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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著好端端永生不老的天使不當,
她竟選擇去當個只有一百天生命的凡人,
只為他的一句話——他要一個活生生的女人,
可是,她已符合要求了,他卻還是不跟她「那個,那個」,
而隨隨便便就跟別的女生來段高潮迭起,
她的生命有限,沒辦法跟他耗著,
嗯,就要求他帶她出遊,
好來個瞬間乾柴烈火擦出火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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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一九七九 秋
這是一棟位於陽明山的英式古典風采的獨棟別墅,裡頭的裝潢不僅充滿人文品味,其屋主的優雅風範,亦是鄰居們所津津樂道的,因為這個鄰居可是個大名人,一個在現代文學佔有一席之地的暢銷作家凌峻漢。
走過佔地廣大的前庭花園,右側是一個現代化又充滿藝術氣息的停車場,來到後,一個大型的露天游泳池正閃耀著波光粼粼。
總之,這是一個象徵成功與富豪的名貴住所,而凌峻漢在三十五歲就成了暢銷作家,隨之而來的名與利卻也沖昏了他在創作上的最初執著。
由於終日留連在眾人稱讚的耳語間,他再也聽不進妻子黃秋君的勸諫之言,因為他成功了,但妻子卻要他以平常心來看待自己的成功,要他仍維持一貫的寫作水準,為此,他感到不屑,他有了名氣,隨便寫一寫,書一上市,馬上登上暢銷排行榜,為他賺進大把大把的鈔票,他又何必辛苦的鑽研在字字句句上?
其次,他在社會上的名聲更是扶搖直上,他成了交際圈的名人,上電視專訪,報紙上開闢專欄,成為廣播節目主持人。
他的生活變得璀璨無比,而以前埋首在小桌子前爬格子的那個寒酸文人早就不見了,他現在有錢,有名,有利,要什麼有什麼,投懷送抱的女人更是不少。
黃秋君和他是台大中文系的一對金童玉女,她人美,家境又好,而他雖有一張英俊的臉孔,卻沒有顯赫的身世,因為他是個自立更生的孤兒。
當年大學一畢業,她不顧家人的反對嫁給他,他當然是心懷感激,爾後,她幫他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凌裕飛,放下滿懷的文學,專心的當起一個母親,他更是喜極而泣。
只是他不懂,就在他成功後,她卻老是對他耳提出面命,嘮嘮叨叨的,珍惜什麼目前所擁有的,努力才是維持成功的不二法門等等。
去!真是觸他霉頭,所以他對她是愈來愈煩了,夫妻間的情緣更淡了,雖然明知「外遇」這件事對一個婚姻是一個極大的殺傷力,可是在男人性慾的渴求下,他和在文學上有「才女」之稱的蔡欣玲還是湊成一對了。
而在這個曾經恩愛非常的臥室裡,他靜靜的看著黃秋君傷心的收拾好行李後,將七歲的兒子緊緊擁在懷中,「裕飛,你以後要好好聽爹地的話,媽咪要去很遠的地方,以後可能沒辦法回來看你了。」
「不要,媽咪,我要跟著你,我要跟著你。」
已經上小學的凌裕飛緊擁著母親,雖然他不懂父母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母親最近常常不自覺的流淚,眼神也常常望著遠方,還有剛剛那名全身光溜溜和父親在床上抱在一起的阿姨,那個阿姨還對母親笑了笑後,才穿上衣服離開,之後母親便開始收拾行李。
站在臥房一隅的凌峻漢走了過來,歎了一聲道:「我和欣玲只是玩玩而已。」
黃秋君淚汪汪的眼眸中有著潛沉過於心寒的冰霜,「玩玩?你可知道你的玩玩將我的心全撕碎了,你可知道就是這個玩玩將你我夫妻的情分全打散了?」
「我和好她充其量只是肉體外遇,你又何必鬧到離開?」他覺得她太過於大小怪了。
「我又何必?」她嗚咽一聲,趕忙低頭捂信嘴以掩住到口的啜泣後,她沉沉的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他,「凌峻漢,在我看到你和她在這張床上翻雲覆雨後,你認為我還可以安穩的在上面睡覺?你以為我一點感覺都不會有,是不是?」
他神色一凝,撇嘴道:「不是,只是我認為這沒有什麼,而你為什麼要鑽牛角尖?」
他眼中的漠然令她心痛,她輕撫著兒子的頭髮,扯扯嘴角,「凌峻漢,虧你還寫了一系列透視人心的書籍,而在書中你將自己包裝成一個好丈夫,好爸爸,但在現實生活中呢?你何時稱職過?」
凌峻漢性感的唇瓣抿成了一直線,直勾勾的看著她,「你不要話中帶刺!」
黃秋君淒涼一笑,「是啊,我早忘了我的丈夫已有多年聽不進我的話了,我卻還叨叨唸唸的,只是我總以為有一天你的心還會回到往昔。」
「你夠了沒有?!」他氣的咆哮,再一把拉開她和兒子,將兒子扣在自己的手臂,「還有兒子是我的,我不會讓你帶走他的。」
「不,我要跟媽咪!」凌裕飛掙扎著要奔向母親,但父親的手臂緊緊的箝制住他小小的身子。
「如此絕情?哈!」她嘲諷的揚起嘴角,「我早知道愈來愈不懂得體貼的你是不會讓我帶走他的,你心知肚明在你五光十色的交際生活中根本容不下這個孩子,但你卻自私的要將他留在你身邊,因為你需要他來塑造你好爸爸的形象,以後,更可以以一個哀兵之姿打造一個單親爸爸的慈愛形象。」
「你到底說夠了沒有!」他憤恨的乾脆放開了手腳亂揮亂踢的兒子,爬爬劉海,走到休憩區的沙發上用力坐了下來。
黃秋君沒有回答他,淚眼婆娑間,她擁抱了朝她飛奔而來的兒子,將額頭緊緊的抵在兒子的眉宇間,喃聲道:「裕飛,媽咪要離開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但媽咪是一秒鐘都待不下去了,你要原諒媽咪!嗚」
再也止不住潰決的淚水,她再次緊緊的擁抱兒子一下,即別開臉,站起身,快速的拿起放在床上的行李後,大步的奔下樓去。
「媽咪,媽咪,我也要去,媽咪,我要跟你去——」凌裕飛小小的身子也跟著跑出房門。
凌峻漢煩躁的爬爬劉海,站起身,三兩步的了上去,一把抄起兒子小小的身子將他強抱在懷中,「你給我乖一點。」
「不,不要,我要媽咪,我要媽咪!」又哭又叫的凌裕飛朝父親拳打腳踢起來。
凌峻漢沒有想到一個七歲大的孩子竟有那麼大的力氣,他略顯慌亂的閃著兒子亂踢亂揮的腳再大聲怒吼,「你給我安靜一點!」
「不要,我要媽咪,我要媽咪!」
火冒三丈的凌峻漢幾個闊步來到床前,用力的將兒子扔到床上去。
此時,的凌裕飛早已哭得喘不過氣來了。但他仍一翻身,跳下床後,又朝門口奔去。
凌峻漢的俊臉早氣得一臉鐵青,他怒火奔騰的又衝向前去,再將兒子抓回扔到床上,用力的摑了兒子一巴掌,「我叫你給我待在這兒,就給我待在這兒,哪兒也不許去,因為你是我的兒子。」
語畢,他怒氣沖沖的轉身離去,再將房門給上鎖。
凌晨裕飛顧不得腫得發疼的左臉,他快速的下了床,來到門口,踮起腳尖,旋轉門把,但門被鎖上了。
他抽抽搭搭的哭倒在地,用腳踢著門,哭叫著,「爹地,我要媽咪,我要媽咪。」
******
「裕飛,裕飛!」
哭到睡著的凌裕飛突然聽到有一個稚嫩的嗓音在輕聲叫喚著他,他困惑的坐起身來,發覺自己還坐在地板上,而整間臥室黑漆漆的。
「裕飛,裕飛!」
「誰?是誰?這不是我媽咪的聲音,你是誰?」
他揉揉眼睛,邊叫邊站起身,再走到門邊打開了電燈的開關,四處看了看,但偌大的臥室內並沒有其他人,「你是誰?你在哪能裡?」
「我在這裡,你到鏡子前面就可以看到我了。」
凌晨裕飛搔搔頭,困惑的走到那面鏡牆前,在看到鏡子裡一個像極了天使的美麗小女孩時他霍地睜大了眼睛,失聲叫道:「你是誰?你在哪裡?」他一頭霧水的看了自己旁邊一眼,再看看鏡子裡反映出自己小小的身影及那個有翅膀的小女生,「為什麼你在鏡子裡?為什麼我旁邊沒有你,鏡子裡卻有你?」
水藍小小美麗精緻的臉蛋有著濃烈的笑意,「因為我是天使啊,也就是你的守護神,我叫水藍。」
「什麼是守護神?」他還是一臉不解。
「就是上天派來保護你,呵護你的守護天使。」她伸展了身臨其境後的白色羽翼,「你一出生我就陪著你了,只是我們依照天規是不能現身臨其境在你們人類的面前的,但是你的哭喊聲實在嚇壞我了,尤其這會兒天都暗了,你如果繼續在地板上睡會著涼。」
凌裕飛皺著眉頭看著水藍天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身子,他指著她,霍地大笑起來,「騙人,你和我一樣都是小孩子,怎麼可能來保護我,呵護我?」
水藍皺皺小七的鼻子,唉,她就知道不該現身的,可是當了幾千年的守護神後,她實在得了「職業倦怠症」,所以在當起了這個俊美男娃娃的守護神後,她就不時的蠢蠢欲動,想和這個美美的小男生當朋友。
「我老實告訴你,其實我已經十歲了,只是我已經十歲了,只是我是天使,所以就不會老,永遠都有是這個小孩子樣。」
凌裕飛將雙手貼在鏡面,思忖了一會兒道:「你真的是天使?」
她點點頭,並在鏡裡飛舞起來。
「那也可以像是阿拉丁燈一樣,可以向你許三個願望?」
水藍眨了眨那雙晶瑩剔透的水翦秋瞳,側著頭想了想,再搖搖頭,「不行,我們天使界有太多的規矩了,只是現在全世界的人口太多了,我們天使界也混亂許多,我偷偷現身,只要你這個被守護的人不說,天使界的人就不會知道我出界了。」
「好,那我不說,你也幫我一個忙好不好?」他做出打勾勾的動作。
水藍面露為難,「我守護在你身旁已經七個年頭了,我知道你想做什麼,可是這人的命與運不是我們安排的,上天要疼愛你的媽咪離去,這就是安排在你身上的人生歷練,我是沒辦法將你的媽咪找回來的。」
「哼,騙人,還說你是天使!」他小小的臉蛋揚起一絲怒意。
水藍知道自己是挑錯時間現身,可是她也知道黃秋君的出走正是凌裕飛苦難的開始,所以身為他的守護神,她總得出激勵他一番。
她輕歎一聲,在鏡子面的角落坐了下來,「天使不是萬能的,你現在還小,不太明白什麼叫『心有餘而力不足』,等你長大後,你就懂了。」
凌裕飛噘高了嘴,「我是聽不懂你的話,但是我知道你不肯幫我,沒關係,我自己去找媽咪。」
他生氣的回過身,朝門口走去,但一踮腳旋轉門把卻發現門還是上鎖的。
「啪,啪,啪!」他用力的敲打著門板,「爹地,放我出去,爹地,我要去找媽咪!」
水藍天搖搖頭,對著他大喊,「你爹地出去了,傭人又聽了你爹地的命令,他們是不會來幫你開門的。」
他鼓起了腮幫子,回過身來,雙手叉腰,「那你幫我開嘛。」
她無奈的搖搖頭,「除了在你身邊,解除一些你會發生的危險外,我們是不被允許去干涉其他事的,就像你小時候常常不小心一翻身就跌下床一樣,都是我接住你才讓你輕輕跌在地上的,還有你五歲時,不小心跌落水溝,也是我幫你,你才沒怎麼受傷。」
「那我現在很難過,我想出去找媽咪,你就不肯幫我?」
她柔美的唇瓣抿緊了,在掙扎了好久後,她終於還是搖搖頭。
凌裕飛的眼眶突地一紅,「哇」的大叫一聲,趴在床上大哭起來,「我討厭你,水藍!」
水藍喟歎一聲,那張純真的美麗臉龐雖然稚氣了點,但散發出來的卻是成熟的。
「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你得將自己的心練得堅強點,否則未來的路會愈來愈艱難的。」她語重心長的道。
「我討厭你,水藍,我也討厭爹地,我只要媽咪,媽咪。」
水藍天眨了眨那雙又捲又翹的睫毛,一臉委屈,真是的,難怪天使界不要他們現身,這一現身就遭人埋怨討厭。
只是對凌裕飛,她就是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從他哇哇在哭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這個小男娃將有一段身心掙扎的成長歲月,也或許就是如此,她對他也有別於以前「排班表」下那一串串守護人的特別心情,而且,從她現身的這一刻開始,她和他的命運也將產生交集了。
*******
一九九九年 夏末
在北往南的高速公路,近新莊的交流道下,一家由鐵皮搭建,佔地近五十坪的汽車修護廠就位於大馬路旁。
說起這家看似是而非毫不起眼的修理工車廠,同行的人可是對這個廠長敬佩得很,除了他有高超的修理工車功夫外,這年輕的廠長脾氣也是「阿莎力」得讓人舉起大拇指。
他修車收費完全看人,有時心情好,換了一大堆零件也是分文不取,有時候知道哪能家修車廠生意很差,他也不做上門的生意,硬是找了別家修車廠來拖走那輛待修的車子。
另外,由於他長得英俊挺拔,還有那絲毫不輸給電影明星的風采氣質,從不談他家人的廠長卻有一大堆開賓士,BMW,勞斯萊斯等進口高級車的客戶,而且除了西裝筆挺的紳士外,更有一堆美人上門修理工車,這種種際遇可是羨煞了他們同樣做「黑手」的人。
而這會兒,一身白色露背裙裝的柏錦玟,嬌艷動人的五官上略顯不耐,她站在自己那輛賓士跑車旁,以手帕扇點風。
呼,真是熱死人了,這紅紅的太陽是繼續荼毒大地,而這個修車廠竟然連台冷氣機都沒有。
不過,她瞄了瞄露在車子底盤下那雙修長有力的大腿,唉,父親要將她嫁給他,說他有多帥就有多帥,而且他老子那兒家財萬貫,但她剛剛將車子拖來這兒修理,也只看到一個滿臉黑油的壯碩男子。
帥?或許等他將臉洗乾淨了,她再來做評論吧!
「到底修好了沒有?」她不耐煩的低聲喃道,在這大太陽底下,她粉白的肌膚都發疼起來。
「你是差人故意將引擎給打得稀巴爛的,是不是?」一個低沉平穩的男中音從汽車底下響起。
「呃」她愣了愣,她是為了看這名未婚夫的廬山真面目才叫傭人將引擎給打壞的,要不然真等到她的車子壞了才過來看這滿身油污的未婚夫,只怕到時想不嫁都不成了。
凌裕飛將車子零件換好後,雙手扣住底座,雙腳一蹬,俐落的滑出車盤底座,他店起身子,從涼椅上拿起毛巾略微拭去滿臉汗水後,伸出手,「十五萬塊。」
「什麼?這麼貴!有沒有搞錯?」柏錦玟大表不滿的擰起了柳眉。
「嫌貴?」他睨她一眼。
「當然,才換個東西就要十五萬你搶人啊!」
凌裕飛聳聳肩,笑了笑,「沒關係,那就不要勉強好了。」
語畢,他再度回車底下,在一陣敲敲打打後,他鑽出車底,站起身,「好了,你可以走人了。」
「這——」她錯愕的瞪著他。
「再拆再裝太麻煩了,我將那個新引擎敲個稀爛,所以你可以走人了。」他再度下達逐客令後,即坐在涼椅上假寐起來。
「這你你這人怎麼這樣,我是嫌貴,可是這價錢可以再說的,再說,你這樣不就虧本了,你損失了一台新引擎。」
他懶洋洋的睜開眼,「我願意賠,但不願意做你的生意,所以你最好打個電話叫別的車行派拖車來,要不然,我待會兒要出去吃中飯,而你的寶貝車子就在鐵門下,我一按電動卷門的鈕,你的車被壓成破銅爛鐵,我可不負責。」
「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她生氣的怒視著他。
他嘴角微揚,站起身,走到鐵門一旁,蹲下身,抹了一把清潔劑就在自己的臉上搓揉起來。
柏錦玟看著那一桶青綠綠,黏稠稠的東西,不禁嫌惡的皺起眉頭,「那種東西也能用來洗臉?」
凌裕飛打開水能頭用力的搓洗手上及臉上的油污後,慵懶的回過頭來,展示那張無與倫比的俊美臉孔,「便宜的東西不見得難用,不過這是你們那些貴公子,大小姐無法體會的,因為你們不敢用。」
乍見那張俊逸臉孔,柏錦玟的心頭不由得小鹿亂撞,她怔怔的瞪著他,不敢相信剛剛那個滿臉油污的男子竟是如此的風神俊朗,如果將他身上的髒T恤及及膝短褲改成了絲質襯衫及本裝長褲,那和她就更登對了。
凌裕飛嘴角微揚朝她綻放魅力一笑,他知道自己對女人的致命吸引力,只是要不要跟她們玩,也得看自己的心情好不好。
「怎麼?口吃了還是忘了該怎麼說話?」
她粉臉一紅,而這可能也是她二十六歲以來頭一次在男人而前臉紅,她潤潤嘴唇,「你為什麼要來這兒修車?」
他聳聳肩,意有所指的瞟她一眼,「不要告訴我,你也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那樣我對你就沒有胃口了。」
他回身走到涼椅坐了下來。
從母親離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恨透了父親,尤其三年後,父親將蔡欣玲娶進門開始,他和父親的關係更是覆上厚厚的一層冰霜,所以在念完國中後,雖然學校成績一向名列前茅,但他沒有參加高中聯考,反而去讀了一間三流的夜間部,成了一個建教合作班的學生,一個半工半讀的學徒。
為此,父親當然震怒,但幾回將他安排到私立貴族學校就讀,他卻成了蹺課大王,甚至在學校搞起幫派,縱然父親是個名人,但這些貴族學校裡哪一個學生家長不是名人?所以他還是被踢出學校了。
在數度管教無效後,父親也懶了,照樣的在交際圈活動外,還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悲憐的父親角色,贏得更多的關切與掌聲。
而後,他仍是靠著自己的能力念完了高職,後來又插大,念了母親所鍾愛,父親所賴以奸詐求生的中文系,而這是一個兒子想瞭解父母內心世界所走的一趟路,只是父親原以為這下有子承繼衣缽,卻不知在滿腹文章下,他有了更多的詞彙來冷嘲熱諷父親的虛偽。
當然,他和父親的關係是沉到谷底了,只是父親在外的完美角色也近使父親不得不偶爾前來關心他這個離家開起修車廠的兒子。
也是如此,父親的一大群友人總是前來「關照」他的生意,並「關說」一番,要他回去當個好兒子,為此,他「非常感激」,所以他對這些「關心」的叔伯阿姨也「特別收費」,起跳是以「萬」為單位,話說得愈多的,收費就愈高。
就在凌裕飛思緒百轉之時,柏錦玟也在細細考慮是否該暴露自己的身份?
凌裕飛話已經說白了,如果她知道他是誰,那他對她就沒胃口了,那她怎麼可能當得了他的未婚妻?
她和上流的貴公子交往,是沒什麼新鮮度了,若是能征服這個全身散發著狂野魅力的男人,那更能證明自己的魅力是所向披靡了。
思忖再三後,她嬌媚一笑,走到他面前,故意裝好奇的問:「我怎麼會知道你從哪裡來?只是我很好奇像你這樣,呃,看起來也有一股天生氣勢的男人怎麼會屈身在這時修車?」
他身子往後一靠,挑高濃眉,「我不知道現今社會還有貧賤工作之分。」
她靦腆的微笑,「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你很不一樣,所以——」
「為我動心了?」他灑脫的朝她眨眨眼。
柏錦玟的臉再度酡紅,若是以往有男子這樣說話,她一定視他是個自大的男人,並對其不屑一顧,可是凌裕飛的自大卻成了「自信」,讓她對他的感覺是更好了。
她低頭看了手錶,再抬起頭來直視著他,「中午了,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你一起吃頓午餐?」
凌裕飛性感一笑,再看看她身上剪裁高雅的洋裝,「小姐吃的可能和我不搭。」
她搖搖頭,「你能吃的我也一定能吃。」
「是嗎?」這個女人有味道!
她點點頭,眸中不帶笑。
「路邊攤?」
她錯愕一下,隨即低頭掩飾眸中湧起的嫌惡感,她要的是這個男人,但一開始若不博得他的好感,那以後就沒得玩了。
「不要太勉強,免得吃到拉肚子就太冤枉了。」他的調侃聲再起。
柏錦玟抬起頭來,輕咳一聲,表情無辜的道:「為你的建議,我是有些錯愕,因為我從小到大就不曾吃過路邊攤的東西,不過,我常聽人說,路邊攤別有一番滋味,趁今天這個機會,我想好好的嘗一嘗。」
凌裕飛嘴角微揚,「那還等什麼?我肚子餓死了。」
他站起身,帶頭往路口走去。
柏錦玟以手帕再度擦拭黏黏答答的手臂及頰邊的汗珠後,回頭看了車子的陽傘一眼,再瞧瞧灑脫的走在烈陽下的凌裕飛——
「算了,反正臉上,身上都塗了一大堆的防曬用品了。」她低聲說了幾句,即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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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錦玟沒想到那個路邊攤就在拐彎的路口邊,這車子來來往往,塵土飛揚不說,連板凳,桌子都被太陽曬得熱烘烘的,她雖勉為其難的坐了下來,但仍不時的微微撐起身子,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屁股似乎正被荼毒的太陽火烤著。
凌裕飛叫了一大一小的陽春麵,再切一盤魯菜,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倒是柏錦玟看著自己眼前的陽春麵上塵土飛揚的「黑胡椒粉」,再看著桌面上那一大堆的「細胡椒粉」,她實在吞不下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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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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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凌裕飛回到自己的臥室,一一打量乾淨整齊的空間,他打開衣櫥,裡面果然掛著幾十件適合他體型的衣服。
他嘲諷一笑,真沒想到父親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錯,連準備功夫也做得很好,記得父親在一次接受專訪時曾提到,父親每年都會更新他衣櫃裡的衣物,以隨時迎接他這個「倦鳥知返」的兒子。
哼,一個虛偽的長者竟然也能如此「面面俱到」,真是令人作嘔。
他走進浴,脫掉上衣及褲子,打開蓮蓬頭,突然感覺到水藍的存在,他抿抿嘴,「為什麼回來了?」
果然,在浴室在鏡子裡出現了水藍那張被淚水洗淨過的純淨臉孔。
「你為什麼要對你爸說那麼難聽的話?又為什麼要當著他的面挑逗你的後母?」
他滴了幾滴沐浴乳,全身上下搓揉起來。
「我在跟你說話呢!」她咬白了下唇。
凌裕飛瞄了她一眼,「我說過你不會喜歡『以後的我』。」
「這就是以後的你,用話來傷人,情挑你的後母?」她不可思議的瞪他一眼。
他停下衝澡的動作,面色凝重的道:「這才是開始而已,我會讓我爸的日子更難過。」
「為什麼?他的日子——」水藍倏地住了口,身為守護神,她當然也知道凌峻漢的日子並不多了。
「他的日子如何?」
「沒——沒什麼,只是你不覺得他現在看起來很可憐嗎?你是他唯一的兒子。」
「那又如何?他從來也沒有將我當成他唯一的獨生子何況,他動不動就向媒體表示他希望我回來,現在我回來了,不也是在做個『孝子』?」他邊搓頭髮邊自我調侃。
「你一定要這樣憤世嫉俗嗎?」一股陰霾頓時攫住她的心坎。
他懶洋洋的笑了笑,「這是我目前選定的生活方式,你若看不下去,歡迎你走人。」
「我——我不會走的,我得守護你一輩子。」她嘟起嘴道。
「那就視若無睹,這樣你的日子好過,我也不會對你感到厭煩。」凌裕飛挑眉搖頭後,繼續在水柱下衝澡。
水藍面露無奈的看著他強壯有力的赤裸身子,人類的身體還是比較神奇的,不像她老是維持在七、八歲小孩的模樣。
不知是否因為她的身體不曾「長大」過,所以看著眼前讓那些和他做愛的女人呻吟連連,雙手摸過來摸過去的阿波羅裸體,她就是感覺不出什麼令人血脈僨張,嬌喘吁吁的性慾纏綿。
唉!其實不是每個守護神都像她一樣「小不點」的,天使界就和這個世界的人類一樣,有著不同年齡層的守護神,她會停頓在七、八歲的外貌,是因為她在人世時是七、八歲離世的,所以在成為守護神後,就一直維持這個外貌了。
水藍邊想邊看赤裸著身,拿著毛巾擦拭身子的凌裕飛大步的朝床上走去,她張開翅膀飛出鏡面進入臥室裡的穿衣鏡裡。
看著他連衣服都沒穿的就躺臥在床上,她輕聲的道:「你要這樣就睡啦?不怕感冒?」
他笑了笑,「放心,很快就有人來幫我溫床了。」
「誰?」她愣了一下,皺眉頭,「你後母?」
「沒錯。」凌裕飛皮笑肉不笑的道。
這麼有把握,有沒有搞錯啊?她抿緊嘴,「你怎麼知道?」
他冷哼一聲,「因為我是男人,她是女人,眼波交流間,我知道她會過來的。」
「怎麼可能?我當時還在窗外看呢,我怎麼不知道?」她真的觀察力不夠?
「因為你不是人,是天使,自然不會明白所謂的肉體吸引力。」他氣定神閒的反駁,但眸中卻一直有一道冷光。
水藍撇撇嘴,雖然想駁斥卻找不到話反駁,尤其這會兒門外還真的有腳步聲接近了。
「裕飛,我可以進來嗎?」蔡欣玲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凌裕飛揚嘴一笑,瞅了水藍那不以為然的氣憤臉孔後,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喂,你身上連一件衣服也沒有呢!」水藍氣急敗壞的揚聲道。
「何必麻煩呢?待會兒還不是脫光了。」他大大方方的赤裸著身就打開門。
「什麼嘛,沒水準!」水藍噘高嘴。
蔡欣玲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是個光裸俊男,一時目瞪口呆。
「後母,進來吧,讓傭人看到就不好了。」他大手親暱的環住蔡欣玲的腰,並將她身子往自己的身子靠。
「這——這樣——」她的心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已。
凌裕飛用腳將門踢上後,再以色色的目光凝睇著蔡欣玲身上酥胸半露的性感洋裝,沒有第二句話,他的大手挑逗的伸進她的胸罩,略微粗魯的搓揉著她渾圓的胸脯,「這件比剛剛那件看不見奶子的衣服要性感多了。」
她的心咚的一跳,和她上床的清一色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做愛時總說些風雅詞句的男人,但凌裕飛一開口就「奶子」,雙手還粗暴的揉捏她的胸部,從未感受到這等粗魯狂暴的情慾,她感覺自己的慾望一下子就被挑了起來。
蔡欣玲嚶嚀一聲,雙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他光滑有力的胸膛,「哦,裕飛,裕飛——」
鏡中的水藍臭著一張小臉,她知道他根本不是在挑撥蔡欣玲的情慾,說得白一點,他是在對蔡欣玲蹂蹣,糟蹋,因為她看了太多次他和女人的愛慾情狂,但他總是溫柔以待,不曾如此粗暴的對待一個女人。
水藍飛出鏡子,在他的身邊站定,「你不該這樣對她,你說過女人在面對情慾時會有許多的情不自禁。」
他喃聲回答,「他不同,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是破壞我父母婚姻的第三者,我沒有必要對她溫柔,何況你沒看到她已經陶陶然了嗎?」
蔡欣玲被火熱的慾火給燒燙著,凌裕飛粗野燒灼起她另一種新鮮的情慾,只是她仍聽到他微弱的喃喃細語,「你在說什麼?」
他邪淫一笑,「沒什麼,我在讚美你的美,你的騷,還有你的蕩。」
她害羞的親上他性感的唇,「討厭!」她飢渴的將舌與他的糾纏,努力的吸吮他唇中的唾汁。
哼,女人!他在心中鄙夷一聲,突然拉開她,用力撕掉她的洋裝再扯掉她的內衣褲。
蔡欣玲呻吟一聲,馬上將身子貼緊他。
水藍受不了的更走近一步,「她是你的繼母,你真的上了她,就是亂倫。」
「我的事你不要插手。」他沙啞著聲音回答。
「你根本不是在愛她,你是在報復她。」明白蔡欣玲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水藍根本沒有費力去壓低聲音,甚至提高音量。
「那又如何?她如此享受。」
「總之,你不該如此,你若真的跟她做愛,就是在作踐你自己。」看他還對他後母摸個不停,水藍氣得都發出狂叫了。
「那是我的事,你不要阻擾我辦事。」
「你若不停止,我就在你的耳邊一直說,大聲的說,反正你也打不到我,我也不會痛。」她怒氣沖沖的道。
他咬牙低吼。「我叫你給我滾開。」
「不滾不滾,我不要你作踐自己,你要別的女人都行,就不能是她。」
「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何況她這麼喜歡讓我糟蹋。」
一直隱含怒意,喃聲說話的他,為了證明他的話是對的,還用力的吸吮蔡欣玲的脖子,那裡馬上出現淤血的痕跡,只是她非但不覺得疼反而更加興奮,嬌喘連連。
水藍重重的拍了額頭一下,不屑的道:「她是個變態。」
「是不是都無所謂,你快離開,免得待會兒長針眼又要怪我了。」
「我的眼睛是該看到免疫了,但是——」
「沒有但是,離開。」
一直呻吟連連的蔡欣玲此時早已心魂俱失,她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情慾狂潮中,而凌裕飛的喃喃細語,她將它為讚美她誘人胴體的傾心之語。
眼看著他就要欺身壓上蔡欣玲的剎那,水藍真的看不過去了,她飛到浴室盛了一小桶泠水,快速的飛回後,就將水往床上纏綿撫摸親吻的兩人倒下去。
凌裕飛直起身子冷冷的瞪著在半空中的那只水桶。
而渾身濕透的蔡欣玲當然也醒了,她不解的坐起身來,卻訝異的看到一隻飄浮在半空中的桶子,「這——」她慌忙的揉揉眼睛,而水藍則趕忙將水桶丟到地上去。
「我剛剛——」蔡欣玲不解看著在地上打轉的水桶,「好像看到它浮在半空中。」
凌裕飛的眼底雖沉澱著怒氣,但面對蔡欣玲,他仍面帶笑意,「是你看錯了。」
「那——為何?」她一頭霧水的摸著自己濕透的及耳短髮,再看看他同樣滴著水珠的黑髮。
他抿嘴笑了笑,「我覺得我們對彼此的慾火太過澎湃了,灑點水降降溫,何況,」他看了牆上的鍾一眼,「午睡時間過了,傭人也開始忙了,若是被我爸或傭人撞見了總不太好。」他傾身親吻她一下,「晚上我們再繼續。」
蔡欣玲點點頭,只要想到晚上就能再度感受他狂野的愛慾,她眸中的慾火就熠熠亮起。
凌裕飛瞧了地上被他撕碎的洋裝,回身走到櫥櫃拿了一件襯衫給她,「回去小心點,只不過這種『偷情』的感覺真的很刺激,對不對?」
她心跳失速的頻點頭,在他慾望濃烈的眼眸下,她搔首弄姿的穿好那件襯衫,見他眸中慾火更加炫烈後,才風姿綽約的開門離去。
蔡欣玲一離開,凌裕飛眼中的慾火頓滅,取而代之是千年冰霜。
水藍侷促不安的絞著十指,不敢說話。
室內的空氣凝結了,而他的眼神更顯犀利,水藍這會兒是心驚膽跳。
良久,他終於開口了,口氣卻是意外的平靜,「你以為你真的明白人類的愛慾癡嗔?」
她的下顎一緊,交纏的手指都沁出汗來了。
「我可以老實告訴你,若我爸和你一樣長生不老,永遠年輕,他絕對不會任由蔡欣玲讓他戴綠帽子,相反的,他會毫不猶豫的甩掉她,就像當年甩掉我母親一樣。」他緊繃的下巴有片肌肉拍動著。
「他——他現在還是可以甩掉她。」她嚥了下口水,囁嚅的回答。
凌裕飛嘲諷的發出大笑,「你太單純了,我爸現在已經沒有能力甩掉她,而將她留在身邊則是為了保全他的男性自尊,即使他明白暗地裡有許多人在看他的笑話,但只要表面無波,他也就不在乎。」
「你把他想得太壞了。」水藍深吸了一口氣。
「是嗎?應該說是我太瞭解他了,我在國中才離開這個家,他的虛假無情我的感覺最深,離家後,他的報導不斷,我也沒有看到他的改變。」他的俊容緊繃。
她思忖了一下,不以為然的道:「所以以後的你就是要墮落頹廢的過生活?這是對他的報復,賠上你的時間,生命,就是要來報復這個虛假無情的父親?」
「你不會懂的。」凌裕飛露出一抹苦笑。
「我是不懂,因為我無法想像你以後要這樣過日子。」她很生氣。
他冷哼一聲,「我說過,你是天使,所以你沒有所謂的生老病死,你也不懂一個人所謂把握青春年少,而我的青少年及童年是怎麼過的,我想你不會不清楚,而現在他病了,無能為力時卻想當一名慈父了。」
「或許就是因為他病了,所以他不再虛假,他懂得珍惜你這唯一的兒子,你也聽到了你後母說你粗俗,但他很堅定的說要你,這不就是——」
「水藍,我很不願潑你冷水,但是你既當了幾千年的守護神,就該明白人的情感不是以理智在平衡的,它包含了慾望及自私。」
「但它也包含了愛和真誠!」水藍大聲的反駁。
「你從不是一個凡人,所以有許多的感覺不是用言語就說得清的。」凌裕飛踱著腳走到床沿,往後一躺,雙手當枕,腳還在床沿間晃啊晃的。
「可是我懂得人的真善美,我絕不可能冷眼看你變成一個無情冷漠甚至亂倫的人。」她語氣堅定。
聞言,他的黑眸襲上兩簇怒焰,忿忿的坐起身來,「我已經捺住性子跟你解釋許多了,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那是不可能的。」水藍的口氣也不悅了。
「是嗎?」他一臉冰冷的走到衣櫃前的鏡前,拿起一旁的原木椅子就朝鏡子砸去,「乒乒乓乓」的碎玻璃飛濺滿地,有一碎片還劃破了他的臉頰,鮮血直流。
「裕飛,你——」她臉色丕變。
「可以看出我有多麼不想見到你了?你如果要繼續糾纏,我不介意繼續毀掉這房裡的其他鏡子,至於平時,我會戴耳機聽音樂,完全不聽你在我耳邊的嘮嘮叨叨。」他薄而性感的唇瓣提起一抹寒笑。
「你一定得如此待我?」他的堅定令人膽寒,水藍泫然欲泣。
他的心也有怨懟,他是怎樣的人,她該是瞭解他的。
先前他會怒火攻心的做出挑逗後母的事,實在是他對母親死亡一事的震憾而湧起的報復感,而逞口舌之勇的傷害父親亦然,但這樣「行屍走肉」的行為,連他自己都知道他不會持續下去的,因為他不是那樣卑鄙的人,而她該是懂得他的,卻對他說出指責說教的言詞。
「我的生命中不需要天使,不需要長輩,我只要女人,一個活生生懂我,能滿足我的女人,而這是你不能給我的,所以——」凌裕飛頓了一下,嚥下梗在喉間的酸澀及怒火,「請你離開我的生活,因為我已經厭倦了一個分分秒秒在我身旁監視我的天使。」
監視?!她是守護啊,他竟然——嗚咽一聲,水藍快速的越過窗戶,飛往無垠的夜空——
空氣中訊浮著她漸行漸遠的啜泣聲,而他心中的空虛感更濃了。
「這不是我想要的嗎?」他苦澀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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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俞潔看著專注的坐在鏡中一角的水藍,她正仔細閱覽由她從俗世帶回的報紙雜誌。
同樣身為人類的守護天使,俞潔的外貌卻是個四,五十歲高齡的老奶奶,因此,曾在凡人世界走過四,五十年,她當然懂得愛情的滋味,只是看著水藍那張稚嫩的美麗臉蛋下,漾起的濃濃愛意,她的心卻感到不安。
在這個守護世界,她看了太多因愛上凡人而痛苦了幾千年的天使,那不可自拔的愛意是個無形的枷鎖,從來只會將這些天使推下更冰冷的深淵。
因為天使和人類是兩條平行線,但這看似平行的兩條線卻在一個守護者和一個被守護者的角色下造成了無數個「單方交集」,當然,交集者只有天使,而人類在天使的呵護下從來只是個無知者。
所謂的「大難不死」、「幸運」、「好運」,這大多都是他們這些守護者所給予的,人們會以「謝天」的心情來感恩,他們也覺得自己盡了守護的責任,只是一旦牽涉到對被守護者的情不自禁,那守護天使就反成了需要被守護心靈的凡人——
俞潔走了過去,依坐在她身邊,拍拍她的手,「水藍,你這樣下去成嗎?」
水藍的眼神變得落寞,三個月了,她沒有再回到凌裕飛的身旁,只是她放心不下他,所以她要求自己的好朋友俞潔在守護俞潔的被守護人時,也抽空去看看他,並幫她帶回一些有關他的報導。
目前的她隱居在鏡中,論隱居是好聽些,說得白一些是她連飛出鏡子的力氣都沒有,她沮喪極了,難過極了,可是她還是很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如何?
從最近這三個月來的報導可以知道他的生活是多采多姿的,而諷刺的是這卻是她離開他生後的日子,她不得不感歎沒有她守護,他的生活反而過得自在愉悅。
只是她頗訝異,他竟會跟隨他憎惡的父親四處交際,兩人是父子情深,而未婚妻柏錦玟更是隨待左右,展現出另一幅伉倆情深的畫面。
「水藍,你這樣下去真的不行,瞧你老是陷入深思,這日子不該這樣的。」俞潔真摯的勸導著。
水藍聳聳肩,「我們天使原本就是依附著被守護者的生活而生存的,他不要我,就等於我的生活成了空閒,我該是無所事事,深思不是打發時間的好方法嗎?」
俞潔佯裝生氣的瞪她一眼,但面帶慈意,「當初你就不該在他面前現身,現在人很在意『隱私權』,當時他年紀小,心靈又空虛,有你陪他,他當然高興,但他現在已經是個二十七歲的大男人了,他怎麼會讓一個時時看得見他所作所為的天使在他身邊看東看西的?」
「俞奶奶,這些我都懂,可是那時候就是一股衝動,爾後便沉淪了,只是跟在他身邊二十多年,我卻發覺我一點都不瞭解他,他討厭他父親,卻跟他父親在一起,他一向厭惡他人為他安排生活,但他卻接受了他討厭的父親為他安排的未婚妻,至於他是不是不跟他的後母發生肉體關係,這畢竟是私事,報章媒體絕難窺伺到這一角,可是若是我認識的凌裕飛我知道他不會做出亂倫的事,可是他上回又跟他後母摟摟抱抱的——」她大大歎了一口氣,「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俞潔喟歎一聲,取走了她手上的雜誌放到一旁,再語重心長的道:「人的七情六慾造成了極複雜的思想情緒,而你在人世間的經歷只到七、八歲,自然不會明白了,縱然你看多了人的悲歡離合,但那畢竟不是切身感受,很多事沒有親身經歷是永遠不會懂的,理論與事實的差距不是只有半步之遙。」
原來問題的癥結點真是如此,因為她不曾經歷成人的世界。
一個念頭快速的閃過水藍的腦海,而且那個念頭一起,竟如排山倒海般的翻滾洶湧,嚥了一下口水,面色蒼白的直視著俞潔,「那——如果我想變成凡人呢?那我就可以——」
「不,不行!」俞潔倒抽了一口涼氣,「你絕對不可以有這種念頭。」
「可是我好想陪在他身邊,但他說了他不要一個窺伺他的天使,他要一個活生生的女人,所以如果我成了凡人,我可以設定我在凡間的年齡。」
「不行!」面色凝重的俞潔緊握住她的手,斬釘截鐵的道,「別太天真了,難道你沒有看到那些折翼天使的下場?」
舉凡想成為凡人的天使,必須折去身上的羽翼,而後能有一次機會成為她想要的人類,但是時間只有一百天,一百天過後,折翼的天使會開始變老,一直到她的生存年齡。
而在天使界最年輕的天使也有五百歲了,所以不僅外貌,生理機能都會隨著年紀的增長而開始衰竭,最終死去,而這時間通常不到一個月。
而那些會成為折翼天使的,都是被一個『愛』字所在,最終垂老而亡。
水藍美麗的眸子劃過一道堅決的光芒,「就算只有剎那間的絢麗,也算是曾經擁有。」
「別傻了,你這是飛蛾撲火。」俞潔撫著胸口,顯然不能接受。
水藍輕輕的喟歎一聲,「俞奶奶,我在天使界好幾千年了,第一次動了凡心,你就成全我好嗎?」
「不行,我不能讓你去死啊。」俞潔頻頻搖頭。
「可是我這樣過日子也很難過,尤其這三個月沒他的日子,我簡直空虛得不知如何是好。」水藍雙手支著沉重的腦袋,她真的很想他。
「但是——」
「天使界是沒有主宰,雖然有一些規條,但是每一個天使都知道當一個天使想成為折翼天使時,那就是他和天使界的緣分盡了,不是嗎?」水藍極力在爭取她的認同。
俞潔怔怔的瞪著水藍老半晌,不了,她歎息一聲,「我知道了,可是在一百天後,你的身體機能開始老化時,你會非常非常的痛苦,這你承受得了嗎?」
「會比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出雙入對還痛苦嗎?」她反問俞潔一句。
俞潔搖搖頭,「一個是身體的痛。一個是心理的痛,兩個痛楚量無法比擬的,但我知道這兩個痛絕對都是撕裂心肺般的痛,水藍,你真的要三思而行。」
「我不想再想了,這三個月的生活已經令我了無生趣,我真的想成為一個真女人走進他的生活。」水藍純稚的小臉蛋有著超然的成熟。
「若是他不肯接受你呢?據報章報導,他和柏錦玟似乎已進入熱戀。」俞潔不得不提醒她。
「試了才有機會知道他接不接受我,若不試,那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
水藍腦海已出現瑰麗幻想,而且這時就算有千軍萬馬來拉她,也拉不回她。
有句俗諺說:「愛情會讓一個小女孩長大」,水藍大概就是如此吧,俞潔在心中想道。
凝睇著已喃喃念起仙術欲將集結仙力的翅膀退回天使界的水藍,俞潔心中就算有再多的不捨也只能將其深埋心坎,因為水藍的翅膀一旦離開她的身體後,她將成為擁有一百個日子的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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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在為智障兒募款的酒會上,一身西裝筆挺的凌裕飛面露微笑的擁著柏錦玟翩然起舞。
說跳舞,其實也只不過是「腳步來腳步去」而已,對社交舞他是一竅不通,更沒有興趣學,反正只要將女人擁在懷中接得緊緊的,臉上再掛著灑脫自得的笑容,慵懶的隨著音樂搖擺似乎就有那麼一回事了。
只是他也納悶,變成這樣「文明人,上流人」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嘖!他在心中低咒一聲,他會變成這樣的「乖寶寶」還不是拜水藍之賜!
沒想到她真的那麼狠心就這樣對他不聞不問的,生命中一直都有她,一下子沒了,他的靈魂似乎也一分為二,做什麼事都不對勁。
於是他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和父親閒聊,卻意外的聽到父親真誠的悔意,他的心從來都不是石頭做的,尤其在聽到父親的家庭醫師說父親的病最多可能再拖一年後,他的心軟了,所以仍習慣在鎂光燈下的父親硬撐著身子出席宴會時,他只好跟在身邊了。
至於那個在家頻頻向他拋媚眼的後母,他是再也沒有動過她,他不想作踐自己,也希望水藍有看見他的這些舉止而回到他身邊,但是她仍沒回來。
「又在想什麼?」柏錦玟美美的臉蛋快速的劃過一道不悅。
他聳聳肩,「心事。」
「有心事不能跟我分享嗎?我們以後是夫妻。」
對於別人口中的浪子突然回家,她也同感驚異,不過,反正她有錢可拿又有一個讓人妒嫉的俊美未婚夫,她是自滿得不得了,但是,真正在一起近三個月,她發覺他常常心不在焉,甚至對她調情時也意興闌珊,她從來不會被人這般忽略過,心中總不是滋味。
凌裕飛嘴角微揚,「以後的事誰也料不準。」
她粉臉微微一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嗎?現代人的婚姻就像個玻璃,非常易碎,誰曉得我們的以後是如何?」他懶洋洋的將手放在她的腰際上。
「婚姻是靠心經營的。」柏錦玟這話是真心的,每一個女人都嚮往一個幸福的歸宿,碰到了心儀的白馬王子,莫不希望能圓小女孩時的夢想,和自己心愛的王子在城堡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而凌裕飛有顆複雜的心卻又複雜得坦率單純,也因此,她動心了。
只是碰到了真愛,她竟變得有些力不從心,因為凌裕飛不讓她接觸他的內心世界。
凌裕飛爾雅自若的擁著柏錦玟隨著音樂轉了一圈,「婚姻不是用心就能持續下去的,外面的誘惑力太大,而人是很難專心的。」
「你會這樣想,代表你不會在婚姻關係中叛變。」
凌裕飛挑高浪眉,突然發出大笑,「你對我太有信心了,可是我這顆心連我自己也抓不準,在你之前,它不曾對任何女人動過心,在你之後,也可能對每一個看到的女人都動心。」
「那我呢?」她難掩急躁的開口問。
他眼神來回的游移著,笑說:「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女人愛聽謊言,但是我要聽真話。」她也是天之驕女,外貌,身材更是一等一,她難道擄獲不了這個浪子的心?
他定定的看著她,思忖了一會兒道:「答案是『沒有』。」
柏錦玟臉色一白,這真話果真傷人。
而此時,其他的賓客突然鼓噪起來,有一些男士則朝門口擁去。
凌裕飛長得人高馬大,但擠在入門處的人實在太多,所以他也沒有看到什麼。
「發生什麼事?」柏錦玟皺起柳眉。
「或許是什麼大人物到,反正參加了這麼多次的宴會,還不都是同一個調調。」他沒什麼好奇心。
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柏錦玟來回的看著許多男士們交談的異目光,她直覺來的應該是一名或許有顯赫背景,或許擁有傾倒眾生美貌的美麗女子。
突然間,她很想將凌裕飛帶開,並不是她對自己的容貌沒有信心,只是她也是社交圈的老鳥,但從來沒在那麼多男人的目光中看到驚瞌的傾心之光。
「我——陪我到外頭透透氣好嗎?」她仰起頭柔聲問道。
「怎麼?心情不好?」
她苦澀一笑,「我的未婚夫告訴我他並沒有對我動心,我的心情會好?」
「你會在乎?你不是要聽真話?」
「你沒聽過女人的心是善變的?」
凌裕飛哈哈大笑,「我會將這句話記在心坎的。」
柏錦玟挽著他朝宴會店後門的庭園而去,但走到門口時,一個柔美略帶稚嫩,似熟悉又不怎麼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裕飛!」
他攏起了眉頭,心臟突然被震了一下,直覺的看了看門口旁的一面鏡牆,在眾多的賓客間,一個美若天仙的藍衣女子正笑盈盈的凝睇著他。
凌裕飛蹙起眉頭,放開了柏錦玟回轉身子,正視著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的女子,那張美麗的臉孔是如此的熟悉,好像「長大」的水藍——
他緊皺的眉心一緩,開心的奔向她,將她緊擁在懷中,「是水藍?是水藍是不是?」
見他這麼高興的看到她,水藍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陰霾盡掃,她欣喜的圈住他的脖子,「好高興,你還認得我,我以為——」
他突然愣了一下,看了眾人詫異及嫉妒的目光後,拉著她就往後庭園走去。
不過柏錦玟向前一步擋住他們的去路難掩怒意的道:「就這樣丟下你的未婚妻,行嗎?」
他一點也不以意的朝柏錦玟眨眨眼,「訂婚戒指還差兩個星期才要戴上,不過,看樣子是不會戴上了。」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這——她的面子哪裡拉得下來?柏錦玟咬牙切齒的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凌裕飛看了水藍一眼,笑嘻嘻的道:「老情人來找我了,願不願意和你成夫妻,我還沒打定主意。」
老情人?聞言,水藍不由得臉紅心跳。
「這——你將我看成什麼?」柏錦玟的臉色丕變。
凌峻漢和蔡欣玲相偕走了過來,凌峻漢仍然面帶病容,但精神還算不錯,他走近兒子,低聲道:「有什麼事回家再談,錦玟總是你帶來的女伴——」
「我做事一向果決,坦白說,這陣子和你及錦玟的相處,有一半的時間都是為了等這個『小不點』,她現在回來了,我和她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說,所以,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們都先回家,讓我好好和她聊聊。」凌裕飛炯炯有神的眸子有著難掩的喜悅。
「裕飛,這樣——」水藍其實不想在這種場合「出場」的,但俞潔卻要她在這個宴會中出現較好這兒終究是公共場合,不管凌裕飛是怒是喜,多少總會有些顧忌,她也不會獨自一人承擔他的情緒。
「沒關係的,水藍,我爸應該相當懂得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致命吸引力,是不?」凌裕飛拍拍父親的手,一臉笑意。
凌峻漢的臉色刷的變白。
蔡欣玲不悅的上下打量著水藍那張出水芙蓉般的絕塵麗容,粉藍薄紗的性感晚禮服,勾勒起她玲瓏的年輕身段,纖柔的胸部曲線隱隱若現——
可惡,又來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爭奪她的裕飛,哼!沒關係,薑是老的辣,柏錦玟是不怎麼好對付,但這個叫水藍的看起來卻相當單純——
柏錦玟怒目切齒的瞠視著凌裕飛,「你說你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動心過,那——」
「她是舊識,小不點一個,我怎麼會對她動心?」他直覺的回答。
聞言,水藍的一張小臉皺成一團,剛剛還說她是舊情人呢!
「小不點?真奇怪,我實在看不出她哪裡小?」柏錦玟咬著下唇從上到下打量水藍,她至少也有一百七十公分高,身材也是前凸後翹的。
凌裕飛眉開眼笑的順著她的眼光打量起水藍,「她以前是小不點,現在長大了,只是『長大的速度』還挺快的。」
這句帶有語病的話,讓蔡欣玲輕蔑的瞄了水藍隱隱若現的胸脯一眼,「原來是『做』的。」
「做的?」水藍低頭看著自己成熟的誘人曲線,一頭霧水。
凌裕飛大笑幾聲,擁緊她,「別理她,我有好多話要問你,我們走。」
「裕飛!」凌峻漢,蔡欣玲,柏錦玟異口同聲的叫住他。
他挑高眉頭,一副無趣的模樣,「你們到底要怎樣?」
「你也該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吧?」柏錦玟火冒三丈的道。
「是啊,怎麼說她也是你的未婚妻,雖然你旁邊的水藍是可人多了。」蔡欣玲對霸佔了凌裕飛三個月的柏錦玟也沒啥好感。
「欣玲,你怎麼這麼說?」凌峻漢出言怒斥。
蔡欣玲聳聳肩,「好了,那隨便你怎麼辦好了,我本來還想勸裕飛帶水藍回家坐坐,有什麼總是大家當面談,那總比在這兒像個戲旦演戲給別人看要好得多。」語畢,她即抿緊嘴。
柏錦玟怒氣沖沖的瞪了蔡欣玲一眼,同為女人,她能感受到蔡欣玲對她的不滿,只是她一直不明白蔡欣玲為什麼那麼不喜歡她?
凌裕飛來回的看著臉色鐵青的父親及未婚妻,無聊的朝他們擺擺手,「我和水藍聊些話,待會兒就回去,而水藍一直是跟著我的,所以她也會跟我回家。」
這句膽大妄為的話讓所有的賓客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起來。
「沒想到一代文豪凌峻漢的兒子也繼承了父親的風流。」
「而且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可不是嗎?妻子都還沒娶進門,小的就要帶入門了。」
「這錦玟的父母在商界可是名人,他們會吃這種悶虧嗎?」
「不會了,何況他們的訂婚宴在下下星期才要舉行,看來這杯喜酒不一定喝得成了。」
柏錦玟將眾人的耳語全聽了進去,她臉一陣青一陣白,從小到大,她不曾如此無地自容過。
她咬咬牙,側過身看著臉色憤憤然的凌峻漢,「凌伯父,這事我會找我父母跟你談的,再見。」她怒不可遏的瞪了凌裕飛和水藍一眼後,拉起晚禮服的裙擺,旋身狂奔而去。
成為凡人的水藍實在不曾親自感受過這樣濃烈的怒焰,而且她身旁異樣的眼光實在太多了,她不由自主的感到怯懦起來。
「我——我們還是到別的地方談吧!或許到你的房間我也比較熟悉些。」她拉拉凌裕飛的手低聲建議。
她聲音雖小,但眾人皆是豎直了耳朵在傾聽,因此對這散發著純淨氣質的女孩卻說出如此大膽的建議而感受到不可思議。
蔡欣玲皺起了眉頭,剎那間對這個看似單純的女孩刮目相看起來,哼,原來是個悶騷型的女孩,那她說不定比柏錦玟還難應付呢!
她輕鄙的瞟了水藍一眼,「怎麼你對裕飛的房間很熟悉?他回家的這三個月來,我怎麼從沒見過你?」
凌裕飛輕擁著水藍的披肩長髮並回答了這個問題,「房間指的並不單指凌家豪宅,水藍陪我度過了好幾千個夜晚,再說得明白些,她比你還早入主我們家。」
「什麼意思?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她。」蔡欣玲擰起柳眉,困惑的再次細看水藍。
「我七、八歲時就認識她了,不過,當時的你還有我爸專注的都不在我身上,自然不會知道我交了什麼朋友。」凌裕飛直直的睇視著蔡欣玲。
凌峻漢身子突然搖晃了一下,水藍直覺反應的馬上走近並撐住他的身子,「又頭暈了嗎?」
凌峻漢詫異的睜大眼看著她,他最近的身子是愈來愈虛了,常常會產生不由自主的暈眩感,但他都有沒有跟家人說過,這個陌生的女孩怎麼會知道?
「爸,你還好吧?」凌裕飛對這張蒼白的老臉亦心生憐憫,只是一想到父親要過問他、水藍和柏錦玟三人的事,他又對父親產生反感,因為父親沒有資格訓他,父親也從不是一個忠貞者。
蔡欣玲不屑的撥開水藍的手,隨即將手圈在凌峻漢的腰際,「你手段倒是挺高明的,先討裕飛的父親歡心,你就有機會取代錦玟成為凌家的少奶奶了,是不是?」
「我沒那個意思。」水藍慌忙否認。
倒是一旁的凌裕飛突然目光奇異的瞅了她滿臉通的麗顏一眼,反正就是討個老婆嘛,而水藍對他的瞭解又高於柏錦玟,再者,這三個月沒有她在身邊,他做什麼事都不太起勁,或許讓她當他老婆會比較當。
不過,這個天使守護神會不會又突然變回七、八歲的模樣?若是,那這個「恰當」就變成不適合了,夫妻倆走在一起,人家還當他們是父女呢,那像話嗎?
他一把拉起她就往外走去,「別理那些看戲者,有太多的事我想問你,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
「裕飛!」凌峻漢欲叫住兒子,但兒子堅定的直往外面去,而在此時,他才注意到眾人看笑話的目光,完美的社交形象?哈,現在的他真的還在乎嗎?有一個眾所周知的偷情老婆,又出了一個不在乎他人言論的率性兒子,他似乎該從這個社交圈退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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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團錦簇的中正紀念堂裡,鄭丕文坐在石橋上,手上是一小盒魚飼料,他面無表情,漫不經心的揉搓著飼料再丟進一條條肥鯉魚的鯉魚池裡。
聽了老狐狸的話,從亙古的古代來到這個科技時代,他這只黑狐精在經歷了駱東薔和宋清涼那件千萬美金尋玉的事件後,竟一籌莫展了。
或許不是無技可施,只是在宋清涼跌落萬丈瀑布時,她脖子上的那塊琥珀玉顯現出一閃而過的熟悉眼眸,令他心悸。
神泉之靈難道已逐漸化成人形了,那他也只好抓了它,以血祭方式為他的愛人求得生命了。
「誇父逐日?」他喃喃低語,再搖搖頭,他不會這麼失敗的,只是在宋清涼被神泉之靈的琥珀色光牽引跌落瀑布的剎那,他會緊跟著躍下,就是希望能追逐到神泉的形影,但他還是失敗了,琥珀光在沉入海底的剎那也跟著消逝了——
目前的他仍如大海撈針般的在世界各地尋尋覓覓,雖然「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但金錢誘惑的方式他已試過了,一些貪婪的人謊報訊息,令他疲於奔命,雖然陳愛芊給了他正確的消息但在最後一刻,他還是眼睜睜的看著神泉消失了。
不可諱言的,現在的他有了另一番領土完整司,他相信他和神泉的緣分絕非淺薄,只是時候未到。
所以他願意等,願意尋,而來到這個世界地圖上也看不到的台灣島,他的心底卻隱隱有個聲音要他在此等待,似乎他和神泉的第三度會面已經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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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裕飛面露骨笑意的看著佇立在鏡子前的水藍,脫掉西裝外套扯下領帶,再解開了襯衫的幾顆扣子露出壯的胸膛後,才在沙發椅上坐下身來。
身在這間豪華又優雅的臥室,水藍此時的心情是很難用言語來形容。
對這間臥室,她是相當熟悉的,但那時的她是一個天使而現在的她沒了翅膀,俏生生的站立在鏡子前,甚至她的心還卜通卜通的狂跳不已,她能強烈的感受到身後那兩道熾熱好奇的眼光。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一下子長大了?」凌裕飛愉快的伸展了雙腿,側著頭笑問。
「我——」她做了個深呼吸,在和他碰面前,她早和俞潔商量再三,她不想讓凌裕飛知道成了凡人只有百日生命的她,所以她不想對他解釋太多。
她回過身來直視著他,「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你小時候第一次碰面時,你說我既然是天使,那你是否也能向我許願?」
「記得,不過你說過——」他比比上頭,「規則太多。」
水藍莞爾一笑,「是規則太多,但也有人打破規則,上回——」她頓了一下,眼神有些怯懦,「我隱瞞了你母親過世的事,你大發雷霆,對我凶巴巴的,我只好走了,因為太習慣守護你了,我變得好寂寞,雖然好幾回想飛回你身邊,但是只要一想起你要一個活生生的女人,所以最後我——」
「你就真成了一個女人回到我身邊?」他好奇的接下她的話。
她點點頭,雙手在背後交握,粉臉上有著一絲醉人的夢幻之光,「看到你見到我時那麼開心,我心中的烏雲也散去大半,整個人覺得好快樂,好快樂。」
「那你的翅膀呢?」他站起身來,看著她曼妙窈窕的身段。
「要成為凡人當然就不能有翅膀了。」對他的打量,水藍粉臉上的酡紅更深一層。
「那法術呢?你守護我時不是需要法術為我解除危險的嗎?」
她愣了一下,皺起眉頭,「你不是不要一個時時監視你的天使,所以我才變成凡人的,既是凡人當然也沒有仙術了。」
凌裕飛想了一下,聳聳肩,走回沙發椅上坐下,「沒有了也沒關係,只是突然想到若是你還有仙術,看看能不能幫我將那幾個打翻醋譚子的婆娘變消失。」
她不怎麼憐憫的瞥他一眼,「誰教你要那麼花心?」
「合則聚,不合則散,以前那些女人看我是『黑手』,玩玩後就各自散人了,但這回柏錦玟和我那個後母恐怕就不會這樣算了。」
「怎麼回事?你和你後母還有糾纏嗎?」水藍不解的問,因為俞潔不曾跟她說過他和蔡欣玲還有在一起。
他諷刺一笑,「女人的眼睛裡寫什麼?我太清楚了,我那後母還很懷念我唯一一次和她的燕好經驗呢!」
對他回家的第一天,怒火攻心挑逗後母的事,他是非常後悔,而好笑的是當晚他後母退想破門而入呢,可是他已經沒有「性趣」了,只好誑稱自己想睡了,而第二天柏錦玟的出現則成功的成了他的擋箭牌,他後母只得退居第二線。
水藍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滿是好奇與關切,「那你和她有沒有?」
瞧她開心不已的神色,凌裕飛聳聳肩,他剛都說了「唯一一次」,這變成凡人的天使腦子怎麼變鈍了?他笑著反問:「有沒有很重要嗎?」
她噘高嘴,「當然很重要,我說了那也叫亂倫。」
他站起身,扯扯她披在肩上的烏黑秀髮,「那你的小腦袋瓜子也不怎麼聽別人說話,我說了『我後母很懷念我唯一一次和她的燕好經驗』。」
那就是只有她看到的那次沒完成的做愛嘍?她吐吐舌頭,「對不起。」
「沒關係,只是我想知道你在我生命中『缺席』的這三個月都在幹什麼?」他挑高浪眉,拉著她一起坐下來。
「我——」水藍頓了一下,才老實的道:「傷心難過。」
「為什麼?」
她不是滋味的看他一眼,「沒有我,你的日子過得也很好,不僅女人左擁右抱,你和你父親的關係也有改善。」
「這不是你希望的嗎?」他反問她一句。
「對父親這一部分當然是如此,因為天下可以有不是的父母但不能有不敬,不孝的子女,所以你的做法我當然贊成,只是沒想到我剛剛一出現似乎又讓你們的關係緊繃了。」一想到這時水藍不禁自責起來。
「對他安排的婚姻,我其實沒什麼感覺,反正柏錦玟雖然市儈些,但熱情如火,我覺得她不錯,就跟她走一走,但現在有個天仙美女出現,我的心又離開她那兒了。」率性而為的他一向是我行我素的。
「對這部分,我實在很不以為然,因為太善變了。」
為了表達她的不以為然,她挪挪位子,將自己窩在沙發椅座旁,刻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見狀,凌裕飛眉心深鎖,「水藍,你現在也是凡人,多少能感受到人們所散發而出的種種情緒吧?別老是站在超然的角度剖析人類如何?」
她歎了一聲,「我是想這樣,但今天是我變成凡人後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頭一天,我還需要時間調適調適嘛。」
他爬爬劉海,表情有些複雜,「那——我想問一件事,你這個樣子——」他比了比她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可以維持多久?」
聞言,水藍的心一下沉重起來,他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可是早說晚說也得說,倒不如這會兒誠實點說,她暗啞著聲音回答,「一百天。」
凌裕飛眉頭一皺,「然後你會再變回七,八歲小女孩的模樣?」
不,她會慢慢變成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
「怎麼不回答?」他凝睇著她愈顯凝重的容顏。
水藍突地用力搖搖頭,努力甩去心中的沉悶感,這是她選擇的「剎那間擁有」,她還是樂觀的過日子好。
「你怎麼了?」凌裕飛倚近她。
她喟歎的笑了笑,「沒——沒什麼,反正到了一百天後,你不就看到了。」
他錯愕一下,「那意思是說這一百天你都要跟在我身邊了?」
聞言,她的眼眶一下紅了起來,「我有那麼煩人嗎?」
「不是,你現在看起來是秀色可餐極了,只是或許也是要適應期,我老覺得你還是那個七,八歲的孩子。」他撫撫下巴,瞅了她一眼。
「這麼說你不會對我做什麼了?」她口氣中有些遺憾。
「我會對你做什麼?」凌裕飛突地笑了起來,「或許我很想對你做什麼,但我可能下不了手,因為多年來我一直將你視為七、八歲的小女孩,真跟你做了什麼,我心會怪怪的,好像那種戀童症的變態。」
「這——這是什麼話?我是為了能和你走一段刻骨銘心的——」水藍倏地住了口,將「戀情」兩字吞了下去。
「刻骨銘心的什麼?」
「沒——沒什麼?」她的表情哀怨極了,「你不是說過你要一個活生生的女人?」
「我身旁活生生的女人不多嗎?」他攤攤雙手,表情相當無辜。
「你——」她為之氣結,自己去棄了永生不死的生命及永生不老的容顏後,這個男人竟如此待她?
她笨,是她太笨了,看了他二十七年,難道還看不透他的吊兒郎當?
她幽怨的眼神落在門口,站起身,直直的朝門口走去。
其實凌裕飛也不是故意和她說那些「絕情」的話,對她眸中的柔情深意,他是相當熟悉的,所以他也不是不明白她變成「大人」的原因為何。
只是她成為大人的日子只有一百天,誰曉得到時候她以變成什麼怪模樣?在這種不定的因素下,他真不曉得該不該一頭栽下去?
對別的女人他是不需要考慮那麼多,但水藍是特殊的,她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他得多想想,才能和她玩愛情遊戲。
就在她旋轉門把時,他站起身,「你有地方可以去嗎?以前的你都住在鏡子裡。」
「我的親朋好友全住在鏡子裡,你說我有沒有地方可以去?」水藍頭也不回,沒好氣的回答。
「那你為什麼要走?」凌裕飛慢慢的踱步到她身邊。
「反正這兒也不需要我,在言談間,我知道我也不怎麼討人喜歡。」她聲音幽幽漫漫的。
「這話說得很哀怨。」
「原本就很哀怨,我在你身旁守護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成了凡人,最多也只能叨擾你一百天而已,你卻這麼薄情寡義。」她怒氣沖沖的直視著他。
凝睇著那雙澄淨明睜的兩簇跳躍火花,他不由得有些沉醉,喃喃的道:「水藍,你生氣的樣子很美。」
「什麼美?」水藍愣了一下,不知所措的瞪著他眉開眼笑的俊逸臉孔,她突然覺得全身無力,「我怎麼突然覺得我的頭腦當機了,我完全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麼?」
凌裕飛挑挑眉頭,這時的她真的美極了,自己真的有些心動,他深吸了一口氣,自嘲的笑了一下,回過身,朝床上走去。
在躺上床的那一刻,他才喃聲道:「或許也想出口怨氣吧,誰教你這三個月對我不理不睬的?」
她杏眼圓睜,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你——難道你想我了?」
看著站立在床沿的她,他突地坐起身,開玩笑的一把將她扣入懷中,「誰會想念那個嘰嘰喳喳的小天使?」
枕靠在他溫熱的懷中,水藍不由自主的嚥了一下口水,天,原來撩撥情慾的感覺就是如此?全身火燙,甚至都快喘不過氣來。
不過,原來裕飛的身體是這麼香,有一股不同於他們天使的味道,感覺很棒。
懷抱軟玉溫香,凌裕飛很難做到坐懷不亂,只是水藍對於他,有更深一層的意義,她是他的朋友、親人,所以他並不確定要讓這層關係提升到「床伴」。
思忖至此,他推開她,讓她遠離浸淫在男女化學變化的柔美感觸,也讓自己蠢蠢欲動的慾望熄火。
水藍坐在床上,不解的以那雙水翦眸子瞅著他,「你怎麼沒繼續?」
「繼續什麼?」他在床上躺平裝迷糊。
她噘起紅艷的唇,不平的道:「你忘了我看過你和多少女人在一起過,哪怕是舊識或初見面,你不都是先擁抱後打啵再上床,為什麼我就不一樣?」
「小不點,你在我心中還是小不點,我跟你說了,和你做那件事不就像強姦幼童?」他給了她一記白眼。
「我幾十歲了,這你知道的,而我好不容易變成十八歲的姑娘,你竟然不動我!」她氣得都快跳腳了。
凌裕飛錯愕了一下,隨即撫著額頭大笑起來,「我的天啊,你別告訴我你成了凡人就是想和我玩床上運動?」
她瞪他一眼,「當然不止如此,我聽說人世間的愛情是最美的,我也想在這一百天好好的感受,對現代人而言,『性』和『愛』幾乎是很難分得清的,可是我分得很清楚。」
「哦?」他的語氣非常懷疑。
水藍想起自己只有一百天花容月貌的有限日子,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好好把握每一分每一秒,所以她得非常積極。
在做了一個深呼吸後,她略微俯首凝睇著躺在床上的凌裕飛,再深情款款的告白,「我以前是個天使,也一直謹守著守護者的身份,可是對你卻起了另一種情感的發酵,我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情不自禁』,我對你——」
「等等,等等,你現在是在對我表達你的愛意?」他突然覺得有些頭昏腦脹。
「你聽不出來嗎?」她覺得被傷害了。
「很意外,這是我第一天看到你長大的樣子,你一下子又做出愛的告白,我承受不了那麼多。」凌裕飛坦白的道。
「就這樣?那代表什麼?」她跟著躺下身子,眼睛與他呈水平對視。
他朝她眨眨眼,「那代表看我哪能天心情好了,很想聽聽大美人凝著一張臉蛋說愛我的時候,我一定會記得找你的。」
水藍瞪著他無語,怎麼辦呢?她的時間只有一百天耶,而這個吊兒郎當的大少爺卻一點也不珍惜她的真愛,她覺得自己好可憐啊!
不行,她要努力再努力,不畏挫敗,不是有句話叫「有志者事竟成」嗎?
她先好好休息,養精蓄銳一番,明天再加油!
這樣一想,她即走到浴室,拿了凌裕飛的牙刷刷牙後,再沐浴一番,即圍著浴巾走了出來。
而此時的凌裕飛仍慵懶的躺臥在床上,見到她那副清涼模樣,他挑高了眉頭,開玩笑的道:「你該不是要色誘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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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很想啊,但是我知道你怕被控告『強暴幼童』,所以我還是去會周公好了。」她朝他做了個鬼臉,就拉下浴巾,窩進被子裡。
「你幹麼?」他看著朝他擠過來的大美人。
「睡覺。」
「那我呢?」
「你的習慣是早上衝澡,所以你也可以睡了。」
「但我是脫得光溜溜睡的。」
「這我知道啊,我看過N次,數都數不清了,當然,還有跟隨一些女人摸來摸去的畫面看得更多。」水藍朝他吐了一下舌頭,隨即閉上眼睛。
「可是你現在也光溜溜的。」凌裕飛以下巴努努她白皙誘人的香肩。
她睜開眼,瞟他一眼,嘲諷道:「你不是很習慣和光溜溜的裸女睡覺?和我會有問題?」
他被問得一怔,是啊,他怎麼會介意這個?可是他的心就是怪怪的老覺得全身不對勁。
水藍偷偷笑了笑,再故裝正經的道:「還是你後悔了,也要和我玩玩?」
他不客氣的敲了她一記,「我對七、八歲的小女孩永遠也沒有興趣陪她玩親親。」
她白他一記,「如果我還有仙術,我會讓你跟幾十歲的老妖怪一起玩親親的。」
他噗哧的笑了出來,「對啊,我忘了我跟你在一起,可是你這隻老牛在吃我這嫩草呢。」
水藍氣憤的鼓起腮幫子,算了,自己嘴巴笨,她決定不再「答吹鼓」下去,遂一把將被子拉起蒙住頭。
凌裕飛眼睛轉了轉,再瞄了瞄她裸露在被子外的白皙玉腿,這個小不點話只說對了一半,他是習慣和裸女裸睡,但是從不曾和哪個裸女「蓋棉被純聊天」。
第五章
隔天,溫暖的陽光從窗外舞躍而入,凌裕飛睡意仍濃的睜開沉重的雙眼,而映入眼廉的竟是枕靠在他肩膀上沉沉睡著的水藍。
他看了自己環抱在她纖腰的大手,眸光露出笑意,再伸伸腿,發覺自己修長的長腳早已和她的玉腿糾纏在一塊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看來睡著了的自己還是比較「誠實」的。
趁著她熟睡當兒,他一一打量她渾圓的胸脯,纖細的小蠻腰和翹挺的臀部,連接而下的是那雙引人犯罪的完美雙腿——真沒想到這個千年小天使變成凡人的模樣是這等誘人。
「天使?」若不是她從小就和他在一起,以他現在所得到的知識,他也不會相信這個世界真有天使吧!
「叩,叩,叩」敲門聲陡起。
這女人在他床上是常有的事,因此,他想也沒想的叫道:「請進!」
蔡欣玲一身白色性感套裝的走了進來,在瞥見水藍倚在凌裕飛肩膀上滿足沉睡的模樣,她頓時妒火翻湧。
「是你,有事?」他稍微撐起身子在身後塞了一個枕頭,並環抱起水藍讓她在他的胸膛再舒服的躺靠著床頭。
蔡欣玲嬌顏上是又妒又怨的,「都太陽曬屁股了,她還睡得這麼熟,看來你將她累壞了。」
「你找我有事?」其實他是該喊她一聲「媽」,但蔡欣玲不願意,她寧願他以「你」來當媽的代名詞。
這說穿了,當然是她還捨不得他的熱情,這母子身份總是牽制住彼此的道德感,她當然不希望他這樣喊她。
蔡欣玲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以幽怨妒嫉的神情凝睇著水藍,「你有了柏錦玟後,就冷凍了我三個月,而她的出現,我得待在冰庫裡多久?」
「我們的輩分是事實,衝動下的激情就怕會招致世人的批評,我早跟你說過我不會再碰你的。」凌裕飛性感的唇瓣隱隱有絲難察的鄙夷。
聞言,蔡欣玲衝動的坐上床沿,眼眶泛紅,「裕飛,別這麼絕情,自從你碰過我後,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也無法滿足,你對我是如此的特別——」
他瞥她一眼,「可是你終究是我的後母。」
「你回到家的第一天就不在乎我的身份了,如今又何必在乎?」她眸中滿是怨懟。
他泰然失笑,大手溫柔的撫著水藍的黑髮,「看看她,她年輕貌美,身材又好,皮膚又嫩,你說我會捨她就你?」
「你——」她呼吸當下為之窒結。
「再說,你畢竟是我爸的枕邊人,我這個做兒子的可以錯一次但不可以繼續錯下去。」
他是說他絕對不會再碰她了?一想到這,蔡欣玲不禁慌亂起來,「你爸他老早就不行了,你不是說過你可以幫你爸解決我在性事上的需求?」
對這厚顏無恥的說詞,凌裕飛眉心鎖緊,輕蔑的吐了一聲,「我沒想到你是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你怎麼說都沒關係,我等了你三個月,你多少也可憐我在性事上的不滿足,愛我一次好嗎?」
看著這張風韻猶存的容顏,他是倒盡胃口了,他低頭看著睫毛微微眨起的水藍,她說對了,他若真跟後母做了,他就真的是作踐自己。
不過,後母的耐心超出他的想像,他還是隨便敷衍了事一番,要不然,她肯定待在這兒說一大堆令他無法消受的話。
「好吧,有時候嗜嘗一些經驗老到的女人也是不錯,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
聞言,蔡欣玲緊繃的面容才稍得舒緩,她大膽的靠近他的臂膀,親了他的胸膛一下,「樓下有個大問題等你呢,我是上來叫你的。」
「大問題?」他喃聲重複。
「柏錦玟和她父母全來了,看來你昨晚的行徑惹毛了你的未婚妻了。」見他沒有拒絕她的親近蔡欣玲索性將臉頰貼靠在他的胸膛上。
此時的水藍眨眨眼,睜開迷濛的雙眼,其實她還好困呢,因為她昨晚可是掙扎,排隊了好久才見著了周公,所以她睡意仍濃,只是她的耳邊老是嗡嗡作響的,吵死人了。
而這一睜眼,對上的竟然是蔡欣玲,更令人作嘔的是她是靠在凌裕飛左胸膛,而蔡欣玲卻是小鳥依人的倚在他的右胸膛,這種場景畫面不成了「三人行」?
她瞠目結舌的坐起身來,但一時之間,她竟然想不出自己要說什麼。
凌裕飛色迷迷的瞄了她曲線柔美的胸脯一眼,也跟隨著坐直了身子並向左移,刻意將胸膛貼向她的纖背,「昨晚舒服嗎?」
臉頰離開溫熱胸膛而接觸到冷空氣的蔡欣玲將嘴抿成了一直線,她不悅的站起身,雙手環胸的走到門口,「你們快點梳洗好下來,樓下一大堆人在等你們呢!」
「一大堆人?」水藍不解的看著她怒氣騰騰離去的背影。
「快起來穿衣服吧!」凌裕飛下了床,大步的朝浴室走去。
「等等,我怎麼都聽不懂?」她跟著他走進浴室,看著他站到蓮蓬頭下。
「待會兒下去就懂了。」他開始沖澡。
水藍沒有多想就一腳踏過去,與他一起站在水柱下,「我們昨晚有做什麼嗎?」
他懶洋洋的瞅她一眼,「有沒有你沒感覺?」
她低頭看看自己仍然「完好如初」的白皙肌膚,凌裕飛和女人做愛時,有時會在女伴身上留下一些吸吮過的痕跡,可是她似乎什麼也沒有。
水藍不解的道:「看起來應該沒有,可是你為什麼問我有沒有舒服?」
凌裕飛聳聳肩,自我調侃的道:「是『習慣』吧,畢竟沒有一個女人和我睡了一夜後,居然全身而退。」
聞言,她竟沒來由得鬆了一口氣,這或許是害怕若他們真結為一休,那她不成了一個木頭人,居然連一點激情的感受都沒有?
「那你後母呢,她怎麼也在你的床上?」她不客氣的戳戳他的胸膛。
他再次聳聳肩,反問她,「你不也在我的床上?」
「可是她是你後母,你們——」她突然咋舌不語,一臉輕蔑。
「你這小不點想到什麼?一張小臉蛋突然變得陰陽怪氣的?」他抬高她的下顎,凝睇著她。
水藍別開臉,「我忽然想到你們會不會是趁我在旁邊熟睡時,兩人在一旁翻雲復雨的?要不然,就像你說的,一個光溜溜的美女睡在你身旁,你怎麼可能什麼事都沒做,那自然是和別人做了?」
聞言,凌裕飛不由得翻翻白眼,啼笑皆非的道:「我說這位天使,怎麼你變成凡人後,這腦子也壞了?虧你想得出來,還有,難道你睡死了,別人在你旁邊做愛,你還是像頭豬一樣,呼呼大睡?」
哼,罵她是豬,這不就是他作賊心虛了?她愈想愈氣。
「你的嘴巴噘得可以吊好幾斤豬肉了。」
她生氣的推了他一把,「明明需要嘛,幹麼選個老女人而不選我?」
他笑笑的搖搖頭,關掉蓮蓬頭,拿了架子上的毛巾走了出去,水藍也抽了一條毛巾緊跟在後,「怎麼不回答?」
他瞟了她晶瑩剔透的胴體,故裝納悶的回答,「說實話,你幾十歲了,而她才剛到五十,你說我『幹麼選個老女人而不選你』?」
水藍嘴巴一閉,老天,她為什麼老是拿自己的話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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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璀璨的水晶吊燈下,柏錦玟的麗顏一直是陰晴不定的,她不時的抬頭看著二樓。
蔡欣玲坐在凌峻漢身旁,有一口沒一口的啜著酒,「樓上那兩個人還真能蘑菇,我都將他們從床上挖起來好一會兒了,居然還沒下來。」
凌峻漢瞪了她一眼,「注意你的措詞。」
柏錦玟咬牙切齒的看著坐在她身旁面色鐵青的父母,「爸,媽,我看我上去捉姦好了,他們搞不好還在床上玩呢!」
「女兒!」柏松江和鄭秀花拉住了女兒的身子,硬將她拉回沙發上坐下。
柏松江本身是個跨國集團的大老闆,不過在金融風暴下,企業已萎縮不少,而這也是他願意將女兒嫁給凌裕飛那個浪子的原因,畢竟他日後企業若有危機,凌家的萬貫家財也能幫他忙。
他咳了一聲,看著凌峻漢道:「峻漢,我們也多年的好朋友了,雖然時下年輕人對婚姻都抱著玩玩的態度,可是裕飛在眾人面前讓我女兒下不了台不說,還大大方方的將前任女朋友帶家過夜——」他搖搖頭,故裝為難的道:「他們小倆口下下星期日就要訂婚了,他這麼做,我怎麼放心將女兒交給他?」
「是啊,」雍容華貴的鄭秀花拍拍女兒的手,再將目光放在凌峻漢的身上,「錦玟是我和松江惟一的孩子,看裕飛的玩心還這麼重,我真的不放心。」
「這——這我明白,我會跟裕飛說清楚的。」凌峻漢一臉尷尬的頻頻點頭承諾,談到婚姻,他自己也是個不忠者,自然沒有立場多談。
其實他會安排這段婚姻,還不是因為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所以為了有機會能含飴弄孫,他才努力的湊合他們這一對璧人,而這三個月他們相處的也相當融洽,若不是昨天跑出一個水藍——
蔡欣玲不以為然的瞟了怒氣沖沖的柏錦玟的一眼,「我說我這未過門的媳婦,你的嘴巴也得乾淨些,什麼捉姦?這男歡女愛不是很正常嗎?再說,你和裕飛連戒指都還沒戴上,就想以妻子的身份管教裕飛?」
「欣玲,請你不要再說了。」凌峻漢臉色鐵青。
「沒錯,你的道德感與行為我們夫妻倆都無法苟同,所以請你不要多話。」柏松江對這個人盡可夫的未來親家母毫不客氣的批評著,他會答應讓女兒嫁給凌裕飛完全是看在凌峻漢在外的良好聲名及凌家的上億資產。
蔡欣玲站起身來,怨聲道:「看來我們是做不成親家了。」
「看裕飛這樣子,我們也不想結了,若不是看在峻漢的份上,我們也不會走一趟,甚至在訂婚宴會惡意缺席讓你們被人看笑話就行了。」柏松江也站起身,但腦海裡已開始思索要如何和凌峻漢索取精神賠償。
「不勞你費心,凱悅的筵席我現在就幫你打電話取消它。」蔡欣玲火冒三丈的怒叫,即回身拿起話筒。
「哇,這在幹什麼?世界大戰啊?」凌裕飛的打趣聲陡起。
眾人將目光移向聲音所在,正好看到凌裕飛偕同水藍步下樓來。
蔡欣玲抿抿嘴,將話筒甩回桌上。
柏錦玟怒目切齒的瞪著精神抖擻的兩人,兩人不僅勾肩搭背的,水藍還穿著凌裕飛的襯衫及長褲,除此之外,兩人的頭髮都還濕濕的,顯然剛剛一起共浴呢!
水藍一臉無辜的看著眼睛都快冒出火的柏錦玟,突然腳下一滑,好在凌裕飛及時拉住她,要不然這下可難看極了。
她再次站穩腳,低頭看了摺了兩三摺的長褲,她做凡人還是太沒經驗了,居然連換洗的衣物都沒準務好,而她原本是打算再穿昨晚那件晚宴服的,但找了老半天卻發現被自己壓在棉被下,早皺巴巴的了。
「你們這樣算什麼?故意展示你們昨晚不僅在床上共度一夜,剛剛還一起洗了鴛鴦浴!」柏錦玟站起身,忿忿不平的怒指著他們。
「裕飛,我們對你行為真是太失望了,這門婚事取消。」柏松江哪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他臉色鐵青的拉起妻子就要往大門而去。
「爸,媽,你們這樣就走了,我不要,我要裕飛跟我道歉。」柏錦玟雖氣白了臉,但她的理智仍在,而她也不願意就這樣放過凌裕飛。
「何必呢!」柏松江回過頭來,將目光落在一臉難看卻悶聲不響的凌峻漢身上後,再次將目光移向不服輸的女兒身上,「錦玟,是爸不好,想說讓你們小倆口走走看,沒想到裕飛這麼快就變心了。」
「爸,我要裕飛。」柏錦玟握緊拳頭正色的宣佈。
「你在胡說什麼?」柏松江不可思議的瞪著女兒。
「我不相信自己的魅力比不上水藍,這三個月來,我和裕飛相處的很好,我相信自己可以再從她的手中搶回裕飛。」柏錦玟一雙晶亮的黑眸緊緊的定在凌裕飛的身上。
這是在宣戰嗎?水藍忐忑不安的將目光落在含笑不語的凌裕飛身上。
凌裕飛撫撫下巴,看來自己真的在走桃花運了,而且還是個桃花動呢,居然碰到這樣強勢,敢怒敢言的女人,看來他的日子真是愈來愈熱鬧了。
「這下真是有趣極了,我還沒碰過三女——呃不是,是兩女搶一男的,而且自己還是男主角呢!」
聞言,水藍簡直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是否聽錯了?只是她心知肚明她的耳絕對沒毛病,有病的是身旁這個超級大帥哥,他實在太好命了,他以前交往過的那些女人都是在暗地裡較勁,表面上都是和樂融融的,但事實上,四女,五女搶他一個,甚至在外餐敘談判的都有呢,只是他不曉得罷了。
凌裕飛突地用力摟了水藍的腰一下,在她耳畔輕聲道:「怎麼?別人都叫陣了,你還不宣戰?」
「我?」水藍指著自己的鼻子,白他一記,再以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道:「別告訴我你打算讓她介入我這一百天,不九十九天的凡人生活。」
「這樣不是熱鬧些?」他覺得沒什麼不妥。
「我不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最好到後來能品嚐到你愛我,我愛你的滋味,要不然我死了都會怨恨的。」
「死?」他攏起濃眉,「你會死?」
「呃——不是,不是,」她慌忙搖頭否認,「只是順口溜,這女人在生氣時不常常和男人這樣說的?」
她隨便打哈哈應付過去,因為她可不希望他是憐憫她的真心而假裝愛上她。
蔡欣玲看著忙著咬耳的兩人,再嘲弄的瞄了氣得發抖的柏錦玟,「看樣子兩人是相樣相愛,情話綿綿綿呢,你別不自量力了。」
柏錦玟咬咬下唇,她也不是省油的燈,她相信只要能將凌裕飛拐回她的床上,他的心一定也能回到她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凌裕飛,「我是很想和你在一起,只是你昨晚的行為和今早的行為都讓我失望,不過,你不道歉也沒關係,那就和我一起出去走走,陪我散散心算是陪罪,行嗎?」
凌裕飛低頭看看水藍再看看努力平息怒火的柏錦玟,這女人都有是讓人疼惜的,而柏錦玟的眼眶都紅了——
他嘴角微揚,突然放開了水藍朝她走去。
水藍呆若木雞的看著親暱的改擁著柏錦玟的他,她全身血液在瞬間失控而且全身冰冷,這——這算什麼?
「水藍,你得上街去買些衣物,我就不陪你了,我陪我這未婚妻出去走走。」
凌裕飛灑脫的朝水藍擺擺手,即擁著嬌笑如花的柏錦玟,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出門外。
見狀,在場的眾人莫不怔愕莫名。
水藍的雙眸浮上水霧,她嗚咽一聲,反身奔回凌裕飛的臥室倒在床上放聲大哭。
「可惡的裕飛,該死的裕飛,花心大蘿蔔,笨蛋——」他才陪她一天就「跑」了,她該怎麼辦呢?
###
哭了好半晌的水藍,終於步下樓來,仍坐在客廳的凌峻漢夫婦全將目光移向她。
蔡欣玲不屑的瞟了她腫得像桃子的雙眼,「好了吧!一下子飛上雲端,一下子重重落地,這哭是應該的,下樓來也是應該的,因為這裡終究不是你的家,而我也不怎麼歡迎你。」
凌峻漢白蔡欣玲一記,看向水藍,對這個純淨的女孩子,他的心中竟有一股憐惜之心,或許是她在宴會時對他頭暈時的真切關心讓他感動吧。
他點點頭示意水藍坐下身來,「裕飛心性一向不定,你既然是他口中的老情人,那你也明白這一點的,是不?」
眼角仍噙著淚水的水藍點了點頭,再啞著聲音道:「我想請凌伯父幫我一個忙。」
蔡欣玲輕嗤一聲,凌峻漢抿抿嘴,對水藍鼓舞道:「你說。」
「我想請李司機載我到最近的書局,等我買了些書後再送我回來,可以嗎?」
「哈,真是笑死人了,你當真將自己當作凌家的少奶奶了?這麼大方的差遣司機,借問一下,這李司機的薪水是你付的嗎?」蔡欣玲諷刺大笑。
水藍頓時語塞,她已經沒有翅膀了,這山上叫車又不容易,何況她還要買一大堆的書呢,屆時還需要一個人幫忙——
凌峻漢毫不理會蔡欣玲的嘲笑聲,他溫柔的朝水藍一笑,「李司機的薪水是我會的,你跟我來吧。」
在蔡欣玲的怒目切齒下,凌峻漢帶著水藍到門口,並喚了司機小李,在做了一番指示後,水藍面帶感激的乘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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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裕飛在陪了柏錦玟一夜後,神情慵懶的回到家裡。
從鄧總管口中,他得知水藍買了「一拖拉庫」的書並在他臥室待了一整夜,她想幹麼?他挑挑濃眉,一步一步的踱上樓去,進了臥室後,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老天,她買了一整家書店的書回來是不是?」他不可思議的看著被一堆又一堆的書淹沒的大床,還有書桌,衣櫥旁的幾大疊精裝書。
「人呢?」他攏起眉頭,小心翼翼的跨過腳下的書堆,目光梭巡著水藍,終於在床畔找到坐在地上倚靠著被書海淹沒的床鋪一角的她。
他蹲下身來,看著她沉睡中的甜美臉龐,搖搖頭,「難怪你會坐著睡,這地方讓你搞成這樣,我也找不到地方睡了。」
他索性將她身旁的書踢得更遠,坐了下來,再來回看看圍在他倆身旁的一大堆書,「如何讓一個男人愛你?」、「男女愛情面面觀」、「追愛秘笈」、「如何收服男人?」、「射手座男人的愛情」、「O型男人」、「你適合他嗎?評分愛情」、「愛情急診室」——
凌裕飛看著那一大堆都與愛情有關,琳琅滿目的書籍,翻了翻白眼,再無可奈何的瞪著沉沉睡著的水藍,喃聲道:「你這麼想征服我這個浪子嗎?」
水藍的眉頭皺了一下,她好像聽到凌裕飛的聲音了,她再次皺皺眉頭,掙扎的睜開沉重的雙眼,果然看到了他,但在她直起腰桿的同時,她發覺自己的雙手都麻掉了,她頓時齜牙咧嘴的呆視著又麻又疼的手,「我的手——」
凌裕飛嗤了一聲,「誰教你用這種姿勢睡覺?」一說完,他大手一伸,就搓揉起她的手。
水藍失聲尖叫,「痛死了。」
「一會兒就好了,別發出殺豬般的叫聲,難聽死了。」
她倏地閉上嘴,但不可否認的,她雙手在他略帶力道的揉搓下,確實好多了。
一會兒後,凌裕飛放開她的手,站起身來,走到同樣被書本佔領的沙發椅,大手用力一撥,掃掉那些書本後,他才放鬆的坐下來。
水藍看看四周,跟著站起身,卻發覺自己全身腰酸背痛的,她一邊搓揉著僵硬的脖子一邊走到他的眼前,「你昨晚陪了她一整夜,是不是?」
他點點頭,「知道身旁沒有你這個守護在身邊,做什麼事都起勁許多,也自在多了。」
她撇撇嘴,依著他坐下,「跟女人在一起你能有『什麼事』?還不就『辦事』嘛。」
「是啊,我是辦事,但就不知你在辦什麼大事?」他大剌剌的承認後,再眸中帶笑的看著眼前的一片書海。
瞪著那堆書海,水藍嘟高了嘴,一臉委屈,「我就不懂,你什麼樣的女人玩都行,就我不可以,所以我只好多看一些教戰守策。」
「那也不需要將整個書店搬回來吧?」
「打發時間啊,我本以為你和柏錦玟一出去搞不好會混個好幾天才回來,沒想到你還滿有良心的,這麼快就回來找我了。」她綻放出甜甜的笑容。
凌裕飛定定的凝睇著她,腦中思緒百轉,面對著這張笑臉,不陪她好像他很殘忍。
水藍被他看得臉紅心跳,靦腆的直摸著挺俏的鼻子。
「這樣吧,下下星期天我就要為錦玟戴婚戒了,這兩個星期我就陪你四處玩玩。」他拿出一本書隨手翻看著。
她橫他一眼,「我當凡人的時間還有九十九天,而你就只要陪我兩星期?」
「不夠嗎?」他漂亮的眉宇間有著不解。
「喂,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守護了你二十七年,你卻只打算陪我十四天?」她的心裡好酸啊。
「這樣算來確實不公平,不然二十七天好了。」他開玩笑的道。
水藍突地站起身,雙手叉腰,神情落寞,「跟我在一起這麼難過嗎?還得如此斤斤計較?」
他丟下書本,懶洋洋的站起身,再將雙手放在她纖細的肩膀上,「我可沒那樣想,只是你知道我一向隨興,如果我們在一起感覺很好,這十四天會變成二十七天,二十七變成三十七天,也許後來到了一百天,我還捨不得放開你呢。」
「會嗎?」她傷心的搖搖頭,「我認識你這麼久,你不曾將自己陷入那種困境的,你生命中出現了那麼多的女人都不曾。」
「但她們都是平凡的女人,可沒有一個是守護神變成的女人啊。」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回答。
水藍的神情凝重了起來,「裕飛,別這麼快給我希望,有期望後,待希望一旦落空,我會更難過的。」
凌裕飛歎了一聲,將她圈入懷中,「水藍,這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比你還懂我,你變成了凡人,讓我既想靠近又想離開,但若說如今世界上有一個女人值得讓我為她托付真情的,那也只有你了,只是兩人一旦愛上了,一百天後又必須分隔兩界,這種愛情太辛苦了,人生苦短,我不希望將自己搞成那樣。」
「我知道,因為你是射手座的男人,你酷愛自由。」
他神情溫柔的搓搓她的頭髮,「你真的信那些專家寫的書啊?」
她點點頭,「我覺得他們寫得很有道理,也將你分析的很對。」
「別傻了,人的個性不會是『公式化』,更不會有所謂的『慣性』,何況我爸那個號稱剖析人性的名專家還不是背叛了婚姻?」
水藍無言。
凌裕飛靜靜的擁著她,突然間也覺得心頭沉重。
半晌,水藍推開他的擁抱,幽幽的道:「如果我仍要求你在我身為凡人的這些日子裡好好陪我四處遊玩走走,你還是會拒絕我嗎?」
他喟歎一聲,隨即擠眉弄眼的笑開了嘴,再意有所指的看看一室的書海,「我敗給你了,無條件陪你出走遊玩行了吧?」
她的眼眸頓時亮了起來,一把圈住他的脖子抱住他,「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時間有多長,所以你也不需在你的訂婚宴上缺度,只是完成後,請你繼續的陪我,這對柏錦玟或許很不公平,不過,你可以編一些我得了什麼重大疾病,日子只剩三個月的事等等——」
他挑高了眉頭,不可思議的凝睇著她,「看來你將什麼都想好,安排好了。」
水藍坦白的點點頭,「這遊玩的路線我也都想好了,由於你一直在北台灣,身為你的守護神自然也沒有機會到南台灣遊玩。」
凌裕飛明白的點了點她俏皮的鼻子,眸中亦快速的閃過一道柔柔的憐愛之光,只是他在心中也不免提醒自己,為他及水藍好,他絕對得把持住自己,別讓兩人陷入萬劫不復的愛情漩渦——
###
熙來攘往的高雄小港機場裡,一身休閒衣衫的鄭丕文提著簡單行李正往登機門走去。
他來高雄已經半個月了,四處走訪一些山林瀑布湧泉,依然沒有神泉的消息,他懷疑神泉之靈恍如琥珀玉之形寄生在有形的生命體上,只是人海茫茫,他如何尋找?
在古代,他化身為採花賊,四處奔波夜探小姐閨房,解其肚兜,查看是否有琥珀玉鑲在她們胸口。
來到現代,他重金尋玉,也失敗了,在和「貴族頹廢號」那群人打過照面後,他的真實身份也洩了底,再使用舊法,或許只會讓他這只黑狐精反陷困境。
他倒不畏懼現代科技,但卻不得不擔心那些寺院的得道高僧,他自嘲的笑了笑,這個世間總有一物克一物,他的生命太可貴了,必須留著這條命找到神泉拯救愛人的性命。
交身而過,一些穿著清涼的辣妹,在見到鄭丕文俊美又帶邪惑的外貌時,莫不將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只不過,對這些愛慕放電的目光,他在古代及現代的日子裡都看太多了,而他只對他的愛人專情。
驀地,他眉頭一皺突然聞到一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氣味,而這是身為妖精的他所能嗅到的獨特氣味,然而,為何在這個機場裡會有這等亦仙亦人的氣味出現?
他突地轉身,以敏銳的嗅覺來到氣味濃烈的機場大廳,以目光四處梭巡,隨即闊步來到一名外貌美麗,坐在三個行李箱前的一個女孩面前。
水藍略微錯愕的看著倚身在她旁邊坐下的鄭丕文,她的錯愕倒不是來自他過人的外貌,而是他身上帶有的一股邪氣。
她現在雖為凡人,但千年的守護之職也讓她仍存有仙氣,而仙對妖的感覺是最為敏銳的,所以她幾乎可以確定她身旁這個俊得不像凡人的男人絕對不是凡人。
鄭丕文看著她眸中升起的畏懼之光,知道她也感受到自己的不同了,只是她一定不知道他對她卻有著無比的熟悉感。
鄭丕文眸中的冷霜不見了,他的眸中有著在凝睇自己愛人時的溫柔與呵護之光,水藍乍見這道柔光,更覺手足無措。
這凌裕飛在幹麼?一下飛機就跑廁所,到現在還沒回來。
「為什麼選擇當個折翼天使?你凡人的日子只有一百天,之後就會變成一個老太婆,五臟六腑衰竭而亡,你為何如此抉擇?」鄭丕文靜靜的道。
驚聞這段話,水藍粉臉刷白,她不明白一個妖為何會知道天使界的事?
鄭丕文微微一笑,「相信你也感受到我並屬於凡人一界的,不過,你也可以放心,我已施法術,我們目前的對話連坐在另一旁的人都聽不到,更甭提其他人了。」
水藍嚥了一下口水,不解的問:「你為什麼會知道我——我是天使?而且還有折翼天使的最終命運?」
鄭丕文的眼眸快速的閃過一道幽黯之光,他抿抿嘴,有些悲傷的回答,「我的愛人也是折翼天使,所以我極需要——」
見他倏地住口,她好奇的追問:「需要什麼?難道有什麼可以改變命運的方法?」
他悲涼一笑,她和他的愛人是同樣的聰慧,只是他對她雖有側隱之心,但他無法將神泉之事告訴她,因為他並不需要一個和他爭取神泉的敵人。
他搖搖頭,輕歎一聲,「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絕不贊成她折去自己的羽翼,成為走出銅鏡的凡人,我可以不在乎身體的相偎相依,和以往一樣與銅鏡內的她談情說愛,也不會希望她變成凡人——」
凝睇著他眸中在談論他愛人的深情光芒,水藍不由得想著,若凌裕飛也能以這樣深情款款的目光凝睇著她,那她成為折翼天使也就無憾了。
鄭丕文停止了自己的濃烈相思,他的折翼天使目前仍在遠古的古代,他封住了她全身的穴道並將她安置在千年冰棺,所以她容貌仍是美麗的。
他現在只要找到神泉之靈,就能央求神泉帶他回古代,然後給予她永恆的生命與不老的容顏——
見他久久沉默不語,水藍不禁想著,他的愛人肯定死了,要不然他看起來不會如此的孤寂。
「你是為了那個男人而讓自己迎向有限的生命的?」鄭丕文看著神色怪異直朝著他而來的男人。
水藍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對上凌裕飛那雙略帶怒火的黑眸,她苦澀一笑,「我是為了他,而且我們認識已二十多年了,可是他一向是個愛情浪子,所以我的要求也不多,只想感受一下彼此的甜美愛情。」
「相逢即是有緣,我可以幫你。」鄭丕文深邃的黑眸有著深深的憐惜。
「幫我?」她愣了愣。
「我可以施法讓他愛你。」他微微頷首。
「不,我不要。」她頻頻搖頭,「我不要這種虛假的愛情。」
鄭丕文的目光一冷,「我從來不是一個善人,甚至可以說是個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之人,今天我會想幫你,那純粹是因為你與我的愛人同屬於天使,又同樣為了人世間最美麗的愛情而拋棄永恆的生命。說得再清楚些,我自己也是深陷愛情流沙之人,然而我的愛情是相對的,而你呢?你沒有多餘的時間來等待愛情,一旦你到一百零一天時,就開始變老,不到一星期你就發白齒落,到那時候你還能感受到他對你的愛情嗎?」他冷嗤一聲,「你別太天真了。」
「天不天真是我的事,只是我既然賭了,就該去承擔後果。」
鄭丕文直直的睇著她幾秒後,突然發出大笑聲,「哈哈哈——難得我這只作惡的狐精想當一次好人,沒想到卻遭人拒絕。」
水藍抿緊了嘴,不打算回應。
凌裕飛在這時走近他們,一張俊臉是挺臭的。
鄭丕文挑高眉頭,上下打量他後,即起身離開。
凌裕飛這下的神情可是悶透了,他眉頭深鎖,瞪視著鄭丕文冷漠離去的身影,呸了一聲,將目光放回水藍身上,「那拽得二五八萬的傢伙是誰啊?」
水藍搖搖頭,卻咬白了下唇。
「不認識?怎麼可能?我遠遠的就看你們兩個聊來聊去的,」他倏地抿緊嘴,天啊,他這樣真是難看透了,簡直像個標準的醋罈子。
可是——他再次瞅了若有所思的水藍一眼,跟那傢伙聊了一些話後,她神情怎麼有一股似有若無的悲傷呢?
他挺直了腰桿,俯身看她,「就當你不認識他吧,那傢伙剛剛跟你說了什麼?你的臉白得像殭屍。」
水藍仰頭看,卻不由得在心中歎息連連,以他現在對她的關心,她相信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他一定會愛上她的,畢竟她陪伴他二十多年,這份特殊的呵護與熟稔之情要昇華成人間的男女之愛該是不難的吧!
可是她只有三個月的時間,若真如那位狐精所言,在她成了雞皮鶴髮的老太婆後,裕飛才將他們先前的感情昇華為愛情呢?
凌裕飛瞧她心事重重的,突然感到頗不是滋味,那個男人怎麼也沒有他認識水藍的時間久,怎麼讓她這會兒像失了魂似的?
他一把拉起她,「我話可說明白了,是你要我陪你的,你這張美麗的臉蛋就沒有理由苦苦的,另外,我不願意當替身,對我,你最好別隱瞞什麼事,不然我這輩子肯定不會理你的。」
水藍一臉霧煞煞的凝睇著他,「什麼替身?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抿抿嘴,一張臉是萬分的不高興,「不懂就算了。」
她低頭又抬頭看他,「你還是在乎我的是不是?不然你很少這麼不高興。」
凌裕飛喟歎一聲,揉揉她柔細的髮絲,「我一向是在乎你的,在我心中,你也一直佔有一席之地,只是那該是別於男女之情的感情,可是你又明白的說要感受男女間的愛情,我承認我躊躇不已,因為我知道玩真感情是傷神又傷力的,它不怎麼好玩。」
「可是我是為了你才變成這樣的。」一股濃濃的惆悵纏住她的心房。
他呼了一口氣,「算了,咱們別談這個了。」他看了手錶一眼,「我們該去飯店Check in了。」
他彎腰提起兩個大行李,水藍亦彎身提起另一隻小的,她直視著他問:「你不會是訂兩間房吧?」
他笑笑的瞟她一眼,「很失望嗎?」
她鼓起了腮幫子,「你不是習慣有床伴嗎?」
凌裕飛轉身向機場大門走去,她緊跟在後,「裕飛,你沒有回答我呢!」
「我訂的又不是五星級飯店,安排床伴有什麼困難的?」
她陡地停下腳步,喃聲道:「你要找妓女?」
他回過頭來,露齒一笑,「這個建議不錯,不過,我想依我的魅力應該還用不著。」
水藍咬咬下唇,看著他哈哈大笑的闊步而行,再看看交錯在他身旁一些女子的受慕眼光。是啊,他只要眼神一勾,就有女人投懷送抱了,哪需要他人安排呢!只是自個兒呢?總不能為了和他互別功頭,就去勾引男人吧?
不,她不會這樣的,她是個有所堅持的天使,她也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要加油!
###
「裕飛,你這樣算什麼?再十幾天就要訂婚了,還帶著水藍去南部玩,錦玟氣炸了,要你馬上回來呢!」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凌峻漢氣憤的聲音。
凌裕飛瞪著飯店房間的電話,父親還真厲害,他和水藍才剛住進飯店,父親的電話就到了。
他抿抿嘴,「這有什麼大不了的?訂婚當天我會準時去參加宴會的,又不會放她鴿子。」
「話不是這麼說,試問有哪能一個女人能接受訂婚筵席在即,准未婚夫還帶另一名女人出遊的?」
凌裕飛煩躁的爬爬劉海,不耐的道:「那你跟柏錦玟說好了,若柏錦玟連這點都不能忍,那就別嫁我了,我曉得這種情形還會繼續下去,因為我答應水藍要陪她三個月,所以到時候,我抽空回去參加訂婚後,馬上就回高雄繼續陪水藍,一直到她——呃——時間到為止。」
「你這是什麼話?」
「台灣話,國語,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是你急著抱孫子,我是不急著當爸爸,你自己看著辦吧,只是我醜話說在前頭,狗急跳牆,別逼我到時又出去當個浪子。」語畢,他即將電話掛斷。
水藍坐在床沿,「我以為你有跟錦玟還有你父親說我們來玩的事。」
他笑笑的倒臥在床上,「說什麼?還真的說你只剩三個月生命的假話,誰會相信啊?」
水藍的翦水秋瞳浮上濃濃的陰霾,「誰會相信?」好諷刺的一句話啊。
凌裕飛側過身看著動也不動坐在床沿的水藍,「喂,小姐,你的房間在隔壁,先過去小睡一下,我待會再過去叫你,我們去租個車,先到附近逛逛。」
水藍的心中暗歎一聲,拚命的將沉重的思緒拋到腦後,才強顏歡笑的起身離開。
凌裕飛搖了搖頭,這天使變成凡人後真的有點怪裡怪氣的。
###
柏錦玟怒氣沖沖的看著一臉忐忑的凌峻漢,「這算什麼!我父母知道他又帶著水藍大大方方的到南部玩後,氣得差點沒吐血?」
凌峻漢難過的搖搖頭,「裕飛這孩子是沒有責任感些,所以——」他目光一黯,「我現在已經不奢求什麼了,或許這個訂婚宴可以取消,我不想將我的孩子再逼出這個家。」
「凌伯父你——」柏錦玟氣得語塞。
蔡欣玲冷笑一聲,趾高氣揚的走到柏錦玟身旁,「裕飛是個天生的愛情浪子,你想將他綁在身旁可是比登天還難。」
柏錦玟咬咬牙,取消婚約?不!她柏錦玟丟不起這個臉,她絕不承認自己的魅力無法收服凌裕飛。
她冷哼一聲,不服輸的道:「哼,我不信我真的綁不住他,你不是說裕飛跟你說,他還是願意和我訂婚的,那我就等,我就不相信我真的等不到。」
語畢,她怒不可遏的轉身離開。
凌峻漢無言的搖頭,一個這麼好強的女孩及他那個不喜牽絆的兒子真的適合在一起嗎?
沒來由得,他突然後悔起介入兒子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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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一個月後,鄭丕文再度現身台北,嗅著水藍那開始「年輕氣盛」變質成「年老氣衰」的氣味,他沒有困難的來到凌裕飛的修車廠。
凌裕飛在稍早前剛好開著拖車到新莊去吊一部待修的車子,因此修車廠只有水藍一人。
「鄭——鄭先生!」水藍訝異的看著闊步走入的鄭丕文。
他關切的看了她一眼,「我聞到你即將衰老的氣味,你的日子可能沒有你想像的多了。」
她粉臉一白,喃聲道:「難怪,我每天都算著日子,我本來還有十一天的,可是這兩,三天卻特別的疲累——」她淒涼一笑,「肯定是上回受傷流血所造成,我變成凡人的日子已經不能照常規來計算了。」
「你受傷流血?」他神色一凝,「那傢伙連保護你的能力都沒有?」
「不,不是的,那算是個意外。」她慌忙搖頭,不知為何?他身上的一股冷峭之氣還是會讓她感到恐懼,但她並沒有感到如此,反而有一股溫馨,可是或許也是這種感覺讓她害怕他會因此傷害裕飛。
「我不想探你隱私,可是看著你臉上仍有的落寞深情,那傢伙肯定還沒愛上你,是不是?」鄭丕文的眸中閃過一道冷光。
她低下頭來,靜默無言。
回到修車廠的這一個月來,其實和她在鏡子裡時與裕飛相處並無太大的不同,在那些黑手朋友的眸中應該是夫妻的兩人其實是「相敬如賓,」他從沒碰過她,而且還頻喚她「小不點」,似乎刻意的要忽略她現在是個成人的事實。
更甚的是,他還坦言,叫慣了小不點,這以後她又回到鏡中後他也比較能適應,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她再也回不到鏡中的世界了——
瞧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鄭丕文神色變得更加幽冥,「真的不要我幫你?依我的估計,你的時間只剩這一,兩天了,你得想清楚。」
水藍眸中淚光凝聚,「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想幫我呢?」
他冷冷的黑眸劃過一道溫暖,「我的愛人在很遙遠的地方,我目前在為她尋求的是一個可能遙不可及的夢想,但是你願望並不是遙不可及,你想感受男女之愛,我可以幫你,或許在無法完成那個遙遙無期的夢想之際,我能幫你這個折翼天使完成你的夢想,這或許就是『愛屋及烏』的心態作祟,讓我在行走其他地方之際,卻又想回來看看你。」
兩行清淚潸然直落,她哽咽一聲,沒有多想便向前投入他的懷抱,「其實我也是很掙扎,我想請你幫我,可是我又想堅持讓他出自內心的愛我,但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很想把握這僅存的日子,可是我也不知道你在哪裡,我成了折翼天使,再也無法和天使界的朋友溝通,我好無助好無助——」
鄭丕文將她擁在懷中,他手上的血腥太多了,而神泉是個希望之泉,擁有的便是一顆慈善助人的心靈,或許他幫忙水藍後亦能讓神泉之靈感受到他的真誠,讓他得到它——
「叭,叭,叭——」接連幾聲的喇叭聲突然刺耳的傳入相擁的兩人耳中,水藍離開了鄭丕文溫熱的胸膛,看向門外,映入眼簾的卻是怒氣沖沖的從拖吊車上跳下來目光凶悍的凌裕飛。
鄭丕文站在原地,看著大步衝向自己的凌裕飛,嗤聲道:「你對她也不是全然的無動於衷嘛。」
凌裕飛怒不可遏的指著他,答非所問的道:「你這妖魔鬼怪怎麼陰魂不散的老是跟著我們?」
鄭丕文冷笑一聲,沒有回話。
「裕飛,你別這樣,而且我們也沒什麼。」水藍不明白他為什麼那樣生氣。
凌裕飛向前一步,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沒什麼,抱得那麼緊還說沒什麼?」
天曉得和水藍這一個月的相處下來,他沖了幾百次的冷水澡呢!此外,還得不時的喊她小不點以提醒自己千萬別淪陷在她的款款深情中,以免日後身處不同世界的兩人都痛苦,結果這個妖怪竟乘虛而入,來個撿現成的。
鄭丕文邪惑的眸子瞟了他一眼,「既然你從不是個君子,又何必僅守著不碰水藍的界線?」
凌裕飛不可思議的回身瞠視著水藍,「別告訴我你連這麼隱私的事都跟這個妖怪說。」
「我沒有!」她急忙否認。
「是我猜的,」鄭丕文自嘲的笑了笑,「既然我是妖怪,要知道你們之間的事自然就不難了不是嗎?何況妖術裡還有個『讀心術』可以知道你的想法。」
凌裕飛回過頭來,眼睛危險的半瞇著睇向他,「你少用那種下三濫的邪術。」
鄭丕文冷峻一笑,「我是不會用,因為我相信我的眼睛及智力所作出的判斷,只是水藍並不求永遠,她只求曾經擁有,你又何苦不成全她?」
「成不成全是我的事,再說,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訓我?」凌裕飛是怒焰凝熾。
鄭丕文來回的看著他和水藍,「現在世人不是很流行『及時行樂』?」
凌裕飛憤怒的瞪著他,「那並不適用在水藍身上,我不會那樣對她,你這個妖怪更不可以。」
鄭丕文冰冷的微笑,「看來你對她是用心的,只是若你懂得把握現在,怕是要遺憾終身了。」語畢,他深深的凝視水藍一眼,笑了笑,舉步離開。
凌裕飛不悅的瞥了水藍一眼,「那妖怪還臨去秋波的對你笑了笑,是什麼意思?」
水藍深吸了一口氣,以抑制內心翻騰的期待,因為她知道那個笑容的含義,鄭先生會幫她,而且時間就在今晚。
「你怎麼一張臉漲得像紅番茄一樣?」凌裕飛困惑的摸著她的臉頰。
「沒——沒,真的沒事。」他這一摸,她的臉更紅了。
「是嗎?那妖怪到底又跟你說了什麼?每回他出現,你就變得怪裡怪氣的。」
「真——真的沒有。」她急忙否認。
瞧她明明有事卻又裝成一副無事樣,他生氣了,「我明白了,反正在你心裡,那個妖怪比我還重要,我不會多問了。」
他火冒三丈的走到工具櫃裡拿起工具箱,就大步的朝外走去,馬上窩身到汽車底座修車。
哼,真是浪費了他的用心,虧他那樣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慾望,水藍卻隨隨便便的就跟那個妖怪摟摟抱抱的,他會比不上那個冷颼颼的妖怪?
可惡,可惡極了,為了讓水藍在世間僅存的日子可以過得平平靜靜的,他還不時的關切父親如何處理柏錦玟的事,結果柏家獅子大開口,但父親這回居然眉也不皺地就將五千萬給了柏家,說是「精神上的補償。」
為了她,他在精神及肉體上的損失都不少,但她竟沒有剖心以待,真是太氣人了。
真不知道她的腦袋瓜怎麼了?她守在他的身旁二十多年了,難道有看過一個女人跟他在床上睡了一個月卻沒發生肉體關係的?她怎麼沒有好好的想想這背後的原因是什麼?
思緒百轉的凌裕飛簡直是氣炸了,他根本也沒有修車,只是拿著工具忿忿不平的敲打底座發洩怒火。
凌裕飛這樣不平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夜晚,他午飯跳過,晚餐也略過,就窩在汽車底座下,不管水藍的好言相勸,他就是一語不吭。
這種情形一直到車主來取車時終於有了改變,一名油頭粉面,全身像上了膠的硬邦邦西裝男士,嘴裡吹著口哨的走進修車廠,「我的車好了吧?」
凌裕飛從車底下鑽出來,面色難看的道:「它報銷了。」
「你在胡說什麼?那時不是說引擎修一修就好了,怎麼會報銷了?這輛車還是新的,花了我八十幾萬元買的。」
凌裕飛瞟他一眼,霍地轉身大步的跑上二樓。
「喂,你別想這樣就跑了,我叫警察來處理。」
就在他大聲嚷嚷的當兒,凌裕飛已開了一張一百萬元的支票衝下來,「拿去,這夠你買兩輛這種爛車了。」
「什麼爛車,我這是——」
「十年的二手車。」凌裕飛冷笑的道。
「呃,——哈哈,呃——那——謝了。」西裝男士尷尬的笑了笑,一回身拿了支票就閃人了。
一直站在櫥房的水藍將這些全看在眼裡,她走了出去,淡淡的道:「餓了吧?東西都還溫著,進去吃吧。」
凌裕飛抿抿嘴,大步的越過她朝廚房走去,自己盛了一碗飯就在飯桌上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水藍在他身旁坐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他。
在吃飽後,凌裕飛放下碗筷這才想起剛剛那幾盤菜似乎都沒人動過,他瞥她一眼,「你都沒吃,是不是?」
她點點頭,「我不餓。」
他撇撇嘴,看了幾乎被自己掃空的盤子,起身拉起她,「我帶你到前面的麵店去吃。」
「不要了,我真的沒有食慾。」
他白她一記,「那怎麼成呢?今晚你會需要很多體力的。」
語畢,他就大步的硬拉著她朝外走去。
水藍愣了愣,他的意思是?難道鄭先生已對裕飛施了法術了?
可是那也不對啊,她並不求「性」,她想要的是他對自己含情脈脈訴說情愛的真情眸光,感受世間最絕美的愛情,鄭先生應該明白她的想法,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她都迷糊了。
凌裕飛在敲了那輛汽車底盤大半天後,他是想開了,若他再不行動,也許水藍真的會對那個妖怪投懷送抱呢,他才不要,水藍是他的,永遠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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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路邊攤,兩人回到修車廠,水藍看著凌裕飛那漸漸迷濛含情的雙眼,她想鄭先生或許已施了法術了。
凌裕飛將修車廠的電動卷門拉了下來,示意今日營業結束,而後即拉著手足無措,心頭小鹿亂撞的水藍上了二樓。
兩人面對面的在涼席上坐下來,凌裕飛雖含情脈脈的,但神色中仍有一絲可察覺的緊張,不過水藍的心此時是卜通卜通跳,她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凌裕飛靜靜的凝睇著她半晌午後才開口,「我想了一整天,想過去,現在還有未來,生命中沒有你確實是乏善可陳,可是我又想到再過幾天你又得回到鏡中,我倆才能看見彼此時,我天性中的坦率又直覺的要我和你保持這種平靜的朋友關係。」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鼓起勇氣直視著他那只盈溢深情的黑眸,雖然明知這是法術下的假象,可是她仍然深深感動,因為她對他的愛是如此濃烈,在感受到他同等的深情後,她不由得泫然欲泣。
「別哭。」凝涕著她熱淚盈眶的美眸,凌裕飛靠了過去將她擁在懷中,「你對我的那份感情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你是仙我是人,這明知前途坎坷的愛情,我實在無法縱容自己跌下去,只是再過不久,你又要成為有翅膀的小不點了,我實在也很擔心你在我心裡得不到你想要的情愛感受時會乾脆琵琶別抱,那我可真的虧大了,所以呢?」他突然粲然一笑,「我不得不承認那個妖怪說的話也有半點道理,應該『及時行樂』以免終生遺憾。」
水藍有些錯愕的瞠視著神情中帶著灑脫又帶著柔情的凌裕飛,從他喊鄭先生「妖怪」的這番說詞判斷,鄭先生難道還沒有施法術?
就在想的當兒,她突然聽到了鄭丕文似遙遠又清晰的聲音,「我尚未施法,因為我相信他對你也有一份抑制深情,因此他現在告訴你的話都是他心底真正的話,而我沒有興趣聽他夾雜著妖怪來妖怪去世的深情告白,所以我也不打擾了。」
水藍愣了一下,眼眸隨即快速的四處梭巡。
「喂,小不點,我在做深情告白呢,你在找什麼?那個妖怪?」凌裕飛怒氣沖沖的看著趕忙將目光定在他身上的水藍。
「沒——沒有,我沒在找什麼。」
「沒有最好,因為我的話還沒說完。」他怒哼一聲,瞅著她,「我從不諱言你在我的心目中佔有一席之地,那當然代表我對你也有一份特別的感情,也就是這份感情讓我學會尊重一個女人,不將她視為洩慾的對象,這樣你聽明白沒有?」
她茫茫然的搖搖頭,她覺得他好像在繞口令。
他翻翻白眼,他在愛情的表白上成了智障嗎?他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凶巴巴的瞪著她,「那你懂不懂什麼叫做『日久生情』?小不點,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這樣你聽懂沒有?」
其實她在聽到鄭先生並未施法的話後,她的心除了飄飄然外,還有著難以形容的快樂,因此陶陶然的她這腦袋其實已有些當機了,而裕飛說愛竟然還拐彎抹角的,也難怪她在看到他兇猛的神色時又是一臉茫然。像
見狀,他受不了的猛搖頭,「還不懂?那——那好吧,這次你聽清楚了,就三個字,再不懂,那咱們就算了。」
「三個字?」她柳眉一皺。
「我愛你!」凌裕飛一把摟緊她在她耳畔大聲咆哮,「聽懂了沒有?」
水藍怔愕一下,隨即盈盈的笑了出來,「聽懂了,聽懂了,你愛我,我也好愛你。」
他忍俊不住也笑了出來,真不知道自己在彆扭個什麼勁?就這三個字就解決了,他還拉裡拉雜的說了一大串。
但他剛剛確實說不出那三個字,這會兒吐出來,胸口血路也覺得順暢多了。
「既然懂了,咱們就別浪費時間,我好好的教你何謂『性愛』。」
她莞爾一笑,「是在愛情的催化下才產生的性慾之火,是嗎?」
「你的話太多,不過你說的是對的。」他深情的凝視著她,性感的唇瓣頓時佔據住她紅艷的嘴唇,盡情的吸吮她嘴中的甜蜜——
這一個夜是充滿旖旎激情的,窗外星光燦爛,窗內慾火奔騰,在兩人同躍星空的剎那,水藍甜甜的在凌裕飛的懷中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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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一大清早,蔡欣玲怒不可遏的拚命敲打著修車廠的鐵門。
在昨晚從凌峻漢的口中套出他付了柏家五千萬的精神賠償費以解除凌柏兩家的婚事後,她氣得是一整晚都睡不著覺。
在明白凌裕飛根本就不可能再碰她後,她現在是找一個低俗的年輕搬運工人來滿足自己的性慾,這日子自然是比那段空等凌裕飛的日子好過多了。
只是在知道為了凌裕飛,那個老頭卻白白的送了五千萬元給柏家,她就嚥不下這口氣,這些年老頭的身子差,根本擠不出什麼字。還能出書完全是她代筆的,可以說這些年都是她賺的錢,那老頭憑什麼將她辛苦賺的錢送去給柏家?
由於修車廠只是一間鐵皮搭蓋的房子,在二樓的凌裕飛自然也聽到了蔡欣玲猛拍鐵門的聲音。
只是他仍眷戀的凝睇著依靠在他懷中沉沉睡著的水藍,在情慾洗滌後的她柔柔的散發出一股嫵媚的風情,令他看了都不捨得放開她,何況現在天才泛魚肚白,清晨五點,自然不會去理會那個無聊拍鐵門的人。
但一連串「砰,砰,砰」的聲音,讓他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個人的耐心還真強,他怕再吵下去會吵醒了水藍,只好輕柔的起身,套上衣褲,再大步的步下樓去,按下電動門開關,一邊以中等的音量道:「敲什麼門?趕著投胎嗎?一大清早擾人清夢。」
鐵卷門緩緩的上升,凌裕飛沒想到映入眼簾的卻是一身亞麻藍白色套裝的蔡欣玲。
他雙手環胸瞪視著她,「我說這位後母,你有什麼超級大事要在清晨五點找我談?」
她抿緊嘴越過他走入廠內,瞄了二樓一眼,「那個水藍睡死了?我拍門拍得手都疼了,她竟沒聽到?」
他的神色由硬轉柔,笑笑的道:「那是一晚做愛太多次,她累垮了。」
蔡欣玲不是滋味的撇撇嘴,頻頻壓下湧上的爐火後,才梗聲,道:「你知道你父親為你付給柏家五千萬的事?」
他點點頭,氣定神閒的反問:「有問題嗎?」
「當然有,因為那些錢是我賺的,我在你這裡也沒得到什麼好處,憑什麼我要為你付錢了事?」她一臉陰霾。
「錢是你賺的?」他質疑的拉高音調。
她冷哼一聲,「你父親的腦袋在幾年前早就架空了,他連一個字也擠不出來,這些年寫的書都是我代筆的,你說是不是我賺的?」
凌裕飛冷冷的瞟她一眼,「就算如此又如何?我爸在如日中天時,難道沒有賺錢?」
蔡欣玲發出譏諷的笑聲,「別忘了你父親喜當個大善人,喜歡在交際場合上展現寬慈的氣度,他賺的錢大半都進了慈善機構,而如今跨足的一些事業,在金融風暴下不是打平就是虧損,只是外面的人都不知情,還以為他仍是個上千億的富翁呢,殊不知目前進帳的全是我那些書所得的稿費。」
「那你意思是?」他冷眼睨她。
她風情萬種的倚近他的胸膛,「你私底下伺候我一年,那些錢我就不計較了。」
凌裕飛嫌惡的推開她,「你太令人作惡了。」他目光冷峻的道:「陽明山那棟別墅在你尚未入我家門時就存在了,那棟別墅價值也不止五千萬,父親的生命不到一年,到時候這個遺產就送給你當作你的損失賠償。」
「你——」她踉蹌的倒退兩步,臉色蒼白。
此時,「啊——啊——」樓上突然傳來一聲聲淒厲的小女孩尖叫聲。
凌裕飛快步的轉身奔向樓去,但一到二樓的房間,裡面卻空空如也,水藍不見了。
蔡欣玲也跟著上來,嘴巴還喃喃的念著,「怎麼會有小女孩的聲音?」
「小女孩?」他喃喃的重複,一個念頭突然快速的閃過腦海,他倏地衝到鏡子前,但那裡什麼也沒有,水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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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裕飛滿臉胡碴,憔悴不已的瞪視著手上那面小巧的鏡子,「你出現啊,該死的,小不點,你離開已經兩個多月了,難道不是回到天使界嗎?」
他幾近發狂的爬著一頭亂髮,再用力的往後靠坐在椅背上。
回想事件發生當天,他還是摸不著頭緒,所以他只能將氣全發後母的身上,咆哮幾聲將她轟回去,還誓言她若再出現在他眼前,他就一刀砍了她。
而水藍離開他一事,在幾個同行過來關切後,也被他的煩躁怒火給噴得遠遠的,更可惡的是他一直希望能再碰到的那個妖怪也都不再出現,害他胡思亂想的認為也許是那個妖怪知道水藍和他發生關係後,就強制的帶走了她——
水藍說他有特殊能力可以看到她,但在他無計可施的對著鏡子狂聲吶喊有沒有其他天使守護神能告訴他水藍的下落時,鏡子裡卻是靜悄悄的。
所以他是煩透了,樓上房間,臥室及樓下的洗手間的鏡子也全被他砸爛了,他既沒心情做生意,又不想整天關著門,所以他每天照樣開門,但有上門的生意,他卻沒心情接,免不了的,又跟客人吵吵鬧鬧了。
在思緒千回百轉的剎那,他看到近半個月來經常經過他修車廠大門的老婆婆又走過來,瞧她佝僂乾瘦的身材,絕對有九十或一百的高齡。
而心情煩悶的他會注意到她其實也是很偶然的,半個月前,就在他和一個客人大吼他不做對方的生意時,這個老婆婆穿著一身灰白色的旗袍,拿著一支小枴杖,彎腰駝背的正巧走過來,那時他剛好怒氣沖沖的推了那個客人一把,結果她反而被那名客人撞倒,當時他趕忙扶起她,她卻驚惶失措的急忙拄著枴杖離開。
只是就那麼一眼,他這個大男人竟被她的外貌嚇到了。
她的臉小小的,卻佈滿了數也數不盡的皺紋,一雙眼睛好像被那層層疊疊壓下來的眼皮給遮蓋住了,從她凹陷的臉頰及緊抿的唇形看起來,她可能連一顆牙齒也沒有了。
長長的白髮在肩後束成一束,襯得那張雞皮似的老臉更加蒼老,總之,他也不是沒看過老人,可是她的老態卻有些令人驚悸,彷彿魂魄會隨時離開她的身體似的,所以,在這近半個月,她雖早晚都會經過這兒兩趟,但他卻不曾再去接近她。
而工廠外,水藍目光微濕的拄著枴杖經過臉色淡然的凌裕飛後,步履蹣跚的到前方的一個小公園坐下。
看著自己佈滿皺紋的小手,她不由得再次掩面痛哭。
上天為何如此殘忍?就在她經歷了人世間最美的愛情及肌膚之親後,甦醒過來的她所看到的卻是自己白晰的身體出現灰白斑點的景象。
她知道她的時間到了,灰白斑點的出現代表她會一天天的變老,但是她不要裕飛看到她的轉變,她寧願他心中保留一個最美麗的她,所以在淒厲的叫聲過後,她祈求鄭先生來帶走她,幸運的,鄭先生聽到了她無助低喃,在裕飛衝上樓的前一秒,鄭先生將她帶到陽明山一個偏僻無人居住的農捨。
鄭先生坦言他不願看到她由美麗轉為蒼老的過程,因為那會令他聯想到一旦他無法完成那個遙遠的夢想,他的愛人不是要在冰棺待上永世,就是得接受蒼老死去的命運,所以在為她帶來許多的乾糧及衣物後,他亦離開了,他要再去追逐別人眼中那個「誇父逐日」的夢想。
在農捨待了一個多月後,她徹底的變了樣子,白晰的肌膚增添了許多老人斑及皺紋外,她的頭髮白了,牙齒掉了,腰也直不起來了——
她神情一黯,知道她沒有理由為這樣的轉變哀傷的,畢竟當初想成為凡人時所求的「剎那綺麗」都已圓夢了,衰老是她必須付出代價。
只是尚未死亡的她仍眷戀著凌裕飛,所以以她身體機能衰竭的速度,她早離開這個世間了,可是那股眷戀他的強烈意志力卻讓她存活至今。
她現在每天都會來這兒看看他,每見他一次,就感激上天對她的恩寵,雖然她無法預期明天的自己是否還能享有這個恩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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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貴族頹廢號」這艘巨大的游輪在基隆靠港了。
駱東薔、宋清涼、愛瑟兒、喬丹、杉山五郎、徐煥春、克裡斯這些基本船員全站在甲板上,臉上表情不一。
「確定是這兒了?」為首的駱東薔低頭深情的凝視了宋清涼美麗的容顏後,才將目光放到黑人喬丹身上。
喬丹一張臉是苦哈哈的,他略微低頭,稍為拉開了套頭上衣,看著胸口處那只鑲嵌的一塊千古琥珀玉後,他無精打彩的點點頭,「該是這兒了,因為它挺安靜的,沒有再綻琥珀色光了。」
對這塊古玉,這群人對它是絕對的敬謝不敏的,因為這塊玉為他們眾人惹來了那只黑狐精鄭丕文,整件事不僅驚心動魄,還嚇得他們魂飛魄散。
不過,卻也是這塊神泉之靈屈身的琥珀玉讓宋清涼由女變男後,跌入大海和大家結緣,後來更是由男再變女,和駱東薔成了一對儷人。
只是這過程同樣驚心動魄,眾人都曾因此經歷生死關卡。
照理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神泉之靈在將宋清涼救到南極和他們相會後,這緣分也該盡了,怎知,就在駱東薔和宋清涼在一堆冰山和企鵝間喜相逢長吻過後,突然四周琥珀光盡現,待光亮過後,那塊先前瞢在宋清涼胸口消失的玉竟然跑到喬丹的身上,看得每個人莫不呆若木雞。
在陳愛芊挖出小狐狸精宮紫燕所雕刻的碑文後,他們都明白了這塊琥珀玉代表的就是「希望之泉」,但為了不再招惹那只想得到神泉之靈的黑狐精,他們這些天子驕子、驕女的希望不大,僅央求它離開喬丹就行了。
可是它似乎另有所求,非但沒有離開喬丹的胸口,反而綻出琥珀光直奔駕駛艙,眾人在困惑下只好跟著琥珀光走,看著世界地圖上反光的亞洲部位,他們明白了它要到亞洲去,只是他們也納悶,它都能帶著宋清涼從紐約州來到南極,那為什麼還需要他們帶到亞洲呢?它自己不能去嗎?這太不合理了。
但不合理歸不合理,在大家退混沌未明時,帆全部被揚起,置在海中的錨也被升起,般的推動引擎亦啟動了。
瞧這現象大有趕路的跡象存在,大家也只好鼻子摸一摸,上路了。
說起他們這一船人,原本都是愛好冒險刺激的現代人類,但在和黑狐精對峙後,大家是懂得生命的可貴了,因此這一路上總是千拜萬拜託的對著喬丹胸口的琥珀玉說——請它行行好,只要別再讓他們碰到鄭丕文,那他們也會快速的將它送到亞洲。
到達亞洲後,神泉之靈似乎也有些舉棋不定,它並沒有再在地圖上指出它要去的地點,直到半個月前,它才再綻琥珀光指了中國大陸南方一點點的位置,於是他們到了建外海,但卻頻頻閃著微光,讓大家實在搞不明白到底要做什麼?
一直到駱東薔猜測還是要到台灣島時,便不再閃光了。
所以大伙重新漲滿風帆來到基隆,準備乾耗時間等待它的指示。
駱東薔看看大家,拍拍手,「這樣吧,既然來到這兒就到處走一走。」
喬丹那張俊秀的黑色臉龐馬上緊張的搖搖頭,低聲的道:「還是在船上安全些,誰曉得那只黑狐精會不會冤家路窄,就在路上碰到了?」
愛瑟兒也是嘗過黑狐精的虧,她全身像萬蟻啃蝕的痛楚還印象深刻呢,只見金髮碧眼的她也猛徭頭,喃聲道:「我還有劫後恐懼症,待在船上還是自在些。」
駱東薔看著大家顯然沒有興致又戒懼恐歡的臉孔,歎息一聲,「其實依鄭丕文在躍下瀑布後就消聲匿跡的情形判斷,他不是遭遇不測,便是忙於奔走神泉的下落,所以以宮紫燕的例子看來,我認為他也不會再回來找我們,因此我們該是安全的。」
「只是神泉之靈為何要我們將它帶來此處呢?依宮紫燕的碑文所知,它該會去找它的有緣人,為何它卻需要我們帶它來?」宋清涼芙蓉般的美麗臉孔仍是濃濃的疑雲。
「除非——」一向就喜愛看些傳說古籍的徐煥春思忖了一會兒道:「也許那個有緣人並不是普通人,因此可能必須借助喬丹的身體來給予另一個我們無法探知的輔助。」其實這個答案他早已想到許久了,但顧及大家對狐精的恐懼,他一直沒有說出。
聞言,眾人臉色一白,喬丹那張黑臉差點沒給嚇成白臉,「我的媽呀,徐煥春,你別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可是這是我長久思索起來的惟一答案。」既然說出來,他更是堅定自己的想法。
駱東薔神情也跟著凝重起來,他拍拍宋清涼的手,再看看大家,故作輕鬆的道:「是福是禍躲不過,大家就抱著冒險的精神來看待這件事吧。」
這話說得簡單,但每個人心裡都明白,沒有一個人的心情是輕鬆的,尤其是那只黑狐精要的東西就在喬丹的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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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車廠外,凌裕飛瞪著鏡中那張滿臉落腮鬍,還有一頭亂髮的憔悴臉孔,歎息一聲,他翻翻白眼,將鏡子放在胸口坐了下來。
三個月了,看來水藍是不會回來了,而且她可能也沒有回到鏡中的世界,否則她沒有理由在他的視線中消失。
他雙眼無神的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潮,以前水藍也曾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三個月,當時的她外貌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他對她就已思念極了,而今,她第三次在他的生命中消失,卻已是個曾經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了,所以他對她的思念是更加濃烈了,只是不管他如何的思念,她都不曾出現在他的周圍,他的鏡中及他的夢中。
瞪著遠方的落日餘暉,他拿起鏡子站起身,回身走到洗手間,再將鏡子放在洗手台上,打開水籠頭,大力的搓揉著臉。
近一個月,父親被他的憔悴給嚇到,三不五時的總過來看他,成了標準的「現代孝子」,而那個後母和柏錦玟倒是不曾再出現在他的眼前了。
洗完臉,低頭看了表一眼,五點了,再過半個鐘頭,那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婆婆一定又會經過他的大門,然後,他就可以上樓沖個澡繼續和鏡子對話了。思忖至此,他牽強一笑,曾幾何時,他也習慣了在老婆婆經過瞥他一眼後才上樓沖澡?
深深一歎,他突然注意到小鏡子裡好像有東西,他趕忙拿起鏡子,定睛一看,裡面竟有一個張著翅膀的老奶奶天使,她看起來應該也有好大的年紀了,可是慈愛的臉蛋上並沒有幾條皺紋。
他眉心緊鎖的瞪著她,喃喃的道:「水——水藍,你怎麼變成這樣?」
俞潔的白眉皺了一下,歎息一聲,「我不是水藍,我叫俞潔,水藍現在恐怕比我還蒼老呢。」
凌裕飛錯愕一下,「怎麼會這樣的?」他焦急的對著鏡子大吼。
她掏掏耳朵,白他一記,「我老雖老,但耳力好得很,還不需要你這樣大吼大叫的。」
「好,我不大聲,那水藍呢?她在哪裡?」
她喟歎一聲,「為了愛你,為了和你在一起,她選擇了一條絕路一條天上人間都無法得救的不歸路不過——」她哀傷的臉龐一下子亮了起來,「剛剛我聽到另外一位繞了世界大半周回到這兒的守護天使聊起她所守護的宋清涼的傳奇故事後,我覺得水藍有救了,而這世界果然是充滿奧秘的,有許多可知,不可知的奇事就存在於我們的周圍——」
瞧她一副讚歎世界美好的模樣,他不耐的打斷她的話,「到底如何救水藍?她現在又是在哪裡?」
俞潔神秘的朝他眨眨眼,「她離你很近,要救她就帶她一起去拜訪現在就停靠在基隆外港的『貴族頹廢號』,同宋清涼及駱東薔詢問有關神泉之靈的事就對了。」
「神泉之靈?」凌裕飛濃眉挑起。
「沒錯,一個希望之泉的靈魂,或許能借用它神奇的力量挽回水藍岌岌可危的生命。」語畢,她即在鏡子中消失了。
見狀,他一愣,放聲咆哮,「回來呵!那水藍呢?你還沒告訴我她離我很近是在哪裡?」
「她已經快走到修車廠門口了,注意看她的眼睛,你會認得她的。」
一聽到水藍就快到門口,他想也沒想的就扔下鏡子朝外奔去,只是在看到那個熟悉的老婆婆拄著枴杖的佝僂身影時,他傻了。
「她的樣子是比我蒼老多了。」俞潔的話再度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一瞬間,他也突然記起了水藍曾經說過的一段話,「如果說我會變成一個滿臉皺紋,一頭白髮的老太婆,在你身邊逛過來逛過去的,你怎麼說?」
凌裕飛腦袋「轟」的一響,冰意竄進四肢百骸,他的血液在瞬間全失了控,他呆了,傻了,但雙腳卻不由自主的直往那名老婆婆走近。
水藍對他的接近倒沒有什麼感覺,因為一個多月的瞥視,凌裕飛從不曾正眼看過她,就算他現在舉步走近,也可能只是要經過她而已。
可是她的想法錯了,冷不防的,他竟一把拉住她,還略顯粗魯的抬高她的下顎瞠視著她。
在和那只魂牽夢縈的晶亮眼眸相對時,凌裕飛整個人傻掉了,他難以置信的頻搖頭,眼眶泛紅的咬牙低吼,「水藍,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的眼眶跟著一紅,淚水快速的凝聚,她伸出干扁滿是皺紋的小手抱住他,但僅僅只是一秒,她想到雞皮鶴髮的自己,連忙以顫抖的手費力的要推開他,但他反將她抱得更緊更緊。
他痛哭失聲的頻問:「為什麼?為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的?」
幾乎只能倚靠在他腰際的水藍仰起頭,潸然的淚水直落而下,但她卻摀住嘴以掩飾那已無皓齒的唇瓣後,再以暗沉衰老的聲音啞聲否認,「你認錯人了,你認錯人了。」
突然,一滴,兩滴,三滴的熱淚連續滴落在她的臉頰,她愣了愣,隨即將目光對上凌裕飛,卻看到他同樣淚水盈眶的黑眸。
他深吸了一口氣,以平息刀割似的痛楚時,卻也注意到路人及鄰居困惑的目光,於是,他硬將眼淚逼了回去,一彎身橫抱起水藍即走回修車廠。
「你——年輕人,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是水藍。」她焦急的摀住嘴道。
他哽咽一聲,直直的睇視著她,「我認得你的眼睛,就算你的外貌變了,聲音變了,牙齒也沒了,你眼睛對我的那份柔情之光卻不曾改變,俞潔說得對,只要看你的眼睛就會認得你了。」
水藍怔愕一下,沒有掙扎的讓他輕輕將她放到車內後,再看著他繞到前面進入駕駛座,捂嘴道:「你怎麼會知道俞潔的?我從來沒跟你提過她。」
凌裕飛心疼的朝她微微一笑,「你承認你是水藍了?」
她語塞。
「告訴我所有的事吧,我不想再被蒙在鼓裡了,而你也知道我有多氣你的不坦白。」他發動引擎,將車開出修車廠。
「你要帶我去哪裡?」她面露不安。
「救你的地方,俞潔說你的性命已岌岌可危了,我待會兒會將她說的話全部轉述給你聽,可是我要先聽你的事。」瞟了她一眼蒼老的面容,他對她是又氣又愛。
輕輕的一聲喟歎,水藍知道他這次絕對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只是在得知她為了他捨棄永生的生命及永生不老的面容後,他會作何感想?
第一句話一定是朝她大吼「笨蛋」吧!
車子上路後,她亦娓娓道來天使界變為凡人的代價及這些日子的生活。
聽完整個故事後,凌裕飛大概靜默了三秒,凝聚的怒火像排山倒海般的直奔腦門,他猛地煞車,惡狠狠的瞠視著面露侷促的她放聲怒吼,「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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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頹廢號」上的七人神色備侑的看著凌裕飛和水藍。
瞧這男的是一臉落腮鬍,憔悴得像是好幾夜都沒有闔眼了,而女的簡直像百歲人瑞。
可詭異的是這一對年齡差距甚大的男女在對視的眼光及動作上,卻又像極了一對恩愛非常的情侶,讓眾人看了是一臉霧煞煞。
只是大家的困惑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凌裕飛一開口就說明來意,「我叫凌裕飛,她是水藍,我們是為了詢問神之泉而來的。」
眾人互視一眼,心中警鐘皆起。
凌裕飛見每人面露凝重之色,眉一蹙,不由得再次出聲,「我實在沒時間和你們囉唆,你們哪一個是宋清涼,哪一個是駱東薔?你們應該都知道這個希望之泉的事,不是嗎?」
此時,喬丹忙不迭的以右手護住胸口,分別拉了駱東薔和宋清涼到船艙一角,低聲道:「你們幫幫忙,上次來跟我們要泉之靈的是只黑狐精啊,誰知道這次來的是什麼妖怪?你們可別害我,那塊琥珀玉在我身上啊1」
駱東薔拍拍他的肩膀,擁著宋清涼重新回到座位坐下,「我想請問,你是怎麼知道神泉之靈的事?」
明知自己有求於人,但凌裕飛只要多看水藍那張蒼老的容顏一眼,他的心就再添一分焦慮,這口氣自然就不怎麼好了,他抿嘴道:「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教我們如何做?如何向它祈求?好讓水藍變成一個正常的凡人,更讓她能恢復成原來的容貌。」
正常的凡人?!眾人面面相覷,全嚇白了臉,而喬丹馬上跑得遠遠的,「我的媽呀,你們全聽見了,他要那個老婆婆變成『正常的凡人』,那不代表她先前不是正常的凡人了。」
「那你——」宋清涼不安的瞥了水藍一眼,握緊了駱東薔的手,勇敢的問:「你不是凡人嗎?」
水藍看了眾人面無血色的臉孔後輕輕的點點頭。
瞧她點頭了,眾人臉上的血色更是一滴都不剩了。
駱東薔直覺反應的將宋清涼拉到身後,而喬丹則是縮在牆角,徐煥春、愛瑟兒、克裡斯及杉山五郎也是嚇得紛紛離座。
凌裕飛感覺水藍在他懷中瑟縮了一下,他忙將她擁緊再大聲對著這群怪裡怪氣的人怒罵,「你們一群人也是長得人模人樣的,甚至男的俊,女的美,怎麼看她這麼老就將她視為妖怪?」
駱東薔眉頭一擰,「她不是妖怪嗎?」
「你們才是一群奇奇怪怪的妖怪呢!看人用斜眼,說話還低聲啐念的。」凌裕飛沒好氣的罵了回去。
「那她為何承認她不是凡人?」徐煥春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問道。
「因為她確實不是凡人,她是天使,是守護人類的守護天使,你們明白了嗎?」凌裕飛怒氣沖沖的解釋。
水藍輕輕的拍拍他的手,凝睇著他,「別這樣,或許你將所有的事都跟他們解釋清楚,他們就會願意幫助我們了,我能感覺到他們都是好人,心中也有善念,你就好好的跟他們說好不好?」
明白她的話是對的,凌裕飛只好壓下怒火,但卻缺乏耐心,劈哩啪啦連珠炮似的從他七歲在鏡中和水藍的相識開始,一直說到今天和俞潔談及神泉之靈後,雖然是挑重點說,但說完後,已是兩個多鐘頭以後的事了。
駱東薔等眾人相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轉頭看東看西的,彷彿想看看自己的身後是不是都有一個守護天使守護著他們。
瞧他們那副呆樣,凌裕飛著實沒了耐性,「我該說的話全說了,你們是不是也該告訴我們神泉之靈的事了?」
眾人相視一眼,全點點頭,反正來的是「仙」不是「妖」,他們也不需太緊張了。
徐煥春是全場惟一讀完小狐狸精宮紫燕碑文的人,因此就由他出面說出整個神泉之靈的來龍去脈,而後,再由駱東薔簡述宋清涼由女變男的事。
聽完了整個故事,水藍終於明白了鄭丕文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是什麼?對他的不擇手段雖然感到心寒,但卻不由自主的起了另一股憐憫,因為他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那個在冰棺中的愛人啊。
凌裕飛瞥了水藍一眼,「老實說,那些日子雖纏著你,但日後又安排你到農捨住的那個妖怪,是不是就他們所說的黑狐精?」
水藍瞧瞧眾人,輕輕的點點頭。
見狀,「貴族頹廢號」的七名成員全傻了,這鄭丕文竟然就在台灣!而他們「貴族頹廢號」的旗幟就在船首飄揚著呢,會不會將那只妖怪引了來?
見他們每瞠目結舌並面露驚恐,水藍不由得幫鄭丕文說起話來,「其實他不是一個陰狠毒辣的狐精,他有他的無奈及善心,否則他不會幫我也不會關心我。」
「你不是說他的愛人也跟你一樣是個折翼的守護天使?若不是如此,他會理你?」
凌裕飛一開始對鄭丕文就沒有好感,在知道鄭丕文是只恩將仇報幾乎殺光了整座狐狸島的黑狐精後,原本對鄭丕文還懂得買食物及衣服給水藍的那點感恩也在瞬間消逝了。他搖搖頭,決定不再浪費唇舌談他的事,他正視著顯然為這群人之首的駱東薔,「依你們剛剛所說的,神泉會去找它的有緣人,那世界之大,水藍如果和它無緣,我們又該到哪裡去找?」
話語一歇,整間船艙突然佈滿琥珀色光,而喬丹京覺得胸口奇熱無比,逼得他不得不脫掉上衣。
此時,眾人訝異看到那塊琥珀玉竟緩緩的離開喬丹胸口,以平行的線條直奔向水藍。
凌裕飛看傻了眼,直覺的伸手就要撥開它,好在駱東薔眼明手快的拉開他,「別亂來,它就是神泉之靈,而且是引領我們從南極來到這兒的,我現在可以確定它是為了水藍而來的,或許正在成全你和水藍的願望呢。」
凌裕飛點點頭,靜靜的看著水藍緩緩的閉上雙眸,整個人沉浸在琥珀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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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飯店的客房內,鄭丕文疲憊的閉上眼睛,他目前是以台灣為中心點,以法術來往於周圍的各個國家,尋查有何異象。
他會以台灣為中心,或許就是水藍的關係,因為他能嗅出她的氣息已經愈來愈弱了,或許再撐幾日,她便香消玉殞了。
折翼的守護天使一旦蒼老死去便會成為一堆白骨,他的惻隱之心要他在死後將她的那些白骨埋葬起來,因為這天地雖大,只有他一人知道她的來處與去處。
只是——他眉頭突地一緊,水藍的氣味為何突然變得濃烈了?就像他在機場時感受到的氣味相等。
不可能,她氣息明明弱了,為何——他倏地起身,施展法術,直奔水藍的位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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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貴族頹廢號」的眾人均將目光凝聚在水藍的身上,因為經琥珀光在她身上流轉近半個鐘頭後,她的頭髮變黑了,皺紋不見了,皮膚變得晶瑩剔透,紅艷艷的唇瓣下是潔白整齊的貝齒,身材變得婀娜多姿,成了一個傾倒眾生的美人兒。
凌裕飛開心得嘴都闔不攏,他抱起水藍在原地轉起來,嘴巴還喃喃念著,「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其他人也感染了他們的喜悅,全面帶微笑。
但這個笑容在見到一身黑衣眨眼間就出現在眾人眼前的鄭丕文時,所有的笑容全僵在嘴角。
愛瑟兒一想到上一次所吃的苦頭,她毫不猶豫的就脫去上衣,指著胸口的位置,「它不在我身上。」
見狀,喬丹頻頻在心中念著,感謝上帝,謝謝阿拉,阿彌陀佛,因為若水藍他們晚一會兒到,那神泉之靈就還在他的胸口呢。
這樣一想,他更是放心指著自己赤裸的胸膛,「也不在我身上。」
其他人相視一眼,徐煥春、克裡斯、杉山五郎也趕忙脫去上衣,然而,宋清涼卻朝駱東薔搖搖頭,因為她早從男兒身恢復成女兒身,她實在無法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袒胸露乳的。
駱東薔明白的點點頭,看著一臉陰冷的鄭丕文,「沒想到我們還會碰面,只是神泉之靈在你出現前的五分鐘就已在我們面前消失了,我們也不知道這次它去了哪裡。」
鄭丕文將目光移向水藍,她上前一步,不過,凌裕飛馬上將她拉回。
她搖搖頭,再拍拍凌裕飛的手,「別這樣,他的無奈及苦衷,我全知道,你讓我和他談談吧。」
凌裕飛瞄了一臉陰森森的鄭丕文再看著一臉堅決的她,終於點點頭,「小心點。」
在眾人的目光中,水藍再次接近鄭丕文,輕聲的道:「我知道你那個遙不可及的夢想了,可是我很抱歉,我想替你留住,但它對你似乎也有許多的怨懟。」
鄭丕文眉頭一皺,「你們有了交談?」
水藍搖搖頭,「應該不算,是我在聽它說,它要我告訴你,它不會再停駐在在場的這些人身上了,要你別再找他們麻煩。現在,它將前去尋找最後一個有緣人,然後它便會了結你和之間的恩恩怨怨,所以它說你也不需特別的去尋找它,因為一旦完成了該完成的事,它會主動來找你。」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我會成為它的有緣人,是因為我是折翼天使,就這個特殊身份,它說你會有耐心的聽完它想告訴你的話,另外還有一首詩要你謹記在心的,『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變幻成蒼狗』。」
是杜甫的可歎詩!鄭丕文漠然的看著水藍誠摯的臉孔,神泉之靈會主動來會他?
「在琥珀光中,我看到一雙淒美絕麗的眼眸,而它在輕喃這些話語時也有著深濃的哀怨,可是我也聽到了它的誠意,所以請你別再傷害任何人了,它會回頭幫你的,我可以感覺得到,請你耐心的等待吧。」水藍美麗的眸光閃著動人的光彩。
不過,鄭丕文並沒有將水藍後半段話聽進去,在聽到那雙淒美絕麗的眼眸時,他的腦海馬上閃過一個女人絕塵妍麗的臉孔——
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一一來回看了眾人一眼,它是要他不再動殺機而故將這些曾和泉之靈有關的人全集中在這裡?
不,不對,知道這件事的還有一個人,他冷笑一聲,知道下一個有緣人是誰了。
沒有一句話,他身形一旋在眾人的面前消失了。
這一走,眾人發出呼聲,剛剛他們一仙一妖的對談可讓大家緊張急了,這下警報終於解除了。
宋清涼握住了駱東薔的手,「他那個冷笑怎麼讓我全身毛骨悚然?」
駱東薔俯身親吻她一下,「別想太多,至少他放過大家了。」
而凌裕飛則開心的擁住水藍,「那個神泉之靈有沒有跟你說,再來的你永遠都是這個樣了?」
水藍注視著他,搖搖頭。
「沒有?」他皺眉。
她頓時笑開了嘴,「它說我會一起和你慢慢變老的。」
凌裕飛這才鬆了一口氣,大力的親了她的臉頰一下,再看向笑咪咪的注視著他們的眾人,「我和水藍分開了三個多月,有好多事要做,還有好多話要私下講,你們這游輪看起來很豪華,不介意撥一間房間招待我們吧?待我們聊完後,再好好自我介紹做個朋友,如何?」
駱東薔笑笑的指了指右方,「最後一間,我和清涼的房間就借給你們了。」
在眾人的嘻笑聲中,凌裕飛橫抱起滿臉通紅的水藍直朝房間奔去,而這天的星空是分外的璀璨,海風也特別的宜人——
--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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