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蒙面怪客 -【莫求仙緣】《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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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4 11:27 PM

090 鑽心掌

  南城某處偏宅。

  黑虎堂堂主鍾山面帶焦慮,在廳中來回踱步,不時看向外門。

  三檔頭鍾雲召面色暗沉,癱坐在長椅之上,呼吸紊亂,眼神不時現出恍惚,顯然身受重傷。

  另有其他幾人立於兩側,個個眼泛焦躁。

  「堂主。」郭逍的聲音遙遙傳來,就如一劑強心針,讓人精神一震:

  「莫大夫來了!」

  「莫大夫。」鍾山急急轉身,不顧堂主的身份,親自出門迎接:

  「你可來了,快來看看雲召情況如何?」

  「堂主莫急。」莫求先是勸了一句,隨即放下藥箱,探手按向鍾雲召脈搏。

  「啪!」

  他手腕一顫,只覺觸碰到一股霸道的勁力,手指瞬間被彈開。

  真氣!

  據聞習武之人煉體圓滿之後,在某種情況下能滋生真氣,有種種神奇功用。

  根據所修功法不同,真氣性質各異,有的溫柔如水、有的酷烈似火,有的善於滋養肉身,有的則長於爆發殺敵,不一而同。

  在鍾雲召的皮膚表層,就有這麼一層勁力,雖然只有淺淺一層,卻極具爆發力。

  防禦力堪比一層堅韌的皮甲,而且還有一定反傷他人的能力。

  不入鍛骨,怕是連傷到他的可能都沒有。

  這點莫求原本知道,只不過第一次給後天高手問診,倉促之下竟是忽略了。

  他倒是可以壓制住這股勁力,但會顯露實力,而且完全沒有必要。

  「雲召。」見到莫求的反應,堂主鍾山瞬間了然,急忙呼喚鍾雲召:

  「莫大夫來了,你醒一醒,先收一下真氣。」

  「唔……」鍾雲召眼神收縮,意識歸位,勉強掃了眼莫求,才點了點頭。

  伴隨著他坐直身體,胸口有序起伏,那層無形勁力也縮回體內。

  「三檔頭,得罪了。」莫求拱手,再次探手把脈,這次沒了抵抗。

  閉上眼,他默默感知脈象,眉頭隨即皺起:

  「傷?」

  「在這裡!」鍾雲召深吸一口氣,輕輕扯開自己身上外罩的長衫。

  入眼處的情況,讓莫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在緊貼鍾雲召心口的一側,一個血肉模糊的掌印赫然入目。

  那掌印深入皮肉,震碎骨骼,甚至能隱隱約約看到內臟的跳動。

  在那碎裂的皮肉上,還摻雜著些許鐵器碎片,裂口四下擴散,傷勢堪稱猙獰。

  很明顯!

  這是有人一掌擊碎了刀兵,餘勢不減,裹挾碎裂的鐵片繼續轟在鍾雲召身上,掌勁撕裂皮肉、震斷骨骼,乃至滲入內臟。

  在掌心的位置,更是有著一個血洞,猶在朝外緩緩滲出鮮血。

  「這種傷……」莫求抬頭,眼帶疑惑:

  「很奇怪。」

  感覺就像有人掌心多出了一根錐子,一掌扎入鍾雲召身上一般。

  更有一股爆裂的勁道,朝四下摧殘肉身,這是屬於真氣的力量。

  「是鑽心掌!」鍾山面色陰沉:

  「招式迅疾,掌心藏有螺旋毒勁,最善暗中傷人,本是毒狼的看家功夫,想不到風雷駿也會,若非雲召閃避及時躲開了心口要害,怕是已經……」

  說到此處,他眼中也不禁顯出後怕。

  「他們兩個也沒有討到好處。」鍾雲召聲音沉悶,咬牙切齒:

  「毒狼吃了我三刀六斬,必死無疑,姓雷的能否活命也是兩說!」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先關心自己再說。」鍾山搖頭,音帶擔憂:

  「莫大夫,雲召的傷勢如何,你……有沒有把握?」

  說話間,他面露忐忑。

  莫求畢竟太過年輕,而且做事一向低調,讓人不敢太相信他的醫術。

  如果有其他選擇,鍾山絕不會選他。

  「唔……」莫求沉吟片刻,道:

  「三檔頭的傷勢很重,而且還是內傷,不是我所擅長,只能盡力而為。」

  「啊!」鍾山面色一變,就連強作鎮定的鍾雲召也不禁身軀輕輕一晃。

  「莫大夫。」郭逍更是急急開口:

  「你一定要救三檔頭!」

  「當然。」莫求點頭:

  「不過你們也知道,我不善診治內傷,而且這裡也缺少穆老的金烏散。」

  「若不然,當能多幾分把握。」

  「烏金散?」鍾山抬頭,輕拍雙手:

  「來人,把穆老、丁老的藥箱拿過來。」

  「是。」有人聞聲應是,不多時就把兩個藥箱送來,裡面盡是各種珍稀好藥。

  「莫大夫。」鍾山伸手示意:

  「只要能治好雲召的傷,穆老、丁老留下來的東西,都是你的。」

  莫求眼眉一挑,這倒是意外之喜,當下強壓心頭的喜意,點頭道:

  「堂主放心,屬下一定全力以赴!」

  當下從中取出金烏散,與其他藥物搭配讓鍾雲召服下,同時一點點剔除傷勢上的金鐵碎片。

  接下來是煮藥、熬布、祛氣等等步驟……

  如此一番忙碌,直至兩個時辰後天色徹底暗淡方歇,莫求滿頭大汗,飽受傷痛折磨的鍾雲召也虛脫昏迷。

  「呼……」又不知過了多久,莫求才輕吐一口濁氣,在一旁坐下:

  「應該沒問題了,待三檔頭醒來,兩日之內病情只要不出現反覆,就沒有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一直繃緊心弦的鍾山鬆了口氣,緩緩點頭。

  「堂主。」直到這時,才有幫眾小聲提醒:

  「兄弟們那邊,還需要您出面。」

  「對。」鍾山恍然,當即上前一步,輕拍莫求肩頭:

  「莫大夫,這裡就交給你了,堂裡的傷員你不用擔心,只管用心照顧雲召。」

  「放心,我不會虧待你。」

  「堂主放心!」莫求急忙應是。

  …………

  三日後。

  廂房軟塌上,換了一身鬆軟衣衫的鍾雲召仰躺其上,呼吸沉穩。

  莫求端坐一旁,探手把脈。

  不多時,他表情放鬆收回手指:

  「氣血平穩,內腑有力,看來只要靜養一段時間就能徹底恢復,真氣果真神奇。」

  這種傷,若是煉臟高手的話,就算救回來,也會落個終身肺癆氣喘的毛病。

  而真氣玄妙,竟是能彈壓一切,強行讓肉身維持在最佳的狀態。

  堪比一等一的靈丹妙藥!

  「莫大夫,有勞了。」鍾雲召身體發虛,聞言也面露笑意朝他點頭。

  「這本就是屬下應該做的。」莫求拱手,略微遲疑了一下,才道:

  「三檔頭,在下有一事想請。」

  「哦!」鍾雲召眼眉微挑:

  「莫大夫請說?不會又是想學武功吧?」

  說到此處,不禁輕笑出聲,關於莫大夫喜歡收集各種『武學』的癖好黑虎堂上下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不。」莫求擺手:

  「我想出去一趟。」

  「嗯!」此言一落,鍾雲召的表情就是一變。

  一旁的郭逍更是緊皺眉頭:

  「莫大夫,現今不少人都在找三檔頭,若是被他們找到這裡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這段時間,包括你我,最好一直待在這裡。」

  「怕是不成。」莫求搖頭拒絕:

  「兩位也知,莫某來自青囊藥房,而藥房那邊的兩位師傅今日就要比鬥,很可能即分勝負也分生死,在下不能不去。」

  「而且三檔頭的傷勢已經穩定,接下來的時間只需要靜養就是。」

  「……」場中一靜,鍾雲召面帶不悅,郭逍等人則是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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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5 10:14 PM

091 劍痕

  鍾雲召作為黑虎堂的定海神針,重要性甚至還要超過堂主鍾山,自是不能有失。

  現今他身受重傷,白馬匪、衙門的人可是卯足了勁搜尋他的下落。

  一旦被發現,後果難以預料!

  衙門的人也許做法委婉,但白馬匪的人定要除鍾雲召後快不可。

  這等干係,莫求不可能不知道,但他明知如此竟依舊執意出去,自是讓其他人不解。

  「莫大夫。」郭逍皺眉:

  「真的不能緩一緩?」

  「抱歉。」莫求輕嘆一聲:

  「在下雖未拜師,一身所學卻要承青囊藥房的情,而且此前秦師傅與我有恩,不能不去。」

  若是換做旁時,估計也就讓了。

  但此番出去,他甚至都沒有打算回來,自然也不會委曲求全。

  至於用強……

  鍾雲召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鍾山又不在,動起手來他還真不懼。

  「姓莫的。」老五脾氣暴躁,聞言忍不住上前一步,低聲吼道:

  「你知不知道你一出去,很可能暴露三檔頭的位置,讓我等功虧一簣!」

  其他人默然不語,表情卻已漸漸變冷。

  「道理,在下明白。」莫求面色不變,道:

  「但知遇之恩、救命之恩不能忘,事關秦師傅生死,我不能不去。」

  「你去了又能如何?」郭逍聲音陰沉:

  「雷師傅、秦師傅雖是大夫,武學境界卻是鍛骨,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既然三檔頭的傷勢已經穩定,再堅持幾日,待到病情好轉不遲!」

  「不可。」莫求搖頭:

  「今日之事若是在下錯過的話,怕是會於心不安,郭兄莫要多言。」

  說著朝郭逍擺手,看向鍾雲召,雙手抱拳一禮:

  「三檔頭,還請准許!」

  鍾雲召面色繃緊,眼神陰沉,對他的請求沒說答應也不拒絕。

  但態度,顯然已經分明。

  今日不同以往,如今的莫求已經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打發的小人物。

  作為自己的救命恩人,妙藥堂以後的一把手,同時也是黑虎堂未來的中幹力量,鍾雲召並不願意對莫求說太過絕情的話。

  但答應,同樣也不可能。

  「莫大夫,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心可嘉。」他略作思索,慢聲開口:

  「但這裡的情況同樣不容有失……」

  「三檔頭。」莫求聲音一提,直接打斷他的話頭:

  「您放心,屬下出去後一定謹慎行事,絕不會暴露這裡的位置。」

  「放屁!」老五怒吼:

  「你說不暴露,就不暴露了?一旦出了事,後果你擔得起嗎?」

  「想走?」他冷哼一聲,大步逼近,手中熟銅棍更是砸向莫求後背:

  「先問一問我手中的棍子!」

  他的動作眾人都放在眼裡,卻無一人阻攔,任由他一棍擊去,顯然是默許。

  老五體型壯碩,身高足有兩米,力道之大在鍛骨中也屬不弱。

  此即一棍揮來,雖然收著力,卻也來勢凶猛,有勁風呼嘯之聲。

  莫求背對老五,身軀微躬,一聲不吭。

  眼見那棍棒就要落下來,鍾雲召眼神放緩,張口就要虛攔一句。

  但下一刻。

  「噹!」

  「呲……」

  一抹寒光自莫求衣袖間躍出,只是一閃,就斬在那棍棒之上。

  如同釘在了毒蛇七寸要害,老五面色一變,棍棒竟是不受控制直接脫手飛出。

  「唰!」

  「咚……」

  長棍貼著莫求的身軀,直接貫入一側的牆壁,深入牆體足有半尺。

  場中一靜!

  鍾雲召眼眸收縮,面泛詫異,雙眼死死盯著至始至終未曾轉身的莫求。

  單單隨手一揮,竟是一劍至此?

  這等實力,怕是最少也要鍛骨大成方能做到。

  「唰!」

  場中刀劍出鞘,郭逍面色陰沉,兩柄精鋼鍛造的鐵尺也已出現掌中:

  「莫大夫,好劍法、好武藝,我等真是眼拙,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過獎了。」莫求表情淡然:

  「不過是閒暇時略有所得,比不得郭兄勇武,僅能自保防身而已。」

  「莫大夫才是過謙了。」郭逍雙眼收縮,腳下輕移,一點點靠近:

  「這等高強武藝,就算是郭某也沒有把握能及,你藏的倒是夠深!」

  驚訝之餘,他也心有疑惑。

  記得幾年前,那時候的莫求身材矮小、體質柔弱,手無縛雞之力。

  這才區區幾年功夫,竟然變化那麼大?

  難不成,他除了醫道天賦驚人外,還是一位習武的天才不成?

  當下慢聲開口:

  「莫大夫武藝精妙,郭某見獵心喜,不如讓在下來討教幾招?」

  莫求緩緩轉首,聲音淡漠:

  「郭兄若執意如此的話,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四目相對,身軀隨之微微繃緊,一股無形氣機開始蔓延。

  「夠了!」

  恰在此時,鍾雲召突然開口。

  他表情來回變換,聲音也平靜的有些可怕,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輕擺手道:

  「莫大夫知恩圖報,這是好事,鍾某豈有不允的道理,你去吧。」

  「三檔頭!」

  「不可!」

  眾人聞言,無邊面色一變,郭逍更是神情激動:

  「一旦出事,大好局面就可能功虧一簣,此事萬萬不能答應啊!」

  「我說了,沒問題。」鍾雲召面色一冷,沉聲道:

  「怎麼,你們可是看我不能動彈,連我說的話都不願意聽了?」

  「不敢!」

  「卑職不敢!」

  眾人心頭一緊,急忙躬身後退。

  「多謝三檔頭。」莫求卻是鬆了口氣,若無必要他也不想動手,當下朝幾人拱手:

  「這幾日所需用藥我已留下,三檔頭、郭兄、各位,在下先行告辭!」

  說完,也不看眾人臉色,頭也不回朝外行去,不多時就不見了蹤影。

  待他走後。

  「三檔頭!」郭逍上前一步,張口欲言,卻被鍾雲召伸手攔住:

  「罷了,莫大夫畢竟年輕,心有熱血也是正常,強行攔住又能如何?」

  「而且……」

  他掃了眼幾人,輕輕搖頭:

  「鬧起來,反而容易引起周圍鄰里的注意。」

  「是。」眾人對視一眼,只能低頭應是。

  「想不到,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莫大夫,竟然還身懷如此武藝?」老五從牆上拔出銅棍,伸手輕觸上面的深深劍痕,眼帶餘悸:

  「他用的雖是短劍,力道卻又大又狠,真要動手我絕不是對手。」

  「不錯。」郭逍點頭:

  「當是青囊藥房的分影劍,這路劍法猶善突然襲擊,近距離下防不勝防。」

  「短劍……」鍾雲召眉頭皺起,突然朝老五招了招手:

  「把棍子拿過來我看看。」

  「是。」老五應是,持棍上前。

  鍾雲召伸手輕撫劍痕,眼神越發狐疑,最終漸漸化為冰冷肅殺。

  這個劍痕,他太熟悉不過!

  幾年前,他剛剛進階內氣,又聽聞坊間出現異寶,可助他一躍登天。

  一封書信,那位『仙人』果真到來,隨手指點幾句就讓他成為本地第一高手。

  但……

  就因為這個劍痕,導致異寶落空,絕了他的『仙途』。

  鍾雲召手腕顫抖,咬牙切齒,面目猙獰,死死盯著眼前的劍痕。

  「就是他,當年就是他,奪走了原本應該屬於我的東西!」

  「鐵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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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5 10:15 PM

092 擂台

  出了院落,莫求沒有直接前往青囊藥房,先是回了自己的住處。

  從屋裡取了怪刀、清風劍,用包裹纏住背在背上,才步行前往。

  藥房前,人潮湧動。

  不同於黑虎幫朝白馬匪動手無人所知,藥房兩位師傅爭奪家產的事可是鬧得滿城沸沸揚揚。

  今日恰是兩位師傅比武之際,不止城中的頭面人物,更是聚集了不少閒人。

  整條街道,堵得水洩不通。

  莫求擠開人群行入藥房後堂,場景陡然一空,僅有寥寥數人在場。

  除了幾位藥房師傅、學徒,就是秦清蓉、齊師兄、秦師傅三人。

  見到莫求,幾人都是眼前一亮,就連齊師兄的表情也變緩許多。

  「莫求!」

  「莫師弟!」

  「你也來了。」

  「是。」莫求上前一步,朝秦師傅拱手:

  「秦師傅,一定要動手?」

  「嗯。」秦師傅端坐正中,聞言點頭:

  「早在年輕的時候,我們之間就積怨頗深,尤其是師妹過世的時候就已約好分出勝負,只不過因為有岳父在所以一直壓著。」

  「現在……」他抬首朝外看去,眼神複雜:

  「只是赴曾經的約定而已!」

  當年許老特意把雷師傅趕出城外,就是為了壓制兩人的矛盾。

  而今老一輩不在,兩人的矛盾再無緩和餘地,此番比鬥難以避免。

  甚至,因為積怨太深始終不得解脫,已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秦師傅。」莫求略作沉吟,道:

  「在下也曾在藥房學藝,算是後人,不如由我出手與雷師傅比武。」

  他倒不是客氣。

  此前白馬匪入城,莫求又身中毒煙,當時如果沒有秦師傅怕是難逃一劫,甚至就連許老的死,細說起來也有他幾分的原因。

  再加上傳道受業之恩,這份情無論如何也要承,出手一次自是應當。

  但在其他人看來,卻是不同。

  秦清蓉面露詫異。

  齊師兄也是神情一正,略有意外看向莫求,不過還是搖頭道:

  「雷師伯武藝高強,你去能管什麼用,倒不如讓我上去試一試。」

  「齊師兄,如果腿你沒有受傷,倒是可以一試。」莫求掃眼對方,道:

  「現如今,還是我來更好。」

  「好了,好了。」秦師傅笑著擺手打斷二人,多日積蓄的陰鬱之氣竟是突然一空,表情爽朗:

  「你們都很不錯,只不過今天的事是我與師兄的矛盾,還輪不到小輩替我出手。」

  「師傅!」齊師兄面露愁容:

  「雷師伯靠一己之力在城外打拼出一處莊園,醫術不論,武藝定然不弱。」

  「您……」

  「怎麼?你覺得我不及他?」秦師傅輕哼一聲,從座位上緩緩站起。

  「劈裡啪啦……」

  細碎如鞭炮的炸響自他身上響起,衣衫無風自動,勁氣四下激盪。

  鍛骨大成!

  莫求眼眉一挑。

  這種程度的鍛骨,比他也是不遑多讓,若非秦師傅年紀已經大了,就是成就煉臟也不是沒有可能。

  而且尤其重要的是,在對方的身上,充斥著堪稱驚人的活力。

  一如青春少年,那股朝氣蓬勃之力,甚至逼得莫求呼吸一滯。

  三陽樁!

  單純的樁功,絕不可能有這份威勢,看樣子應該還有進階版本。

  「習武強身,與人廝殺確實能增強武藝,但一旦受傷卻會損及肉身,導致修為難有寸進。」秦師傅開口,半是講述半是提點:

  「我雖少於廝殺,卻根基穩固,更是從來沒有受過暗傷,論修為比他還要強上一籌。」

  「再加上……」

  他語聲一頓,眼神突然變冷:

  「姓雷的想要贏我,卻也沒那麼容易!」

  「是。」莫求點頭。

  齊師兄、秦清蓉雖然依舊眼帶擔憂,但事到如今,也無能為力。

  …………

  長街盡頭。

  佔地足有百餘平的平台,原本是用來宣讀政令的地方,現今則成了比武擂台。

  擂台正中,一位白髮老者掃視左右兩人,眼帶感慨,隨即揚聲開口:

  「兩位,生死狀已經立下,此戰,生死勿論!」

  「當然。」他緩了緩,低聲道:

  「兩位師傅都是宅心仁厚、救死扶傷的醫者,更是同門師兄弟,不論哪一方獲勝,最好手下留情。」

  雷師傅身材魁梧,體型健碩,雙手各持一柄短矛,穩立如山。

  秦師傅身形消瘦,衣衫抖動,像個文弱書生,唯有雙眼尖利如燭。

  曾經的同門師兄弟,現如今卻要生死相向,不論結局如何都要讓人唏噓。

  老者輕嘆一聲,大袖輕擺,整個人已經輕飄飄朝擂台下落去:

  「兩位,開始吧!」

  「嚓!」

  話音未落,一抹寒光就已在場中浮現,直刺秦師傅咽喉要好。

  先出手的,竟是看上去威勢更強的雷師傅。

  他身如獵豹,猛然朝前一竄,掌中短矛就已經出現秦師傅眼前。

  雷師傅早年能單人雙矛在城外立足,這手飛龍雙矛可謂立下赫赫戰功。

  此即出手,可見不凡。

  不過他也擅長分影劍,如今卻以矛法對敵,怕是要與秦師傅劃分清楚。

  「叮……」

  劍光一閃而逝,正中矛尖。

  同時一抹暗影閃過,掠向雷師傅腰肋。

  分影劍法、暗劍。

  與莫求不同,秦師傅的分影劍法快、急,而且更加陰險歹毒。

  這倒不是他的劍法更妙,是經驗更豐富。

  莫求明白其中道理,施展出來也未必比秦師傅差,卻定然不如對方反應快。

  因為秦師傅幾十年修煉一門分影劍法,已是把武技煉入骨子裡,成了本能。

  相較而言,莫求修煉的武功雖多,其中不乏精妙,卻難以真正精深。

  「叮叮……噹噹……」

  場中兩人廝殺從一開始就極其激烈,矛影、人影翻飛,劍光四下交錯。

  雷師傅面容緊繃,眼中殺機外露,雙矛化作疾風驟雨朝前捲曲。

  矛影千殺、流風突刺、雙矛無痕……

  施救式矛法連環施展,招招相扣,彼此串聯如意,如行雲流水,卻有殺機凌然。

  秦師傅表情冷肅,身形在數尺之內輾轉騰挪,短劍在掌中神出鬼沒。

  分影劍法在他手中如同活過來的毒蛇,不出則已,出則驚人。

  就算是莫求,有時也會驚出冷汗。

  易地而處,換做是他與秦師傅對敵,稍有不慎怕是也會中招。

  不過他身懷天羅功,防禦力驚人,只要挨上一記不死就能穩佔上風。

  總體而言,秦師傅兩人雖然不弱,卻已不是現如今他的對手。

  兩人彼此知根知底,一出手就全力以赴,殺機瞬間達至巔峰。

  一抹殘忍之意,也出現在雷師傅眼中。

  「死!」

  低嘯聲自金鐵交擊中傳來,兩抹寒芒突兀浮現,直刺秦師傅胸膛。

  與此同時,一抹亮光也當空閃現,撞在雷師傅。

  「嘭!」

  兩人交錯對撞,聲音陡然一悶,但因為距離太近,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連莫求都沒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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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交代

  「會是誰輸誰贏?」

  「那還用說,秦師傅雖然醫術高超,卻從未聽人說過武藝高強,肯定不是雷師傅的對手。」

  「不然。」有人搖頭:

  「秦師傅的武藝其實也很厲害,早年與雷師傅不相伯仲,這幾年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實際上如何無人知曉,未必就弱與雷師傅。」

  「也是。」一人點頭:

  「如果秦師傅沒有幾分勝算,怕是也不會答應與雷師傅生死相博。」

  「哎!」嘆息聲響起:

  「許老剛剛走了末七(四十九日),弟子就同門相殘,也不知他泉下有知作何感想?」

  「誰說不是?」

  「動手了!」有人驚呼。

  「好快!」

  「秦師傅看上去文質彬彬,手上的功夫竟然這麼厲害?走眼了,走眼了。」

  「不過青囊藥房的分影劍法勝在靈巧、迅疾、出人意料,正面對敵怕是要吃虧。」

  「不僅如此,雷師傅也通曉分影劍法,但秦師傅卻不明他的矛法,勝負……」

  「快看!」

  場下人議論紛紛,而擂台上的兩人也已鬥出殺機,殺意陡顯。

  「嘭!」

  兩人交錯、對撞,聲音沉悶,一觸即分。

  「不好!」莫求眼眶跳動,身形突然一晃,穿過人群躍上擂台。

  七星步、燕子三抄水、一線天……,諸多腿功、步法的運勁法門相融,讓他身形急速,如一道虛線,貼著擁擠人群衝了上去。

  一旁的齊師兄、秦清蓉只覺眼前一花,還未回過神來,已經不見了莫求。

  不止莫求!

  擂台附近時刻關注戰況的其他人也紛紛動手,攔在兩人之間。

  藥房的師傅,從來不乏關係親近的大人物。

  各大富戶、豪門的家主今日也在場,其中不乏有武藝高強的好手。

  「住手!」

  有人大喊,莫求也已攔在秦師傅身前,刀劍背於身後目視對面。

  「噗!」雷師傅身軀搖晃,突然口噴鮮血,面露猙獰直視秦師傅:

  「師弟好本事,乘人不備、暗箭傷人的能耐比當年可是大有長進。」

  「你也不差。」秦師傅面色鐵青,腹部有一抹血紅,聲音冰冷:

  「捨棄師門劍法轉修別派矛法,如今卻要用別派的武藝爭奪家產!」

  「哼!」雷師傅表情變換,看過來的眼神有驚、有怒,更有一絲疑惑:

  「今日之戰,怎麼說?」

  「你覺得哪?」秦師傅聲音冰冷:

  「秦某還有幾分力氣,如果你想就此決出生死,我也奉陪到底!」

  「……」雷師傅雙眼收縮。

  「這樣。」主持比武的白髮老者上前一步,緩聲道:

  「兩位都已受了傷,看樣子接下來不易動武,不如今日先以和局論如何?」

  「藥房產業的事……,以後再說不遲!」

  「不錯,不錯。」有人應聲附和:

  「都是同門弟子,打打殺殺確實不好,倒不如坐下來心平氣和談談。」

  「是這個理,是這個理。」

  「秦師傅。」莫求回身,探手去看秦師傅的情況,卻被他伸手攔住。

  「雷師兄。」他目視對方,道:

  「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雷師傅眼神閃動,面色互青互白,隨即掃眼眾人,道:

  「今日平局,七日後再戰,你可敢應?」

  「好!」秦師傅身軀一晃,卻強行壓住自己的異樣,沉聲開口:

  「七日後,分生死!」

  莫求眉頭一皺,下意識看向秦師傅。

  …………

  夜。

  藥房燈火通明,人數卻是寥寥無幾。

  師傅、夥計、長工已經紛紛離去,就連學徒也早已被遣返回家。

  除了護院,僅有秦師傅父女,齊師兄、莫求四人而已。

  偏房內,許老的牌位還很新,燃香裊裊,秦師傅雙眼無神呆坐正中。

  「師傅。」齊師兄眼帶惴惴:

  「您……您沒事吧?」

  今日的擂台比武結束的很快,甚至可謂匆忙,結果如何卻無人可知。

  最後那一剎那發生了什麼,秦師傅傷勢如何?

  「齊昆。」

  「弟子在。」

  「我待你如何?」

  齊師兄一愣,急忙抬頭,目視秦師傅道:

  「師傅待弟子如父如兄,恩重如山,齊昆永不敢忘,粉身碎骨也當報答。」

  「那好。」秦師傅點頭:

  「以後,我打算把青囊藥房交給你管理。」

  「啊!」齊師兄一驚,慌忙靠近:

  「師傅……」

  「你放心。」秦師傅擺手:

  「我還死不了,但師妹、岳父都已不在,藥房的事我也已經不想插手。不用擔心會出問題,藥房諸位師傅我已一一交代,助你管好藥房。」

  「唯一的問題,就是你的醫術……,我傳你青囊藥經有些晚了。」

  「師傅。」齊師兄眼眶發紅,道:

  「我一定好好專研醫術,不為您老丟人。」

  「那就好,那就好。」秦師傅點頭,隨即朝他揮手:

  「你去把莫求叫來。」

  「是!」齊師兄聲音哽咽,躬身退下,不多時莫求就邁步行入屋內。

  他抱拳拱手,語聲自然:

  「秦師傅。」

  「嗯。」秦師傅點頭,伸手從懷裡取出一物,遞了過去:

  「這件東西,給你。」

  「這是?」莫求伸手接過。

  「地圖。」秦師傅開口:

  「聽說你一直想離開這裡,這副地圖想來應該比你找到的要詳細。」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莫求愣神,當即點頭:

  「秦師傅請說。」

  「我要你帶清蓉一起走,不是去郡城,而是去東安府。」秦師傅眼眉低垂,道:

  「當然,作為回報,我會把青囊藥經的下半部分交給你。」

  「秦師傅。」莫求面露詫異:

  「這是為何?」

  他看得出,秦師傅傷的不輕,但理應不至於喪命,為何卻像是在交代後事。

  「東安府人傑地靈,是個好地方,而且岳父、師妹都來自那裡。」秦師傅沒有解釋,逕自道:

  「關鍵是,二師兄現今也在那裡,且還是一個門派的藥堂管事。」

  「到了那邊,有他照料清蓉我也放心。」

  「秦師傅。」莫求皺眉:

  「不是在下不想答應,而是我打算去郡城,本沒有打算去東安府。」

  荀六、小楚,乃至柳瑾夕、文鶯她們都在郡城。

  「郡城雖好,卻與此地相差不大。」秦師傅轉首看來,眼帶異色:

  「而東安府卻不一樣,那裡武學昌盛、能人輩出,想來更符合你的要求。」

  「有我師兄引薦,你也能拜入名門大派,不至於浪費了學武天賦。」

  莫求表情一動。

  「另外……」秦師傅再次開口:

  「傳道受業之事不說,當日你被盜匪追殺,是我放你逃進青囊藥房,這個恩情作為交換應該足夠吧?」

  這句話,讓莫求難以開口拒絕,只能嘆道:

  「容我考慮一下。」

  「沒問題。」秦師傅點頭。

  出了門,莫求揉了揉太陽穴,面露愁思,邁步返回自己的客房。

  秦師傅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

  郡城、東安府,兩者相較自然是東安府比較好,但那裡人生地不熟,一切幾乎都要重新開始。

  而郡城,卻有幾人時常與自己通信。

  為什麼一定要自己去,秦師傅傷勢又不算太重,難道不能好了後親自帶著秦清蓉……

  不對!

  莫求猛然抬頭,眼神跳動,瞬間朝秦師傅屋內衝去。

  「咣當……」

  房門洞口,屋內空無一人。

  唯有一張紙條留在桌面上,上有兩個大字:

  「赴約!」

  赴什麼約?

  自是與雷師傅的生死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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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5 10:32 PM

094 喪事

  「看樣子,白天的比武師傅他們根本沒有出全力,難怪剛才對我說的話那麼奇怪。」屋內,一臉焦躁的齊師兄拄著枴杖來回挪步:

  「現在,他怕是跟姓雷的另尋地方決一死戰,這次沒人打擾怕是定會分出生死!」

  「嗯。」莫求點頭。

  他倒不認為白天兩人留了力,但那麼多人圍觀,其中多有高手,關鍵時候肯定會出手。

  畢竟他們救過不少人,這些人感恩在心,定然不會看著恩公赴死。

  「現在關鍵是找到秦師傅去了哪裡?」莫求側首,看向一旁神情呆滯的秦清蓉:

  「師姐,你覺得他們會去哪兒?」

  在場眾人,唯有秦清蓉最瞭解秦師傅,也只有她能猜到赴約地點在哪裡。

  「我……」秦清蓉雙眼通紅、腫脹,悲意顯露在外,表情茫然、忐忑。

  自打許老去世後,她就再沒有一日好過,心情日日遭受煎熬。

  兩位師傅的生死擂台,更是讓她提心吊膽,精神緊張,好不容易得了緩息的空,卻又出現這等變故,幾乎讓她當場崩潰。

  此即聞言,腦海裡就是一片漿糊,各種思緒上湧,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成型。

  唯有呆呆搖頭:

  「我也不知道。」

  「師姐。」莫求皺眉,道:

  「你好好想一想,秦師傅和雷師傅兩人會常去的地方都有哪裡?」

  「我爹整日都在藥房、醫官,很少外出,雷師伯更是逢年過節才會見上一次。」秦清蓉聲音苦澀,眼裡的淚水好似都已苦幹:

  「他們見了面都不說話,哪有什麼常去的地方?就算是娘的忌日……」

  「嗯?」

  她聲音一頓,齊師兄已是重重跺腳,道:

  「師娘的墓地!」

  很明顯,唯有這個地方符合要求。

  「走!」莫求面色一正,撈起一旁的刀劍,就轉身朝著外面奔去。

  三人帶著護衛奔出藥房,還未來到墓地,就見一行人迎面行來。

  當頭一人,恰是今天白天主持擂台比武的城中宿老,裘老先生。

  「三位……」裘老看到幾人也是一怔,表情複雜,最終長嘆一聲朝秦清蓉拱手:

  「姑娘節哀,秦師傅……去了!」

  說著輕輕擺手,後方隨即抬出一個蓋了白布的擔架,可辨是具屍體。

  「……」秦清蓉身軀輕晃,腳步踉蹌奔到近前,只是掀開白布一角,整個人就已昏倒在地。

  「師妹!」

  「師姐!」

  「節哀啊!」

  …………

  「老朽收到消息,趕過去已經晚了,而且我這幾根老骨頭也攔不住他們。」

  藥房內,裘老神情暗淡,嘆道:

  「不過你們放心,此番比武缺少見證,青囊藥房依舊是秦師傅的產業。」

  「嗯……」

  「現在,應該已經交給齊師傅了吧?」

  「是。」齊師兄沉著臉,雙手緊握:

  「姓雷的怎麼樣了?」

  「你別衝動。」裘老表情一肅,道:

  「兩位師傅決定私下裡解決積怨,就是不想把這些矛盾留給後人,齊師傅莫要辜負秦師傅的心思。」

  「至於雷師傅……」

  「秦師傅當場身死,雷師傅也重傷昏迷,能否醒過來還是兩說。」

  齊師兄眼眶跳動,不發一言。

  「齊昆,現今最要緊的是準備秦師傅的後事,莫要再節外生枝。」藥房賀師傅在一旁開口:

  「青囊藥房是許老、秦師傅幾十年的心血,你也不希望白白荒廢了吧?」

  「沒錯,正是此理。」裘老點頭:

  「秦師傅既然把藥房交給你,就是信得過你,齊師傅莫要讓他失望。」

  「呼……」齊師兄長吐一口濁氣,正色朝兩人拱手:

  「兩位教訓的事,晚輩年幼,缺乏經驗,等下如何處理還望多多指點。」

  二老對視一眼,緩緩點頭:

  「應該的,應該的。」

  「城南靈棚、城北棺槨,另外秦師傅要火葬,此事需要廟祝主持。」

  「通知其他人,白布、孝服……」

  「秦姑娘是秦師傅唯一的後人,卻是女子,齊師傅得傳藥房產業當披麻戴孝。」

  「……如此,先這樣粗略定下,其他事再一一商談。」

  幾人議論紛紛之際,莫求已經悄然退下。

  他雖然得了秦師傅的囑托,但畢竟早就離開了藥房,是外人。

  這些事,沒資格參與。

  看了眼燭光幽幽的秦清蓉房間,他腳下微頓,隨即邁步朝外行去。

  接下來的幾日,他飛速處理自己手上剩下的東西。

  曾經入手的珠寶玉石、鋒利刀兵,盡皆在暗中一一換成銀錢。

  留下來的,有無名獸皮、清風劍、怪刀、飛刀,和自穆老身上扒來的一套袖弩。

  其他的,全都處理。

  然後用銀錢大肆收購草藥,最後借助藥房的東西熬煉成丹藥。

  養元丹、煉體秘藥,各種解毒散、壯體培元之物,裝了滿滿幾盒。

  甚至還有毒藥……

  不論是去郡城還算東安府,都需長途跋涉、耗時良久,一路情形難以預料。

  帶著金銀玉石上路,雖然方便,卻也很容易引來某些人的覬覦。

  遇到盜匪,更是災禍。

  倒不如換成丹藥,一來安全沒人搶,二來受了傷也方便診治。

  待到牽來驢車,買好米糧肉食,已是幾日過去,藥房這邊的喪事也處理的七七八八。

  靈棚一側,秦清蓉兩眼無神癱倒在地,齊師兄則去忙碌其他。

  莫求放下手上的東西,緩步行來:

  「師姐,節哀順變。」

  「……」秦清蓉木訥轉首,眼中已經哭乾沒了淚水,表情更是僵硬:

  「我沒事。」

  「就是……就是老想起我爹,他答應陪著我,還說要帶我回娘的老家。」

  「可是,他騙了我。」

  她張了張嘴,發出苦笑。

  「秦師傅沒有騙你。」莫求眼眉微垂,道:

  「他托我帶你一起回東安府,去尋許老另一位弟子,當然這要看師姐的意思。」

  如果對方不想去,他也不會強求。

  聞言,秦清蓉身軀一晃,眼眶越發通紅,聲音更是變的哽咽:

  「我倒希望他騙了我。」

  「清蓉!」這時,一位相貌俊逸的白衣公子從外面行來,面帶悲戚朝秦清蓉拱手:

  「這幾日我不在府裡,今日剛剛回來,就……想不到世伯竟然去了。」

  說著,眼淚就要落下。

  「白大哥。」看到來人,秦清蓉死寂的眼神也浮現一絲活力,身軀輕顫:

  「我爹……去了!」

  「清蓉節哀。」白景蟾長嘆一聲: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們白家……,哎,這時候你一定要堅強,莫要讓別的人趁虛而入,侵佔了自家產業。」

  一旁的莫求聞言挑眉,輕輕搖頭。

  「莫師弟。」這邊廂,齊師兄也走了過來:

  「黑虎堂的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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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5 10:40 PM

095 動手

  來的人是汪老二,此行自是過來請莫求回去給鍾雲召診治病情。

  馬車轆轆,車窗緊閉。

  「這不是去南城的方向吧?」雖然看不到外面,莫求卻能感知到方位不對。

  「嗯。」汪老二坐在對面,面無表情的點頭:

  「上次那個位置暴露了,有不少人過去試探,為防萬一就換了個隱秘地方。」

  「這樣……」莫求了然,見對方面色不善,當即道:

  「汪兄,此事與我無關,自那日離開後莫某從未朝其他人提及過三檔頭。」

  「是嗎?」汪老二嘴角抽動。

  「汪兄不信。」莫求皺眉:

  「如果是我洩的秘,當初又豈會費力救治三檔頭,我這幾日的行蹤更不是秘密,一問救治。」

  「罷了。」汪老二直起身子,淡然道:

  「事到如今,是與不是又有什麼關係,莫大夫只管給三檔頭診治就是。」

  莫求眼眉一挑,目露詫異。

  他這態度……

  感覺內藏惡意!

  為何?

  心中不解,馬車卻不會就此停下,不多時在一個偏僻巷道停了下來。

  「這裡很隱蔽,絕不會有人打擾,就算是自己人也極少有人知道。」汪老二下了馬車,朝莫求使了個眼色:

  「下來吧。」

  「嗯。」莫求應是,跟著他行入一側的院落。

  庭院不大,不過兩進,裡面的人也不多,卻無一不是黑虎堂精銳。

  「莫大夫。」主屋前,郭逍一臉急切迎來:

  「快,這兩日三檔頭的情況有了些變化,你快過來看看是怎麼回事?」

  「哦?」莫求略作驚訝,跟著他行入內室。

  金絲檀木所製的巨型拔步床上,面色發白的鍾雲召依靠軟枕,見到兩人入內,呼吸不由一促,被褥下的雙手也下意識一緊。

  「莫大夫,你來了。」

  「三檔頭贖罪。」莫求拱手:

  「因事耽擱幾日,我這就來給您診治。」

  「有勞。」鍾雲召點頭,又道:

  「我聽說秦師傅比鬥輸了,還死在雷師傅手中,真是可悲可嘆!」

  「人各有命,不能強求。」莫求手上動作一頓,表情不變按住對方脈搏。

  略作問診,就得出答案:

  「三檔頭身子無恙,大概是因為情緒波動過大,導致氣血異常。」

  「我開一副藥,每日按時服用,不出三日就能大好。」

  「莫大夫說的不錯,果真是神醫。」鍾雲召嘴角微翹,浮現一個古怪的弧度:

  「我被這心疾可是糾纏了好幾年,一看到你,就好的差不多了。」

  「呃……」莫求乾笑:

  「三檔頭過譽了。」

  「沒有過譽。」鍾雲召搖頭,朝一旁示意:

  「王大夫是郭逍專門從城外請來的名醫,對我的病情也是束手無策。」

  「唯有莫大夫,方能對症下藥。」

  「三檔頭說的是。」聞言,一旁候著的王大夫不急不躁,拱手笑道:

  「等下正要向莫大夫請教。」

  「客氣了。」莫求起身回禮:

  「互相交流就是。」

  「兩位不要相互客氣了。」郭逍在一旁笑道:

  「莫大夫請先留下藥方,咱們過去偏房說,讓三檔頭多多休息。」

  「是。」

  出了內室,又有幾人圍了過來。

  「莫大夫!」

  「莫大夫,你終於回來了。」

  「可是讓我們好等!」

  郭逍、汪老二、老五,還有廖氏三雄的老麼,都是往日熟識。

  莫求一一見禮,心中卻有些疑惑。

  他與幾人雖然相熟,但關係卻並不怎麼近,這態度似乎有些太過熱情。

  「請!」郭逍推開偏房房門,伸手示意:

  「幾日不能出門,都憋的很,今日莫大夫回來,定要不醉不歸。」

  「是,是!」

  「理應如此。」

  莫求淡笑入屋,還未落足,一股不易察覺的淡香就迎面撲來,讓他面色一變。

  「莫大夫,請入座!」王大夫更是主動拉過凳子:

  「我對三檔頭的傷勢多有不解之處,等下還要莫大夫您不吝賜教。」

  「王大夫客氣了。」

  「莫大夫,請用茶。」廖老麼則是端茶倒水,親自送到莫求面前。

  身高馬大的老五大手一張,抓住背後的包裹,道:

  「東西先放一旁,我們好好嘮嘮。」

  「呃……」莫求坐在凳子上,看了看身旁眾人,又看了看眼前的茶水。

  最後抿了抿嘴,道:

  「幾位,有話直說就是,用不著玩那麼多虛的,三檔頭又不在這裡。」

  「嗯?」

  場中一靜,幾人面面相覷。

  「哈哈……」郭逍突然仰頭大笑:

  「莫大夫真是痛快人,那我們也不客氣了,其實是有件事想問。」

  「請說!」莫求伸手示意。

  郭逍雙眼一瞇,道:

  「那塊鐵精,在哪裡?」

  鐵精?

  五檔頭的事發了!

  莫求眼眸一縮,身軀下意識的繃緊,不過轉瞬就察覺到不妙。

  「果然是你!」郭逍大吼:

  「動手!」

  「呲……」

  首先出手的,赫然是眼前一直客客氣氣的王大夫。

  他猛推椅凳,大袖陡動,一道細微亮光如同毒蛇般刺向莫求胸腹。

  軟劍!

  劍光犀利,劍速驚人,突然爆發出實力更是鍛骨境界的好手。

  此人從未見過,看樣子是黑虎堂新招募的高手,最能出其不意。

  緊隨其後的,是廖氏三凶的老麼。

  他手托茶盞,猛然迎面一潑,雙手之間寒光躍動,鴛鴦劍交錯殺來。

  廖氏鴛鴦劍一長一短、一陰一陽,雙劍彼此牽引,招式精妙絕倫。

  兩人的動作、反應,不可謂不快,但莫求的動作也同樣不慢。

  在郭逍大喝之際,他已經背部微躬,猛然朝身後的老五狠狠撞去,同時藉機避開來襲的劍光。

  「嘭!」

  老五身軀一震,還未回過神來,整個人就已經仰天朝後跌去。

  與此同時,郭逍二話不說,掌中出現兩柄鐵尺,狠狠砸向莫求。

  他不是第一個出手,選擇的時機卻恰到好處,一出手就讓莫求避無可避。

  鐵尺不大,卻重於幾十斤,乃奇鐵鍛造而成,非身懷巨力不能使。

  郭逍自幼打磨筋骨,學的不弱武藝,其後更是修煉了龍蛇勁,去年成就煉臟。

  一尺揮出,別說人身,就算是山石、鐵甲,也能硬生生轟碎。

  他對自己的這一尺信心十足。

  避,莫求避無可避。

  攔,對方的力氣定然不如自己。

  實則確實如此,莫求不過鍛骨,而且根基不足,再加上本就不善力氣。

  硬碰硬,別說郭逍,就算是跟其他人相比,也最多不過平手。

  但,他武技精熟。

  「嘭!」

  單腳跺地,力從地起,無數道勁力猶如湧動的靈蛇,瞬間匯聚於右手。

  「錚……」

  刀聲長鳴,如封似閉橫隔身前。

  龍蛇勁!

  宋氏刀法!

  「噹……」

  刀、尺相撞,郭逍只覺自己撞在一層層韌勁十足的牛皮之上,更有一股巨力反震過來,表情當即一變。

  「一起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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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5 10:48 PM

096 強弱

  龍蛇勁!

  發力如龍騰九天,氣勢磅礡,威能浩瀚。

  運勁如靈蛇遊走,細達髮梢,微至皮囊。

  話雖如此,但這是功法大成之後的效果,真正能夠做到的少之又少。

  至少,郭逍不能。

  但莫求可以!

  借助系統,只要星辰之光足夠,他就能在短時間內盡數感悟一門功法。

  就如一位龍蛇勁大成之人附體,缺乏的只是身體適應的時間。

  而他修行龍蛇勁已久,早已圓滿。

  此即勁力爆發,明明只是鍛骨,體質也非強項,卻能壓製煉臟的郭逍。

  再加上刀法精妙,瞬間佔據上風。

  奈何……

  對方人多!

  一聲大吼,剛剛穩住身形的老五就已揮舞棍棒,砸向莫求腦門。

  汪老二一聲不吭,手中不知何時多出兩柄斷刀,刀出狠辣決絕。

  再加上王大夫、廖老麼,幾人從四方衝來,攻勢幾乎密不透風。

  「哼!」

  低哼聲自口中湧出,莫求手腕一顫,刀劍同時在手,緊守一方。

  刀劍合擊,如封似閉。

  宋氏刀法——明心刀。

  招式心隨意動,變幻莫測,可攻可守。

  此即採取守勢,刀光如銅牆鐵壁,風雨不入,宛如一面刀幕。

  清風劍法——清風徐來。

  劍光一起,似有似無,似虛似幻,如清風拂面,卻無物能躲。

  而這雙手同使武技的法門,則是清風劍法之中兩袖清風的招式。

  現如今,莫求左手刀右手劍,雖然沒有傳聞中刀劍合璧的雙倍效果,卻也了得。

  就算有瑕疵,在場幾人怕也看不破。

  「叮叮……噹噹……」

  霎時間,金鐵交擊聲不斷,不大的房間內火星四濺,人影穿梭,腳下地板接連碎裂,桌椅板凳轟然炸開,木屑、煙塵四起。

  莫求以一己之力,竟是硬抗一煉臟、四鍛骨的圍攻而不落下風。

  不過相較而言,他的抵抗終究還是有些吃力,防守範圍被逐漸壓縮。

  他畢竟只是鍛骨,且刀劍合擊之法不過初成,遠達不到圓滿。

  「好小子,藏的夠深啊!」老五舞動棍棒,咬牙怒吼:

  「這身俊功夫,就算是二檔頭完好無損的時候怕也不過如此。」

  「不錯。」廖老麼雙眼瞇起,手中鴛鴦劍此起彼伏,見縫插針:

  「如此修為卻隱藏不露,你到底有何企圖?」

  「怕是為了那鐵精吧。」王大夫的軟劍如同活物,靈活閃爍招招凶險,半是試探半是疑惑:

  「那鐵精到底是何物,竟能因三檔頭和閣下如此大費苦心也要得到?」

  與他們不同,郭逍、汪老二的臉色早就變的極為難看,且嚴肅。

  老五粗性子,廖老麼、王大夫則是加入黑虎堂不久,不熟悉莫求。

  但他們熟!

  因而他們很清楚,幾年前的莫求什麼樣,絕沒有這一身的本事。

  區區幾年時間……

  他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心中轉念,兩人轉首四目相對,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那股狂熱。

  拿下莫求,逼問他的秘密!

  念頭一起,兩人手上的動作再次一緊,攻勢越發凶猛、狠辣。

  鐵尺橫直撞來,勢無可當,幾人中唯有郭逍可在力量上暫時壓制莫求。

  「噹……」

  一聲巨響,莫求吃力不住身軀後仰,腳下七星步連閃才勉強避過來襲攻勢。

  但雙劍、一棍,緊隨其後已至近前。

  「嘭!」

  腳下一震,龍蛇勁爆發,莫求眼露猙獰,猛然低吼一聲,人刀一合朝前撲去。

  似乎是被逼的急了情急拚命,此番面對攻勢,他竟是不躲不避。

  「找死!」廖老麼目泛冷笑,身軀側移,短劍脫手而出如暗器激射。

  「噗!」

  劍入胸膛,卻發出裂帛之音,讓人一怔。

  而這一剎那的恍惚,一抹驚艷刀光已是橫掠當場,一閃而逝。

  宋氏刀法絕殺式——驚寒一刀!

  威力雖不及一閃劍,卻也能匯聚全力於一點,刀出決絕無悔。

  一刀,絞首,廖老麼瞬間喪命!

  與此同時,其他人的攻勢也相繼落在莫求身上,發出沉悶聲響。

  「嘭!」

  聲音沉悶,如擊皮革。

  「不對!」郭逍第一時間發覺不對:

  「他身上有護身軟甲,招呼咽喉要害……」

  「唰!」

  他話音未落,眼前突有寒光綻放,九點銳利刀芒朝四下突刺。

  天字九打!

  飛刀如曇花綻放,層層疊疊,九道寒芒之後又是九道,一波接著一波。

  這等距離,飛刀如勁弩激射,就算是煉臟大成之人怕也避不過。

  遭了……

  郭逍心頭一涼,就覺胸口如遭重創,整個人兩眼發昏朝後跌飛出去。

  眼角所見,其他幾人也與他一般從莫求身側朝四下跌飛出去。

  …………

  主臥。

  鍾雲召斜靠床榻,雙眼緊閉,正自養神。

  外面的異響讓他眼眉抖動,雖竭力壓制,卻依舊能看出心情激動。

  『此番重創白馬匪,城外再無遏制黑虎堂發展的勢力,數年內無憂。』

  『再入手鐵精,興許仙緣可期。』

  『果然……』

  『天不負我!』

  「咣當……」

  巨響讓他眉頭一皺,緩緩睜開雙眼。

  雖然知道莫求隱藏了實力,但他不覺得今天的事會出現什麼變故。

  畢竟動手的幾人都是好手,就算是煉臟有成之人也能輕鬆拿下。

  他只擔心郭逍幾人下手太重,情急之下忘記了自己的叮囑,沒能問出鐵精的下落就下死手。

  莫求的生死無所謂,東西才是重……

  「轟!」

  床榻一顫,旁邊的牆壁突然朝內凹陷、崩裂,隨即一人翻滾著跌入屋內。

  是汪老二!

  鍾雲召眼眶跳動,還未回過神來,就見一柄飛刀自破洞而入直接貫穿他的咽喉,帶出一溜血花。

  「呃……」

  汪老二扭動身軀,側首看向鍾雲召,眼中盡是驚恐和不願相信。

  下一刻,一切盡歸死寂。

  「呼……」

  勁風急顫,一人帶著呼嘯風聲破門而入,掃眼鍾雲召,二話不說抖手就是七根長釘。

  追魂七釘!

  長釘來勢迅疾,表面更泛有一層蔚藍光澤,一看就知塗有劇毒。

  鍾雲召眼眸一縮,陡然提氣發力,枕下刀光躍現斬入毒釘之中。

  「叮……」

  火星四濺,毒釘落地。

  他的臉色也是一白,嘴角甚至有血絲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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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5 10:56 PM

097 底牌

  「嗯?」

  鍾雲召能動,已是出乎莫求的意料之外,想不到竟然還能攔住他的暗器。

  不得不說,後天高手的體質堪稱非人,真氣妙用也匪夷所思。

  這等傷勢,換做二人唯有等死而已!

  只不過……

  就算如此,又能如何?

  莫求穩住身形,雙臂輕震,數點寒芒就激射而出,身軀一轉抖袖再出暗器。

  天字九打的諸多暗器手法施展,飛刀、長釘如漫天花雨朝對方罩落。

  一時間寒光如線,極速落下。

  「唰!」

  「唰唰!」

  「叮……噹……」

  「噗!」

  饒是鍾雲召拼盡全力抵抗,終究身受重傷,一個閃避不及被飛刀貫入肩頭,當即悶哼一聲。

  飛刀有毒!

  「呼……」莫求緩慢停下手上的動作,長吐一口濁氣,身骨癱軟欲倒。

  他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郭逍等人都不是弱者,恰恰相反,每一位都是黑虎堂精銳好手。

  他雖殺敵一千,卻也自損八百。

  尤其是面對幾人聯手破局之際,更是每一擊都毫無保留硬抗下來。

  現如今,他衣衫破爛,內腑如同火燎,身上不知有多少淤青。

  稍稍鬆懈,就有無邊劇痛上湧,兩眼一黑,幾乎要當場跌倒在地。

  「好,好得很!」鍾雲召掙扎著撐起身體,手腕顫抖,長刀噹啷墜地,雙眼死死盯著莫求:

  「想不到我黑虎堂,竟然還有這麼一位高手,閣下藏的夠深啊!」

  汪老二死在眼前,郭逍等人沒了動靜,反倒是莫求出現在面前。

  外面發生了什麼,不言而喻。

  驚怒交加之下,鍾雲召一句話還未說完,口中就已倒嗆鮮血。

  內傷、毒性一起發作,就算沒有別的,他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三檔頭過譽了。」莫求穩了穩氣息,搖頭道:

  「在下寄居黑虎堂絕無惡意,鬧到今天這種局面,莫某也是不想。」

  「不過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他從腰間摸出一柄飛刀,直視對方:

  「三檔頭,敢問那塊鐵精到底是何物?竟引得你如此念念不忘?」

  「呵……」鍾雲召失笑,一臉不屑: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

  莫求眉頭皺起。

  他對此確實很好奇,只不過對於如何拷問人,卻是知之甚少。

  再說,真要動手折磨人怕也會心裡膈應。

  「也罷。」輕嘆一聲,莫求壓下心頭疑惑:

  「既然如此,就讓在下送三檔頭一程,也算是全了我等的恩義。」

  「是嗎?」鍾雲召手腕輕顫,自腰間取下一物,面容詭異看向莫求:

  「你真以為能拿下我?」

  「嗯?」莫求一愣,看向對方手中那個黑乎乎的令牌,眼帶謹慎:

  「三檔頭,以你現在的情況,難道還有什麼翻盤的能力不成?」

  說話間,他腳尖輕點,一抹暗影已經悄無聲息的朝對方掠去。

  暗劍!

  同時手臂一震,掌中飛刀筆直飛出,如一縷虛線支持鍾雲召眉心。

  管他什麼花招,只要人死了,一切都無用。

  甚至為了安全起見,即使明知對方身受重傷,都沒有逼到近前。

  「哼!」

  莫求的謹慎,也讓鍾雲召面色陰沉,迎著來襲暗器輕輕一揮令牌。

  「咚!」

  大地一顫。

  「轟……」

  腳下的地面突然裂開,一道黑影從地底一躍而出,攔在鍾雲召面前。

  那黑影長髮散亂,衣衫破碎,身周更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黑氣瀰漫,讓人看不清相貌。

  他立於當場,任由暗劍飛刀刺入自己的身體,竟是不閃不避。

  而刀劍過後,此人身軀不動不搖,暗器卻如石沉大海沒了動靜。

  對面,莫求的面色瞬間變的蒼白。

  他見過這個黑影。

  在白馬匪入城的那天夜裡,就是這個黑影與那匪首雷望廝殺。

  且略微佔據上風!

  此時的黑影似乎受了重創,左臂無力下垂,身上可見猙獰創傷。

  但饒是如此,那股鋪天蓋地的凶戾煞氣,依舊讓他身軀緊繃,心頭狂跳。

  危險!

  就如老鼠見了貓,身體的本能已是發出警兆。

  「去!」鍾雲召再次輕搖令牌,一手艱難抬起,朝著莫求指去:

  「殺了他!」

  莫求眼眸一縮,身軀瞬間後撤,腳下七星步、一線天連環踏出。

  他快,黑影更快!

  「呼……」

  就如黑雲罩頂,那黑影上半身不動,下半身一點,只是一晃就猛撲數丈,速度快的驚人。

  「唰!」

  莫求牙關緊咬,身形瘋狂閃爍,不大的房間裡幾乎出現殘影。

  相信就算是郭曉等人再次圍攻,一時半刻怕也抓不住他的身形。

  可惜,這次的對手不是郭逍。

  黑影似乎不善急速轉折,只會橫衝直撞,奈何速度實在太快。

  一起一伏,單臂橫掃,就如一根棍棒當胸襲來,讓莫求避無可避。

  「喝!」

  他低喝一聲,怪刀旋轉如風,刀影如幕攔在身前。

  論武技威力,宋氏刀法自然不及清風劍法,但劍法他入手時間太短。

  反倒是宋氏刀法,習練經年,刀法純熟,施展起來更加方便。

  此即明心刀嚴防死守,龍蛇勁全力爆發,威勢同樣極其驚人。

  「咣噹……」

  來襲的臂膀宛如鋼鐵鑄就,一擊之下竟直接轟碎刀幕,餘勢不絕落在莫求胸口。

  就如被一列急速行駛的車輛迎面撞上,莫求咽喉一甜,雙腳離地打橫飛出。

  這力量……

  簡直非人!

  「嘭!」

  堅硬的牆壁被他一頭撞開個大洞,若非鍛骨已成、天羅功防禦驚人,怕是一擊就已斃命。

  不過此時他也好不到哪裡去,還未起身,就見那黑影再次撲來。

  單臂橫掃。

  「卡嚓……」

  「噗!」

  莫求身在半空,已是口吐鮮血,剛剛聚起的力氣也被徹底打散。

  短短兩擊,就讓他陷入絕望。

  兩人的實力差距實在太大,任身懷諸多功法,也不敵對手一力降十會。

  翻著滾跌入院落,長刀也不知何時飛出,他唯有摸出短劍咬牙低吼:

  「我跟你拼了!」

  有的人在絕望之際會喪失鬥志,有的人卻會竭盡全力拚死一搏。

  莫求,顯然就是後者。

  「嗚……」

  黑影破窗而出,還未落地,突然身軀瘋狂打擺、白煙蒸騰朝後退去。

  「嗯?」莫求一愣。

  不過轉瞬他就醒悟過來,這黑影似乎……不能見太陽?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莫求手腕一抖,掌中短劍斜飛上空,正中黑影上方的一片磚瓦。

  「嘩啦……」

  磚瓦碎裂,一道陽光照射下去,那黑影的身上果然再次冒起白煙並怪叫著後退。

  莫求雙眼一亮,顧不得身上傷勢,撈起身旁的事物就朝屋頂砸去。

  「嘩啦啦……」

  「咣當!」

  磚瓦破碎聲響不斷,那黑影也不得不瘋狂閃避,移動空間不斷壓縮。

  「怪物,讓你動手,讓你動手!」莫求一邊破壞房屋一邊低吼,竟是沒有察覺到屋內的鍾雲召也被瓦片砸中,當場昏死過去。

  而那黑影,也在幾個呼吸後僵直不動,就如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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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5 11:04 PM

098 屍體

  「呼……呼……」

  庭院內,一片狼藉,滿頭大汗的莫求雙手拄膝拚命喘氣,口中更不時會有血沫溢出。

  這自是身受重傷之狀。

  好在,危機似乎已經解決。

  就算反應再如何遲鈍,那怪人這麼久沒有動彈,也能察覺到不對。

  定了定神,他先是從腰間摸出一柄飛刀,遙遙朝那怪人腦門來了一擊。

  「噗!」

  飛刀入肉少許就被夾住,不過巨力衝擊下,怪人也仰天倒地,激起些許灰塵。

  即使如此,怪人都沒有絲毫動作,就如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

  「這人……」莫求百思不得其解,卻也不敢靠近,當下小心翼翼挪向鍾雲召所在位置。

  他躺在地上,頭上染血,身體一動不動,旁邊則是幾塊碎裂的瓦片。

  伸手一探,已經氣絕。

  這也不奇怪,鍾雲召本就身受重傷,為了抵抗莫求的暗器又強行運轉真氣。

  再加上飛刀有毒,內傷外傷夾擊之下,沒能挺過去也是理所當然。

  只可惜,堂堂飛虎,一介後天強者,黑虎堂的定海神針,竟死的這般憋屈。

  空有一身本領,最後一根致死的稻草不過是區區一塊瓦片。

  搖了搖頭,莫求伸手取下他手中的那塊漆黑令牌。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怪人應該就是被這個東西操縱行事。

  若真是如此,這手段簡直匪夷所思!

  這是什麼武功?

  或者說……

  根本就不是武功?

  令牌巴掌大小,沉甸甸的,也不知是何材質所制,入手溫潤如玉。

  正反兩面都有複雜難懂的紋路,正面中心位置,有著一個『御』字。

  「奇怪!」

  莫求嘀咕一聲,拿起令牌試探著輕輕搖晃,不遠處躺在地上的怪人並沒有任何反應。

  看上去,應該是不會動了。

  眼神閃了閃,莫求心知不能繼續糾纏下去,當即開始清理場中。

  摸屍這件事,他已經不算陌生。

  除了那怪人不敢碰外,其他幾人的屍體被他盡數翻找了一遍。

  除去兵刃外,共有幾十兩銀子、近百兩銀票。

  畢竟這裡是專門為鍾雲召準備的養傷地,沒有雜七雜八的東西,能找到這些銀子已經算是不錯。

  不過,也有意外收穫。

  「丹藥!」

  數瓶丹藥從櫃子裡取出,一一碼放在面前,讓莫求眼神閃動。

  得了丁老的藥書、穆老的毒經,他辨識丹藥的本事自是不弱。

  只是輕輕一嗅,就認出七七八八。

  「清霜丹、洗臟丹、玄元丹……」

  這些丹藥無一不是極其昂貴少見之物,有兩種甚至不亞宋家內壯丹。

  不說增進實力,只是其中的療傷效果,對此時的他也是大有用處。

  「化屍水、斷腸毒。」

  最後兩瓶藥物,讓他手上動作一頓。

  這是穆老毒經上記載的毒藥,外界一物難求,想不到也被搜刮到這裡,目前還沒有開封。

  「丁老、穆老死後,他們的東西應該都收入黑虎堂,現今卻是便宜了我。」

  「不過我得了他們的傳承,現如今丹藥入手,也算是物歸原主。」

  當下欣然一笑,取了藥箱把丹藥一一放好。

  正要回身,床榻一角露出的半截紙張讓他腳步一頓,伸手掀開。

  紙,色澤暗沉,就如浸入了鮮血,甚至能嗅出些許血腥氣味。

  皺了皺眉,莫求小心翼翼拿起紙張。

  不知為何,他下意識的不想去碰這紙張,好似生理上就有反感。

  看樣子,這張紙被鍾雲召貼身放置,一有時間就拿出來觀摩。

  上首有三個大字:煉屍術。

  「煉屍術?」雖只有區區三個字,卻讓莫求心頭狂跳,眼眶收縮。

  細細掃過一遍,更是呼吸急促,面色大變。

  這紙上記載的東西,根本就不是武功,而是一種把屍體煉成殭屍的秘法。

  殭屍?

  秘法?

  莫求腦袋一懵,身軀搖晃。

  他本以為這個世界有武功就已經足夠出奇,現今看來,怕遠不止如此。

  除了武功之外,這世上竟然還有類屬鬼怪的東西!

  既然有殭屍,那有沒有鬼魂?

  有沒有妖怪?

  有沒有傳說中的修仙問道之人?

  市井傳聞中的神仙中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一時間,各種紛亂念頭上湧,讓他面色變換,不知身在何方。

  良久,才慢慢回過神來。

  「既然有武功高手,出現殭屍……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微微側首,看向一旁躺在地上的怪人:

  「所以,這東西就是殭屍?」

  或者不應該叫殭屍,按這煉屍術所記,真正的殭屍遠比它恐怖。

  銅皮鐵骨、力大無窮不說,更有一定的遁地之能,用來躲避日光。

  它,只能算是『行屍』。

  不過即使是行屍,稍加煉製也能堪比內氣高手,而且無懼疼痛、永不力竭。

  若是以秘法操控,無異於多了一位上好打手!

  莫求心中一動,急忙展開紙張,並拿出那漆黑令牌一一對照。

  果然!

  這令牌就是操控行屍的關鍵,而且入手容易,只需每日滴上一滴鮮血,連續數日後行屍就會與滴血之人產生感應,供其差遣。

  既然知道有這般好處,那這行屍自然要帶上。

  咬了咬牙,莫求拿出棉布塞進自己鼻子,強忍不適朝行屍行去。

  拉起行屍,亂蓬蓬的頭髮散開,露出裡面的面容,竟然認識。

  「何進?」

  這具行屍,竟是以何進的屍首煉製而成。

  當年何家被黑虎堂滅門,何進暗中與黑虎堂為敵,卻不想落得如此下場。

  不僅人死了不說,屍體也被煉成行屍,死後都不得安生。

  按煉屍術所載,不是所有的屍體都能煉成殭屍,需要特定要求。

  很顯然,何進就符合要求。

  「哎!」

  輕嘆一聲,莫求取了個黑布把屍體裹上,然後抗在肩頭朝外行去。

  是時候離開了。

  若是被黑虎堂的人發現,以鍾山對鍾雲召的愛護,怕是發了瘋也要報仇。

  只希望他們能晚些發現這裡的不對,或者乾脆查不到是誰下的手。

  不久之後,天色變暗。

  幾具屍體在化屍水的作用下慢慢融化,最終面目全非化作一灘膿水。

  而莫求,則已急匆匆收拾東西,直奔青囊藥房,打算趁著夜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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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5 11:11 PM

099 選擇

  時至戌時,天色變暗。

  換上一身麻布長衣的莫求匆匆來到藥房,前來弔唁的人已經離開。

  空蕩蕩的藥房,一片死寂。

  「莫師弟,你回來了。」齊師兄放下手上的東西,抬頭掃了一眼:

  「臉色怎麼這麼差?」

  「是嗎。」莫求扯了扯嘴角,轉移話題:

  「師姐在哪?」

  「在後院,跟我來吧。」齊師兄表情冷淡,轉過身去邊行邊道:

  「等下你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只要不違背師傅的意願,我都答應。」

  「嗯?」莫求腳下一頓: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也許。」齊師兄聲音淡漠:

  「師妹年紀還小,不經世事,不知人心險惡,有時候很容易被人蒙騙,你我應該多幫襯些。」

  莫求皺眉,不發一言跟著行入後院。

  看來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但他現在只想趕緊離開,不想沾染其他。

  除了秦清蓉,這裡竟然還有一人,那位白家的大公子白景蟾。

  天色這麼晚了,他還沒有離開。

  「師兄、莫師弟,你們回來了。」見到二人行來,秦清蓉起身相迎。

  有人陪伴,說開了心事,她的精神似乎也比前幾日好上不少。

  「兩位。」白景蟾也當自己是外人,主動開口:

  「忙了一日,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別事情沒完人卻已經垮了。」

  「有勞白少爺破費。」齊師兄掃了眼一旁的吃食,道:

  「不過我等還在師傅喪中,實不宜吃的太好,米飯、湯水就行。」

  「是這個理。」白景蟾點頭:

  「不過今日有事要談,而且這幾日太過操勞,也該補一補身子了。」

  當下熱情招呼:

  「坐,坐!」

  「師兄,莫師弟。」秦清蓉也嘆了口氣,道:

  「因為我爹的事,你們這幾日沒少勞累,都坐下吧,我們好好談一談。」

  「師姐。」莫求打斷話頭,直接問道:

  「秦師傅讓我帶你去東安府,你怎麼想?」

  走,就馬上走。

  不想走,他也樂的輕鬆。

  「東安府……」聞言,秦清蓉眼帶迷茫,下意識朝一旁的白景蟾看去。

  她畢竟年輕,且自幼生活在秦師傅的關照下,行事缺乏主見。

  如今秦師傅離世,沒了依靠,心中空空落落,這時候心上人出現,恰可作為替代。

  「莫大夫。」白景蟾端起酒盅,道:

  「秦師傅的心情能夠理解,只不過此去東安府路途遙遠,境遇難測。」

  「依我看,倒不如留下來,以許老、秦師傅這些年的積累足可過上富貴日子。」

  「您說是吧,齊師兄?」

  最後一句,卻是看向齊師兄,更是笑道:

  「想來以齊師兄對秦師傅的尊敬,也不忍心看著清蓉承受跋涉之苦。」

  「……」齊師兄皺眉:

  「你的意思,是讓師妹接手青囊藥房?」

  「青囊藥房傳自許老,入秦師傅之手,現今交由清蓉來管也是理所當然。」白景蟾聳肩,看向莫求:

  「莫大夫,你說是吧?」

  「這樣……」莫求了然,伸手接過酒盅:

  「師姐,你若不願前去東安府,莫求絕無意見,一切皆看你的選擇。」

  「不過師姐如果要遵照秦師傅交代的話,我們必須馬上離開,趁夜出城。」

  說著,把手中酒一飲而盡。

  酒入喉,莫求表情微變,眼中已是泛起陰霾。

  迷藥!

  想不到,剛剛在郭逍那裡嗅到了迷煙,到了這裡就又碰到了迷藥。

  可真是……

  「這麼急?」秦清蓉一呆。

  「清蓉。」白景蟾靠近一步,緩聲道:

  「你的朋友、舊識都在這裡,跋涉千里去拿人生地不熟的東安府……」

  「委實不是一個好選擇!」

  秦清蓉面露遲疑。

  「師妹。」齊師兄冷聲開口:

  「你若想留下,藥房自會歸你打理,師兄絕非那等貪圖富貴之人。」

  「不過,你畢竟年幼,缺乏經驗,容易受人蒙騙,最好三思而後行。」

  「管理藥房?」秦清蓉眼神茫然。

  誠如齊師兄所說,她雖然自幼生活在藥房,但對它卻瞭解不多。

  甚至就連醫術,也是懵懂。

  只是一想到以後要管理藥房,她就感覺頭大,不知從何下手。

  「沒有關係。」白景蟾再次開口:

  「誰都是從不熟悉開始的,慢慢熟練就好,而且我們白家也會幫襯一二。」

  「白家?」齊師兄冷笑:

  「白家如今也是進不敷出、自身難保,白少爺的本事怕也有限。」

  誰都知道,白家此前雖然遭了難,但根基尚在,接過自打白景蟾接手自家產業,卻是一日不如一日,現今幾乎分崩離析。

  「你……」白景蟾面色一變,嘴角抽動了片刻,才強忍住怒氣道:

  「至少我是一心向著清蓉,絕不會像某些人一般,暗中貪圖他人錢財。」

  「你說什麼?」齊師兄面色大變,當即上前一步怒道:

  「姓白的,你再說一遍!」

  「我說的又不是閣下,齊師兄這麼激動幹什麼?」白景蟾冷笑:

  「難不成,是不打自招?」

  「你找死!」齊師兄手中枴杖朝下一頓,就要動手。

  白景蟾自也不懼:

  「怕你不成?」

  「夠了!」秦清蓉猛然大喝,跺腳攔在兩人中間,伸手攔住他們:

  「都住手!」

  場中一靜。

  「都坐下來吧。」頓了頓,秦清蓉才長吐一口濁氣,把聲音放緩:

  「我們慢慢說。」

  幾人對視一眼,除了莫求略顯不耐外,都一一坐下。

  「師妹。」齊師兄率先開口:

  「我受師傅大恩,不論你做何選擇,師兄都支持,這青囊藥房我也不稀罕!」

  「師兄。」秦清蓉目露感動。

  她身為女子不方便拋頭露面,這幾日喪事都是齊師兄忙裡忙外。

  她看在眼裡,也記在心裡。

  「師姐。」莫求慢聲開口:

  「這幾日想來你已經有了決定,說出來就是,不論如何都沒人會反對。」

  秦清蓉已經是成年人,做何選擇都該自己承擔責任,沒人能替她做主。

  況且秦師傅已經離世,她以後的日子還很長,也該成長起來。

  「不錯。」齊師兄點頭。

  「我……」秦清蓉張了張嘴,掃眼幾人,最後落在白景蟾身上,眼神複雜。

  「清蓉。」白景蟾嘆了口氣,道:

  「這件事關係到你此後幾十年的人生,當慎之又慎,不要衝動。」

  「嗯。」秦清蓉緩緩點頭,美眸已是泛出淚花:

  「我……想留下。」

  白景蟾面上一喜,齊師兄眼神變換面上卻無表情,莫求則是微微鬆了口氣。

  秦清蓉留下,就意味著他少了個累贅,一路上也會方便許多。

  至於這裡的麻煩……

  「不過。」還未等他念頭轉完,秦清蓉已經再次開口,聲音飄忽:

  「我還是打算聽從爹的安排,跟莫師弟去東安府尋親。」

  「什麼?」

  幾人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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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5 11:19 PM

100 染血

  去東安府!

  秦清蓉聲音落下,在場三人的面色都是微微一變,神情各異。

  齊師兄眼神複雜,有釋然,也有擔憂。

  作為秦師傅的獨女,他有責任照顧,但秦清蓉留下對藥房來說未必是好事。

  離開,對彼此都好。

  莫求卻是忍不住皺眉,眼泛無奈,看樣子這個拖累是免不了了。

  白景蟾則是一臉的不解:

  「清蓉,這是為何?」

  他忍不住聲音一提,道:

  「留下來,藥房產業、故舊親朋皆在,去東安府你能得到什麼?」

  「白大哥。」秦清蓉螓首微垂,聲音飄忽:

  「我娘臨走前,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東安府老宅,這也是我爹的想法。」

  「因為外祖父的原因,我們沒能回去,現今我想代爹娘回去看看。」

  「也算是……圓了他們的遺願。」

  「你……」白景蟾聲音一滯,跺腳道:

  「此去東安府,可能一輩子都不再相見,難道你捨得了我們這些多年相交的朋友。」

  「而且我……我原本打算……」

  「哎!」

  說到此處,他又是長嘆一聲,無語頓足。

  「白大哥的情義,清蓉明白。」秦清蓉抬起頭,美眸含淚,聲音哽咽:

  「但東安府,清蓉不能不去,若不然實在沒有臉面面對九泉之下的父母。」

  「白少爺。」齊師兄也冷聲開口:

  「師妹去與不去,是我們藥房的家務事,與你似乎沒有關係吧?」

  「也罷!」白景蟾眼神閃動,隨即猛甩長袖:

  「既然清蓉心意已決,白某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這頓飯就當是踐行了。」

  說著,端起面前的酒盅,朝三人一禮:

  「白某先乾為敬,你們隨意!」

  「白大哥。」秦清蓉嘴唇抖動,無語凝噎,當下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師妹放心。」齊師兄在一旁開口:

  「該是你的東西,師兄絕不染指,此行需要的東西我也已經備好。」

  「哦,非是為兄著急趕你走,是莫師弟讓我提前把東西準備好。」

  「我明白。」秦清蓉柔柔點頭,舉杯道:

  「以後藥房的事,就有勞師兄了,清蓉無能,不能幫你分憂解難。」

  「師妹說的哪裡話。」齊師兄慌忙站起,這話讓他面上又羞又躁:

  「如果師妹願意留下,為兄絕不會貪圖藥房產業,願拱手想讓。」

  繼承青囊藥房,若是他心中沒有竊喜自是不可能,但還不至於為此忘記其他。

  「清蓉不是這個意思。」秦清蓉搖頭,張口想要解釋,又嘆氣道:

  「算了。」

  「師兄,我敬你一枚杯!」

  「乾!」

  「莫師弟,一路有勞,我也敬你一杯。」

  「師姐客氣了。」

  「白大哥……」

  「別說了,都在酒裡,咱們乾了!」

  「噹……」

  酒杯碰撞,幾人放開胸懷肆意暢飲,不多時就有一罈酒水下肚。

  …………

  迷迷糊糊中,秦清蓉只覺口鼻間有股怪味上竄,意識隨之恢復。

  「師姐。」莫求的低語在耳邊響起:

  「你醒了沒有?」

  「我醒了。」秦清蓉搖了搖頭,只覺腦袋好似大了一圈,唯有苦笑:

  「看樣子喝的太多了。」

  「喝的並不多。」莫求聲音清冷:

  「只不過是酒裡被人下了藥而已。」

  「嗯……」秦清蓉一愣,竟是沒能反應過來,費力抬起頭來問道:

  「你說什麼?」

  「師姐,我們此去東安府足有千里之遙,一路上不會那麼平靜的。」莫求開口:

  「今天這件事,就當是個教訓,以後不要再犯就是。」

  「我不明白你說……」秦清蓉還要開口,就見莫求伸手朝後面一指:

  「師姐,你一看就知。」

  說著,他起身站起,逕自去了偏房收拾東西。

  若非給秦清蓉一點教訓,免得以後麻煩,實則他連這點時間都不願意浪費,早就拆穿迷藥的事離去。

  秦清蓉轉身,只見在那主屋之中,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正自不時翻找些什麼。

  即使看不到正面,那熟悉的身影依舊被她輕易辨識。

  是白景蟾!

  門口,已經堆滿了金銀珠寶、珍稀書畫,而且還在不斷增加。

  一旁更是有兩個打包好的包裹,對方在做什麼自是不言而喻。

  「偷……偷東西?」

  秦清蓉身軀一晃,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在她的心目中,白景蟾一直是溫文儒雅、風度翩翩、為人正派的形象。

  更是她一直心儀的男子。

  之所以不捨的離開,白景蟾就佔了很大的原因。

  而今……

  曾經那位不染風塵、高高在上的白家大少爺,竟做起這等骯髒事?

  「咣噹!」

  銅盞落下,帶著一堆東西的白景蟾出現在門前,一臉詫異看向秦清蓉:

  「你醒了?」

  「為什麼?」秦清蓉搖晃著身軀站起,兩眼通紅,雙手死死緊握,再次怒吼:

  「為什麼?」

  「什麼破迷藥,害我浪費好幾兩銀子。」白景蟾冷哼一聲,放下手上的東西邁步行來:

  「你問我為什麼?」

  「為的自然是財,要不然還能是什麼?」

  「原本你要是不走,我也不必如此麻煩,誰知道你偏偏不識抬舉!」

  「原來,原來貪圖我家產業的人,一直都是你!」秦清蓉嬌軀顫抖。

  「算是吧。」事到如今,白景蟾也懶得多做偽裝,聞言肩頭一聳:

  「原本我打算今天成就咱們倆的好事,然後名正言順娶你過門繼承藥房的產業。」

  「誰知道……你竟然要走?」

  「那就別怪我直接動手了,這些好東西豈能白白浪費給其他人?」

  「師姐,跟他囉唆那麼多幹什麼。」這邊廂,莫求已經背著包裹走出偏房,道:

  「咱們去叫人,堂堂白家大少爺竟然下毒盜竊,自有衙門的人處理。」

  「叫人?」白景蟾面色一沉,身軀一晃就已堵住去往外門的方向:

  「你以為我會讓你們出去?」

  「呵……」莫求輕呵一聲:

  「下毒沒用,我們身上有腿、有口,難道你以為你還能夠逃了?」

  「逃?」白景蟾陰陰一笑,舉步朝兩人逼近:

  「我為何要逃?」

  「你要幹什麼?」莫求眼神閃動,悄悄退到秦清蓉的身後,道:

  「難道你還要殺人滅口不成?」

  「是又如何?」白景蟾目露殺機,一步步靠近,面色越發猙獰:

  「清蓉,事到如今也不要怪我下手無情,你放心,臨死前白大哥會讓你好好舒服一次,享受人間至樂再走,也不枉來此一遭。」

  「你說什麼?」秦清蓉身軀晃動,眸子裡有驚有怒,就像第一次認識對方:

  「無恥!」

  「嘖嘖……」白景蟾搖頭輕笑:

  「在你們面前一直端著,都快忘了我原本是什麼模樣,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無恥。」

  「小子!」他目視莫求,身軀猛竄:

  「我先殺了你!」

  白家七星步踏出,他身形閃爍,衣衫獵獵,一步丈許猛衝莫求。

  白景蟾身為城中年輕一輩的頂尖高手,年紀輕輕,武道修為竟已初入鍛骨。

  此即一撲,威勢駭人。

  「住手!」秦清蓉急急大吼,忙不迭摸出身上的短劍朝白景蟾刺去。

  她倉促而發,自不抱有傷到對方的希望,只求能夠攔住去勢。

  卻不想……

  躲在秦清蓉身後的莫求眼神冰冷,屈指輕輕一彈,再無人可見的地方一枚石子激射而出。

  「噗!」

  暗器擊在白景蟾身上,讓他身形一僵,秦清蓉的短劍也恰在此時劃來。

  「不要!」

  「呲……」

  鮮血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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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角星

  滾燙的鮮血灑落下來,滴落在秦清蓉如同瓷玉一般的面頰上。

  就如一副絕美的畫面。

  只不過在這畫面之上,那雙本應美輪美奐的眸子,卻是一片茫然。

  「我……我殺人了?」

  不止殺了人,殺的還是她曾經心心唸唸的白家大少爺白景蟾。

  屍體跌落腳下,抽搐逐漸停止。

  「這種人,死了也是活該。」莫求聲音淡漠:

  「師姐,趕緊收拾收拾東西走吧,等下萬一惹來麻煩就不好了。」

  「我……我殺了人。」秦清蓉仿若受了刺激,眼神呆滯,一動不動。

  顯然第一次殺人,而且殺的人還是白景蟾,讓她一時間接受不能。

  整個人就如呆傻一般。

  「哎!」莫求輕嘆一聲,上前遮住她的眼睛:

  「師姐你先閉眼養養神,這裡交給我來處理,不過我們要盡快離開。」

  東西早就備好,秦師傅的屍首也已焚化,所以沒用多長時間。

  帶著渾渾噩噩的秦清蓉出了藥房,兩人先是去了城東的棺材鋪子。

  「李老闆。」

  「莫大夫!」

  暗夜燭光下,李老闆的面色有些詭異,見到兩人急急迎了過來:

  「按您的吩咐,棺材沒用好料,窮苦人家常用的大楠木,誠惠三兩銀子。」

  「有勞!」莫求點頭掏錢,去後院牽了早就放置在這裡的驢車,車上是塗有暗漆的棺材。

  棺材裡自是何進的行屍。

  之所以不用好料,是怕引起麻煩。

  此去東安府路途遙遙,難免出現波折,太好的棺材同樣引人注意。

  「師姐。」想了想,莫求轉身開口:

  「這裡面是我一位朋友,如果不嫌棄的話,把秦師傅的骨灰也放進去吧?」

  秦清蓉嬌軀輕顫,聞言下意識點頭。

  當下兩人牽著驢車,直奔東門而去,看守早就打點好留有邊門通行。

  出了城門,夜色朦朧,官道上空無一人,幽寂路徑不知延伸向何方。

  回過頭去,城牆燈火搖曳,隱約可見城門上那飽經風霜的三個大字。

  字,已模糊難辨。

  「師姐。」莫求開口:

  「這座城池,叫什麼名字?」

  卻是突然想到,在這裡待了數年,還真不知道這座城池叫什麼名字。

  「角星城。」秦清蓉眼眸閃動,語聲幽幽:

  「據聞曾有仙人以天下為棋,各地落子,本地恰處邊角,因此得名。」

  「一個小地方,不說外人,就連很多本地人都不知道這個名字。」

  「角星城?」莫求抬頭,突然仰天一笑,悠然開口吟出兩闕詩句:

  「時人莫小池中水,淺處不妨有臥龍。」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而今我等落子角星,他日未必就不能問鼎天元,師姐也莫要繼續哀怨,對以後的日子總要有些盼頭才是。」

  「……」秦清蓉默然,半晌才道:

  「詩句很是霸氣,不過從你的口中說出來,總感覺有些不相稱。」

  「哈哈……」莫求先是一愣,隨即大笑,同時猛揮韁繩大喝一聲:

  「駕!」

  兩人倚著棺材,趁著夜色朝前疾行。

  …………

  鍾雲召選擇的療養處十分隱蔽,為了不引人注意,就連自己人也極少前去。

  因而直至兩日後的午時,黑虎堂的人才發現不對。

  「咣噹!」

  價值幾十兩白銀的瓷器被重重摔在地上,炸開無數瓷片飛濺。

  鍾山面色慘白立於當場,身軀顫抖看著地上的一堆衣服、髮絲。

  在化屍水的作用下,鍾雲召幾人不止死無全屍,而是盡化濃水。

  「堂主。」一人立於身旁,小聲開口:

  「請丁老的一位弟子來看過,確實是化屍水,東西也是三檔頭……」

  「嘭!」

  話音未落,前方的一面長案就已炸開,巨力之下鍾山的雙手也被反震出道道血痕。

  但他卻仿若未知,只是面露猙獰怒吼道:

  「誰?」

  「到底是誰下的手!」

  「這……」手下人面露遲疑:

  「有動手的痕跡,郭兄弟幾人怕也已經遇害,下手之人的實力絕對不差。」

  「至少,也是煉臟!」

  符合這種條件的人並不多,奈何任他遍尋痕跡,也沒找到符合要求的。

  至於莫求……

  黑虎堂的人都知道妙藥堂莫大夫醫術高明,不亞丁、穆二老,卻不會想到他身懷武功,而且武藝高強。

  至少,他不知道。

  「堂主。」這時,一人急匆匆行來:

  「問到了,郭逍的一個小兄弟前兩天剛剛回幫,按要求閉門不出。」

  「他說……他說……」

  「他說什麼?」鍾山不耐低吼。

  「堂主。」來人面色古怪:

  「他說這件事與莫大夫有關,還說莫大夫身懷武藝,更是拿了三檔頭的一件東西。」

  「叫什麼……鐵精?」

  說到此處,來人拱手道:

  「堂主,屬下覺得他說的事太過匪夷所思,因而未必是真,還望明察。」

  「莫求?」鍾山身軀搖晃,眼神殺機浮現:

  「找,把他找出來!」

  別人不知,他卻很清楚鐵精是什麼,能說出這個名字事情就已八九不離十。

  以黑虎堂的勢力,全力發動,不過半個時辰就有了莫求的消息。

  「他出城了?」

  「還殺了白家的大少爺白景蟾,帶著青囊藥房的秦清蓉一起逃了?」

  大殿上,鍾山猛然起身,怒吼聲震動四方。

  「鍾堂主。」這時,殿外一陣喧嘩,一人帶著幾位衙役大踏步行了進來:

  「聽聞飛虎被人暗害,凌某心急如焚,著急趕來,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凌萬!」目視來人,鍾山忍不住雙眼一縮。

  來人赫然是衙門的第一高手,身懷後天真氣的火眼金雕凌萬。

  很顯然。

  鍾雲召遇害之事已經傳了出去,沒了這位定海神針,凌萬直接找上門來。

  沒有後天高手坐鎮,就算黑虎堂人才輩出,他也不懼!

  「你待如何?」鍾山死死盯著對方。

  「不如何。」凌萬雙手一攤:

  「黑虎堂最近這兩年鬧得太大,府衙老爺很是不喜,特意請鍾堂主過去一趟解釋解釋。」

  「好一個卸磨殺驢!」鍾山鋼牙緊咬:

  「當初借助黑虎堂除去四方派的時候,你們可是說的好好的。」

  「鍾兄。」凌萬輕嘆一聲:

  「今時不同往日,這點你我都清楚,多餘的話就不必我多說了吧?」

  「說實話,飛虎一去,衙門就算不管,你以為白馬匪會放過黑虎堂?」

  鍾山面色一沉。

  「跟白馬匪相比,衙門做事終究還講究些底線,不會逼人太過。」凌萬伸手一引:

  「鍾堂主,請吧!」

  鍾山面色變換,陡然開口:

  「且慢!」

  「嗯?」凌萬眼眉一挑:

  「鍾堂主還有事?」

  「有。」鍾山點頭:

  「要我跟你回衙門沒有問題,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方可。」

  「若不然……」

  他牙關一咬,道:

  「我黑虎堂上上下下數百號人,真要拚個你死我活誰也不好過!」

  當下大手一揮,四方幫眾蜂擁圍來,刀槍劍戟直至幾人殺機外露。

  「鍾兄說的哪裡話。」被那麼多人圍著,就算是凌萬也忍不住嘴角一抽,乾笑道:

  「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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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6 09:50 PM

102 五步一殺

  數日後。

  「咯吱……咯吱……」

  車轍壓著小徑緩慢前行,拉車的毛驢頭顱低垂,不時喘著粗氣。

  山路崎嶇,狹窄難行,除了這拉有棺材的驢車外,再無一人。

  莫求一手牽著驢車,一手展開地圖對照:

  「再往前十幾里有一個小山村,趁天色還早,我們盡量趕過去借宿。」

  自去年打算離開角星城,他就開始準備,遠處不說,近處地形卻很熟悉。

  「十幾里?」秦清蓉呆呆坐在車上,聞言抬頭看了看天,木然道:

  「快下雨了,怕是趕不到。」

  「下雨?」莫求回首:

  「何以見得?」

  「我跟外祖父學過觀雲錄,會背雲闕歌。」秦清蓉伸手朝天一指,道:

  「這種雲,叫做勾雨雲,出現後通常一個時辰內就會有細雨落下。」

  「是嗎?」莫求目露詫異:

  「想不到,師姐竟然還有這本事。」

  觀雲測雨,可是最適宜遠行的本事,如此倒也不能再說對方是累贅。

  「小時候貪圖好玩學來的。」秦清蓉苦澀一笑,顯然還未從打擊中走出來:

  「雲分三族十屬二十九類,有一套口訣專門描述,表述各種天象。」

  「論醫術,我不如師弟,但看天象,我卻是打小就會,很少看錯。」

  「原來如此。」莫求了然:

  「看來今天是趕不到了,就不知這一路上有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如果沒有避雨的地方,今夜他們怕是會十分難熬。

  莫求自己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利索,淋了夜雨肯定會加重傷勢。

  秦清蓉雖然有一定武藝,卻也是嬌柔女兒,從未受過風雨之苦,很有可能會傷風感冒。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兩人前行沒有多久,就看到一處荒廢的破廟。

  破廟磚瓦不全,但容下兩人遮風避雨還沒問題。

  莫求栓上驢車,取了些枝葉稍稍遮蓋棺材,又去撿拾乾枯樹枝生火造飯。

  待到一切忙碌穩妥,果然有細雨飄落。

  看來觀雲測雨之術不假。

  「師姐。」莫求回首,看向一旁縮著身子默默啃食麵餅的秦清蓉:

  「你看這雨會下多大?多久能停?」

  「下不大,但今夜估計停不了。」秦清蓉停下手上的動作,道:

  「而且此後幾天應該會是陰雨連綿,三五日內,雨水不會停歇。」

  「這樣……」莫求皺眉。

  兩人身上都沾染了人命,自是離角星城越遠越好,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這種天氣,速度不可能提起來。

  尤其是為了躲避可能到來的追兵,他選的還都是偏僻難行的路徑。

  搖了搖頭,莫求也是無奈。

  當下只能收斂心思,尋一個乾淨角落坐下,打開身上的包裹忙碌起來。

  首先是服藥療傷。

  他準備充分,又得了丁、穆二老的好藥,有的是法子療養身體。

  不過區區數日,傷勢就已恢復七七八八。

  然後是給令牌滴血。

  鍾雲召之所以能操控行屍,靠的就是這塊令牌,本人並不會煉屍。

  那張『煉屍術』,也多是講述各種養屍地和壯大行屍的種種辦法。

  可以說,令牌才是根本!

  接連幾日滴血,在手握令牌的情況下,莫求也能感覺一種難言的律動。

  只不過目前還十分模糊,想來再過幾日,應該就能操控行屍了。

  放下令牌,他又取出一本冊子、一根炭筆,打開來寫上幾筆。

  冊子裡密密麻麻滿是文字,細細看去卻不成體系,如同胡拼亂湊,換做二人都不會瞭解其中的意思。

  而這,卻是他這些時日忙碌的重點。

  自感悟涉及後天境界的清風劍法之後,莫求的武學層次陡然一高。

  尤其是對劍法、步伐的配合,更是有了新的理解。

  一閃劍,也有了進階的可能。

  若能把清風劍法之中的殺招與之相融,相信威力還能再次增加。

  這一次,他認真歸攏自身所學,隨著時間流逝,思路也越來越清晰。

  腦海裡,更是有了劍法雛形。

  甚至已經提前想好了招式名字。

  五步一殺!

  「師弟。」

  思緒被聲音打斷,莫求合上書冊,抬頭看向行過來的秦清蓉:

  「師姐有事。」

  「嗯。」秦清蓉默默點頭。

  她長髮低垂,面帶憔悴,不過一雙眸子裡倒是已經沒了這幾日的茫然。

  「此去東安府千里迢迢,一路艱辛,福禍難料,師弟沒有必要陪我一起去。」她深吸一口氣,打開身上的包裹,從中取出一本厚厚的書籍:

  「我知道,師弟之所以答應我爹陪我前行,除了報恩,就是為了這個。」

  說著,她輕撫手中書籍,眼神複雜,隨即嘆息一聲,伸手遞來:

  「這是青囊藥經的全本,師弟收好。」

  「師姐,這是什麼意思?」莫求目露詫異。

  「我知道師弟想去的其實是郡城,畢竟那裡有你的朋友、故交。」秦清蓉強笑一聲,道:

  「那種感受,我很清楚,所以……,你還是帶著藥經去郡城吧。」

  「東安府,我一個人去就行!」

  聞言,莫求眼眉一挑,倒是未曾想到秦清蓉竟然會做出這等決定。

  他微微沉默,伸手接過書籍。

  「師姐,青囊藥經對我確實很重要,就不客氣了,不過前去郡城大可不必。」他淡笑開口:

  「相比起郡城,東安府人傑地靈,高人層出不窮,天地也更加廣闊。」

  「而且秦師傅曾言,許老另一位弟子可介紹我拜入名門正派學藝,這也是郡城辦不到的。」

  「嗯?」秦清蓉美眸閃動。

  她當然明白莫求所言不假,但對方沒有捨棄自己,也是真的。

  「師弟……」她張了張嘴,最終低聲輕嘆:

  「無論如何,多謝了!」

  「見外了。」莫求擺手:

  「師姐這幾日精神崩的太緊,今夜也不用多想,先好好休息吧。」

  秦清蓉看了他一眼,緩緩點頭,舉步退去。

  莫求目視對方離開,垂首看向掌中的兩本書籍。

  一個是完整版本的青囊藥經,一本是有了雛形的五步一殺,一時間略有為難。

  他識海星辰亮起的數量不多,若是現今感悟青囊藥經的話,短時間內怕是無法完善五步一殺。

  『路途還早,有的是時間學習醫術,倒是武技不可或缺,先省下吧。』

  心中定計,莫求當即收起藥經,再次翻開自己的冊子,準備沿著思路奮筆疾書。

  就在這時,破廟外的細雨之中,突然多出許多雜亂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更有喧嘩聲傳來。

  莫求眼神一縮,已是挺身而起握緊身旁的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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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6 09:52 PM

103 追兵

  雨幕中的腳步聲雜亂無序,並伴有咒罵咆哮,距離越來越近。

  無需莫求開口,秦清蓉已經眼帶驚慌直起身子,悄悄按住短劍。

  在這荒郊野外,萬一遇到惡人,不論發生什麼都不會讓人感到奇怪。

  「他娘的,這雨說下就下,偏讓老子遭罪!」

  「強子,別囉嗦了,你說的破廟在哪裡?等下如果找不到,頭領怕是饒不了你!」

  「放心,就在前面。」

  「有火光!」

  腳步聲先是一頓,隨即再次變的急速。

  莫求略作沉思,邁步靠近秦清蓉,同時左刀右劍攔在她的身前。

  「師姐小心,來者怕是不善。」

  「不會吧。」秦清蓉面色一白:

  「也有可能是附近的山民?」

  莫求搖頭,他對此可不抱有僥倖心理,而且聽聲音就已不妙。

  這時,廟外再次響起大喊:

  「頭領,有驢車!」

  「還真是……,他娘的,車上竟然捆著個棺材,真他娘的晦氣!」

  「進去!」

  腳步聲逼近,首先破開雨幕映入眼簾的是兩位身披蓑衣的健壯大漢。

  他們腰繫長刀,滿臉凶悍,一看就非善類。

  「嘖……」見到莫求兩人,其中一人眼眉挑動,面露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男一女,莫不是一對野鴛鴦?」

  「就算是野鴛鴦,今夜怕也成不了事。」另一人眉眼帶笑,接口道:

  「到是便宜了我們!」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秦清蓉何曾遇見過這種情況,當下嬌軀輕顫,下意識退步:

  「不要過來啊!」

  「要不然……要不然……」

  「小娘子,要不然你要幹什麼?」兩人對視一眼,當即陰笑逼近:

  「今夜正好無聊,有這麼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娘子耍,恰能助興!」

  說話間,後方又有幾人邁步入內,他們身形各異,卻都面目凶狠,看向兩人的眼神不像是活人,反倒像是獵人眼中的獵物。

  看樣子,是一群慣匪!

  「師姐。」莫求目視來人小聲開口:

  「這幾人落腳雜亂,面色有異,就算身量不小,卻也不通武藝。」

  「小心點,你應付兩三人應該不難。」

  青囊藥房自有傳承,而且不弱,秦清蓉本身也是煉皮有成的武者。

  就算缺少動手的經驗,只要心不亂人不慌,足可輕易拿下成年男子。

  再加上分影劍尤善以弱勝強,出則必殺,近距離就算鍛骨高手也不敢大意。

  「可……可是……」秦清蓉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在對方的逼近下,卻只覺自己心跳加速,手足發軟,別說動手就連移動都困難。

  「算了。」莫求掃了她一眼,無奈輕嘆:

  「等下你照顧好自己,我……」

  「嗯?」

  他話音還未落下,眼眉又是一挑,再次抬首朝著破廟之外看去。

  「噠噠……噠噠……」

  馬蹄聲有序傳來,聲音急促,猶如戰鼓敲擊,距離越來越近。

  又有人過來?

  馬蹄聲絡繹不絕,顯然不止一人,而是一批馬隊,闖入破廟的其他人也聽的一清二楚。

  一群人面面相覷,還未回過神來,就見一道暗影自雨幕中射來。

  「唰!」

  「噗!」

  利箭破空,在巨力下直接貫穿一人的軀體,帶著一溜的血花。

  中箭那人甚至來不及吭聲,就已嚥氣。

  「小心!」悍匪面色大變,其中當是頭領的那人更是大聲吼叫:

  「有弓箭手,都躲起來!」

  話音未落,箭矢就如雨落下。

  「唰!」

  「噗噗!」

  接連兩人被箭矢命中,雖然沒有當場喪命,卻也是慘叫不知。

  「上!」雨幕中,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隨即幾人猛衝而來。

  當頭一人身形矯健,玲瓏軀體如同雌豹,手裡長鞭揮舞的風雨不入。

  「啪!啪!」

  鞭聲如雷,聲聲炸響。

  更有一股內勁潛藏其中,不論何物與之一觸,都會當場炸開。

  兩個悍匪閃避不及,被長鞭擊中,瞬間衣衫破碎、皮肉開裂。

  有幾個悍匪還想衝過來支援,結果一個接觸,就四下跌飛出去,身死不知。

  不過區區一人,竟是橫衝直撞,自密林雨幕直接衝進破廟之中。

  來人莫求認識。

  風雨鞭——崔紅纓!

  與她同行的也都是黑虎堂的人,一群人如狼似虎,片刻功夫就把此前的悍匪滅殺一空。

  就連那頭領,都沒能逃過一劫。

  「盜匪,人人該殺!」一身紅衣的崔紅纓立於場中,冷眼掃視四方,卻奇怪的徹底無視莫求的存在:

  「人不在這裡,走!」

  「頭!」其中一人目露詫異,看了看莫求兩人,小心翼翼開口:

  「這,怕是不好交代吧?」

  「怎麼不好交代?」崔紅纓美目一睜,隨即大聲道:

  「莫求毒殺三檔頭、郭壯士等人,罪大惡極,我等見到絕不放過。」

  「還有與他同行的女子秦清蓉,是殺害白家大少爺白景蟾的兇手,也是衙門通緝的要犯!」

  說著,她狀似無意掃過莫求所在位置,道:

  「現今由總捕頭火眼金雕凌萬凌前輩帶隊,全力搜尋他們的下落。」

  「一旦發現,殺無赦!」

  「若是有人看到他們的下落,一定要及時匯報衙門,重重有賞!」

  「只可惜,我們這一路策馬急奔,也沒能找到他們,真是遺憾。」

  「沒錯,沒錯。」一人連連點頭,朝莫求擠眉弄眼:

  「崔頭領,我看他們根本就不在這條路上,咱們還是另選一條路吧?」

  「嗯。」崔紅纓展顏一笑,輕輕點頭:

  「說得好,咱們走!」

  言落,素手一揮,頭也不回帶著人朝破廟之外行去,腳下不做絲毫停留。

  其中一人似乎有些遲疑,不過在身旁一人的拉扯下,還是跟了過去。

  他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多時就已消失不見,徒留滿地屍體的破廟。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兔起鶻落,其中更是蘊含了太多的消息。

  一旁的秦清蓉目瞪口呆,直到這時才回過神來:

  「莫師弟,你殺了黑虎堂的三檔頭?」

  「他們是追殺我們的?」

  「可是又為什麼放過我們?」

  她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卻沒有注意到莫求的臉色已經變的極其陰沉。

  「我是大夫,總救過幾個人。」他眼神閃動,突然飛速收拾東西:

  「快走!」

  「火眼金雕是後天高手,被他追到我們必死無疑,趕緊離開這裡。」

  「火眼金雕。」秦清蓉也是面色發白:

  「以他的身份,怎麼會來親自出手抓我們?」

  「看樣子,是黑虎堂跟衙門達成了什麼協議,這下怕是麻煩了。」莫求眼神閃爍,猛然把書籍揣進懷裡: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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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pd 發表於 2021-9-26 09:54 PM

104 凌萬

  「淅淅瀝瀝……」

  雨不大,卻密如簾。

  緩坡之上,一人身披蓑衣負手而立,身形筆直就如一桿長槍。

  雨夜天色暗沉,難以遠眺。

  而此人立於高處,卻雙目如燭,大有狼顧鷹盼之態。

  尤其是那閃動雙眼,好似藏有一團烈焰,在這夜色下格外分明。

  此人正是角星城總捕頭,後天高手火眼金雕凌萬!

  「大人,這雨已經下了足有三日,就算有線索到如今怕也已經斷了。」在他身旁,一位捕快皺眉開口:

  「這等情況,只是空耗人力,我們真要繼續下去?」

  「黑虎堂給的條件實在太好,只要有一絲希望,都不應該放棄。」凌萬面色不變,淡然道:

  「放心,事成之後,兄弟們都有厚賞,就算不成也不會讓你們白跑一趟。」

  「嘿嘿……」捕快咧嘴一笑,道:

  「大人豪爽,我等豈會不知,還未出動就給五兩銀子的跑腿錢。」

  「五兩,足夠買一個賤民的命了!」

  「這錢可不是我出的。」對捕快口中草菅人命的話,凌萬渾不在意,只是擺手道:

  「要謝,就去謝鍾山!」

  「還不是大人體恤手下,若不然這筆銀子豈能落到我等的頭上?」捕快恭維一句,又道:

  「說起來,鍾山對他這位侄子可真是有心了,竟然捨得下這麼大的本。」

  「這次,怕是把黑虎堂也掏空了吧?」

  「呵!」凌萬嘴角一翹,表情古怪:

  「侄子?」

  「我看怕是不止!」

  「嗯?」捕快一愣,眼中當即閃爍起來:

  「大人的意思的是……私生子?」

  「我可沒說。」凌萬擺手,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之時,突然回首看去。

  「駕!駕!」

  「吁……」

  一匹駿馬撞破雨幕,直衝山坡,馬還未停步,騎手已經一躍而下。

  「大人!」來人抱拳拱手,喝道:

  「我們得到消息,南線發現賊人蹤跡,正自沿小徑去往瀝水方向。」

  「南線?」捕快目露詫異:

  「那裡有好幾批人搜尋,可是一直沒有消息,我還以為在這條路上。」

  「那人曾是黑虎堂的大夫,救死扶傷無數,有人刻意隱瞞他的行蹤也屬正常。」凌萬對此卻不覺意外,大手一揮,陡然仰天長嘯一聲。

  「唳!」

  高空之中,有聲音附和,隨即一道暗影如同利箭般從高處落下。

  臨到身軀,那暗影陡然展開,輕巧至極落在凌萬肩頭。

  定睛看去,卻是一頭神駿蒼鷹,只不過經受雨淋顯得有些憔悴。

  蒼鷹貼著凌萬臉頰磨蹭記下,口中低嘯連連。

  「放心。」凌萬伸手輕撫蒼鷹羽翼:

  「已經找到人了,最遲再過一兩日,我們就能打道回府好好歇息。」

  「走!」

  聲音未落,他已騰身而去,化作一道虛影直撲下方衙門的車隊。

  「追上去……」

  「殺了!」

  …………

  「咯吱……咯吱……」

  車轍轉動,壓在泥濘的山道,不時一個趔趄,稍有不慎就會掀翻。

  雨幕下,莫求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

  他面色冷肅,一手按著棺材,同時發力協助驢車前行。

  秦清蓉身披蓑衣跟在一旁,她蜷縮著身子,嘴唇發白,顯然已經受了風寒。

  「師……師弟。」看了看身旁的棺材,再回首看了眼後方那若有若無的呼喝聲,她忍不住小聲開口:

  「要不然,我們先把棺材找地方放下,這樣逃起來也會方便些。」

  「放下?」莫求回首,隨即搖頭:

  「不行。」

  按理來說,他選的都是偏僻小道,而且一有動靜就會改變方向。

  再加上注意清理車轍痕跡,應該不會被人發現。

  至於藥物之類的追蹤手段……

  先不說在下雨的情況下絕大多數藥物都不好使,就算有,也逃不過他這位大夫的眼睛。

  但現在的情況的卻是,後面的追兵越來越近,不論如何躲避也是無用。

  至於為何如此,他也有些許猜測。

  這種情況下,留著行屍,還可能搏一搏,丟下就只能是等死了!

  至於放棄驢車只帶行屍,也是不行。

  一則行屍不能見光,若不然會損及『陰氣』,進而導致實力大減。

  另外則是這所謂的『陰氣』,活人也不能沾染,短時間還好,時間一長同樣會受創。

  好在經過這幾日連續不斷的滴血,莫求已經能夠稍微控制一下行屍。

  面對後天高手,總算有了些底氣。

  他心中所想,秦清蓉自然不知道,聞言面上不禁露出感慨之色。

  「師弟真是守信之輩。」她輕嘆一聲,語聲幽幽:

  「答應了我爹,就算是千里之遙、生死難料,也要把我送往東安府。」

  「現如今明明後有追兵,危在旦夕,竟然不忍放棄朋友的屍體。」

  「你朋友泉下有知,怕是死而無憾了!」

  說到此處,眼神越發複雜。

  卻是聯想到自己曾經以為可以信任的人,真面目竟然如何險惡。

  而莫師弟武藝平平,連自己都不如,卻有如此讓人敬佩的心性。

  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當下銀牙一咬,正色道:

  「師弟放心,我就算是拼著這條命不要,也要保護你逃脫追兵。」

  莫求一臉茫然,渾不知在這短短眨眼功夫,秦清蓉已是轉了不知多少念頭。

  前行不久,一處山體坍塌攔住去路。

  若想繼續前行,唯有繞遠路或者穿過附近的山林,但不論哪一樣都不是好選擇。

  「師姐。」回首看了一眼,莫求先是解釋了一下目前的情況,隨即深吸一口氣,道:

  「繞路怕是逃不過追蹤,不如冒險穿過山林,我們難行後面的人同樣如此,興許能藉機擺脫他們,只要穿過這片大山,衙門的人應該就不會再追了。不過接下來怕是免不了一場廝殺,我們要早做準備,成敗在此一舉。」

  「你有辦法?」秦清蓉強提精神:

  「該如何做?」

  「這樣……」莫求壓低聲音,小聲叮囑。

  不多時。

  驢車帶著棺材先行入了密林,過了片刻,兩人才依序跟了上去。

  雨夜下,莫求手持長弓,背著兩壺箭筒,悄無聲息隱入密林。

  秦清蓉則壯著膽子,獨自一人留在後面。

  「唳!」

  天際蒼鷹盤膝。

  「嘩啦啦……」

  人影幢幢,衝入密林。

  遠處一株大樹上,莫求微瞇雙眼,目視那幾道人影直奔兩人所在方向而來,面色當即一沉。

  看樣子,他們追蹤的仍舊是自己。

  若真是沿著行屍追蹤,大不了把驢車、棺材捨棄,現在看來這個計劃行不通。

  就不知,如何才能讓來人知難而退?

  沉吟間,他已經彎弓搭箭,目露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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