雖然才來沒多久，卻還是首次見到有人讓對方如此客氣的。
「厲害？那要看哪方面。」單護衛輕笑：
「論武功，據說才剛剛成就煉臟，自然算不得什麼，但醫術確實很厲害！」
「醫術？」年輕護衛眉頭微皺：
「我怎麼不記得，門派內有這麼年輕的醫道高手？」
「那是因為他在的地方不一樣。」單護衛聳肩：
「他在北城，地域偏僻，除了有心人很少有人知道那裡有位醫道高手。」
「不過外門的裘長老曾經說過，莫大夫的醫術，不亞於專精醫道的核心弟子。」
這個評語外人不知究竟，在場幾人卻很清楚。
靈素派醫道之巔，自是掌門和三位長老，下面就是十幾位核心弟子。
也就是說，莫求的醫術極有可能在整個靈素派排在前二十之列！
「這……不可能吧？」年輕人面色變換：
「擁有這等醫術，為何聲名不顯？」
「第一，是因為他太年輕，醫道一途，年輕人總是不讓人信任。」單護衛伸出手指：
「第二，他善於正骨，卻不擅長其他。」
「而且因為早年學過不少雜學，所以診治的手段看起來不入正途，所以內門中人有不少對此頗有微詞。」
「治病救人，看療效就是了，還管其他？」年輕護衛忍不住皺眉：
「這等人才放在北城那等地方，豈不浪費？」
「正是這個道理。」一人接口：
「不過我還聽說，莫大夫好像得罪了人，所以才遲遲沒有得到晉升。」
「嘿……」
「但人的才能豈是能壓的住的？去年不還是晉升了外門執事？」
「依我看，過不了多久，莫大夫就會從北城出來，來藥谷應差，到時候那些打壓他的人就有的瞧了！」
「慎言，慎言！」單護衛面色一肅：
「這等不知根底的事，不要亂說，萬一被人聽到免不了惹來麻煩。」
「知道。」對方一笑：
「這裡不就咱們幾個嗎。」
「那也該謹言慎行。」單護衛搖頭，神情又略微變換：
「其實莫大夫這樣的，才真正讓人艷羨，醫術高明，到哪都吃香，還不用冒險做那與人廝殺的任務。」
「說的也是！」
「聽說外面又亂了，府主甚至要出兵圍剿亂匪？」
「若不然，你以為最近那麼多逃犯從哪來的，聽說不日還會有大軍出征！」
一時間，幾人議論紛紛。
「大軍出征又如何，跟我們又沒關係。」
「你想什麼，陸府主一聲令下，東安府各大勢力都要出人出力，誰也逃不了！」
「十年前剿滅黑煞幫，我們靈素派也沒少死人，就看到時候怎麼安排了。」
「啊！」
一時間，不少人面色變換。
…………
萬卷樓。
幾年過去，崔老的面容越發滄桑，尤其是在這寒冬時節，更是精神倦怠。
「咳咳……」他輕咳兩聲，目視那行入閣樓的身影：
「你又來了，可是要換『浮屠』下半冊？」
莫求取下蓑衣，顯出較之常人略高一些的身形，聞言輕輕搖頭：
「崔老倒是比我還要急，每次來都要問問，不過可惜，並不是。」
如今的他，因為修行浮屠，氣血之充沛早已不輸名門大派的核心弟子。
而且因為金剛酥油錘煉肉身的作用，精氣凝練，身形並不壯碩，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在武者之中只能算尋常。
「我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崔老輕嘆一聲：
「下次來，我在不在還是兩說，老朽是怕你到時候想要都不可得。」
「您老身子骨健壯，說這話還早了點。」莫求笑道：
「而且我也沒能修成浮屠，就算得了下半冊，也只能解解眼饞。所以，崔老就別惦記我這點功勞了。」
「哼！」崔老聞言輕哼：
「那你這次來要幹什麼，還是換醫術典籍？」
「不！」莫求面色一肅，道：
「我想要一門步法或者輕功，跑的越快越好！」
「嗯？」崔老一愣：
「你要輕功幹什麼？」
「哎！」莫求輕柔眉頭，道：
「雙桂分堂應招要去九連山採藥，這次不知為何由紫陽門的人出面指揮，我也避不過。聽說九連山最近不安全，所以我打算修煉一門輕功，必要的時候保命。」
「嗯？」
「哈哈……哈哈……」
崔老先是一愣，隨即就是咧嘴大笑：
「九連山最近不安全不假，但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快去的時候想起學武功的。」
「你早幹什麼去了？」
「功勞不足。」莫求面色不變：
「武功遠比醫術要貴，好的輕功法門，更是需要大功一件，你以為是隨隨便便就能攢夠的？」
「那又如何？」崔老搖頭：
「就算你得了上乘輕功，沒有一年半載的修行，也發揮不了用處。」
「這就不勞您操心了。」莫求開口詢問：
「可有輕功符合我的要求？」
「當然有。」崔老輕咳一聲，從書櫃裡找出一本目露，道：
「咱們靈素派接觸武者眾多，收集來的武藝，放眼整個東安府也是數一數二的齊全。」
「輕功……」
「冷月步、九宮身法、追雲趕月、雲龍變、百里無痕、咫尺天涯……」
「符合你要求的，有咫尺天涯、雁行功、踏月身法，各有優劣，你選哪一樣？」
頓了頓，他又道：
「這樣，你如果再加兩個中等功的話，我可以把浮屠下半冊打折給你，我知道你其實一直想要，這點騙不了老朽。」
「嗯！」莫求眼眉一挑：
「崔老很缺功勞？」
「我不缺。」崔老面上繃緊：
「但我那孫子目前很缺，你就說，換不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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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任務
崔老說的沒錯。
莫求確實想要功法『浮屠』的下半冊，畢竟那裡面有後天境界的修煉法門。
只不過，他原本打算從九連山回來，積累足夠的功勞之後才換。
在突破至後天境界之前，並不著急。
現今有了折扣，還如此大，手上的功勞也夠，倒也不妨一起拿下。
於是待他抄錄完畢，離開萬卷樓的時候，懷裡已是放了兩本書冊。
輕功：咫尺天涯。
浮屠下半冊。
雁行功重在高來高去、落地無聲，踏月身法勝在靈動、變幻莫測。
咫尺天涯的優勢，則是直線的加速度和瞬間的爆發。
按崔老的意思，若想在遇險的時候逃命，只是速度快遠遠不行，還要能夠靈活閃避。
這些，踏月身法才是最優。
而莫求選擇咫尺天涯，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在不成後天，沒有真氣的情況下，輕功身法大都是一些花架子。
踏月身法確實精妙，但其中的靈動、變幻，無一不涉及到真氣運用。
這點與陰陽錯亂刀相似，不成後天、沒有真氣，永遠不可能大成。
反倒是咫尺天涯，搬運氣血也可一定程度代替真氣。
瞬間的爆發，更是能化入五步一殺之中，讓這一招威力增加。
下了山，乘坐馬車來到約定好的地方，已經有不少人斷斷續續趕過來。
小小的院落內，熙熙攘攘擠了足有近百號來自北城各處分堂的人。
「莫大夫！」
「顧兄！」
「苗堂主！」
兩人迎面行來，彼此打著招呼，除了顧武外另一人也是北城分堂的堂主。
米街分堂苗元通，身材矮壯，看似一介山民打扮，貌不驚人，實則是一位入流高手，善使兩根判官筆，武學據說乃是家傳。
「劉長老已經到了。」顧武側首示意：
「我打聽了一下，這次雖說由紫陽門的人出面指揮，但實則是給府軍提供後備物資。」
「府軍。」莫求面色一肅：
「要打仗了？」
好不容易安穩幾年，他自是不願再過上提心吊膽的日子。
「很可能。」苗元通也是一臉凝重：
「聽聞外面的諸多亂匪被玄衣教的司徒雷盡數鎮壓，如今行軍進退有度，已經威脅到東安府的安全。」
「豫州方面曾出兵剿匪，結果卻吃了好幾場敗仗，肯定會向陸府主求援，礙於朝廷的面子，府軍怕是也免不了會動上一動。」
「別擔心。」顧武小聲開口：
「就算是打仗，咱們靈素派也會安排在後方，大不了多忙些就是。」
確實。
靈素派多大夫、名醫，只要前線不崩潰，就幾乎不可能危險。
「長老出來了！」
人群中有人高喊了一聲，三人當即禁聲，朝內堂行來的兩人看去。
其中一人身材消瘦、相貌清臒，留有三寸鬍鬚，腰懸一柄長劍，正是靈素派六位外門長老之一的千里飛雲劍劉守敬劉長老。
另一人身材高挑，面容清秀，唯有一雙眸子隱含凌厲，卻是位女子。
此女在場眾人極少見過，莫求卻很熟悉。
董小婉！
這位一直在藥谷修行，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不到此番竟也隨行。
「諸位。」
劉長老掃視全場，聲音一出，瞬間把場中雜音盡數壓下，盡顯高深修為。
「此番去做什麼，就不用我過多贅述了，雖然多了紫陽門，但還是原來的老規矩。」他伸手一引，道：
「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是董長老的千金小婉，這次由她與我一起帶隊。」
「小婉不怎麼拋頭露面，你們不識也很正常，但以後肯定會熟悉這個名字！」
這點，他很自信。
不足二十歲的二流高手，而且進步神速，幾乎能確定名列潛龍雛鳳榜。
雖然現今無人知曉，他日名揚東安府也不過是時間關係而已。
「董小婉？」
「看上去年紀不大，帶隊的話夠不夠資格……」
「聽說她武學天賦驚人！」
「這般年輕，就算天賦驚人，又能強到哪裡去？」
一時間，場中不少人竊竊私語。
「禁聲！」董小婉上前一步，口中低喝，聲音雖不大，卻如悶雷在眾人耳邊炸響。
就連莫求，面色都是微微一變，更有那不堪的，直接跌倒在地。
場中，瞬間一靜。
「承蒙門主、長老看重，讓我此行帶隊，小婉自不會讓前輩失望。」董小婉冷眼掃來，一股無形的壓迫力瞬間落在眾人身上：
「不過是採摘草藥而已，雖然時至寒冬，但有爾等熟知藥性的人在，當也不是難事。」
「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說著，掃眼全場，在看到莫求之際，表情一愣，下意識輕輕點頭。
「好厲害！」一旁的顧武面色嚴肅，低聲開口：
「這等內功修為，怕是不亞劉長老了。」
「不錯。」苗元通點頭附和：
「如此年紀，就已穩入二流，看來再過幾年，我們靈素派又會有人名列潛龍雛鳳榜了。」
「嗯。」
莫求則是眼神閃動。
靈素派在東安府算不得頂尖勢力，包括掌門在內的一流高手不過僅有寥寥數位。
劉長老也不過真氣外放，與董小婉相當，由此也能看出入流之後，武者的分化依舊十分嚴重，可謂一步一坎。
「此行我們會分成四隊，各尋一處收集草藥，我與董師侄輪流巡視。」
「下面，榆林分堂、籍末分堂一隊，雙桂分堂、米街分堂一隊……」
一一安排過後，劉長老大手一揮：
「出發！」
一聲令下，百餘人分成四批，帶著驢車、貨物，直奔九連山而去。
莫求等人依照安排，在一處山腰駐紮，營地則是一處山洞。
這裡早年是一處礦山，山洞朝內延伸不知多遠，借助原有簡陋的屏障恰可阻攔山間的野獸毒蟲。
「土鈴芋、生根草、白木樹心……」
長案之上，顧武展開紙張，道：
「這些東西都是止血散、行軍丸的必需品，數量這麼多，兩個月怕是完不成。」
「是啊！」苗元通朝外看了看，搖頭道：
「寒冬未去，風雪交加，速度會更慢，估計要三四個月才能結束。」
「莫大夫，這段時間辛苦一下。」
「我還不至於那麼嬌生慣養。」莫求笑著搖頭：
「白木樹生長在向陽的地方，常與青嵩相伴，比較好找，只不過取樹心有些麻煩。」
「我帶人砍伐如何？」
「那是最好。」顧武咧嘴大笑：
「莫兄弟醫術高明，尋藥的本事肯定數一數二，如此就有勞了。」
「好說。」莫求輕笑：
「按數量計算，每日尋到十斤樹心就行，如若多了府軍還有賞賜，這筆錢可也不是小數目。」
「莫某，自會努力。」
不止樹心，只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任務，多餘的其他藥材都能從府軍那裡換回賞賜。
賞賜不僅包括金銀，還有其他……
諸如兵器、功法、丹藥之類，陸府作為東安府最大的勢力，隨便拿出些什麼，都足夠讓人心動。
「那個……」苗元通張了張嘴，面露尷尬：
「莫大夫，我覺的還是先別想那麼好。」
「為何？」莫求一愣。
「堂主！」
說話間，一人急匆匆奔了進來，面色慌亂：
「紫陽門的人來了，他們要我們分三成收穫過去。」
「什麼？」莫求面色一變。
顧武、苗元通對視一眼，都是一臉苦澀，但並無詫異的表情，反倒是極其無奈。
很顯然，這等事他們應該早就經歷過，而且習以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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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試探
對於東安府的普通人來說，戰爭，來的十分突兀，而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一切卻是理所當然。
永寧四十七年。
冬。
豫州邊界，靠近東安府的地方，一場多達十幾萬人的廝殺正在上演。
來歷神秘的玄衣教眾在兩州一府精銳的圍殺下，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
原本計劃月餘就該結束的戰鬥，因此一直持續。
據說，其間有『仙人』現身。
真假不知。
一時間。
東安府人心惶惶。
而這些消息傳到九連山，已是半個月後，稍稍掀起波瀾就被壓下。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操心，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生活。
「這株白木的年份足夠，應該能開出幾斤木心，你們從這裡砍開。」莫求站在樹下，朝著面前高達數丈的筆直樹木伸手比劃：
「收集完，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是。」回話的不是靈素派的人，而是花錢外聘過來的附近山民。
每日三十大錢，管吃住，受了傷還有補助，對於每到寒冬就沒有收穫的他們來說，自是樂的前來。
至於靈素派幫眾，則負責尋找樹木、辨識藥材，分工各有不同。
「辛苦。」莫求朝幾人點了點頭，見他們拿出斧、鑿對著樹木使勁，略作沉吟邁步走開。
白木樹粗大、堅硬，木心卻長在裡面，若想開出來並不容易。
對於這些山民來說，一日開兩棵、出幾斤，就已經筋疲力盡。
這還不算尋找樹木的時間！
「呼……」
山風吹拂，雪落紛紛。
莫求被寒意一激，精神當即一震，身形輕輕晃動朝遠處躍去。
他一步近丈，穿行間身軀微伏，筋骨輕顫，就如一頭不停發力的豹子。
每次爆發，腳下就會炸開團團積雪，身形借力如箭般朝前飛速射去。
細細看去，他的每一步都是不同的一段，段段相連，最後連成一條直線。
咫尺天涯！
就算沒有真氣，僅僅搬運氣血，這門輕功身法也讓他的速度增加了將近一倍。
不多時，眼角餘光掃過一株白木，身形當即止住。
從飛速移動到靜滯，不過瞬息之間，這等身法掌控，絕不亞於常年累月修習輕功之人。
目視不遠處兩人合抱的白木樹，莫求眼神閃動，隨即再次發力疾衝。
臨到近前，兩抹寒光錚然自蓑衣之下冒出，一前一後如同電閃般相繼落在樹幹之上。
「嚓……」
一聲裂響，眼前樹皮爆開、汁液飛濺，莫求的身影隨之再變。
一時間，刀劍之光交織成網急速斬落。
「唰！」
「唰！」
「卡嚓……」
裂響聲中，他腳下一點，整個人輕飄飄後退，刀劍也重回鞘中，至始至終片葉不沾。
「嘭！」
一聲巨響，眼前木屑紛飛，白木樹身下半段陡然炸開數尺木段。
內裡，是殷紅如血的木心。
「應該有兩三斤，加上山民收集的，足夠了。」莫求淡然一笑，緩步上前。
白木木心質地柔嫩，稍加觸碰就會裂開，品質也會下降一層。
就算是他，也要小心翼翼才能取下。
這邊剛剛取下木心，還未來得及包好，一聲驚叫就從遠處傳來。
嗯？
那個方向……
莫求側首，隨手包住木心，身形閃動，急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還未靠近，就有一片雜亂聲傳來。
「又死人了！」
「怎麼回事？」
「這是……鎖月觀的人，是誰下的手？」
「發生了什麼？」莫求躍至近前，入目的情況讓他也不禁雙眼一縮。
卻見空地上遍及鮮血，十幾具屍首橫七豎八，還有幾輛破損的車架。
從屍體的服飾看，這些人當來自附近一處名叫鎖月觀的勢力。
與靈素派一樣，鎖月觀同樣依附於紫陽門，此番也應招而來為府軍採集所需物資。
幾個靈素派幫眾面色慘白立於場中，其中一人聞言畏畏縮縮開口：
「我們也是剛到，就是這幅情況。」
「莫大夫。」一位雙桂分堂的人小聲開口：
「血還沒乾，屍體還有餘溫，下手的人應該還沒有走遠，可能就在附近。」
此言一落，場中幾人齊齊繃緊身軀，下意識去摸身上的兵刃。
「都別亂動。」莫求眼露沉思：
「發訊號，通知鎖月觀、紫陽門的人過來，這是這個月的第幾起了？」
「第三起。」一人回道：
「不過前面兩次，可沒死那麼多人！」
莫求默然。
九連山並不安全，死人這種事時有發生，但如此猖狂卻是少見。
附近可不止有鎖月觀、靈素派，還有紫陽門乃至府兵精銳駐紮。
是誰？
竟然如此大膽！
掃眼場中的屍首，莫求心頭越發沉重。
屍體中有人胸腔暴碎，有人被一分為二，下手之人定然有後天修為。
其中一具屍首眉心中劍，劍痕詭異，與上一次某具屍體相似。
這說明下手的不止一個人，而且還是同一夥。
至少，修煉的是同一種功法！
至於修行的是什麼功法，礙於見識，莫求辨認不出，但紫陽門的人似乎認識。
最近各個勢力都在收縮範圍，每次行動更是成群結隊，竟然也會出事？
訊號發出後，不多時就有人趕來，首先趕過來的自是最近的自己人。
「莫大夫。」一人先是驚愕於此地的慘狀，隨後急急看向莫求：
「你快回去一趟，紫陽門的人過去了，這一次……怕是來者不善。」
「嗯？」莫求眼眉一挑。
…………
駐地。
待到莫求返回之時，這裡除了顧武、苗元通，還有幾位紫衣男子。
場中的氣氛，很是凝重。
紫衣順滑，材質上乘，能用這等布料給普通幫眾量身定做衣服的，整個東安府唯有紫陽門一家。
領頭的兩人，卻並未身著紫衣。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身著錦衣，腳踏繡金紋羽密靴，負手而立，氣息穩壓當場。
另一人眉清目秀，年歲不超過二十，腰懸長劍，正自饒有興致看向靈素派幾人，目光閃動不似正人。
這兩人莫求認識，當初剛來此地的時候就見過，紫陽門內門執事段不平和其子段德。
那日，兩人一開口就要去了他們三成的收穫，這次來又不知打什麼注意。
「段執事。」苗元通咽喉滾動，小心翼翼的開口：
「由此下山距離不遠，而且我派也有高手巡視，運送貨物的事就不勞貴門了。」
「是嗎？」段不平搖頭，側耳聽身旁一人嘀咕了幾句，隨即皺眉看來：
「你們應該也得到消息了，鎖月觀運送貨物的隊伍遭人截殺。」
「那些人既然敢對鎖月觀出手，你們覺得靈素派就能逃過一劫？」
「這……」苗元通面色微變。
「段執事。」顧武悶聲開口：
「若是紫陽門願意出手相助，我等自是心懷感激，但再添三成收穫……」
「請恕我等不敢擅作主張，還需請示劉長老方可。」
「你們難道不知。」年輕人段德一臉詫異：
「劉長老應了府衙傳令，今日一早就趕去離亂山，為前線將士診治傷痛去了。」
「啊！」
眾人一愣，隨即就是幾聲驚呼。
這種事，對方不至於騙他們，畢竟稍加打聽就能知道。
「兩位。」段不平輕嘆一聲：
「不是段某不相信你們，實則現今情況有變，府軍那邊更是催的急，藥材的事萬萬不能有缺。」
「如果再出事，死人事小，耽誤了府軍那邊的進程，才是真正的大事！」
「這就不勞段執事操心了。」顧武沉著臉開口：
「我們不會誤事！」
「這可不由得閣下說了算。」段不平皺眉：
「鎖月觀的陰青手實力不弱，也遭了難，你們委實讓段某放心不下。」
「段執事。」聞言，就連一直脾氣不錯的苗元通也忍不住火氣上湧，道：
「你如何才能放心？」
「這樣吧……」段不平略作沉吟，道：
「犬子不才，前年勉強修成真氣，在這九連山也算可以勉強自保。」
「如果兩位能勝他一招半式，就說明段某多慮，如此就不打擾，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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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比試
此言落下，場中當即一靜。
紫陽門的人面色不變，靈素派眾人則竊竊私語，聲音有驚有怒卻不敢發作。
顧武、苗元通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猶疑和驚訝。
段不平提出此舉，顯然是對其子有一定的信心。
但這段德據聞只是一位浪蕩公子，年紀不大，進階後天更是不過一兩年。
而他們早在十幾年前就已修成真氣，一身武學積累定然遠超對方。
心中，倒也不懼！
「段執事。」苗元通遲疑一下，還是道：
「比武較技難免會傷了彼此和氣，怕是不妥，此事不妨等我派長老回來再談。」
「怎麼？」段德上前一步，面色冰冷：
「你們是看不起段某，還是靈素派果真無人，竟連這點血性都沒有。」
「哼！」
他輕哼一聲，道：
「若真是如此，我看不必等黑煞教餘孽出手，爾等已經望風而逃了！」
「你……」顧武面色一變，當即就要上前。
「好！」苗元通突然開口，伸手一攔顧武，主動上前抱拳拱手：
「既然段公子如此說了，若是我等再三推脫，倒是不給閣下面子。」
「苗某不才，願先行領教公子高招！」
說話間，朝顧武暗使眼色。
很明顯，今日此番比鬥怕是躲不過去，倒不如藉機狠挫一下對方顏面。
論實力，他稍遜顧武。
此番先出手，一則能試出段德的深淺，二則就算不敵也能消耗對方體力。
當然。
他並不認為自己會敗。
「好！」段德眼眉一挑，再次舉步上前，單手輕抬示意：
「聽聞苗堂主的判官筆法精妙不凡，也是一門絕技，正要領教。」
「好說，好說。」苗元通揮了揮手，眾人當下散開，留出場中空地：
「苗某天資不足，學不得高深武藝，等下還望段公子手下留情。」
「苗堂主過謙了。」段德輕笑搖頭：
「請！」
「請！」
苗元通面色一肅，雙手輕輕一翻，兩根長約尺許色澤暗沉的判官筆就已落在掌中。
兩人四目相對，場中氣氛就是一凝，無形的氣機開始朝外蔓延。
莫求混在人群中，眼神閃動。
他來東安府已有三年，但一來習慣深入簡出，二來日子忙碌，倒是很少遇到比武廝殺的情況。
不過此地武學昌盛，遠非角星城那種小地方可比，入流高手極多，武藝多有不凡。
苗元通的武學來自家傳，與大門大派核心傳承自是不能比，放眼東安府，根本排不上名號。
但在角星城，怕就算是那裡的第一高手鍾雲召，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小心了！」
苗元通的低喝，讓莫求瞬間回神。
只見場中人影虛幻，兩根判官筆就已刺破丈許之地，直指段德胸膛。
仙人指路！
這一招是武學大路貨，不拘拳刀劍掌都有，用以試探著出手。
而在苗元通手中使出，卻有股千錘百煉的意味，身形一動鋒芒已至。
一記直刺，發力堪稱完美，後天境界之下，怕是甚少有人能夠躲過。
莫求也是雙眼一亮。
「好！」
段德輕讚一聲，竟是沒有拔劍的意思，只是右手輕抬屈指一彈。
「叮……」
手指與精鋼鍛造的判官筆一觸，竟發出金鐵碰撞之聲。
苗元通面色微變，前筆借力一劃，後筆依序跟上，點出一個勿字。
此乃苗家筆法中的隨風字帖，把武技、書法乃至點穴手法融為一體。
字如狂草，筆走疾風，最善近身短打。
一時間，苗元通身形變換，雙筆點刺、揮斬、斜掠如同揮毫作畫，姿態癲狂。
筆走龍蛇，勁如山嶽，嘶嘶破空之聲更是讓人下意識遍體生寒。
莫求眼神閃爍，表情卻略顯奇怪。
苗元通的實力絕對不弱，一舉一動都有真氣加持，看似隨意的一揮，都可斬裂山石，勁力強悍。
與他曾經交過手的火眼金雕凌萬相比，兩者之間的差距極其明顯。
但不知為何，竟是很難給他帶來危險的感覺。
或許……
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變強了太多？
相較於苗元通的攻勢凶猛，段德的應對則顯得輕鬆自如、游刃有餘。
面對狂風暴雨的攻勢，他雙腳踏地至始至終沒有移動，單以雙手或彈指、或出掌應對。
每一次的出手都看似平平無奇，卻恰到好處讓對手無功而返。
久攻不下，甚至未能試探出對方深淺，苗元通的面色不由越發陰沉。
「喝！」
一聲低喝，判官筆的速度突然猛增一籌，破空聲幾乎連成一線。
道道虛影交織，如同一卷草書，當頭朝段德罩落。
這一次。
不止莫求眼神一縮，段德也是神情一肅，不得不身軀後撤長劍出鞘。
「錚！」
「叮叮……噹噹……」
刀光如電弧，乍然撕裂來襲攻勢，兩相相撞，點點火星朝四下飛濺。
出劍之際，他的一雙眸子更是閃爍些許紫光。
紫光並不明顯，若不細心查看，定會被人忽略，但卻瞞不過在場幾人。
「紫陽神功！」
「一字追魂電劍！」
莫求、顧武面色齊齊一變。
紫陽神功乃是紫陽門嫡傳功法，重要程度不亞於靈素派對應的靈素心法。
唯有宗門核心弟子，才可修行。
而一字追魂電劍，也是紫陽門大名鼎鼎的劍法，某位實權長老的成名武學。
這兩門功法出現在一人身上，就說明此人定然是紫陽門器重的弟子。
放蕩不羈、武學稀疏……
有關段德的傳言，怕是十之八九以訛傳訛！
兩人能看出來，與之交手的苗元通豈會不知，面色當即就是大變。
不過廝殺之際，彼此氣機交纏，自不可能隨意退去。
當下牙關一咬，體內真氣狂催，判官筆一橫一劃如雲月交錯斬落。
苗家十八打之躡雲逐月！
「呵……」段德嘴角微翹，不屑輕呵，掌中長劍更是如同活物般昂揚升騰。
隨即，劍光乍起！
就如雷電撕破雲霧，道道電光橫掠四方，狂猛勁力催伐前方一切。
一字追魂電劍以精妙、快絕著稱，但施展其霸道變化，同樣招式威猛。
苗元通眼眸一縮，心頭瞬間一寒。
危險！
姓段的竟然想下死手！
莫求身軀一崩，下意識就要出手，不過有人的動作比他更快。
「手下留情！」
一直蓄勢待發的顧武大喝一聲，身形朝前猛衝，雙掌連環猛擊段德。
他知道，攔截已經不及，唯有逼對方回防方有保全苗元通的機會。
怒雷掌掌勢凶猛，就算是二流高手也不敢小覷，掌勁滔滔氣勢同樣不凡。
「來得好！」段德當然不可能選擇硬抗，回劍格擋，口中低喝：
「就讓我看看，靈素派真正的能耐。」
「接我劍舞八方！」
音未落，劍光已經狂捲四方，把顧武、苗元通盡數包裹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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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上乘武學
此番全力出手，才顯出三人的真正實力。
顧武、苗元通自不必多說，十幾年前就已進階後天，真氣雄厚、武技純熟，乃是入流之中的好手。
判官筆筆走龍蛇，配合獨特步法，出招角度刁鑽，讓人防不勝防。
奔雷掌在靈素派有不少人修習，傳承有序，掌勢剛猛無儔，有出無悔，招招精妙。
二人更是相識多年的老友，配合默契，能瞬間明悟對方的想法。
此即全力施為，但見人影晃動，勁風呼嘯，周遭積雪也隨之迎風飛揚，堅硬的地面更是撕開道道猙獰裂痕。
離得近的，無不感覺氣息不暢，不得不連連後退才好受一些。
不過相較於二人，段德展露的實力顯然更加驚人。
即使面對兩人聯手，他依舊面色不變，紫陽門一行人更是沒有插手的意思，顯然相信他的實力。
反倒是靈素派一方，不少人面色變換，眼中也浮現擔憂之色。
作為進階後天不過一兩年的新人，論及真氣積累，段德定然不如兩人。
但比拚起來，一舉一動所爆發的力道，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精純！
段德修行的功法品階極高，真氣也遠比兩人精純，唯有如此才會有這等效果。
莫求心中念頭急轉。
後天境界的功法，有的能真氣外放晉升一流，如各大勢力傳承功法；有的即使大成圓滿也不過是入流高手，如僅有五層功法的三陽樁。
這其中，除了習武之人的天賦、丹藥的輔助外，功法自是重中之重。
就如靈素派的後天功法，除了靈素心法、藥王寶典，其他的都難入二流。
這點與武技又有不同。
上乘武技只要功勞足夠，不拘內門外門都可兌換，而內功心法的傳授卻極其嚴格。
除了內門核心弟子，外人想要修習，千難萬難！
上乘功法的妙用，現今就可窺一二。
「叮……」
劍尖、筆尖對撞，火星迸濺。
苗元通狂催體內真氣，巨力透體勃發，依舊如撞大山氣息受滯，一時難以動彈。
反倒是段德絲毫不受影響，劍身輕佻，勁力凝聚，趁機長劍飛掠疾刺苗元通胸口要害。
「轟！」
顧武面色冷肅，腳下一踏，整個人從側方衝來，奔雷掌悍然擊落。
他身形魁梧，面容繃緊，一雙眸子神光堪然，威勢之盛遠超苗元通。
奔雷掌更是剛猛無儔，在靈素派收藏的諸多掌法之中可入前五，尤善殺伐。
此即他大手一抬，五指內扣，掌心就如藏有一枚神雷，隨真氣湧動起伏，落掌勁氣轟鳴。
這一掌，威力驚人，就算是段德也不得不捨棄苗元通回身抵擋。
劍光旋轉，勁力如同螺旋，強悍掌勁落在上面瞬間發生偏移。
而一抹寒芒則趁機浮現。
「喝！」
此時，苗元通也回過氣來，大喝一聲雙筆跟上，截住刺出的劍光。
「叮叮……噹噹……」
「轟！」
三人拚殺，戰成一團。
可以很明顯的看出，相較於苗元通、顧武，段德的實力顯然強上一籌。
若非兩人配合默契、彼此信任，怕是早在三十招之內就被解決。
如今你來我往，雖然不分勝負，但若想要取勝怕是也不容易。
『上乘功法，真氣精純，能讓人速度更快、力道更猛、招式變換更加隨心所欲。』
『不過紫陽神功，定然要強過靈素心法，怕是與靈素派至高武學藥王寶典相當。』
『至於浮屠……』
莫求微微皺眉。
這門功法並不主修內功，而是起輔助作用。
目前來說，最明顯的好處，就是能讓他每日多點亮幾顆星辰。
至於增加根骨潛力方面……
自三個月前起，就已經作用不大，事到如今更是聊勝於無。
「咚……」
這一次的碰撞聲，顯然與以往不同。
段德久戰不下，面色也有些難看，長劍閃爍，威力越發凶猛。
劍刃與判官筆一撞，竟發出沉悶聲響。
苗元通悶哼一聲，面色青白變換，腳下踉蹌，已是受了內傷。
「躺下吧！」
段德怒吼，劍光炸開在場中閃爍，遙遙觀之就如一頭電龍狂舞。
直面其鋒的兩人面色一白，眸子裡更是浮現驚恐。
這段德，竟是要下狠手！
「拼了！」苗元通陡然低吼。
「別！」顧武似是知道他要做什麼，面色一變，側身伸手欲攔。
但顯然，他慢了一步。
「卡嚓……」
苗元通掌中的判官筆筆鋒突然裂開，幾抹黑芒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略處。
暗器！
這一下，對面紫陽門的人無不面色大變。
「小心！」
「公子，小心暗器！」
唯有段不平雙眼一縮，面上不禁沒有露出擔憂，反倒是一片陰狠。
「找死！」段德眼眶跳動，掌中劍光再次一盛。
「錚！」
刺目劍光，瞬間絞碎黑芒，餘勢不減繼續朝著兩人狠狠捲來。
「堂主！」
「堂主小心！」
靈素派眾人面色大變，齊齊呼喊，莫求更是早早提起身旁的勁弩扣動扳機。
「咄！」
「噹……」
勁弩之利，讓劍光微微一滯。
下一刻，兩道人影口噴鮮血被人從場中掃出，重重跌倒在地。
「堂主！」
「堂主，你沒事吧？」
眾人急忙一擁而上，把顧武兩人圍住，同時一臉警惕看向邁步行來的段德。
「暗箭傷人，卑鄙下流。」段德冷眼看來，面色陰狠：
「靈素派真是越來越不濟了，竟然讓這等人混到堂主的位置！」
「你……」有人不服，起身站起。
「我什麼？」段德眼神冰冷：
「若是不服，大可再來試試，這次段某絕不留手！」
那人一滯。
就連兩位堂主聯手都不是對方對手，換做旁人也是自取其辱。
「兩人聯手，還用了暗器，依舊不是段某對手。」段德冷眼掃視眾人，不屑輕哼：
「看樣子，靈素派真的是無人了！」
囂張！
跋扈！
莫求眉頭皺起，下意識繃緊身軀。
「德兒做的不錯。」段不平再次開口，聲音冰冷淡漠，語氣卻不容人拒絕：
「以爾等的實力，我很難相信能夠保住貨物安全，以後此地貨物交給我們押運。」
「至於物資多少，這倒不要緊，不要耽誤府軍的要求才是正事。」
「你們，還有誰有意見？」
場中一靜。
顧武、苗元通口中嗆血，面色慘白，其他人面色變換，無人吭聲。
莫求眼神閃動，最終還是輕輕搖頭。
「看樣子，沒人有意見。」段不平點頭，輕揮衣袖：
「既如此，此事就這般定下，我們……」
「且慢！」
就在這時，林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起初聲音還有些遠，落下之際已到近前。
好驚人的輕功！
眾人側首，看向來人。
「發生了什麼？」背負重刀的董小婉踏雪而來，落地無聲，隨手摘下氈帽，皺眉看向場中情形，眼神當即一沉：
「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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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六合
「董姑娘。」看到來人，段不平也是面色微變，道：
「你怎麼到這邊來了？」
「怎麼回事？」董小婉不答，只是冷眼掃過全場，目光最終落在莫求身上：
「誰做的？」
在場這麼多人，這位她最熟悉。
「師姐。」被人直勾勾盯著，莫求唯有放下把脈的手起身站起：
「段執事想替我們運送貨物，收取三成路資，兩位堂主不想答應。」
「所以……」
他面露苦笑，意思已經很清楚。
「哦！」董小婉秀眉一挑：
「傷勢如何？」
「受了內傷，靜養一段時間當無大礙，但三五日內不方便動彈。」莫求回道：
「苗堂主嚴重些，可能會多躺一段時日。」
董小婉美眸一縮。
「董姑娘。」段不平見狀急忙開口：
「我等沒有惡意，只不過你也知道，最近附近這一帶並不安全，為防止耽誤軍令，唯有如此。」
「說實話。」
他嘆了口氣，道：
「貴派負責此地的人，實力委實太弱，押運貨物反而可能會讓自己陷入險境。」
「是嗎？」董小婉冷笑：
「所以，你們就打傷了我的人？」
「董姑娘。」段德本欣賞著董小婉的美貌，此即聞言也忍不住面露不悅：
「我只是試探一下他們的實力，看是否能確保貨物安全，誰知這兩人如此不堪，聯手不說還用暗器偷襲。」
「段某情急之下一時失手，就這般了！」
說著，雙手一攤，面色隨意，顯然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
「原來如此。」董小婉緩緩點頭：
「以一敵二都不是對手，顯然是他們學藝不精，倒也不能全怪段公子。」
「哈哈……」段德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還是董姑娘明白事理！」
「好說，好說。」董小婉嘴角微翹，語氣冰冷：
「不過我也很好奇，不知以段公子的實力，能否保證貨物不出事？」
「嗯……」段德表情一僵：
「你什麼意思？」
他不是傻子，相反還很聰明，若不然也不會藏拙以隱藏實力。
「沒什麼。」董小婉活動著脖頸，緩步邁入場中：
「正好，我前日才與一位黑煞教的餘孽交過手，正好能掂量一二。」
「看看你，夠不夠資格！」
聲音剛落，不待對方回答，她已素手前伸當頭朝著段德抓下。
董小婉身材高挑，但與體型健碩的段德相比，依舊要矮上一頭。
但她此即一抓，卻如居高臨下的巨人一般，五指伸展，勢如山嶽壓頂。
絲絲勁氣，在她五指之間縈繞，只是輕輕一震，就瞬間鎖死段德移動方位。
靈素派絕學——五蘊擒拿手！
莫求雙眼一縮，渾身汗毛炸起。
在段德三人廝殺的時候，他雖然感到緊張，情緒卻能保持平穩。
而此時董小婉一出手，只是旁觀，竟給他一種難以抵禦的感覺。
易地而處，若是他面對這一抓，唯有拼盡全力硬抗，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段德的修為自是遠勝莫求。
但面對來襲的攻勢，他似乎也是毫無辦法，身軀繃緊、目露驚恐。
好在，他有父親。
「手下留情！」段不平一見董小婉出手，就面色大變，口中急喝，身形更是猛衝過去。
「好！」董小婉俏面發寒：
「你們父子一起來，那是再好不過，也省的有人說靈素派欺負爾等！」
音未落，她大手下抓之勢不變，肩頭一震，左手順勢拔出背後重刀。
腳下錯步，一刀猛斬。
六合刀！
呼嘯刀氣劈開寒風，斬裂飛雪，以一種勢不可擋之勢直指段不平。
「真氣外放！」
段不平雙眼一縮，忍不住口中驚喝，同時雙掌連環揮灑重重勁氣。
千幻掌！
看他出掌之際勁氣外溢不散，顯然也是真氣外放的二流高手。
但可惜……
「嘭！」
「呲拉……」
悶響從場中傳來，勁氣碰撞造成的漣漪激盪飛雪席捲八方，讓人連連退步，一時間也看不清場中發生了什麼。
即使以莫求的目力，也只看到人影晃動，隨即兩道黑影就如沒有骨頭一般被人從中拋了出來。
「噗通！」
人影砸落雪堆，紫陽門的人愣了愣，才急急忙忙朝著那邊奔去，神色慌亂。
「執事！」
「公子！」
「你們怎麼樣？」
「哼！」風雪散去，董小婉俏麗當場，冷冷一哼：
「死不了，只是給他們一點教訓。」
「滾吧！」
「靈素派的事，還用不到你們操心！」
「好，好得很！」段不平跌跌撞撞從雪堆裡站起，面上一片鐵青：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武學造詣，倒是段某看走了眼，董夕舟果真好本事！」
說完，面容扭曲瞪了董小婉一眼，大手一伸從雪堆裡拽出段德：
「我們走！」
兩人聯手都不是對方對手，他自無臉面繼續留在這裡。
紫陽門的人來勢囂張，去時倉惶，也讓靈素派眾人看向董小婉的眼神滿是敬仰。
今日若不是她，這番屈辱唯有生生受下了。
「莫師弟。」董小婉把眾人眼神變化盡收眼底，點了點頭，朝莫求示意：
「你跟我來一下。」
「呃……，好。」莫求一愣，當即應是，跟著走進不遠處的密林。
來到無人的地方，董小婉頓足開口：
「你的醫術不錯，有沒有辦法做出來一種可以追蹤人的藥物？」
「這種藥物，門內有不少吧？」莫求面露詫異。
「是有不少，但都沒起到作用，而且劉長老還走了。」董小婉皺眉：
「這幾日那夥人頻頻出手，也曾沾染藥物，但都沒能追蹤到人，我懷疑有人與他們暗中勾結。」
「黑煞教餘孽？」莫求試探著開口。
他聽過這個名字，卻不知根由。
「不錯。」董小婉點頭：
「黑煞教曾是東安府頂尖勢力，後來不知為何招惹了陸府，十年前就已被剿滅，不過不時死灰復燃，這次更是趁著外面大亂四下煽風點火。」
「他們應該也很需要物資，所以才盯上這裡，若能尋到蹤跡再好不過。」
莫求沉吟開口：
「我是可以做出來幾種，但能否起到作用，也沒有把握。」
雪天本就容易留下痕跡，再加上靈素派的藥物，按理來說找人應該不難。
但現如今黑煞教的人數次行兇，卻始終不見蹤跡，顯然不對勁。
莫求自也沒什麼把握。
「沒關係。」董小婉深吸一口氣：
「你先做出來，行與不行總要試試才能知道。」
「好。」莫求點頭。
「對了。」董小婉美眸閃動：
「你把剛才發生的事再說一遍。」
「是！」莫求應是，當即把自己來到後所見的一切盡數複述：
「……最後那一刻，段德手中的劍光突然大盛，威力比此前強了近半，只是一招就把兩位堂主擊傷。」
「嗯。」董小婉挑眉開口：
「應該是一字追魂電劍的殺招電舞狂瀾，這一招威力雖強，但爆發後會有兩個呼吸的虛弱，若是避開或擋住恰能一舉翻盤。」
她習武成癡，熟稔各家武學，只聽描述就知道是何法門，甚至還能提出解法。
莫求對此知之甚少，聞言唯有點頭。
…………
不久後。
紫陽門駐地。
面色陰沉、一臉不虞的段不平揮手驅散眾人，帶著獨子行入帳篷。
「爹！」
段德氣息不穩，音帶惱怒：
「我絕不會放過那賤人，他日有機會，我一定要讓她千刀萬……」
「誰！」
他聲音一頓，猛盯帳篷一角盤膝而坐的黑衣人。
「是我。」黑衣人聲音飄忽，難辨男女：
「別那麼大聲，驚到別人可是不好，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我說過，別在紫陽門的地盤出現。」段不平面色變換，急急檢查周圍環境，好似對方見不得光一般：
「你知不知道如果一旦被人發現，我們父子都會被你給害死！」
「放心。」黑衣人慢條斯理的擺手：
「我進來的時候小心的很，不會被人發現，倒是你們，準備的怎麼樣了？」
「那邊貨物要得急。」
「遇到點麻煩。」段不平沉吟片刻，道：
「靈素派的劉長老雖然走了，但那個董小婉，竟也是一位高手！」
「董小婉？」黑衣人眼神閃動：
「那個身材高挑，背負重刀的女人？」
「怎麼，你認識？」段不平一愣。
「嘿嘿……」黑衣人低笑，笑聲中隱含怒意：
「當然認識，前日就是她差一點傷到我，不過那是我大意輕敵，再遇上就不一定了！」
「靈素派、董小婉……」
黑衣人眼神閃動：
「正好那邊急需物資，不如一起動手解決！」
「你想做什麼？」段不平面色一變：
「這段時間你們做的太過了，已經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放心。」黑衣人輕笑：
「我要做的事很簡單，而且做完這一批就會走，你們如此……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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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遇襲
自紫陽門的人來過之後，顧武、苗元通兩位堂主受傷，接下來的幾日眾人行動起來越發謹慎。
每日出去採集物資，都要成群結隊，不敢遠行，稍有不對就傳訊告警。
雖然這般很是耽誤採集物資的進程，但畢竟安全第一，董小婉也不好多說什麼。
如此，原本半個多月一次的運送貨物，這次拖了足到滿月才夠。
營地裡，一片忙碌。
「紮緊！」
「白木樹心單獨放，小心別碰著，這次少一根下次都要再雙倍補上。」
「說你那！」
場中吆喝不斷的男子來自南城拱鎮分堂，此地堂主穆君集也在。
另一邊，幾人也在交代私事。
「顧堂主。」莫求從身上摸出一封書信，遞了過去：
「回去後，勞煩幫我往繡街送封信。」
「秦姑娘的？」一段時日修養，顧武的情況好轉許多，聞言笑著接過信箋：
「你嫂子說的那件事，你考慮考慮，尹家人絕對配得上秦姑娘。」
「這等事我說了沒用。」莫求搖頭。
自顧武妻子見過秦清蓉後，就一直惦記著與人說媒，尹家人就是其一。
當然，這等事就沒有成過。
「顧兄，我覺的相對於秦姑娘，你還是讓嫂子多關心一下莫大夫才是。」一旁的苗元通笑道：
「莫大夫年紀也不小，該是成家立業的時候了。」
「你懂什麼。」顧武搖頭：
「莫兄弟醫術高明，現今待在雙桂分堂是屈才，早晚會回藥谷專研醫道。」
「這時候說媒，能說什麼好人家？」
「呃……」苗元通一愣，隨即點頭：
「說的也是！」
幾人相熟，自是知道莫求的醫術何等精湛，若非不怎麼出手，怕是早就名揚一方。
即使如此，也是在長老那裡掛了名號的。
回藥谷，是早晚的事！
「對了。」顧武收起書信，看向苗元通：
「你沒有什麼要捎回去的？」
「我不用。」苗元通搖頭：
「過幾日青蓮分堂下山，我會跟著回去，有什麼一次性就帶了。」
「也是。」顧武點頭，音帶感慨：
「想不到咱們也算因禍得福，被人打了一頓，倒是能早日回去。」
「是啊！」苗元通掃眼四周：
「這地方待了快兩個月，我是受夠了，可惜莫大夫還要堅持一段時間。」
「在下暫且無妨……」
「幾位。」這時，一位身材壯碩的大漢邁步行來，遞過一張紙張：
「上面的東西都已清點完畢，沒有別的了吧？」
來人正是南城拱鎮分堂堂主穆君集，與幾人不同，他是靈素派內門弟子。
同樣是入流高手，但此人的實力卻要遠勝顧武兩人，怕是不比那段德弱。
「沒了。」顧武急忙接過：
「此番有勞穆堂主了。」
「應該的。」穆君集面色淡漠，好似不願與幾人多談，隨意擺了擺手道：
「既如此，待董師妹一來，我們就出發！」
「是。」
有董小婉、穆君集兩人在，相信就算碰到黑煞教餘孽中的高手，也能守住貨物。
時間，一點點流逝。
約莫申時，苗元通抬頭看了看天，遲疑了片刻，才邁步過去拱手小聲開口：
「穆堂主，天色可是不早了。」
「我知道。」穆君集眉頭皺起：
「但董師妹說過，今日要等她一起行動。」
「那……再等等？」
「再等等！」
烈日西移，光暈逐漸變弱。
這次不止顧武幾人，就連押送貨物的普通幫眾，面上都顯出焦急。
再不走，怕是就要趕夜路了。
「不等了！」穆君集面色變換，陡然大喝一聲起身站起：
「留下兩個人，待董師妹來了給她帶路，其他人準備好就出發。」
「穆堂主。」莫求上前一步，小聲開口：
「要不然，還是再等等吧，董師姐不是遲到的性子，興許是遇到什麼事耽誤了。」
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是感覺不對。
「都這個時候了，還等什麼？」穆君集的聲音裡明顯帶有不悅：
「再等，今日就不用走了！」
「出發！」
莫求張了張嘴，無奈輕嘆。
以他的性子，自然是穩字當先，就算因此耽誤一日時間也是無妨。
但其他人顯然不這般想。
在這深山老林待了一個月，每個人都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看看熱鬧市面。
這種急切，很難壓制。
「走！」
一聲令下，眾人開拔。
一行二十餘人持刀佩劍，更是帶有府軍下發的勁弩，緩緩上路。
「別擔心。」苗元通見莫求眉頭皺起，上前輕拍他的肩頭：
「相較於他們，我們這裡剩下的人更少，遇到情況反而更加危險。」
「這裡易守難攻什麼都沒有，怕是沒人會看上。」莫求輕笑回首：
「也許是我多慮了。」
這麼多人幾乎全副武裝，還有入流高手穆君集帶隊，出事的可能性確實不大。
「你是太過謹慎了些。」苗元通大笑：
「走，回去喝兩杯暖暖肚子。」
「苗堂主還有酒？」莫求挑眉。
「當然！」苗元通猛拍胸膛：
「若不是擔心顧堂主次次都要喝個盡興，我也不必藏著掖著。」
「走！」
山洞內，火把搖晃，溫酒小酌，不多時就醉意上頭，神志昏昏。
不知過了多久。
「呼……」
外面勁風激盪，聲音落入耳中，莫求陡然繃緊身軀睜眼站起。
在從角星城來東安府的路上，他早已養成時時刻刻保持警惕的習慣。
現今修習了浮屠，五感大增，反應更加敏銳，稍有異常就會警覺。
「誰？」
「是我！」
一人掀開布簾，帶著團團寒風邁入洞內，皺眉看向剩下的幾人。
「董小姐！」
「師姐。」
看去來人，莫求雙眼一縮：
「血，你……」
「別人的！」董小婉長髮散開，身上、臉上盡是血跡，眼神更是凶戾：
「人哪，不是讓他們等我一起走嗎？」
「師姐你一直不來，穆堂主等不及，已經提前上路了。」莫求面色變換：
「不會……真的出事吧？」
「該死！」董小婉聞言面色一變，猛然狠狠跺腳，轉身就走。
「師姐。」莫求眼神變換，突然一把撈起身旁的刀劍：
「帶上我，我知道路！」
其他人可以不管，顧武可是相處三年的老朋友。
「走！」董小婉頓足，回手一把搭中莫求肩頭，身軀一晃朝外穿去。
此時天色已經微暗，密林枝葉遮擋下，光線更是稀疏。
兩道人影如同鬼魅般閃爍，只是一晃就是丈許之地，朝前不停飛掠。
莫求只覺勁風撲面，呼吸一滯，不得不屏氣凝神才能看清周圍的情況。
董小婉帶著一人，速度竟依舊如此驚人！
看身法，與崔老介紹的幾門輕功都不同，當是不再萬卷樓的法門。
「左拐！」
「有車轍痕跡！」
一刻鐘後。
莫求突然面色一變：
「血腥味！」
「呼……」
董小婉腳下一點，整個人當空連閃，腳踏樹木落在一片空地之上。
眼前所見，讓兩人神情大變。
屍體！
地面上盡是狼藉，除了破碎的車架，全都是靈素派弟子的屍體。
「顧武！」
莫求掃眼全場，雙眼突然一定，顧不得掩飾身法猛然發力躍到一具屍體面前。
「死了！」董小婉閃至近前，眼眸陰沉：
「是毒煞劍，眉心中劍，黑煞教餘孽下的手。」
「穆君集不在……」
莫求身軀僵硬，眼眶瘋狂跳動。
就在前不久，兩人還有說有笑，一如往日，這才過去沒有多久……
顧武幾日前就往家裡送了信，告訴妻子、兩個孩子自己馬上就會回家，寫信是一臉的高興渾然忘了自己身上的傷。
他們一家人都在城裡等著。
而今……
莫求呼吸一促，只覺胸口發悶。
他見過很多死人，手上也殺過人、染過血，但熟識喪命的悲怒，依舊一時間讓他難以回過神來。
「穆君集也沒能倖免。」董小婉的聲音遙遙傳來，卻是在林中找到屍體。
「我能找到他們！」
「什麼？」
「我能找到他們。」莫求目泛殺機，雙拳緊握，道：
「顧堂主身上有年節時候我送的一枚藥玉，現在不見了，定然是被殺人者帶走！」
「那藥玉，我有辦法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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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偶遇
半個時辰後。
莫求、董小婉兩人的身影出現在一個隱秘峽谷前。
若非來到近前，無人能夠發覺，這裡竟是一處通往山那邊的峽谷。
峽谷窄處僅容兩人並肩而過，寬處也不過兩丈，上方蔓藤交織，更是形成天然的屏障阻攔他人的視線。
「難怪……」
目視眼前黑乎乎的峽谷，董小婉目泛恍然：
「早就猜到他們走的是水路，上岸的地方卻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
「想不到，這裡竟然別有洞天！」
她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最近幾個月出事的地點，無一例外都在附近。
「裡面應該有埋伏。」莫求面色陰沉，道：
「師姐，接下來怎麼辦？」
這處通道漆黑幽寂，如果有人埋伏在裡面，就算是二流高手也休想輕鬆過去。
「嗯……」董小婉美眸轉動，伸手朝上一指：
「走上面！」
「上面？」莫求抬頭，聲音不禁有些遲疑：
「有些……高了點吧。」
上方能隔絕下方視線的地方，最矮也有十米，高處更是可達幾十米。
雖然蔓藤看上去很結實，但荊棘遍佈，走起來也不會那麼痛快。
「沒關係。」董小婉活動了一下手腳，緊了緊背部重刀，看向莫求：
「放鬆。」
「好……」
他聲音未落，整個人就被對方提起，在山石上幾個借力騰入高空。
「我這門輕功叫做風行無影，是一位朋友送我的，其中精妙處不比紫陽門的紫日騰空訣要差。」董小婉施展身法，聲音竟是絲毫不起波動：
「你不用擔心，只要不緊張，我保你無恙！」
身側勁風呼嘯，下方身軀懸空，說不緊張自是不可能。
好在莫求也今非昔比，定了定神，就讓繃緊的身軀放鬆下來。
董小婉目露讚賞，卻也沒有吭聲，聚精會神施展身法朝前飛縱。
不多時。
「呼……」
清風一蕩，兩人已是穿過峽谷。
「這裡我來過。」董小婉掃視周遭，秀眉皺起：
「後山南坡，想不到這裡距離我們和鎖月觀的駐地竟然這麼近？」
莫求點頭附和：
「這可真是……燈下黑。」
「看樣子，回去的時候不用那麼麻煩了。」董小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距離那麼近，按理說就算找不到他們的藏身地，也該有些許馬腳露出來才對。」
「難不成，真如劉長老所言，我們之中有奸細？」
說話間，兩人並未就此停步，而是沿著地面上的痕跡繼續追蹤。
興許是覺得已經到了安全地帶，黑煞教的人在這裡沒做過多掩飾，追蹤起來不難。
兩人腳步匆匆，不多時莫求突然停步：
「等一下！」
「怎麼了？」董小婉挑眉。
「有股怪味。」莫求眼神凝重：
「這附近怕是被人下了毒！」
「哦。」聞言，董小婉面色不變，隨手從懷裡取出一物遞了過來：
「龜甲玄丹，避毒用。」
見莫求面色有異，她淡然開口：
「你忘了，我們靈素派是幹什麼的，自古醫毒不分家，這點毒不算什麼。」
「也是。」莫求點頭，接過丹丸。
龜甲玄丹的名字他也有所耳聞，雖然比不上傳聞中的避毒珠，卻也不凡。
想不到董小婉身上就有，而且似乎不知一顆。
再次前行沒多久，董小婉突然腳下一頓，直接扣住莫求躍上樹幹。
「禁聲！」
莫求老老實實屏住呼吸，甚至以鎖身法閉鎖精氣，氣息絲毫不露。
鎖身法，他早已修至圓滿無漏之境。
「咦……」
耳邊傳來董小婉的小聲驚疑，似是驚訝於莫求的狀態，不過她也沒有多問，兩人同時微伏身軀，朝不遠處看去。
在那裡，一行十餘人手抬貨物，正朝一個看似簡陋的營地飛速躍去。
這些人一個個身形壯碩，健步如飛，修為最弱的怕也有鍛骨實力。
當頭一人長髮飄飄，卻是位女子。
距離較遠，莫求看不清女子相貌，卻能看到對方的火辣身材。
那修身長衣，盡顯胸膛飽滿、雙腿修長，圓潤翹臀更是無時無刻不再誘惑著男人。
「賤人！」
董小婉聲音低沉：
「應該就是這個女人殺的穆君集和顧武，她腰間纏著的是把軟劍，出劍之際衣衫散開，會露出一部分身體用來誘惑男人，對手稍有分神就會中招。」
「哼！」
「就連武功，都那麼下賤！」
聽得出，她的聲音中盡是惱怒，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妒忌。
莫求雙眼收縮，死死盯著那女人，見人走遠，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
「她叫什麼？」
「趙妙淑，人稱羅剎劍，一個惡貫滿盈的女人。」董小婉開口：
「幾年前，她被丈夫發現與人偷情，竟反殺了夫家滿門，逃出府城，後來不知什麼時候加入了黑煞教。」
「趙妙淑。」莫求重複了一遍。
「你別想著報仇。」董小婉掃了他一眼，道：
「這女人的做派雖然讓人不齒，卻是實打實可以真氣外放的二流高手。」
「當然，只要不理會她的歪門邪道，應該是二流之中最弱的存在！」
「師姐能拿下她？」莫求眼神一動。
「你太小瞧我了。」董小婉音帶不屑：
「這種女人，在我手中走不了十招，不過這裡還有一位真正的高手。」
說著，她伸手朝遠處營地正中一指：
「那個黑衣人，一身硬功匪夷所思，我甚至懷疑是黑煞教的黑煞真身。拳頭也很硬，曾經與我硬碰了好幾次，正面交鋒我也沒有絕對勝算。」
莫求眉頭一皺。
這營地看似不大，十分簡陋，實則步步殺機，足有近百號人。
而且，幾乎無一弱者！
這等情況別說這裡只有他們兩人，翻上幾番怕是也無能為力。
他眼神閃動，道：
「師姐，接下來怎麼辦？」
董小婉略作沉吟，道：
「我盯著這裡，你回去報信，通知紫陽門、府軍的高手過來圍殺他們！」
說著從身上取下一枚令牌放在莫求手中：
「把這東西交給紫陽門的朱文長老，或者府軍袁統領，他們會相信的。」
莫求想了想，點頭應下。
看遠處的情況，這群人似乎打算離開。
若是他留下來繼續追蹤，很有可能會暴露，如此一來反而會錯失良機。
倒是回去，不會遇到危險，到時大軍開拔，自能一舉剿滅黑煞教餘孽。
「我送你一程。」董小婉伸手，拉著莫求在林中穿梭，不多時就躍出里許：
「你快點回去，府軍調兵遣將一時半刻怕是完不成，我負責繼續盯梢。」
「好。」
莫求應了一句，也不遲疑，翻身從樹上躍下，朝駐地方向奔去。
他雖無董小婉身輕如燕、高來高去的輕功，咫尺天涯的速度在連體境界也算不慢。
一路急奔，騰身躍上一塊山石。
「誰！」
冷冰冰的聲音，讓他身軀猛然一滯。
緩緩側身，就見朦朧夜色下，幾道身影從密林中邁步走出。
「是你？」
「段公子？」
兩人對視，都是一愣。
段德眨了眨眼，他自是不識莫求，卻記得當初自己受辱時對方在場。
董小婉的師弟？
當下眉頭一皺：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莫求張口欲言，雙眼突然一縮。
卻是距離近了他才看清，段德身旁的幾人並未身著紫陽門服飾，而是與那群黑煞教餘孽一般無二，全是黑衣。
「我出來走走。」他眼神閃動，腳下微微後撤：
「段公子好雅興，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我就不打擾諸位了，告辭！」
說完，不待對方回答，身形一閃，就已施展身法朝著側方衝去。
「呵……」段德眼神閃動，口中輕呵，隨即單手輕揮：
「拿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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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底蘊
奸細？
叛徒？
突然出現在這裡的段德，還有上次他們態度強硬不顧反對也要多佔貨物的舉動。
這些，無一不說明勾結黑煞教餘孽的，就是紫陽門段氏父子！
他們竟然敢？
莫求心中驚怒交加，卻不敢大意分神，在林中運使身法瘋狂前衝。
「唰！」
細微的破空聲從後方傳來，他後頸皮膚一緊，整個人猛然前撲。
「咄！咄！」
兩聲悶響，前方樹幹上陡然多處兩枚飛鏢。
暗器！
「挺能跑的啊！」一人冷笑，身形前衝之際雙手一翻，迎面擊來。
掌勢還未近身，呼嘯勁風就已撲面而來。
入流高手！
後面的人除了段德，竟然還有一位後天武者。
莫求心頭狂跳，下意識翻身躍起，雙掌橫隔胸前，迎著來勢輕按。
「嘭！」
巨力湧來，他身軀顫抖，整個人朝後跌飛丈許，一個翻滾繼續逃遁。
看上去他的動作極為狼狽，但細細觀察，就能發現莫求的速度至始至終未有變緩，甚至此番借力還稍稍拉遠了彼此的距離。
「截住他！」段德陰沉著臉從側方追來：
「他肯定發現了營地，如果消息洩露的話，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他聲音急促，隱含焦急，身法盡展下接連朝前閃爍，速度之快要遠超莫求。
輕功之妙，唯有修成真氣才能盡顯。
煉體境界的步法，不論速度和靈活性，先天都要弱於真氣催動的輕功。
段德把長劍握在手中，眼中殺機凝然，顯然是不打算留活口。
「不對！」一旁的黑衣人聞言，卻突然駐足，眼神閃爍：
「營地那邊還不知道，萬一還有人的話……，他交給你，我回去通報。」
段德下意識皺眉，卻也知道事情輕重，遂點了點頭：
「也好。」
區區一介煉體武者，他自問可輕鬆斬殺。
當下眾人一分，黑衣人帶著幾人返回營地，留下三人跟著段德繼續追殺。
天際星辰稀疏，光暈暗淡，林中更是漆黑一片，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嘩啦啦……」
人影穿梭，其疾如箭。
莫求渾身勁力有序湧動，腳下一踏，地面泥土炸開，整個人就借力朝前飛掠而去。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留下來吧！」段德身如蒼鷹，一躍丈許，長劍自上而下疾點莫求頭頂。
劍光一顫，分化三道虛影，緊鎖百匯、承光、通天三大死穴。
莫求只覺頭顱一沉，不得不停下腳步，身軀晃動刀劍齊齊出鞘。
一刀一劍縱橫交錯，化作十字逆勢上揚，竟是精準至極的把劍光鎖在其中。
「噹……」
金鐵碰撞，其聲悠揚。
段德輕飄飄落地，手中長劍顫抖，忍不住目露詫異直視莫求：
「好一門刀劍合璧的功夫！」
即使剛才他不過隨手一擊，卻也不是一介煉體武者能攔下的。
「你也不差。」莫求回頭，見後面暫時無人跟上，不由鬆了口氣。
單打獨鬥與被人圍毆，有著天壤之別。
就算是兩人實力相當，對方多一個弱者，稍加分神都能扭轉局勢。
更何況，論修為，莫求拍馬都不及對方。
「呵……」段德把莫求的動作盡收眼底，嘴角一翹，忍不住輕呵一聲：
「殺你，還用得著……」
「轟！」
他話音未落，眼眸突然一縮。
卻是在他開口的剎那，莫求突然朝前一竄，身上氣血轟然爆發。
三年來，日日修行浮屠強壯根骨，以金剛酥油塗抹錘煉肉身。
這些，讓莫求的底蘊遠超尋常煉體武者。
至於肉身之力到底有多強，時至今日，就連他自己都已不甚清楚，但絕對不弱於雙桂分堂顧武。
此即突然爆發，氣血滔滔，刀劍揮劈之下，空氣也傳來尖銳的長嘯聲。
陰陽錯亂刀——斬風！
時間緊迫、情況危急，莫求一出手就是陰陽錯亂刀中的殺招。
刀劍狂捲疾風，勁風尖利呼嘯，一時間竟是把對手徹底籠罩。
段德面色大變，心中也升起一股警兆。
一介煉體武者……
竟然敢朝自己出手，甚至還能威脅到自己？
驚怒交加之下，他體內真氣急轉，目泛紫芒，刺目劍光乍然綻放。
紫陽神功！
一字追魂電劍！
如果說莫求的刀劍合擊如狂風驟雨，那段德的劍光就如驚雷閃電。
劍光只是一閃，身前風雨驟歇。
莫求刀劍迴旋，體內五臟瘋狂蠕動，虎豹雷鳴之音震盪筋骨皮肉，龍蛇勁勁力有序奔湧。
經由金剛酥油千錘百鍛的身軀，竟是硬抗真氣侵襲沒有絲毫後退。
刀勢一收即發，氣血如同積蓄良久的火山突然噴發，刀劍化作狂風席捲而去。
亂披風！顛倒式！橫掃千軍！陰陽亂！
短短片刻，陰陽錯亂刀的諸多殺招被他接連使出，一窩蜂轟向對手。
「叮叮……噹噹……」
兵刃碰撞，勁氣呼嘯。
兩人身形變換，招式對撞，段德的表情也越發難看。
他身為後天入流高手，修行的還是紫陽門嫡傳紫陽神功、一字追魂電劍。
但此即，竟是被人壓著打！
莫求雖無真氣，爆發的力氣卻大的驚人，一呼一吸都如虎嘯龍吟。
筋骨之力更是強悍，以單純的肉身之力刀劍劈砍與對方的真氣硬抗，一時間也不落下風。
尤其是刀劍合擊之法……
刀非刀、劍非劍，招式詭異莫名，讓人防不勝防，更是不知如何抵禦。
段德雖盡施一字追魂電劍，竟也只能勉強支撐，短時間內看不到絲毫勝算。
一介煉體武者……
明明還未煉就真氣成就後天，此人的實力，怎麼會如此強悍？
要知道，就連顧武、苗元通兩人聯手，都未曾把他逼到這等程度！
殊不知，莫求也在暗暗叫苦。
他體內沒有真氣，勁力來襲只能以肉身硬抗，即使全力運轉龍蛇勁卸力，筋肉也已出現不支，再繼續下去肯定會先承受不住。
更何況，後面的黑衣人用不了多久也會趕來。
陰陽錯亂刀的威力確實不弱，他對招式的掌控更是沒話說，但同樣因為沒有真氣，不能盡數發揮威能。
修為不足，境界太低，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呵……」眼神閃動，莫求當即輕呵：
「段公子果真好本事，堂堂入流高手，紫陽門真傳弟子，竟連我一個小小的煉體武者也拿不下。」
「不……」
他不屑一笑，道：
「應該說，修有紫陽神功、一字追魂電劍的段公子，正在被一個煉體之人壓著打，這一幕若是被旁人見到，怕是會笑掉大牙。」
「真真是好本事！」
「再接我一招，陰陽亂！」
刀劍劃分陰陽，時而刀為陽、劍為陰，時而劍為陽、刀為陰，陰陽錯亂，逼得對手連連後退。
被人如此欺辱，卻又不得不後退，段德不由眼眶跳動，怒火中燒，猛然狂吼一聲：
「找死！」
「轟……」
體內真氣狂湧，掌中劍光陡漲，刺目劍光如同雷霆狂舞，席捲身前。
一字追魂電劍——電舞狂瀾！
莫求雙眼一亮，同時屏息凝氣，鎖身訣無漏境界的秘法瞬間施展。
燃血！
轟……
氣血奔湧，如同一條大龍席捲全身，皮膚上更是浮現一層詭異血紅。
掌中的力道，同樣大了幾分。
與此同時，他手中刀劍順勢回縮，如封似閉，把自己牢牢裹住，盡可能的節省力氣。
「叮叮噹噹……」
碰撞聲疾如驟雨，莫求身形顫抖，刀劍搖晃，拚命維持守勢。
直至……
「死！」
段德怒吼，劍光再次一盛，瞬間絞飛莫求手中長刀，卻也力道一竭。
待他稍稍恢復力氣，打算把劍一送，徹底了結對手，就見眼前浮現一抹寒芒。
五步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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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逃
「呲……」
劍光一閃而逝。
段德身軀一僵，眼中有驚、有怒，更有不願相信，但一切隨著生機消逝最終都盡化虛無。
「噗通！」
屍體重重倒地，致命處眉心一抹殷紅，直至此時才緩緩浮現。
「一字追魂電劍的殺招電舞狂瀾，這一招威力雖強，爆發後會卻有兩個呼吸的虛弱時間。」
「若是能夠抗下或者避開此招，乘機而入的話，定能一舉翻盤！」
董小婉的點評言猶在耳，莫求自不會忘記。
此番以言語相激，讓段德怒氣上湧不管不顧施展此招，然後拚力抵抗。
果然，一擊反殺！
「呼……」
莫求雙手拄膝拚命喘氣，身體更是微微發顫，渾身汗毛擴張。
最後一擊，他也拼盡了全力。
若是不成，自己反而會因此陷入險境，好在董小婉的話沒有出錯。
至少，放在段德身上沒有錯！
「噠……」
後方腳步一頓，跟過來的三個黑衣人同時停步，一臉驚恐看向場中。
他們很清楚段德的實力，在入流高手之中，算是出挑的存在。
三人聯手，也不是對方對手。
而今……
竟是命喪他人之手！
莫求起身，手中長劍一挑，一旁跌落在地的長刀就已落入掌中。
左刀右劍，凝視三人。
「老大？」
「走！」
當頭的黑衣人眼神閃動，突然低喝一聲率先後撤，幾個閃落隱入密林，決斷倒也乾脆。
莫求眼神閃動，卻也沒有追趕。
他現在的情況並不妙，肉身遭蘊含真氣的勁力衝撞，皮肉酸痛、筋骨無力。
追上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卻會因此耽誤太多時間。
若僅有這三人發現自己，自當斬草除根防止消息洩露，但此前還有人早早離開，消息是守不住的。
為今之計，當趕緊回去召集高手，盡可能不讓黑煞教餘孽逃走。
心中定計，他運勁壓住身上的不適，習慣性搜了遍段德的屍身，撿起地上的寶劍，再次折身，腳踏咫尺天涯步法，在黑夜裡猛衝。
兩刻鐘後。
「苗堂主！」
莫求氣喘吁吁衝入營地，朝看守之人打了聲招呼，直入後方洞穴：
「苗堂主，快發傳訊訊號，我們找到黑煞教餘孽的藏身所在了。」
洞穴中，火把搖曳，苗元通與米街分堂的另一位賀姓執事正嚴陣以待。
「哦！」兩人聞言，立馬站了起來：
「在哪裡？」
「就在附近！」莫求急急開口：
「還有，原來紫陽門的段不平、段德父子與黑煞教餘孽有勾結。」
「他們搶奪我們這裡的貨物，怕留給紫陽門是假，暗中供給黑煞教是真！」
此言落下，他並沒有發覺，苗元通二人的表情突然變得極為怪異。
「那個……」賀執事更是咽喉滾動，小聲開口：
「莫兄弟，段執事對宗門忠心耿耿，怎麼可能暗中勾結黑煞教？」
「這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莫求皺眉：
「我親眼見到段德與黑煞教的人在一起，而且，他還想殺我滅……」
他話音未落，心中突然察覺不對，聲音戛然而止，身軀也僵在原地。
卻是在他說話之際，苗元通一直在暗使眼色。
營地洞窟不大，不過作為平常議事所在，依舊用布簾單獨隔開一處空間。
而此時，一股冰冷殺機從那裡湧現，如有實質一般籠罩全場。
「呼……」
洞外寒風呼嘯，透過縫隙捲入，也掀開了布簾露出一副陰沉無比、滿佈殺機的面容。
段不平！
他赫然就在這裡！
莫求心頭發寒、猛然一沉。
段不平緩緩起身，眼神移動，落在莫求腰間懸掛著的那本應屬於段德的劍身上。
「我兒……怎麼樣了？」
他聲音不大，卻如萬載寒冰，寒意能滲入骨髓。
「咕嚕……」
在這股殺意的刺激下，實力最弱的賀執事咽喉滾動，身軀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
莫求眼眶跳動，與苗元通對視，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決絕之意。
「嘭！」
兩人同時發力，一人朝外、一人朝內，如兩根利箭急速射出。
他們在一瞬間就做出決定。
逃！
不過兩人的選擇各有不同。
莫求選擇朝洞內逃。
此地原本是個礦洞，內裡四通八達，衝進去雖然容易迷路，卻也不容易被人追到。
苗元通卻想往外逃，外面人多，聚集眾人之力興許還能扭轉局勢。
至於反抗？
莫求就算再是自信，也清楚自己絕不可能是一位二流高手的對手！
不……
怕是現今整個營地的人全都加起來，也不會是段不平的對手！
「想逃？」
段不平眼神冰冷，腳下只是輕輕一踏，整個人就已邁出兩丈之地。
身如龍騰虎躍，勢如風雲激盪。
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石破天驚，正是紫陽門嫡傳身法龍虎步。
大手一揮，浩瀚掌力猛衝苗元通，阻止他逃向外面的動作。
同時身軀一側，五指伸展扣向莫求。
相較於苗元通，段不平顯然更重視莫求，五指之力幾可洞穿金石。
真氣外溢，攝拿一方，也讓莫求身形受制，不得不回身抵擋。
危急時刻，他牙關緊咬，刀劍幾與自身相合。
陰陽錯亂刀——陰陽斬！
「噹……」
凝聚的真氣如同實質，與刀劍相撞，勁氣四溢，也把莫求給轟飛出去。
不過他拼勁全力的一擊，也讓段不平身形一頓，無力繼續追殺其他人。
「殺人了！」
陡然，僵滯不動的賀執事突然大吼，更是趁機朝著洞外衝去：
「段不平勾結黑煞教餘孽，要殺人滅口……」
「噗！」
他剛剛衝出洞穴，沒跑幾步，就被從後方追來的段不平一掌擊殺。
「找死！」
「都快逃！」而苗元通也趁機衝出，奔向一側的密林，邊跑邊喊：
「段不平勾結黑煞教，殺人滅口，爾等分開逃，去府軍衙門告狀！」
大吼之際，他身軀翻飛，雙手猛然一甩，把隨身兵器判官筆當作暗器拋出。
「唰！」
「卡嚓……」
判官筆猶在半空，筆鋒就已裂開，十幾道寒芒從中激射而出，阻住段不平來勢。
「嘩……」
瞬間，場中大嘩。
有人一臉不敢置信，有人眼神閃爍，也有人反應夠快已經提前一步朝外奔去。
逃！
場中當即亂做一團。
「該死！」
段不平從半空落下，掃眼四周，營地周遭盡是逃竄的身影，面色當即一變。
洞內。
莫求掙扎著起身，從懷裡摸出一枚養元丹，囫圇吞下後踉蹌朝內奔去。
外面，慘叫聲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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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洞穴
「噹……」
「啊！」
「狗賊，你不得好死！」
洞外，慘叫聲持續了片刻就銷聲匿跡，莫求額頭當即浮現一層冷汗。
這麼短的時間，段不平不可能盡數殺死所有人。
所以……
「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在洞穴中迴盪，只聞其聲，就帶來一股無形壓力。
很顯然。
段不平沒有選擇可能性已經極小的殺所有人滅口，而是重新返回了山洞。
相較於其他人，他更注重莫求！
「我兒……如何了？」
冷冰冰的聲音，好似潛藏無窮無盡的怒火，在山洞內四下迴盪：
「董小婉，把他怎麼樣了？」
他絕對不會想到，段德已經死了，而且還是死在莫求的手裡。
所以在見到段德長劍的那一刻，段不平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兒子不幸遇到了董小婉，結果被拿下，長劍也成了莫求手中的戰利品。
因而他現在迫切的想要知道，段德到底怎麼樣了？
是被擒下？
還是已經遇害？
但想來不管哪種結果，都極其不妙。
黑暗中，莫求眼神一動。
他也想明白這個問題，但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他目前的境遇。
「呼……」
當下輕吐濁氣，默運鎖身法，圓滿無漏境界的法門讓他渾身氣息徹底收斂，整個人就如背後緊貼的山石一般毫無活物應有的氣息。
洞穴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若非湊到近前觀看，相信無人能察覺到他的存在。
真氣外放的二流高手，也不行。
「給我滾出來！」怒吼聲在洞穴中來回翻滾，激盪的塵土飛揚。
段不平立於幾個洞口的交叉處，眼泛陰狠：
「真當我拿你沒辦法不成？」
「這麼短的時間，你能逃多遠？想來就藏在附近的哪個通道裡。」
「你逃不掉的！」
低吼一聲，他猛然抬手朝左側洞口狠狠一擊，呼嘯勁風當即狂捲而去。
「劈裡啪啦……」
一時間，洞內碎石橫飛，響聲不斷，只要裡面有人定然藏不住。
「轟……」
掌勢連環，勁氣呼嘯。
這無疑是個笨方法，十分消耗真氣，但同樣也是很有效的法子。
耳邊轟隆隆作響，一點點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靠近，莫求心中不禁一沉。
真氣外放與入流高手截然不同。
靈素派入流高手不少，如顧武、苗元通等人，二流高手卻寥寥無幾。
甚至長老一流，也多是二流。
這等武者，一舉一動都有沛然巨力加身，如果體內沒有真氣，幾無相抗的可能。
剛才他只是受了一擊，就已身受內傷，咽喉如同火燎，呼吸粗重。
若是被對方尋到……
九死一生！
生死危機的壓迫下，莫求心中漣漪浮現，竟是逐漸穩定下來。
曾幾何時。
他見血都覺不忍，殺人更是手足無措，而今身臨絕境卻能不動聲色。
生死之間，有大恐懼！
莫求不是不怕。
相反，他依舊畏懼死亡。
但在歷經諸多磨難之後，卻已不會因為心生恐懼而喪失理智。
波動的心弦急速跳動，讓他眼眶收縮，心頭加速，面上卻平靜無波。
鎖身訣收斂氣息，龍蛇勁在皮肉之下來回湧動，隨時都可爆發。
識海內，一副四足三首六臂，面目猙獰恐怖的鬼物悄然浮現。
浮屠！
鬼物一顯，雜念盡消。
莫求眼眸閃動，漆黑的眸子好似有幽光閃爍，身上也隨之發生細微變化。
這門據聞傳自『修仙者』的法門，並不能直接增加一個人的實力，卻有改善根骨、掌控己身的妙用。
對於功法的理解，莫求早已了然於心。
但運用上，卻多有不暢。
改善根骨還好說，每日修行越發熟練，而掌控己身卻差強人意。
而今。
在生死壓力下，竟是一舉突破。
突破之後，修為依舊如此，但運轉勁力卻彷彿少了許多的制約。
心念一動，勁力即至！
「轟……」
不遠處轟鳴再起，莫求眼眸閃動，身形隨之悄無聲息後移數尺。
他移動迅速，落地無聲，恰好與轟鳴聲相隨，音落身形也隨之停下，確保自己的動作不會被發現。
聲響連連，他也越來越朝內深入。
「轟……」
聲音再次響起，莫求同時施展身法，咫尺天涯一晃就是近丈。
但這一次，卻截然不同。
那響聲剛起，又突兀戛然而止，他腳下細微的落地聲瞬間傳了出去。
假動作！
莫求眼眶一縮。
「找到你了！」段不平吼聲如雷，一股疾風緊接著呼嘯而來，直衝面門。
塵土飛揚，遮蔽耳目，莫求唯有低吼一聲，刀劍格擋之際同時身軀暴退。
「噹……」
「唰！」
好似重車衝撞，莫求身軀一震，借力騰飛，幾個躍動才踉蹌落地。
掃眼四周，竟是來到洞內較為少見的空曠地帶，周遭雖有數個通道距離可卻都不近。
「小子。」黑暗之中，段不平模糊不清的身影緩緩靠近：
「我說過，你是逃不掉的！」
莫求心頭一沉，下意識摸了摸腰間一物，眼神更是瘋狂閃爍。
「說，我兒如何了？」
段不平只有一個兒子，而且段德的天賦極高，更是與宗門實權長老攀上關係，以後成就要遠超於他。
若是出事……
想及此處，他心頭不由一縮，眼中更是浮現殺機，勁力蠢蠢欲動。
莫求穩住呼吸，養元丹、火龍佩也在溫養肉身，讓體力維持巔峰狀態，口中則是緩慢道：
「我說了，你會放過我？」
「呵……」段不平輕呵，對於一個區區煉體之人，他甚至不屑撒謊：
「我會讓你死的好受些。」
「……」莫求默然，頓了頓，才道：
「我說了，怕你不信。」
「說！」
「段德，被我殺了。」
「就憑你？」段不平面露不屑。
他承認莫求在煉體境界實力不錯，但要殺段德，還遠遠不夠格。
「沒錯。」莫求正色點頭，同時刀劍一合，身軀貼地朝對方衝去：
「你看這招如何？」
陰陽錯亂刀——顛倒式！
刀劍顛倒翻滾，上下位移，數道刀影瞬間籠罩段不平周身要害。
「不錯。」段不平聲音冰冷：
「不過也就不錯……」
「唰！」
他話音未落，眼前陡然冒出九道寒芒，分射他的眉心、咽喉、心口等要害。
暗器——天字九打！
「找死！」段不平大怒，這等招式對於常人是不錯，對他來說卻只是羞辱。
當下雙手一翻，千幻掌真氣凝然，瞬間擊潰飛刀並扣向來襲的刀劍。
下一刻，他的表情突然一變。
「轟！」
莫求雙眼一睜，體內氣血轟然爆發，皮膚表層也浮現詭異紅色。
鎖身訣——燃血！
接連爆發無疑會導致身體受損，不過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同時腳下一踏，山石崩裂，七星步、咫尺天涯乃至燕子三抄水等諸多步法運勁法門竟是在一瞬間得到統御，身法猛增一籌。
「呲……」
刀劍破空，嘶嘶作響。
極致奔湧的氣血湧入刀劍，如同真氣般推動陰陽錯亂刀的殺招。
陰陽亂！
陰陽斬！
與擊殺段德之際相比，此時的莫求因為浮屠有成，勁力圓融無礙，速度變的更快、力量更大、招式也越發凌厲。
相信易地而處，就算是正面相抗，他也能在電舞狂瀾下強殺段德！
只可惜……
段不平不是段德！
「轟……」
恐怖的真氣在刀劍之前爆發，剛猛無儔之力如同不可遏制的浪潮，瞬間席捲四方。
場中人影晃動，山石接連碎裂，如勁矢般四下崩飛，一人也隨之踉蹌後退。
「好！好功夫！」段不平雙掌前伸，垂首看向胸前，眼神猙獰扭曲。
在那裡，他衣衫裂開，就連皮膚上，都浮現一絲血痕。
「你竟然能傷到我？」
雖然只是被勁風波及，皮膚受損，但饒是如此，身為煉體境界的莫求也足以自傲！
這點，就連段德都未曾……
「嗯？」
段不平身軀一僵，猛然抬頭直視莫求。
他能傷到自己，做到段德都未曾做到的事，豈不是說明段德真的可能被其所殺？
念頭還未落下，憤怒的勁力就已猛衝莫求，千幻掌籠罩四方：
「去死！」
莫求面上變色，轉身就逃。
他已經做了嘗試，就算全力以赴也沒有絲毫勝算，唯有逃一路可選，不過也許是因為慌不擇路，他選擇的通道卻是後方最為狹窄之處。
「轟隆隆……」
勁氣轟鳴，從寬闊地湧入通道，山石被其震碎，化作石粉簌簌落下。
「嘭！」
片刻後，莫求重重落地，手中刀劍也噹啷跌落一旁，論速度他同樣不是對手，更何況這竟是一個死胡同。
滿面怒意的段不平一步步靠近，他先是消耗真氣找人，又是一路狂奔廝殺，一時間竟也有些力疲。
好在對手就在眼前，且已無路可逃：
「逃，我看你還往哪裡逃？今日不管你到底有沒有殺了我兒，都難逃一死！」
「是嗎？」莫求面色慘白，嘴角溢血，聞言卻是淡然一笑：
「我看……未必！」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個死胡同，我逃不掉，你……也躲不了？」
「嗯？」段不平面色一變，就見躺在地上的莫求猛抬手腕，捏住一個不知何時拿在手裡的黑筒。
「唰！」
黑芒破空，瞬間掠過整個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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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說法
黑筒！
三年前莫求從谷修身上得來的東西，內藏諸多牛毛針，能力貫金石，更塗有劇毒。
就算是那無名獸皮，都差一點被其刺破。
二流高手的護身勁力雖強，可硬抗刀劍不傷，卻也不及牛毛針之利。
此即黑芒漫天，空間又極其狹窄，任由段不平輕功精妙也難以避開。
「唰！」
黑芒一閃而逝。
段不平身軀晃動，隨即僵滯當場，一雙眸子裡盡是驚恐、不甘。
最終，盡化虛無。
「噗通！」
屍體重重倒地。
直至此時，莫求才長舒一口氣，垂首看了眼手中已經炸開的黑筒，苦澀一笑。
這黑筒也不知是本身材質的原因，還是他安裝有誤，此番卻是不能用了。
好在，終究解決了危機。
待到莫求腳步踉蹌從洞內走出，附近鎖月觀的一位長老已經趕到。
沒過多久，紫陽門、府軍的人也相繼到來，一群人稍作停留就直撲遠處黑煞教營地。
可惜，還是撲了個空。
營地的人發現莫求，提前回去報訊撤離，董小婉就是想攔也力有未逮。
最後循著蹤跡追上去也只抓住了幾個無關輕重的人物，重點高手並未得擒。
…………
七日後。
府軍駐地。
「莫求。」一人掀開布簾，冷眼看來：
「來一趟，大人有事要問！」
「是。」莫求起身，客客氣氣拱手：
「兄台，可知今日傳訊在下所謂何事，此前不是已經全都問過了嗎？」
幾日過去，他身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精神也差不多恢復。
唯有這府軍駐地，規矩森嚴，他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早就想出去，而且同樣的問題多次詢問也讓人厭煩。
「到了地方就知道了。」來人聲音冰冷：
「不該問的別問，老實些！」
莫求眉頭一皺。
他怎麼說也是立了功的人，更是受邀來此，自是不喜對方的態度。
當下一聲不吭，跟著行入軍中大帳。
帳內除了幾位全副兵甲的軍士外，另有三人端坐其中，正自小聲交談。
正中一人身軀雄壯，氣勢威嚴，乃是此地副將歐陽允歐陽將軍。
左首一人相貌清臒，著長衫，留三寸鬍鬚，像是一位儒雅文士，卻是首次見到。
右手一人年約六旬，背部微駝，滿面褶皺，唯有雙眼炯炯有神。
此人他最熟悉，是靈素派三位內門長老之中的王香巖王長老，一流高手，與董、葛兩位長老齊名。
「你就是莫求？」見他入內，率先開口的竟是坐於左首的那位文士：
「就是你發現了黑煞教餘孽的營地？」
「回前輩。」莫求拱手：
「是在下與董師姐一起發現的營地，不敢單獨居功。」
「呵……」文士輕呵，聲音冷漠：
「回答的倒是滴水不漏。」
莫求挑眉，這話什麼意思？
「莫求。」右首的王長老輕捋鬍鬚，若有深意看來，緩聲開口：
「這位是紫陽門的沈長老，是為了段不平父子之事專門過來的。」
紫陽門？
段不平父子？
莫求恍然，心也微微上提，這幾日，還是首位紫陽門的人過來問話。
而且，看上去來者不善！
「莫求，我且問你。」沈長老身軀前傾，沉聲道：
「你可是親眼見到段不平與黑煞教餘孽勾結？在哪裡見到的？」
「前輩。」莫求皺眉：
「晚輩見到段德與黑煞教的人在一起，而且發現我之後還要殺人滅口。」
「至於段執事，在下並未親眼見到，但他同樣也朝我等出了手！」
「是嗎。」沈長老聲音淡漠：
「也就是說，你並未親眼見到了段不平與黑煞教的人在一起？」
莫求抬頭，一臉驚訝。
事已至此，難道對方還想袒護自己人不成？
「前輩。」當下，他忍不住肅聲開口：
「段不平當時辣手殺人，此乃眾人親眼所見，苗堂主更是因此差點遇難！」
「不錯。」王長老點頭附和：
「此事確鑿無疑。」
「殺人，也要看為何殺人。」沈長老表情不變，道：
「也許是真的勾結了黑煞教餘孽，也有可能是被人污蔑，情急之下為之。」
「沈兄。」這話不止讓莫求變色，就連一直沒有吭聲的歐陽允也忍不住側首看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懷疑，事情另有蹊蹺。」沈長老雙眼一縮，直視莫求道：
「此子年歲不大，也未曾修出真氣，如何接連殺死段德、段不平？」
「段德也就罷了，段不平可是真氣外放的高手，他如何殺得？」
「沈長老。」王長老在一旁小聲解釋：
「那奪命牛毛針的威力你我都清楚，在狹窄之處，一流高手也未必能抗下。」
「我正要說此事。」沈長老側首，語聲冰冷：
「奪命牛毛針乃岳家先人鍛造的暗器，技術斷絕，早在十幾年前就已不曾問世。」
「上一次出現，是三年多前東安府外面一處村寨裡，據說使用之人看似淳樸之輩，實則陰狠毒辣，用之暗殺了某位修成內氣的高手。」
「三年前，不正是這莫求來東安府的時候嗎？」
「沈兄的意思是，此人正是三年前的那位？」歐陽允詫異看來。
「怎會？」王長老面色微變：
「奪命牛毛針確實少見，卻也不見得世間只有一個，豈能無憑無據按在他人身上。」
「況且，就算莫求是三年前的那人，與今日之事又有何關係？」
「沈長老，出言當慎重啊！」
他畢竟是靈素派的人，雖然畏懼紫陽門，終究還是向著自己人。
「當然有關係。」沈長老卻是面色不變，不疾不徐道：
「若是此人本就行為不端，心性狡詐，那他所說的一起就值得商榷了。」
「哦！」歐陽允眼眉一挑，不置可否。
王長老卻是老臉皺起，想要開口否決，卻眼帶遲疑，欲言又止。
「哈……」莫求掃眼全場，把眾人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忍不住怒極而笑：
「那以沈長老看來，在下哪裡撒了謊，事情的真相又給誰如何？」
「依我看，你沒有一句不再撒謊，滿嘴胡編亂造，妄圖瞞天過海！」聞言，一直不動聲色的沈長老突然拍案而起，不待他人發問，就道：
「這件事就是此人的陰謀！」
「陰謀？」歐陽允抿嘴：
「說來聽聽。」
「沈某聽聞，因為貨物之事，段不平父子與他們本就有些矛盾。」沈長老一指莫求，道：
「其後此子趁段德不被偷襲擊殺，卻不想立馬被段不平找上門去，所以他們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誣陷段不平父子勾結黑煞教餘孽，斬草除根！」
「後來更是用奸計把段不平引入絕境，最後以奪命牛毛針殺之！」
「……」
場中一靜。
「可是……，有一點說不過去啊。」歐陽允伸手摩挲著下巴，道：
「既然他能殺死段不平，又何必嫁禍？」
「當然是因為他並沒有把握。」沈長老冷笑：
「甚至，我很懷疑段德、段不平並不是他一人所殺，而是還有其他幫兇，很可能就是黑煞教餘孽！」
「咳咳……」一旁的王長老性子再好此即也忍不下去，輕咳兩聲，道：
「沈長老，事實早有定斷，這些都是你一人所言憑空推測而來，太過誇張了吧？」
「誇張？」沈長老側首，聲音冰冷：
「難道我剛才所言，有一位煉體之人接連殺死入流高手、二流高手來的誇張？」
「而且……」
他輕哼一聲，道：
「我是一人之言，但此人所言又有誰見到？」
「除了他，誰能證明段德與黑煞教餘孽勾結？誰又能說他不是在誣陷段不平？」
「可段不平朝其他人出手！」
「那是被人誣陷，又知獨子被殺，一時激奮，而且他也沒殺幾個人。」
「段不平當時可並未反駁！」
「反駁有用？當時在場的都是你們靈素派的人，事實還不是爾等說什麼就是什麼？」
「……」
王長老啞然，頗有幾分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的架勢。
誠然。
在沒有確鑿證據，只有口述的情況下，誰也不能證明事情真實如何。
不論你如何解釋，對方都有辦法辯解。
而看沈長老的架勢，很顯然，紫陽門是打死也不願承認段不平勾結黑煞教餘孽的。
莫求看的更清楚。
此地副將歐陽允至始至終表情都未有變化，怕是早就被紫陽門收買。
想想也是，他自己一個無關輕重的小人物，如何比得上紫陽門的名聲？
心中，不由一沉。
「呼……」
突然，軍帳被人從外面掀開，一人大步入內。
「誰？」
「大膽！」
帳內軍士面色一肅，刀槍瞬間指向來人，肅殺之意籠罩全場。
「我可以證明，確實是段家父子勾結了黑煞教，莫師弟所言不虛。」背負重刀的董小婉不知何時到場，手持一枚令牌，聲音冰冷：
「歐陽將軍，你沒意見吧？」
「陸府尊令，你怎麼……」歐陽允本欲發怒，待看清令牌，面色卻是一變。
「我現在要帶莫師弟離開。」董小婉表情冰冷，隨手把令牌收起，轉身看向莫求：
「走！」
隨即也不多言，邁步朝帳外行去，場中軍士面面相覷，卻無人敢擋。
莫求稍作遲疑，急忙跟了過去：
「師姐？」
「你不用管。」董小婉揮手：
「先回靈素派駐地，接下來老實待著就行，放心，不會有事。」
雖說如此，她的表情依舊帶有幾分陰鬱：
「這件事紫陽門的反應有些奇怪，我要去問問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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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突破
價值幾十兩白銀的問心香煙氣裊裊，丹爐下炭火熊熊，房間內草藥味濃郁撲鼻。
蒸騰而出的氤氳煙霧瀰漫開來，在四周凝結，讓此地如同仙境。
「咯吱……」
屋門被人推開，董小婉腳步匆匆行至近前：
「爹！」
丹爐前一人盤坐，聞言睜眼，聲音淡漠：
「我說過多少次了，凡遇大事須有靜氣，你還是如此慌慌張張。」
此人面如中年，眸子卻滿佈滄桑，相貌依稀可辯年輕時候的俊朗，正是現任靈素派三位內門長老之一的三秋居士董夕舟。
「爹，我有急事找您。」董小婉秀眉微皺，不過還是老老實實躬身開口：
「此前事情已經有了定論，結果紫陽門翻臉不認，反而要誣陷莫師弟。」
「您可不能不管不問！」
「誣陷？」董夕舟顯然知道她說得是什麼，聞言淡然開口：
「你怎知，就一定是誣陷？」
「爹！」董小婉美眸圓睜：
「當日是我和莫師弟一起尋到黑煞教餘孽營地的，你難道連我也不相信？」
「你，我自是相信。」董夕舟不動聲色：
「但那莫求離開你後發生了何事，誰人能證明他說的一定就真？」
「實力遠超他的段德、段不平接連命喪其手，換做是我，也會不信。」
「爹！」董小婉氣急跺腳：
「你怎麼能幫著外人說話？」
「幫外人？」董夕舟搖頭，拿起一塊價值不菲的木炭放入丹爐之下：
「作為一個局外人，我只是在說一個同樣可以說的通的故事。」
「他說自己運氣好，僥倖生存，為何旁人不能說他利用詭計殺人？」
董小婉急道：
「莫師弟可是您的記名弟子！」
「五百兩銀子買來的罷了。」董夕舟搖頭：
「他出銀子，我出名分，彼此各取所需，交易已成就再無瓜葛，況且……紫陽門給的更多。」
「您什麼意思？」董小婉一愣：
「紫陽門的人來過？」
「嗯。」董夕舟淡淡點頭。
「為何？」董小婉不解。
「為何？」董夕舟輕笑，嘆息一聲，搖頭道：
「段不平身為紫陽門實權執事，有師傅、有親朋，其子段德更得長老器重，還與副門主三女定了婚。」
「如果……，他們父子與黑煞教勾結，你覺得這些人能否擺脫干係？」
「這……」董小婉眼帶思索，遲疑道：
「爹的意思是，他們是為了免遭拖累，所以才會如此竭力維護段不平父子？」
「段不平很聰明，他的關係，覆蓋了小半紫陽門。」董夕舟淡笑：
「你覺得，這些人會勾結黑煞教餘孽？」
「當然不可能！」董小婉斷然搖頭。
別說黑煞教餘孽，當年黑煞教全盛時期，紫陽門也未曾投靠，而且還協助陸府出人剿殺，自無這個可能。
所以，勾結黑煞教餘孽的只可能是少數人，或者只是段不平父子。
「這件事你都明白，其他人如何不明白？」董夕舟抬頭，眼神飄忽：
「一邊是紫陽門諸多高高在上的實權人物，一邊是未入後天的無名小卒。」
「如何選擇，豈非一目了然？」
「可是，事實是……」董小婉急道，聲音還未脫口，就被揮手打斷。
「就連史書都能被人刪改，事實，沒你想像的那麼重要。」董夕舟搖頭：
「這件事已有定斷，你改變不了什麼。」
「不！」董小婉面色一肅：
「我已經用雪兒給我的令牌把莫師弟帶了出來，而且保證他不會出事。」
「糊塗！」董夕舟面色一沉，再次怒斥：
「幼稚！」
「你以為這般做了，就能改變什麼不成？反而平白浪費一個人情！」
董小婉一聲不吭，面上卻滿是執拗。
良久。
「罷了，罷了。」董夕舟雙眼一閉，輕嘆一聲：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爹。」董小婉再次上前，問道：
「那莫師弟，以後會如何？紫陽門的人會不會就此放過他？」
「靜字當中，有一個爭字。」董夕舟表情冷漠：
「若他真想得到寧靜，需自己爭取，旁人就算想幫，也幫不了多少。」
董小婉美眸閃動，似在思索。
董夕舟並不在乎自己這位記名弟子的生死，隨口轉移話題問道：
「你的極玄勁，應該快突破第六重了吧？」
「嗯。」董小婉回神，點頭：
「一年內，當能達到第七重，晉升一流。」
說話間，她不禁面帶自傲。
一年後，她也不過剛滿二十，二十歲的一流高手放眼天下也是少之又少。
「一年……」董夕舟反到微微皺眉，屈指掐算一下，才緩緩點頭：
「應該能夠趕的上。」
「爹。」董小婉面露苦澀：
「我已經足夠努力了，馬上就能名列潛龍雛鳳榜，難道還不行？」
「你不懂。」董夕舟身形微頓，眼帶茫然：
「潛龍雛鳳榜，只不過是個登門磚，能否真正破門而入遠遠不夠。」
「為父已經不成……」
「而你，卻有希望見識一番那傳聞中的風景，也能再見……你娘。」
語聲幽幽，也讓董小婉陷入沉默。
…………
數日後。
靈素派駐地。
這裡木屋棟棟，成排結社，人影穿流如織，顯然往年也在此駐紮，已成慣例。
屋內。
莫求盤膝跌坐。
「咚咚……」
「請進！」
董小婉行入屋內，目視莫求，表情略有惆悵，不過這等情緒轉瞬就消逝不見。
「師姐。」莫求起身，表情淡然，好似已經忘記了幾日前的遭遇：
「你來了，坐。」
「嗯。」董小婉點頭，從背上取下一物遞了過去：
「你的。」
這是一個長約四尺的木箱，造型簡樸，質地沉重，放在桌上咯吱作響。
「這是何物？」莫求眼帶疑惑。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董小婉伸手示意。
莫求點頭，上前打開木箱，兩柄經過精心保養的刀劍當即入目。
刀長三尺、劍短一寸，造型與尋常刀劍略有差異，並排而列於其中。
只是打眼一掃，一股銳利鋒芒就直撲面門，讓人不禁心中發寒，很顯然，這是一套殺人的利器。
「陰陽錯亂刀。」董小婉開口：
「當年那位前輩死後，兵刃、武技盡數留在了靈素派，其他人得到也沒用，現在它們屬於你了。」
「師姐……」莫求張口，頓了頓緩慢點頭：
「多謝！」
「先別急著謝。」董小婉擺手，再次從懷裡取出一物，遞了過來。
這是本秘籍。
「聽說你修行的是三陽樁，這本正陽功與三陽樁一脈相乘，勉強可入二流。」
「而且此功修出的真氣中正平和，突破容易，以後遇到好的功法也方便改修。」
「呃……」莫求愣神：
「師姐，這是為何？」
兩人的關係雖然還算可以，但還不至於到這等地步。
至於三陽樁，他確實曾兌換過三陽樁的功法，以此來掩飾浮屠。
「這是你應該得的。」董小婉輕柔眉頭，苦笑道：
「發現黑煞教餘孽，奪回物資，原本屬於你的功勞，現今都歸了我一人，所以不要覺得佔了我的便宜。」
「功勞？」莫求恍然，抱拳拱手：
「不管如何，多謝了！」
「嗯。」董小婉抿了抿嘴，見莫求一臉正色，眼色不禁有些複雜：
「紫陽門的事……，應該到此告一段路，不過接下來你可能還會遇到些麻煩。」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增加些實力。」
「在下明白。」莫求點頭。
「那……，就這樣吧！」董小婉嘆了口氣，當下也不多待，擺了擺手告辭離去。
目送對方離開，關閉房門，莫求的表情漸漸陰沉。
功勞歸了董小婉，說明靈素派內部，也已不再承認他說的話，只不過看在董小婉的面子不再追究他的責任。
一番忙碌，險死還生，反到給自己惹來一堆麻煩。
想來也正常，靈素派畢竟依附於紫陽門，不可能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就駁了對方的面子。
甚至對於那些大人物來說，隨便一句話，都可能讓他萬劫不復！
實力！
終究還是實力！
莫求返回桌前，沉默片刻後把一瓶丹藥取出，放在手中把玩。
此物名聚氣散，可助人成就真氣，服用之後能增加一成突破的機會，靈素派就有授。
早在來九連山之前，他就備好丹藥準備嘗試突破。
只不過成功還好，一旦失敗，就會有幾個月的虛弱期，考慮到山裡的日子定然艱難所以暫時放棄。
而今……
也是時候了！
現如今的自己，不過是一介煉體武者，無名小卒，可隨意被人捨棄。
而若是能成就後天，就相當於小卒子過了河，即使再弱也不能無視。
終究，還是實力！
莫求雙眼一凝，猛然拔開瓶塞，把內裡的聚氣散盡數送入口中。
藥散入口即化，冰冰涼涼，沒入肚腹之後，體內氣血也隨之發生變化。
「轟……」
氣血奔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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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後天
屋內。
床榻之上。
莫求雙眼緊閉，盤膝跌坐。
此時的他周身上下泛紅，整個人就如一鼎火爐，朝外不停散發著滾滾高溫。
白煙縈繞之際，他身上的氣息也在急劇攀升。
而在體內。
氣血湧動如潮，依照某種玄妙軌跡刺激意識、肉身，借此發生某種蛻變。
根據功法不同，衝擊後天的法門也各有不同，但都遵循煉精化氣的步驟。
每一種煉體之法，都有獨特的破關法門，莫求所用自是來自浮屠。
「轟……」
不知何時，在他的識海之中，陡然傳來如同銅鐘大呂般的轟鳴。
下一刻，一縷溫和氣流憑空而生，自眉心祖竅悄然滴落腹下丹田。
「咚！」
氣息虛無，卻擲地有聲。
在這一絲氣息的感召下，狂暴的氣血好似有了統御，開始瘋狂運轉。
一股股氣血被煉化，轉為一縷縷真氣接連浮現，伴隨著呼吸在周身經脈之中往復循環。
不知過了多久，莫求才緩緩睜開雙眼。
後天境界。
成！
他眼帶欣喜、振奮，也有些許後怕。
難怪習武之人眾多，最後能夠成就後天境界的卻是寥寥無幾。
即使是大門大派的核心弟子，根基穩固，有長輩護持、有靈丹妙藥，都有失敗的可能。
其中之驚險，實不足為外人道哉。
就連莫求自己，中途也差點前功盡棄，總算憑藉根基雄厚扛了過去。
此番突破確實冒險。
環境不對，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打斷，更沒有提前做好相應準備。
好在，終究成功進階！
盤坐床榻，莫求右手前伸，輕輕虛握。
一種虛弱與強大交織的感覺，浮上心頭。
虛弱，是因為他剛剛耗費了大量氣血，體力不支，在所難免。
而強大，則是後天真氣帶來的支撐，好似他的皮肉、骨骼乃至內臟之上都多了一層堅韌的筋膜，且隨著呼吸在微微震顫。
後天真氣！
真氣妙用無雙，可護體、強身，修復傷勢，甚至是延年益壽。
「這種感覺，真是奇妙。」收回手臂，莫求抬首掃眼四方，眼神莫名。
身懷真氣，就如多了一個其他的感官，同時五感也隨之增強。
眼耳口鼻，能辯往昔不能辯之物。
好似天地間陡然散去一層薄紗，眼前所見、耳中所聞、鼻中所嗅盡皆清晰。
直至許久，他才稍稍回神。
進階後天自是喜事，不過莫求很清楚，現如今的他依舊很弱。
更何況，還有重要的事要做！
定了定神，他起身站起，取出幾本秘籍一一擺放在桌案之上。
正陽功，浮屠後半冊，另加一本表層灰撲撲毫不起眼的九江行水圖。
目視眼前三本書籍，莫求陷入沉思。
依照往昔經驗，鍛體乃至內功心法，通常要比武技更難獲得。
感悟所需星辰數量，同樣如此。
這種差距，足有數倍！
換言之。
即使是品階一般的內功心法，感悟所耗星辰也堪比上乘的武技。
就如僅能入流的三陽樁全本，就需近千星辰。
而陰陽錯亂刀這門算是上乘的後天武技，也不過是這等消耗。
自修習浮屠後，莫求每日最少可點亮五顆星辰，若是塗抹金剛酥油，更是能連續數日達到十顆以上。
三年來，他雖然借助系統感悟了不少的醫術和輕功咫尺天涯，識海中依舊有三千多星辰熠熠生輝。
這個數量，絕對不小！
但……
依舊不夠！
「正陽功，感悟需要一千六百多星辰；浮屠下半冊，感悟需要二千四百多星辰；而九江行水圖……」目視最後一本書籍，莫求眼神微變：
「三千多星辰，竟然不夠！」
這本書，是他早年自角星城一座書肆得來，應是一門內功心法。
「全本三陽樁近千，正陽功一千六，以此類推的話，靈素心法當在兩千多，就算是靈素派傳承神功藥王寶典，也不過三千左右。」
「這九江行水圖……」
「難不成品階比藥王寶典還要高？藥王寶典可是涉及到那傳說中的先天之境。」
雖然心有疑惑，不過此時的他剛剛進階後天，這種事多想無益。
至於浮屠下半冊，並不涉及先天之境，更有上半冊打底，如此消耗倒也正常。
正陽功？
浮屠下半冊？
目視另外兩本秘籍，莫求略作沉思，最後還是拿起了浮屠下半冊。
星辰數量不夠兩門同修，唯有先感悟此功。
翻開書籍，識海光幕浮現，一枚枚四四方方的文字當即繪刻其上。
下一刻。
「唰！」
星辰光暈消寂，一股莫名感悟隨之浮上心頭。
與上半冊相同，浮屠下半冊同樣不主修武技、內功，而是起輔助作用。
只不過效用更強！
此功，能讓人感知更加敏銳，念頭更加活躍，操縱肉身也更加的如意。
同時，加速修行的過程。
按莫求的理解。
同一個人如若修行了浮屠，會明顯更加聰明、靈活，且修煉其他功法更快。
乃至，某種程度上可以突破原版功法的極限！
常人修行三陽樁最多只有五重，而浮屠的加成，則相當於多了第六重。
這種效果，無疑極其強悍。
當然。
莫求之所以選擇它，是因為這門功法可以幫助他更快的點亮星辰。
如今的他也算遍覽諸多功法。
但除了浮屠，還沒有哪一種可以直接點亮星辰，增加這虛無縹緲的『精神力』。
不論內功、外功，都只是壯大自身後，附帶著點亮幾枚星辰。
一日後。
感受到識海點亮的十顆星辰，莫求不禁微微一笑。
果然。
自己沒有選錯。
一個月後。
「唰！」
識海再次變的一片漆黑，而關於正陽功的感悟，也浮上心頭。
略作嘗試，真氣就依序飛速運轉。
圓滿境界的感悟，雖然運轉起來依舊有些許不暢，卻快過此前太多。
真氣在經脈內遊走、湧動，緩慢滋養肉身、精神，助長他的修為，每時每刻都在壯大他的實力。
某一刻。
莫求只覺胸腹突然一熱，一股暖流好似受到了牽引，猛然湧入經脈，與真氣融為一體。
「嗯？」
睜開眼，他飛速從身上摸出一枚玉珮。
火龍佩！
剛才那股暖流，很明顯就是從此物上冒出。
「難不成……」
眼神閃動，他再次屏息嘗試。
果然，在不久之後，又有一股暖流自火龍佩浮現，注入真氣之中。
這倒是讓莫求想起，當時與凌萬廝殺之際，對方爆發出來的掌力。
至剛至陽，能克制行屍！
看來，來源就是此物了。
「想不到，此物竟還有如此妙用？」輕輕一笑，莫求對這意外之喜大感滿意。
不過很明顯，只有在符合特定要求的時候，這股暖流才會浮現。
好在他對正陽功感悟極高，倒是能時不時來上一縷，助長真氣。
增幅雖然不大，卻能讓丹田內多出一股熱流，緩緩積蓄，也可隨時爆發。
想來，當初凌萬就是引動了它，才會爆發出遠超尋常的力量。
只不過凌萬修行的內功不及正陽功，感悟也遠不如莫求，也不知多久才能僥倖引來一縷熱流加持？
時間緩緩流逝，不為人的意志所動。
不知不覺間，已是過去了將近兩個月。
而這期間，莫求好似被人徹底遺忘。
沒說讓他下山回雙桂分堂，也沒有繼續安排差事，更無人上門攀談，就這般一直把他困在這裡。
直至……
「讓我前去鳳頭山附近剿滅黑煞教餘孽？」莫求看著面前的召令，眼神古怪。
「不錯。」來人點頭，語聲冰冷：
「那裡發現了黑煞教餘孽的蹤跡，但前線戰亂未熄，府軍力有不逮，所以府主大人下令，徵召各方勢力前去圍剿叛逆。」
「我們靈素派也領了命，你就是過去的人之一。」
「可不可以不去？」莫求試探著開口。
「你覺得哪？」來人嘴角一翹：
「這可是陸府那邊下來的召令，不去的話就是違令不尊，是死罪！」
「另外……」
他抿了抿嘴，道：
「董師姐交代你受了傷，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長老已經給了你兩個月的時間修養，所以不要以自己身體有傷為藉口拒絕召令。」
莫求挑眉。
難怪這兩個月沒人過問，原來是董小婉提前打了招呼，不過看樣子兩個月已是極限。
鳳頭山……
三年前自己放在那裡的東西，不知道現在恢復的如何了？
念頭轉動，他緩緩點頭：
「敢問師兄，我何時過去，靈素派還有哪位師兄領了陸府的召令？」
「三日後，會有人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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