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楚鳳華 -【天劍】《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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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13 10:37 AM

第十九章 軍用

    很多道士們——包括張如晦在內——都會有一個習慣:在使出道術的時候,他們通常會以劍指、法劍、拂塵指向道術所指定的對象。

    其實這個習慣並無什麼不妥。武者要練眼力,無論是近身沖上來刀劍相搏還是遠遠地射箭,看不准打不到要害可不行。道士的道術儘管看起來奇幻莫測,可歸根結底也要打在人的身上才有效果。

    而在最初六識障未破的時候,光以眼、耳等感官去鎖定對手,難免心裡不太踏實。於是很多人也就在這個時候養成了用劍指或者法器輔助瞄準的習慣,這樣做心裡就能安心不少。施展道術的時候,求的不就是一個靜氣凝神、心靜似水麼?這樣做對於一些人來說可是相當有效果的。

    而到了六識障俱被破除的時候,太多的人都已經養成了這個習慣,改也懶得改了,橫豎道術也不會因此出些什麼狀況。像張如晦這種人就更不會改了,或者說他根本就不覺得這是個問題。而偏偏有些人就在這方面花了心思下了功夫,專在這上面陰人。

    比如……指東打西。

    說起來這招還是林靈素教給張如晦的,據他所說,剛出道的時候他可用這招陰了不少人。上手指著面前的人好像要對他用道術,結果神識鎖定的是其他毫無防備的人,保管能搶先手打對方個措手不及。

    張如晦的心眼沒林靈素那麼多,他也不會去考慮使用這些花巧,但是林靈素絕對不會讓徒弟在這方面吃虧。心眼多的人可以去主動揣度他人的心思,預判其他人下面的動作。心眼實的人嘛……那就多用用六識,盯緊對方。不管對方嘴上說什麼有沒有說手上有什麼動作有沒有動作,心裡都別大意,別讓“明察秋毫”這四個字跑了。

    所以在男子躍出的第一時間,張如晦就已經將身後的池夜來用力朝旁邊一推,自己則是一個仰身就讓背部朝地上倒去。

    可男子的動作也完全超乎一般人的水準,硬要描述的話,那就是一個字,快,簡直太快了。

    他這一拳看上去平平常常,就是一個弓步沖拳,江湖上只要稍微學過些拳腳的武師都能給你打的像模像樣。唯一的區別就在於別說是江湖中人,就算是張如晦自己平生也沒見過多少人一個弓步就能直接沖到自己面前的。

    ……當然,這也跟他的動手經歷只在軍中有關。軍中真沒什麼人用拳腳打人的,就算是那些佛國的刺客也鐵定是揮著短劍撲上來的。

    而更可怕的是拳頭中帶有的那股拳意,儘管對方還不是宗師的等級,並不能使拳意化形,可那股一以貫之的氣勢是任誰都能感覺得到的。

    就算面前是一座山,他也要把它給一拳打穿了!

    張如晦的臉幾乎是擦著男子的拳頭躲過去的,對方袖子上的布紋他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拳頭帶出的烈烈勁風生硬的刮在他的臉上,有些發疼。雖然那股可怕的拳意他並沒有直纓其鋒,可就算是散發出來的餘波依然極大的震懾了他的神魂。

    而在躲過了拳頭、身體即將撞上男子身體的時候,張如晦悍然拔劍反擊。一道閃亮的劍光沖天而起,直奔男子的下頜而去!

    劍光頓滅,一頂斗笠呼的一聲飛上了天空,又飄飄然的落了下來。

    男子動得快,停的也快。在張如晦出劍的那一剎那,他的前沖之勢就已經硬生生的停了下來。等到那一劍刺到他的下頜時,他的身體已然向後退了半步。剛才他的拳頭擦著張如晦的臉打了過去,這會兒張如晦的劍同樣只是擦著他的鼻子刺了上來,只是堪堪挑掉了他的斗笠。

    女子皺了下眉頭,顯然局勢和她想像的有些不一樣。她原以為張如晦是個愣頭青,腦子有點不靈光的那種,對於這種人沒什麼好說,一拳打走算了。誰知道張如晦竟然也是先天級別的武者,在和良臣對攻後一時間竟然還沒有落到下風。

    而張如晦也陰沉著臉看向了男子,那張斗笠下的臉龐約莫三十來歲的樣子,在月光的照映下顯得有些鐵青。

    儘管還沒有施展出“內氣外放”的手段,可對方能打出拳意來,這起碼已經是先天一等的武者。那名女子尚未出手,池夜來的戰力可以忽略不計,真的打起來自己勢必要以一敵二。

    難道要再一次動用玄裳的力量?

    這倒不是張如晦矯情,說什麼“太依賴外物會使自己的水準下降”。世界上人這麼多,茫茫塵世之中知道天劍奧秘的可不止自己一個。倘若自己貿然動用了天劍,又被對方逃脫,之後帶來的麻煩可就是源源不斷的了。

    那名男子的拳意讓張如晦多多少少也有些熟悉,似乎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在哪裡呢?草廬……天山……瓜州……佛國……對!

    張如晦猛然醒悟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種拳意——準確來說是這種拳法,但凡修習這種拳法的人多數最終都會得出這種拳意。只不過那些人通常都不用拳腳對敵,讓張如晦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而已。

    一貫拳,是前禦拳館都尉周侗的“一貫拳”。

    和代表兵家正宗的皇圖天策府有些不同,開設在西京長安的禦拳館雖然也是沿襲前朝舊制,可卻是牢牢掌握在道國手中。天策府教的是六韜三略、運籌帷幄,學的都是為將之道。而禦拳館壓根不管那麼多,只挑猛士教授武藝,學出來的通常也都會成為軍中逢戰必先的敢戰之士。

    禦拳館中設了都尉一名,副都尉一名,分別為正四品和正五品。能擔任都尉的人倒也未必要多麼能打,像周侗自己也不過就只是宗師的水準。要是誰功夫高就請誰來當都尉,那道國第一個該請的就是南邊那位歸在了正一道盟名下的武聖人。三大武聖名列第一,一對碧血鴛鴦劍號稱無敵。

    禦拳館都尉負責的是教人武藝,見識、眼力、因材施教,這些才是最關鍵的地方。像前朝開國時候剛禦拳館時的第一位都尉,既不是身為武聖的秦叔寶,也不是和前者近乎在伯仲之間的尉遲恭。相反,擔任都尉一職的是號稱“尋蹤趕跡”的南伯穎,一位從未參與到隋唐滾滾煙塵中的宗師,而他教人的本事也的的確確超出那群老將一大截。

    周侗亦是如此,這麼多年教了不知道多少投身軍旅的徒弟,說一聲“桃李滿天下”絕不為過。而他更是教出來了一位青出於藍而更勝於藍的武聖徒弟,這使得他的名聲更是傳遍天下。

    “一貫拳”和“千棘槍”,這便是他給所有在禦拳館學習過的弟子都會教授的武學。

    “閣下……”張如晦依然挺劍而立,警惕之心並未收起半分,可是嘴上的語氣已經不由自主的恭敬了起來,“閣下是哪方軍中的人?西涼方?延慶方?還是……”

    【他不,是人。】

    玄裳清冷的聲音突然就出現在了張如晦的心中,沒等他回答,玄裳就已經繼續說道。

    【死人。】

    張如晦的嘴巴微微張了張,他仔細打量了男子一番,又抬起頭看了看那張鐵青色的臉龐,心中出現了一絲明悟。最終,他的目光落在了梁姓女子的身上,灼灼的盯住了對方。

    “我剛才還奇怪,為何你說起破棺取物竟然說的那麼理所應當,原來是個養屍的術士。”張如晦的眼神已經變得淩厲無比,剛才語氣中的恭敬更是蕩然無存,“這具屍體是你從哪兒弄來的?且不說褻瀆英靈該歸於哪一等罪名,就算殘害死屍這一條依律也可以把你直接流放到遼東去!”

    女子的眼中出現了幾絲古怪的神色:“你是說……你要依律治我的罪?”

    “正是。”

    女子直接就翻了個白眼,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拿《太平律》跟她說事。雖說刑律中的確明明白白寫著各種對於破壞死屍、棺槨的處罰,可天下以法體——也就是各式各樣的僵屍——為主要手段的術士沒人拿這個當回事,甚至不少道士都學了術士的手段這麼幹。

    原因簡直再簡單不過。僵屍只需稍稍祭煉便有一身銅皮鐵骨,兼之力大無窮,比偃師門做出來的不少傀儡都要好用得多。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會生出些神通來,簡直是再便利不過的道具。

    於是權宜之下,道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你不堂而皇之的拿到檯面上來,對於這種事的打壓力度也就不是很大。要是被道宮發現了,只要自此之後為國效力,前面的事就可以既往不咎。

    雖然心裡覺得張如晦多少有些犯傻氣,可是女子在不屑之餘語氣倒是軟了一些。她一指不遠處木然而立的男子,對張如晦問道:“你知道他是誰麼?”

    搖頭。

    “我剛才不是說了我已經嫁人了麼?他就是我的丈夫。”

    張如晦立刻被震驚了:“陰婚?原來林師真的沒騙我,道國裡還真有這種稀奇古怪的習俗。”

    女子同樣也被張如晦奇異的思維方式給震驚到了:“你怎麼聯繫到一起的?他是我的丈夫,二十年前就戰死在了無定河邊。”

    “二十年前?”張如晦繼續震驚,“你當時才多少歲?指腹為婚?”

    女子的眼角連續抽搐了幾下,看起來已經幾乎處在了暴走的邊緣。還好池夜來連拉帶拽的把張如晦拽到了一旁,先是揪著他的耳朵嚷道你師父就沒教過你判斷女人年齡不能看外表,然後陪著笑臉示意梁姓女子您繼續說——事實上在她說出前一句話的時候,梁姓女子已經舉起了一遝符紙就要丟出來。

    “然後?然後還用說麼?”調整了一下心情,女子稍稍苦笑了一聲,走到了男子身旁摟住了他的胳膊,“然後我將他的屍骨撿了回來,把殘存的幾縷魂魄封在了裡面,想盡一切辦法復活他。”

    “那個……梁姑娘,我覺得有件事是必須要提醒你的。”池夜來的手捂得晚了,還是讓張如晦把話給說了出來,“如果殘害無關人等的死屍是判處流放,可要是有關人等的話還要罪加一等,直接判絞刑。”

    “……”女子決定直接無視張如晦,陰沉著臉下了最後通牒,“總而言之,我不會放過任何復活良臣的機會。這座墳墓裡的東西或許會對他有幫助,那我就一定要拿到手——你現在讓不讓開?”

    張如晦甩開了池夜來的手,袖袍一拂,五張符紙接連就貼在了法劍之上——他用行動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女子的嘴角不屑的揚起,右手一提,男子握緊雙拳就是向前一步踏出。

    眼看戰鬥一觸即發,旁邊道旁的墳墓裡突然傳出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兩位……兩位能否且慢動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14 12:21 PM

第二十章 靜女

    張如晦和梁姓女子之間是劍拔弩張,隨時都要動手,然後旁邊突然有人說你們先別動手……根據經驗,這種時候勸架的其實有很大幾率會被兩邊一起打。

    儘管張如晦的脾氣能好一些,可是梁姓女子的火氣又要大一些,正好可以平均一下。不過之前所說的那是人對同類的態度,你說要是兩個人打架,旁邊跑過來一條狗汪汪兩聲說不要打架不要打架……這兩個人多半會相互一擊掌,的確打架不好,來吧我們把這只狗燉了一分算了。

    現在的隋況也是如此。在墳墓裡發聲的能是什麼?鬼唄。現在站在這個小鬼面前的是一名正牌道士和一名用著術士手段的道士,你一個住在墳墓裡的孤魂野鬼是想要幹嘛啊?免費幫你超度要不要?

    好在鬼不是狗,殺了也沒有肉吃。兩個人各目還是更忌憚對方一點,要是目己朝鬼出手的時候對方朝目己出手,先機一失說不定目己就要被打成狗。

    也就是兩個人這麼心有顧忌,這才給了那只小鬼說第二句話的機會。也就 是這第二句話,才讓張如晦大吃一晾。

    “我……我就是這個墳墓的墓主。”

    張如晦和池夜來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確認了一下墓碑上的字,看看是不 是目己找錯墳了。在確認無誤之後,張如晦遲疑著問道:“你……是婉兒姑 娘?那麼還請出來一見。”

    話音一落,一個娉娉嫋嫋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墳墓的上方,還朝眾人行了一 禮。這個女鬼說起來身材模樣都算合中,倒是給人一種小家碧玉的感覺。而兩 位女性觀察出的東西則還要多一些,她們甚至從女鬼身上的衣服迅速判斷出了 她的家境只算一般。

    張如晦皺著眉頭使勁打量了面前的女鬼半天,可他看來看去,無論怎麼看 對方也不過就是一隻普通的鬼魂,和剛離體的時候看上去差不多。

    可要只是普通的鬼魂,又是憑什麼抵擋住目己五雷法的敕令的?在張如晦想來,定有什麼特殊的原因,比如這條鬼魂其實被另_.個法力高深的人或者妖所操控,那目己無法喚來也實屬正常:或者這個目稱是婉兒的其實並不是真的婉兒姑娘,她其實是一個陳年老鬼所化,能同時瞞過目己和梁姓女子的眼睛,修為可就不是一般的可怕了。

    在稍稍思慮了一下之後,張如晦迅速做出了決定:“假如你真的是婉兒姑娘的話,還請告知你為何會身在此處而不是投胎轉世。”

    目稱是婉兒的鬼魂來回看了看四個人,發現除了已經是僵屍的男子依舊一臉木然以外,其他三人都持此態度,臉上的神色不禁有些慌亂起來,大概是從來沒被這麼多人一起追問過。在努力鼓起勇氣囁嚅了好幾番後,才終於將事隋說個一清二楚。

    道家對於死後的描述除了沿襲當初泰山府君一脈的說法,還融合了佛教地獄的描述。而就張如晦所讀過的古籍中,起碼渤海之東有歸墟、西方極處有昆侖、北方的羽山之後有幽都,這三處地方各有各的說法,總之人死後在陽世絕對待不下去。

    這位婉兒姑娘和沈源倒也算是兩隋相悅,只可惜門不當戶不對。沈源家裡的長輩一聽到這種有辱門風的事隋,先是好生訓斥了沈源一通,然後私下裡找來了婉兒的長輩,花錢私了。沈家的權勢終究不是小門小戶惹得起的,就算想要攀附權勢也得人家願意才行。

    可惜婉兒還想跟沈源見面,幾次上門都碰了一鼻子灰。後來兩人相約晚上見面,沈源不知為何爽約,婉兒等了一晚上卻受了風寒。之後她回家後就一病不起,沈源也從不上門探望,最終孤零零的在家中病死,香消玉殞……

    池夜來的眼角貌似有些紅,她用手指抹了抹眼角:“你知道嗎?沈公子其實也很想見到你,只不過被家裡人一直關著才沒法見你。之後還托術士招魂想要見你一面,結果卻遇上了厲鬼……”

    誰知道下麵婉兒的回答卻讓三人大吃一驚:“沒有啊,他見到的的確是我,不是什麼厲鬼。”

    “誒?”

    “我……我發現自己的外表其實是可以稍稍變化一下的,所以當時才……

    才變成了那個樣子。”說到這裡,婉兒也有些泫淚欲滴的樣子,可還是止住了眼淚努力露出了笑容,“他一直想我,這股思念我是感覺的到的,可是我已經沒法跟他再在一起了。於是我最後決定嚇唬他一下,讓他不要再想著我了,只要他能夠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張如晦勉強點了點頭,算是理解了這是什麼隋況。依照他的想法,既然被拒你不要說是日日思君不見君,就算是上門把沈家大門當萬里長城哭只怕也沒用。人家是秦始皇,你可未必有孟薑女的神通。自強不息才是唯一的出路。

    想想,別人現在嫌棄你是小門小戶,可你要是真有出息了,沈家這種充其量是地頭蛇的貨色還不得哭著喊著撲上來跪舔?後來一病不起這種事簡直是辜負了父母多年的養育之隋,要是林靈素在這兒估計就一句“矯隋”直接丟上去了。也就最後的放手像點樣,有些豁達的意思。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張如晦連忙在心裡默念了三遍乾卦的象辭,提醒自己千萬不能這個樣子。

    可當他轉頭看向兩個女人的時候,發現無論是自稱人妻還是青春年少,臉上竟然都有了淚痕。一時間張如晦還以為是自己中了幻術或者兩個女人中了幻術,原地就是一記五雷破。結果婉兒立刻尖叫一聲躲回墓裡,兩個女人則是對他怒目而視,紛紛斥責他的不軌行徑。

    “好心沒好報,我這是害怕你們中了幻術……”

    “什麼幻術?難道你聽了婉兒姑娘的故事沒有一絲感動嗎?流淚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池夜來看見張如晦一臉不明所以的使勁搖頭,怒氣值立刻翻倍,“你無隋!你冷酷!你無理取鬧!”

    “我哪裡無隋哪裡冷酷哪裡無理取鬧了?說我無隋和冷酷就算了,這兩個詞好歹是近義詞,無理取鬧又是鬧哪樣?”張如晦一臉困惑的扭頭看向了梁姓女子,“梁姑娘,你難道也是這麼認為的?”

    “差不多吧,雖然我大概能理解這是什麼樣一種隋況,好歹我也比你們多吃了這麼多年的乾飯。”梁姓女子用手帕使勁擦了擦眼角,細心的將手帕疊了起來收好,“反正你這種男人大概也是注孤生的命,這種問題就不要考慮太多了,專心修道吧。”

    這個回答顯然不能讓張如晦滿意,他顯然聽出了女子的話外之音,還是在說自己不太正常。可笑,不正常的人通常都會說其他人才是不正常的 還好現場不止有這兩個人,玄裳也在!

    “玄裳,你對這個怎麼看?”

    玄裳的意思立刻通過心印準確無誤的傳遞了回來:她的表隋和張如晦幾乎是同樣的困惑,還咬著食指搖了搖頭。

    這就對了嘛,分明是那兩個女人不可理喻!林師說的話果然沒錯,大多數的女人都是根本無法理解和溝通的存在 張如晦在心底裡暗目點了點頭,還用手肘捅了捅男子:“老兄,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男子的臉色依舊木然,沒有半點反應。

    光是這一點來龍去脈並不能解釋清楚根本。鬼是陰氣所化,能變化外形簡直再正常不過了。可她說來說去,還是沒說明日究竟怎麼在陽世間存活下來,又是怎麼抵禦五雷法——成鬼的原因可能有天時、地脈等多種原因,可是剛才那一記五雷破依然讓她屁滾尿流,說明問題大概不在她目身。

    這麼說……還真是墓穴裡面有東西?

    梁姓女子在這方面比張如晦專業的多,顯然是早就想到了這一節。她雙手抱胸對張如晦挑了挑下巴:“怎麼樣?還要堅持你的那套想法嗎?不開棺的話依然沒法探明究竟的哦。”

    “要開棺也得是道官來開, 《太平律》中有專門寫定道官的許可權。”張如晦一本正經的答道,“我準備天亮之後便回稟道宮,請道宮派人來開棺驗物,而無論你我都暫時沒有這個權利。”的確是暫時,張如晦的道官身份在眼下無法恢復,完全見不得人。

    女子輕蔑的丟過來一折紅本:“目己看,最好看清楚了。”

    張如晦橫向打開了那一折小冊子,只見裡面工工整整的用楷書和雲篆兩種字體寫明瞭女子的姓名、身份,最後還有兩方大印和一個畫押。

    “梁……紅……玉……居然還是蘭州大營簽發的?”張如晦對準梁紅玉是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完全不敢相信這張篆書居然是由蘭州大營簽發的,上面還有“太平七侯”中混天嶽鵬舉的帥印和個人畫押!

    “你究竟是什麼人?居然……居然能弄到混天侯的印鑒和畫押?”

    相對于張如晦的震驚,梁紅玉則要淡定的多,大概是這幅表隋已經見多了:“怎麼樣?現在我有這個權利了吧?”

    “不可能啊,你既然身為道官,那就更沒有理由了……《太平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更要身體力行嚴格遵守才對啊……”

    梁紅玉聽的是又好氣又好笑:“我既然都是道官了,哪裡還違反了《太平律》?”

    “偷拿他人棺槨中的遺物,依然也算吧?”

    “那我現在還沒有拿,開開總沒問題吧?”

    張如晦擰著眉頭想了一下,有些不隋不願的點了下頭。

    畢竟婉兒說的話尚沒有得到驗證,還有存疑。以防萬一起見,張如晦先按五雷法布下了簡易的齋醮利儀。所謂“齋”的意思就是齋戒、潔淨,指在祭祀前必須沐浴更衣、不食葷酒、不居內寢……用以示祭者莊誠,其實也就是輔助收心的一套儀式。而“醮”其實就是祭的意思,主要指齋醮法事的程式、禮儀。

    以張如晦曾經的修為來說,收心不過只是默念幾句道經的事隋。稍稍整頓之後,墳墓旁的陰氣都被驅逐了不少,給三個大活人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掘墓的過程則是由男子來完成 根據梁紅玉之前的話語,他的名字大概應該是韓良臣 梁紅玉本人則和張如晦、池夜來分別站定三個方向,各自緊握符紙兵器,防備地下突然躍出什麼東西。

    當最後一鏟泥土也被挖出後,三個人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頭。那具棺材充其量才埋下去幾個月,竟然就已經破損的不成樣子 這在喪葬中絕對是大忌,因為這樣屍體很容易受到地氣之流影啊,產生屍變等後果。

    而當韓良臣掀開幾乎朽壞的棺材板時,張如晦好歹還算鎮定,梁紅玉的眼眸忽的一亮,而池夜來乾脆就驚呼出了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15 09:43 AM

第二十一章 哀時命

    只見在那副破朽的棺材當中,一具女屍……不已經不能稱其為女屍了。整具屍體不要說是服飾,就算血肉也早就蕩然無存,連骨架都奇異的缺失了許多。

    可就在那一堆淩亂散落的亂骨裡面,有一樣東西格外的引人注目。森森白骨在黑夜中散發出青色磷光,就在那一片青色之中卻有一小團墨玉一般的色澤,晶瑩剔透。再定睛一看,那團活像漆黑玉石的物體實則是一對手骨。

    銀線般的月光從空中灑下,照在了那對手骨上,周圍的磷火竟然像如湯澆雪一樣紛紛湮滅。而在三人的眼中,那些月光中有著無數細小的微粒,正在一點一點的浸入手骨之中。

    池夜來睜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緊盯著手骨。她喉嚨裡下意識的咽下一口唾液:“那……那是什麼?”

    “日月精氣吧。”張如晦搖了搖頭,“可是為什麼會這樣我便不太清楚了。聽沈公子說婉兒姑娘下葬也不過才兩個月的時間,骨殖居然就成了這樣……”

    “別……別看……”婉兒這個時候從骨架中怯生生的冒出了頭來,聽聲音都快要哭了,“我……我的身體……沒穿……沒穿衣服……”

    “姑娘你真的不用這個樣子……雖然沒穿衣服,可是也沒肉啊。”

    張如晦不靠譜,梁紅玉可是看出來了。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氣,感慨道:“這是不化骨啊。”

    “不化骨?”張如晦對於這類東西完全不瞭解,一愣後當即躬身行禮,“還請指教。”

    梁紅玉看他語氣恭敬,微微一笑解釋道:“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只有精氣尚存還活著的東西才不會壞。雖說人死後精氣立時散去,可總有緩急——那些精氣曾經貫注的地方相較其他地方要散去的慢些,死後自然就難以朽壞。”

    張如晦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頭上高高翹起的那一撮毛,眼睛也不由自主的向上方瞟去。

    “你看那些挑擔的挑夫,他們的肩骨就是最後才朽壞的;如果是扛輿的輿夫,因為經常走路,所以腿骨最後朽壞。這些生前常常用力的地方便是精氣所聚,也在人魂魄離體後最容易成精。倘若在入土後不小心得了地氣,又汲取了日月精氣,如此這般便有可能產生靈性,天長日久下來自然能成精作祟。

    “婉兒妹子的手骨最後朽壞,想來生前針線女紅做的不少,必然也是心靈手巧之輩。也托了這對不化骨的福,她才能停留在世間。至於其他骨殖消失不見,只怕早就被這對手骨給吸收了。”

    聽到梁紅玉這樣說,張如晦低頭沉吟了一下:“聽上去和僵屍倒是頗為類似。”

    “不化骨原本也就是僵屍的一種,只不過這雙手時日尚短,還沒成精罷了。也算萬幸,在沒成精的時候已經被挖了出來,不然就糟了。”

    “糟?為什麼會糟啊?”池夜來正蹲下身子努力地哄婉兒從不化骨中顯出身形來,聽到這話就是一愣,“要不是這對骨頭,婉兒早都魂飛魄散了。能讓婉兒多活這麼些時日,哪裡糟了?”

    張如晦歎了口氣,朝前走了兩步:“婉兒姑娘不是早就死了嗎?”

    “這個……”池夜來頓時語塞。是啊,就算魂還在陽世,可是婉兒早就死了,哪兒來的“多活”一說?

    “而且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梁姑娘說不化骨會成精作祟,也算是僵屍的一種。”

    池夜來好歹也是綠林一脈的正傳,剛才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畢竟她不像這兩人一般專業。在聽到張如晦提醒後,她瞬間就想明白了這個問題。

    不化骨雖然是婉兒的雙手手骨所化,可成精後產生的靈性和她本人毫無干係。婉兒現在可以藏身在不化骨中,那是不化骨還沒有真的成精。張如晦作法都懾不來婉兒的魂魄,就是因為不化骨借給她的力量。要不是之前婉兒也想去和沈源相會,累死那個術士都沒用!

    現在才這麼些時日,其他部分的骨殖都已經被吸收了個七七八八的。倘若真有一天這對不化骨成了精,婉兒的魂魄會怎麼樣?

    一想到這裡,池夜來立刻就著急了起來:“那豈不是說,一旦不化骨成精婉兒就要糟?”她看張如晦似笑非笑的朝她點了點頭,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氣的捶了張如晦一記,“你還笑?笑什麼笑?還是道士呢,也不想辦法幫幫婉兒!”

    “我是笑啊,你真不像是個綠林一脈的樣子,怪不得泰山府君一系的法術你竟然一點都沒學。”張如晦收起了笑容,和梁紅玉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的神色同樣嚴肅,“人鬼殊途這個道理你也應該懂,至於要不要幫、具體怎麼幫,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池夜來當即反問道:“那誰能決定。”

    張如晦指了指好不容易才怯生生的從不化骨中露出頭來的婉兒:“當然是她。”

    “啊?”

    “能決定一個人命運的人,只有她自己。”張如晦朝著婉兒行了一禮,“婉兒姑娘,你現在的狀態在下將會如實相告,何去何從還請姑娘自己判斷。若是哪裡說錯了,還請梁姑娘多多指正。”

    張如晦雖然在日常事務上經常夾雜不清,可涉及到法術神怪一類事宜卻是心如明鏡。也就是兩三下的工夫,他已經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解釋了個一清二楚。

    ……只是婉兒本人眨巴了兩下眼睛,不解的問道:“何去何從……這是讓我選擇什麼呢?”

    “自然是選擇接下來怎麼辦——就目前來看,無非就是兩條路。”張如晦伸出了兩根指頭,“其一,婉兒姑娘你選擇重入輪回。那麼我們就會毀去不化骨,替婉兒姑娘你做超度。其二……”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第二個辦法已經不是我能辦到的了,還是梁姑娘來說吧。”

    梁紅玉接口說道:“其實也沒什麼的,如果你想要留在陽世,根據慣例我們是要替你找一個能夠供養你的人。如果鬼魂放在陽世不管的話,或許就會變化為惡鬼,這樣鐵定是不行的。可要是有人願意供養你——無論是本身精通養鬼的法術,亦或者有香火供奉,這樣都對你大有裨益。”

    一旁的池夜來突然發問道:“梁家姐姐你……不行嗎?你不是會這類法術……”

    話還沒說完,張如晦立刻發生打斷:“休得胡言。梁姑娘尚有要事在身,如何能再負擔得起一個鬼魂?”

    眼看兩人又要起爭執,婉兒連忙跳出來打圓場:“那個……能帶我去見沈郎嗎?”

    ……

    能以香火供養婉兒的人——不必說,這份責任自然要落到沈源的頭上去。一方面這也是婉兒自己的心願,另一方面呢……張如晦和梁紅玉都不可能去一直帶著個小鬼到處亂跑。

    說辭倒是好編,就算沒有梁紅玉張如晦也能編出來一個來龍去脈:其實婉兒姑娘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是化成厲鬼,那天沈源你看到的不過只是最後一點執念作祟。你只要在家裡供上牌位長期祭祀,這樣的話自然無憂,說不定來日還能享受到福報。這個說辭編的順溜程度讓梁紅玉都不禁高看了他一眼:看著你那麼不通人情的,沒想到居然還能想出這麼正常的說辭來。

    只可惜當三個人摸到沈源家——準確來說是沈源屋子的窗外時,屋裡傳來的對話讓三個人都愣住了。

    “早給你說直接去找個道士來打她個魂飛魄散不就行了,你倒好,輾轉反側的要找人招魂慰靈,結果怎麼樣?招鬼去吧你!還被騙了一回銀子……哦,還是金子!要是金子沒追回來,我看你怎麼給家裡人交待!”

    “好了好了,何必這樣呢?你和婉兒不也認識,我這樣……這樣……不也是盡人事嘛!”

    “盡人事?結果就盡的連續幾個晚上都不睡覺,甚至還夜不歸宿,眼巴巴的盼著這事有個了結。你就說,萬一這次那個道士還是個沒本事的,拿不下惡鬼,你怎麼辦?家裡頭還要被這事折騰多久?”

    “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池夜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摸出短劍直接去閹了沈源,還好張如晦攔得快,這才沒讓她在兩名道官的眼皮子底下幹出這種違法亂紀的事來。

    “那是……沈公子的母親?”這是張如晦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得出來的結論,然後立刻被梁紅玉白了一眼。

    “你聽聲音都能聽出來了吧,那種年輕程度……婉兒妹子,你怎麼沒說他是個娶了妻的呢?”梁紅玉連連歎息道。

    且不管張如晦在一旁疑惑的自言自語“可池姑娘剛才不是還說不能從外表判斷年齡”,一旦娶了妻事態嚴重性必然會直線上升。沒有哪家正妻是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丈夫成天對著另一個女人的牌位拜過來拜過去,就算這個女人是上一任正妻也有一半概率不行。

    張如晦還在從林靈素的諄諄教誨中思慮究竟該如何修改那番說辭,婉兒的眶子裡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他之前明明……明明沒有……還說了要和我……”

    “那就是你死後這幾個月的事了,說不定是家裡人特地催他娶妻衝衝晦氣的。”梁紅玉不愧是比兩個人多吃了幾碗乾飯的,眼珠子一轉就想通了原委,還順帶想出了辦法,“這樣的話倒也不是沒辦法,連騙帶嚇就行,就算他的正妻好妒,也不至於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拋到一旁去。事後我再給這裡的道官打個招呼,通通口風就成。”

    說實在的,在這個極端缺乏高手的涼州城裡,兩名先天的武者幾乎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那名從瓜州調來的道官賈陽成充其量也就是鬼仙,張如晦自問交起手來自己的勝算也應當在六成以上。

    更不要說,梁紅玉手裡的籙書還有混天侯的大印。太平七侯之一、當世武聖、西軍總帥,這三個身份哪一個拿出來都足夠威懾一介小小的奸令。

    路已經鋪好了,只看本人的選擇——

    “不……不用了。”雖然婉兒還在用袖子擦著眼淚——儘管鬼的眼淚只是陰氣所化,根本滴不出來,可她已經明顯恢復了正常情緒,臉上也擠出了一絲笑容來,“這樣……已經足夠了,真的。”

    “哪裡足夠了?”池夜來的聲音略大了一點,立刻被張如晦用力打手勢強行壓下,最終還是不忿的揮舞了兩下她的短劍,“這種負心漢……閻姐教過我,一旦看見了就要立刻閹掉,絕對不能留情面!”

    “可是我已經是鬼了,難道還有機會和沈郎在一起嗎?”婉兒看向了張如晦,三人之中顯然他是唯一一個會實話實說的人,“這位道長,請你告訴我,如果我留下來,還有機會和沈郎在一起嗎?”

    “這個……”張如晦果然是一條好漢,直接無視了池夜來的殺意——不過對於池夜來他倒也有這個底氣,“據我所知,目前鬼修修到能化形的份兒,一甲子是至少的吧……就這個一甲子也已經是記錄了。”

    “那就是了。如果要我眼睜睜的看著沈郎和那個人百年好合、生兒育女,甚至……甚至最後忘掉我、怨恨我,我真的做不到。”婉兒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她的身形也在空中變得越來越稀薄,“這樣就足夠了……真的……”

    張如晦忽的歎了口氣,果然當面看見和轉述是完全不一樣的。剛才的他還可以對婉兒的放手勉強表示認同,這會兒就只剩下了歎息——造化弄人,不過如是。

    於是他朝著婉兒消失的方向也雙手抱拳,躬身行了一禮。

    ……

    三人在原地又等待了一會兒後才從沈源的家中離開,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沒用了。等著就讓他等著去吧,第二天再告知他事情已定,不用再提心吊膽的了——忿忿不平的池夜來還想在他家裡再搗點亂,讓他再擔心上個幾天。

    不過就在梁紅玉想要轉身離去的時候,張如晦卻突然發了話:“梁姑娘,請等一下,那對不化骨——如果我沒看錯,你剛才是放在了身上,對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16 12:36 PM

第二十二章 正論

    張如晦和梁紅玉所起的爭執不外乎就是從那對不化骨上來,原本兩個人在婉兒的鬼魂出現後迅速的被轉移了注意力並暫時統一了戰線,誰知道張如晦卻突然拋出這麼一句話,讓兩人之間的氣氛立刻又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一聽到張如晦說出這話,梁紅玉的腳下輕輕一動,瞬間就跳到了韓良臣的身後,只露出了半個身子:“我要是不將不化骨一併帶來,怎麼能讓婉兒妹子過來見她的情郎……怎麼?你有意見?”

    “那對不化骨畢竟是婉兒姑娘的遺蛻,死者已矣,我認為還是將其歸於婉兒姑娘的墳塚中比較合適。”

    “這可是不化骨,繼續放回去可是會增長靈性、成精作祟的。”

    “我有辦法抹消掉它的靈性,讓它重新變回一對骨頭,再也不能作祟。”

    這倒是實打實的真話,張如晦所憑藉的正是他的五雷法:世間萬物都是由陰陽二氣化生而成,自然也都可以複歸於陰陽二氣。雷電是什麼?雷乃是造化之道,電乃是陰陽相激。世間萬物都是在一聲雷霆後所化生而出,卻也可以被雷電所毀滅。所以張如晦才能以水行雷,因為五雷法的雷所指的便是陰陽相激。

    而要是將這對不化骨徹底打消掉靈性,再怎麼說它之前也受了那麼多的日月精氣,至少本身還是一樣寶物,稍加祭煉之後倒是還可以做法器使用。

    對於張如晦說的話,梁紅玉倒是沒有太多的懷疑。一來是因為剛才那麼些事件已經足夠讓她摸清楚張如晦的性格,可以肯定他就是個直腸子。雖然尚不清楚他的道行怎麼樣,但是武功能練到先天,資質怎麼說也不會太差。而這種人由於性格單純,修起道來勇猛精進,只要把握住訣竅幾乎就是一日千里的進度。

    二來嘛……其實和前一條差不多。通過剛才的交手,梁紅玉判斷出張如晦至少是一名先天武者,出手的老辣程度也絕非那些剛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能比的。雖然不知道是哪家教出來的這種怪胎,但是可以肯定,對方至少——有資格和自己一較高下。

    既然相互在伯仲之間,那還是不要以動手為第一選擇了。再強的人也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不是麼?

    不過這並不能構成梁紅玉對張如晦完全信任的理由,她下意識的就反問道:“你真是要這麼做?”

    “是。”

    “可萬一你將不化骨先埋回墓裡,之後再悄悄起出來帶走,又該怎麼辦?”

    一聽到梁紅玉質疑自己,張如晦毫不猶豫的指天發誓:“太清道德天尊在上,我必將不化骨完璧歸趙,原樣放回婉兒姑娘的墓中。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五雷轟頂。”

    和池夜來同樣,梁紅玉也下意識的覺察到了誓詞的怪異。不過她注意到的並不是後半截的“天打雷劈五雷轟頂”,而是一開始朝著發出誓言的神明。

    太平道、黃老道乃至方仙道實則都是一脈相承,尊的神明都是黃帝和太上老君李耳,因此才並稱“黃老”。除此以外,太平道本身祭祀“黃天”,又稱“中黃太乙”,也就是太一宗所尊的“太一”。於是在太平道國裡面,大多數的道士都是朝著中黃太乙發下誓言,罕有朝太上老君發誓的道士,更不要說是“太清道德天尊”這個稱呼。

    這個疑惑只維持了短短一瞬,梁紅玉迅速的將這個無關緊要的事實過濾到了腦後,或許這就是張如晦的個人習慣所致。現在更重要的地方在於,張如晦的另一個習慣已經讓他以一種近乎愚蠢的姿態攔在了自己的面前。

    世界上的蠢人極多,可是像蠢到這個樣子的人……還真是不多。

    梁紅玉別過了頭去,聲音似乎有些異樣:“你是覺得……這樣不對,是嗎?”

    張如晦堅定地點了點頭:“是。”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人死了就是死了,無知無覺,什麼寶物感情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為了死人堅持這些東西,卻又將活人置於何地呢?”說到這裡,梁紅玉不由得幽幽的歎了口氣,“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你有驅使屍體的神通,而你的同伴已經死了一些,還有幾個人沒死。你會怎麼做呢?眼睜睜的看著剩下的同伴死去,還是驅使那些已經死去的屍體拯救他們?”

    張如晦連考慮都沒考慮,毫不猶豫的說道:“這不是我能選擇的。”

    “那麼誰能選?”

    “自然是已經死去的那幾位同伴。如果他們願意,我自然會去驅使他們在死後繼續作戰;如果他們不願意,哪怕是沒有表態,我也絕不會動他們的屍骸一分一毫!”張如晦頓了一頓,以更為堅決的語氣說道,“不,我打從一開始就根本不會去修煉這樣的神通,所以根本無需去考慮!”

    “所以你就要眼睜睜的看著剩下的同伴也一起死掉嗎?”

    “有所為有所不為,不能做的事情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做。”張如晦反問道,“既然可以驅使他們的遺骸,那麼我知道丹鼎派中有一種煉丹法是可以將武者的屍骸練為丹藥,服下後可以增強氣血。換成梁姑娘你,你會不會吃呢?再進一步,如果換成是這位韓兄的屍骸……”

    “這分明不是一回事……”梁紅玉的話才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片刻後她捂住了自己的額頭,搖頭歎息,“真是沒想到……我居然被一個傻子給堵的無話可說。”

    其實梁紅玉並不是被張如晦的反詰擊敗了,她單單只是被張如晦的信念——還有堅定給堵得無話可說。因為她明白,無論自己說什麼,都無法動搖張如晦的信念,而且他並不只是嘴上說說,他的的確確會按照心中的信念堅定不移的去做。

    不過大概是為了反對傻子這個稱呼,張如晦先是搖了搖頭,隨後才問道:“這麼說來……梁姑娘你同意在下的建議了?”

    梁紅玉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的歎息道:“我覺得……莊子所說的‘逍遙’之境,你是根本達不到了。”

    “達不到就達不到,就算是貴為太平道首、正一天師,不也一樣沒有達到?”

    梁紅玉好像是沉默了,片刻後,韓良臣的身後嗖的一聲就扔過來了一樣東西。張如晦憑空一抄,發現只有一隻手骨:“這……還有一隻呢?”

    “這只先給你,作為憑證。我這裡也留一隻,反正要兩隻合成一對才有大的效力。明天……”梁紅玉抬頭看了看天色,“十八個時辰後,我們在道宮裡做個了斷。誰贏了,這對不化骨就由誰來處置,怎麼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17 01:20 PM

第二十三章 本德宗道

    張如晦自然是答應了梁紅玉的約架——或者說他根本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

    從白天到現在,張如晦前後陸續施了四五記五雷法中的道術。要知道,他現在的法力可不比當初,各種道術不要錢似的亂扔。四五個道術已經足夠讓他的狀態下降些許,而梁紅玉卻是狀態完好。在真正打鬥的過程中,或許就是這麼一丁點兒差距真要了人命。

    至於兩人回頭分別考慮所使用的戰術、如何應對對方的道術,這些對兩人來說都是完全公平的。換而言之,過上一天半之後再決鬥對張如晦來說絕對會有利些。

    可梁紅玉為什麼要這樣做?這對她又能有什麼好處?

    張如晦是沒法知道答案了,玄裳也一樣不知道。【多謀善斷】的神通在沒有足夠資訊的情況下碰了一鼻子灰,還讓張如晦平白戳了她的小臉兩下,致使玄裳半天的時間都扭過頭去不和張如晦打照臉。

    既來之,則安之。梁紅玉之前拿出來的手段無外乎還是江湖術士們豢養僵屍的那一套,一身的戰鬥力只怕都在韓良臣的身上。一貫拳張如晦也不是沒見識過,就算做不到了然於心,見招拆招還是沒問題的。縱然一隻僵屍打出拳意來的確有點匪夷所思,可知道了梁紅玉把韓良臣剩餘的魂魄都封存在了那具身體裡面後,這個情況也算不得什麼了。

    一貫拳的拳意倒是算是簡單樸實明瞭,就像它的名字一樣,“一以貫之”就是最大的特點。軍中雖然要求治軍嚴謹,可也備不住軍士們相互動手切磋,只要不鬧出人命就行。張如晦有向其他人請教過武學,而那些人對於一貫拳的評價通常都是“見過來的快的,就是沒見過來的這麼快的”、“拳頭硬的見過不少,就是沒見過這麼硬的”……

    一言以蔽之,相近水準的情況下見了一貫拳是不能硬接也不能退。就算在打中要害之前正面擋下,多半也會被直接一拳轟得飛出去。要是向後退步,妄圖閃過鋒芒等到對方拳勁已竭時再進行反擊,這種人只會敗得更慘——因為他們通常都會發現在自己退開之前,那只飽含貫穿拳勁的拳頭已經把自己給打穿了。

    所以張如晦給自己制定的戰術就是去搶攻韓良臣的側面,同時憑藉南華水劍化勁的功夫消去剩餘的勁力。僵屍的身體刀劍難傷,那麼就用五雷法來決出勝負。在五雷破和癸水神雷的連番轟擊下,只要梁紅玉還想保住韓良臣剩餘的那幾條魂魄,就一定得認輸!

    ……至於梁紅玉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手段,那就不是張如晦能管得著的了。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林靈素曾經教過:“不管打架還是打仗都是七分靠實力三分看運氣,你聽兵家那堆孫子念叨什麼‘廟算’,信不信天降隕石暴雨洪水雷擊大霧——你王莽就是人再多策略再精,撞上了劉秀也得完蛋啊!”

    對此,張如晦深信不疑。

    當然,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的。張如晦早早的就把水葫蘆裡面灌滿了水——他的道術無水不行,沒了水充其量就只是一介先天武者罷了;他還又畫了幾張符,以備不時之需——為了畫符還特地從夏大夫那裡借了一點點朱砂來,混上朱砂的符對付僵屍效果就是要好些。

    只不過就在他去向夏大夫還沒用完的朱砂的時候,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夏南並非是涼州當地人,按她的說法乃是效仿前朝孫藥王行醫天下之舉——說白了就是江湖遊醫,走哪兒算哪兒。不過一般的江湖遊醫或許對於某幾種病症極為擅長,遇到大多數麻煩點的情況就只能抓瞎——比如薩大夫,他就是個典型的江湖遊醫。

    而夏南一出手卻是將涼州城裡幾間藥鋪坐堂的大夫全部懾服,還被一間藥鋪也請了過去坐堂。這不得不說同為江湖遊醫,的確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可是那間藥鋪的門口此時卻堵了熙熙攘攘一大片人群,拿一片席子放了一具屍體在那兒,還有幾面白幡子打在那裡。夏南就站在藥鋪門口,一臉焦急加為難。她的面前則是擠著好幾個人,不管男女頭上都扯著白布。聲音之大,讓遠在人群外面的張如晦不用地聽之術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你治之前拍著胸脯保證的什麼來著?包治百病,藥到病除。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了,你這黑心大夫怎麼就把我這兄弟給治死了?”

    “可憐我這兄弟啊,正值壯年就這麼給去了……留下孤兒寡母一大家子無人贍養,這是要被活生生給餓死了啊!”

    “早說這江湖大夫不可信不可信,偏你們這藥鋪像個寶似的供起來,一醫就醫死了人。今天你要是不給個交待,大爺我拆了你家的藥鋪!”

    夏南和藥鋪老闆就在門口站著,一個臉上的表情比一個尷尬。夏南為難的辯解道:“可是你們之前抬人進來的時候我已經說了,只怕多半是救不活。你們當時分明嚷的是我見死不救,還拿頭往門上撞……”

    咚的一聲,一個大漢極為配合的就用額頭往門板上磕,木制的門板都被撞得有些搖搖欲墜,一邊磕還一邊喊:“治病救人,你治的什麼病救的什麼人?無良大夫,草菅人命……”

    藥鋪的老闆生的矮胖矮胖,一看就知道是個沒主意的。遇到這種事情,他早就是急得滿頭大汗直跳腳:“夏大夫,你看,我早就給你說過了。這幫人是眼看著救不活了才故意訛上門來,只要敢放進門來就是個麻煩……”

    有道是三男不如一女,老闆這句話剛一出口,地上一個頭髮花白的婦女立刻跳將起來,食指就直接指到了老闆的鼻子上去:“你再說一遍?你這死肥豬再說一遍試試?什麼叫救不活了訛上門來?你們醫死了人倒還有理了?分明是這娼婦說在她手裡能醫,我才把我們家姑爺交到你們這鋪子裡來!”連珠炮似的吼聲中,乾脆一把扯住了老闆的衣襟,拽著就要往人群外面走,“走走走,跟我見官去!今個我還非要去衙門裡評評理,拼了這條老命也要分出個青白紅黑來!”

    老闆看見這等架勢,早就嚇了個魂不附體。他下意識的就把手一甩:“真……真跟我沒關係,這事……這事可以先……”

    誰知道話還沒說完,那名老婦已經順勢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看上去還真像是老闆把她給退倒了。只見她又是捶腿又是哭嚎,在地上鬧騰的塵土飛揚:“殺人啦!都鬧出人命來了,這無良藥鋪居然還顛倒黑白推三阻四的……這是要了我的老命吶……”

    須知道,世界上第一難纏的便是這幫三姑六婆,鬧將起來是唱、念、做、打四字齊全。嘴上先說,手上能打,打不過就哭,動輒還鬧著要上吊。就算是維繫著九州安危的萬里長城都被哭倒了一截,一個小小的藥鋪老闆又何足道哉?

    老闆和夏南勸了幾次,可這幫人該叫嚷的叫嚷,該鬧騰的鬧騰,情勢是越鬧越大。眼看正常的生意都做不了了,連帶其他還在裡面的病人都不得安生,夏南想要走上前去先將滾得滿身塵土的老婦給扶起來,卻被老婦狠狠摔了一巴掌,手背上都給撓出了血。

    “事到臨頭了還想充好人?這次我們家姑爺出事,這頭母豬才是主犯!去,先把她給剝光了捆起來,讓街坊鄰居都看看她究竟是個什麼貨色!”

    幾個大漢原本在朝圍觀人群大聲喊叫著這件事所謂的來龍去脈,聽到老婦這句話後立刻轉過身來,臉上各自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看見這種笑容,夏南下意識的就退了一步。可她一個弱女子,速度哪裡比得上這麼一撥大漢?才剛倒退了一步,一名大漢就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朝她的前襟抓去。

    大漢伸出手去的時候,他的手離夏南也不過就只是一尺的距離。一個人伸手跨越一尺的距離要花多長時間?可就在這短短一剎那的時間裡,外面圍得滿滿當當的人群瞬間被打開了一條縫隙。縫隙兩旁的人都感覺身旁好像有一條魚滑過去了一樣,嗖的一下,可轉過頭去看的時候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然後就在大漢的手要抓到夏南的前一刻,張如晦已經出現在了夏南的身側,一隻手緊緊地扣住了他的腕子。大漢的手指此時離夏南掩在胸前的手相距只有半寸,可這半寸就已經成了天塹,連半分都前進不得。

    “《太平律》中的確有違方療病、誤診等多條律令,專為庸醫誤人所設。這樁事情的來龍去脈在下雖然不清楚,可是誰給你們的權力在這裡私設公堂,處罰醫者?”

    張如晦雖然身高和大漢差不多,可是看上去要單薄的多。大漢哪裡會讓這麼一個小子把自己的腕子給攥住,當即就想掙巴。誰知道張如晦的手掌就跟生鐵鑄成的一樣,大漢是兩隻手一起上,可怎麼掙都掙不開。

    其他幾人想要一同上前幫忙,張如晦的眼神立刻冷冷的在他們身上掃過。一場戰鬥裡面手上就能沾幾百條甚至上千條性命的人的殺氣哪裡是他們能挺得住的?但凡有人跟他的視線一相交,整個人就跟浸到了三九天的冰水裡一樣,根本冷到了骨髓裡面,半分也動彈不得。

    老婦看見這種情況也愣了幾息時間,哭喊聲甚至也都停了。可她的視線沒跟張如晦相交,後者看在她是老者婦人的面子上也沒對她起殺心,自然也感覺不到張如晦的殺氣。看見張如晦主動跳出來護住了夏南,老婦的聲音赫然又拔高了一倍:“好啊,就說你這娼婦哪兒來的膽色敢幹出這種黑心事來?原來是身上有人,晚上睡覺都踏實多了是吧?大家都來看看啊,這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姦夫淫婦,居然敢到我們涼州府來鬧這種事……”看她那架勢,就差手裡卻一面銅鑼了。

    張如晦聽她罵的難聽,倒也只是皺了皺眉頭。他轉過頭對夏南輕聲問道:“夏大夫,這件事真是如你之前所說那樣?”

    “是。”夏南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手放了幾次都沒放下去,“就算真打到府衙裡面,我也有理。可是有些事只怕不是有理沒理能說得通的,畢竟他們……”

    聽到夏南這樣說,張如晦立刻就放心了:“天大、地大、人大,道才是最大的。只要有道理,沒有說不通的地方。”他看夏南和老闆似乎還不信的樣子,於是繼續解釋道,“《太平律》雖然為了防止庸醫誤人,專門有律令懲治,可其中也有針對詐病、陷人一類的條例。如果真是如夏大夫之前所說,這種情況應當是在杖五十到徒兩年之間不等。”

    還沒等夏南和藥鋪老闆有什麼反應,老婦就已經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尖聲嚷道:“反了!反了!明明就是庸醫誤人,居然還能賴到老娘身上來!詐病?陷人?拼了!拼了!”說著她就沖到了張如晦的身前,手裡明明什麼都沒拿可還像是攥著一把尖刀似的。

    夏南看老婦來的兇狠,伸手拽了拽張如晦的衣角,示意他快退。她一拽可沒拽動,張如晦這個時候手裡可還攥著那條大漢的手腕,怎麼能退?

    “有本事你就一巴掌扇死老娘,不然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讓老娘來個杖五十、徒兩年?”

    “噗”的一聲悶響,老婦就覺得突然間天旋地轉了起來,整個人直接就趴在了地上。她想要張口大罵,可滿嘴都麻木了起來,勉強一張嘴一口血就噴在了地上,裡面還混了十幾顆白森森的牙齒。

    老婦當即大驚,張開那副已經豁了牙的嘴就哭嚎了起來,這次哭嚎可比之前真的多了。聲音就像是被割斷了嗓門的雞,又沙啞又難聽。

    張如晦這個時候才施施然將左手放下,手中握著法劍的劍鞘。看著面前的那攤血和牙齒,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巴掌?我嫌髒了自己的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18 09:17 PM

第二十四章 正言

    這句話由張如晦一字一句說出,全是由心而發,並無半點虛假。旁人聽在耳中,自然不免有些膽寒起來。

    對於大多數常人來說,在沒真的經歷這些事時或許嘴上說的硬氣,抬手就是一個大嘴巴云云。可真要是遇上了相對不熟的老少娘們撒潑,不少人都會下意識的退後、猶豫,能下得去手的都是真正的狠人。

    張如晦的思維簡單,你在聽我說了《太平律》後還要撒潑,那我就要打。陸夫子固然教過他,對老弱婦孺要以禮相待,可面對這種事時林靈素也教過他,她要什麼你就給她什麼,末了還可以用腳多碾幾遍,買一贈一。

    至於用劍鞘打說怕髒了手這一點,倒也的確是他心中所想。張如晦的手一般都是用來對付什麼人的?劍術都搞不定後才輪得到道術上場,怎麼著都是鬼仙起跳,打你一個潑婦那還真是怕弄髒了。

    這一巴掌不禁出乎了圍觀人等的預料,也同樣出乎了陪同老婦一起來“討公道”的那些人的意料之外。在聽到老婦一聲尖叫後,他們嘩的一下就炸開了鍋,有的上前扶起老婦,有些在週邊喊著“殺人啦”“出人命啦”,更多的是一擁而上,個個群情激奮,朝著張如晦逼了過來。

    張如晦剛才雖然用殺氣嚇住了幾個大漢,可對方零零總總加下來起碼也有二十來號人,哪裡是嚇嚇就能完事的?況且其他人看見這幾個被嚇住,心裡一準還在想:這幾個孫子平常吃炊餅吃得最多,喊叫的聲音最大,關鍵時刻就萎了,真是不爭氣。

    見風使舵的人不是沒有,只是這種人多數時候都是在真的吃了虧後才及時轉向。就好比那幾個被張如晦嚇住的大漢,這會兒也惱羞成怒的一同進逼了上來——剛才自己一個人被嚇住了,這會兒人這麼多,膽氣說什麼也壯了許多。

    “有理了你是不是?居然還敢打人,反了你!”

    “奶奶個熊,你想怎麼著?來來來,今個老子這沙包大的拳頭就要發發利市!”

    “還多說什麼?大家直接撕了這個忘八蛋!”

    張如晦一看此事已經難以善了,手上先是一甩,那個被他攥住手腕的大漢不由自主的就一連倒退了十來步,連帶著還壓倒了不少人。隨後他又將夏南輕輕向後推了一步,避免後者被打鬥波及。在做完了這些事後,張如晦一掂手中的長劍,直接一個箭步沖上。

    張如晦的速度對於這些人來說簡直快了太多,他們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張如晦就已經一步跨到了他們的面前。走在最前頭的大漢就只覺得眼前一黑,視線中就有一個黑色的長條物體在眼前越來越近,然後……

    啪!

    如果說剛才張如晦打老婦多少還顧忌些,害怕年老體衰把人給打死了,這會兒打這些男男女女的可就沒什麼忌諱。面門、腮幫、肩胛、膝蓋、脛骨……打得全是人身上要害卻又不致命的地方,有些實在是懶得辨認了,直接一劍鞘就捅到肚子上去。

    那些個人裡面也有些練過武功的,或者說其中本來就有好些人都是破落戶,吃的就是打架鬥毆的飯。可真要論起來,充其量不過是七八品的武者,連個到六品的都沒有。假如是十幾號一品武者一起湧上來,身為先天武者的張如晦多半真就要掉頭就跑。可這麼一堆男男女女的……算什麼?

    一時間,血沫與牙齒橫飛,張如晦完全將劍鞘使成了短棍,見著一個打一個。最開始那群人還往他身邊湧,打著打著就變成了紛紛向後退,生怕自己跑的慢了。

    嗯……對於這種情況……林靈素怎麼說的來著?

    “你別看他現在嘴上認了慫,心裡肯定還不服,一準琢磨著怎麼回頭報復回來——啊?你說嘴上沒認?那就更不服了!”看林靈素的架勢,幾乎就要挽起袖子直接上了,“打!狠狠地打!打人要打膽,一次把他的膽氣全給打沒了,看他還敢不敢起報復心?打殘廢了不要緊,只要回頭別再來惹事就行了。你想想,萬一他趁你不注意把你身邊什麼人害了怎麼辦?有一日防賊的,哪兒有千日防賊的啊。要不是你張口閉口都是姓陸的那個蠢貨教你的仁義道德,我就直接教你斬草除根了!”

    林師說的對,要是自己離開了涼州,這些人又找上夏大夫和藥鋪的麻煩——該怎麼辦?

    於是張如晦就繼續提著劍鞘走上前去,二十來號人他還是認得住的。一看這個煞星還要繼續打,一夥人嚇得哭爹喊娘,白幡子也不打了,就地一扔;死者也不管了,撂那兒吧。那名老婦尚在被兩個婦女摻著哭嚷,忽的就感覺兩肋下麵一空,又是一屁股就坐倒在了地上,然後又被張如晦給補了一劍鞘,這次嚇得她連哭都不敢哭了。

    這幫人在前面跑,張如晦就在身後追,追上一個打一個。哭喊聲就一直從藥鋪門口轉移到了三條街外,街坊鄰居們都跑出門來,看一個人追著一群人打。本來大家就都不太耐煩這一大幫子人,鄉里鄉親的,至於什麼小便宜都要占麼?這回好了吧,總算有人能治住他們了。於是大家就一起看,看笑話。

    最後張如晦一直追到了一條水溝邊上,幾個頭腦靈光些的就躲到了水溝裡,想著張如晦不會跳下來——的確,要是也跳下去,水溝裡手腳很難施展的開,很容易吃虧。於是張如晦就站在水溝邊上用一根扁擔打,哪個敢露頭就打哪個。最後還是夏大夫一路走著追了上來,這才勸住張如晦。

    “夏大夫,我覺得他們說不定還在想著如何報復,還是把他們的膽氣再打一打……”

    還要打?

    這是要鬧出人命了吧!

    沒等夏南說話,幾條八尺大漢就已經嚇得魂飛天外,一個個又是磕頭又是作揖,就把頭往泥上碰,只求張如晦別再打了。都已經被打得頭破血流了,再打就真是殘廢了。

    可惜張如晦在情感方面是弱項,他很難分辨這些人究竟是真心實意求饒還是虛情假意糊弄。好在夏南替他們說了兩句話,還請他們去藥鋪裡稍作包紮,張如晦這才在他們一人手心裡給了最後一記,就像學堂裡的夫子用戒尺打塾生一樣,權當作教訓。

    不過張如晦還不是太放心,在夏南給那些人包紮的時候,他就一直站在邊上。每個人走的時候都對夏南是千鞠躬萬感謝的,絕對是看在張如晦手裡劍鞘的份上。

    “夏大夫的確是醫者父母心,居然還給這幫人包紮。”張如晦看著夏南在清洗滿手的血污,雙手抱胸說道,“起碼在他們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悔過之前,我一個也不原諒。”

    “因為畢竟是男女有別啊。”夏南看張如晦疑惑的連頭上那撮毛都卷了起來,輕輕一笑,“從前啊,有個人曾經教過我。他說男人可以忘記,但是絕不會原諒;女人可以原諒,但是絕不會忘記。”

    “可以忘記,不會原諒……”張如晦將這句話在嘴裡咀嚼了幾遍,發現的確是鞭辟入裡,自己、林師、平天侯……套上這句話都半分不錯,“能說出這樣話的人定是大賢,不知能否請夏大夫告知,此君身在何方,又姓甚名誰。”

    “我也在找他……”夏南只說了這半句話就住了口,然後搖著頭苦笑了兩聲,“算了,其實我也早就放棄了。現在對我來說,治病救人才是唯一的目標。”

    “善有善報。”這是張如晦對於夏南的祝福。

    夏南將濕手在幹布上擦了擦:“善報什麼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期待過。我只不過是單純想要救人罷了——要是為了善報,你不覺得有點像施恩圖報了嗎?”

    “這倒也是——有心行善,雖善不賞,陸夫子也是這樣教我的。”

    正在兩人閒聊之時,門外忽的傳來一陣喧鬧。張如晦抬眼一看,發現人潮湧動,都朝著城北走去。恰巧此時一名河圖派的弟子從門口經過,他還記得這名弟子的道號是“守雌”——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這句話是《道德經》裡面的,其實一般人也不會選這句來給人做道號。奈何守雌道兄的運氣不好,到他的時候正好就是這個。

    “林道兄,敢問這是怎麼了?”張如晦搶出藥鋪的門,一把抓住了匆匆走過門口的林守雌。

    林守雌下意識的就想把肩膀一甩,扭頭看見是張如晦才放鬆下來:“原來是張道兄……你居然不知道嗎?這州府裡面都已經傳遍了。”

    張如晦一皺眉頭:“知道什麼?”

    “天劍啊,天劍所在之處已經被發現了!我這也是急著趕回門派報信,再調一批人過去維持秩序。”

    此言一出,不僅是張如晦,就連他身後的夏南都震驚了。張如晦緊接著追問道:“在哪裡發現的?”

    “瀚海。”

    張如晦用驚疑不定的眼神看向了涼州城的北方,眉頭迅速的蹙成了一團:他只覺得,似乎這一次的事情並不只是天劍出土那麼簡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19 04:37 PM

第二十五章 水地

    熾熱的陽光灼燒著地上的沙子,足夠將一個生雞蛋給攤成八分熟。撲面而來的熱風非但不能使人們感受到一星半點的涼意,反倒卷來無數的細沙,直往人們的口鼻中鑽。

    此處雖然名為瀚海,可是不要說海,就連半滴水也沒有。之所以叫瀚海的原因有兩個:其一,這片一望無垠的大沙漠浩瀚如海,在沒有嚮導的情況下貿然進入其中,極易迷失在裡面;其二……

    這裡真的就像海一樣,時刻不停地在流動。只不過流動的不是水,而是極細極密、比煙灰還要細密的沙子。這些沙子形成了無數或明或暗的涓流,交織在一起,最終形成了這片瀚海。

    所以這片沙漠雖然看上去和更西方關外的沙漠相差無幾,實則卻是完全的不一樣。陽關外的沙漠雖然號稱絕地,可還能夠走人;瀚海的沙子決計走不了人,大多數地方腳只要一踩上去就會陷下去,就像是落入水中一樣,然後就被永遠的埋葬在裡面。

    可是就像是仙人掌和蜥蜴、蠍子這些生活在尋常沙漠中的事物一樣,瀚海中也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動物。這裡有一種魚,它的身上長著翅膀,尋常人也就稱呼它為飛魚。傳說上古黃帝時期的陶正——也是著名的練氣士甯封子便吃了這種魚後死了,可是在兩百年後又死而復生。據說他還專門留下了一句詩來寫這裡的景象:青蕖灼爍千載舒,百齡暫死餌飛魚。

    不過太平道國較為開放,時有疑古的風氣。這段記載在《拾遺記》中的文字便受到了無數人的質疑:《列仙傳》中說甯封子分明是燒陶時觀五色煙華有感,之後主動屍解成仙的。之後他還到了青城山,現在青城山天師正宗還有這一套屍解法。而且別說是隸屬正一道盟的天師正宗,就算是太平道國也時有精進無望的人選擇屍解——其中就有不少人用甯封子的屍解法。

    所以這段記載鐵定有問題!

    究竟有沒有問題,大家一試便知。便有人進入到了瀚海裡面,捉了這種飛魚回來以各種方式烹飪服用,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這種魚的確比較好吃,吃了也能適當的延年益壽。其他的?沒了,馮夷還傳說喝水仙花汁成了仙,有哪位丹鼎派的高人這麼做真的成了哪怕只是一介鬼仙?

    於是眾人心滿意足,在肉體和精神方面得到了雙重的愉悅:一方面證明了前人的錯漏,另一方面在這西北苦寒之地也發現了一種滋味鮮美的珍饈,可謂是一舉兩得。之後涼州當地的道官——當時恰恰是河圖派的祖師爺在擔任——發明了一種工具,名為沙舟,專門用於奔波於瀚海之中捉魚,也算是為門人增添了一門生計。

    張如晦便站在一葉沙舟的舟頭,這艘沙舟極小,往來坐的滿滿當當也不過就只能容納十人左右。此番他在林守雌的口中聽到消息之後才趕回客棧,告知池夜來——倒不是說張如晦對池夜來有什麼想法,而是這種時候多個人就多個幫手,拿池夜來當幌子也比自己頂在外面要安全得多。

    然後兩個人才趕往河圖派的本宗,去租借沙舟一用。這個時候已經有無數江湖客冒險向瀚海中進發,不少人都從當地人手中租了沙舟,甚至有些高手自製了沙舟來用。而河圖派原本已經全派上下整裝待發,最後還是曹守正看在張如晦的面子上特地讓師弟獨自駕著一艘沙舟帶兩人出發。

    為了準備這艘沙舟,三人難免就要多花了些時間。因此等到他們真正出發的時候,大部隊早就已經向前進發了不知道多遠了。而且……

    曹守正怎麼就沒說,他這個師弟多少有點路癡呢?

    於是三個人走著走著才發現不對勁,又掉了個頭後才朝著正確的方向走了上去。這麼一來一回,耽擱的時間就不知道有多少了。不過好在張如晦不急,池夜來急……她急了有用嗎?

    “張道兄,別站在舟頭了,風沙太大。”儘管已經用頭巾包住了頭臉,可是風沙仍舊不停地往嘴裡鑽——尤其是張嘴說話的時候,像池夜來就一早躲到了舟尾去。原本林守雌可以用河圖派的道術來辟開風沙,可是此時他要全力操控沙舟,壓根沒有餘力去做這件事情。

    可張如晦仍舊一動也不動,那些細沙對他來說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樣。他又低頭看了看舟前不斷被分開的黃沙,感慨道:“我總算是明白,貴派道術號稱水土二相,這等道理究竟是從何而來了。”

    水曰潤下,土曰稼穡,五行自有其理。就像張如晦的南華水劍,雖然使不出半分水氣,可其中的劍意無一不是水的道理。原本土有土德,水有水德,可是在瀚海這種神奇的地方,土竟然有了水的特性,這只怕也就是河圖派祖師創出道術的來源了。

    譬如此時,林守雌便以道術催動沙子使沙舟前進。這樣的道術在水軍中實則極多,在有追擊、擱淺等緊急事態的時候,船上的道官便會催水強行推動船隻。雖然沙舟內部肯定還有些特殊的奧秘,可道理總歸還是不變的。

    聽到張如晦談到自家道術,林守雌當即附和道:“是啊。所以我們每個剛入門的弟子都要跟著師父師兄來瀚海裡面,就是為了能看到這樣的奇景後才新生感悟。如果不是看到了這樣的景象,只怕一輩子也想不明白‘土行水德’的道理。”

    “可惜了。”張如晦突然又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林守雌好奇地問道:“可惜什麼?”

    張如晦並沒有正面回答,倒不是他覺得這話說出來不合適——事實上對他來說只怕從沒覺得世界上有說話還合適不合適的,而是他覺得,對道行尚淺的林守雌說了只怕也是白說,回頭給曹守正說說還差不多。

    如果五行真的那麼容易混淆,太平、太一、真大等道派為何不這麼訓練?就算當地沒有瀚海失了地利之便,為了培養門人弟子,諸派絕對也能生造出一個瀚海來,再不濟也能直接將門人送到瀚海裡面來練練。

    最大的原因其實在於,水畢竟是水,土也畢竟是土。要能以土力行水德,所花費的工夫至少是常人的兩倍,而偏偏鬥法之後也只是走了出奇制勝一路,威力也不可能有他人的兩倍。試問一下,哪個名門正派的人肯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

    就好比張如晦自己,他是在法力盡失後才重修五雷法的,在那之前他一直修習的是《太平經》中的道術。可就算這樣,林靈素也一直看緊他,不准他在別的道術上分心,只准練習水行道術。就算修煉到了人仙,終究還得以術演法、以法悟道,這叫做“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術,信心苦志,終世不移”。

    既然只修煉一種就夠了,那為什麼還要在其他地方耗費精力?

    由此可以看出,河圖派的那位祖師固然是奇才不假,可在傳道授業百年大計上面就差了許多。倘若張如晦是河圖派的掌門,那便會讓門人弟子只練土行的道術。除非突破到了鬼仙之境,亦或者是對自身精進喪失了信心,只有這兩種人才可以水土二相並修。

    當然了,眼下張如晦修煉的已經不再是水行的道術,而是金木水火土五氣感化的五雷法。雖然水行為用,可是內裡卻已經是二氣化生的雷了。要說他的做法和河圖派有何不同,大概就在於他自身曾經是人仙境的修為,這等修為對於水的道理已經感悟頗多,用起來當然也得心應手的不行。

    不過不正面回答不等於不回答,於是張如晦看了看遠方。那裡的黃沙正被疾風吹起,化作漫天沙霧舞動於空,還露出了幾隻魚鱉的翅膀。只是那幾隻魚鱉剛一完全暴露在了沙面上,就立刻扇動翅膀又潛了下去。

    “我是在可惜,石蕖居然沒有開花,否則的話便可以看到了。”

    正如甯封子的詩裡所寫到的那樣,瀚海中不僅有飛魚,還有一種青色的花名為石蕖。這種花一根莖上面足足有數百片葉子,每一片都生的巨大,所以才能浮在瀚海的細沙上。甚至石蕖所開的地方都叫做沙瀾,因為每當細沙湧起的時候都會掀起無數的波瀾。

    而石蕖最珍奇的地方在於,這種話足足一千年才開一次花。雖然幾人都沒有見過石蕖的模樣,可是根據記載,軒轅黃帝曾經冒險進入瀚海,就是為了觀看石蕖開花。

    小小的石蕖竟能驚動黃帝,以他萬神之尊的身份專門前來瀚海,可以想像它開花的絢爛。

    聽到張如晦的話,林守雌的臉上倒也露出了同意的神色:“唉……一千年才開一次,像我這種人哪裡等得到呢?”不過轉眼間他倒是又恢復了神采,指著遠處說道,“不過好歹這裡也有其他地方看不到的奇景——道兄你看,此地無論是魚是鱉,身上必然都長了翼翅,這樣才可以遨遊在沙海之中。別的地方可看不到這樣神奇的動物吧?”

    “的確是沒有。”

    “還有那些鱉。雖然土腥味略重,吃起來口感欠佳,可是身形頗大,四肢強勁。咱們涼州人就專門抓來這些鱉,馴化之後就用它們來拉沙舟。要不是我們派有規矩,不得耽於外物,我這會兒也就用沙鱉來代足拉舟了。”

    張如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那麼……林道兄。”

    “怎麼?”

    “這瀚海裡面的魚鱉……嗯……”張如晦說得極慢,語氣也是極為怪異,“是不是都像這樣,性情暴戾,看見外人闖入其中就奮而攻之呢?”

    “什麼?”林守雌心中就是一驚,當即扭頭看去。他剛一轉頭,一隻飛魚正巧從沙中躍出,張開了血盆大口朝他臉上咬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20 11:53 AM

第二十六章 應帝王

    林守雌的動作其實倒也不慢,畢竟是科班出身、千錘百煉教出來的。只可惜他之前一直在留意方向,同時還要驅動沙舟。偏偏張如晦說話大喘氣,他第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

    等他轉過頭去的時候,那條魚已經撲到了他的眼前。由於離得太近,他甚至連雙手都來不及舉起,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魚滿嘴的尖牙在自己的視線中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呲”的一聲,張如晦及時出劍,將飛魚的身體一劍刺穿,穩穩地停在了半空中。法劍輕輕一振,整條魚便化作兩截,掉在黃沙上使勁撲騰了兩下,隨後無力的滑入了沙海之中。

    林守雌驚魂未定的喘了幾大口氣,之後才抬起眼望向了沙舟的這一側。只見在沙面上不知何時起已經聚集了不知多少魚類。不僅如此,在沙舟的另一側也開始浮現密密麻麻的背鰭、翅膀,四面八方放眼望去之處竟然全是各種各樣的魚鱉!

    原本瀚海沙漠一眼望去也是金黃的色彩,現在魚群黑壓壓的一大片,根本就看不到一點黃色!

    “這……這些魚群起碼……起碼有上千了吧!”

    雖然飛魚身形並不算太過碩大,可多少也有些分量,再加上這等數目,一同沖上就算是頭大象也早就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林守雌從沒見過這等陣仗,當場便嚇得兩腿癱軟,坐都坐不起來。池夜來雖然是綠林一脈出身,可初次見到這等場面後也不禁一時間瞠目結舌起來。

    ……不過對於在天竺戰場上見識過槍陣、刀林、箭雨甚至隻身衝破十萬人戰陣的張如晦來說,這點“海鮮”還真算不得什麼。

    “林道兄?林道兄?”張如晦一邊迅速觀察四周,尋找可以逃脫的方向,一邊連聲喚道,“你若是再愣下去,只怕我們到頭都要死在這裡。”

    好不容易被他喚回神來的林守雌幾乎是帶著哭腔喊道:“沒有啊!儘管這些飛魚也食肉,可它們什麼時候敢這樣……要是動不動就擺出這個陣仗圍攻行人,我們還敢來瀚海裡面捕魚麼?”

    “那也未必……”張如晦把後半句話硬是給咽回了肚子裡,“會攝生咒麼?”

    林守雌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眼淚都已經流下來了。

    張如晦歎了口氣,知道這次還是只能靠自己了。

    原本上古有豢龍氏,可以以秘法禦龍、馭獸。上古時期法術多為血親相傳,豢龍氏後來成了董氏,法術倒是還傳了劉氏即禦龍氏,這門法術也就牢牢掌握在了董、劉、範幾家手裡。奈何後來禮樂崩壞,人人弱肉強食,這門法術也就在江湖術士中傳的越來越廣。比如水鏡莊的術士們顯然就是在漢末時候,由賈詡自董卓手中得到的馭獸術,這才在“水鏡八奇”中加上了馭獸術的一席之地。

    而再後來又有人將《彭祖攝生養性論》專門與其混為一談,攝生咒也就因此發明了出來,專門強行操縱生靈。既然魚群平素性格溫和,沒理由對行人群起而攻之,張如晦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有人操縱了魚群來圍攻進入瀚海的尋寶客。只可惜林守雌……不,或許河圖派裡面壓根就沒傳過攝生咒,畢竟那位祖師是以水土二相成的名。

    以攝生咒對抗攝生咒這一條路是走不通了,好在自己還有別的辦法——張如晦順手就把林守雌的法劍拔了出來,丟給了已經將短劍拿在手裡的池夜來:“池姑娘,用這個。”隨後他又使勁的晃了晃林守雌的肩頭,看對方還是沒太大反應便依林靈素所言一個巴掌扇了上去,“林道兄!你還記得發現天劍的方位嗎?”

    這一巴掌扇的略疼……林守雌捂著腮幫子瞪大了眼睛,不過好歹是回過神來了。張如晦又大聲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林守雌這才使勁的點起了頭。

    “那就好,你只管駕著沙舟朝那個方向走,其他的一概不要管,聽明白了沒有?”

    林守雌好像是一下子又愣住了,張如晦見狀便又抬起了手,嚇得林守雌忙不迭的點頭。

    “那還不快走?”

    多半是由於那一個巴掌扇的太疼的緣故,現在林守雌幾乎是張如晦說啥他就聽啥。聽到張如晦讓他開動沙舟繼續走,他下意識的就催動全身法力,讓沙舟如離弦之箭一般從原地向前駛去。

    兩旁的魚群剛才似乎是在等待列陣完畢一樣,暫時沒有發起任何的進攻,只是不斷地從沙中浮現。此時沙舟一動,位於正前方的一條飛魚立刻翅膀一動,唰的一聲便越過了船頭,又朝著三人張開了嘴!

    然後,一柄長劍便刺入了它的嘴裡,毫不留情的將其貫穿。

    池夜來雖然人在船尾,可是她還有叱劍術。平常只用小劍,那是因為人身要害薄弱,一柄三寸小劍足矣。如果遇上了猛獸,長劍、甚至巨劍都是要用的。

    至於為何在張如晦見到她時沒見到她身帶長劍,據池夜來自己所說,是因為在摸上雲梭時要節省地方……所以拋棄了這些大件物事。

    但就算池夜來一長一短兩柄劍護住了沙舟的首尾,可更多的飛魚沙鱉已經在舟的兩側殺氣騰騰的同時張開了大口,發了瘋似的躍出沙海,就像雨點一樣撲向了船上的三人。

    “乾玉辟毒,振適羅靈,八仙秉鉞,上帝王靈。”

    張如晦和池夜來一樣,也已經持劍在手。可他並沒有出劍斬殺魚鱉,而是持劍向天。一張符紙在他的手中頓化為火光,先朝天上飛去,隨後又急速下墜,恰巧繞著舟頭飛了幾乎一道圓弧出來。

    “……吾佩真符,役使萬靈,上昇三境,去合帝城,急急奉上帝敕雷霆都司令!”

    這是五雷法當中的役萬靈咒,原本應當是作其他科儀前先念一通,方便役使各方神靈。可是林靈素以前在天山上的時候就用役萬靈咒把雪豹、猴子一類當下僕用,估計是在心裡把神靈看的跟猴子差不多。有道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張如晦也就學了個有模有樣,用在了這幫魚鱉身上。

    張如晦一施法術,靠近沙舟的飛魚們如遭電殛,身體開始不自如的抽搐起來。由於役萬靈咒的效力是由內及外,此時從上方看去,一圈波紋正以沙舟為中心在魚群中擴散開來,直到兩丈開外才漸漸停了下來。

    但凡抽搐過的飛魚轉眼間就恢復了正常,以和之前同樣的兇惡對準反方向,朝著自己的同類殺了過去。黑白交雜的魚群迅速的撕咬在了一起,無數或紅或白的血肉四下裡飛濺,將黃沙染上了異樣的色彩。

    效果差成這個樣子這點是張如晦沒有想到的。他原以為自己這一道役萬靈咒一出,起碼十丈以內的魚群都會轉由自己操控。誰知道法力只傳出去了兩丈,兩丈開外就又是那個隱藏在暗處不知名敵人的天下了。

    難道是……她?

    張如晦的心頓時就是一沉。如果是她的極樂妙音,的確是有可能操縱動物於無形,而且從事理上完全說得通。

    要麼對方就是操控這些魚群對所有進入瀚海的人進行絞殺,要麼就是專門針對自己……一想到對方有可能已經認出了自己,就連張如晦的心也不禁亂了一下。

    他的心頭一亂,所操控的魚群立刻開始躁動了起來,甚至讓幾隻魚都摸到了沙舟上來。池夜來在舟上連跑了幾個來回,這才將進入舟中的飛魚斬殺乾淨。

    雖然有些小波折,可沙舟畢竟在瀚海中不住前行。飛魚的數量儘管成千上萬,可一次能沖到沙舟旁的充其量不過上百隻。在張如晦和池夜來的雙重防護之下,沙舟本身足可安然無恙。況且沙舟的速度遠遠要快於飛魚,這樣一直前進下去,怎麼說都能脫離魚群的包圍。

    只是隱藏在暗處的敵人顯然並不準備就這樣讓一行人逃脫,在沙舟幾乎都要衝出魚群的範圍時,沙面突然開始極其細微的震盪起來。起初還只是輕微的波蕩,到了最後,沙面乾脆掀起了滔天的沙浪,濃重腥氣頓時充斥天地之間!

    一個碩大無比的頭顱從沙中沖出,渾身披滿青綠色鱗甲,雙目熠熠如電,光是一隻爪子就比水缸還要粗大。巨口朝著三人一張,一條的長舌帶著滾滾腥風就噴了出來。

    “龍龍龍龍龍……”一時驚惶,林守雌竟然連自己還在操縱沙舟都顧不上了,張大了嘴哭嚷道,“居然是龍!我們這回死定了!”

    “這不是龍,充其量只是體內有些龍血的蛇罷了!”眼看巨獸在前,張如晦卻比誰來的都要冷靜,“你看清楚了!它的頭上無角,背上還有翅膀,‘無角曰螭,有翼曰應’,要真是應龍直接騰空施展雷霆之威即可,何苦這麼麻煩!”

    “那也……”

    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磨嘰的男人——這次張如晦和池夜來都不能忍了,他們同時對準林守雌吼道:“閉嘴!”

    在讓林守雌閉上嘴後,張如晦深吸了一口氣,乾脆撤去了役萬靈咒。這條沙龍——就算不是真龍——生的這般大,自己用上役萬靈咒能不能生效還未可知。況且對方要是乾脆就讓這條泥鰍一頭撞上來,就算自己能用役萬靈咒及時操控,只怕到了那個時候也來不及了。

    舊有的神通已經無法應對當前的局勢,他必須要動用新的神通。

    “玄裳,我要打開‘玄矩宮’。”

    玄裳好似是遲疑了一下,就在這遲疑的一瞬間,沙龍又朝著三人靠近了兩丈的距離。隨後,她的聲音迅速的在張如晦心中響起。

    【好。】

    “其名顓頊……”張如晦猛的收劍入鞘,長身而立,“動靜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屬!”

    沙舟已經朝著沙龍越來越近,身上的鱗片的紋路在池夜來和林守雌的眼中已經分毫畢現。

    而在張如晦的神念中,一座晶瑩剔透卻通體呈黑色的宮殿巍巍然聳立。張如晦好像置身於這座宮殿前方,他拼了命的朝著宮內跑去,身後的景象則不斷地崩塌。

    如果自己沒能在一層層的宮牆崩塌前走進下一道門,自己將會永遠被留在玄矩宮中,外界只剩下肉體這個軀殼。

    快些……再快些……

    雖然只是短短一瞬,在張如晦的意識中卻好像是過了數個時辰一樣。他一直持續行進在那道根本看不見盡頭的大道上,就像是一個人在無盡的大海中拼命掙扎,下一刻隨時都可能會溺死,而足可讓他生還的邊界無論如何卻也看不見。

    儘管張如晦曾經開啟過一次玄矩宮,可是再次體會到那種絕望、無助的感覺時,依舊可以說是恐怖到了極點!

    那足足有上百道的宮門正依次一道一道在張如晦的面前敞開。最後,他對準了最後一道殿門使勁的伸出了手,奮力的將其推開。

    足足有五脊四坡的大殿完全的呈現在他的眼前,整整八十一根蟠龍柱將張如晦的視線引往了最高處的御座。他毫不遲疑的再向前踏出一步,對著御座上的人伸出了手:“拿來。”

    那個高坐在廟堂之上黑袍黑冠的身影面無表情的和他對視了一眼,然後對著他輕輕點了下頭。

    突然間,玄光乍起,直沖天際。

    儘管已經幾乎精疲力盡,張如晦還是朝著沙龍奮力刺出了法劍,好像要用力捅破什麼東西一樣。無論是青色是黃色是紅色,劍上的玄光將世間一切顏色都強行的抹去,天地間都只變得一片漆黑!

    【絕地天通】!

    在上古之時,顓頊繼帝位。乃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讓神歸於天,人歸於地。神人之間重歸舊常,不再混居。這便是顓頊的【絕地天通】!而張如晦就以玄裳的這樣神通,強行隔絕了對手的法力,使得魚群和沙龍不再被操控。

    漆黑在轉眼間便恢復了正常,只是魚群不再躁動,也不再相互廝殺,只是各自分撿了殘餘的血肉便迅速地潛入沙中。原本對三人虎視眈眈的沙龍也立刻打了個寒顫,在它的眼中,張如晦赫然已經變得頂天立地,自己充其量只夠到對方的腳踝。它立刻調頭一溜煙的就沒入了沙中,再也不見蹤影。

    衝破了重圍的沙舟對準了一個方向,漸漸地遠去了。沙面在片刻後便重新恢復了平靜,一切廝殺都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

    然而在鵝毛都有可能飄不起的沙海之上,一個身影卻漸漸地浮現了出來。

    是夏南,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夏南夏大夫。

    此時夏南正跪伏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著最高規格三拜九叩的大禮。在她的身前還有一個矮小的身影站著,傲然的接受著她的朝拜。

    玄裳。

    下臣覲上皇,夏南拜玄裳。

    “下臣……”夏南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額頭緊緊貼在滾燙的沙地上,絲毫也不敢抬起半分,“下臣夏南,叩見陛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21 05:02 PM

第二十七章 人主

    在張如晦的心目中,玄裳與其說是相互有盟約的天劍,本身不如說更像是養了一隻寵物。

    平時喜歡睡覺,如果你摸她的頭給她順毛就會很高興,把她高高舉起也會開心但是由於怕高會先閉上眼睛之後再小心翼翼的睜開;哄得時候超級方便,一個不倒翁就搞定了;以前生氣的時候會咬人,在發現自己咬合力完全不夠咬疼張如晦後就殺伐果斷的改成了伸平手掌使勁的拍打張如晦,試圖能多增添那麼一星半點的傷害……

    你看,簡直就跟養貓差不多嘛,還可以節省下大量的飼料錢。

    雖然這其中不乏有林靈素“老子天下第一”的教導,讓張如晦從根本上可以去鄙視除了太上老君以外一切的牛鬼蛇神,但張如晦和玄裳兩個人的性格也是造成這種飼主關係的關鍵。

    對了,還是起初在珠母朗瑪峰上初次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的玄裳被順了兩下毛就開心了。都說初次印象最重要,玄裳的給張如晦的第一印象也給後來的這種關係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可要是張如晦看到現在玄裳臉上的表情,想畢他再也不會把玄裳當只寵物來看了。

    畢竟她在跟隨張如晦進入道國之後才是“玄裳”,在那之前,她有自己的名字的。

    顓頊,黑帝顓頊。北方,玄水,冬天,智慧,死亡,乃至在少昊之後君臨九州,主掌北方玄天、周天黑道的帝王!

    帝者,諦也,乃王天下之號。此時玄裳臉上的神情真真正正的像是一位帝王,她睥睨著跪伏在腳下的夏南,眼中毫無感情,一言不發。

    夏南頭上的頭巾早已除去,火紅的頭髮淩亂的披落到了地上,卻絲毫不敢去梳理一下。固然衣冠不整是重罪,可是君前失儀……乃是死罪!

    可是黑帝又不是赤帝,不以禮為德,衣冠不整、君前失儀這些都是禮的範疇。倘若君前失儀都是死罪,那以下臣之身聚眾圍攻君上,又算什麼罪?

    十惡第一,曰謀反,謂謀危社稷。必誅,不赦。

    只要天劍一天還沒有找到劍主,終究也只能是五帝劍座下的臣子。只要不和盟約扯上關係,不要求什麼天劍去和他人締結盟約,君上的命令就是絕對的。

    “下臣以為……”夏南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氣將心中的話說出來,“下臣以為,陛下既然身為‘五帝’之尊,身份至高無上,自然無須……無須什麼劍主。因此才擅作主張驅使萬妖,欲斬斷盟約,重使陛下登臨帝位……”

    話說到這裡,夏南突然感覺到玄裳的視線轉眼間變冷,一絲殺意若有若無的傳了過來。自己的身上更是一緊,好像有千斤重擔立刻就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完了!

    五帝有五德,各有象徵:青帝伏羲結繩做網,教人馴養,是為人道之源;赤帝神農嘗百草,有醫藥,刀耕火種,是為農耕之初;黃帝軒轅擊敗蚩尤,登臨天下帝位,自此才真正有了信史,五帝本紀黃帝第一,是為華夏之始。

    顓頊呢?顓頊又是什麼?絕地天通,法定天條,星系北辰——天上星辰被他所定,人間律法為他所規:周天星斗分為十二歲,截斷天地神人通道,規定男女尊卑貴賤,同姓不得結婚……

    自古重律法之人必輕於人性之善,倘若為君王便是暴君。而顓頊,正是五帝之中唯一的暴君。

    雖然外界是灼日炎炎,夏南的身體卻一陣發冷,如墜冰窟,牙齒都不由自主的開始打起了顫。她完全沒法想像自己下面的結果將會是什麼,只是原地趴在那裡,身體根本動彈不得。

    玄裳沉默了良久,好像是正在考慮對夏南的處置。片刻後,夏南感覺玄裳的殺意變淡了些,身上的壓力也是松了一點。

    夏南明白,這已經是玄裳給她最後的機會,讓她最好說清楚,這樣的想法究竟是從何而來。

    “下臣……下臣曾經在蓬萊與青帝陛下一晤,那時青帝陛下便是這般所說……”

    話音未落,夏南就感覺到玄裳朝著自己的頭頂伸出了手來。她下意識的就閉上了眼睛,半個字也不敢再多說,只是絕望的等待最後的裁決。

    然後,玄裳的右手就在她的頭頂輕輕摸了一摸,之後拿走,重新用雙手捧住那個簡陋的不倒翁。

    自己……自己居然過關了?

    在玄裳的身影消失後不知道多久,夏南才驚魂未定的重新從沙面上抬起頭來。她顧不得滿額頭的沙子,直接抹了一把鬢角,卻發現自己已經滿頭是汗——而明明自己原本是根本不會流汗的。

    剛才,自己險些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

    “不愧……不愧是黑帝……陛下。”夏南的眼前黑了一下,慢慢閉上眼睛休息了一陣才終於恢復了過來,苦笑了一聲。

    就算看上去是懵懵懂懂不諧世事的小小少女模樣,可黑帝畢竟還是黑帝,還是那個禦下統治了北至幽陵,南至交阯,西至流沙,東至蟠木縱橫方圓一萬兩千里土地真正一統了九州的黑帝顓頊!

    而玄裳最後還給她留下了一段話,中間下達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夏南閉著眼睛慢慢消化著這段命令,待到完全流覽完畢後,她再一次匍匐在地,重新行大禮。

    “夏南……恭送陛下。”

    ……

    張如晦並沒有發現玄裳暫時消失了一會兒,絕地天通消耗的法力還是其次,打開玄矩宮對他神魂上的消耗才是最要命的。在沙舟剛一徹底離開那片被圍攻的地方後,他就立刻一屁股坐倒在了舟上,疲憊的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

    池夜來看見張如晦就地就倒了下去,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立刻手忙腳亂的就跑過來攙扶。張如晦勉強推開池夜來的手,示意自己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他看池夜來好像還是不信的樣子,還額外解釋道:“太上老君一百八十戒第二十三戒……不得妄言綺語,在下絕對是說話算話。”

    說完,張如晦就一閉眼睛,自顧自的觀想存思他的太上老君休養神魂去了,倒讓池夜來鬧了個沒趣。氣的池夜來狠狠地朝舟壁上踢了一腳,還捂著腳連跳了好幾下。

    沙舟統共前行了將近半天的時間,終於在預定的位置停了下來。等到了在那個週邊已經圍上了一大圈簡陋藩籬的地方,張如晦雖然已經恢復了神采奕奕的樣子,可是林守雌已經完全站不起來了。

    可不是麼?就算沙舟本身構造特殊,還有些可以節省法力的秘法,中間又休息了好幾次,可是足足半天的輸出和消耗也夠林守雌喝一壺的了。再加上之前那一番驚嚇,站不起身完全不是什麼大的問題。

    藩籬以外已經停滿了沙舟,正如林守雌之前所說,絕大部分沙舟前面都拴著身型較大的沙鱉,一隻幾乎有半頭牛大。這些沙鱉看見新的人來了,一個個翹起腦袋,睜著拳頭大的眼珠子看向三人。

    池夜來好奇的問道:“它們在看什麼啊?”

    張如晦隨口答道:“聽說很多動物都能看見人類看不見的東西,沙鱉這種生靈也算是得了靈性的。大概是我們剛才殺了很多它們的同類,現在那些死去沙鱉的鬼魂就在我們身後飄吧。”

    而藩籬內的地方是在瀚海中為數不多可以讓人站立的堅實沙地,中間則有一個極大的坑洞,斜向一看看過去,黑洞洞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旁邊還有些道士與兵丁看守。雖然驚異于那個名叫賈陽成的道官居然還真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找出來所謂天劍的出土地點,但是張如晦心中還是萬分不敢鬆懈。

    畢竟,那個人始終還沒有露面。

    張如晦的目光在地面上的每一個人身上掃過,足足掃視了三遍,讓搶先跳下沙舟的池夜來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待得他確認這些人應該都和那個人沒有任何的關係牽連後,這才施施然走下了沙舟,對著走上來盤查的一位道士點了點頭示意。

    正巧,這名道士也是河圖派的,算起來還是林守雌的師叔。在裝模作樣的看了眼張如晦的籙書後,師叔直接就把籙書還給了張如晦。

    “其實咱們這個檢查也就是應付個樣子,別讓佛國的人混進去了就成——你說這話混帳不混帳?佛國之前才吃了敗仗,北邊佛土都丟了,還敢來咱們這裡搗亂?”師叔說著說著自己都有些不耐煩了起來,“趕快進去吧,前面都已經呼啦啦進去那麼一大幫人了,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找到天劍……”

    “什麼?”張如晦立刻就皺起了眉頭,“不知道有沒有人找到?那天劍出土是什麼情況?”

    “嗨,咱們這幫人在賈奸令的帶領下這些天幾乎都要把涼州給掘遍了,各種易數堪輿都上,最後也就找到這麼一個地方——你說我們命不命苦?找東西有我們的份,分東西可就沒份了。而且之前派進去探查的人都險些死在裡面,能有那麼多機關守護……就算不是天劍裡面的東西也鐵定值大錢了啊!我說你們最好也走快一點,說不定還能搶在那撥人之前找到裡面的寶貝。”

    池夜來顯然極為同意師叔的話,她使勁點了點頭,對著張如晦說道:“道士,咱們也快點進去吧!”

    此時張如晦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扭頭看了下林守雌,說道:“林道兄,你現在的狀況……就不必進去了吧?”

    林守雌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就算你讓我進去……我也沒勁了。我現在就想直接躺下睡上一覺,睡他個天昏地暗再說。”

    “別別別,別在這太陽地睡。”師叔一聽就急了,連忙把林守雌拽了起來,找了個背陰的地方把他塞進去,“傻小子,在大太陽下面睡,真不要命了啊?”

    不過看林守雌的樣子,他的確是不想要命了——你就算殺了他他現在還是要睡覺。

    而張如晦已經拉著池夜來走進了坑洞,在走進去了好一截後,他才面沉似水的對池夜來說道:“池姑娘,恐怕……這裡面根本沒有什麼天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22 03:56 PM

第二十八章 度地

    沒有天劍?

    怎麼可能!

    池夜來當即把脖子一梗,就準備追問張如晦為何。張如晦卻立刻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把話說出來——唔唔唔幾聲還是可以的。

    “這裡是坑洞,回音極大,你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麼?”張如晦盡可能的壓低聲音,用幾乎沙啞的聲音問道,“別忘了剛才咱們還受到了伏擊,敵人還在暗處。”

    池夜來拼命掙脫了張如晦的手,眼睛瞪得老大:“剛才……”她的聲音還是大了些,於是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圍,確認左近並沒有什麼人後才繼續輕聲問道,“剛才果然是有會馭獸之術的人暗算我們?”

    “此人比我只高不低。”

    張如晦都這樣說了,池夜來立刻打了個寒顫。明明剛才才確認過四周的情況,此時她卻又立刻扭頭看向四周那些陰暗的地方,好像隨時會有敵人從暗處殺出一樣。

    “那……那你為什麼說恐怕沒有天劍呢?”

    聽到池夜來這樣問,張如晦立刻反問道:“池姑娘,天劍是什麼?”

    這個問題一問出來,池夜來立刻愣了。對啊,天劍是什麼?天劍是昆侖劍聖打造,名為神劍,實為劍靈。她們不僅能哭能笑能跑能跳,吃飯睡覺也一樣要——玄裳這些日子把涼州這裡的那些零嘴可沒少吃,還專揀甜的吃!要不是徐圖肯幫著付帳,張如晦的眼珠子只怕早就被吃的凸出來了。

    既然如此,哪個天劍會住在這裡……不,就算有某些天劍性格詭異喜歡住在這種地方,可什麼人要在自己家裡裝滿機關暗器啊?進進出出怎麼辦?還住不住人了?

    換一個方向來想,雖然昆侖劍宗不以陣法出名,可好歹也是有那麼幾個劍陣。天劍就算再不靠譜,也不至於動用機關之類的吧?

    “那也許……也許……”池夜來的腦子裡連續轉了好幾個彎,終於想出了一種可能性,“會不會是,這是那個天劍故意想出來的法子,用以篩選劍主呢?”

    “的確有可能,可是我的心緒越來越不寧,只怕……”張如晦一咬牙,索性將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全都給說了出來,“只怕是有人故意在這個地方挖了這樣一個坑洞,就要引人進去,然後再……再一網打盡。”

    “啊?”池夜來被張如晦描述的可能性嚇了一大跳,她心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有人要弄塌這裡直接坑殺所有人,“那我們……我們還是別進去了吧?”

    “如果真是要坑殺,根本沒必要弄這麼麻煩。”張如晦使勁的搖了搖頭,將心底的不安使勁的驅逐了出去,“我是一定要進去看看的……不過不管怎麼說,等會兒我一旦對你說‘跑’,你就不要猶豫,立刻掉頭朝我們進去的路跑。”

    池夜來聽他說的鄭重,出奇的也沒反駁,而是認真的點了點頭:“好。”

    兩個人一路向內進發,走的越來越深。整個坑洞略顯傾斜,越往裡走就越是黑的不見五指。好在池夜來預先帶了火摺子,此時點起,雖然光線微弱倒也不至於走路摔跤。況且她再怎麼說六識障也破了三障,舌障也隱隱有破除的意思,在眼下的環境中還是能起到不少幫助的。

    至於張如晦,六識障俱破的他對於有光無光的環境早就無礙,所以也犯不著發什麼愁。

    當兩個人往下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後,第一具屍體終於被發現。準確來說,是第一、二、三……六具屍體一起被發現的。

    這些人的死法各種各樣,張如晦憑藉玄裳的幫助看出其中兩個是被亂刀——或者是槍啊棍啊之類的活活打死的。還有兩個應當是被人操鬼或者用攝心術殺死的,因為他們居然是用自己的雙手活活將自己給掐死的,再怎麼說一個人也沒法掐死自己。還有一個被莫名其妙的吸幹了渾身的血,這讓張如晦想起了一種叫吸血幡的法器。最後一個整個人都被劈成了兩半,這麼大號的兵刃很難在這種地勢狹窄的地方施展的開,要麼就是出手的人是先天武者,以先天真氣一劍將其破為兩半,要麼那個人就會如意咒,可以讓兵器大小自如,或者乾脆就有一把這種兵器。

    不過就算這些人死法各異,他們還是都有一個共同點的:那就是他們都被整齊的被碼在牆角,壓得地面有一塊凹陷了下去。

    池夜來飛快的檢查了一下去路,發現前方看似空空如也,實則有一道門。只有用足夠的重物壓住牆角的機關,石門才會打開。

    此處充其量只有遍地的沙土,磚石都少,哪兒來的什麼重物。好在人都是有重量的,只要數量足夠也能壓得動。只可惜人皆有私心,誰肯去主動站牆角看著別人獲利?就算眼下逼迫別人站在那裡充當重物,那要是自己進去了他立刻走人把自己關在裡頭怎麼辦?

    說來說去,還是只有一個辦法最好用:只要把人弄死了,什麼私心啊都不會存在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張如晦更堅信了自己的想法:只怕這個地方真的沒有什麼天劍,就只是有些人為了做出些什麼事情才弄出來的。

    聽張如晦這樣說,池夜來奇怪的問道:“這和我之前說的不矛盾啊,你怎麼就更堅信這一點了呢?”

    “因為……這些東西就像是專門為了防備那些江湖中人準備的。”張如晦指了指懸在半空中的石門,“就說這扇門吧,它是用金剛土做的,上面還加了符印。可是這個符印防不了遁術,要是來者是我道門中人,恰恰還會用土遁……恐怕直接就穿過去了。真要是天劍,這也未免太沒譜了些,怎麼說昆侖劍宗還在的那個時代禁咒還是主流啊。”

    “這倒也是……”

    下面越往裡走死的人便越多,甚至有些人直接就是被人推下了翻板給活活紮死——一路走來,直接死於機關的人倒還沒幾個,被同為尋寶客的其他人直接弄死的十個裡面倒有八個!

    而張如晦也在牆壁上找到了新的東西:涼州道宮貼上的符印。

    也就是說,道宮的人——包括那位鬼仙境的奸令賈陽成——同樣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這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23 05:36 PM

第二十九章 飾邪

    心緒不甯並不代表臉色難看——事實上池夜來前前後後也沒見過幾次張如晦臉色變得難看。在她印象中,最近的一次大概是……那回把玄裳的不倒翁給摔壞了。

    可現在在看到道宮的符印之後,張如晦的臉色卻突然黑了下來。

    池夜來當然沒法理解了:“喂,前面亂你臉色不好看也就罷了,這回道宮都來人了,你怎麼臉色反而更難看了?那個為首的——那個奸令是姓賈吧?你上次不是還說是鬼仙嗎?”

    “鬼仙又如何?這種地方就算是鬼仙也未必能騰的出手。”

    張如晦這話完全是依靠自己曾經的經驗所談。鬼仙並無飛天之能,通常對付先天武者其實依靠的都是陰神出竅,這樣打起來才占盡了便宜。有一些鬼仙或許會配合五行遁術或者像列子禦風術這樣的法術來增加自己的靈活性,可是在這種地勢狹窄的地方,毫無疑問只有修煉了土遁或是金遁的鬼仙才能遁入土石中躲避。其他的嘛……還是快快遁出陰神逃命要緊,只求別人別摸到自己的肉身旁邊。

    那名叫賈陽成的道官修煉的是木行道術,這點根本毋庸置疑。之前他一直在明處,敵方做下的佈置……很可能也針對了他。

    “不至於不至於啦,說不定裡面真有天劍……”池夜來擺著手,本來想說禍福還未可知你可能想多了,卻發現張如晦的臉色異常的難看,這才發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真有……這麼糟糕?那要不要我先回去?”

    張如晦緩緩地搖了搖頭:“還是先進去,說不定你還能幫上忙……別忘了我說過的話就好。”

    “哦……”池夜來極其緩慢的點了幾下頭,看她的樣子,多半還是心有餘悸,“可我還是覺得你有些多心……覺得不對勁總有原因的吧?”

    張如晦並沒有回答,不是不答,而是不能。而在他藏在袖中的手心裡,一枚銅錢正拼命地跳動著。

    跳動的讓人不安。

    ……

    賈陽成陰沉著臉向坑洞的內部走去,如果跟隨在他身後的弟子們看到師父此時的臉色,就立刻會明白師父的怒火已經燃燒到了極點。

    原本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將涼州周邊的道路封禁,然後依次進行排查。如果真的尋到了天劍,自己的修為必定可以在上一籌;就算到時候天劍不適合自己,進獻給上官也可以作為進身之階。而假如沒有天劍,到時候自己就可以輕描淡寫的記上一筆:太平安國一十五年,涼州風傳有天劍出,奸令蕭桐乃不能息。後瓜州奸令賈陽成至,五日平定妖言……

    看,這麼一記錄,自己的履歷上頓時就多了一筆光輝事蹟。

    可恨這群河圖派的道士不爭氣。明明根據蔔筮的結果,最有嫌疑的就是這個方向,最後由經常出入瀚海的河圖派帶隊進入尋找天劍。結果找是找到了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地方,可是消息也同樣洩露了出去。

    於是大筆大筆的武者和術士就瘋了一樣湧進了這裡。他們又都是隻身前往,行進的速度自然要比自己帶大隊人馬前往要快上許多。等到自己帶隊趕到的時候,起碼至少上百號人都湧到這個掘出來的洞裡去了。

    少說一百來號目無法紀的武者和術士為了同一件東西湧進了一個地方,結果會怎麼樣?

    這根本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在進入的時候先鏗鏗鏗的對砍死掉一大撥人,然後見到天劍後在鏗鏗鏗的對砍死掉一大堆人,某個人拿到天劍後又立刻被砍如此循環往復再鏗鏗鏗的對砍死掉一大群人。

    本來嘛,賈陽成對這幫目無法紀的江湖客早就不爽了。仗著自己浪跡江湖,一旦犯了什麼事撒丫子就跑,但凡道官沒有不對這幫人恨得牙癢癢的——你看看徐州青州那裡,那幫綠林軍的人鬧得多歡騰,最後惹得覆海侯親自出手把他們打得像條狗。

    可是呢……這幫人真亂起來,雖然毫無協作而言,可是收拾起來還真要費一番功夫。儘管自己是鬼仙,可是上百號人——尤其裡面還有大量術士——一次打上來自己也較難招架得住。到時候,雙方得死傷多少人?

    然後地方誌上就會記載:太平安國一十五年,涼州風傳有天劍出。時瓜州奸令賈陽成暫攝涼州奸令之位,遂強令鎮壓,死傷逾百人……

    廢物!廢物!廢物!全是一幫廢物!

    如果說其他幾個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徒弟是“一般的廢物”,那河圖派的這幫人顯然就是“廢物中的廢物”,而河圖派的掌門王信誠那更是“廢物中的大廢物”。河圖派都這樣了,還要招什麼客卿,結果還是個女的。要不是看在他有眼色知進退的份上,自己乾脆都不想帶他進來。

    雖然這話也只能在心裡罵一罵,但是賈陽成已經給河圖派上下眾人都打上了廢物點心的標誌。怪不得連自家門派駐地奸令的位子都坐不穩,偏生還是這種西北苦寒之地,中原都沒什麼人願意來這兒,結果到頭來還是被真大道的人給篡了。

    突然,賈陽成身後的一名道士加快步伐上前走了兩步,趕在了他的身側,低聲說道:“奸令,我已經聽到刀劍碰撞聲了,還有些許的喊殺聲。”

    “果然已經動起手來了麼?”賈陽成的眉頭迅速的擰緊了,這名道士最擅長的道術是“聽風”,六識之中專練耳識。倘若成為鬼仙,便可以升為“天耳通”。雖然這門道術無風不行,且不能像地聽之術那樣以耳識代其他幾識,卻勝在可以捕風聽訊,就算相隔幾十裡也有可能聽得到。

    “走,我們動作也快一點,絕不能讓這裡真的亂起來!還有,燕姑娘。”賈陽成特別警告了一下身份為河圖派客卿的燕伽陵,“你的腳步最好也快些,時間不等人,賈某更不會等!”

    賈陽成的埋怨不是沒有道理的。雖說修起道來男女並無什麼不同,進度並不因性別而改變。可是一來女性和男性思考方式不盡相同,較容易感情用事。且女子行動多不如男子俐落,除非是有了飛天法器,或是到了人仙境後擁有的飛天之能,否則隊伍的速度可能會被女子拖緩太多。

    身姿綽約的燕伽陵尚未答話,一旁的王信誠已經彎下了腰連聲應道:“是是是,我河圖派上下必當全力以赴,不會拖慢半點速度。”

    賈陽成瞥了他一眼,一行人便迅速的加快了腳步朝著洞的深處走去。燕伽陵倒是果然沒有掉隊,明明看著穿著裙子,步伐卻輕快無比。

    越是走的深入,喊殺聲、刀劍相撞聲是越是清晰。當眾人走進最後那個洞穴的時候,喊殺聲已經完全連成了一片,足有上百號人正在裡面進行著大火拼:這裡一個人將長刀變得巨大,朝著面前之人砍去,冷不防腳下卻被人一棍打在脛骨上,當即小腿折斷,一聲慘叫就倒在了地上;那邊一個人放出一條火蛇,連連燒傷數人,等閒人等根本不得近身,於是一個五指上帶有骷髏指環的人朝他一伸手,這人當即就身不由己的喚回了火蛇,對準自己的喉嚨就來了一下……

    而在洞穴最內側的石台之上,一柄呈赤色通體透明的長劍正靜靜地被插在那裡。

    賈陽成先是看了長劍兩眼,看那柄劍光澤懾人,就算不是天劍,想來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隨後他深吸一口氣,隨手施出了流音術:“都給我停手了!”

    聲音在流音術的增幅下足足變大了數倍,一瞬間就回蕩在整個洞穴裡,回音久久不能停歇。喊殺聲一下子就停了,所有剛才還打得死去活來的人都一起看向了站在洞口的這麼一大撥新來的人,然後……

    繼續打,不要停。

    這幫人還真是利慾薰心了……賈陽成的眼睛裡一絲狠厲之色一閃即逝,隨後用力一揮手:“上!全都打翻了再說!”

    他身後的道士和兵丁頓時一擁而上,風也似的沖進了人群當中。

    平心而論,要說數量,賈陽成無非只帶了幾十號人,洞穴裡來搶天劍的足足可有幾百號人;尋寶客這裡的品級固然良莠不齊,可賈陽成手底下的道士和武者品級雖然不低,可也未必能高到哪兒去。

    重點在於,那些州府的兵丁畢竟是長期協作,賈陽成帶來的又是涼州府中較為精銳的一批——最精銳的已經捐軀在佛國了。而道士們雖然未必來自同一道宮或閘派,可總比這些江湖術士來的強些,鬥起法來狠辣之處雖少,卻要比術士們高明了許多。

    再加上洞穴裡面的人多少已經對著打了半天了,精力多少也消耗不少。於是就這幾十個人就如虎入羊群一般沖進了那幾百號人之中,頓時慘叫聲連連,多是江湖客們口中所發。就連河圖派的眾人也結陣在前,以束沙成水的秘法攪動黃沙,連連克敵。

    更不要說,身為鬼仙的賈陽成一開始也親自出了手。

    鬼仙的法力勝於尚處在九品之內的術士甚多,賈陽成一出手,大片大片的粗藤便從地下鑽了出來,頓時就是一片又一片的人倒地。有個手裡拿著幡的術士還對賈陽成晃了晃幡,結果卻啥事都沒發生,緊接著可就被藤條捆成了粽子!

    賈陽成走到那名術士的身前,冷著臉問道:“忘了把吸血幡裡面吸得血放掉了?成了血豆腐結果放不出來了?吸血幡又不是胃,真當是無底洞啊?”

    那名術士苦著臉答道:“和忘有什麼關係……我都帶了三塊幡了。誰知道今兒火拼的人那麼多,三塊壓根就不夠用啊!”

    不消多時,喊殺聲已經漸漸被換成了慘叫聲。相當部分的人都已經倒在了地上,其中多數是被打斷了關節或是乾脆被刺中了腿部要害——賈陽成帶來的道士多數以輔助他自身為主,當地道宮的道士依然以涼州奸令蕭桐帶的真大道的道士為主,真大道的金劍術也是天下聞名。

    相比之下,河圖派眾人造成的傷就要輕上一些,束沙成水好歹是以困人為主。而被賈陽成用粗藤困住的則更要輕一些,雖多也只是蹭破了油皮。

    聽到手下一個道士回稟己方死三人,傷八人的時候,賈陽成的眉頭又皺緊了些。不過看到局勢終於被控制在了自己手中,他倒是多多少少也心安了一些。

    隨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賈陽成一步步的走上了石台,朝著長劍伸出了手,用力握住了劍柄,就是一拔。

    猛然間,一道紅光從石台的縫隙中冒出,一股熾熱無比的青色火光就朝賈陽成的身上襲來!灼熱的氣浪甚至讓一丈開外的幾人都接連退了幾步,下意識就用兵刃或道術護住了頭臉身體。

    在賈陽成握住劍柄之前,他的全身已經運起了草木方訣。這道出自太平經中的道術專用於借草木精氣愈人身傷病,也算是備不時之需。可木為少陽,火為太陽,五行中木生火,這點草木方訣遇上了已經燒成青色的真火只怕毫無作用,相反卻有可能助長火勢,轉眼呈燎原之象。

    賈陽成卻是不慌不忙的一吐氣,口中一股青氣就噴了出來。雖說五行木生火,可是早在周朝之時墨子就主量五行無常勝破五行相克之論,認為五行相克取決於量。就算水能克火,可是杯水車薪總該也聽說過。

    這股青氣乃是賈陽成的元氣練就,一經噴出,當即就裹住了火焰,壓得青火逐漸向石台內退去。賈陽成輕鬆一笑,準備繼續將劍完全拔出來。誰知道這時他的眼角卻瞥見了一道遠勝青火的耀眼白光自身後冒出,似乎無數人都在這道白光閃動中被一分為二。

    然後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突然被斬斷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24 04:58 PM

第三十章 說難

    這道白光來的實在太快太快,賈陽成身為鬼仙,勘破了生死屏障,有陰神出竅之能。在這道白光之下,居然連陰神都來不及遁出,直接連魂魄帶肉身都被白光一分為二!

    而在他被斬斷之前,守候在石台下方的無數道士、兵丁都被白光迅速的吞沒,所吐出的只有殘餘的血肉和無數的慘叫聲。大量身體被橫向一分為二的人倒在地上,痛苦的掙扎了幾下,然後迅速無比的喪失了一切生機。

    相比于這些人,賈陽成是幸運的。因為白光一開始就是以他為目標,在一瞬間神魂俱滅。而其他人最多只是被白光擦到,神魂俱滅的人只是少數,不少人在死前苟延殘喘的最後幾次呼吸中還享受到了至大的痛苦。

    白光頓滅,最終消失在了一個人手中,化作了一柄古色古香的寶劍。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一直佝僂著身子陪著笑臉的河圖派掌門王信誠。

    河圖派的諸人也一反之前的常態,紛紛運起沙土。一道道流沙在洞穴中盤旋成巨大的沙河,將倒在地上的所有人都束縛在了裡面。

    這個陣法正是曹守正率河圖派眾弟子布下的,那些人究竟是生是死自然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畢竟修為較師弟們高些,一邊手頭結印,一邊還能分心說話:“燕姑娘,這些人裡面還有些暈過去的,我們不妨先把他們關起來……”

    燕伽陵卻是一聲冷哼,面紗上方露出的眼神頓時就冷了下來:“我讓你們留活口了麼?”

    “可是畢竟其中也有道宮的人,萬一……”

    燕伽陵立刻是冷笑了一聲,轉頭看望了王信誠:“王掌門,你這個河圖派的掌門當得好啊。是不是不想做涼州的奸令了?好啊,那十枚餌丹也還我,正好省了些工夫。”

    “燕姑娘,守正他就是怕事了些,可還是聽我話的。”王信誠一看不好,立時出來打圓場,緊接著他的語氣就變得嚴厲了起來,和之前那個人前人後賠笑臉的丑角簡直是判若兩人,“守正,你在幹什麼?只要但凡長嘴的,一概全殺了!”

    聽到師父這樣說,曹守正緩緩地點了點頭,眼睛一閉手上連變數個印訣:“旻天疾威……敷於下土!”

    緩緩流卷的沙土猛地一下就加快了速度,土黃的顏色中立刻就增添了一抹血色。

    ……

    張如晦和池夜來只想著一頭往洞穴深處鑽,誰也沒想到居然還會遇上以易數佈置的迷宮。

    大概是在坑洞了走了好一陣後,玄裳突然通過心印提醒張如晦:這裡的路剛才已經走過一遍了。

    對於玄裳的觀察力,張如晦自然不會懷疑。這次他並沒察覺到像上次陰鬼臨歧陣那樣的陰氣,也就是說,很可能是純以易數——至於是哪一派的易數就不清楚了——佈置的迷宮。

    總所周知的是,張如晦只在《太平經》啊《五雷法》啊這些地方有高深的造詣,其他的林靈素幾乎都不讓他碰,最多是告知原理並教給他破解的辦法。可是易數這玩意兒林靈素也不太熟,算起來應當是“宸宇六絕”中邵康節所擅長的範疇才是。

    以前張如晦還是人仙的時候可以直接以天水十方劍和太平經的其他道術一通硬破,現在……法力盡失的他可不能這麼玩了。

    聽到張如晦讓她停下,一開始池夜來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等到張如晦細細解釋後,她才焦急了起來。前面那群江湖客中術士頗多,看樣子有人是破了易數直接過關,可是他們卻還要留在這裡……一來一往不就又浪費時間了嗎?

    “這下糟糕了……奇怪,你怎麼不急啊?”

    張如晦的確是一點急躁的樣子也沒有,他不緊不慢的從袖中摸出了一枚銅板。這枚銅板就算是在他遠征天竺、千里歸國的途中都沒有離過身,在進入玉門關的時候更是全身上下只有這一枚銅板。

    “因為,我有這個。”

    在池夜來不解的眼神中,張如晦裝模作樣的將銅錢在掌心搖晃了六下,然後猛地一發力。少許法力灌入銅錢,錢面上的銅銹下竟然隱隱的發出了金色光澤!

    “皇……皇什麼?”張如晦收手的動作也有些快,池夜來只勉強看清了一個字,而一枚銅錢上理應是鑄有四個字的。可是張如晦這次壓根就沒理她,自顧自的順著“皇”字指向的正方向就走了過去。

    每次但凡遇到了岔路,張如晦一概用這枚銅錢開路,搖定了一個方向就朝那邊走,走的時候還不忘了在牆壁上留下標記。而神奇的是,兩人竟然就真的這樣走到了最後的洞穴前面!

    “你……你這枚銅板究竟是什麼寶貝啊?”池夜來瞠目結舌的看向了張如晦,就想要拿過銅錢來看。誰知道張如晦已經轉手將其收進了口袋,提著劍就走進了洞,根本不讓她看。

    在張如晦的口袋之中,殘餘的法力讓這枚銅板最後的閃爍了一次,完完整整的顯露出了上面的四個字。

    皇!極!經!世!

    而正在此時,河圖派的諸人正在清理現場的痕跡,更準確的來說應當是篡改。在西北一帶修習土行道術的雖然不少,可是在涼州這裡規模還如此之大的也就河圖派一家。

    諸人所使用的法子無外乎也就是清理沙土、傷口補刀、毀屍滅跡這幾種,當張如晦從洞口大步走進去的時候,有十幾名弟子正在作法將血肉中混合在一起的沙土竭力分出,還有幾人在用地下的刀劍在原先的傷口上造成新的傷口。幾個力氣大的則負責將屍體抬向插著劍的石台,那裡此時還燃燒著青色的熊熊烈火……

    於是作法的忘記了結印,持刀的忘了下斬,拖著屍體的雙手一松屍體的就在了地下,就連站在正中主持的燕伽陵和王信誠都愣住了。洞穴裡的所有人都一起看向了提著劍走進來的張如晦,他們完全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走進來,而且進來的居然還是一個手持長劍的道士。

    曹守正一看是張如晦,心中連叫不好。明明讓林守雌那個路癡帶他來,誰知道居然還是趕到了這裡。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對著張如晦說道:“張道友,幸好你來的有些晚了。這裡沒承想是個陷阱,我們河圖派也是多虧了這位燕姑娘才得以逃脫性命。燕姑娘,這位張道友……”

    “曹道兄,你不用幫忙介紹了。”張如晦的聲音出奇的古怪,臉上露出了笑容,卻看起來有幾分猙獰,“我和她——熟得很,她識得我,我也識得她。”

    “啊?”曹守正驚疑不定的轉過頭去看了下燕伽陵,發現後者眼中也是一片茫然,“可是你當初不是還打聽她的姓名嗎?”

    “只是為了確認一下,僅•此•而•已!”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無論是語氣還是眼神,張如晦根本是殺機畢露,“這位燕伽陵——燕姑娘,燕是假姓,可伽陵倒是真名,在梵語中乃是‘迦陵頻伽’的略稱,意為‘妙聲鳥’。

    “這只迦陵頻伽,原本乃是天竺佛國貴族出身,更是六道眾中‘提婆’——即‘天道’中人,戒名為‘辯才天’。只可惜全族在天竺佛國上層的明爭暗鬥中失利被貶為賤民,‘辯才天’也就被剔除了根性種子,法力盡失,剝奪了‘辯才天五弦琵琶’。本身更是被貶入‘畜生道’,戒名更換為只以聲色娛人的‘迦陵頻伽’!”

    張如晦這一番話的信息量太大,河圖派上下眾人聽到後竟然一時間如遭雷擊,全都愣在了原地。什麼佛國、什麼六道眾……他們原本只以為這是道國內部的爭鬥,誰知道竟然還要牽扯上佛國!

    而迦陵頻伽更是又驚又怒,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才剛潛入道國,竟然就被人認出了真身,還將過去的經歷說了個一清二楚。明明……明明自己更名為迦陵頻伽後只在對抗道國征西軍右武衛的時候出過手,而知情的人都已經死光了才對!要不然佛國怎麼會派她來潛入道國?不就是因為沒有人認得她麼?

    “你究竟……究竟是什麼人?”迦陵頻伽開始瘋狂地從記憶中尋找相近的音色,先為“辯才天”後為“迦陵頻伽”,只要聽過一遍對方的聲音便能自此過耳不忘——而她偏偏就覺得對方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樣,“知道我身份的應當只有右武衛的人,而右武衛的人明明應該早就死完了!”

    張如晦的瞳孔一下就收縮了,他以極其森然的語調反問道:“誰說右武衛的人都死完了?有一個張如晦就站在這兒!”說著,他將大拇指翹起,狠狠地頂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而其他的,在這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25 11:46 AM

第三十一章 料敵

    迦陵頻伽的瞳孔也迅速的收縮了,她的眼波流轉,好像是從張如晦這個名字中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短短幾瞬之後,她終於從腦海的記憶中找到了屬於這個聲音的主人究竟為何。

    “原來……原來是你?”迦陵頻伽忽然雙手抱著胸咯咯的笑了起來,不得不說,她的聲音的確如同天籟一般,雖然語氣惡毒,卻依然嬌媚入骨,“你居然……居然還沒死?孔雀大明王咒能除一切毒類,可竟然沒要了你的命?”

    “當然沒死,而且我還活得好好的。”張如晦針鋒相對的回答道,“大概在佛門的人看來,世間一切都是流毒,其中當然還包括那些賤民……真是不好意思,忘記了就算你已經改名叫迦陵頻伽,本身一直從婆羅門一直掉到了達利特一等的賤民。”

    “相比於某個天人五衰發作的傢伙來說,我覺得我的狀態實在是要好上太多。看看你,衣服垢穢、腋下汗流、身體臭穢……這幅喪家犬的樣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多謝多謝,鄭人謂子貢曰,孔丘累累若喪家之狗,將我比成文聖孔丘還真是看得起我——可惜我是道門中人,不領情。”

    迦陵頻伽雖然精通漢話,可是在這方面畢竟無法與張如晦相比。而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諷刺,雖然誰都沒有出手,可是言語中的殺意只有更盛,眼中的殺機只有更濃!

    張如晦絕對不會忘記,就是這個女人,早先還是辯才天之時,那柄辯才天五弦琵琶就殺傷無算。後來投入了全由賤民組成的畜生道後,她立刻又改換了另一種風格:她可以模擬世間一切聲音,再配合各種幻形的妙法,往來進行暗殺,右武衛中常常就有人死在她的那對唯一能夠代表曾經貴族身份的坎查短劍之下。

    到了最後逃亡的時候,同樣也是這個女人,跟隨著那位孔雀公主千里追殺,將眾將士全部殺死,最後一路追殺自己到了珠母朗瑪峰上。可恨自己當時中了孔雀大明王咒,要不是身上的一件法器壓住了明王咒、而自己憑著最後一點法力直接轟塌了積雪,只怕能不能返回道國都未可知。

    這個女人的身上有著征西軍右武衛的累累血債,要說張如晦現在最想幹嘛……他毫不猶豫的就會選擇殺了面前的迦陵頻伽!

    兩個人都在全神貫注的觀察對方,想從對方身上任何一分一毫的細節觀察出對方現在的狀況、修為,推測可能的手段……而自身又是嚴防謹守,盡可能的不露出一絲破綻。正在僵持之時,張如晦忽的開了口:“喂,迦陵頻伽。”

    這一聲來的太過突兀,不光是在旁邊驚得一動也不動的河圖派諸人身體都如遭雷亟的抖了一下,就連迦陵頻伽本人的心頭也是一緊:“怎麼?有話說?想求饒了?”

    “你還記得你殺了多少人麼?”

    聽到張如晦居然問了這個,迦陵頻伽隨口答道:“你難道會記住你砍掉過多少妨礙你走路的雜草麼?你們右武衛在我眼裡看來,就是這樣的東西。”

    “就這樣?”

    “當然不止,你們啊……真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清淨三界普渡眾生,可為什麼就會有你們這樣的閻浮提魔孽呢?”

    “想知道?”張如晦背在身後的手猛地將劍柄一轉,“那就讓我……”

    咚的一聲,地面就是一記悶響。張如晦突然從原地一步踏出,下一個瞬間就已經出現在了一丈半開外。緊接著又是一步踏出,邁過的距離赫然變成了兩丈遠。兩人之間原本有十五丈的距離,短短五步,他就將和迦陵頻伽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了只有五丈遠!

    勢逾飛馬!

    “……告訴你!”

    鏽跡斑斑的法劍依然像當年那般,以不再閃亮的劍鋒對準了它的敵人。張如晦騰空躍起,側身一滾,原本只能打一寸遠的先天真氣在昆侖劍宗的秘法下瞬間暴增到三尺,好似憑空出現了一股滔天大浪。劍浪應聲全力發出,以一種一劍定生死的氣概朝著迦陵頻伽斬下!

    躲在門外的池夜來還好,並沒有身臨殺氣,她就只能看到一道黑影猛的沖出隨後騰空一劍斬下。而河圖派的眾人所感受最為明顯,幾個正好在迦陵頻伽身後方向卻正對上張如晦的弟子當場腿就是一軟,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危急時刻,迦陵頻伽連坎查短劍都來不及拔出,左手結金剛拳印,右手自然成掌,一陣天籟之音就從她的口中發出。

    “唵!阿謨伽……缽羅嚩多野吽!”

    長達三句二十字的大光明咒在短短的一瞬間就被迦陵頻伽念誦完畢,這正是她精研的秘法“極樂妙音”。眨眼間,推出的右掌中頓現七色光華,不空光明遍照洞穴,幾乎是硬碰硬的對上了張如晦的“昆侖劍浪”!

    先天武者對戰鬼仙時切忌被拉開距離,張如晦便在一瞬間將距離拉近到了五丈。之後更是一步騰空,硬生生將距離又縮短了兩丈半。

    明明動作快的驚人,此時兩人一分一毫的碰撞卻如同明鏡一般展現在眾人的眼中。七色光華極為奪目,張如晦的劍相較于光華來說簡直不值一提。可就是那一柄遍佈鐵銹的長劍,正在帶著水光一絲一絲的切進七色光華,使得光芒表面都像是水面一樣泛起了層層的波紋。

    這種時間的極度緩慢感只保留了一瞬,一剎那之後,水光正面斬斷了七色光,張如晦的劍繼續朝地上斬下。迦陵頻伽也憑著大光明咒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在千鈞一髮之際一旋身,根本是擦著劍路躲了過去。

    作為代價,她的幾縷髮絲翩然落地。而地上被外溢的佛光劍氣已經壓出了一片凹陷,還有一道深痕。

    張如晦的身子在空中是橫滾之姿,在落地之後,他的雙腳先後一轉,身體根本不帶停歇。法劍原本直立,此時由於張如晦站姿的變化,已經轉變為了橫放。而恰巧張如晦的水葫蘆也放在腰間,借由腰身旋轉的力道,劍氣先是挑動了葫蘆的塞子,一股清泉就從中飛濺了出來。

    而這時法劍才挨到水流,於是在南華劍意的引導下,水流同樣化作了長劍的一部分,將三尺長劍硬生生的變成了六尺。

    張如晦的劍浪再一記橫斬揮出!

    “那是為了……”

    迦陵頻伽的雙手一伸,兩把牛角型的短劍已經從袖中滑出,貼著她的掌心就是一轉。雙劍瞬間交叉,攔在了自己的胸腹之間,正面對上法劍。她的口中也根本不停,號稱所到之處天地震動、可以保護眾生不受邪魔侵害的大勢至真言同時念出。不同于之前毗盧遮那如來的七色寶光,大勢至菩薩那獨特的智慧之光普照而出,十方洞開。

    “用來毀滅你們啊!”

    兩人再次全力碰撞,法劍對短劍,南華拼大勢至。兩人的武功法術都在這一擊中全力發出,誰也不肯退讓半步!

    比剛才的水光碰撞要強烈數倍的光華從兩人的兵刃間迸發而出,張如晦被震得後退了兩步,那一道水劍也被震得飛上了天。迦陵頻伽也沒好太多,她的力量原本就要弱上一些,接連退了三步才化解掉餘勁。不僅如此,一柄短劍直接打著旋撞在了洞穴的石壁上,然後掉在地上,接連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對撞一記,好像要用眼神中的殺意幹掉對方一樣。連半個呼吸的時間都不到,剛剛才分開的兩人就再度開始了第二個回合。

    失去了形體的水劍已經被還原成了原來的樣子,水花從半空中零散落下。張如晦一抬手,一揮掌,召水府咒便牽引著水花在半空中化作了一股極細的冰箭,朝著迦陵頻伽打了過去。迦陵頻伽想都不想的就是一躲,冰箭頓時就落了空,對準牆壁就打了上去。

    上次在瓜州,張如晦背依水井,有近乎用不完的水可以用。這次在這個洞穴裡,周圍完全是沙土一片,如何能補充水源?這點用完了可就沒了。第一發冰箭一失利,他就用召水府咒一牽引。冰箭頓時還原為水,在石壁前圓潤的打了個轉,從迦陵頻伽的背後又打了上來!

    迦陵頻伽這次卻沒有再管冰箭,她提著僅剩一柄的坎查短劍,直接對準了張如晦就沖了上來。如果說剛才張如晦的衝鋒勢逾飛馬,那麼迦陵頻伽的速度也可以幾乎同樣快,卻更加的悄無聲息。只是幾次挪移,她的身體就像是一股青煙一樣來到了張如晦的面前。

    剛才是張如晦近身搏殺迦陵頻伽,這一次則要輪到迦陵頻伽近身他了!

    曼妙的手臂反手持著短劍,在空中劃出了蛇行一樣的軌跡。洞穴原本就陰暗,這柄短劍的劍光就像是閃電一樣,飛速的朝著張如晦遊行過來。

    這是標準的短劍劍術,極陰極險,近身搏殺。如果說長劍長刀這般武器多少還講究距離,要攻防兼備,那麼短劍就根本是從不防禦,只以命相搏,逼得你回防!

    張如晦卻是不慌不忙,他和六道眾的人動手動的太多。不管是天道、阿修羅道、畜生道……對方的武技、法術、大約的風格早就了然於心。迦陵頻伽這一劍近身搏殺,他的手腕也就一翻,正手持劍就變成了反手持劍,以同樣的姿勢將更為厚重的法劍抵住了那柄短劍。

    迦陵頻伽的手腕一晃,短劍好像就要越過法劍的防禦,繼續刺向張如晦的臉頰。張如晦的劍也就一壓,以更為厚重的勢頭壓住了迦陵頻伽的短劍。武器的厚度、長短就可以決定本身的氣勢,更不要說劍浪的劍意原本就要蓋過暗殺劍術不知道多少頭。

    同時,他的左手還在施召水府咒,冰箭已經幾乎是打到了迦陵頻伽的後背上。如果迦陵頻伽再不撤退,前後夾擊之下她必然要吃上大虧。

    果然迦陵頻伽的身體又是一晃,整個人在原地就失去了蹤影。下一個瞬間,張如晦的眼前就只剩下了朝自己飛來的冰箭,而迦陵頻伽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了兩丈開外的地方。

    張如晦倒是不擔心冰箭傷及自身,他的左手印訣輕輕一變,冰箭就化成了水甲,輕盈的附著在了他的身上。

    兩人的身影再度分開,似乎重新陷入了僵持。張如晦驚異於迦陵頻伽這個女人居然又多會了一種真言,居然連毗盧遮那佛的大光明咒都學會了。畜生道所部盡是賤民,佛國也從來都是將其作為消耗品,吝于教授太強的功法。孔雀公主那是因為有特殊的原因,可這個女人究竟是如何學到的?

    而迦陵頻伽則是驚異于張如晦的劍術和法術。在她看來,中了孔雀大明王咒的張如晦就算沒死,至少也應該丟掉了半條命才是。孔雀大明王咒號稱能祛除一切邪毒,換而言之,道門的法力也算是“邪毒”,那麼張如晦至少應當法力盡失。當初珠母朗瑪峰上還留有一些法力,這可以看做是最後的迴光返照。當下的他雖然不如從前,可還是在一品左右的程度——他是怎麼練回來的?

    更不要說他本身的劍術,以前的張如晦只以天水十方劍的禦劍術殺人,緊握劍柄這種事只出現在作法之中。這半年的時間裡,他是從哪裡又練了一身劍術,直接升至先天境界的?

    兩人各自重新觀察對方破綻,伺機再出手。就在這時,張如晦的心頭猛然出現了一陣警兆。他下意識的就從原地跳起,口中想也不想的就大聲喊道:“跑!”

    下一刻,浩浩蕩蕩的黃沙就從他和迦陵頻伽的頭上傾瀉而下,崩炸出滾滾煙塵。...<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26 10:48 AM

第三十二章 道應訓

    儘管並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張如晦還是下意識的喊出了那一聲“跑”。

    如果這只是一次意外,河圖派的其他人下面會怎麼對池夜來還未可知,這個時候讓她趕快跑掉自然是最好。如果是迦陵頻伽預先設好的陷阱,那麼更應該通知池夜來跑掉。她在這裡不僅不能帶來一星半點的幫助,反而會白白搭上一條性命。

    而如果自己喊了出來,對方除了可能知情的曹守正以外,其他人多半也不會想到自己是通知池夜來跑掉,最多是以為自己把心中的想法喊出來了而已。

    這種時候,能跑掉一個算一個,少死一個人比多死一個人要強得多了,不是麼?

    張如晦的法劍瞬間舞成了一片光盾,身上的水甲更是竭盡全力的在沙瀑中保護著他。那些沙子在被張如晦分開後迅速的流向了旁邊,最終形成了一道緩緩流淌的沙河,高度足有兩丈多。

    張如晦的心中立刻閃過了四個字:束沙成水。

    河圖派的人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在千鈞一髮之際出手了。

    這對於張如晦來說簡直是再糟糕不過了,他有心和迦陵頻伽拼個你死我活,可完全沒想到河圖派的這群人居然會出手。他能和迦陵頻伽打個旗鼓相當,也能輕易地戰勝河圖派的諸人,甚至可以在兩者的夾擊下逃走。可是當在他和迦陵頻伽打個你死我活的時候,河圖派再突然出手,這就已經幾乎給他打上了死亡的標記。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不過如此。

    縱使到了這樣山窮水盡的時刻,張如晦還在竭盡全力的轉動心思,思考著每一分逃走甚至是反敗為勝的可能性。

    五雷法……不行。

    太平經……不行。

    南華水劍……不行。

    昆侖十三絕劍……不行。

    果然,還是要依靠玄裳的神通。

    就在張如晦一邊防備流沙再度沖上、同時拼命思考玄裳的各項神通中哪個會對現在的局勢有幫助,正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迦陵頻伽的聲音:“王掌門,你這是什麼意思?”

    咦?

    張如晦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就轉移到了自己身後。原本在他的感知中,流沙已經完全淌成了一道環形,首尾相連將自己困在了其中。可是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迦陵頻伽居然也被困在了裡面!

    眼下的可能性無非是兩種,一種是河圖派想著讓迦陵頻伽在裡面和自己糾纏,他們在週邊邊敲邊敲……要是這樣的話他們的心思就未可知了。再或者他們壓根就是傻瓜,沒想明白應該怎麼打。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要比原先的情勢好的太多了。

    可是事實證明……眼下的情況,是第三種。

    王信誠的聲音從流沙的外面遙遙傳了進來,張如晦這個時候才發現,他的法力倒也有一品的水準:“燕姑娘,貧道並無什麼惡意。只是這人一番胡言亂語極為可惡,先讓我等聯手做了他再說!”

    “哦?聯手?”迦陵頻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那柄掉落的短劍撿在了手裡,警惕的望向了聲音的來處,“你剛才那記流沙可是俊得很,就是一點也沒有顧及到我啊。”

    “咳咳。”王信誠好像是極為尷尬似的,連聲咳嗽了好幾下,“那個……燕姑娘,您身為鬼仙,自然不會將貧道這一點小把戲放在眼裡。可是那邊那人剛才說你是佛國六道眾中人,你也沒有否定。雖然說空口無憑,可是……貧道也不得不防啊。”

    “哦。”迦陵頻伽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也沒有再說話。

    迦陵頻伽不開心了,張如晦可高興了。這是要棄暗投明的節奏啊!如果能說動河圖派的這位王掌門和自己站到一條戰線上,有了河圖派做助力,拿下迦陵頻伽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王掌門,想畢剛才你也聽見了,在下乃是征西軍右武衛中軍祭酒張如晦。”張如晦雖然不是正統道宮培養的祭酒,不會流音術,可他畢竟是先天體魄,有副好嗓子,嗓音清清楚楚的就傳到了沙河之外,“這迦陵頻伽的確是底栗車中人,手上所沾我征西軍將士的鮮血無算。還請王掌門助我一臂之力,將她拿下了。來日道國必有封賞,本身更是大功一件!”

    張如晦的遊說水準雖然不高,可重心還是抓到了。自古說客說來說去,無非還是威逼利誘四個字。當下形勢比人強,那就以利誘之。幹掉了佛國六道眾遣進道國的奸細,這個功勞總夠大的了吧?

    王信誠好像是在思慮張如晦的話,過了小半晌後才慢悠悠的回了話:“這位……咳咳,張道友,嗯。雖說你是守正他們的好友,可是本派畢竟是道國下屬,公事還是要公辦的。”

    “那自然是。”

    “你既然說你是右武衛的中軍祭酒,那為何……落魄至此?居然連個鬼仙都不是?如果要做到三軍祭酒一等的位子上,人仙是起碼的吧?”

    聽到王信誠懷疑他,張如晦倒是不以為忤——要是不懷疑那才是真腦缺了。他笑了笑,答道:“慚愧慚愧,在下在殺出佛國之時與底栗車半部交了手,受了孔雀公主的暗算。她的孔雀大明王咒實在太過厲害,在下雖然僥倖逃出生天,可還是法力盡廢。現在這麼一星半點的法力還是這途中辛辛苦苦練起來的。”

    張如晦這話說的就有點刺耳了,河圖派的眾人除了王信誠本人是一品的修為以外,其他人連二品三品都少。年輕一輩裡面,身為大師兄的曹守正才是四品的修為。而張如晦現在的法力足足有一品的境界,卻是這半年裡重新練起來的,還被他稱為是“一星半點”!

    不得不說,人比人氣死人,可是這也正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張如晦的身份。倘若不是如此,他如何能以二九之齡就當上中軍祭酒之位?

    “這個解釋……倒也合適,可是世上的天才人物不少,總不能憑這個就說自己是祭酒了吧?”

    張如晦這下可犯了難,在逃回道國的時候,他身上所有的傢伙幾乎都丟了個一乾二淨,哪裡來的什麼能直接證明自己身份的籙書?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得說道:“那麼……在下可以背誦出右武衛中軍上下的將官名錄、個人特徵、喜好……”

    “可貧道如何能證實這是真的呢?況且不光是你,那邊那位燕姑娘一樣也能背得出來。”王信誠的聲音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況且,貧道心裡還有個疑問呢,不知道道友能否給解答一下?”

    “請講。”

    “道友自稱是中軍祭酒,可是據貧道所知,這軍中有左軍祭酒、右軍祭酒、三軍大祭酒,哪兒來什麼中軍祭酒啊?”

    這倒的的確確是實話。由於中軍主帥就是三軍主帥,中軍的祭酒也就通常和三軍的大祭酒合併。若是平時王信誠問出這個問題,那倒並無什麼大礙。問題在於……在這種時候,他問出來根本就不合適!

    迦陵頻伽並未否認自己六道眾的身份,剛才所施出的真言更是讓她佛國的身份暴露無遺。大敵當前,王信誠首先最應該做的應該是和張如晦一起拿下迦陵頻伽,可他還在這裡磨磨唧唧的說這些廢話。他不是道官,就算張如晦是假冒的,他也根本沒有這個資格來審問。

    居心叵測——張如晦在心裡迅速的給王信誠打上了這個標記。

    一開始王信誠出手就轟塌了整個洞穴的頂部,讓大量的流沙沖下,這或許還可以說是境界不夠控制不好。可是加上後面這麼多話,他的居心幾乎是暴露無遺——他這是要將張如晦和迦陵頻伽一同葬送在這洞穴內,直接殺人滅口。

    而就在這時,張如晦的耳邊卻悄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姓張的,咱們聯手做了他,如何?”...<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28 08:12 AM

第三十三章 榮辱

    是迦陵頻伽。

    張如晦略帶詫異的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時他才發現,迦陵頻伽已經轉過了半個身子,正在惡狠狠的盯著他。

    不過迦陵頻伽口中的話可沒停下:“王掌門,你最好還是想清楚一點。瓜州奸令已死,涼州這裡是奸令多半也做不下去了。我給你之前看的信物是假的麼?有這份保證,你難道還做不上涼州的奸令麼?”

    自己剛才聽到的,應當是迦陵頻伽用極樂妙音所發,和道門的“流音術”應當是類似的運用。張如晦當即會意,他也轉過了半個身子,純以口形說話,不發半點聲音——反正這個女人又不是看不懂。

    “哦?我為什麼要和一個佛國的人聯手,去對付我們道國的人?”

    “你是傻子嗎?現在你們道國的人就要弄死你了,你居然還不為自己的小命想想,還在這裡想著佛道之別。”

    “號稱要清靜三界的佛國殺了道國多少人?這些河圖派的人不值得信任,難道底栗車的迦陵頻伽就值得信任了?”

    “那你就慢慢不信任,等著這幫連生死屏障都沒有破除的宵小之輩將你在這裡滅口。”說到這裡,迦陵頻伽頓了一下,拋出了最後的殺手鐧,“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還怎麼給右武衛的人報仇雪恨。”

    不得不說,迦陵頻伽最後這一句話的分量簡直太重。張如晦可以不要性命,不管尊嚴,可他不能不給右武衛的人報仇!大丈夫死則死矣,也死的堂堂正正;鬼仙被宵小之輩暗算所害,也不是沒有的事。

    可自己要是死了,還談什麼給右武衛全軍上下五萬將士報仇雪恨?

    張如晦心中瞬間閃過數個念頭,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好,那就先合作。等破陣殺出去後,我再親自取下你的頭顱來祭奠右武衛的將士!”

    迦陵頻伽不屑的哼了一聲,顯然是對張如晦說的話根本不在意。在她看來,這種時候把心裡打算說的這麼明白,簡直是愚蠢到了極點——就算你不說出來,前一刻還是敵人的她難道就不會被防備了?還只是“破陣”,到了這種關頭還準備留手嗎?

    這個時候,王信誠的嘴裡還在繼續喋喋不休的說道:“……依貧道之見,閣下不如再多想想,有沒有什麼能具體證明身份的信物。假如有了信物,貧道自然也能信你了不是?至於燕姑娘,你也不妨……”

    話未說完,張如晦已經從原地一劍刺出。這一劍沒了剛才劍浪的滔天氣勢,卻更多了一種電光石火的迅捷。

    與此同時,迦陵頻伽再結金剛拳印,大光明咒照亮洞內一切黑暗之處,和張如晦並在一處。劍光裹住了身形,直接朝沙河中攪了進去!

    王信誠哪裡想到這兩個人一轉臉乾脆就聯了手,而且說打就打,他的心裡還存了左右挑撥一下的心思。畢竟這個一品的境界也是憑藉迦陵頻伽提供的餌丹最近才提上來的,實在太不穩固。就算有幾位師弟配合行法,對上先天武者或者鬼仙都有些心虛。

    這個反應僅僅只慢了一步,連一眨眼的工夫都不到。可張如晦已經借著大光明咒和自己的劍術,幾乎都要殺到了沙河的邊緣!

    要是讓張如晦殺將出來,自己的腦袋有多少顆也絕對不夠砍的——情急之下,王信誠一聲輕叱:“五個!”河圖派門人中五位和王信誠年齡相仿的道士當即會意,各自兩手一合結出印訣,背心上一個符咒立刻閃亮了一下。頓時五人臉上血色盡消,神色也立刻萎頓了起來。

    而王信誠的雙手直接抓起一副畫卷,剛才那柄劍早就被他插回了腰間。被展開的畫卷上面畫著數十個黑白圓點,正是自古相傳的八卦之根“河圖”!

    這幅河圖受了王信誠的法力和眾人精血的供養,黑點白點一陣亂閃。捲動的沙河中,大量的沙子開始瘋狂地朝著一個方向流去,漸漸地凝成了一個實相。

    張如晦一劍殺入沙河之中,憑的便是南華水劍的劍意。世人只知天下莫柔弱于水,卻不知道水的卦爻是上下為陰,陽居其中乃是外陰內陽的卦象。平素看上去比什麼東西都要柔弱,在最合適的時機卻能勝過一切刀劍,這便是道祖李耳說過的“攻堅強者莫之能勝”。而原本鋒芒在前,兩翼均為薄弱之處,迦陵頻伽的大光明咒卻護住了張如晦的全身,硬生生的抵擋住了左右兩側的所有流沙。

    眼看就要一劍殺出沙河,張如晦劍前的流沙卻突然間濃郁了起來。連一剎那的時間都不到,散沙變成了實相,化作了一匹角鱗皆具、蹄生龍爪的駿馬,嘶吼著朝他沖來!

    昔日負河圖出黃河進獻於伏羲的祥瑞,龍馬!

    張如晦的劍氣、迦陵頻伽的大光明咒只與龍馬相持了短短一瞬,片刻後,劍氣漸散的張如晦立刻抽身而出,退回了沙陣之中。

    迦陵頻伽當然是聽到了發生什麼事,她頓時感覺面子上掛不住,略顯惱怒的嗔道:“你一個先天武者被一個鬼仙還沒到的道士逼回來,有臉?”

    佛經中說迦陵頻伽的聲音極美,就算是天人、具有美妙音聲的緊那羅……都無法相比,能夠超越迦陵頻伽聲音的只有如來的法音。這只迦陵頻伽曾為辯才天,音色更是時時令人神魂顛倒,就連在沙陣外的河圖派諸人都有些氣血沸騰。

    只可惜這招對張如晦半點作用也沒有,他在原地直接就拿出了防守的劍構來,還反詰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使得是劍又不是其他什麼的。鋒芒既然已失,再繼續耗下去又能有什麼益處——你剛才的大光明咒幹嘛不再強些?一次轟退龍馬比什麼都方便。”

    “我的大光明咒只負責守,你的劍術才是攻。你要是使出剛才斬我的那幾劍的氣勢,這個沙陣早就被破了。”

    “果然是蠻夷之輩。他這沙陣體為土相,意為流水。我要是使出剛才的劍術,那才叫‘以水克水、以火克火’,沖進去沒一眨眼工夫就被滅了。”

    兩個人雖然暫時同舟共濟,各自也是持著兵器同時防備王信誠的進攻,可嘴上的功夫的半點沒停。在沙陣之外作法的王信誠聽到對話,當即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說……我說兩位啊,你們兩位還真是……”儘管王信誠正在全力操控龍馬,可是聽他的聲音簡直像是把眼淚都笑出來了一樣,“前一刻還打生打死,這會兒倒有心情鬥嘴了。不若這樣,讓貧道送你們一起上路,黃泉路上倒也有個鬥嘴的伴,誰也不寂寞。”

    “想得倒美!”“得失心瘋了吧你?”張如晦和迦陵頻伽一前一後的就罵了回去。

    “是不是得了失心瘋,貧道說了不算——只是這位張祭酒可曾知道,百忍道首曾經說過的‘道術五要’?”...<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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