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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12:07 PM

楚鳳華 -【天劍】《連載中》

【書名】:天劍

【作者】:楚鳳華

【內容簡介】:

    佛道兩家之間的大戰在太平安國一十三年終於暫時畫上了一個句號,太平道國的遠征軍以右武衛全軍覆沒為代價,將茶博和羅城焚為灰燼,西方佛土的勢力自此在北天竺消失。

    舉國上下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唯有征西軍右武衛中軍祭酒張如晦,身負血海深仇,從百死無生的修羅場中掙扎生還。他摘下了象徵榮耀的黃巾,帶著對戰死袍澤的承諾和心中的怒火,執天劍重返故土,為萬世重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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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12:10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6-2 12:00 PM 編輯

第一卷 一杯生劍氣

第一章 初見

  一柄法劍閃電般擊出,劍上以朱砂銀勾填精鐵,外法圓天,內方則地,五嶽四瀆九曜一一列於其上。

  出劍之人乃是一名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年,滿頭亂髮上有一撮頭髮反向倔強的朝天翹起,身上單薄的道袍滿是口子,腰間掛了一枚黑石子充當玉墜。對面擋下刺擊之人卻是一名手持兩柄牛角型短劍的女子,頭臉完全被黑布所包裹,只能從身形上看出性別來。一雙眼睛卻是眼波流轉,顧盼生輝。

  兩人所立之處在一座雪山的山腰間。整座雪山高險陡峻,好似一塊通天大冰柱,一路破天而出,直逼蒼穹。山上寒風凜冽,彤雲翻卷,滿山彌漫的風雪將天與地都染成了純白的色彩。

  山名“珠母朗瑪”,朗瑪意為第三,珠母即是神女,“珠母朗瑪”四字可譯做“第三神女”,也可做“大地之母”。這座珠母朗瑪雖然在周圍的納木那尼、木卓巴爾等五座山峰中只被認為是第三峰,可高度卻為第一,堪稱齊天。

  少年一擊不中,立時後撤。看見女子並沒有繼續進攻,他掩住了口鼻輕輕咳嗽了兩聲:“迦陵頻伽,你我打了這麼久,眼看都要出天竺了,也該是個頭了吧?”

  名為迦陵頻伽的女子的聽了少年的話語後,黑布下立刻傳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聲音雖冷,卻嬌媚入骨,搞得原本的冷哼都成了嬌嗔,撩人心弦。

  對方並不答話,少年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肯放棄,那我也不勉強。不過既然你是‘底栗車’一道中人,想來也只是達利特一等的賤民……”看到迦陵頻伽眼神轉冷,少年繼續說道,“既然你屬於被壓迫的,那和我們道國也算是一邊的。不如你我就此罷手,跟我回道國去如何?再怎麼說也比你在天竺那裡過畜生的日子強,你想啊……”

  “你還以為當下的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迦陵頻伽截口就打斷了少年的遊說,“要是你的法力尚存,只怕十個我也不敢當面跟你放對;可當下的你只是個廢物,一隻迦陵頻伽你都沒法殺掉。現在放下你的劍,我給你留個全屍。”

  少年歪著頭看了迦陵頻伽好一陣子,終於從口中發出了一聲無奈的歎息:“好吧好吧,放下放下,不就是……放下!”

  話音急轉,少年掌中的法劍猛的傳出一陣極烈的龍吟,脫手向著迦陵頻伽飛出。劍刃上立刻發出了一圈圈冰寒的銀電,劍脊上勾填的籙文更是放出了炫目的光澤。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拖著滾滾流電前進的法劍赫然化身成了一條怒龍!

  迦陵頻伽萬萬沒有料到少年還有這樣的殺手鐧,轉眼就殺至她眼前的法劍速度更是超乎她的想像。她來不及使出極樂妙音,最多只能以雙短劍交叉勉力擋在前方,以期能接下對方的“劍魂化龍”。

  只是當三劍交鋒的那一剎那,迦陵頻伽卻下意識的從手上傳來的力道感覺到了不對。劍魂化龍聲勢如此浩大,為何力道卻是如此的不堪一擊?還未等她正式反應過來,先前化身為龍的法劍已經被兩把短劍高高的彈上了天。

  當她驚怒交加的看向前方時,少年已經展袖在地,臉上露出了一陣若有若無的笑意。

  “雖說這裡向來被認為是你們天竺的地盤,難道你還真的以為……”自少年的袖袍為中心,一陣耀眼的光華開始向周圍迅速的延展,瞬間就像瘟疫似的染遍了整座雪山。連天絕地的神山轉眼熠熠生輝,光彩奪目,有如天地間的一隻大火炬。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你的法力還在?”

  “……這裡還是你們的西天佛土嗎?”

  如龍的怒吼回蕩在離地萬仞的高空,整座珠母朗瑪峰則以一聲轟然巨響相回應。無數雪浪坍塌直下,激起了滔天巨響。

  在世間第一高峰面前,兩個人的大小充其量相當於兩隻螞蟻。滾滾而下的泥沙冰雪只一瞬就將兩個人淹沒在內,什麼也看不到了。

  ……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咆哮的雪山終於平靜如初。除了雪面上的些許流痕外,再也看不出來這裡曾經爆發過一場生死激戰。

  而就在這重歸靜謐的環境之中,一隻手掌突然就扒在了珠母朗瑪的峰頂邊上!

  那只手傷痕遍佈,被割破而流出的鮮血早已凝固成了血痂,肌膚更是乾脆被凍成了青紫色。來回幾度發力之後,一個身影就從崖下骨碌碌的滾了上來,平躺在山頂上不住喘息。喘息過後翻過身來又是好一陣咳嗽,口裡直唾出鮮血來。

  這只手的主人正是之前那名少年,掉落在地的法劍已經被他重新插在了腰間。迦陵頻伽其實沒有說錯,剛才那些法力已經是他身上最後的殘餘。現在的他體內早就賊去樓空,只憑著心口一點熱氣硬生生的爬到了峰頂。

  陡然面前狂風襲來,宛如一隻重拳狠狠砸來,將少年掀翻在地。此處與天同高,堪稱絕境,風力之大更是超乎想像。一時間烈風呼嘯,鬼哭神嚎。少年倒在地上幾乎都要被吹走,只得死死扒住地下的一塊凸起,任憑石棱擴大傷口,鮮血流得滿手。

  狂風終於停歇,少年用力一撐地想要起身。誰知道冰面光滑,他剛一發力就滑到在地,栽了個四仰八叉。

  摔倒非但沒有消磨少年的氣力,反而激起了他心中血氣。幾度抓地不成,他索性以肘砸地,吭吭兩下就砸出了個小坑來。隨後又是以劍作拐,一下搗進地面,硬是在又起的大風中給站了起來。

  一步,兩步……少年在風中艱難前行,硬是走回了剛才上來的懸崖邊上。看著腳下雲霧彌漫不知幾千丈的山峰,他的心中一時間湧現了千言萬語,最終到了嘴邊卻只匯成了三個字:

  “我贏了。”

  他贏了。        

  千軍萬馬十面埋伏沒能殺的了他,底栗車一部傾巢出動沒能殺的了他,萬仞雪峰絕雲千丈依然沒能殺的了他!

  然後呢?        

  隻身轉戰三千里,一擊使雪峰崩塌,就是為了上來說這個?

  少年毫不猶豫的轉過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上山不是目的,只是過程。他剛才從西邊攀上了雪峰,現在就要從東方下山,返回道國。

  然後再去把那些傢伙都做掉,一個也不放過。

  突然,少年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上黑下白的身影。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連忙揉了揉眼睛,又大口吐納了幾次。在重新定睛看去的時候,他才終於看清了自己看到的是什麼。

  那是一個站在雪堆上的小女孩,之前看上去上黑下白,那些白色正是將她高高托起的雪堆。她的長髮直到腳踝,全身上下更是一襲黑衣,只有在露出的一雙手那裡才顯出白色。由於黑色的襯托,那一雙手看上去更加雪白。她的相貌宛如美玉婉轉雕成,小巧玲瓏的五官使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尊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令人不敢輕觸。

  明明少女一襲黑衣,與這純白的背景理應格格不入,她整個人反倒和這天地雪山渾然一體似的。而她本人卻一直在仰頭看天,像是壓根沒注意到少年的出現。

  少年卻也記得清清楚楚,在自己上到峰頂的時候,這裡明明平坦一片,什麼也沒有。

  只是少女仰頭使勁看天的動作讓少年看的好玩,他甚至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還要下山,拄著劍就走了上去,說道:“山中土人相傳,這座珠母朗瑪即是大地之母,乃是翠顏仙女所化。翠顏仙女叫……讓我想想,婷格協桑瑪?”他看小女孩依舊沒有半點反應,便摸了摸對方的腦袋,“你是翠顏仙女嗎?”

  直到這個時候,少女才轉過了腦袋,用著清澈的眼光看向了張如晦。在眨巴了兩下眼睛後,她用手比了比自己和少年的頭頂——儘管站在了雪堆上,她的個頭還是要比少年低上那麼一點。於是雪堆迅速的升高了一點,終於超出了少年的高度。

  此刻少女的頭已經高過了少年的個頭,再高舉著手未免太累。少年下意識的就要把手放下,誰知道手剛離開一分,少女的頭也就隨著偏了一分,還不忘前後晃動一下。

  少年下意識的笑了笑,在他的記憶裡,有一個人也很喜歡這個樣子……於是他又將手放了回去,繼續撫摸少女的頭髮,同時輕聲問道:“你在看什麼呢?”

  面前的冰面上突然傳來了簇簇的響聲,少年扭頭一看,一個字突如其來的就出現在了地面上。

  少年皺了皺眉頭,這顯然是少女以法力在冰面上蝕出了字來。字元古意盎然,卻是中古周朝時候使用的金文。
  
  【人。】

  “那上面有人嗎?”少年繼續輕鬆地將話題接了下去,“有個人告訴我,那上面一共分了九層,他給最高的一層起名叫做神霄,他將來一定要住在那裡去……不過他死了。”

  【他沒死。】

  兩個人說的“他”顯然不是一個人,也虧得少年能理解對方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意思,這才沒鬧出笑話來。

  “那你是想要上去找他嗎?”

  【這裡離天最近。】少女又努力將脖子向天上伸了伸,只可惜這點距離還不滿一寸,相較于九天之高來說簡直是微不足道。【我還是上不去。】

  “是嗎?”少年喃喃自語道,他的聲音小的反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我也在找人,你想要聽聽我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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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12:14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4-22 04:04 PM 編輯

第二章 太平

  血色的殘陽從西天斜向照下,照射在一望無垠的大平原上。越來越多的士兵從四面八方趕來,將另一隻同樣黑髮黑眼唯有膚色較淺的軍隊層層圍困在中央。兩支軍隊若要說最大差別在哪裡,那就是被圍困的那支軍隊人人頭系黃色頭巾。

  一名身高丈余的士兵手持刀盾朝前勇猛衝鋒,通體閃耀的金光使他刀槍不入,有如披了一層堅甲。眼看就要踏入敵陣,地下忽的一陣閃耀,“敕制地祇”四字元印在他腳下爆開。那名士兵立即萎頓了下去,由身高丈余的巨人變回了常人大小,轉眼間身上就被長矛捅成了刺蝟。

  以青、白、紅、黑、黃五色鎧甲武裝的士兵分別在不同的方向抵擋敵軍的進攻,他們有的手持長矛,有的緊握刀盾,甚至還有些在使用弓箭和彈弓。這些裝備不一的軍隊顯然為被圍困的軍隊爭取了足夠的時間,而他們在被消滅的時候,會“嘭”的一聲變成一粒小小的豆子掉落在地下。

  周遭的士兵數量已達十萬,還有源源不斷的士兵由飛舟上投下。而當中被圍困的軍隊原有五萬,此時數量不足三萬,人人都在浴血廝殺,當中多得是刀折槍斷之輩。大批法力枯竭的道士已經被扶著退回了中軍,在地上盤腿打坐,以期回復些許法力。

  中軍帳裡,數十位將領和道士席地而坐。沒有人身上不帶血污和塵土,好些人更是坐的七倒八歪。只是在當下的環境,沒人有心情去說一聲“帳前失儀”。因為——

  他們已經被圍困了整整六天時間了。

  一名參事快步跑入帳中,對著坐在營帳最上首的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抱拳行禮:“稟報侯爺,我軍全部法豆已經告罄,撒豆成兵已經無法繼續……”

  中年人眯縫著眼睛,好像在打瞌睡。參事才剛說了兩句,他就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直接打斷了他的稟報。隨後他轉頭問向了坐在他側座的一位老人:“還是沒有消息?”

  老人正在緊緊盯著面前擺的一面水盤,那一雙小眼睛幾乎都要將水盤盯穿。在中年人發問之後,他才苦笑了一聲:“這般封天絕地的陣勢我平生也就見過一次,那是一甲子之前佛國大舉入侵的時候……他們最少派出了三位居於不動羅漢果位的高手,至少憑我的本事是沒法破開陣勢進行溝通了。”

  雖然之前諸將心中都已有不祥的預感,但總歸還抱了一線希望。在聽到老人親口承認局勢之後,不少人接連發出了失望的歎息,更多的則是低聲的咒駡。

  中年人依舊面色不變,連眼睛都沒睜一下。他只是平靜的問道:“備用的法米,還有吧?”

  “有是有……”

  “那就全部用下去吧。”

  參事的呼吸立刻一窒,好幾位將領和參軍也露出了驚疑不定的眼神。按照他們原定的計畫,如果將這些法米省著些用,還是可以再支撐兩天的。現在作為右武衛的最高統帥,他居然要將這些法米一次性用完?

  中年人看參事還沒有動作,一直眯著的眼睛終於睜開了一線。如果說之前的他給人的感覺是昏昏欲睡的,那麼現在的他毋庸置疑便是一隻潛伏爪牙的猛虎!
  幾名位置靠前的將領立刻跳了起來:“侯爺……”

  “我說用,就用。”中年人沉聲打斷了所有人的話語,“你們可以決定打仗的具體細節,但是怎麼打,我說了算。”

  中年人用他的威嚴強行壓服了所有的人,但凡有異議的人都先後坐回了原地。

  中年人看下面還有人心有不忿,於是溫聲解釋道:“我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人都覺得,只要原地固守,就還有等待援軍的機會。但是我清楚,按照道國的軍規,延誤戰機五日以上都是可以判斬首的。我們在約定好的地方等了六天,前來接應我們的人還沒有來,偏偏佛國的軍隊打從一開始就布好了口袋陣——我可不信佛國那裡有人能將漏盡通練到讓天機盤都無效的地步,所以答案想來只有一個。”說到這裡,中年人也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是道國內部有人不想看到這場勝利,想要我去死啊。”

  “忘八蛋!”一名將領率先跳了起來,大聲咒駡,“左武衛的那幫孫子……”

  這聲咒駡就好像在沸油中滴下了一滴水一樣,營帳裡立刻沸騰了起來,各種污言穢語不絕於耳,讓帳內好幾名道士聽得直皺眉頭。

  “勾結番邦外敵,不得好死!”

  “這事說不定真不是他們……”

  “放屁,那你說說是誰幹的?道首?驅神侯?還是……”

  “肅靜!”一個年輕的聲音雷鳴般發出,蓋過了帳內一切聲音。

  發話之人乃是一名站在中年人身後的道士,他的年齡大概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比帳內所有人都來的年輕。有些人原本還不忿的怒目而視,在和他的眼神接觸之後也飛快的避開了目光。

  “此事未經查實就左右胡亂猜測,爾等是想要犯上作亂嗎?”年輕道士厲聲斥責道,在看見無人說話之後,他才轉身對著中年人躬身一揖,“侯爺,請下令突圍!有我等護衛,定能護送侯爺突出重圍,返回道國。只要侯爺尚在,來年又可組建一支右武衛。屆時再次西征天竺,足可為眾家兄弟報仇雪恨!”

  帳中的將領竟然是齊齊出列下跪,“末將甘願為侯爺殿后,護送侯爺殺出重圍……”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們的心意了,可是早就走不了了。”中年人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語調中有無限感慨,“就算大祭酒和如晦你們幾個可以擋住敵方不動羅漢果位的高手,那再下麵呢?再下面還有多少後手等著?帶著我這個不通道術的人,你們的速度只會被大大拖慢。況且……”說到這裡,他也有些不大願意開口的樣子,勉強了好幾下才說出口來,“況且要我拋棄這五萬兒郎獨自逃生,沐某做不到啊。”

  年輕道人——張如晦驚惶的抬起頭,絲毫不通權謀的他萬萬沒想到中年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侯爺……”

  中年人環視著諸人,他看著這些被自己一手帶出的子弟兵,虎目含淚:“你們已經做得非常好了:以五萬之數與天竺傾國之力相抗,還七度擊退敵軍,殺傷無算,所斬羅漢都在雙十之數。道國之內,又有哪一支軍隊能夠做到?哪怕是左武衛,他們能嗎?今天我等雖然敗了,但是非戰之罪!倘若只在戰場上交鋒,又有哪支軍隊會是右武衛的對手?”

  眾人紛紛低頭,垂淚不語。這一敗委實敗得太過莫名其妙,先勝後敗的局面更是所有人都沒法想到。

  看著諸人垂泣,中年人又是猛的一揮手,臉上神情堅毅起來:“眾將聽令!”

  無論將帥還是道官,亦或者只是普通的郎中侍衛,所有人的眼神都一起看向了中年人,等待著他的決定。就算是剛才有異議的人,這會兒眼神也變得堅定了起來。無論他說什麼,眾人必定傾身以赴,有前無後,隨他奔赴天涯海角。

  “傳令下去,所有傷者編入後軍中,持弓殿后。父子均在軍中,父親編入前軍;兄弟俱在軍中,兄長編入前軍;家中獨子並無兄弟,直接歸入前軍。三通鼓後,後軍護衛、中軍陷陣、前軍潰圍!”

  “喏!”

  在答應的同時,在場所有人都一起跪了下去。中年人這個命令簡直是再明白不過,他要讓有可能突圍出去的人盡可能的突圍,而他自己卻要以身殉軍,死在這異國他鄉。

  在出征的時候,中年人將他的兩個兒子也一同編入了軍中。兩人在將門中都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向來被人認為是道國的下一代名將。而就在一年前的交戰中,這兩人在同一天戰死。當時消息傳到中軍帳裡的時候,所有人都嚇壞了,三軍大祭酒都準備好了淨心神咒,以防中年人當場暈厥過去。誰知道中年人只是緊攥著手、鐵青著臉,半個字也沒有說,依然指揮若定。

  只有當時侍立在旁的張如晦看見了,中年人的掌心早已被指甲摳破,掐出了血。

  以中年人剛才的命令來說,他自己也屬於“父子均在軍中”的那一類。只是現在的他已經沒有兒子了,再死在這裡,平天沐氏就算是滿門捐軀了。

  中年人來回掃視著跪倒在地的眾人,如同往日那樣輕鬆的笑了笑:“道首曾經給你們許諾過太平,我也曾經給你們許諾過勝利,現在這些都是不太可能的了。但是至少,我還可以讓你們其中一部分人回家。

  “至於我呢,作為右武衛的主帥,那群禿驢是一定要殺的。與其窩囊的死在逃亡途中,讓傷口留在背後,不如就在這裡戰死了吧。”

  突圍的機會渺茫,突圍後生還道國的希望更是渺小,但是中年人卻毫不猶豫的將生的希望留給了麾下兒郎。

  說著,他大步走出了營帳。在他的頭上,一杆大旗正在迎風飄揚,獵獵作響。

  那面大旗的底色是黃色的,上面繪著一個巨大的黑白太極紋,還有兩個巨大的白字。正是這兩個字在萬里的征戰之中,一直引導著這支軍隊不斷前行。
  太平。

  太平,謂時世安寧和平。...<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12:17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6-2 11:57 AM 編輯

第三章 盟約

  中年人看著頭頂上獵獵作響的太平旗幟,看著拼命奮戰的右武衛軍士們。此時號令已下,尚未接戰的軍士們開始自覺地編整,組成前鋒,同樣將生的希望留給身後的袍澤們。

  “身既死矣,歸葬山陽。山何巍巍,天何蒼蒼。山有木兮國有殤。魂兮歸來,以瞻河山。”

  一個蒼涼的歌聲最先在已經陷入混戰的前軍響起,他們早已被佛軍利用人數優勢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過不多時便要全軍覆沒。在這個時候,有人率先唱起了道軍的軍歌《國殤》。軍歌一有人帶頭唱起,立時從戰場的四面八方都傳來了應和的歌聲。

  這首歌是道國初代道首欽點的軍歌,當時就有人提出未免太過不祥,被道首以“吉凶禍福有來由”之理駁倒。於是這首歌就順理成章的成為了軍歌,再無一人有異議。

  “身既歿矣,歸葬大川。生即渺渺,死亦茫茫。何所樂兮何所傷。魂兮歸來,莫戀他鄉。”

  隨著歌聲,一批批將士開始義無反顧的沖向佛軍,用鮮血將大地染紅。黃色的旗幟和頭巾不停地垂落,喊殺聲也從大到小開始逐漸衰落下去。

  騎兵們紛紛跳下馬去,拔出馬刀殺死日夜相伴的坐騎;弓弩手也拔出短劍,砍毀手中的弓弩;掌管糧草輜重的道官們生起火焰,將裝著米糧的竹筒、裝著霹靂彈的布袋開始一一焚毀。他們正在盡可能的銷毀一切有可能被敵軍繳獲的物品。

  “身既沒矣,歸葬南瞻。風何肅肅,水何宕宕。天為廬兮地為床。魂兮歸來,以瞻家邦。”

  兩旁的親兵已經自覺地幫中年人全身披掛,把坐騎和兵刃送到了他的身邊。張如晦剛準備翻身上馬,為他開路,卻被中年人一把給拽了下來。

  “你去幹什麼?難道你不是家中獨子?還不快滾?”說著,中年人把手一揮,兩名親兵就走了上來扣住了張如晦的雙臂,拉著他就要走。

  張如晦雙臂一振,那兩個親兵頓時就栽出了兩丈遠。他梗著脖子,強自對中年人說道:“可是我是道官!有權以身殉道!”

  “你是出征以後才加入征西軍、被我拔擢成祭酒的,在正式的奏表中根本沒有你的名字。你算哪門子的道官?”中年人壓低了語調,他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居然有些猙獰,“你信不信我剛才說的那些話?”

  張如晦用牙齒咬著嘴唇,直愣愣的點了點頭:“就算是真的……那又有什麼用?”

  “那就行。”中年人點了點頭,猛然間虎目圓睜,“雖然沒有太多的用處,但是你至少可以給我們報仇——如晦聽令!”

  聽到這平地裡的一聲虎嘯,張如晦下意識的就躬身抱拳應道:“在!”

  “你就留在這裡,藏在後軍之中。等到那群敵軍前鋒掠過之後,你立刻反其道而行,從後方殺出重圍。我給你留下一點人,他們都會拼了命掩護你逃出去。你需要做的就是返回道國,查明事情真相,為右武衛五萬弟兄報仇雪恨!”

  張如晦的面容瞬間扭曲起來,他緊咬著牙關,嘴唇哆哆嗦嗦的說不出半個字。在囁嚅了半天之後,最終也只掙出一句話來:“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五萬道軍、三年征戰毀於一旦,敢於策劃這等驚天陰謀之人在道國內部也必定位高權重,手段了得。任務之艱巨可以說是超乎任何人的想像,但是張如晦卻從來不在這上面考慮。他只考慮一點,那就是為何這件事要交由自己來做。

  “當然是因為我看好你,況且你有皇極金錢可以掩蓋天機,讓那群禿驢和害我們的人沒法算到你。”中年人用力點了點張如晦的胸口,隨後單手接過兵刃,翻身上牛,“我已經死定了,重要的是查出真相、給枉死的弟兄們報仇——聽明白了沒有?”

  最終,張如晦咬緊了牙關,低頭作揖大聲答道:“如晦接令!”

  既然是您囑託的,如晦自當傾身以赴,死不旋踵。

  “那就好。記得回了道國後先新辦張籙書,別被有心人給查到行跡,具體怎麼弄他們會告訴你的。”中年人一揮鐵棍,“打起我的帥旗來!走!”

  五色神牛撥開四蹄飛奔,兩旁親衛同時打起兩杆大旗朝前沖去。一面正是黃底太平旗,另一面則是中年人的帥旗,上書——

  “太平道國右武衛大將軍平天侯沐”。

  一面面旗幟被接連從地上拔起,跟著也沖了上去——中軍的將士們紛紛跟上,攜最後的驚天動地之勢朝佛軍衝殺而去。就連輜重營的伙夫、馬夫都操著做飯的菜刀、鍘草的鍘刀跟了上去。

  沒有跟上的只有文職的參軍們,他們剛才是在毀去地圖資料,以防落入天竺佛國手中。現在這些毫無戰鬥力的人們扶正冠冕,朝著東方故國的方向下拜,隨後用匕首一一自殺。匕首上刻有特殊的符印,保證他們的神魂不會被敵人擒獲,洩露軍機。

  應和著陣中此起彼伏的歌聲,平天侯豪邁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身既滅矣,歸葬四方。春亦青青,秋也黃黃。息干戈兮刀劍藏。魂兮歸來,永守親族。”

  這是右武衛最後一批男兒最後的歌聲。

  歌聲越來越遠,張如晦藏身于重傷患中,一揖到地。幾名被平天侯下令留下的武官則散佈在他周圍,隨時等待號令。

  在五萬袍澤捐軀沙場的時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目送他們最後一程,用自己的雙眼將他們的身影牢牢銘刻在心中。將來有朝一日,他定要將他們的英姿傳遍天下,讓人們知道有這樣一批男兒戰死在異國他鄉,只為了家中妻兒、父老鄉親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而在這之前,自己要做的就只是努力地活下去。

  於是張如晦就眼睜睜的看著平天侯率領眾人殺入敵陣中,中軍大旗左沖右突,如雲捲動,久久不倒,因為看見帥旗上前圍攻的士兵瞬間就達萬餘。他看著天上的星槎,那些操縱星槎道士已經弓矢耗盡,便紛紛駕駛著星槎撞在維摩那飛舟上、與敵方同歸於盡。有一艘星槎被佛軍的廣目天索縛住,根本動彈不得。眼看這艘星槎就要被敵人所擒獲,星槎上的道士立刻鑿沉星槎,冒著煙向地上墜落。

  最後死去的是三軍大祭酒,老人打落頭上的蓮花冠,先使玉女反閉法讓自己的法力升至巔峰。他在眾多佛門羅漢圍困之下從容結印,放聲長嘯。

  “蒼天已死!”

  殘存不多的士卒竭盡剩餘的力氣,紛紛直起身子,發出生命力最後的怒吼:“黃天當立!黃天當立!黃天當立!”

  剎那間,大祭酒的身體化作一團耀眼的光芒,讓人幾乎以為天上出現了第二個太陽。被催發到極致的太陽真火爆散開來,以翻天覆地之勢奔襲整片平原,隨心所欲的將一切都焚毀。

  儘管相隔數百丈,張如晦仍能感覺到那股炙熱的炎浪。一道光柱沖天而起,灼人眼目的金光迸射,讓人根本無法直射。火焰所到之處焚盡萬物,無論人是死是活,只要陷入光焰中立刻頓時化為灰燼。無數的煙塵被光焰卷起,洋洋灑灑的飛上了天空。

  而張如晦也解下了自己黃色的頭巾,任憑其跌落在地。他已經對著太上老君和五萬袍澤默默發出了誓言,他發誓一定要重返九州,將參與到此事當中的人全部找出……

  ……
     【你是要殺很多人的人嗎?】

  “或許吧。”

  【可是你的法力廢了。】

  “不過只是那麼一丁點兒法力而已,什麼人的法力也不是天生下來就有的。”

  張如晦突然將女孩的頭用力的擺正,讓她直視自己:“法力沒了可以再去練,骨頭斷了也可以再接起來……只要我不死,就會有人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著五萬人的帳,等著他們去還。”

  【如果你死了呢?】

  “我不會死的。”

  【如果。】

  “在我報完仇之前,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死掉的。”這話與其說是說給少女聽得,不如說是張如晦在說給自己聽,“我會有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然後將那些人一個個全都踢進陰曹地府裡去。”

  【力量?】

  少女看著他,漂亮的瞳孔中映出張如晦的倒影。許久之後,她伸出稚嫩的手指在張如晦的手上寫道:

  【力量,我有。】

  那一瞬,有這個世界上最淩厲的光照亮了他的眼瞳。

  在他的腳下,白色冰雪沖天而起,浪潮逆卷,在少女的身後化為數十丈高的玉璧。玉璧之上有星流馳騁,化出雲篆星紋。

  浩大的聲音從靈魂中響起,那不再是一個少女的輕柔細語,而是天地震動、世界轟鳴,熔岩和冰霜碰撞的偉烈之音。

  【以汝之血,換吾之劍。行吾之道,伐汝之敵。】

  宛如切裂整個世界的輝光從此刻綻放,萬倍與明月,千倍與耀陽。它傲慢的俯瞰著面前的少年,肅聲質問:

  【此世至強之力,汝能持否?】

  “好啊。”

  淩峰絕頂之上,身著道裝少年笑了起來。

  他立于純白霜雪之中,對著漆黑的少女伸出了手。一隻手掌純白無暇,一隻手掌佈滿血痂。

  在兩隻手掌相握的剎那,霧氣、冰雪、黑雲在一瞬間潰散。星移宿轉,豁落四開。紅日彩霞盡落腳底,萬丈雲海一望無垠。一行鴻鵠恰巧從頭頂飛過,應和著正在退場的星辰移轉。

  十二道玄瑞從天上紛紛揚揚落下,地上相應騰起一倍數量的紫氣。洞陽赤氣化為丹書,以金為簡以玉做篇,刻下兩人的誓約。元始登命,太真按筆,玉女典香,太華執巾——諸天神人分列星空之上,共同見證這一時刻。

  “……諸天諸地、日月星宿、名山靈洞、水府泉宮、上聖高尊、真仙聖眾、一切威靈,符命所臨,如誥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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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12:19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6-2 12:02 PM 編輯

第四章 道國

  “代天——行道——討逆!”

  一望無際的大漠戈壁永遠是那樣的單調,漫漫黃沙就像是地毯一樣直鋪到天際,將天地間其他的一切顏色都遮蔽。無論是扭曲虯結的胡楊樹,亦或者是巍峨蜿蜒的長城,在無邊的黃沙面前都失了色彩。

  陽光火辣辣的照下,給斑駁的城牆上飄揚著的黃底太極旗又增添了幾抹焦黃的色彩。玉門關上的兵士筆直站立,往來巡邏。他們背負弓箭,手持長矛,腰帶彎刀,身穿堅甲,甲內襯衫,衫內才有衣,一身上下少說三四十斤。

  若是在平時,這種大太陽天自然是能減則減,摸魚劃水被人看見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是今日的氣氛非同尋常,兵士們非但全副武裝來回巡邏,還時不時的喊上一聲號子。

  “萬世——重開——太平!”

  只是這口號雖然喊得嘹亮,內裡的中氣不知為何聽起來卻有些不足,連帶著城牆上的旗幟飄得都有些有氣無力。兵士們的身子看起來多少也有點畏畏縮縮的,兩人一排的巡邏更是幾乎左右貼在一起,生怕聞不到對方身上的汗臭味似的。

  而就在關下,一名年輕道人手裡翻閱著一本破舊的小冊子,心不在焉的晃進了城門的陰影內。

  “你的名字有些太張揚了些,按照侯爺的說法,這樣太容易洩露身份,應該換個名字……你覺得叫什麼好些?”年輕道人自言自語道。

  這名年輕道人自然是張如晦。在那日取了天劍之後,他花了足足三個月跨域了整個吐蕃的國境,之後又穿越了綿延數百里的荒漠隔壁,最終來到了這道號稱太平道國西大門的關卡。

  ——路途長以千里計,歷經種種風霜雨雪,雖然張如晦在法力盡廢後尚餘先天體魄,但若要沒有少女的幫助,安然抵達道國的可能性還要再消去九成。

  雖然從旁人的眼光來看,張如晦不過只是在自言自語罷了。而實際上在那一日張如晦的法劍在施展了“劍魂化龍”後靈氣盡失,卻恰恰給那名少女提供了棲身之地。於是她就一直藏身在張如晦腰間的法劍內,多數時間都不說一句話。就算張如晦主動發問,她也只會——

  【這就,進入,道國,了?】

  這個聲音是直接出現在張如晦心中的。在道術裡,這種術法被稱為“心印”,可以算是他心通的簡化版。“以道觀物、以物論事”正是這個術法的基礎,唯一的問題就在於境界。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鬼仙之境都可以算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峰。而根據保守估計,他心通這種神通應該是進入人仙境界後才有的……

  所以後來才發明了心印這種簡化版的道術。

  雖然心印不像他心通那樣使用起來自在無礙,但是其他的效果都是可以保證的。只需要兩個人提前以赤符靈書在靈台內定下印記,之後就可以以心傳意。而張如晦和天劍兩人雖然手中並無赤符靈書,黑帝盟約卻也被諸天人神所照鑒,所以自然可以輕鬆溝通。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張如晦經常會忘掉有心印的存在,所以在旁人看來,他只是在自言自語罷了。

  “沒錯,這就是道國。”重履故土,就算是張如晦也不禁有些心情澎湃起來。他強自按捺住內心的激動,輕聲問道:“你沒有來過中原嗎?”

  雖然少女並沒有說話,但是張如晦還是可以明顯感覺到她輕輕搖了搖頭,可是之後似乎又點了點頭。

  “……搖頭又點頭是什麼意思?”

  【當年,我應,該來,過一,次,太久,所以,忘了。】

  好吧,無論忘與不忘都無傷大雅,反正這裡早就是新的時代了……

  【當今,天子,是誰?尚德,為何?】

  “如果說是五德的話,應該是土德。雖然前朝也是土德,不過黃天才是第一位的。至於天子嘛……早就沒有天子了。”

  【沒有?】

  “當然沒有了。”張如晦笑了笑,“因為這裡是太、平、道、國啊。”

  在足足五百年前,那個時候還是李唐的天下。當時正值武宗年間,天子主開佛道辯論,衡山派的道人趙歸真作為道門代表與佛門知玄相辯,力挫佛門。在那之後,武宗便順理成章發動了滅佛之舉。

  原本自東漢明帝白馬傳經以來,西土釋宗日益昌盛。但隨著勢力的進一步增加,越來越多的僧侶不思生產,蠹耗天下。天子將大量的廟宇拆毀、迫使僧侶還俗,大量的填充國庫。

  在這之中只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紕漏。

  出於對道門的怨恨,幾位僧侶選擇了像他們的前輩玄奘大師那樣踏上了西行的道路,去天竺避禍。而恰逢此時,天竺南部有一小國名為盤第琊,國主阿梨稽娑梨•摩羅跋摩雄才大略,先擊敗同在南天竺的哲羅國,之後一統了四分五裂的天竺,正式建立了一個超越孔雀王朝和笈多王朝的大佛國。

  阿梨稽娑梨國主一經聽聞李唐因滅佛而人心浮動,當即揮師東征。佛門原本就精擅須彌芥子之術,更兼有運兵秘法“疊羅漢”,數十萬大軍分為南北兩路進軍,破關直入中原。李唐哪裡能想到遠在千里之外的天竺突然就打了過來,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天竺劍鋒勢如破竹,十日之內就已直抵長安城下。

  儘管其時正值道門大行其道,可也並非人人都成天想要喊著滅佛滅佛,甚至還有人勸阻同道做人留一線。天竺佛國攻入之時,絕大多數道派還沒回味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而長安城內偏偏又有大量愚民愚婦喊著這是神佛降怒,須得全家老小一個個剃了光頭出門賠罪——說實話這也不能怪他們,誰能想到千里之外的天竺竟能以此為由打起國戰來?總之一時間是人心惶惶,連拱衛京畿的金吾衛都沒心思守城了。

  而這神州大地之上三千年未有之變數便在此刻出現。

  且先說漢末之際,人心思變,民不聊生。有巨鹿人張角自稱大賢良師,以《太平經》傳道天下,號為“太平道”,即“太平道,其文約,其國富,天之命,身之寶”,教眾達數十萬之眾。而後將教徒分立了三十六方,於同一日起兵,人人頭系黃巾,又稱“黃巾軍”。

  雖然黃巾軍很快被剿滅,再也無人敢稱太平道,但是太平道最重要的那一部經書《太平經》卻流傳了下來。只要經書還在,道統就能傳下去——譬如整整六百五十年後,又有一個居住在長安城郊道觀裡的張姓青年通過這一部《太平經》自行習得了太平道的術法。他眼看時局不穩,索性召集了所有願意和他同去的師兄弟,在天竺佛國攻城的時候率先站在了城頭上。

  “……時將軍奮力搖動旌旗,振臂高呼曰:‘九州雖大,但吾等早已無路可退——我等背後便是長安!’遂先躍下城頭,以旗斃敵酋。眾人見將軍神勇如此,皆努力向前。”說到這裡,張如晦不由得用右拳猛捶了一記手心,“我幼年發蒙時陸夫子便讓我率先讀這一段,儘管時過境遷,仍有鐵馬金戈之感。”

  對此,少女只是歪了歪頭。

  就這樣,長安城下迅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肉漩渦。各地的節度使也終於帶著他們的人馬緊趕慢趕來到了長安城,與天竺的軍隊展開了血戰。而太平道也奇跡般的在六百五十年後的神州大地上復活,黃色的旗幟再一次在九州的上空飄揚。

  更重要的是,天下迎來了第二位天公將軍。

  如果說各路節度使趕往長安是因為名聲和心中尚存的那一點對皇室的忠心,那麼道門更多的是因為另一個原因:那是太平道。

  無論是哪一派的道士都不得不承認,六百五十年前的漢末是道門最為輝煌的時代。張修、張角、張魯——三位張姓道人將道義通傳天下,甚至參與到天下大勢的角逐之中,席捲九州。

  於是有一個聲音出現了:世事動亂,天下板蕩,此乃天賜之良機——就讓我等重現大賢良師當年的夙願。

  成百上千的聲音開始應和。大量的人被煽動,加入或是依附在太平道的左右,他們願意追隨那個青年一同建立那個地上神國。

  整整五十年後,名為“太平”的道國終於建立。

  “‘但凡我等腳掌所踏之地,從曠野和這西涼……直到黃河、豐饒的中原、又到大海日落之處,都要作我等的境界。’”張如晦一字一句的念誦著《天公將軍集》當中太平道初代道首的話語,自豪之情溢於言表,“這便是道國,為‘道’而生的國度。”

  少女似乎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剛才究竟是不是睡著了。

  【名字,隨便。】

  “隨便啊……”張如晦緊接著從小冊子上看了下去,“‘如果不知道起什麼好,那麼可以從特徵入手。’——你有什麼特徵嗎?”

  【黑。】

  “這樣啊……”張如晦也不挑剔,直接順著少女的思路就想了下去,“黑即是玄,一個字可不成……你也就是頭髮和衣服是黑的了,那就叫玄裳怎麼樣?”

  【好。】

  張如晦點了點頭,將小冊子收入了懷中:“那麼,玄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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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12:20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6-2 12:04 PM 編輯

第五章 玉門

  不管張如晦說什麼歡迎不歡迎的,最起碼玉門關既不是他的地盤也不是他的老家,想招待下玄裳是不可能的。更重要的是,跑路才是現在最要緊的……

  玉門關再向內走五十裡便是瓜州府,關內關外的商隊但凡走到這裡都要先歇歇腳,整頓一下再走。張如晦打得就是這些商隊的主意。他現在身上要什麼沒什麼,而那些商隊在瓜州都算是半個地頭蛇,跟著他們行事不僅各種便利,還便於隱藏自己。有道是“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自己現在做不得大隱,勉強做個中隱還是湊活的。

  不過果然張如晦的打扮太過落魄了些,在他提出想和商隊搭夥一起上路的時候,對方就差直接張口說“叫花子滾遠點”了。

  “我看看我看看,怎麼了這是?”一名無論頭髮灰白的中年人背著雙手走了過來,在問明瞭情況之後,對方先是掃了張如晦一眼,隨後就拍了拍那名之前在跟張如晦交談商人的肩頭,“我說老王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那名商人訝道:“我怎麼了?”

  “出門在外的,誰都不容易。更何況這位道長從關外孤身一人風餐露宿的走進來,你就當是行善積德了嘛。”中年人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對著張如晦和善的笑了笑,“道長,您說是不是?”

  張如晦只得點頭稱是,心中卻是下意識的警惕了一下。自己身上唯一能暴露身份的便是這件道袍,由於長期未經清洗,早就已經連底色都看不出來。對方能夠一眼看出來這是件道袍,顯然觀察力了得。

  不過既然有人放了話,托這個的福,張如晦也得以跟商隊一起上路。對方甚至還專門讓出了一匹閒散的駱駝來讓張如晦乘坐,在張如晦準備拒絕的時候,對方卻坦然說道:“反正剩下離瓜州府也就是五十裡路了,到了那裡咱們商隊能好好歇上兩天。區區一匹畜生而已,多背個人走上五十裡路算什麼?”

  別人都不介意,那張如晦就更不好說什麼了。

  這條商隊本身由五位商人的駝隊共同構成,每人都有數頭到十數頭駱駝,再算上隨行的夥計,加起來也拉開了浩浩蕩蕩的一條長龍。眾人都騎在駱駝上趕路,要不了幾個時辰就能到瓜州。

  “關外那些胡人說是民風淳樸,我看吶,跟咱們這些一身銅臭的商人差不多。別看有些時候熱情洋溢的招待你上門吃喝,那些飯裡說不得就有咱們漢人的血……你別不信!這胡人就都是賤骨頭,不打不行。前些年朝廷把他們當大爺供著,結果怎麼著?時不時的還過來搶劫。那個時候的邊軍也都是些稻草兵,吃飯喝酒包打聽。直到把岳侯爺從襄陽調了回來,連滅了好幾個部落,他們不是立馬就老實了?

  “道官不管?他們也不是不管,問題是這地方鳥不拉屎雞不生蛋,哪個道士肯離開中原大好世界來這裡?但凡在這裡的,基本上也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當然了,也有上面派下來鍍金的……

  “關內怎麼樣……還能怎麼樣?這些年來冬日越寒,夏日越燥,大旱不說,隴右道上又瘟疫橫行,全靠朝廷的道官四下祈雨、滅瘟。咱們這趟貨出完了就要再南下,運了糧食往西北這裡賣。”

  說話的人正是之前那個讓張如晦得以與商隊一起上路的中年人,他姓徐名圖,人已中年,可還是光棍一條。在商隊裡就數他本錢小,才只有六頭駱駝。可這位本金雖然小,見識卻不小,說出的話時常令人有振聾發聵之感。

  比如張如晦跟他談到西川第一富戶劉玄坐擁金山銀海,人稱賽王孫,到頭來卻被活生生被餓死。徐圖毫不猶豫的就說道:“之所以他富甲天下卻沒有登臨帝位,甚至連一方諸侯都做不成,是因為他缺了一個字。”

  “請先生指教。”

  “他缺德!”

  對此,張如晦表示深以為然。

  商人向來走南闖北,各地狀況自是了然於心。張如晦就從他口中瞭解到了不少時事,比如當下糧價都已經漲到了一石五兩的價格。

  “六兩曰荒,七兩稱災,若是八兩可就要易子而食了。”

  之前那位商隊的領隊恰巧也在旁邊,聽了這話後當即就贊同的點了點頭:“嘿,可不是?我聽說河北道上又有強盜跳出來占山為王,聲勢鬧得特大,過往的商客都不敢從那兒走了……你說都天災人禍成這個樣子了,南邊還有正一道盟盯著,朝廷為啥還要打仗呢?”

  原本前朝綱紀崩壞,天竺、大食、九姓胡等外寇入侵西南、西北兩地,於是這才有了太平道趁勢而起,再舉黃天大旗平亂世、開太平。

  可這太平道國雖立,天下可沒完全太平。北有羅剎,南有正一,外有佛敵,內有赤、綠,更兼有若干外道、草野龍蛇不甘於和光同塵,蠢蠢欲動。於是太平安國十一年,舉國上下發兵十萬,由平天、傲天兩位侯爺分率兩路,大舉進攻天竺,欲畢其功於一役,將這數百年來的毒瘤一次清除。

  徐圖聽了這話卻是嗤笑了一聲:“王灤,你這話說來也不腰疼。你家專營鐵器,這打起仗來可沒少賺吧?”

  王灤當即漲紅了臉,大聲分辯道:“誰說沒少……這要是稅再低一點,我不就能再多賺些了麼?”

  “瞧瞧,聽聽。”坐在駱駝背上搖搖晃晃的徐圖大聲笑道,“什麼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明明家裡的錢都是托了打仗的福才掙來的,到頭來還要埋怨稅太高——你幹嘛不向州府或者道宮去申訴試試?”

  王灤的頭當即連連搖動:“那就算了……不過總沒人嫌自己錢多,大家說是吧?”

  人可胸無點墨,卻不能腰中無財。只要是在世間活著,衣食住行哪樣都要花錢,都說“多就是美,大就是好”,錢多確實比錢少好。眾人又都是出外行商的,聽了這話當然是連連點頭——只有張如晦輕輕搖了搖頭。

  看見張如晦搖頭,王灤的臉色立刻就有些不好看起來。他家資產雄厚,別人向來對他都是畢恭畢敬,少有忤逆之事。於是他便揚聲問道:“不知道張道長有什麼指教?”

  張如晦神色不變,只是仰頭看天:“指教倒談不上,我只知道天竺仗著有佛門的須彌芥子之術和疊羅漢之法遠程奔襲,數年一犯邊,朝廷為此支出的軍費也不在少數。反守為攻不過只是一時之痛,打贏了還有大量銀錢珍寶入庫,足以彌補軍需消耗。”

  徐圖當即就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道長,這話說得果然有見識……只可惜道國天竺已經是道統之爭,雙方勢成水火,決不允許別人插手。不然的話將刀劍弓弩賣給天竺王公,挑撥他們內鬥,這樣不僅可以賺錢,還能一舉削弱天竺實力,可謂是一舉兩得。”

  旁邊的商人立刻哈哈大笑起來,多數都是笑徐圖不自量力、太過小覷天下英雄之類的。張如晦聽到這話後卻是念頭飛速轉動,同時又發動心印,與宿於腰間的玄裳對起話來。

  【玄裳,他說的這話確實有幾分道理。如果當初不出征的話……】

  【不關,你的,事。】

  張如晦聞得此言卻是神色一黯,不由得就想起了葬身他鄉的五萬將士。雖然自己發下了血誓要為他們報仇,可是剛回道國的自己連個線索的邊都沒摸到,哪裡還有閒心管什麼道國的決策?

  只是徐圖察言觀色的本事著實了得。張如晦臉上神色剛一變,他立刻就有了察覺,當即便笑著問道:“道長,莫不是你還坐不慣駱駝,感覺太過顛簸了些?”

  聽到徐圖問詢,張如晦這才連忙收起了黯然的神色。他正在考慮的事可是決計不能叫他人知道的,於是便隨意編了個藉口準備搪塞過去:“那倒不是,承蒙徐掌櫃的關心了。我只是在想,之前玉門關的氣氛未免有些太過緊張了些,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徐圖聽了後淡然一笑:“我還當是什麼……原來道長是在想這件事。不瞞你說,這件事其實啊,在關內早就已經傳遍了。”

  “哦?請指教。”

  “道長也該知道,玉門關外還有烽堡的吧?”

  這點張如晦當然清楚得很。早在前朝時候,玉門關外就有五座烽堡,內安軍士。對外可以觀察軍情、提前禦敵,對內可以層層把關,預防有人私闖關卡。到了本朝的時候,烽堡則增多到十座,依次以十天干的古稱來命名——這是因為關外的商路開拓了不少,五座早已不夠用了。

  “在六天前,代表甲的閼逢烽出了事,一夜之間就死了整整十名軍士。”徐圖用兩根食指交叉在一起,使勁的比劃了幾下,“五天前,丙之柔兆烽死了十人。四天前,己之屠維烽……直到昨天,死人居然死到關上來了!”

  張如晦臉色略微變了一變:“所以昨日才那般戒嚴……結果還是沒有用?”

  “是啊,屁用沒有。之前玉門防禦使一聲令下,上至折衝都尉,下至什長火長,全部出動,把玉門關翻了個底朝天。但凡有那麼一丁點兒嫌疑的都先抓起來再說,結果連個屁都沒抓到。”

  張如晦緩緩搖了搖頭:“那也不對。”

  徐圖還正在感慨玉門守軍的無能,聽到張如晦的話語後便是一愣:“哪裡不對了?”

  “本朝以道立國,但凡兩千人以上的駐軍必定建道宮一座。像玉門駐軍這種五千人的軍鎮,隨軍道官應有五十名左右。”張如晦微眯起了眼睛,仔細開始回顧玉門關的異狀,“五十名道士……難道還不夠發現一星半點的蛛絲馬跡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12:22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4-22 04:03 PM 編輯

第六章 太平不太平

  由於一直思索不出為何會恰巧在自己入關之際出現那種異狀,在那之後張如晦就一直心緒不寧,總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好像會發生什麼事。徐圖再說起笑話來他沒去聽,權當是耳旁風。

  瓜州府和玉門關之間有條河流,名為葫蘆河。這條河上廣下狹,水流湍急,相傳當年玄奘法師便是由此河西行出關——當然,這事自打滅佛以來就沒什麼人提了,再提那是吃飽了撐著。

  一行人沿著官道走,正巧來到了葫蘆河附近。天上的太陽正豔,照的人臉上都火辣辣的,河邊卻正好有習習涼風吹來,讓人頓時感覺舒爽了許多。

  “……與此同時,在東吳有一個叫孫權的少年,他擺脫了多年前哥哥去世的陰影,在即將親自領兵出征江夏的前夜,終於在江邊鼓起勇氣向青梅竹馬的鄰家女孩告白:‘孫仲謀愛上大喬了,比誰都愛。’”

  那些混跡于勾欄瓦肆的說書人手中常有話本若干套,其中就有一套“說三分”。雖說根據地域不同,話本也大體分為南方系和北方系——北方太平道國自然是要尊曹貶劉,誰讓當年曹阿瞞收編青州黃巾之後,當時的太平道索性做了讖言緯書,說黃德已在曹營;正一道第三代天師張魯當時雖然也打著“黃衣當王”的旗號跟了曹阿瞞,但是南方正一道盟的管理偏鬆散,說書人們也就跟著大眾口味搞尊劉貶曹的那一套,畢竟劉關張三人皆是草根階級出身,更受大眾歡迎一些。

  不過無論是南方系還是北方系,孫吳總是打醬油的。徐圖不愧是徐圖,思路總是別出機杼,當即就從孫吳入手,在駱駝背上講起了一段《江東英豪》。

  雖然不曉得給自家嫂子告白這一點究竟英豪在哪裡,但徐掌櫃講的大抵是錯不了的,大家也聽得頗為感動。正當大夥兒興致勃勃的在心中猜測大喬下麵究竟是該說“仲謀啊仲謀,你為什麼是孫仲謀”還是“仲謀,你不能恨我,你不能因為我這麼愛你而恨我”的時候,徐圖的聲音漸漸地停了。

  不是他累了,而是因為他的目光被某樣事物所吸引,一時間忘記說話罷了。

  官道寬寬敞敞,左右足有五十步寬窄。商隊只不過占了一小部分距離,卻有一個人不偏不倚的擋在了駝隊的前方。

  看著那個穿著斗篷的人正好擋住了路,走在最前面開路的武師彭柏下意識的就撥轉了駱駝,想要繞開對方。誰知道那個人立刻也往旁邊挪了一步,好死不死的又攔住了駱駝的去路。

  彭柏向左,那人也向左;彭柏向右,那人也向右。這下任憑誰都知道,對方這是來者不善了。

  兩名武師飛快的騎著駱駝也催了上去,先後走在了彭柏的左右。彭柏這才向前一拱手,聲音嘹亮的說道:“這位兄弟,咱們這路隊伍是打關外進來,專做生意的。大家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不如行個方便,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如何?”

  “叫誰兄弟啊?拉關係可不是你這麼拉的!”

  那人一說話,脆生生的嗓音立刻就暴露了性別。隨後她掀開了自己的風帽,大傢伙的眼前頓時就是一亮。關外走了這麼久,女人還能見著,好看的女人見的還真不多。只見那人的容貌頗為俏麗,鵝蛋臉上俊眼修眉,一頭長髮盡數束在了斗篷內,盡顯顧盼神飛。都說當兵三年母豬也能賽貂蟬,出關的寂寞跟當兵可以一拼,更何況對方再怎麼說比母豬也要強太多了。

  之前沒辨認出來對方是男是女,完全是因為對方的個頭在女性中實在是首屈一指。這下大家分了雌雄,彭柏自然要改口:“原來是位姑娘……是路上落了難,還是乏了單準備讓我們捎一程?前去瓜州府也就二十裡路,捎一程也沒什麼的。不過咱們商隊有規矩,這種事可不是我老彭能拿主意的。”

  女子連看都不看彭柏一眼,側著身子直接就對他說道:“我要你們一頭駱駝,還有身上所有的現銀。”

  這話剛一出口,彭柏就笑了——不過不止他笑了,商隊裡但凡聽見她說話的人都笑了。

  整條商隊幾十號人,就算每個人都只是尋常人等,打一個人還打不過麼?尤其對方還是女性,身上看上去也不像是帶有什麼傢伙。更何況這條商隊的人都是要出關做生意的,為了防道上的劫匪,每個人多少都會那麼幾招。商隊裡還不乏有第五品的武師,就是為了防馬賊。

  走在最前面的彭柏是笑的最開心的一個,他可不是什麼第五品的武師。王灤為了做鐵器生意,特地從家裡把這個第四品的武師給帶了出來,就是為了保證這趟生意安全。

  別的不說,這位姑娘連打劫的切口和行話都不曉得,張口就要現銀,一看就是個雛。多半是哪家的閨女話本看多了,學別人出來劫道,卻也不曉得天高幾重——況且她硬是板起臉來,故意做出那副兇惡的語氣,對於諸位老手來說更是和舞臺上的戲子一般好笑。

  “姑娘,出門在外大家都有個難處。也不曉得姑娘是為了去幹啥,但咱商隊身上基本不擱現銀,全都是貨……”

  彭柏還在勸說,女子當即就一句話把他給噎了回去:“知道你們身上現銀肯定不多,所以貨物我就不要了,要了也沒什麼用。”

  “可是姑娘,咱們商隊的駱駝都是要用來馱貨物的,哪兒有多餘的啊?依我看吶……”

  彭柏的本意當然是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出門在外的安全主要靠交情,再者他也不想搞什麼辣手摧花,太煞風景。只可惜他的好心別人只當成是驢肝肺,對方甚至都已經不耐煩了:“你給不給?不給的話我就來自己取了。”

  彭柏當即便是一怒,自己想賣個人情,對方卻不領情。說來也巧,這位彭師傅練得恰巧就是五虎斷門刀。盛名之下無虛士,他這一口大刀二十多年來不知道砍掉了多少人的人頭,雖然五虎多半是湊不齊,斷門二字確實實打實的。

  只見彭柏抽出大刀,手在駱駝背上一撐一跳,整個人就像一隻大鷹一樣朝對方撲去。躍勢迅疾,刀勢更是猛烈。在他身旁的兩位武師都下意識的向後仰了仰,生怕刀風波及自己。

  事實上彭柏多少還是留了力,他這一刀也沒對準對方,瞄準的其實是對方身前的地方。按照他的估計,這一刀正好能砍在對方身前,之後拿刀比住脖子就得了。你說說這麼一個姑娘家的,生的還不錯,出來學什麼不好,偏學人家劫道?

  他的心思是好的,只是現實總是事與願違的。彭柏這一刀還沒砍到,女子的斗篷似乎晃了晃,兩道銀芒就從斗篷底下打了出來。

  “暗器?”彭柏混跡江湖這麼多年,暗器也見了不少,無外乎是梅花針鐵蒺蔾什麼的。他當即腰身就是一扭,身體在空中滴溜溜的打了個轉,間不容髮的躲開了銀芒。

  這時,女子突然伸出右手在空中連連劃了幾道,口中清叱道:“叱!”

  彭柏心中尚在惱怒對方竟敢用暗器打自己,他的身體甚至還沒落地。誰知道兩條大腿上忽的一疼,腰上的勁立刻就松了。一股力道從大腿後方傳了過來,整個人當場就撲到了地下,摔了個面滿塵土,連刀背都險些磕在臉上。

  那兩名武師尚未看清,彭柏就已經中了招,還以為是女子的暗器所致。兩人各自拔出兵器,一聲大吼就沖了上去。

  只是兩人才剛踏出一步,那兩道銀芒立刻從彭柏的大腿後方像燕子一樣輕盈的飛了起來,對準兩名武師的方向直直飛入了人群之中。隨即人群中便傳來一記弓弦的震動聲,一名正準備搭弓射箭的箭手的弓弦立刻斷成了兩截。斷開的弓弦直直的就抽到了箭手的臉上,瞬間抽出了一條血痕。

  而直到這時,兩位武師才各自一聲慘叫捂住了手腕,手裡的武器叮噹兩聲先後落地。

  連傷三人之後,那兩道銀芒迅速的飛回了女子的身旁,像兩條遊魚一般環繞在側。這次大家都看清楚了,銀芒的真面目乃是一柄五六寸長的小劍,鋒鍔脊鐔鋏俱備,做工頗為精緻。

  劍不算驚人,劍術才是最驚人的。眾人當即全都愣了,過了半晌才有人驚呼出來:“飛……飛劍?這是禦劍術?”

  能露一手禦劍術,那自然是傳說中的劍仙一流了。就算沒見過道國的道官們施展道術,前朝的傳奇話本總該聽過,什麼聶隱娘紅線女的,劍仙們的故事把人耳朵裡都能聽得起了繭子了。

  如果只是打劫的強盜,就算對方再強大傢伙也敢跟她拼了。可要對方是劍仙一等的人物,這要怎麼拼?多數人一想起傳說中飛劍千里之外直取人頭的傳說,脖子上不禁就一陣陣發涼。好幾個膽小的夥計甚至兩股戰戰,看樣子就算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也有可能。

  好在對方不是來劫貨的,不過就只是要兩頭駱駝和大家身上的現銀,就當是花錢買個平安。王灤搶先把幾個已經沖出去幾步的夥計往回護,對著前面喊道:“姑娘稍等,我們合計合計,把身上的銀子都拿出來。貨物從駱駝背上卸下來也需要時間,您大人有大量,容我們點時間成不?”

  女子並沒說一句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不是沒有武師想要悄悄摸上去,準備一擊解決對方。誰知道那兩隻小劍就跟長了眼睛似的,誰有一點動靜劍尖就立刻對準了誰,好像下一刻就要立刻打上來似的。那一枚小劍別看小,能打透大腿,當然也能刺穿喉嚨,沒人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眼見王灤他們幾個商人已經聚在了一起,合計著交錢。一個身影卻悄無聲息的朝前走去,幾乎沒人注意到他的行動,就連那兩把小劍也才在十步的距離才有所警覺。好幾個夥計都失聲叫了出來:“張道長,別……”

  那人自然是張如晦了。只見他對女子行了個抱拳禮,慢條斯理的說道:“姑娘,有道是‘君子愛財取之以道’。這些人往返千里……”

  “我不是君子。”女子冷冰冰的說道。

  自己的話被打斷,張如晦對此並不以為忤,立刻換個名言來:“儒家聖人孔丘有雲,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姑娘你不妨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你平白被人劫了這麼一大筆銀錢,你難道願意麼?”

  “那也是我本事不濟的緣故。”

  “那麼《太平律》中有雲……”        

  女子這次乾脆都被氣的笑了出來:“我說你啊,姑娘我都打定主意要搶劫了,還怕律法嗎?”

  張如晦似是若有若無的歎了口氣:“姑娘,在下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哦?是什麼呢?”

  張如晦在她說出這句話之前一直是微弓著身子的,女子的話音剛一落,他的頭便抬了起來,原本平和的眼神徹底為之一肅。

  如果說剛才他還是一個連盜賊都要講道理的老實人,給人的感覺就和一個普通的道士或是讀書人沒什麼兩樣,那麼現在的他轉眼間就變成了居高臨下的上者,以無情無欲的眼神俯視著人間。

  在女子的眼中,張如晦赫然變得無比巨大,幾乎將周遭所有的景物都從眼簾中給強行“擠”了出去,就連大腦本身也不禁為之短暫的空白了一下。

  而就在這一剎那間,張如晦猛的朝前沖去,速度竟然比彭柏還要快上數分。女子雖然大腦沒反應,手上卻也下意識的一揮手。兩把小劍立刻如離弦之箭一般打出,化作了銀光,融入了黑影之中。

  眾人都不忍心去看張如晦的下場,就算徐圖說他他是道士,可他畢竟從來沒展示過什麼神通。就算你的身手再快,能快得過飛劍麼?

  趴在地上的彭柏等了半天,卻沒等到有人倒地,這才率先抬起頭來看去。只見張如晦的法劍不知何時已經出了鞘,那柄寶劍上鏽跡斑斑,也不知道多久沒經保養了。可就是這麼一柄破銅爛鐵的劍尖在不住畫圈,正好將對方的飛劍都招呼在了劍圈內。那兩把小劍在女子的操控下左閃右避,卻像落入網中的遊魚,始終逃不出劍圈。

  “姑娘,叱劍術……它畢竟和禦劍術是不同的。”張如晦如是說。...<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12:23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4-22 04:02 PM 編輯

第七章 叱劍術

  早在商隊停下來之前,張如晦的目光就已經投向了前方。

  他的目力遠超常人,自然是一早就看見了有人攔路。不僅如此,他甚至還從斗篷底下兩腳間的距離推測出對方多半是女性。至於對方的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他可不會洞淵心鏡。

  當那兩把小劍飛出的時候,他的的確確是心驚了一下,一個會禦劍術的道士對於尋常的武師來說可以說是天敵般的存在。就算對方什麼神通都不用,光憑飛劍之術就能在須臾之間將商隊給殺的乾乾淨淨。畢竟隔空禦劍可以只攻不守,簡直是占盡了便宜。

  不過當張如晦具體看清楚那兩把小劍之後,他立刻就松了一口氣。

  這不是禦劍術,只是叱劍術罷了。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禦劍術和叱劍術並無什麼不同。一樣都是一把劍飛起,隔空取人首級。但問題就在這裡,如果只是以氣禦劍,隔空操縱,難道飛劍的速度比咒術還快?絕大多數咒術可都是言出即行的。

  劍氣、劍影、劍光——這些分光化影的神通才是禦劍術的根本。哪怕是昆侖蓬萊兩大劍宗,也無非就是在這些上面作文章罷了。哪怕禦劍術只是道術,但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術,信心苦志,終世不移,最後定能成大道。

  而叱劍術就是另一回事了,嚴格來算的話,這應當是前人研究劍術的偏門旁支。當年秦滅六國,燕趙劍術四下流散,分了晉、燕、川三地劍仙。再之後漢末兩晉之時,才有道士試圖將劍仙之術引入道門,純陽真人呂岩的天遁劍法便是當時的火龍真人鄭隱所創。雖說典籍裡並未明說是哪一位高人發明了叱劍術,但很明顯這是當初在探索劍仙一道時所發明的方術,算起來倒也是源遠流長。只不過由於和道門所求不符,被道士們所摒棄罷了。

  事實上如果單要比隔空操縱的手段,叱劍術只怕還更容易些。因為它只是方術,習得極為容易,只需日後細心磨練和自己的劍術融為一體即可。打造寶劍時也是,只需稍微在劍中加入一些特殊材料就成,並不用與心血祭煉。因為叱劍術講究的便是一個“叱”字,心神合一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呼來叱去才是根本。

  不過叱劍術的威力也就僅限於此了。它沒有淬煉劍氣、分化劍光這些手段,由於沒有祭煉一說,寶劍本身也並無神異——它只能依靠使用者的劍術和寶劍本身的鋒利,而江湖術士們顯然不可能用自己原本就為數不多的法力去馭使大號的長劍,等比例縮小的小劍才最適合發揮叱劍術的威力。最最重要的是,它只是術,再往上的路可就沒有了。哪怕你的天資再聰穎,只要沿著叱劍術的路走,一生的成就也就僅限於此了。

  於是張如晦也就是從這一點上看出了問題,那兩把劍儘管銀光閃閃,卻沒有半分劍光。只要對方使不出劍光,那就一切好說。

  聽得張如晦一口叫破了自己的方術,女子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了起來。她也沒料到,這麼一個商隊裡面竟然藏了這麼一個高手在裡面。光這一手方寸劍圈的功夫,她生平所見能做到的也不過只有一手之數。而看對方神色淡定如常,還輕描淡寫的對自己說話,顯然還是留了力的。

  更重要的是,在那一刻,張如晦的眼神明顯變了。在他的眼中,自己就跟路中的一顆石頭沒有任何區別,礙事一腳踢開就是了。

  眼看這兩把劍在劍圈中被越束越緊,漸漸都沒了掙扎的餘地。女子將手一揮,又是兩把劍自斗篷底下掠出。這一對劍較前兩柄來的更大一些,斬刺的威力自然也是更強。

  張如晦掌中長劍猛然一蕩,一片銀光頓時散開。劍路已經從外劍圈換成了內劍圈,卻不偏不倚的將新的兩柄劍也繞了進去,讓最初的兩把劍也來不及逃脫。四柄銀色小劍這次雖然沒有像之前那樣被劍圈束縛在內,卻始終圍繞長劍滴溜溜打轉,就活像是被拴上了無形的繩索,怎麼甩也圍繞中心飛轉。

  商隊的人們看著那四把劍就像入網之魚一般左突右沖,卻始終不得掙脫,不禁嘖嘖稱奇。就連倒在地上的三位武師都忘記了喊人來救治自己,只顧睜大眼睛觀看,唯恐漏了一分一秒。

  四把小劍漸漸沒了空隙,只得重蹈之前的覆轍。自己的飛劍第一次被別人用一把劍兜的團團轉,這樣奇詭的情況女子也是第一次見到。她銀牙一咬便從斗篷下掣出一把一尺半左右的短劍來,劍刃寒星點點,倒也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劍。

  “叱劍術沒用,於是自己就親自上了,是嗎?”張如晦的尾音剛落,下一個瞬間,短劍卻已經刺到他的面前。

  這一劍一往無前,女子已經是要拼命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張如晦的身體卻是向後輕輕一仰,整個人搶先一步的躲開了刺擊。在這當口,他的長劍竟然還沒忘將那四把小劍給摁進地裡去,讓女子再也沒法催動叱劍術。

  女子一擊不中,短劍立刻變為劈斬。張如晦袖袍一轉,借著長劍駐地的力量在半空中一滾身又輕輕巧巧的躲了開去,劍鋒連他的衣角都沒摸到——尋常的長劍這麼做多半得完蛋,可張如晦的劍不同。就算他的劍鏽跡斑斑,可那也是法劍的形制,用來當拐棍使也沒太大問題。

  可就在張如晦身體當空的那一剎那,女子的左手猛的朝前一戳。在張如晦又一次像是未卜先知似的躲開後,那只左手惡狠狠地就向下一劃,兩道金燦燦的光就從斗篷下朝張如晦刺去,速度更是賽過之前的數倍。

  中了!

  女子的這個念頭尚未從腦中消失,眼前忽的就是一黑,整個人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而張如晦也悠哉遊哉的從原地支起了身子來,將手掌中抓著的東西扔到了地上。原來這次是兩柄粗細不過半寸左右的金色小劍,分量更輕,劍身更細,速度自然也更快,可惜還是沒逃過張如晦的掌心。

  女子捂著臉倒在地上,這才用一隻眼睛掙扎著看清了是什麼東西打翻了她——那是張如晦的劍鞘。自己發了飛劍打他,同時注意他的法劍動向。誰知道對方用手將劍鞘擲出,直接砸到了自己的臉上來。

  看著氣定神閑的喘都不帶喘一下的張如晦,女子的心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剛才打鬥的場面在她心中閃電般掃過,在捕捉到某一個瞬間的時候,她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起來。

  “你……剛才那是先天真氣?”女子忽然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緊了張如晦,“劍圈由外轉內卻還能縛住我的飛劍……單憑劍術絕對沒可能做到。你那是先天真氣,對不對?”

  張如晦輕輕頜首,身後眾人盡皆譁然。

  或許上三品的武師可以在體內生成某種氣,但是能夠將其切實掌握並且放出,這顯然就是先天真氣。能夠練出先天真氣的武師,自然只有先天境界的高手。

  如果說千里飛劍還只是虛無縹緲的天上傳說,那麼先天高手就是實實在在的人間強者。尋常武者只有練到了這一步才算是入了武道,才有資格和那些可以呼風喚雨、召神役鬼的道士們放對。而有了那一絲先天真氣,從此可以說正式踏上修煉的道路;也可以以此為引,不斷吸納外界靈氣入體,使自己體力源源不絕。

  雖說按照牛皮度來說,先天高手明顯趕不上劍仙——不過現在事實就擺在大家眼前,先天高手的張道長把那個女劍仙可以說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好些個夥計甚至都已經開始鼓噪起來:“先天真氣,天下無敵!”

  “什麼禦劍飛仙,牛皮吹得頗大,這樣的妖魔小丑俺最痛恨……”

  對於已經是先天高手的張如晦來說,他對於先天境界的理解遠比商隊中人道聼塗説來的深刻。比如之前的對敵,這名女子能馭使飛劍,說起來也應當是三品以上的高手。倘若不是叱劍術多傳于燕趙致使彭柏沒見識過,再加上他本身輕敵的緣故,女子也沒辦法這麼乾淨俐落的就收拾下他。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人的一生中在戰場上很少會兩次遇到一樣的對手,這種虧吃一次也就夠了,當然也很少有吃了虧後還能活下來的。

  不過固然武師不入先天最終也就是一抔黃土,可道士們不入鬼仙,終究也就只是個戰五渣。那些個第若干品級的劃分,無非就是道國故意搞出來穩定人心的,也好讓大家有點優越感和進取心。雖說先天高手理論上和鬼仙是同等級的,不過多數先天應該還是被鬼仙們吃的死死的……

  張如晦搖了搖頭,將女子從地上拽了起來,反手一扭她的手腕。然後用麻繩乾淨俐落地的將對方綁了起來,作為了這一場爭鬥的終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12:25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4-22 04:02 PM 編輯

第八章 叱劍術(二)

  原先商隊裡的人對張如晦還只是尊重,現在就徹底轉變成了高山仰止的感覺。

  牛皮人人都會吹。那些傳奇話本當中,先天高手隻身踏破千軍,道士仙人動輒移山填海,可是誰也沒見過。現在鐵一般的事實就放在大家眼前,不管他傳說當中的劍仙俠客有多麼厲害,還不是老老實實栽在了張道長手裡?而且看張道長的樣子完全是遊刃有餘,估計再來三四個他也不怕。

  既然劍仙都沒法奈何的了他,尋常賊人就更是不怕了。一想到商隊裡有這麼位大高手保駕,眾人的心裡立時就放心了不少,而那些武師們則更是別有一番心思。

  對於江湖中人來說,先天高手都屬於傳說一類。道術誰都沒練過,可是大家都練過武。雖說現在自己的武功低微,但說不定人家道長就瞧上自己的資質了呢?就算沒瞧上自己,能夠指點一二也夠自己受用一輩子了。

  再瞧瞧張道長的年齡,怎麼看都還沒加冠。這些武師當中有些有見識的也不是沒見過先天高手,可哪個不都是上了年紀的?最次也是人到壯年。一個年齡未到二十的先天高手,該是多麼前途無量?說不定……說不定來日再見之時,人家就是大宗師了呢!

  至於打扮落魄、長劍生銹什麼的,人家這是高人風範。沒聽說過那些傳說中的高手都有那麼些稀奇古怪的癖好麼?行走江湖最不能輕易惹的就是老弱婦孺沒聽過麼?

  於是張如晦就莫名其妙感受到了無數熾熱的目光,儘管連他自己都不曉得蓬頭垢面的自己有什麼好看的。

  在擒住了那名女子後,張如晦問徐圖借了條繩子,當場就把對方捆了個結結實實的。既然捆住了那當然沒辦法好好走路,張如晦便將她丟到了駱駝背上去,自己步行跟隨。

  “哎呀哎呀,這怎生使得?”王灤看到這幅場景後連聲說道,“怎能讓道長您走路呢?我這就叫夥計們想法騰出一隻駱駝來,供道長您乘坐。”

  既然人家都已經這麼說了,張如晦也就沒有再推辭什麼,於是駝隊就再次搖搖晃晃的踏上了前往瓜州府的道路。

  張如晦並沒有離開女子太遠,他的駱駝就跟在背負女子的駱駝旁邊。女子的六把小劍都被他收了,就算想要逃脫也沒什麼可能。雖說他並沒有以正面面對女子,相反還比女子稍稍靠前一些,女子卻總感覺對方好像是在緊盯著自己一樣。

  終於在走了好一段路後,女子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異樣的感覺,忍不住對只能看見後腦勺的張如晦嚷道:“道士,雖然這次你贏了,但下次我絕對會想出你的劍術的破法的。”

  “……”

  “你別以為我是那種沒見識的人,我也是認識先天高手的!像我見到的那幾位先天高手,戰敗你這種年紀輕輕的可以說是綽綽有餘。”

  “……”

  “雖然我輸給了你,但那只是我的叱劍術練得還不到家。要是我的修為能夠再進一步,勝負還未可知。”

  這次張如晦終於回應了:“是,你的叱劍術練得確實不到家。能使幾把劍就意味著能分心幾何,我平生所見練叱劍術最強的人可以同時叱劍九柄。”

  “不過就只是三柄的差距……”

  “所以終究也只是叱劍術罷了。”張如晦回首瞥了一眼女子,繼續說了下去,“九乃數之極,所以尋常運用叱劍術的術士以九柄為限。但若要說到禦劍術,‘長空九點金烏落’、‘一劍化三千’,這些分化的法門哪個不比禦劍術強?就算是在下,也能以劍術破了你的叱劍術。”

  女子張了張口,掙扎著問道:“那你學的什麼劍術啊?不會是什麼傳說中的天遁劍法、青蓮劍歌之類的吧?”

  自己的叱劍術被破,女子只能寄希望于張如晦學的劍術太過高超——天遁劍法乃是“宸宇六絕”當中呂純陽的劍術,向來號稱“第一劍”;青蓮劍歌是前朝劍仙所創,雖說無人能夠證實威力,卻也傳說的神奇莫測,有人就曾經贊曰“秀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

  張如晦搖了搖頭:“我用的不過只是一路南華水劍罷了。”

  別看這南華水劍聽起來高端洋氣上檔次,本朝道法昌盛,南華秋水之典可謂是人盡皆知。那些個沒什麼名氣的小門小派哪怕不是修道之人,也要想法設法的往玄門上扯關係。

  於是江湖上叫南華水劍的功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只是就威力而言,只怕也就和那些個什麼五虎斷門刀差不多,多半還頗有不如。畢竟“斷門”意為滿門滅絕,五虎斷門刀好歹也是歷時數百年千錘百煉的名刀法,而這些南華水劍多半只是浮誇風罷了……

  “南華水劍——你開什麼玩笑?”女子的音調猛的提高,“那種劣等劍術怎麼可能……”

  “南華真人乃道家先祖,秋水更是其中名典——哪裡低端了?世人多愚昧之輩,只顧著給自己的劍術冠名,卻忘記了‘南華秋水’四字其中真意。長此以往下去,如何能捕捉到南華神韻由武入道?”

  一番話說的女子是氣勢全無,本來還能勉強抬起脖子跟張如晦說話,這下乾脆低下了頭去。張如晦似乎也感覺自己這話打擊的有點過了,於是連忙寬慰道:“叱劍術說白了還是劍術,就算能同馭九劍,也不過只是相當於先天武者的水準。姑娘你雖然習得叱劍術,以在下的眼光看來其實和上三品的武師、道士差不多。武師不入先天,道士不成鬼仙,一切都是虛妄。你我的輸贏,實則是境界上的差距。”

  道國特意將尋常的武者道士分了九個品級,每個品級都詳細的列出了特性,可哪怕是一品的道士也終歸是凡人的品級。道士突破了一品,之上有天神地人鬼五等仙位;武者超越了一品,便有先天、宗師、武聖之分,分別對應鬼仙、人仙、地仙。別看一品和鬼仙就差那麼一層,之間可就是雲泥之別。

  “那還不是一樣。”女子有些沮喪的說道,“能將一路南華水劍練到先天境界,這是石上開花一般的難事。相比之下,我練叱劍術也只是六劍的水準。況且道門當中也不是沒有人練南華水劍,而叱劍術這種方術本身就已經是不入流當中的末流。”

  “姑娘言過了,其實叱劍術在各大宗門之中也有不少人學習。”

  女子頓時被勾起了興趣:“哦?道門當中居然也有人學習叱劍術?”

  “武術既然有人修習,叱劍術這種方術自然也是有的。”張如晦點頭應道,“況且方仙道原本就是道門的分支,只不過逐末舍本罷了。”

  張如晦這話說的其實有些勉強,方仙道與正統道門最大的區別就在於道、術之別。道門之人無論如何總以道為至上目標,孜孜不倦追求;而方仙道被斥為旁門,原因便是他們只修方術,不習道法。因此方仙道雖然人多勢眾,號稱“鬼仙境第一大派”,但也終究只盤踞於鬼仙境、不入正宗。

  不過現下為了寬慰女子,偶爾說說假話也沒什麼的,太上老君想來也會原諒……況且張如晦說的也算是事實,叱劍術的的確確在道門中修習的人員為數不少。

  “那麼都是哪些人都修習叱劍術呢?”女子問道,“我知道修習武術強身健體是道士練氣的基礎,而有些道士感覺自己在道術上成就有限,轉而學習武術;另一些則是原本就由武師轉的武修——先天境的道士,你算是哪一種?”

  哪一種都不是——這話張如晦自然不會告訴女子,他只是回答了女子第一個問題:“我曾經去過真大道觀禮,那裡門中用來撐門面的僕役都練過叱劍術。屆時賓客一進場,齊刷刷上百柄飛劍同時當空飛起迎賓,煞是好看。”

  “你就別說了……”女子剛才才被提起的興致立刻就被張如晦打消的全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12:26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4-22 04:02 PM 編輯

第九章 戒律

  瓜州早在春秋時期便已經是繁榮之地,因盛產蜜瓜而得名——唯一問題就是那個時候西域還未通,自然也稱不上什麼重鎮。自打張騫通了西域之後,神州與西域內外商貿不斷,而過往的客商不分胡漢,只要想出西域就一定要走瓜州。

  前朝曾在瓜州設了都督府,本朝開國以來也索性沿襲了這一機構。瓜州內喧囂而嘈雜,各種語言交錯混雜,將來自不同民族的人們映襯得更加鮮明。

  商隊一行人進了瓜州府,熟稔的到了一家客棧。早有提前來這裡打點好的夥計迎了上來,招呼幾位掌櫃的往裡走,還順帶幫忙卸貨。

  一位夥計看著駝背上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女子卻是發了愣,估計多半是大半年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一時間走了神。在愣了半晌後,他才有點口吃的對恰巧站在一旁的王灤問道:“掌……掌櫃的,咱們啥……啥時候改……改……改做人口生意了?”

  王灤當即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傻小子,看中人家姑娘了?想要討回家去?”

  “是……是……”

  “是是是,是你妹夫是!混!”王灤的臉色從大笑立刻就變成了怒駡,變化之快活脫脫一個川變臉,“這是在路上要劫咱們道的女賊!連帶彭師傅在內的武師都傷了三個。要不是張道長跟著咱們一起走,保了咱們的貨,這次損失就大了!你討回家去?當心頭天晚上就沒了腦袋!”

  夥計被王灤噴的就是一縮腦袋,再也不敢多說半個字。彭柏正巧被兩個夥計攙著下了駱駝,正往屋裡抬,聽見王灤這話不由得點頭道:“那女賊確實厲害,一手……好像聽張道長說是叫叱劍術來著?記不太清了,兩把飛劍直愣愣的就釘在了我的大腿上,反應都來不及反應。”末了還忘不了再感慨一句,“要是我哪一天能練成張道長那樣的功夫,走遍天下都不愁了。”

  王灤笑眯眯的聽著彭柏的感慨,在聽完感慨後便是立刻一拱手:“彭師傅,切莫灰心。張道長年紀輕輕就是先天高手,我看您也不差。回頭咱們擺上一桌,就當是酬謝張道長的恩情了,到時候讓張道長給您點撥點撥,說不定這事就成了。花些銀子不怕,只要彭師傅您得了好就成!”

  “哎呦……”一聽這話,彭柏連忙還禮,“那就多謝東家了。”

  商人逐利,王灤這可不是有錢沒處花。彭柏這可是他自家的武師,實實在在的自己人,他的功夫長進了,那也是落在自家實在的利益。再者,這事無論成不成,他在彭柏這裡也賣了好做了人情,將來也好指使。

  兩人相互客套完了,彭柏就接著嘮了下去:“這女賊生的跟仙女似的,下手可比蠍子都毒……你說張道長幹嘛不一劍把她給砍了呢?非得留下來幹嗎?還讓她騎駱駝,自己走著。”

  王灤笑了笑:“彭師傅,這你就不懂了吧?你們練武的光想著打打殺殺,卻忘了人家張道長也才是個少年人。出關外這麼久了,火氣正盛,不得借這個女賊來壓一壓?”

  彭柏看著自己東家那擠眉弄眼的表情,立刻也就明白了過來,頓時和他一同哈哈大笑起來。只是這個時候徐圖慢悠悠的走到了兩人身邊,袖著手搖了搖頭:“老王,說老實話。雖說張道長年歲是小了些,我可不覺得他是這麼急色的人。”

  王灤別過身去,上下掃視了徐圖一眼:“姓徐的,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唄。”

  “你還記得之前在玉門關的時候,全關上下大肆搜查的事麼?”

  “記得,怎麼不記得?”王灤昂著下巴說道,“玉門關那兒死了人,還死的是軍士,一路往關內死過來。”

  徐圖點了點頭:“沿著那條線,我看下一個就該瓜州了。張道長恐怕也是想到了這一節,這才把女賊的人頭寄下,準備引為臂助。雖說他本人是先天高手,但幫手能多一個就是一個。玉門關那麼戒備森嚴的地方都出了事,不由得他不小心。就看之後他施展什麼手段降服對方,讓她乖乖為咱們效力了。”

  聽了徐圖的分析,王灤這才恍然大悟般的拍了拍徐圖的肩膀:“不愧是老徐,想事就是比別人多一步。這事我也知道,可就是沒想到這一節。之前也虧了你提議把張道長給留下,這才沒受啥損失。”

  “我不過也只是推測罷了。”徐圖又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子,“現在就看張道長的心思夠不夠狠,要是夠狠的話可以直接皮鞭蠟燭……”——當然,後面的話他可不會說出口。

  說來也巧,張如晦正好朝幾個人走了過來,躬身就是一揖。在抵達客棧之後,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立刻走進去休息,而是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的環境。他甚至連每一個過往的客商都不放過,目光非得在對方臉上細細掃過一遍、確認對方的面目後才肯放鬆。

  幾個人看見張如晦行此大禮,不由得面面相覷,不曉得對方究竟是想要幹嘛。張如晦則是看了一眼王灤,隨後對徐圖施施然開了口:“徐掌櫃,在下有一事相求。”

  看他態度如此慎重,徐圖也不由得嚴肅了起來:“張道長,有事請講,切莫客氣。”

  “在下想向您借取一百兩銀子,事後必定奉還……”

  張如晦說這話的時候是慎之又慎。一兩銀子可足夠尋常人家一月所用,他張口就是一百兩,未免有些太過分了些。

  誰知道徐圖卻是舒了一口氣,當即就是向身後的夥計一揮手:“去,給張道長支兩百兩銀子來,算我送的。”

  “徐掌櫃,這……”

  徐圖上前一步,對著張如晦就說道:“道長吶,不管您要借一百兩銀子是去做什麼,您要辦的事大抵也就是這個價吧?”

  “是,在下當年大概也就是花了八九十兩銀子……”

  “可是這些年哪怕是街邊賣炒貨的都漲了價,您這一百兩銀子還能辦的下來嗎?”徐圖從身後的夥計手裡將兩個小小的玉符拿了過來,直接就塞給了張如晦。

  這種灰玉符是玉田裡專門產的,成色都不好,誰家都不愛。成色好的玉才是玉,不好的那就只是石頭。只是道宮在上面加了印記後卻沒人能仿冒,權當飛錢使用。一枚玉符根據上面所刻的字樣不同,代表的銀錢也就不同。

  這兩枚每一枚就是一百兩,兩枚就是兩百兩的雪花白銀。徐圖就這麼活生生的塞到了張如晦的手裡,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再者,要不是道長您這次擋住了這女賊,光是我損失的現銀少說比這個數都要翻一倍。兩百兩銀子這個數,不虧。”

  徐圖這話說出了口,王灤也緊跟著說道:“道長,等晚上我們大傢伙再開上一桌,專門酬謝您的大恩大德。到時候我們還有程儀送上,您千萬可要要賞這個臉。”

  張如晦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了個轉,又對兩人行了一禮:“太上老君一百八十戒第九十四戒有雲,不得強取人物,以為恩重。在下辦的事非常要緊,這才開口向徐掌櫃借錢,卻萬萬不可破了戒。”

  “那就當是借我的!”徐圖把手按在了張如晦的手上,不讓他把錢推回來,“當是借我的,這總行了吧?將來道長您有了錢,想什麼時候還什麼時候還。借您兩百兩,當時候還我兩百兩就成,利息我就不收了。”

  張如晦這才將玉符收了起來:“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在借完錢之後,張如晦縱身一躍,整個人輕飄飄的就從駱駝上越了過去。等他再落到地下的時候,手裡已經拎著那名女子了——光是這手輕身功夫,就使得周圍人一陣叫好。

  之前那個看女子看傻了眼的那個夥計一看張如晦向右走去,連忙叫道:“道長,您走錯方向了。要是想賣人口的話,應該朝左走再拐彎才是。”

  張如晦皺了皺眉頭:“太上老君一百八十戒第二十七戒有雲,不得販賣奴隸。在下又如何會做這種事情?”

  王灤被這夥計氣的打不住一處來,當場就對著他的腦袋狠狠地拍了一下:“道長您別介意,這傻小子腦袋還沒轉過彎來呢!不過我也想多問句,道長您這是帶著她上哪兒去啊?”

  張如晦的答案是任何人都沒想到的:“當然是帶她見官去。”

  王灤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下意識的就反問了一聲:“哈?”

  “太上老君一百八十戒第八十七戒有雲,不得訾毀人物,以為惡。就算這位姑娘行了惡事,在下也無權處置她,當然是要送到府衙去了。”張如晦一本正經的說道。...<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01:5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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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戒律(二)

  張如晦只求自己走的方便,當然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

  女子被張如晦拎在手中,一張臉幾乎都要貼到地上去,嘴裡更是不知道吃了多少土。她心裡自然是無比期望張如晦能自覺把她的身體提高一些,能讓她自己走最好——只可惜張某人根本就沒有這個自覺,一路搖搖晃晃的就走,根本不管女子的死活。於是女子也就咬緊牙關,死都不肯開口。

  在被飄揚的塵土嗆得連連咳嗽了好一陣後,女子終於看見了青石地板——可惜下一刻她的頭就幾乎磕到臺階上去。好在這次張如晦注意到了這個情況,及時將她的身體舉高,這才避免了破相之厄。

  站在府衙大門兩側的衙役詫異的看著這位年輕道人單手就拎著一名女子走上前來,輕鬆地就像是拎著一袋棉花。除非這名女子是趙飛燕轉世,不然怎麼著至少也得三四十斤。而擁有這樣力量的人……

  某位衙役大哥倒是真的很裝逼的想來上一句“來者是高手”,可惜對方並沒給他這個機會。

  張如晦穩步走上了府衙的青石臺階,對著兩位衙役拱了下手:“兩位差大哥,在下乃是來報官的。”

  或許是張如晦的態度太好了些,兩名衙役都愣住了。畢竟當下道士身份最為尊貴,他們所見過的道士幾乎都是鼻孔朝天看人的。過了半晌後,一個衙役才學著張如晦的樣子回了禮:“道長,您是來報什麼官啊?”

  “正如兩位所見,這位姑娘在玉門關至瓜州的途中欲打劫客商,結果被我……”

  “等等……等下。”衙役反問道,“也就是說,還沒劫成了?”

  “那是自然,若不是在下恰巧在場……”

  “既然沒劫成,道長您還報什麼官啊?”衙役一臉要死了的表情,“實話給您說了吧,這兩天弟兄們都累得夠嗆。刺史老爺下了死令,勒令弟兄們嚴防死守……”

  張如晦的心中猛然一動:“莫非……瓜州也發生凶案了?”

  兩名衙役相互對視了一眼,另一名衙役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道:“對,道長您是從玉門關來的吧?昨晚這兒確實發生命案了,又是十來號人死了,半聲都沒發出。現在就連總捕頭都還在外面跑著沒回來,府衙上下就我們倆人加一文書,哪兒有功夫管你這小事?”

  ——凶案出了是小事,可為什麼沒有半個道官參與進來,全是這群衙役在東奔西走?

  張如晦的臉色陡然一變,腳下下意識的就向前走了一步:“道宮呢?道宮怎麼不管?”

  就算此刻張如晦衣衫襤褸,他身上的氣勢仍然下意識的就散發了出來。兩名衙役被他話中的寒意嚇得就是一縮,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道……道長明鑒,道、道宮裡面只剩下了幾、幾個留守的,其他、其他的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去涼州那邊了……幹什麼去我們真不知道啊!”

  張如晦的臉色這才算好看了些。假如是涼州那裡邀了其他幾座道宮的人去,只留下留守的人倒也不算什麼……可重點在於,涼州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道長,真聽我一句勸,少給弟兄們添麻煩了,算我求你了。”衙役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不如這樣,你私了得了。反正按照道上的規矩,她怎麼整治都歸你……有了!我看這女賊皮相也蠻不錯的,讓她肉償得了唄!”

  “太上老君一百八十戒……”張如晦原本想說戒律,看兩人的樣子卻有些不忍心。這些差人都已經忙得後腳跟踢後腦勺了,再給他們添麻煩確實也說不過去。百八十戒律己不律人,事事都有從權一說,乾脆就這麼算了吧。

  張如晦對著兩人又行了一禮,提著女子返身就下了臺階,隨便找了個巷子就鑽了進去。在進入小巷之後,他的手一提一晃,隨後輕輕一解。女子不僅穩穩當當的站在了地上,而且身上的五花大綁也被一瞬間鬆開了。

  “姑娘,儘管你並非道門中人,但恃以武力去強奪他人財物絕對是不對的。”張如晦絮絮叨叨的就開始了說教,末了來了一句,“……既然府衙不肯收,我也不能濫用私刑,大家只能就此別過。希望姑娘以後不要再違法亂紀,回家安安穩穩尋個生計比什麼都強。”

  在衙役說出肉償之後,女子心裡都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方仙道中就專門有房術一門,用處自然不用多說。雖然這個道士一直看起來都是彬彬有禮的樣子,鬼才知道他會不會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暴露出真面目——對,就比如說這種一個人都沒有的小巷。

  可是結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儘管女子平素接觸的人幾乎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她本身也不會花什麼工夫去打扮自己,可她至少對自己的容貌還是有些自信的。家中的叔伯也多次提醒,讓自己出來時多加小心——結果預想的事情沒發生,這算是萬幸;可是對方居然連正眼都不瞧一下自己,這就屬於另一碼事了。

  而且大頭領也曾經說過,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既然他張口閉口都是戒律,那自己乾脆就詐他一下好了。

  ……所以夫子說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絕對不是沒有道理的。夫子他老人家說這話的時候都已經是不惑之年,想來自然也是飽受女子之苦有感而發。

  順帶再說一句,“君子可欺以其方”後面還有一句是“難罔以非其道”。也就是說,君子可以用合情合理的理由和無所不用之極的騙局所欺騙,但是卻不會被愚弄。所以……

  於是女子就先安安靜靜等張如晦說完了,冷冷的丟過去一句:“所以說呢?”

  張如晦不解的問道:“什麼所以說?”

  “你收了我的飛劍,又捆了我一路,最後還讓我吃了這麼多土——這筆賬該怎麼算?”

  這件事分明是女子自業自得,結果對方卻三下五除二就反賴到了自己的身上。張如晦這才想起某位長輩曾經對他的勸告,不由得在心裡感慨了句生薑還是老的辣。眼下他還有要緊的事情去做,哪裡有工夫跟女子在這裡蘑菇?於是他隨手從道袍裡摸出那六把小劍和短劍,遞了回去。

  女子沒好氣的從他手中奪回小劍,掀開斗篷,一一插回了腰間的劍鞘:“這只是第一條,後面的還沒解決。”

  “這……”張如晦頓時就犯了難,多少感覺對方有些無理取鬧,“畢竟姑娘你打劫商隊在先,在下也是萬般無奈才以繩索捆住姑娘。”

  “那後面呢?你就不會讓我自己好好走路麼?”女子昂著下巴,用眼睛斜眺著他,“你剛才還說無權處置,那這算不算濫用私刑——看,我的頭髮都完蛋了。”

  張如晦看著那滿沾塵土的秀髮,似乎這才曉得自己究竟是哪裡做差了。他側著頭想了想,有點為難的說道:“姑娘,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關於這件事確實是我疏忽了——但就不能通融一下麼?”

  “當然不能。”女子傲然說道,“最簡單的辦法,賠錢就是了。”

  張如晦訝然,他想都不想的就說道:“沒錢。”

  “可是我身上也沒錢了,礙我的財路的不是別人,就是你。要是我明後幾天餓死了,這個責任鐵定算到你的頭上。”

  張如晦看著女子理直氣壯地說出如此歪理,一時間也有些哭笑不得起來。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卻發現自己耽擱的時間不算少了。

  “在下已經儘量對姑娘道歉了,再負責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況且在下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辦,還望姑娘能夠回頭是岸。”張如晦在說完這些話後轉身就走,任憑女子在身後大呼小叫,也不回頭半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01:56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4-22 04:01 PM 編輯

第十一章 水鏡莊

  女子這下可算是氣歪了鼻子,張如晦轉頭走人的這麼乾淨俐落,可讓她的如意算盤都落了空。於是她也飛步跟上,一副“有本事你咬我”的樣子。

  張如晦走在前,女子跟在後,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慢悠悠的走著。張如晦對瓜州府的佈局並不甚瞭解,可他卻也不去找當地人打聽,只是自己一個人左顧右盼。街上那些從西域流入的珍奇貨物他熟視無睹,形形色色的行人也被他拋於身後,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找些什麼。

  女子最初打得主意是接近張如晦以觀察他的弱點,再不濟也能大概瞭解這個人的習慣,以便來日找回場子——當然,如果能套出他的功法或者武道就屬於最理想的狀態。只是他這麼一路走下去,除了一開始在街邊的雜貨鋪買了一遝麻紙以外,身上的銀錢竟然是半分也沒動用。

  “喂,你究竟是在找什麼啊?”終於,女子忍不住開口問道。張如晦卻沒有理會她,繼續朝前走去,嘴裡還念叨著“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看這架勢是真把女子當成了空氣。直到他經過一個街角的時候,腳步才最終停了下來。

  在大街的拐角處,正有一個算命的小攤子,攤子旁還放了“天罡神算,鐵口直斷”的白布幡。袁天罡乃是前朝神算,《六壬算經》《五行相書》聞名天下,在民間的名聲幾近“宸宇六絕”之中的邵康節邵夫子。只不過袁天罡年代久遠,鬼才曉得他的道統在不在,所以跑出來算命的人不打個“天罡神算”的幌子都不好意思;邵夫子的皇極經世閣卻是舉世聞名,哪個敢冒充閣中弟子絕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張如晦的目光正是停留在了那個攤子上。看樣子攤位的生意差的很,攤主都索性靠在椅子上蒙頭大睡,也不顧旁邊車馬喧囂,塵土飛揚。

  在仔細觀察了幾遍後,張如晦才邁開腳步朝攤子走去。他將麻紙丟在了桌子上,輕輕揭開那本攤主蓋在頭上用以遮蔽陽光的《易鏡玄要》看了看,隨後對準椅子腿輕輕一踢。椅子原本就有傾斜的角度,他這一腳發力又極為巧妙,椅子立刻就向後倒了下去。

  攤主此時還流著口水,也不曉得是做了什麼好夢。他這麼一摔就摔了個四仰八叉,隨後掙扎著用手拽過了同樣倒在地下的木劍,怪叫著就跳了起來。

  “哇呀呀!是哪個賊人敢來道爺這裡生事?”

  張如晦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易鏡玄要》丟回了攤主的懷中:“別自稱道爺了,先擦擦口水。你假鬍子上的膠水都被口水給弄掉了。”

  攤主連忙一摸臉,果不其然,臉上的花白鬍子此時已經掉了一半。他連忙麻利的從桌子下翻出了膠水,給自己把鬍子重新貼上,隨後又整理了一番儀容儀錶,這才人模狗樣的咳嗽了兩聲,對張如晦問道:“咳咳,這位公子……”

  一聽“公子”二字,張如晦立刻就歎了口氣:“還公子?你看不出來我是幹什麼的?怎麼從水鏡莊裡面出來的?”

  聽到張如晦的話,跟在他身後的女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太平道國以道為尊,道法才是唯一正道。但有正道則定有旁門,縱使不得長生、不求大道,卻也不能連別人的生機都斷了。所以才有了“鬼仙境第一”的方仙道,才有了內聖外王的邵夫子,更才有了百年的太平盛世。

  水鏡莊也是如此。雖說它比不得太一、真大、太華等派在道國內的地位,卻是出了名的術士宗門。門中共有圓光鏡、留影術等八門奇術,並稱“水鏡八奇”。

  山莊既然以水鏡為號,最擅長的自然還是水鏡之術,可瞬間將訊息傳遞出千里之外。因此,山莊門下弟子不是投身軍旅便是效命權貴,再不濟也可以在富商家中混碗飯吃。本身術士們就多求的是人間富貴,這麼做自然無可厚非。可倘若有朝一日,這些水鏡門人利用手中資源、人脈還有那可以傳訊千里的水鏡術相互勾結,那該會如何?只怕道國都能被掀起半邊天。

  正是因為如此,山莊也特意立下規矩,但凡離開山莊的弟子自此以後與山莊再無瓜葛。防的就是瓜田李下,他人捕風捉影。

  這位攤主老兄混的如此落魄,居然也能是水鏡莊門下?

  聽到張如晦的話,攤主直接愣住了。他使勁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才看清楚張如晦身上所穿的是件道袍。在之後的一呼一吸內,他麻利的完成了變臉、尖叫、轉身就跑三個動作,然後被張如晦伸出一隻腳絆倒在地。

  只是攤主剛一撲倒在地便俐落的打了個滾,地上的浮土立刻就被卷起一片。同時他的手俐落的握住了胸口佩戴的一塊草牌,飛快喝道:“諾皋太陰,將軍獨聞,曾孫王甲,勿開外人!”話音一落,他的身體頓時就在激起的一片塵土中消失無蹤,連個影子都見不到。

  “青龍遁甲術?”

  張如晦曾與水鏡莊的術士長期接觸,知道《遁甲中經》也被水鏡莊編進了“八奇”之一,作為安身立命之本。這青龍遁甲術乃是遁甲中經中最著名的隱身術,雖說效果一般,但勝在施展快捷。看這攤主話術、蔔術多半不過關,隱身法卻練得如此熟練,想來生平沒少被人追過。

  “果然是水鏡莊正傳,看來我沒找錯人。”張如晦點了下頭,信手將腰間的水葫蘆的塞子摘下,手一抖就抖出了一小股水流。他的左手結雷印在空中輕輕一引,水流便順勢在空中化為無數水珠灑向了四面八方。

  ——只是水在流開之前,腰間的黑石被左手結的雷印一激,又有些許玄光發出。不僅如此,那些玄光還整整齊齊的排成了十四字的籙文。

  奉敕令,雷雷雷雷雷雨漸耳斬魔煞。

  只見多數水珠翩然落地,但幾滴向右飛去的水珠卻在空中停頓了一下,平地裡就好像突然打了個驚雷似的。隨後空氣中就憑空震盪出無數波紋漣漪,那攤主的身形頓時就顯現了出來。不僅如此,他還又是一個踉蹌,又摔了個狗吃屎。

  張如晦只用一步就邁到了攤主的身邊,隨後俐落的將他胸口的草牌給摘了下來。這枚經過祭煉的草牌是施展青龍遁甲術的關鍵法器,倘若沒了它,這個出身水鏡莊的術士攤主只怕和常人並不差太多。

  “我若是來找你的事的,就直接動手抓人了。”張如晦看攤主似乎還有想要逃跑的意思,乾脆扳著他的肩頭把他給按回了座位,又將法劍平放在了桌子上,“我是有生意找你。”

  攤主一臉驚魂未定的用袖子擦著汗,還用眼睛不停地瞟著張如晦。在再三確認張如晦真的不是來拿他的後,他才一臉訕笑的湊上前去問道:“敢問道友,您是從哪兒看出我是水鏡莊門下的?”

  張如晦用手指了指桌面上擱著的銅鏡:“這麼大‘水鏡莊’幾個字,我總還是能看出來的。”

  女子一直站在張如晦身後悄悄聽牆角,聽到了這句話後立刻睜大眼睛望去。只見那面四寸大小的圓鏡上飾文雲霧繚繞,共同環繞出了圓形的鏡面——只是哪裡能看出半個字來?

  縱使女子的叱劍術高超,可她畢竟只是術士,不是道士。這鏡面上的四字全是由天仙雲籙寫就,還經過了刻意的扭曲,她自然是不識得。

  道門有符、籙、咒等多種手段,符籙自古並稱,用來寫籙書的正是天仙雲籙這等道家不傳之秘,再細分其實還可分為龍章鳳籙雷文。攤主本身未得傳授,充其量也就識得“水鏡莊”這三個字罷了。如果說是一般人等,用天仙雲籙寫就的“水鏡莊”三字確實是不認得。可張如晦正是道士出身,雲籙對他來說乃是家常便飯,就如同儒生看見論語,兵士瞧見刀劍,辨識不出才是問題。

  攤主這才曉得自己是哪兒露了餡,他將有點汙損的鏡面用袖子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之後又端正了一下自己由於摔倒而弄得一塌糊塗的儀容,正襟危坐的問道:“這下看不出來了吧?”

  張如晦搖了搖頭:“就算這樣看不出來,你給別人算命的時候總也會露出馬腳來。”

  攤主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不可能!”——之前被揍的時候他都沒什麼反應,反倒是說到他行跡暴露太過時候跟急紅了眼的兔子似的。

  “水鏡莊有甲乙兩等弟子,甲等才是學習那八門奇術的真傳弟子——其實那些奇術倒也未必齊了,我覺得其中有三四門都是勉強拿來湊數的。”張如晦只用眼神就將攤主的抗議給殺了回去,“而乙等本身資質都不行,不是有過硬關係無法拒絕入門,就是家中銀錢眾多,花了金山銀海入門。我看你混成這個樣子,也不像是富裕之家,莫不是有先人曾投在水鏡莊門下?”

  聽到張如晦將水鏡莊的秘辛說的如此透徹,攤主苦著臉對張如晦作揖哀求道:“道長明鑒,在下曾祖曾是山莊水鏡分院院監,有這這層關係才勉強入莊……最後好不容易才混出頭來,其實在莊內什麼也沒學。只求道長別當眾揭穿,給在下留口飯吃。”

  “乙等的本來也不教什麼方術,主要教的都是江湖術。這樣離開山莊之後還能憑著閱人、話術、數算這些本事混口飯吃,給人當個長隨、管事也未嘗不可。況且水鏡莊本身也有產業,沒人打理也不行。”說到這裡,張如晦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來,“對了,我記得水鏡莊出的狀師訟棍也不少?你怎麼不去幹這個?難道是……得罪了什麼人?”

  張如晦根據自己看過的卷宗一路胡謅,只可憐了那位攤主——聽到最後,攤主幾乎都要給張如晦跪下了。

  “道長,在下確實是得罪了人,無奈之下才來瓜州府討生活……求道長給條活路……”攤主說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配合上他貼上的白眉和鬍子效果更佳。只可惜張如晦將鐵石心腸四個字發揮到了極點,根本不為所動。

  “我也不是要你幹嘛,只是有位前輩曾經說過你這兒有門路,剛才那些話也都是他教的。”張如晦誠懇的說道,“我要辦一道度牒,要假的比真的還真的那種。”

  攤主在聽到張如晦的話後又是差一點就吐血,當即惡狠狠的在心中咒駡那個不知姓甚名誰的無良主顧。看張如晦一身破破爛爛,只怕是連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於是他立刻做出了為難的神色:“這個……”

  張如晦看攤主又扮苦瓜臉,直接去摸腰間的劍:“怎麼?有難度?”

  “道長明鑒!這些日子風聲緊得很,辦度牒這種事在下至少已經半年沒幹過了!”

  “所以?”

  攤主看見了張如晦的劍在自個脖子旁邊比劃來比劃去,下意識的就打了個激靈:“沒……沒啥,就是得多掏點錢,不然這事辦不了。我看道長您一表人才,就只要您一百六十兩了。”

  張如晦一邊搖著頭一邊將玉符遞了過去:“我當年在竹山辦的時候也就八十兩,果然物價飛漲……”

  攤主原先是想讓張如晦知難而退,誰知道對方還真的有錢。他收了錢後哪裡還敢多留?當即起身就跑。誰知道張如晦手臂一伸就立刻又扣住了他的肩頭,嚇得他魂飛天外。

  “道……道長……敢問……”

  張如晦略微仰著頭想了下:“既然是辦籙書,那當然是我一起跟著去比較好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01:58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4-22 04:01 PM 編輯

第十二章 青牛宮

  青牛宮位在瓜州府東,宮外依舊是漠漠黃沙一片,卻可以透過半開的朱門看見宮內綠蔭鬱鬱蔥蔥,和外面儼然兩個世界。

  張如晦在門外一望便知,這座青牛宮在宮內佈設了少陽千青陣,“天地以東方為少陽,君子之始生也,故日出東方”。這個陣勢出自《太平經》,理應是太平道自個開設的道宮。能布出這樣的手筆,想來主持道宮的這位奸令鬼仙的境界還是有的。

  守門的道童都不在,張如晦還遲疑著是不是要直接進去。倒是那個水鏡莊出來的相士躡手躡腳的走到了門口,明明門開著還要先去拍門環。按說敲門的目的是讓人聽見,這種深門大戶理應越響越好,可那個相士卻小心翼翼的一下、再一下的敲,也不知道是在敲門還是在對暗號。

  “誰啊誰啊?敲什麼敲?”人未到,聲先至,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就遙遙從門內的大殿上傳了出來。緊跟著張如晦才看到聲音的主人:來者跟自己年歲差不多,生的倒是一表人才,看身上的裝束大概是宮內的弟子。品級雖然不高,可在道國也有了道士的身份。

  以道門的傳統來說,道士不得受供養,不得強求他人財物,因此在以前道士們主要以科儀法事和畫寫符籙維生。在道國建立之後,這個傳統多多少少改了些,可以依舊差別不大。假如一個人做到了州府的奸令或者祭酒的位置上,那就跟府尹類似,最高可是從六品的官銜。可要只是一般的道士,那便和府衙裡面的小吏相去不遠。

  但是!

  “和小吏相去不遠”云云,這只是官場上的高低,道士這個身份本身帶來的便利何止於此?且先不說道宮內給予的各種方便,成為一個道士便意味著踏上了修行之路,日後成龍成蟲沒人能說個准。說不定今日在殿上掃灰拂塵的道人,明日就成了高高在上的神仙也說不定。

  所以那位年輕道人儘管聲音上傲氣了些,可他在當地的確也是有傲氣的資本。

  在看到不住賠笑的相士和他身後一身邋遢的張如晦之後,年輕道人大概是心裡已經明白了對方的來意,臉上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輕蔑的神色來,倒是女子的俏麗使他不由得側目多看了幾眼。在心裡權衡了一下後,他大概還是覺得能拿到手的銀錢更實在一些,於是才戀戀不捨移開了目光。

  “師兄,沒事,是來問路的。我打發打發他們得了,你繼續招待貴客!”道人先扯著嗓子向殿內使勁喊了一聲,之後才不耐煩的說道,“裴老三啊,說吧,又有什麼生意上門了?”

  相士裴三佝僂著身子走了上去,將一枚玉符塞進了道人的手裡:“寧道長,那邊那位也算是我的至交好友,只因……”

  裴三的嘴實在太碎,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還沒說到點子上,聽得甯姓道人就是一陣膩歪:“行了行了,我明白了,你哪兒裡那麼多至交好友啊?說吧,是不是又來辦籙書的?”在看到裴三遲疑著點頭之後,甯姓道人掂了掂手裡的玉符,冷笑了一聲,“你還真是會挑時間……要不是我師父他老人家出了門,我立馬得抄起掃帚把給你打出去。”

  看著對方口風轉松,裴三忙不迭的點頭稱是:“那是,那是。”

  “可是這是辦籙書,道士才能持有的籙書。要是讓師父知道了我這麼幹,你猜猜我會怎麼樣?”

  裴三一看不對,連忙又去塞錢:“道長您多費心,這裡還有三十兩……”

  誰知道甯姓道人當即臉就是一翻,手裡已經捏著的一百兩也是一推:“少來,區區一百三十兩也想讓我去頂天大風險?要我辦這個,少說這個數。”他的手狠狠一比劃,“兩百兩,不二價!”

  “兩……兩百……”裴三的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原先他的打算是花上百二三十兩的,這樣自己怎麼說還能剩個三四十兩。誰知道甯姓道人這是煙袋換吹筒,獅子大開口,一張嘴就是兩百兩,還不二價。

  “是啊,兩百兩。我師父雖然不在觀裡,可師兄在啊。你說要是被我師兄發現了,該怎麼樣?”

  “可……可是兩百也未免太……”

  “愛買買不買滾。”甯姓道人大喇喇的說道,“你可以讓那邊那位考慮清楚了,再怎麼說這也是代表道士身份的唯一憑證,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當道士的。”

  裴三的臉這回可算是給人摔到了地下。之前在來的路上,他言之鑿鑿給張如晦打了包票,說這一百六十兩絕對花的划算。自己在瓜州府這麼些年,給人辦事從來沒有不成的……結果就出了這樣的事。談好的價錢轉臉就變,這可是賠掉自個名聲的事。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張如晦和女子都是聽得一清二楚的。在甯姓道人說那句“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當道士”的時候,女子還用眼睛使勁的瞟了張如晦一眼,含義不言而喻。

  張如晦這個時候也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該說什麼好,大概無論他說什麼都會被女子認定是挑釁……於是他乾脆直接走了上去,拍了拍左右為難的裴三的肩膀,將剛才他找還給自己的四十兩銀子重新塞了回去。

  “我這裡恰好還有四十兩,兩百兩就兩百兩吧。”張如晦看了看面露難色的裴三,又輕聲對他說道,“我這邊還有幾張鎮宅符,料想也還能值一些銀錢,不如就作為閣下這趟的酬勞好了。”

  張如晦在雪山上的時候的的確確已經用光了全部的符籙,但是一路跋山涉水之中,他也有幾次給借宿的人家畫上幾張符籙充當謝禮。太上老君七十二鎮宅符對他來說可謂是手到擒來,因此身上也順手多帶了幾張。

  原本裴三的心已經跌落到了穀底,這一記巨大的反差卻讓他喜出望外——對方不僅如此好說話,反倒還願意再多給些錢。他充滿感激的看了張如晦一眼,說話也不由得大方了許多:“謝謝……太謝謝了。我這就進去給您辦好籙書,出來時候那幾張符籙再給都行。”

  不過他的慷慨也就只維持了這麼一小會兒。當他把兩百兩的玉符都交到甯姓道人手中時,心頭肉都跟著疼了一下,臉上更是不由自主的變成了苦瓜臉。

  ——早知如此,自己剛才就跟姓寧的講講價了,說不定還能省下來幾十兩呢。

  ——那幾張符也應該先拿到手裡的,自己剛才大方個什麼勁兒啊?

  倒是甯姓道人掂量著手裡的玉符,冷笑了一聲,轉身就帶著裴三走進了道宮。在經過張如晦身邊的時候,他還瞟了張如晦一眼,嘴裡有意無意的念叨著“這世道……還真是什麼人都敢來冒充道士”。

  對此,張如晦只以微笑相回應。

  “喂,你的脾氣也未免太好了些吧?”女子對準張如晦的胸腹用肘部撞了撞,張如晦下意識的反手接住,“那傢伙絕對連三品都沒有到,你一個先天的武者怕他什麼?”

  “我為什麼要動手呢?”

  “你剛才不是聾了吧?”女子的眼睛一下就瞪得老大,“他剛才說那句話你沒聽見嗎?”

  “聽見了啊,阿貓阿狗什麼的。”

  “那你還沒反應?”

  “莊子有雲,以道觀之,物無貴賤。由此看來,阿貓阿狗當然也可以修道,也可以做道士。”張如晦看女子沒有反應,便進一步解釋道,“無論是哪種道士都要受最基本的老君五戒,第四戒就是‘不妄語’。他犯了戒,說錯了話,自然有他的師長責罰他,我若是有反應那便是僭越了。”

  女子瞠目結舌道:“你是這樣理解的?”

  張如晦點頭。

  “天吶……”女子以手撫額,“你的想法我算是沒法理解了……難道要成為先天都要腦子不正常才行嗎?那樣的話我才不要。”

  張如晦雖然沒有說話,但他的表情明顯透露出他的想法和女子是一致的——僅限於前半句。

  女子大概是受到的精神打擊有些沉重,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算了算了,剛才的話當我沒說過……我說道士,你來這裡該不會也是為了找天劍吧?”

  張如晦皺了皺眉頭:“天劍?”

  “就是之前風傳的……”女子這才發現張如晦的語氣不對,連忙去捂嘴。張如晦的眼神卻是一肅,單手按著法劍就是上前一步。

  “說。”

  他的聲音雖然沒有波動,聽上去卻要比三九的寒風還要刺骨。

  女子不甘的一撇嘴:“就是之前風傳的那個啊,說西涼這裡有天劍出世。要不然我也不會眼巴巴的往這裡跑,結果不小心就跑過了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01:59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4-22 04:00 PM 編輯

第十三章 天劍

  九州的道門嚴格意義上來講固然是從正一道開始才有的,張角所創立的太平道都未免不能作數。再往前算則是方仙道與黃老道,而練氣士們則要更早。

  在神州大地的西北角,有山名為昆侖。方圓八百里,高達萬仞,號為“帝之下都”。山上有四時不敗琪花,八節常青瑤草,又有純青琉璃宮頂,玉宇十二重樓。正有一群練氣士聚在此處,以九天罡風無上寒氣淬煉劍氣。他們屬於練氣士中的“劍仙”一脈,自號“昆侖劍宗”。

  “西昆侖,東蓬萊”,原本昆侖在兩大劍宗中也就是以劍氣出名,煉劍之法不過爾爾。誰知道在千百年前,這昆侖劍宗出了一個奇才,以一己之力鍛造了七七四十九柄神劍,正合大衍之數,號稱“昆侖天劍”。

  一開始大家聽聞這天劍之名,個個都幾乎笑岔了氣。自打軒轅黃帝鑄軒轅劍以來,天下劍士無不尋求一柄寶劍。劍仙門以天材地寶鑄劍,或存入軀體,以肺金潤之、心火煆之,或日夜懷抱,溝通劍體,往往數十年卻一無所獲。但凡鑄成寶劍者無不欣喜若狂,最少也得大宴賓客,歡慶上個十幾天再說。

  旁人數十年而無所得,你卻一口氣拿出了四十九柄,大白菜也不是這個賣法。更何況寶劍外觀紋理,內觀神氣,就算是凡鐵也講求個霜鋒雪刃。可是這四十九柄劍造型千奇百怪,有的形似戰斧不說,甚至還有菜刀門板之流——這等貨色也敢自稱天劍?

  從道理上來說,眾仙家的看法當然沒錯。只是兩邊一動起手,誰也笑不出來了。那四十九柄劍隨便拿出一柄,對上眾仙家的寶劍都是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曾與一日之內連斷寶劍七十餘柄。就算不能破劍,那些天劍也往往使劍主有諸般神通,打得對手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劍器當場粉身碎骨不說,自身都被天劍重傷,久久無法治癒。要不是那位昆侖劍聖手下留情,只怕上山的人半個也回不來。

  到了這時人們才明白,那位奇才真的是煆出了無上天劍。一開始他們還上門提出交換的請求,在被拒絕後逐漸就變成了暗偷,再逐漸演變成了明搶。兩廂一動手,固然十二重樓高手死傷無數,前來強奪天劍的人卻更是無一倖免。

  那名奇才眼見人心貪鄙至此,又見同門傷亡太重,一發狠之下直接攜劍下山,挨個找上門去。西至昆侖,東到蓬萊,昆侖劍宗就憑藉這四十九柄天劍縱橫天下,擋者披靡,旁人無不聞風而喪膽。

  只是這奇才壞就壞在他太強了,殺人太多了,強到了遭天嫉恨,殺到了天地不容。終於有一日,昆侖劍宗無端失蹤,連帶著純青琉璃宮、五城十二樓,甚至是整個玉虛峰都一起消失了。昆侖山上只剩下了東昆侖玉珠峰和一個奇大無比的深坑,就好似有一隻無形巨手將玉虛峰連根拔起了一般。

  眾人這次又撓破了頭,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個究竟,卻又找不到半點痕跡,最後只能歸結於天罰。可雖然劍宗莫名其妙消失了,這四十九柄天劍卻一一流散了出來。

  既然已經都是無主之物了,那大家各憑本事搶就是。這昆侖天劍有諸般神通,而且還不消心力,哪怕是個凡人也可使得。於是世間一旦有昆侖天劍現世,上至道國天官,下至黔首蟻民,無不傾盡全力追求。只待得自己有朝一日奪得天劍,就能像當年的昆侖劍聖一般馳騁人間。

  譬如當年赫赫有名的殷帝三劍曾經號稱孺童所得也能使三軍辟易,後來這三柄劍在西漢末年就都落到了董賢的手裡。董賢此人曾經貴至“與帝同車”,自然是權傾天下,當時得到劍後得意洋洋,請來賓客想要慶賀。誰知道當場就有人尋上門去,攜了一柄天劍提出要比試。結果一劍斬破宵練,二劍砍斷承影,他還待第三劍去斷含光。董賢連忙心疼的收了起來,說這劍是要進獻給天子的,萬萬斷不得,對方方才甘休。

  再譬如前朝玄宗時曾有“天下三絕”,裴旻裴將軍的劍法便名列其中,他本人更是號稱“劍聖”。以劍為聖無首碼,顯然是獨此一家別無分店,乃是武聖的級位。誰知道尚是幼女的公孫氏便找上門去,帶著天劍與其大戰一場,使裴將軍百招開外亦不能得勝。

  “怪不得……怪不得無論是玉門關還是瓜州府的道官都不在,原來是幹這事去了……這樣就說得通了。”張如晦眯縫起了眼睛,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盤算些什麼,“那現在呢?現在傳聞天劍在哪裡?”

  “涼州。”女子耷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要不是自己說漏嘴,張如晦直到現在估計還蒙在鼓裡,哪裡知道什麼天劍?這下倒好,自己給自己平添了一個對手出來。

  不過當強盜的一般心理素質都比較好。劫道這種事一年下來也不會有多少次,十次裡面也就能成三四次,成了還要考慮油水的問題。女子很快就把心態調整了過來:反正張如晦下面也是奔著涼州去的,就算自己不說,他遲早也會知道。與其後面等張如晦知道了再作打算,還不如現在就把他給說服了,免得到時候翻臉動手。

  女子的行動力頗為驚人,可以說是想到哪兒做到哪兒。她當即把臉湊近了張如晦的耳朵,壓低了聲音問道:“道士,說老實話,你是不是對天劍動心了。”

  張如晦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明其意的樣子:“沒有啊。”

  “瞎說。”女子嗤之以鼻,“你剛才那副口氣都要嚇死人了,還在那裡盤算了半天。鐵定是想要問出來天劍的下落,然後在打算怎麼悄無聲息的把劍弄到手。”

  “這個……你真的誤會了。”張如晦無可奈何的解釋道,“區區天劍就讓兩處道宮的道官擅離職守,縱使這不在五戒的範圍內,多少也有瀆職之嫌……”

  張如晦的感慨還沒發完,女子就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你說什麼鬼話啊?那是天劍,天劍啊!但凡在歷史上留過名的劍主,從來修為就沒有低過人仙的!怎麼可能不動心啊?”

  “可是在這種危急存亡的時刻,他們擅離職守分明就是瀆職……”

  “你虛偽!”女子的纖手都幾乎要戳到張如晦的臉上去,“什麼危急存亡之秋?佛國都敗啦,贏的是道國!別說是瓜州,就連蘭州的守軍都放了假。你還想怎麼樣?”

  女子的話說的張如晦卻是一愣,他面目僵硬了半天,最後才歎了口氣。

  “說的也是,明明是天竺佛國敗了才對。”張如晦雖然喉頭發哽,卻也略微笑了笑,“我在想什麼呢。”

  他的笑使周圍的氣氛都變得古怪了起來,女子一時間竟也不敢張口搭話。兩個人頓時就陷入了沉默之中,直到宮內突然傳出了一聲慘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0931289159 發表於 2014-4-5 02:01 PM

本帖最後由 0931289159 於 2014-6-2 12:05 PM 編輯

第十四章 遇敵

  這聲慘叫叫得實在太過慘烈,哪怕和兩人中間隔了厚厚的宮牆和整一座千青陣,張如晦和女子依然聽得一清二楚的——那並非是裴三或者甯姓道人之中任何一位的聲音,不是甯姓道人他師兄,那就是那位甯姓道人口中的“貴客”了。

  青牛宮怎麼著固然跟張如晦沒多大關係,就算被滅了滿門也無所謂,只是相士裴三連帶著張如晦要的籙書還在宮內。要是這裡出了一星半點岔子,他那借來的二百兩雪花白銀可就都要打水漂了。

  可要喊出慘叫聲的是其他人呢?自己貿然進去,說不定還要大戰一場。侯爺曾經對自己說過,要少管閒事少生事端。自己這樣做了,究竟劃不劃得來呢?
  就在這時,宮內赫然又是一陣沙沙聲。張如晦敏感的察覺到,宮內的少陽千青陣已經開始運轉了。

  原先從宮門外往內窺視,可以看見宮內種植了蒼松翠柏,白楊綠柳——主掌這座道宮的奸令硬是憑著瓜州一地的地脈養活了這些樹木,又憑藉它們建起了一座千青陣。現在這些樹木雖然都在,只是蒼松成了刺蝟怪,綠柳化作蜘蛛網。雖說千青陣一經發動,草木必有異變,但現在居然長成這個樣子。顯然是發動陣勢的人運力不均,致使生生不息的少陽千青陣把道宮內硬是給變成了個盤絲洞!

  “喂,你快看啊!”女子使勁的戳了戳張如晦,“這個可比我見過的翠嵐障厲害多了。”

  女子所說的翠嵐障乃是江湖術士們的手段,大體上乃是借萬物靈氣所演化出的屏障。借用桃林繁花施展出的叫桃花障,借用高山雲霧施展出的叫雲霧障,借由草木精氣施展出的則就是翠嵐障了。

  如果真要比起來,青牛宮中的少陽千青陣本身建立在瓜州府的地脈上,那位鬼仙境的奸令本身自然也有不小造詣,這座陣自然是不弱的。但是翠嵐障可以借一山草木靈氣演化,倒也未必比這座千青陣弱了——歸根結底,還是女子見過的人本事不夠。

  看到此情此景,張如晦也不由得呆住了。《太平經》十部一百七十卷,少陽千青陣應當是記載在庚部之中,他也只是從征西軍的其他道官口中聽到過。以自己現在的力量來說,如果對方真是憑藉地利之便,對上這座陣只怕還真有些棘手——估計那位奸令也是這樣想的,他將發動陣勢的方法教給了幾個徒弟,這樣就算有鬼仙一境的外敵來襲也能抵擋的住。

  怎麼樣,去不去?

  此刻張如晦心裡有千百個念頭閃過,轉眼卻是一掃而空。幾個連鬼仙境界都沒到的土雞瓦狗……自己就進去了又能把自個怎麼樣?

  張如晦當即深深吐納一記,飛快地闔上了雙眼,自身的念頭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心底無憶無思,漸入空明之境。

  雖然他的念頭變得模糊不清,可耳力卻變得出奇的靈敏。一絲微風穿過了朱門,將帶著些許銅銹的門環輕輕拂動;一列螞蟻倉皇的爬出地面,因為正有一條碩大的樹根將它們的窩粗暴的拱起;千萬條樹枝正向大殿上拼命地爬去,然後……被一記帶著刺骨寒意的長刀徹底劈斷。

  聽覺猛的被切斷,張如晦緩緩張開了眼睛。他施展的正是“天視地聽”當中的地聽之術,由於法力所限,範圍只能容納百米之內,卻也足夠聽到大殿上的動靜。

  雖說通常道士們將法劍和節杖作為最常用的法器,但實際上道門並不禁刀兵,也只有太上老君一百八十戒中才有不在軍旅中不得持刀杖的戒令。譬如在五神所持咒中,對應北方真水的法器便是刀。

  可要是觀內的道人,也沒必要以刀斬木了,不是麼?

  而且……陣法也已經停下了。

  女子看張如晦半天都沒動靜、反而好整以暇的開始閉目養神,當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正當她準備一肘子搗上去的時候,張如晦卻突然就是一睜眼,嚇了她一大跳。

  “你怎麼……”女子看張如晦的臉色突然就凝重起來,下意識的就去摸腰間的飛劍。張如晦卻是壓根不搭理她,仗劍就踏過了門扉。

  只聽得一聲清吟,法劍帶著一陣蟬鳴就捲入了樹叢之中。一時間枝條飛揚,草葉亂飄,那柄鏽跡斑斑的法劍在張如晦的手中赫然化作一道光輪,有如砍刀巨斧一般輕而易舉的就在催生出的密林中開出了一條道路來!

  女子看的分明,那劍雖然銹蝕到了極點,但在砍向樹叢前就已經在張如晦手中轉了不知多少個圈,劍勢已成。饒是枝條堅韌,樹木繁茂,卻也無法阻攔如同滔天水勢一般的劍路。

  那是已經超越了“技”的“意”,女子壓根就看不明白張如晦是如何使出來的,更看不懂為何會產生這樣的異狀。她只是清楚了一點,這的確是先天武者才能施展出的手段。

  輕而易舉的破開了已經停下的陣法,張如晦迎面看見的卻是一隻從臺階上垂下的手。順著向上看去,只見石階上東倒西歪的躺著幾具道童的屍體,鮮血順著石縫就潺潺的流了下來。

  ——血流的這麼俐落,看來才剛死。

  張如晦也不去管屍體,直接拾階而上。太乙殿內同樣是屍橫遍地,不過死去的道人手中多拿著法器,地上還飄散著不少用掉的符籙。在最上首的地方,一名斷了左臂的道人正用右手死死地抓住一根長矛,一灘暗紅的顏色徹底佔據了他的心口。

  【後心,一擊。】

  【鹵門,一擊。】

  【腰腹,一擊。】

  ……

  玄裳不停地將死者的狀況傳達了過來,剛才殿內發生的事情迅速的在張如晦心中浮現了出來:

  那些法器多是做凝神祛邪之用,結合甯姓道人口中的“貴客”,顯然對方是以作法事齋醮為藉口將道觀內的道人們集中到了一起。

  《太平經》中五神所持訣說東方之神持矛,“東方者物始牙出頭,盡生利,刺土而出,其精象矛,故為矛”。就是說東方對應的是春天,是草木。草木刺土而出,這樣的意向就和長矛一樣,所以長矛才成了太平道一系用來對應青木的法器。那杆長矛顯然就是發動千青陣的法器,拿著長矛的道士自然就是後來發動千青陣的人,同樣也應該是之前宮內修為最高的人——於是兇手對準主持齋醮的道士就是一擊,結果對方還閃開了一些,只劈斷了右臂。

  ……劇痛之下,那個道士用僅存的右手硬是發動了少陽千青陣,企圖格殺兇手。其他正準備做法的道士們也一擁而上,掏出符籙來迎敵。敵人卻幾乎是一刀一個,將他們全部結果了性命。

  想到這裡,張如晦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道士通常都會兼修一些武術,像瓜州府這種邊境更是如此。一路看過來的屍體都有二十來具了,這樣的人數還不敵對方反被盡數斬殺,只能說雙方級數差的太多了一些。

  更重要的是,如果剛死了人,魂魄一時半會兒也散不去。可是張如晦在這裡看不到半分殘魂,陰氣同樣也一點沒有,簡直就像是沒死過人似的。

  好麻煩……果然還是別管閒事了,悄悄繞到側殿去找到自己要的籙書就走人好了。

  張如晦心中打定了主意,只可惜天都不肯遂他的願。正當他邁步走到臺階上招呼還在驗屍的女子一起走人的時候,一個褐衣男子提著長刀就從殿后大喇喇的走了出來。

  在看見那個人的樣子後,張如晦卻真的是傻住了。他在人前從來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臉上罕有波瀾,此時卻眼睛睜得老大,臉上迸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來。

  “鄭兄,是你麼?”嘶啞的嗓音從他的喉中發出,穿透那不存在的硝煙,回到了六個月零八天前的天竺佛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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