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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七念安 -【豪門長媳太惹火】《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24 AM     標題: 七念安 -【豪門長媳太惹火】《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8-21 01:38 AM 編輯

【書名】:豪門長媳太惹火

【作者】:七念安

【內容簡介】:

    結婚半年,她和他說話不超過十句,做愛卻做了無數次。

    夜清歌從來都清楚,自己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

    他堂而皇之地和情人在外面雙宿雙棲,

    他在媒體面前公開羞辱她不過是擺設,

    甚至,床笫之間纏綿正濃之時,他也會在她耳邊低低警告——

    「記住你自己的身份,別妄想和子言爭寵。」

    她什麼都不說,直接用行動告訴他,她不會爭寵!

    醫院門口,他摟著情人,眼神陰鷙地盯著她,

    該死的女人!居然不聲不響就打掉了他的孩子!

    她淺笑,「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不奢望母憑子貴!」

    席司曜,如果我痛,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我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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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25 AM

第001章:雲與泥的距離(1)

    從入睡開始,夜清歌一直在做夢,各種各樣光怪陸離的夢,夢裡她又回到了湖邊的那座小房子,有爸爸,有媽媽,有弟弟妹妹,最重要的是,有他。

    她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夢到他了,這一次好不容易夢到了,她很想再仔仔細細地看他一遍。

    可是這個時候,她被憋醒了。

    身上沉沉地壓著一個人,霸道狠絕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幾乎要將她的唇碾碎。

    「嗯……」低低地吟了一聲,她感覺到有雙大手從她的睡裙下擺摸進來,直抵某處。

    隨後,底褲被撕爛,被人揚手丟在了地板上,跟著就是她身上的睡裙,也被撕爛丟了出去。

    這好像是這個月第三件睡裙了……夜清歌模模糊糊地想著,眼神有些茫然。

    席司曜卻因為她的不專心,而動了氣,一沉身就挺進了她的體內。

    吸……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雙手本能地抵在他的肩頭想要推他離自己遠一點,換來的卻是他更凶狠的衝撞。

    她有些受不住,纖細柔弱的身子在他強悍的索取之中仿佛要散架一般。

    偏偏身上的人一點憐惜之心也沒有,將她的身子翻過來,從她身後重重地頂進去,每一下聳動都用了很大的力道。

    他在她身上,向來只有發泄,沒有感情。

    可是每一次,他又掌握得恰到好處,讓她很狼狽,卻不讓她受傷。

    夜清歌有時候也會糾結,但是她從來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對於席司曜來說,只是一顆棋子。

    棋子要做的事——聽話,安分。

    這兩點,她都做得很好。

    可是金主還是不滿意,每個月除了大姨媽來的那幾天,他幾乎每晚都會回來折磨她,只是,床第之間纏綿再濃,他也不會輕易開口和她說話。

    有時候,厭惡是不需要說出來的,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厭惡,更讓人心寒。

    最後的重擊讓夜清歌眼前發白,半晌還沉浸於他帶來的顫抖中不能自拔,而他,已經抽身離去,在浴室梳洗之後便穿戴整齊離開。

    結婚半年,她和他說話不超過十句,做愛卻做了無數次。

    每晚,她除了抱著被子入睡,就只能抱著空氣入睡。

    夜清歌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可是生活從來都會在你不經意的時候,給你帶來驚喜,有驚……無喜。

    看著手裡的化驗單,夜清歌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冷得仿佛能將人凍死,「醫生,麻煩你立刻給我安排手術,我不要這個孩子!」

    對於墮胎這件事,從醫數年的中年女醫生已經見慣不怪了,但是夜清歌近乎殘忍的冷靜還是讓她小小地吃了一驚,正要開口勸幾句,夜清歌再次開口:「能等一下嗎?我打個電話。」

    女醫生笑著點頭表示可以,她是要打給孩子的父親吧?的確,孩子拿掉還是留下,她不能一個人做決定,畢竟孩子是兩個人的。

    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傳來席司曜一貫低沉磁性的嗓音:「什麼事?」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26 AM

第002章:雲與泥的距離(2)

    夜清歌抿了抿唇,突然覺得自己喉嚨很乾,根本說不出話來。

    「什麼事?」那邊的人又問了一遍,聲音愈發冷了幾分。

    「我現在……在醫院,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席司曜就出聲打斷了她,「你等一下。」

    不知道是他的助理還是他的秘書找他,夜清歌只聽到他和對方在說一些公事,大概等了半分鐘,他才重新和她說話,卻只說了一句:「想報銷的話記得帶發票回來,我還有事,掛了。」

    他說的很快,掛斷電話的動作更快,夜清歌有些措手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裡已經沒了聲音。

    中年女醫生看了看她,有些於心不忍,就說:「小姐,你今天狀態很差,改天再來做手術吧,就算不要孩子,身體是自己的,要多為自己想想。」

    夜清歌愣了愣,想搖頭並堅持說自己今天就要手術,可是最終卻有些不受控制地點點頭,「謝謝。」

    從醫院出來,她有些走神,在門口的時候撞到一個人,對方『哎呦』一聲,她聽著聲音熟悉,就抬頭看去。

    被她撞到的那個人她不認識,但是她身邊的人,夜清歌認識。

    是容遲,她大學時的同學。

    容遲也認出了她來,笑著問:「不認識了?」

    她也想笑一下,可是嘴角僵硬的厲害,努力了半天也沒笑出來,只是點點頭,很白痴地叫他的名字:「容遲。」

    容遲輕笑一聲,「你也是來看病的?怎麼了?感冒了嗎?最近天氣不太好。」

    「不是,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她語無倫次地答著話,自己都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可是她很怕,怕別人知道她懷孕了。

    那個人是魔鬼,她惹不起,甚至……她也躲不起。

    容遲看著她匆匆離開的背影,眉頭微微皺了皺。

    身邊的婦人不解地看他,「小遲,你和她認識?」

    容遲點點頭,表情看上去有些惆悵,「她是我大學同學,畢業後一直都沒見面。」

    「那你得感謝我今天叫你陪我來醫院。」婦人看著他的眼睛,玩味一笑。

    容遲啼笑皆非,「媽,你別誤會,真的只是同學!」

    婦人拍拍他的手,不置可否,兩人隨後進了醫院。

    醫院對面的馬路邊上,停著一輛黑色賓利,後車座的車窗玻璃降下了一大半,男人近乎完美的側臉頻頻招來過往女子的目光,他有些不耐地皺了皺眉,低聲吩咐司機:「開車。」

    唐越當了他四年的司機,對席司曜的心思一直都比較敏銳,但是此刻,他不敢貿然選擇方向,因為他深知夜清歌對席司曜的影響。

    他轉回去,遲疑而謹慎地請示:「少爺,我們是跟著少夫人,還是回公司?」

    席司曜淡淡揚眉,目光追隨著不遠處一抹白色的嬌小身影,她的腳步,有些跌跌撞撞。

    只這一眼,唐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發動車子,慢吞吞地跟在了夜清歌的後面,不遠不近的距離,恰好能不讓前面的人發現,恰好能讓後車座的人看清前面的一切。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27 AM

第003章:雲與泥的距離(3)

    夜清歌渾渾噩噩地走在路上,此時正值初冬,寒風吹過時帶來陣陣刺骨的涼意,冷得她直打顫。

    她的臉色很不好,精神也恍惚,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居然忘了抬頭看紅綠燈,就那樣對著紅燈直直地走了過去。

    身子被人猛地往後拽,她一驚,眼神卻還沒有徹底清醒,茫然地往後看去。

    是席司曜,本該在公司上班的人。

    她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可是就算出現幻覺,也不該看到他啊。

    閉了閉眼睛,她睜開,試圖看清楚救了自己的人到底是誰,可是這一次,她看到的人,還是席司曜。

    他的眼神冰寒至極,光是那樣看著她,就讓她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

    可是冰寒的背後,好似又藏匿了其他的情緒。

    例如:憤怒,心疼,以及後怕。

    席司曜沒有說話,拉著她朝著自己的車子走去,她腳下發軟,幾乎是被他拖著往前的。

    走了沒幾步,他停下來,轉回來直接將她打橫抱起,走到車旁,唐越早就開好了車門,他先將她放進去,然後自己再坐進去。

    從頭至尾,唐越覺得,少爺的動作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溫柔似水。

    儘管他臉上冷冰冰的,渾身也籠罩著活人勿進的戾氣,可是剛剛他把夜小姐放進車裡的時候,動作真的很溫柔,好似對待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肩並肩地坐著。

    車廂裡的氣氛空前的壓抑,唐越儘管是坐在前排開車,還是有些不自然,身子一直地動來動去。

    席司曜低咳了一聲,聲音冷得像是千年寒冰,「再動就自己走回去!」

    唐越無奈地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拜託!老大,你身邊的人明顯走神了,你別在繼續散髮冰冷氣體了好不好啊?

    席司曜狠狠瞪他一眼,旋即又忍不住去看身邊的人,果然,她走神了,換句話說,他被無視了。

    「發票呢?」他低聲開口,聲音沉且重,一下子驚醒了夜清歌。

    她偏頭看他,茫然的眼神漸漸清澈起來,聲音低低的,「醫生說我昨晚沒睡好,叫我好好休息就可以了,沒有開藥。」

    席司曜的鳳眸一眯,盯著她的眼睛,那種銳利的眼神,仿佛在不經意間就能洞悉一切。

    夜清歌明顯被這道眼神給震懾住了,出於母性的本能,她的一雙小手居然不自覺地移到了自己的小腹上,護住。

    「肚子不舒服?」他擰眉問,迅速在腦海中搜索日期,今天……不是她來例假的日子。

    她搖搖頭,見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又遲疑地點點頭,「我、我吃壞肚子了,不舒服所以來醫院的!」

    「可是你剛剛說你來醫院是因為昨晚沒睡好。」他很冷靜地拆穿她拙劣的謊言,眼底的銳利之光一閃而過,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問:「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28 AM

第004章:雲與泥的距離(4)

    夜清歌覺得眼前的人今天很奇怪,平時他都鮮少和她說話的,還記得一個月前她發高燒,他送她去醫院,抱著她掛點滴掛了一夜,卻沒有和她說一句話。

    回家之後,他將藥放下,轉身就出門了。

    她以為是公司有急事,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他的子言也生病了,他陪著她,整整三天。

    一夜和三天比起來……比什麼呢,根本毫無可比性。

    發怔之際,席司曜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眼號碼,然後接了起來。

    夜清歌有些懊惱,明明不是喜歡偷窺的人,可是剛剛他拿出手機的時候,她居然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麼『不小心』地看到了『子言』這兩個字。

    他的子言,給他打電話了。

    不知道程子言在那邊說了什麼,只聽到席司曜連續『嗯』了兩聲,然後就掛了電話。

    唐越這時低咳了一聲,席司曜抬眸從後視鏡對上他的視線,然後,無聲交流了一番。

    再然後,席司曜對夜清歌說:「你下車。」

    夜清歌愣了愣,看他眼底的不耐煩越來越重,立即點了點頭,甚至……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席司曜的眉心輕微地皺了下,眼底有什麼東西極快地隕落。

    車子拐了幾個彎,在人少的地方,唐越停車,她下車,對唐越說了句『謝謝』,對某人,她只給了一個『謝謝你讓我下車』的眼神。

    回去的路上,席司曜有些燥熱,車裡的溫度明明沒有變,他卻覺得自己越來越熱,扯了扯領帶,接著又解了兩顆襯衫的扣子。

    前排的唐越忍不住笑出聲,「少爺,你被少夫人氣到了。」

    某人生氣了,心裡燥熱,所以才會覺得渾身燥熱。

    席司曜閃著刀光的眼神瞥向他,然後從後視鏡看了看後面,說:「你也下車。」

    唐越猛一腳踩下剎車,下車之後還用一種『我也謝謝你放我下車』的眼神看了看他。

    席司曜的臉徹底黑了,狠狠地甩上車門,油門一轟,車子就飛了出去。

    唐越正聳肩,那輛車子又忽然倒了回來,停在他面前,車裡的人冷冰冰地吩咐:「送她回家。」

    又是一陣灰塵,唐越真想仰天咆哮,剛剛說完再開走多省事啊,怎麼就這麼喜歡裝酷呢!

    看著那輛跟在賓利後面的奧迪,唐越嘴角勾起一絲冷血的笑。

    ***

    夜清歌站在路邊招手招了很久,可是的士一輛輛開過去,卻沒有一輛是無客的。

    她等得有些煩躁了,正泄氣往前走的時候,一輛藍色的的士緩緩在她身邊停了下來,唐越從副駕駛座伸出頭來,「少夫人,上車吧。」

    夜清歌看了看他後面,沒車,沒辦法了,她只好上車,皺著眉頭說:「唐越,不要叫我少夫人。」

    該被稱為少夫人的人,是剛剛那個一個電話就能讓席司曜扔下正室和司機的女人,而不是她。

    不過沒關係,反正……她也不愛他。

    唐越轉回來,有些為難地攤手,「少夫人,關於稱呼這件事,你還是找少爺商量吧,我要是叫你夜小姐或者叫你的名字,我怕我會被少爺……」他做了個被滅口的姿勢。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29 AM

第005章:雲與泥的距離(5)

    夜清歌心底的煩躁一掃而光,甚至眉眼彎了彎,看著唐越,語氣也變得親和起來,「唐越,你比他可愛多了。」

    唐越愕然,「誰?」

    「你家少爺。」

    「……」

    唐越摸了摸鼻子,訕訕地轉了回去,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和少夫人討論少爺比較好,免得小命不保。

    ***

    席司曜開車到了程子言的公寓樓下,打開車門的時候動作頓了一下,後面車裡已經探出的相機立即就縮了回去。

    他的唇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動作愈發優雅,款款走向站在那裡等待的程子言。

    「曜……」程子言看到他,立即就撲了上來,甚至主動送上香唇。

    席司曜的一隻手伸到她腦後,按住她的後腦勺,另一隻手扣在她的腰間,微微旋轉了一個角度,自己背對著鏡頭。

    程子言一愣,抬眸對上他的視線,只聽到他說:「配合一點,有記者。」

    心尖上的熱度瞬間冷卻了下來,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的臉越來越靠近,可是那個吻最終卻只是落在了她的臉側。

    除了那個女人,他從不和別人唇對唇接吻,就算那個人是她程子言……也不例外。

    「去你家。」仲怔之際,席司曜再次低低開口,摟著她的腰,迅速進電梯上樓。

    程子言的腳步只在最初的時候有些亂,但是很快她就調整了過來,進電梯的時候,她甚至故意摟住席司曜的脖子,整個人掛在了他的身上,只為了方便後面跟蹤的記者偷拍。

    電梯門緩緩合上,席司曜將她的手拉下來,身子往旁邊挪了挪。

    「大少爺,你不用這樣吧?利用完了準備把我踹一邊晾著?」她怎麼會不知道,席司曜是因為被跟蹤了所以才會主動來找她。

    她和他,表面上是情人,實際上……她才是席司曜真正的棋子。

    席司曜用眼角瞥著她,語氣不鹹不淡,「做好自己的本分,你知道,我不喜歡話太多的女人。」

    程子言聳聳肩,「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只是喜歡我的演技。」

    她讓所有人都以為,席司曜深愛的人是程子言,夜清歌不過是他為了名利而不得已娶回家的路人甲。

    可是其中內情,又有多少人知道呢?

    薄暮降臨,樓下的街燈一盞接著一盞亮了起來,席司曜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的那輛車,臉上仿若罩上了一層寒冰。

    身後的人貼上來,兩團柔軟在他背上蹭著,語氣勾魂攝魄,「曜,今晚留下來……」

    他沒有反應,眼神一直盯著樓下的車子,可是思緒卻已經飄遠。

    她今天的臉色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是很難看,是生病了嗎?

    胸前忽然傳來一股涼意,他低頭一看,鳳眸驟然眯起,一把抓住那隻手,將身後的人扯到了面前,冷聲問:「活膩了?」

    程子言一愣,看他眼中光芒大盛,猜到自己是惹惱他了,頓時不敢多說一個字。

    席司曜鬆開手,扣好被她解開的襯衫扣子,理了理衣服,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記者還在樓下……」她提醒他,也希望他能因此留下來。

    「我自有辦法。」男人的語氣張狂而冰冷,話音落下之際,他的人消失在她的視線。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30 AM

第006章:雲與泥的距離(6)

    今天的晚飯很豐盛,夜清歌看著桌上那盤黃金起司球,皺了皺眉,轉頭問阿姨:「蘭姨,他今晚回來吃飯?」

    蘭姨正朝著門口張望,聽到她的聲音,連忙轉了回來,「少夫人,你說什麼?」

    「他今晚回來吃飯?」夜清歌又問了一遍。

    蘭姨搖搖頭,「少爺沒說回來,但是他特意打電話來說今晚的飯菜要豐盛一點,我以為他會回來。」

    特意打電話回來就為了晚飯的事?夜清歌挑了挑眉,她發現自己對席司曜越來越不了解了,怪胎。

    「別看了,他今晚不會回來,他去了程小姐那裡,蘭姨你坐下來陪我吃飯吧,這麼多菜,我一個人吃不完。」

    蘭姨詫異不已,「少夫人,少爺去了程小姐那裡……你不在乎嗎?」

    「幹嗎要在乎,他愛去哪去哪,來來來,坐下吃飯,說他幹嘛,倒胃口。」夜清歌撇撇嘴,滿臉寫著『再說他我就要吃不下飯了』的表情。

    蘭姨頓時覺得自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張了張嘴,果然是說不出話來了。

    有東西吃的時候夜清歌總是比較快樂,尤其是面對著這麼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幸好某人不回來吃飯,不然她真的會沒胃口。

    還記得最初見面的時候,她對這個男人一點也不了解,有時候緊張得自己姓甚名誰都會出錯,後來時間久了,她就摸索出了一些門道,只要自己不去觸碰他的底線,他就不會對自己怎麼樣。

    而他的底線,就是程子言。

    她和程子言相比,完全就是雲泥之別,無需比較,是人都看得出來到底誰是灰姑娘誰是公主,她也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會心存奢望。

    蘭姨在吃飯的時候看了她好幾眼,欲言又止、又止欲言,最後想了想,還是沒說。

    其實……席司曜特意打電話回來是吩咐蘭姨晚上做一些夜清歌喜歡吃的菜,那些他愛吃的菜,是蘭姨自作主張做的。

    吃了飯,夜清歌心情很好地上樓去了,看了會兒電視,洗澡的時候突然想起了懷孕這件事,所有的好心情一瞬間散盡。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內心掙扎得很厲害。

    席司曜向來計算精準,有時候忘了戴套也會記得叫她吃事後避孕藥,她敢肯定,他就算知道了這個孩子的存在,也會毫不猶豫地叫她拿掉。

    心裡莫名有些難過,摸了摸自己仍舊平坦的肚子,好像更難過了。

    因為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他們當不了好爸爸好媽媽,所以她找不到任何生下這個孩子的理由。

    寶寶啊,下一次……投個好人家吧。

    ***

    席司曜進來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沒有他在,她總是比較隨性,睡覺的時候也是全身放鬆且毫無防備。

    被子被遺棄在一邊,睡裙的一側帶子滑落肩頭,一頭烏黑的秀髮散了一枕,冰肌玉膚,發絲如墨,睡姿撩人,此情此情下,他覺得自己不做點什麼,真的是暴殄尤物,會遭上天鄙視的。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31 AM

第007章:雲與泥的距離(7)

    俯身下去的時候,腦海中忽然閃過她蒼白的小臉,席司曜的動作猛然頓住,此時,他的臉距離她的臉,不過幾釐米。

    夜清歌仍舊昏昏沉沉地熟睡著,以往被席司曜折騰個大半夜,又被他摟在懷裡,她基本都是睜眼到天亮,全身僵直地躺著,一動不動。

    今天難得他不回來,她果斷地露出了自己本來的睡相。

    床邊站著的人強迫自己的視線從她白花花的大腿上移開,又給她蓋好被子,把她兩隻不安分的小手放入被子下面,然後才轉身去浴室。

    洗完澡出來,一看床上的人,席司曜頓時有些頭痛地皺眉,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她的睡相這麼不好,看看,被子又被踢到一邊了,也不怕自己會感冒。

    他走過去再次給她蓋好被子,才剛直起身,她又開始不安分地亂動,他頓時滿額頭都是黑線。

    要是平時,他一定直接把被子掀了,然後好好『修理修理』她,修理完了她肯定就安分了。

    想了想,他脫掉了身上的睡衣,掀開被子的一角,躺了下去。

    身邊突然多了個人,占了那麼大一塊地方,夜清歌雖然還在睡夢中,卻還是感覺到了,有些不滿地伸手推了推,嘟囔了一聲:「走開。」

    席司曜微微一怔,仔細盯著她看了看,見她咂巴咂巴嘴,沒有醒來的跡象,不由得苦笑,「真是個不乖的小東西……」

    ***

    第二天,夜清歌發現自己在某人的懷裡醒來,頓時有些風中凌亂,糟糕,又出現幻覺了嗎?他不是去程子言那裡了嗎?

    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枕邊的人還是他,睡著的時候不像平時那麼欠揍,甚至……有些秀色可餐。

    這時,放在她左胸的那隻大手肆意地揉捏了起來,席司曜睜了睜眼,又閉上,往前挪了挪,將頭埋在她的頸間,含糊不清地說:「最近蘭姨沒給你吃飽飯嗎?怎麼感覺你胸小了?」

    夜清歌愣了愣,一把抓住他的手甩開,惱羞成怒地瞪著他,「嫌小就不要摸。」混蛋!

    「小是小了點,不過手感還不錯,沒關係,我可以將就。」

    「我、不、可、以、將、就,好嗎?」夜清歌一把推開他,起身下床。

    身後的人慢吞吞地坐起來,看她動作利落地背對著他換衣服,怎麼看都覺得她像是在生氣,嗯……生氣他昨天把她扔路邊?

    夜清歌把換下來的睡裙厭惡地扔到垃圾桶裡,他可以碰她,但是他在碰了程子言之後又回來碰她,真是讓人噁心。

    「你在和我發脾氣?」席司曜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陰冷地問。

    她一怔,轉回去對上他居高臨下的視線,氣勢上就先輸了一截,可是她又莫名覺得不服氣,氣急敗壞道:「就是在和你發脾氣,你準備怎麼樣?」

    席司曜摸了摸下巴,眼神深不可測。

    半年來,她還是第一次露出自己的爪子,果然不像她平時偽裝得那麼安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32 AM

第008章:雲與泥的距離(8)

    夜清歌被他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捏了捏手心,鎮定地說:「還沒想好怎麼樣是嗎?那我先下樓了。」

    說完,她不等他說任何一個字,立即轉身快步地走出了臥室。

    呼……目測某人生氣了,因為剛剛她轉身的時候,他的臉色有點黑,眼神有點冷。

    下了樓,蘭姨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她開開心心地走過去坐下,吃得正歡樂時,蘭姨走過來問:「少夫人,少爺昨晚沒回來嗎?」

    「有啊。」

    「那他怎麼還沒下來吃早飯?」

    「他在生氣。」夜清歌頭也不抬地回道。

    「啊?」蘭姨一頭霧水,隨後又問:「那少爺的早飯怎麼辦,他的胃……」

    蘭姨欲言又止,夜清歌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想起樓上那位難搞的怪胎少爺,她有些頭大。

    不過是她留下的爛攤子,還是她自己去收拾吧,「我去叫他下來吃飯。」

    蘭姨很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夜清歌一臉視死如歸,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嘀咕道:「保佑我能完好無損地下來。」蘭姨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剛走到半樓梯,聽到有腳步聲,就抬頭看去,是席司曜。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是臉部線條是柔和的,步子很慢,一步一步下樓,隨心而愜意,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她,好似想什麼事情想得極入神。

    夜清歌愣住了,這樣的席司曜,不要說外人,連她……都是第一次見到,毫無稜角,毫無防備。

    他背後的環境盤根錯節,此消彼長,稍有不慎自己怎麼死得都不知道,他在人前向來都是冷漠淡然,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喂!」她叫他,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席司曜轉過來,微微眯了眯眸子,一臉慵懶地「嗯」了一聲。

    樓下站著的蘭姨險些以為自己穿越了,這麼好說話的人真的是她從小看著長大的那個少爺嗎?不是說在生氣?怎麼看著像是在偷樂啊?

    他看著她,耐心十足地等著她說話,模樣溫和而無害。

    這明明是一個很普通的早晨,夜清歌卻覺得前所未有的怪,空氣中的曖昧因子越來越多,氧氣越來越少,她最終落荒而逃,轉身的時候還低咒了一句:「見鬼!」

    某人皺著眉頭,下樓來到蘭姨面前,故作不解地問:「她怎麼了?」

    蘭姨笑著睨了她家少爺一眼,說:「少爺,你太欺負少夫人了,得了便宜還賣乖。」

    席司曜挑眉,「我有嗎?」

    「怎麼沒有,少夫人還以為你生氣了,你自己說,你是在生氣還是在偷樂?」

    席司曜哼了一聲,拽拽地走向餐桌,一臉的『你不拆穿我會死啊』,惹得蘭姨哈哈大笑,眼神不斷地往樓上看,少夫人以前不了解,以後一定會知道,外人眼中凶殘狠辣的少爺,其實還有著另外一面:幼稚、悶騷。

    不過這一面,他只有在特殊的人面前才會流露出來,然……當局者往往沒有局外人看得清楚。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34 AM

第009章:雲與泥的距離(9)

    卡卡打來電話的時候,夜清歌正準備去醫院,「我現在有事,過幾天我來你家,行不行?」

    「不行不行,你現在就出來,不然我來你家也可以。」

    夜清歌無奈,「那好吧,我過來。」

    十分鐘後,她準時出現在兩人的老根據地,卡卡看著她,有些驚訝:「這麼快?你坐直升飛機來的啊?」

    夜清歌白她一眼,「我本來要去醫院的,半路叫司機拐過來了。」

    「去醫院?幹嗎?你生病了?」

    「不是,去做個身體檢查。」她細微地低了低頭,假裝翻菜單。

    卡卡笑了一聲,伸手從她手裡抽走菜單,說:「不是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清歌,你怎麼沒從席司曜身上學點什麼?」

    「學什麼?」

    「哦——」卡卡拖長了尾音,笑得更歡樂了,「除了床上的事,其他的他都沒教你嗎?」

    「卡卡!」夜清歌怒,連忙轉頭看四周。

    卡卡大笑,旋即又收斂自己,揮了揮手說:「好了好了,開個玩笑嘛,你去醫院幹什麼?別和我說什麼身體檢查啊,你一撒謊就會低頭,這個毛病你到死也改不了。」

    「你找我幹什麼?」夜清歌不答反問。

    卡卡也不回答,就那樣看著她,直到她妥協,「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去醫院當然不是去玩的,過幾天和你說,你先說你找我幹嗎?」

    「週末有沒有空?有個同學聚會。」

    「高中?還是大學?」她和卡卡從高中就一直是同班同學,大學報了同一所學校同一專業,還很幸運地分到了同一個班。

    「當然是大學!容遲剛從國外回來,組織大家聚會。」卡卡懶懶地說了句,又問:「你還記得容遲嗎?看不出來,他居然是花城名門望族容家的長房長子。」

    夜清歌愣了愣,「我前幾天在醫院門口遇到過他。」

    「真的啊?怎麼樣,他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帥啊?」

    夜清歌哭笑不得,「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花痴啊,我沒注意,就和他說了兩句話。」

    「也是,你都有席司曜了,哪裡還看得見別的男人,哎……」卡卡嘆氣,「那你去不去啊?」

    「還是不去了吧。」夜清歌搖頭,「你知道我不喜歡人多的場合。」

    卡卡往前趴了趴,眯著眼睛說:「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告訴我你去醫院幹什麼,要麼——就週末去同學聚會。」

    「不用這麼凶殘吧?」夜清歌端起侍者送來的咖啡,淺淺抿了一口後起身,「那我還是選擇去聚會吧,我絕不滿足你的八卦心理!」

    看著她怡怡然走出咖啡廳的背影,卡卡的牙齒磨得咯吱咯吱響,她就是八卦,怎、麼、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註定她今天不能去做手術,去醫院的路上,堵車堵了幾個小時,預約好的醫生打來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到,她看了看外面的車隊長龍,只好說今天去不了了,改天再去。

    醫生還以為她是捨不得了,很好心地勸了她幾句,然後才掛電話。

    夜清歌呆坐在出租車的後座,胸口像是堵著口氣,深呼吸了好幾次還是覺得難受。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35 AM

第010章:雲與泥的距離(10)

    晚上某人回來的時候,夜清歌已經躺床上了,心裡藏著事,自然是難以入睡。

    席司曜整個身體壓上來的時候,她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人抓著她的手,聲音低沉,包含著不悅的成分:「別挑戰我的耐性,你的脾氣我只包容一次。」

    夜清歌一愣,他便趁著這時把她的睡裙退到腰際,頭埋在她胸前的兩團雪白之間,輕輕地蹭,新生的胡渣給她帶去輕微的刺痛。

    她皺眉,第一次在床第纏綿時主動開口:「誒,你先聽我說話。」

    他不語,繼續隨心所欲,指尖倏然刺入她的體內。

    夜清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卻在這時從她身上翻下去,躺在她身邊,問她:「要說什麼?」

    此時此刻,他的神情只能用『正、人、君、子』這四個字來形容,可是他的手在幹什麼?

    「你……你先把你的手拿出去。」她開始氣息不穩,被他的手指撩撥得渾身發軟發燙。

    席司曜像是很滿意她的反應,眼底的寒冰散去,涌上些許暖意,另一隻手從她的頸後穿過,扳過她的頭,一記深吻。

    「說吧,我聽著呢。」他的聲音滾燙,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令她的神智越來越混沌。

    「週末、週末我……嗯……那裡不要。」她抓著他的手,聲音媚得能滴出水來。

    席司曜一直都知道她在床上是隻妖精,之前只是沉迷肉體的歡愉,此時卻讓他覺得靈魂都在叫囂。

    「哪裡不要?這裡……還是這裡?」他問得極其邪肆,舌尖曖昧地掃過她的耳垂,朝著她耳後最敏感的那一塊呵氣。

    夜清歌抖得不像話,被他的手指送上巔峰,整個人止不住地痙攣,眼前陣陣發白。

    席司曜沒料到她這次動情得這麼快,看著懷裡咬著唇輕啜的小女人,那模樣……看得他心尖直顫。

    「清歌……」他低低地喚,將她放到自己身上,溫柔地吻她的眉眼。

    她的雙手如同蔓藤一般纏上來,伏在他的胸口,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大概是夜色太美了,夜清歌覺得身下的人今晚很特別,那種從骨子裡散髮出來的溫柔令她沉醉。

    可他這樣的男子,怎麼會有溫柔屬於她?

    她有點心慌,怕自己被他的溫柔蠱惑,可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自己的名字叫得這般婉轉溫柔,蕩氣迴腸。

    「你剛剛說週末,是蘭姨和你說了什麼?」身下的人忽然開口問她,語氣淡淡,瞬間衝散了空氣中為數不多的溫柔氣息。

    夜清歌微怔,抬頭困惑地看著他。

    他也看過來,說:「週末我要去參加一個舞會,晚上可能不回來。」頓了頓,他又補充道:「和子言去。」

    她微怔,接著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其實她要說的是週末她要去參加大學同學聚會,可能會晚點回來,怕他到時候不高興,所以想提前知會一聲。

    而他卻和她說這些,是在向她匯報他的行程?他瘋了?又或者……是她瘋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35 AM

第011章:雲與泥的距離(11)

    從那晚之後,席司曜接連幾天都沒有回來,偶爾聽蘭姨提起說,是公司很忙,而且週末那個舞會很重要,他在準備。

    夜清歌有時候也會惆悵地想,先不說席司曜這個丈夫當得合不合格,她這個妻子,肯定是萬分不合格的。

    你看,蘭姨都比她要了解他的現狀,這像話嗎?

    不過席司曜這幾天沒回來也好,她肚子裡的孩子還在,他回來必定求歡,到時候萬一出事了,後果可大可小。

    週末那天,她素面朝天準備出門,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看到了鞋櫃最底下那雙平底鞋,她愣了愣,然後伸手拿出那雙鞋子,換上,出門。

    她告訴自己,平底鞋穿著比較舒服,所以她要穿著平底鞋出門,僅此而已。

    ***

    到了聚會的地點,她一下車就看到卡卡站在門口等她,身邊還站了個高大的男人,看背影,應該是個帥哥,就是不知道正面怎麼樣。

    正想著,男人轉過身來,看到她,眼底瞬間亮了起來,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夜清歌。」

    她笑著點頭,沒想到這個帥哥居然是容遲。

    卡卡看到她,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上下掃了幾眼,頓時哀嚎:「清歌,今天是大學聚會啊,你怎麼穿得這麼隨便?」

    「有什麼不妥嗎?」夜清歌看了看自己,很正常啊。

    卡卡白她,「有沒有什麼不妥,你進去就知道了!」

    說罷,拉著她的手往裡走,夜清歌一臉的莫名其妙,轉頭看了看容遲,他只聳了聳肩。

    進了會場,夜清歌一看到凌歡歡就知道卡卡在氣什麼了,凌歡歡和卡卡在大學是死對頭,而她和卡卡是死黨,凌歡歡自然也把她敵化了,每次看到她們都送上兩個大白眼。

    凌歡歡今天身上穿的裙子是范思哲最新款,連歐洲那邊都還未上市,難怪她這麼神氣。

    看了眼身邊氣憤到內傷的卡卡,夜清歌無奈地笑笑,低聲說:「你和她見識什麼?別降低了自己的檔次。」

    卡卡噗嗤一聲笑出來,再看凌歡歡的時候,頓時覺得面前的人怎麼看怎麼像個跳梁小丑。

    夜清歌不喜人多的場合,更不喜與人結怨,面對凌歡歡一而再的挑釁,她是能避則避,盡量不和她產生正面衝突。

    不過有句俗話說: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凌歡歡是知道她已經嫁入席家的事,雖然外界盛傳她並不受寵,可是畢竟是席家的兒媳婦,她還是有些忌憚的。

    現在看她一直忍讓,頓時在心裡偷笑,膽子也愈發地大了。

    經過夜清歌身邊的時候,她假裝不小心崴了腳,一整杯果汁悉數到在了夜清歌的胸口,然後漫不經心地說:「真是抱歉啊,你衣服多少錢,我賠你。」

    她擺明了是要夜清歌出醜,卡卡在一邊氣得跳腳,差點就衝上去揍人,卻被夜清歌拉住了,只見她淺淺一笑說:「沒關係,不用賠,只不過是件不值錢的衣服,被小人糟蹋了我無所謂。」

    容遲詫異地挑眉,他見過大學時期冷寒如冰的她,醫院門口驚慌失措的她,此時一句話噎得對方啞口無言的她,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少面?

    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夜清歌……越來越好奇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36 AM

第012章:雲與泥的距離(12)

    經過凌歡歡這樣一鬧,夜清歌有了堂而皇之離開的理由,但是卡卡不放心,叫容遲送她。

    夜清歌眉頭一皺,剛想拒絕,就聽到容遲說:「放心吧,我只是作為一個紳士送你回家,僅此而已,不會做壞事的。」

    說完,他還朝她眨了眨眼睛,溫潤如玉的男子忽然變得調皮,定是讓人眼前一亮。

    卡卡偷笑,頻頻送來暗示的眼神,夜清歌睨她一眼,然後對著容遲,「那好吧,麻煩你了。」

    容遲點點頭,心想……哪裡麻煩了,我求之不得呢。

    兩人自會場出來,迎面一陣冷風襲來,夜清歌一個哆嗦,本能地伸手抱住自己的手臂。

    胸口處特別冷,她低頭一看,輕呼一口氣。

    幸好自己今天穿的是深色的衣服,剛剛被凌歡歡一整杯果汁倒上去,也不至於映出文胸的顏色。

    只是這會兒在冷風的肆虐下,冷得她牙齒都在打架。

    肩頭突然多了件衣服,然後是容遲特別溫柔的聲音:「別感冒了,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她點點頭,看著他走遠,沒一會兒一輛銀色的世爵停在她面前,容遲降下副駕駛座的車窗,叫她:「上車。」

    彎腰的時候,肩頭的衣服差點掉下去,她連忙伸手壓住,結果頭差點撞上車頂。

    好在容遲及時傾身過來,護住了她的額頭,有些哭笑不得地說:「小姐,衣服掉了就掉了,你先保護自己的頭啊。」

    夜清歌淡定地挑了挑精緻的眉毛,「我的頭不是沒事麼。」

    「那我要是不伸手呢?」

    「你不會。」她說得那般篤定,容遲居然被她的自信震驚得一時呆怔。

    半晌,他輕笑,「夜清歌,你真的讓我越來越……刮目相看了。」

    想了想,他還是換了個詞,如果說自己對她越來越好奇,她會不會直接掐斷他的念想,然後再也不給他好奇的機會?

    夜清歌系好安全帶,好似沒聽到他說了什麼,指了指前面,說:「開車吧,我趕著回家換衣服。」

    容遲又是一笑,怎麼辦……何止是對她好奇,簡直好奇到想占為己有慢慢研究!

    車子開出去沒多久,迎面開來一輛黑色的賓利,此時容遲正和夜清歌說話,卻只見她眼神忽而飄遠,直直地盯著側前方,秀氣的眉毛輕輕蹙起。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賓利車正好經過他的車子,後車座的玻璃降下了一半,銳利的夜之光一閃而過,仿若能殺人於無形。

    再轉頭看夜清歌時,只見她已恢復如常,對上他困惑的視線,說:「認識的人。」

    容遲沒多問,因為夜清歌的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多問者殺無赦』!

    只是,車裡是什麼人呢?夜清歌剛剛似乎有那麼一點的……害怕?

    容遲剛回國,自然是猜不出車裡的人是誰,但是夜清歌在十米開外就看到了那輛車的車牌,招搖得讓她一眼就知道了車裡的人是誰。

    不是和程子言去舞會了嗎?怎麼車子是從家那邊的方向開過來的?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37 AM

第013章:雲與泥的距離(13)

    唐越把席司曜送到目的地之後,正準備下車,後車座的人忽然開口吩咐:「你不用下車了,回去把她接過來。」

    「少爺,你是說……把少夫人接過來?」唐越轉身,滿臉的震驚。

    席司曜凌厲地一抬眸,眼底仿佛要飛出刀子來,唐越驚,立即高聲答:「是!」

    後車座的門打開,席司曜下車,一隻腳著地之後,他忽然又轉回來說:「你回去的路上會遇到剛剛那輛車子,別客氣。」

    呃……別客氣?

    唐越還沒反應過來,某人已經下車,風度翩翩地走遠了。

    ***

    夜清歌回到家,肩頭的男式西裝外套立即就引起了蘭姨的注意,「少夫人,這好像……不是少爺的衣服。」

    蘭姨前前後後看了看,下了正確的判斷。

    夜清歌點頭,把身上的衣服拿下來遞過去,「你把這件衣服送去幹洗,到時候單獨交給我。」

    在蘭姨驚訝的目光下,她沒解釋這件衣服是誰的,腳步匆匆地上樓換衣服去了。

    剛換好衣服,蘭姨就上來叫她,「少夫人,少爺的司機來了,他說來接你去舞會。」

    夜清歌繫腰帶的動作略微一停,繫好腰帶之後去開門,「唐越來接我去舞會?」

    蘭姨點頭。

    頓時她的眉頭就輕輕地皺了起來,看了看樓下,表情有些不耐煩,像是對蘭姨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席司曜的腦子越來越不正常了。」

    蘭姨抿唇偷笑,心想……這以後啊,少夫人見識少爺腦子有問題的機會應該會越來越多。

    下了樓,唐越當真站在客廳等著,看到她時很開心地說:「少夫人,少爺叫我把你接去舞會!」

    夜清歌看他一眼,語氣懶懶的,吐出來的兩個字如同一盆冷水淋在唐越的頭上,「不去。」

    「啊?」唐越傻眼了,轉頭看蘭姨,蘭姨撇撇嘴,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這個家裡最難搞的是少爺,第二難搞的就是少夫人了,別看她平時安安靜靜的,暗地裡使起小性子來誰也拿她沒辦法,除了少爺。

    當然,少夫人是個聰明人,她平時絕不會在少爺面前使小性子。

    看唐越還站在那裡,夜清歌緩了緩自己的語氣,一本正經地問:「程小姐放他鴿子了?」

    唐越搖頭。

    夜清歌頓時有些惱,表面上卻還是很淡定的樣子,冷笑著問:「那他叫我去幹什麼?」

    唐越回答不上來,看著她,為難不已。

    蘭姨嘆了口氣,同情地看了看唐越,然後轉向夜清歌,「少夫人,唐越也是聽少爺的命令做事,你看是不是放他一馬?」

    夜清歌一手拿著水杯,一手拿著遙控器,胡亂換著台,惱火得想把手裡的遙控器砸在對面的液晶電視上,反正他錢多的是,砸掉個電視算什麼。

    神經病!程子言和他在一起,叫自己去幹什麼?左擁右抱?還是想讓她丟臉再丟得徹底一點?

    不過最後她還是跟著唐越去了,誰叫她心軟呢?看著蘭姨和唐越一臉懇求地看著她,頓時沒辦法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38 AM

第014章:雲與泥的距離(14)

    舞會現場,席司曜正和舞會的主人林霄睿聊著天,程子言忽然走過來,揉著額角對他撒嬌:「曜,我頭有點痛。」

    「怎麼了?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席司曜放下手裡的酒杯,將她攬至懷裡,極其紳士且溫柔。

    程子言搖頭,復而又抬頭,撅嘴道:「我想回去了,想休息。」

    席司曜故意眉頭一挑,看向林霄睿,後者了然一笑:「既然程小姐不舒服,那席總你先送程小姐回去休息吧,合作的事,改日我親自來你們公司,你看怎麼樣?」

    在花城,誰不知道,席司曜寵程子言寵上了天。

    就在不久前,程子言生了病,席司曜丟下一個幾億的單子,匆匆就趕回去了,只為了陪著她,而那一陪,就是三天,那個單子也黃了。

    「多謝林總,那我等你。」席司曜低語了一句,聲音裡包含著的愉悅令程子言心中荒涼一片。

    哎!她哪裡是不舒服,而是席司曜說要提早走人,她不得不裝頭痛而已。

    至於為什麼要提早走人,大概又是為了他家裡那位明著不受寵,暗著被寵上天的小妻子吧。

    看著兩人走出會場的背影,林霄睿的身邊多了個人,他壓低聲音問:「就這樣讓他走了?改天你還要親自去他的公司?」

    林霄睿一臉的似笑非笑,「不然呢?頭痛的是市委書記的女兒,你準備和市委書記為敵?」

    先前問話的那個人頓時鴉雀無聲了。

    ***

    出了會場,程子言有些受傷地看著他,「明天媒體肯定又會大肆報道今晚的事,你成功了。」

    「你的功勞。」某人淡淡地。

    程子言忽然有種抓狂的感覺,「席司曜,這個單子對你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你為了她提早走人,這樣會讓別人有機可趁的!」

    他不語,目光沉沉地看著遠處,他很急,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到她身邊去,他怕她被人搶走,看到她坐別的男人的車回家,他就很不安。

    「瘋子!你為她做的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知道!她心裡藏著別人!」

    「閉嘴!」他終於微微地有些惱怒了,鋒利的目光掃過她的臉,聲音低且沉,「回去好好休息,做好你該做的事,說你該說的話,別的事情不在你的管轄範圍之內。」

    程子言氣得半死,扭頭就走,她都是為了他好,不領情就算了,還對她凶!

    站在那裡等了會唐越還沒到,席司曜轉而走去旁邊的一家餐廳,他討厭站著等人,那種無力感他極不喜歡。

    習慣掌控的人,對於不能掌控的事,當然不會喜歡。

    他挑了個靠窗的位置,給唐越打了電話,然後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品著杯裡的烈酒。

    酒性極烈,他卻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腦海中回響著程子言剛剛說的話:你為她做的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知道!

    要她知道做什麼?他為她做的從來都是他想做且心甘情願的,不用她知道,不用她回報,只要她安好。

    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愛到全世界與你為敵,你卻甘之如飴。

    正想著,目光從落地窗飄出去,一眼就看到了車裡下來的人……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39 AM

第015章:雲與泥的距離(15)

    她穿著一襲白色的大衣,烏黑的秀髮在寒風中獵獵飛舞,抬手撂過一側的發絲別至耳後,露出她精緻絕美的容顏。

    席司曜的眸光定住了,烈焰紅唇,白衣黑髮,安靜地站在夜幕下,全世界的美加起來也抵不過此刻的她一分。

    腳步越來越近,夜清歌轉頭的時候,他的臉已經近在咫尺,眸底的光亮綠幽幽的。

    她一愣,腳下往後退,腰卻已經被他伸手攬在了懷裡,隨即她整個人被抵在了車門上。

    鼻尖縈繞著一股酒氣,夜清歌嫌棄地皺了皺眉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唇就被堵上了,鋪天蓋地的吻落下來,她被吻得幾乎要窒息,雙手剛抵在他胸前,唇上就忽而一痛。

    她不再動,席司曜的脾氣她很清楚,他想做的事,沒有任何的商量餘地。

    猖狂、霸道、肆意,向來是最適合形容他的詞語。

    兩人當街激吻,最頭痛的就是唐越了,因為他要四處查看,避免這麼有價值的鏡頭被記者拍到。

    夜清歌雙腿發軟,趁著換氣的瞬間急急地說:「先、先上車。」

    他抵著她的額頭,眼底濕亮濕亮的,魅惑地低吟:「好,先上車。」然後,他又吩咐唐越:「回家。」

    夜清歌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上車之後他的動作越來越放肆,那時她才察覺到,他似乎有些醉意。

    前排還坐著唐越,他居然就從她衣服下擺摸了進來,將她的胸衣推高,肆意地揉捏。

    「席司曜!」她抓住他的手,微微有些惱。

    他卻像是徹底醉了似的,將手從她的衣服裡拿出來,捧著她的臉,狠狠地吻著。

    胸前忽地一涼,夜清歌低頭一看,自己裡面的V領打底衫居然被他給撕成了兩半!

    「你瘋了?唔……」

    唇再次被堵住,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胸前的兩隻白兔被他揉得留下一個個印跡,真真是活色生香。

    夜清歌伸手去攔他,卻被他單手抓住反剪在身後,而他的另一隻手直接往下,在她的大腿內側肆意撩撥。

    模模糊糊地,她大概猜到了他為什麼叫她過來又這麼對她。

    剛才他的車子和容遲的車子擦肩而過,不只是她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她。

    真是變態!他堂而皇之地帶著程子言去舞會她都不說什麼,她不過是去參加個大學聚會,同學送她回家而已,他惱什麼?

    可她現在能怎麼辦?上下失守,前排有司機,邊上有餓狼,服軟是她唯一的出路。

    「席司曜……」她軟下聲音,哀哀地叫著他的名字,眸中淚光盈盈。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抬眸對上她的視線,「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做我不喜歡的事?」

    「我做什麼了?你和你的子言去舞會我什麼都沒說,我不過是去參加個同學聚會,我哪裡做錯了?」夜清歌萬分委屈,小女人的一面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你的意思是我錯了?」某人不悅地挑眉。

    她豁出去了,氣勢豪邁地說:「就是你錯了,我沒錯!」

    席司曜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起來,薄唇中優雅地吐出兩個字:「很好!」

    這一瞬間,夜清歌的腦海中也閃過兩個字:完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40 AM

第016章:雲與泥的距離(16)

    果不其然,被惹惱了的某只狼變本加厲,修長的手指在她體內如同演奏一般,耳邊盡是淫靡的水聲。

    夜清歌難受得想死,身體軟成一灘水,任他為所欲為,而他卻在這時忽然停下一切動作,咬著她的唇,低聲問:「還頂嘴嗎?」

    她不回答,他便手上用力,捻住她的某個點,逼得她逸出一聲嬌媚的呻吟。

    「嗯……不要、不要這樣……」她媚眼如絲地癱軟在他的懷裡,低低地求。

    他拉著她的手覆上他的男性象徵,語氣愈發邪惡,「想不想來次車震?」

    她猛搖頭,睜大眼睛,慌亂地看著他。

    「那告訴我,下次還頂嘴嗎?」

    這個時候誰不服軟誰就是笨蛋!夜清歌果斷地認輸:「不頂嘴了……」

    她不怕他打她罵她,唯獨怕他用這種方式懲罰她。

    她的身子是他一手開發一手調教的,她身上所有的敏感點,他比她自己都要熟悉。

    身不由己,原來還有這麼一層意思。

    席司曜親親她的唇角,撫著她酡紅的臉頰,眼底隱隱浮動著笑意。

    現在的她真是要多乖有多乖,唔……放過她一次好了。

    後座終於安靜了,唐越覺得,自己死過去一次,又活過來了。

    這位大少爺剛剛到底是懲罰了少夫人,還是懲罰了他這個無辜的司機?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一上車就升起了前後座的黑色屏障。

    ***

    去給容遲還西裝外套之前夜清歌特意知會了某人一聲,某人很爽快地答應了。

    夜清歌還覺得奇怪,後來見到容遲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換車了?」

    容遲聳聳肩,「那天送你回家之後我原路返回,半路被一輛黑色賓利別了一下,我為了避開它,結果擦到了護欄,把車子給刮花了。」

    「黑色賓利?」夜清歌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容遲點頭,「就是送你回去的時候遇到過的那輛,你還說開車的人你認識。」

    夜清歌皺了皺眉頭,忽然又覺得好笑,不知不覺就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小人!」

    「小人?」容遲詫異地看著她。

    「不是說你。」她端起咖啡杯,淺抿了一口咖啡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容遲笑笑,看著對面的女人,就感覺像是在看一幅畫。

    美,實在是美,連喝咖啡的動作都美得讓他怦然心動。

    夜清歌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她放下咖啡杯,然後拿起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號碼,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喂。」

    她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快,脆生生的,昭顯著她的明媚和青春,十分動聽悅耳。

    席司曜聽得有些心神盪漾,心尖上癢癢的,半晌都沒有說話。

    「你不說話我掛了哦。」她第一次這麼用這麼俏皮的語氣和席司曜說話,他顯然比剛剛還要震驚。

    等了半分鐘,還是不見他說話,夜清歌當真是準備掛電話了。

    席司曜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口的,一句話秒殺了她,「你敢掛電話我就讓你明天下不了床!」

    容遲一口咖啡差點噴到了她的臉上,滿目震驚,她、她有男人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42 AM

第017章:雲與泥的距離(17)

    夜清歌抬眼對上容遲詫異的視線,饒是再鎮定,此刻也覺得萬分尷尬。

    一個字沒說,她立即就掛了電話。

    晚上的事晚上再說,眼下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

    「清歌。」這個時候,卡卡剛好到了。

    夜清歌回頭看到她,頓時覺得她是自己的救命菩薩!她拉著卡卡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後說:「我去下洗手間。」

    等她一走,容遲立刻問對面的人,「夜清歌有男朋友了?」

    「沒有啊。」

    「那剛剛給她打電話的男人是誰?」

    卡卡皺眉,「什麼男人?給她打電話的男人多了去了,她爸啊,她弟弟啊,或者是她朋友啊……」

    「不是,我是指特殊關係的那一種。」容遲險些抓狂,對面的人擺明是在消遣自己。

    卡卡笑了起來,動作優雅地撩了撩頭髮,「她老公啊。」

    容遲這次不是噴咖啡了,幾乎是要噴血,「她有老公了?那我上次問你的時候你還告訴我她沒男朋友,還鼓動我去追她?」

    「那她的確是沒男朋友,只不過……她有老公了嘛。」卡卡偷笑。

    容遲看著她,欲哭無淚。

    卡卡挑了挑眉,一臉的無所謂,「她和他老公又沒感情,你不是喜歡她嗎?我叫你去追她有什麼奇怪的?」

    容遲郁結了,多年養成的溫文爾雅終於不復存在,「大姐啊,人家有老公了,你這是讓我去當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

    「NO!」卡卡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我叫你去追清歌是有原因的,放眼花城,除了你,沒人有資本和席司曜叫板了,所以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容遲心底大抓狂,幾乎想掀桌。

    卡卡繼續說:「再說了,你喜歡清歌,別否認,我看得出來。」

    「喜歡是一回事,第三者是另一回事,我可以把我剛剛萌芽的喜歡扼殺在搖籃裡,但我絕對不做第三者!」容遲義正言辭地說道。

    卡卡翻白眼,「拜託!你去打聽打聽,席司曜那個混蛋整天在外面瞎搞,還光明正大地包養小三,憑什麼要清歌為他守身如玉啊?」

    「現在好像……不是她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啊。」

    「那你不心疼清歌嗎?我很心疼她,如果我是男的,我早就把她從火海里拯救出來了!」卡卡越說越起勁,最後問了一句:「容遲,你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把清歌救出來!」

    容遲:「……」

    他還記得,剛回國的那天晚上,被爺爺叫去書房,爺爺第一句話就是吩咐他:不要和席家的人作對。

    這席司曜……不但是席家的人,好像還是席家的上等人吧!

    容遲虛握著拳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卡卡猛翻白眼。

    夜清歌這時剛好洗手間回來了,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就問卡卡:「怎麼了?」

    卡卡白了對面的人一眼,一把拉起夜清歌,「走了,逛街去,對著懦夫我沒心情吃飯。」

    「懦夫?」夜清歌詫異地看向容遲,好像剛剛卡卡對著的人……是他吧?

    容遲哭笑不得,一臉的無奈。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01:42 AM

第018章:雲與泥的距離(18)

    兩人到了香薰店,夜清歌還是很好奇剛剛卡卡和容遲之間的事,「卡卡,你為什麼說容遲是懦夫啊?」

    「不為什麼。」卡卡沒好氣地甩出四個字,拿過一小瓶精油給她看,「這個不錯,我用了很久了,你上次說家裡的精油快用完了,找不到人從國外帶,讓我給你介紹一款適合你的,怎麼後來不見你提起啊?」

    夜清歌狠狠愣住,精油的確是用完了,這些天她在用的就是新買的。

    可是……新買的精油,好像不是她自己託人買的啊。

    她這個人毛病其實挺多的,比如說精油,她習慣了用某個品牌的某款精油,就一直都用那一款,可是她現在用的那款精油,國內根本沒有賣,之前都是託人從國外帶回來的。

    她還記得精油快用完的那天自己在家裡嘀咕了幾句,說找不到人從國外帶精油,席司曜當時正好到家。

    唔……週末那次容遲送她回家,看到他的車子從家裡過來,不會是專門給她送精油才折回去的吧?因為她晚上不用精油會睡不著。

    她不過隨口嘀咕了幾句,而他也是不小心聽見的,會對她這麼上心?好像……不太可能!

    「喂,夜清歌!」卡卡連叫了她兩聲都沒人回答,回頭一看,發現她已經神遊天外了。

    這個人啊,每次都這樣,和她逛街逛到一半,不是她人丟了就是她走神了,別人眼裡的夜清歌是個『冰山大美女』,而在卡卡眼裡,夜清歌是個『大笨蛋』。

    她在外人面前永遠是一副刀槍不入,冷靜聰慧的樣子,可實際上……卡卡想說,實際上現在的夜清歌,才是真正的夜清歌。

    偶爾迷糊,偶爾犯二,在好朋友面前,她會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展現出來。

    她不偽裝,不逞強的時候,比誰都脆弱,比誰都缺愛,但是這些……也只有卡卡知道。

    「你又在想什麼?席司曜?容遲?」

    夜清歌白她一眼,「我像是會想男人的人嗎?」

    「怎麼不會!你以前不是常常想霍……」說話到一半,卡卡立即打住,因為她只說了個姓,夜清歌的臉色就已經變了,如果她把整個名字都說出來,夜清歌說不定會直接掐死她。

    三年,她決口不提霍行知,也不許身邊的人提,那個人的名字,那個人的一切,都成了禁區,誰提誰死。

    卡卡不明白,既然那麼在乎那麼愛,當初為什麼不跟著霍行知一起走。

    夜清歌說:卡卡,當你身處我那樣的環境,你會明白我的選擇,但是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經歷我經歷過的事。

    痛苦,絕望,生不如死。

    整個世界只有黑白,看不到色彩,看不到希望,處處都是懸崖,一步都動不了。

    半年前,父親病重,席司曜找上她,他需要她手上10%的股份,她需要一個丈夫脫離後母的控制,兩人各取所需,促成一段無愛的婚姻。

    過去的噩夢如同一張網,密不透風地罩過來,無處可躲,無處可逃。

    「卡卡,我還有事,不陪你逛了。」她話音落下,人就已經走遠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17 PM

第019章:月與星的靠近(1)

    從香薰店出來,夜清歌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總算平復了自己失控的心情。

    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不提就沒人知道,可是事到如今才明白,一個姓氏,就足以讓她崩潰。

    霍行知,成了她心底那根不能觸碰的弦。

    到夜家的時候,家裡除了傭人,其他人都不在。

    琴姐看到她還算客氣,「大小姐,你回來看先生嗎?」

    夜清歌點了點頭,「琴姐,小媽最近……」話問到一半她就停下了,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劉敏怎麼可能會好好照顧爸爸。

    劉敏,她的後媽,一個用盡手段得到了她的父親,逼走了她的初戀的女人,心機深重,手段狠毒。

    夜清歌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要脫離劉敏的控制,那麼自己選的丈夫,必須財大勢大,制得住劉敏。

    所以,當初席司曜找上她的時候,她沒有任何的猶豫就答應了。

    上樓進了父親夜安華的房間,眼前的一片狼藉讓她憤怒的同時也眼眶發脹。

    半年前,夜安華病重,之後昏迷不醒,一直到現在。

    「爸……」輕輕地叫了一聲,她在床邊坐下,握著夜安華的手,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

    說不難過是假的,可是現在的她,沒有任何辦法,她不愛席司曜,她沒有辦法去奉承去迎合,去開口要他幫忙。

    而且席司曜商人天性,他付出什麼,必須得到等同的回報,他才會願意幫忙。

    她能走出這個家,付出的代價是自己的終生幸福,如果她要帶走夜安華,她不知道要付出什麼才可以。

    劉敏深知夜安華對她的重要性,哪怕她嫁出去了,只要夜安華還在這個家,夜清歌就可以隨意利用,所以她絕對不會讓夜清歌輕易帶走夜安華。

    仰頭把眼淚逼回去,她打起精神,給夜安華擦了身子,又和他說了很久的話,然後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她沒坐車,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去,心裡像是壓著一塊石頭似的,沉沉得讓她無法呼吸。

    坐在路邊的椅子上,她摸出手機想給人打電話,以前不開心了,她都會給那個人打電話。

    看到那串熟悉的號碼她才猛然想起來,那個人已經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馬路的對面人山人海,人來人往,一對對的情侶愛意盎然,一家三口、四口其樂融融,她看著就覺得很難過。

    世界那麼大,世人那麼多,可是她想有個溫暖的家,想有個貼心的人陪著,為什麼那麼難?

    她抱著自己,頭慢慢地低下去,埋入了雙膝之間,夜清歌一直都是堅強勇敢、無堅不摧的,懦弱的她,只出現在卡卡和他的面前,現在卡卡不在她身邊,而他早已消失,其實她不該這樣的。

    可是真的好難過,那種無力感讓她好茫然,一瞬之間就徹底否定了自己。

    手裡的手機不知什麼時候撥出了號碼,席司曜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夜清歌,說話。」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21 PM

第020章:月與星的靠近(2)

    她愣住,看著手機,良久都沒說話,那邊的人也不急,就那樣等著,聽筒裡,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良久,夜清歌開口問:「你在忙嗎?」

    「現在沒有,二十分鐘之後有個會議。」他輕笑了一聲,「怎麼了,想見我?」

    夜清歌沉默,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好就這樣沉默著等著他掛電話。

    席司曜任由她沉默了許久,說:「告訴我你在哪裡,我來接你。」

    這句話帶來的衝擊遠遠超出了夜清歌的想象,那一瞬間,她聽到自己心底有什麼東西倒塌了。

    是什麼呢?——是一直以來對席司曜的防備。

    她捂著嘴在哭,答不上話來,只聽到聽筒裡一陣腳步聲,然後是席司曜吩咐秘書的聲音:「會議延遲。」

    「我沒事……」

    「在哪?」他又問了一遍,沒了之前的耐心,似是很著急。

    夜清歌張了張嘴,很困難地說出一個地名,話音落下之際,那邊就掛了電話。

    席司曜趕來得很快,他外出很少自己開車,一直是唐越給他當司機,這次卻是他親自開車來的。

    看到她一個人坐在路邊的椅子上,他沒多問,上前來拉起她的手回到車旁,給她開了車門,叫她上車。

    夜清歌很聽話,乖乖地上車坐好。

    他繞到駕駛座那邊,上車之後動作很迅速地發動車子駛離了現場,她知道,他是怕被記者拍到。

    可是,既然拍被記者拍到,為什麼又要來接自己?

    席司曜帶她去了公司,到了地下停車場,車子熄了火,他轉過來看她,他的目光一向犀利,夜清歌漸漸地就低下頭去。

    寂靜的車廂裡,他伸出手將她拉到懷裡,靜靜地抱著,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

    她靠在他的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心底莫名地就衍生出一股依賴。

    半年來,她從未和他這樣親密過。

    也許這樣的形容不太恰當,應該說——

    半年來,她和他儘管夜夜纏綿不休,心與心卻隔了天涯那麼遠,這一刻,卻好像兩顆心在一點一點地靠近,毫無縫隙的親密。

    她安心地靠在他的懷裡,雙手不自覺地就纏上了他的腰,緊緊抱著他,有個人在你難過的時候給你一個懷抱,是件多麼幸福而又奢侈的事。

    半晌,席司曜感覺胸口一陣涼意,鳳眸中募然掠過一道狠戾的光,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你那天折回去,是給我送精油嗎?」她抬起頭,吸了吸鼻子,嗡聲嗡氣地問他。

    席司曜嫌棄地皺眉,扯過紙巾給她擦了擦,「你以為呢?」

    他特地折回去給她送精油,她非但不在家,還半路被他撞見坐別的男人的車回來,火冒三丈之後便是隱隱不安。

    有人說,如他那樣的男子,不自負也該是很自信,可是一個男人對於一個女人的自信,往往來自於這個女人對他堅定不移的深愛。

    夜清歌……不愛他,他知道。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28 PM

第021章:月與星的靠近(3)

    「我本來是想提前告訴你一聲,週末我要去參加大學同學的聚會,是你自己沒給我機會說。」她撇撇嘴,嘀嘀咕咕地說著。

    「狡辯。」他說著,低頭吻上她的唇,舌頭強勢地闖入她的檀口,勾住她的丁香小舌,一陣糾纏。

    他的吻一向來的猝不及防且狂妄霸道,夜清歌被他吻得頭腦發暈,整個人癱軟在他身上,一動也動不了。

    他的手從領口伸進去,隔著胸衣輕輕地捏了幾下,她的臉馬上就紅了,伸手在他肩頭垂了一記,「喂!會有人來的!」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分明帶上了幾絲嬌嗔的意味,席司曜心滿意足地勾了勾唇角,嗯……現在的夜清歌,才是他認識的夜清歌。

    小時候的她可愛迷糊,活潑好動,長大了之後卻變得尖銳敏感,冷漠淡然,簡直大相庭徑。

    他兀自想著想著走了神,殊不知自己的手還罩在夜清歌的胸上,而她,臉燙得像是要燒起來。

    以往半夜他回來,直接一上來就進入主題,也不開燈,烏漆麻黑得她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現在這樣大白天的,還是在車裡,他居然耍流氓,而且耍得一本正經,她能不臉紅心跳嗎?

    可是抬頭看了看他,卻發現他眯著眼睛,就如同那天早上他下樓時一模一樣。

    他在想什麼想得這麼認真?公事?又或者是……在想他的子言?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還沒開口就被他抓住了手,他低下頭來,抵著她的額頭,低聲細語得仿佛情人間的呢喃:「我要上去開會了,讓唐越送你回去,不開心的事不要多想。」

    夜清歌怔怔地點了點頭,又乖又呆的樣子。

    他便溫柔一笑,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乖一點。」

    唐越很快下來了,和她打了招呼之後就送她回家,一路上,夜清歌漸漸地就煩惱了起來。

    其實,席司曜不該對她好的,世上會對她好的人不多,每一個她都很珍惜,每一個她都很認真。

    而席司曜那樣的人,不是她不珍惜,而是輪不到她珍惜。

    今天的溫柔,今天的疼寵,也許只是他一時興起,並非出自真心。

    ***

    席司曜回了辦公室之後,秘書進來匯報,說會議延遲到三點半,他看了看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一般他都習慣提早五分鐘去會議室,看眼下還有時間,他想看文件,可是打開文件夾,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她的樣子。

    過了會,秘書又進來,提醒他會議開始還有五分鐘,他點頭說好,一看桌上的紙,卻愣住了。

    剛剛一直在想她,手裡的簽字筆在紙上涂涂畫畫,居然畫了一張她的畫像,旁邊還寫著幾句話——

    當年我們都還小,卻有情絲心頭繞。

    櫻花樹下並排坐,我在沉默你在笑。

    是誰耳邊輕聲說,做你新娘好不好。

    剛勁有力的字跡,昭顯著他的霸氣和勢在必得,嗯,夜清歌,你忘了我沒關係。

    我們,來日方長。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35 PM

第022章:月與星的靠近(4)

    席司曜開完會從會議室出來,唐越已經送完夜清歌回來了。

    「她沒事?」

    唐越點點頭,跟著他進了總裁室。

    「華誠目前需要一筆資金周轉,放出風聲,別讓任何公司幫劉敏。」

    「是。」

    「等她走投無路了,你找人以這家公司的名義上門。」

    「少爺,如果我沒記錯,這家公司的幕後老闆是少夫人,不,是你。」唐越摸了摸下巴,眼神忽閃忽閃。

    席司曜抬頭看了他一眼,挑著唇角勾魂攝魄地笑了起來。

    他一笑,唐越頓時腿軟了,「少爺,那個……我先去忙了!」

    席司曜往後靠了靠,動作優雅得讓人看不出一點殺意,可是唐越卻覺得,自己的後背滑落的冷汗,越來越多了。

    「少爺,我是你的司機!」他抗議!

    「對,你是我的司機,但你也是我的助理,司機兼助理。」某人挑了挑眉,一副精明透頂的樣子。

    唐越垮下臉,「可是我只拿一份工資!」

    「這麼說……你是想拿半份工資?」

    「……」算你狠!

    唐越氣呼呼地轉身,做事去了,某人在辦公室翹著二郎腿,笑得如沐春風。

    ***

    自從那天之後,夜清歌每次見到席司曜都覺得很彆扭,能躲則躲,不能躲就低頭不看他。

    他假裝沒發覺她的彆扭,晚上照樣回來抱著她睡,早上早早起床去上班。

    起先她還覺得奇怪,怎麼這幾天回來這麼乖,都沒有發情。

    後來經蘭姨提醒才想起來,這幾天應該是自己每個月來例假的日子,難怪他每晚抱著她睡覺的時候,總是一隻手放在她的小腹上。

    她還以為他想等著她睡著了耍流氓,原來是怕她肚子難受,給她暖和的,看來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說,夜清歌同學,你找我出來到底什麼事啊?你是豪門少奶奶整天無所事事,我可是要上班的啊!」卡卡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不滿地瞪她。

    夜清歌皺著眉,歪著頭看著她,「誰說我整天無所事事,我這幾天沒接圖,不然也很忙的。」

    「你也說了,這幾天沒接圖,那就是不忙了,我可是每天都很忙!」

    「卡卡,你說一個人突然對你很好,是他變了還是有陰謀?」

    她忽然轉變了話題,卡卡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立即八卦地湊上前,笑瞇瞇地問:「誰啊?席司曜突然對你好了?還是容遲對你更好了?」

    夜清歌白她一眼,真是受不了她的八卦精神!

    卡卡聳聳肩,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吶,我今天真的有事要忙,晚上給你打電話再聊,我先回公司了,你自己看著辦啊。」

    「嗯,知道了。」

    卡卡走遠,她抬手想叫服務員過來買單,對面的位置上忽然坐下來一個人,她看到對方那張臉時,全身募然被一種驚悚的可怕感覺籠罩,牙關緊得她無法開口說話。

    對方向她綻開一個練習了千百次的笑容,令她更加毛骨悚然。

    「席家少夫人,你是不是覺得我變漂亮了?」對方摸著自己的臉,笑容更亮了一分,「哦對了,我現在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你可能認不出我了,其實我們上次在『夜』見過的,我叫司徒青煙。」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38 PM

第023章:月與星的靠近(5)

    夜清歌耳裡嗡嗡的,只看見司徒青煙的嘴一張一合。

    「看你的反應,我的手術很成功,我現在可以去見司曜了。」司徒青煙得意地看著她。

    「你、你瘋了?」夜清歌艱難地開口,眼睛睜得大大的,緊盯著對面的臉,「席司曜心裡的人是程子言,你就算要整容,也該整成她的樣子,你整成我的樣子幹什麼?」

    她幾乎不敢想象,以後出門,忽然撞見一個和自己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人,那種感覺是有多麼的恐怖。

    司徒青煙不屑地哼了一聲,輕微地皺眉,「但是現在占著席家少夫人名頭的人是你,不是她。」

    那些原本屬於夜清歌的動作,她現在學得惟妙惟肖。

    夜清歌的額頭上漸漸地沁出冷汗,她閉上眼睛不敢再看對面的人,放在桌子底下的那隻手,止不住地顫抖。

    「夜清歌?」身後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急忙轉了回去,是容遲。

    幾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她猛然起身,「容遲!」

    容遲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對面的人,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逝。

    司徒青煙站起來,揚著笑容問:「容大少爺,好久不見,還認識我嗎?」

    「認識。」容遲點點頭,神態沒有一絲的慌亂。

    「那你覺得我和她像嗎?」

    容遲頓了一下,明顯感覺到抓著自己的那隻手愈發用力,他禮貌地笑著,「司徒小姐,你靠過來,我仔細看看,也許能看出一點相像的地方。」

    他說得那麼誠懇,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司徒青煙的笑,就那樣幹在了臉上。

    夜清歌拉著容遲轉身往門口走,中途抓住一個服務員結了帳,然後又塞給他幾張小費,說:「精神病院的門壞了,我妹妹跑了出來,現在我有急事,你幫我送她回去。」

    服務員看了看不遠處的司徒青煙,又看了看她,兩人真得很像,他就信了她們是姐妹,點了點頭,「好的小姐,我一定會把你妹妹安全送回精神病院的!」

    「謝謝你,如果她反抗的話,你可以把她打暈!」

    服務員雖然有些詫異,但是轉念一想,精神病人嘛,的確要用特殊手段,於是他更重地點了點頭。

    出了餐廳,容遲止不住地笑,「你不怕她再從精神病院跑出來報復你?」

    「她自找的。」夜清歌冷笑,正想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眼角的餘光撇到不遠處的鏡頭,立即背過身,推著他走,「有記者。」

    「嗯?」容遲沒聽清她說什麼,抬頭往前看了看,相機『喀嚓喀嚓』好幾下快門。

    兩人的姿勢極曖昧,夜清歌有些煩躁地皺眉,反正已經被拍了,她低咒了一聲,乾脆轉過身去。

    偷拍的人這時卻收了相機,發動車子迅速駛離了現場。

    「要我去把相機追回來嗎?」容遲輕聲詢問,他覺得兩人之間清清白白,哪怕被偷拍了,也無所謂。

    夜清歌搖頭,只是心裡莫名得有點擔心,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開始跟著她,拍了這些照片又想幹什麼?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42 PM

第024章:月與星的靠近(6)

    「你確定席司曜看到這些照片會有反應?」林霄睿晃著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的席司衡。

    「也許有用,也許沒用,試試不就知道了?」席司衡揚眉,笑得有些深不可測,喝了口酒,他又說,「席司曜的城府很深,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人爬得越高,腳底下的隱患就越多,這個道理,他怎麼可能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

    對面的人嗤笑了一聲:「他怎麼可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處於風口浪尖?」

    「可是他對程子言的寵愛有目共睹啊。」林霄睿對他的判斷表示懷疑。

    席司衡笑著搖頭,「看得見的寵愛不叫寵愛,看不見的保護,才是他席司曜的風格。」

    席司曜不但是席家家業的掌門人,更是TUF組織的首領!黑白兩道想要他命的人多到數不勝數,黑道忌憚於他的黑幫勢力,白道忌憚於席家的龐大財力,而他本人更是無懈可擊,所以,大家都在找他的弱點。

    更何況,他的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大仇一日未報,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

    那些曖昧的照片席司曜很快就收到了,唐越送進去的時候手腳發冷,可是當事人的反應,卻超乎了他的想象。

    席司曜只冷笑了一聲,隨後將那些照片撕碎扔入垃圾桶,「這件事不要讓少夫人知道。」

    「少爺,你覺得這些照片是誰送來的?」唐越皺著眉頭問。

    席司曜拿過煙盒磕了磕,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手裡的打火機一甩一收,煙就已經點上了。線條分明的清雋臉龐被裊裊升起的煙霧繚繞著,要多男人有多男人。

    「明著暗著只敢跟我玩這些花樣的人,除了他還有誰?」

    席司曜並沒有說出名字,但是唐越已經明白了他說的是誰,「少爺,需不需要我……」

    席司曜抬了抬手,「不需要,繼續吊著他的胃口,我們的目標不是他,是他背後的人。」

    唐越點頭,隨即退了出去。

    席司曜靠在椅背上,眸子危險地眯了眯,眼光掠過垃圾桶,頓時暗了幾分。

    同樣的照片,夜清歌也收到了,蘭姨送上來的時候,她還奇怪,自己沒網購,怎麼會有包裹?

    打開來一看,她頓時驚了下,「蘭姨,蘭姨!」

    「在!少夫人,你叫我?」蘭姨從樓下跑上來,一臉擔憂。

    「這些東西誰送來的?」夜清歌臉色難看地問。

    蘭姨頓時有些慌,「是送快遞的送來的,怎麼了少夫人?是不是有問題?」

    快遞送來的,還是匿名件……夜清歌略微一思索,對著蘭姨擺擺手,轉身回了房間。

    晚上席司曜回來的時候,蘭姨在樓梯口拉住他,「少爺,今天少夫人收到一些照片,她好像心情不太好。」

    「照片?什麼時候送來的?」

    「下午兩點鐘左右,少夫人一看到那些照片就不高興了,我……」

    「沒事,她沒吃飯吧?做點飯菜送上來。」

    蘭姨點點頭,憂心忡忡地走向廚房。

    席司曜快步上樓進臥室,看到她正在發呆,他走過去從她手裡抽走照片,看了幾張,忽而不明所以地笑了起來,「背影拍得很漂亮,可惜沒有正面。」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42 PM

第025章:月與星的靠近(7)

    夜清歌抬頭,看他一眼,見他沒有一絲一毫介意的樣子,她聳聳肩,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本來還擔心他會生氣,看來自己想多了,如果照片上的女人不是她,而是程子言,或許他會生氣。

    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才值得生氣,而她,對於他,以前是棋子,現在也是,以後更不會變。

    她起身,怡怡然地走向浴室,「我去洗澡。」

    手臂上忽然一緊,她被他拖進懷裡,他的另一隻手箍在她的腰上,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的腰折斷。

    「幹什麼?」她皺著眉,漂亮的眸子裡閃爍著不滿的光。

    他低頭,聲音低沉有力,問:「關於這些照片,你不解釋一下嗎?」

    夜清歌覺得好笑,剛剛還讚美照片上的她背影漂亮,現在又一副怒火滔天的樣子,精神分裂嗎?

    她撩了撩頭髮,笑說:「我以為你不需要我的解釋。」

    本來是不需要,但是看她這副樣子席司曜就來氣,把他的信任當任性的資本?

    其實,她的不解釋,讓他覺得自己之於她一點也不重要,她如今的性子,只會對自己在乎的人解釋誤會。

    「畢竟……我現在還是你的老公,這些照片如果登出來,我臉上也無光,到時候你還是要給我解釋。」

    「我和容遲沒什麼,這就是我的解釋。」夜清歌惱火地看著他,他那副唯我獨尊的樣子讓她很不爽。

    她憑什麼給他解釋,他在外面彩旗飄飄,還有功夫管家裡的紅旗倒不倒?

    「好,我相信。」他爽快地接話,嘴角的笑意令夜清歌摸不著頭腦。

    半晌,她有些遲疑地問:「你……真的相信?」

    席司曜挑眉,故作不解:「如果我不相信,那我豈不是變相承認容遲比我好?你這麼有眼光,應該不會選錯。」

    夜清歌有種對牛彈琴的錯覺,推開他走向浴室。

    「男人必須自信,而且,我的確比容遲好。」他在她身後,繼續恬不知恥地自戀,「他也不適合你。」

    夜清歌忍無可忍,隨手拿過一條毛巾,轉身丟過去,「容遲沒你自戀!」

    他揚手接住毛巾,大踏步走過來,在她關門之間擠進了進來,將她抵在冰冷的墻壁上,滿目邪氣:「別惹我,否則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大姨媽在身,剝光你吃了再說!」

    「出去!」夜清歌惱羞成怒,漲紅了臉瞪著他。

    他一手抓著她的手將她抵在墻上,另一隻手,卻很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頭,「我上次叫你乖一點,沒聽明白嗎?」

    半年來,她貴為席家少夫人,卻從未上過報紙,所有關於她的報道,都被席司曜派人攔了下來,她的曝光率越少,她就越安全,他恨不得把她變小藏在口袋裡,想她了就掏出來看看,抱抱,親親。

    夜清歌困惑地看著他,從他的眼底,她看到的不是生氣,而是一種藏得極深、極濃的在意,在那一閃而逝之間,被她給捕捉到了。

    她不懂,很茫然地抬頭問:「為什麼?」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43 PM

第026章:月與星的靠近(8)

    席司曜深深、深深地看著她,漂亮的鳳眸裡,神色複雜。

    傻瓜,現在這個時候,我還不能告訴你為什麼,因為……我不想你承受太多。

    從他知道夜清歌就在花城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派人著手去調查她過去那些年的生活,他知道,她之所以會忘記他,是因為當年的那一場大火。

    她六歲那年,她從前的家,也就是湖邊的那個小房子著火,一家五口人,活下來的只有她和她的父親夜安華,她的母親,弟弟妹妹,全部死於那場大火。

    而她,因為親眼看著大火熊熊燃燒卻無能無力,嘶聲力竭地哭了一個晚上,之後暈倒,然後選擇性失憶。

    六歲之前的記憶,全部被她塵封在心底最深處,連同他,也一併被她塵封了。

    想起她經歷過的那些事,他就心疼,低下頭來,在她的眼睛上印了一下,輕而飛快,「乖一點。」

    夜清歌靠在他胸口,怎麼想都不明白,他的乖一點,到底是什麼意思。

    ***

    翌日,各大娛樂報紙頭版頭條刊登了昨天的那些照片,再配上文字,將夜清歌在外偷情被抓的一幕描寫得幾可亂真。

    席司曜一到公司,就被記者團團圍住。

    「席總,您的夫人在外偷情被人拍到,您事先知情嗎?」

    「席總,您夫人偷情的對象是容家大少爺,對方的家世和您不相上下,您是否覺得有壓力呢?」

    「席總,據傳,您和您夫人之間根本毫無感情,所以您對於您夫人偷情一事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是這樣嗎?」

    席司曜的腳步募然停住,轉身的剎那,眾人只覺得眼前一片刀光劍影。

    隨即,他勾唇淺笑,緩緩地走到最後一個問話的記者面前,「你剛剛說什麼?」

    他問得很平靜,可是周遭的人沒由來的感覺到一陣壓迫感,甚至氣溫都降低了好幾度。

    那個記者更是嚇得臉色蒼白,手裡的話筒根本拿都拿不住,雙腿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從來,得罪席司曜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你剛剛說,我和我的妻子之間沒有感情,所以她在外有沒有偷情,我無所謂對嗎?」他笑了起來,周圍的人愣住,半晌見他的笑容裡沒有殺氣,便撞著膽子開始拍照。

    要知道,能拍到一張席司曜微笑的照片,這種機會可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先前問話的那個記者腿軟得幾乎要摔倒在地上,別人都只看到席司曜的笑,而他卻在他眼底看到一閃而逝的血光!

    「席總,我、我……」

    「別緊張,你說得很對,我和我夫人之間,的確沒有感情。」他的目光深不可測,像是看著眾人,又像是沒有在看。

    眾人一時之間,也摸不準他的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人群中,忽然站出來一個不怕死的,大聲問:「席總,照您這麼說,您的夫人只不過是擺設,您心裡真正愛著的人,是程子言小姐,對嗎?」

    一片嘩然聲,大家紛紛轉頭去看到底是誰這麼不怕死,敢說出大家心知肚明卻又閉口不提的秘事!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45 PM

第027章:月與星的靠近(9)

    那是一張在傳媒界十分陌生的臉孔,眾人都盯著他,很用力地想著他到底是誰,可是最終卻一無所獲,沒人知道他是誰。

    席司曜眯著眼,狀似慵懶地看著這邊,清雋的面容上卻募然閃過殺氣。

    那人不知是不會拿捏分寸還是真的不怕死,繼續大聲問:「席總,當初外界傳言,您娶您的夫人是為了得到她手上10%的股份,以保住您在家族企業中的地位,不知道您對此事有什麼解釋?」

    「少爺,您該上去開會了。」唐越在這個時候,輕悠悠地,卻極具迫力地說了句。

    人群頓時鴉雀無聲,因為他們都知道,一般席司曜的助理唐越開口的時候,就到了他們該閉嘴的時候,如果這個時候繼續追問,那麼下場只有一個字——死!

    席司曜又看了那個人一眼,隨後轉身大步走進了公司大廈,只留給眾人一個桀驁不馴的背影。

    眾人在心底暗罵剛剛那個人,好不容易逮住一個機會讓席司曜開口,結果都被他給攪黃了!

    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眼尖,發現了他們身後站著的夜清歌,大叫了一聲:「是席家少夫人!」

    夜清歌被那道尖銳的聲音猛然驚醒,轉身想離開已經來不及,轉瞬之間就被讀者給團團圍住,閃光燈一陣狂轟亂炸。

    「夜小姐,你被人拍到和容家大少爺在外偷情,現在又出現在這裡,是來找席總道歉的嗎?」

    「夜小姐,席總剛剛說他和你之間沒有任何感情,他心裡真正愛的人是程子言小姐,你介意嗎?」

    「夜小姐……」

    「夜小姐……」

    夜清歌的頭痛得幾乎要爆炸,蹲下去之間,手裡的文件夾落地,下意識都想要護住自己的腹部。

    她只是腦子一時抽風看到他的文件落在家裡給他送過來而已,根本沒想到會聽到這些,也沒想到自己會被記者包圍。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一時之間,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你們幹什麼!」人群外圍不知是誰厲喝了一聲,隨即有個人擠進了包圍圈,將蹲在地上的人拉起來,憤怒地瞪著那些記者:「誰再敢多問一句,我馬上報警告你騷擾!」

    是劉敏!

    眾人都驚住了,劉敏和夜清歌的關係一直不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是她今天……怎麼會幫夜清歌?

    但是大家更清楚,劉敏是出了名的刁,而且心機深,手段毒,誰惹了她,絕對沒好果子吃!

    劉敏見大家都被自己震住了,趁機拉了夜清歌走出人群,上了車,飛快離去。

    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黑色車子裡,林霄睿笑著摸了摸下巴,「這個席司曜……明知道自己的老婆就站在記者後面,還能說出那樣的話,夠絕啊!」

    席司衡輕笑一聲,他們在算計席司曜,席司曜在演戲給他們看,真是有趣。

    樓下的記者全部散去,那輛黑色的車子也駛離,席司曜轉回身,吩咐唐越:「劉敏肯定查到了那家公司的幕後老闆,你現在馬上趕過去!」

    「是!」唐越應聲,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問他:「少爺,剛剛少夫人聽到了你說的話,你準備怎麼辦?」

    席司曜眉一揚,「我這不是在彌補了麼?」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46 PM

第028章:月與星的靠近(10)

    在『夜』的包廂坐下的時候,夜清歌已經從剛剛的衝擊中緩過神來了,冷冷地看著對面的劉敏。

    劉敏端著茶杯,笑了笑,「清歌,我剛剛幫了你。」

    「你想怎樣?」

    劉敏仍舊是在笑,側身從包裡掏出一樣東西,推到了夜清歌的面前,「這家公司的幕後老闆,是你。」

    夜清歌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伸手拿過桌上的東西看了看,是一家公司的資料,她抬頭看劉敏,「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清歌,你做的可真夠絕的!你明知道我的公司這些天資金周轉不靈,急需一筆資金,你逼得我走投無路來求你,滿意了?」劉敏的神色變得凌厲起來,之前推資料的手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

    夜清歌連睫毛都沒有顫動,腦子飛速運轉,想著到底是自己被剛剛的陣仗嚇傻了,還是劉敏神經病了。

    包廂的門忽然被推開,唐越腳步顯得有些匆忙,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去,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夜清歌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恍然大悟,緊接著就輕笑了起來,看著劉敏,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麼現在該表示你的誠意了,如果我滿意,我可以大發慈悲幫你一次。」

    她夜清歌從來不是什麼好人,別人怎麼對她的,她會十倍奉還!

    劉敏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放在桌子上的手緊緊攥著,「清歌,做事要學會適可而止,給別人留條路就是給自己留路!」

    「可是怎麼辦,我不想給自己留路,所以我也不會給你留路!」夜清歌將手裡的資料扔回去,神情不屑而高傲。

    劉敏的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一字一句地問:「你要我表示什麼誠意?」

    夜清歌抬眸對上她的視線,很鎮定、很用力地說:「和我爸離婚!」

    「不可能!」劉敏當即拒絕!

    「那我和你沒什麼好談吧,你就等著破產吧!」夜清歌毫不客氣地扔下一句話,轉頭對唐越說:「送我回去。」

    「是,少夫人!」唐越應聲的同時微微用眼角瞥了下對面的人。

    「等等!」劉敏起身叫住她,退了一步:「我可以同意你接走你爸,但是我不會和他離婚!清歌,你應該知道,我是真的愛你爸。」

    夜清歌怒目看著她,愛?她那樣極端的感情也叫愛?

    可是她很清楚,劉敏的確是不會和自己的父親離婚,她願意讓自己把父親從夜家接出來,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好,我會立刻叫人把我爸接走,你需要的資金,一分也不會少給你。」夜清歌說完,立即出了包廂,唐越緊隨其後跟了出去。

    「唐越,給我解釋一下這件事。」上了車,夜清歌有些頭疼地揉著自己的額角,低聲和前面開車的人說話。

    唐越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少夫人,你應該清楚這件事是誰吩咐我做的,我解釋不清,你問少爺吧。」

    夜清歌自嘲地笑了笑,緊接著又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在翻騰,又苦又澀。

    席司曜,你這樣先甩我一巴掌,再給我顆糖,很有意思麼?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47 PM

第029章:月與星的靠近(11)

    劉敏從『夜』出來,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其實劉敏……不該這樣的。

    她強勢,心狠,自己想要的,哪怕不擇手段也要得到!所以當初愛上夜安華之後,她用盡手段和他結了婚。

    只是沒想到,夜安華她是擺平了,他那個女兒,卻一天比一天厲害,事到如今,終於爬到了她的頭上!

    從席司曜上門說要娶夜清歌開始,劉敏就開始惴惴不安,她深知,夜清歌倚著席司曜,總有一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她不能失去公司,失去公司就會失去一切,對於一個女強人來說,事業比她的命都重要!

    而且,她有信心,只要自己有機會,一定可以東山再起!一定可以重新將夜安華搶回來!那個死丫頭,她不會有好下場的!

    ***

    雖然唐越不肯把所有事情說出來,但是七零八落的,夜清歌還是拼出了一個大概的事情輪廓。

    席司曜早就知道了劉敏公司的情況,所以設下了套等著劉敏鑽進來,之所以那家公司的幕後老闆會是她,是因為……當初她在夜家受了很多劉敏的氣,他如今想讓她一雪前恥?又或者,他知道她很想把自己的父親從夜家帶出來?

    不論席司曜的目的是什麼,夜清歌都覺得心裡無比沉重、凌亂。

    那個人,城府深不可測,她分不清他的柔情蜜意是真是假,也分不清他的殘忍絕情是無心還是有意,她更加不知道,自己之於席司曜,是棋子……亦或者是其他?

    前半年她過得風平浪靜,最近卻越來越茫然,越來越覺得危險在靠近。

    席司曜,你到底……想做什麼?

    晚餐的時間,席司曜還沒回來,夜清歌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有些意興闌珊,手裡的筷子動了動,卻不知道該夾哪樣菜。

    蘭姨站在一邊,看著她,微微有些心疼。

    雖然少夫人還是裝作和以前一樣,可是明眼人能看出來,她其實已經不一樣了。

    以前少爺不回來,她會開心地一個人吃飯,上下樓的時候甚至會哼著歌,那模樣……分明是少爺從未見過的。

    可是此時此刻,少爺沒回來,她卻食不知味,一個人坐在那裡,顯得分外孤單。

    科學調查發現,一個人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21天,細細數來,少爺這段時間陪她一起吃飯遠不止二十一天!

    她已經習慣了吃飯的時候有席司曜陪著,給她夾菜,偶爾和她說幾句話,突然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那種感覺讓她心底發顫。

    蘭姨悄悄走到一邊,給席司曜打了電話,「少爺,你今晚加班嗎?」

    電話那端的人靜默兩秒,「有事?」

    蘭姨看了看坐在餐桌前發呆的人,嘆了口氣:「少爺,你不回來吃飯,少夫人都吃不下飯了,一個人坐在那裡發呆呢!」

    席司曜許是被蘭姨的話給嚇到了,半晌才不確定地反問:「蘭姨,你說什麼?」

    「我說,少爺你不回來,少夫人都吃不下飯了!」這一次,蘭姨故意說得很大聲,把正在發呆的夜清歌也驚醒了。

    她的神情,募地變得有些不自然。

    「蘭姨,叫她接電話!」席司曜的口氣一瞬間變得輕快,帶著明顯的笑意。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48 PM

第030章:月與星的靠近(12)

    夜清歌有些不自然地接了電話,「幹嗎?」

    「你在等我吃飯?」

    「沒有。」她翻翻白眼,聲音沒有什麼底氣,蔥白纖細的手指繞著電話線,如同自己糾結的心。

    那邊傳來一聲汽車喇叭的聲音,她愣了下,問:「你在開車?」

    「嗯,我去爺爺那邊,晚飯不用等我了,你先吃,我今晚可能趕不回來。」

    「你不回來最好。」夜清歌小聲地嘀咕,嬌俏的小臉上卻浮現明顯的失落。

    蘭姨站在一邊,笑出了聲。

    她有些難為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要吃飯了,就這樣。」她說完,飛快掛了電話,好像再遲一秒,就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似的。

    「少夫人,你和少爺之間好像不一樣了啊。」蘭姨笑眯眯地說道。

    夜清歌皺了皺眉,很嚴肅地說:「沒有不一樣啊,他還是席司曜,我還是夜清歌。」

    蘭姨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臉上的笑意更加擴大。

    夜清歌假裝鎮定,「我吃飽了,先上樓。」

    蘭姨點點頭,看著她一步一步朝著樓梯走去,越走越快,好似後面有洪水野獸追著她一樣,走到樓梯中間,她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自己飛快站起來,轉頭看了樓下的蘭姨一眼,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笑,夜清歌心底哀嚎一聲,終於忍不住開跑。

    樓下,蘭姨的笑聲傳了上來。

    ***

    席司曜掛了電話之後,心情明顯好了很多,本來接到爺爺的電話叫他回去老宅,他心情十分陰郁,此刻因為她口是心非的幾句話,就放了晴。

    夜清歌,你之於我……不僅僅是我唯一的妻子,你是我的命!

    到了老宅,他剛走入客廳就聽到有女人的笑聲傳來,那聲音說熟悉不熟悉,說不熟悉又好像哪裡聽到過。

    聽到腳步聲,席司曜的爺爺席天浩看了過來,臉上的笑容和藹可親,「阿曜,你來了啊!正好,青煙和司徒伯父也剛到!」

    青煙?司徒家的大小姐司徒青煙?

    正想著,之前在嬌笑的人轉過頭來,看到他,眼底明顯亮光閃閃,「阿曜。」

    看著那張臉,席司曜微微一笑,眼神卻並未在她臉上多停留一秒,「司徒小姐。」

    對於他的反應,司徒雲和司徒青煙都有些驚訝,司徒雲問:「阿曜,你有沒有發現青煙哪裡不一樣?」

    「不一樣?」席司曜這回很認真地盯著司徒青煙看了看,遺憾地搖頭,「司徒小姐還是很漂亮。」

    饒是人到中年,經歷過大大小小各種風雨的司徒雲,此刻也扛不住地變了臉色。

    一邊的席天浩端著茶杯笑,他早就料到這個結果了,別說是司徒青煙整成和夜清歌一樣,就算是司徒青煙披上夜清歌的皮,席司曜除了殺光天下人陪葬,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這小子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就認定了夜清歌,外人不知道他這點心思,他這個做爺爺的還能不清楚嗎?

    「阿曜,你跟我到書房來。」席天浩站起來,中氣十足地說了句。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50 PM

第031章:月與星的靠近(13)

    跟著席天浩到了書房,席司曜恭敬地問:「爺爺,您想和我說什麼?」

    「你認為呢?」席天浩轉回來,瞪著他,惡狠狠地反問。

    席司曜揚了揚眉,一臉的無辜:「爺爺,您有話直說,我真的不知道您想問什麼。」

    「阿曜,你也不小了,夜清歌那個丫頭,你捫心自問,是你駕馭的了的嗎?你看看青煙多喜歡你,為了你,她願意整成夜清歌的樣子。」

    席司曜揚著的眉緩緩落下,然後皺了起來,「爺爺,您的意思是……」

    「你娶青煙。」席天浩很重很重地說了四個字,那樣的語氣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

    「爺爺,我做不到。」席司曜乾脆且坦蕩地回答。

    席天浩冷笑,「阿曜,在花城,只有席家的男人能娶兩個妻子,我當初答應你娶夜清歌是有條件的,一年內必須讓她為席家延續香火,可是現在呢?」

    「現在才過去半年。」

    「再給你十年你也不能讓夜清歌為你生孩子,她什麼性子?她不愛你會為了你生孩子?阿曜你清醒一點!盡快和青煙結婚!」

    席司曜沉默許久,然後對著席天浩鞠了一躬,「爺爺,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

    席天浩怒火中燒,舉起手裡的拐杖就砸了過去,剛好砸中席司曜的肩膀,「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少了她手上的股份你就坐不穩總裁這個位置了?阿曜,席家的家業和你背後的財團比起來,十分之一都不到,你缺那麼點股份?」

    席司曜早就知道自己的事瞞不過爺爺,可是他就像著了魔,對當年的小女孩念念不忘,「爺爺,我只能說……我和她會盡力,但是我絕對不會娶其他女人。」

    「你……」

    「爺爺,如果您今晚叫我過來不是陪您吃飯,那我先走了,改天我再過來陪您吃飯,您早點休息。」

    席天浩被他氣得夠嗆,可是他也的確拿席司曜沒辦法。

    司徒青煙和司徒雲還在客廳坐著,看到席司曜大步從樓上走下來,司徒青煙連忙站了起來,「阿曜。」

    席司曜腳步微頓,「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陪爺爺吃飯吧。」

    司徒青煙愣住,看著他毫不留戀的背影,身體微微地顫了顫。

    ***

    從老宅回到家裡,蘭姨還在樓下收拾,看到他回來,驚訝不已,「少爺,你這麼快回來了?少夫人說你去老宅那邊了!」

    「她呢?晚飯吃過沒?」他一邊問蘭姨,一邊脫下外套遞過去。

    蘭姨接過外套,笑說:「吃了點,不過不多,剛洗澡了準備睡覺,現在應該還沒睡著。」

    席司曜點點頭,大步上樓。

    夜清歌正坐在飄窗上聽音樂,半乾的頭髮如墨般披散在肩頭,微微側著臉,樣子慵懶而隨意。

    他放輕腳步走了過去,隨手拿過她放在一邊的毛巾,給她擦頭髮,「怎麼不先把頭髮擦乾?」

    夜清歌被忽如其來的聲音驚到,拿下耳機,轉過頭盯著他,眼底有亮亮的東西閃過,「不是說……今晚趕不回來嗎?」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53 PM

第032章:月與星的靠近(14)

    席司曜動作溫柔地給她擦著半乾的頭髮,磁性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來,隔著厚軟的毛巾,聽得不是很真切:「突然很想你。」

    夜清歌拿著耳機的手僵了一下,不動亦不說話。

    良久,他放下毛巾,將她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修長的手指在她柔順的髮絲裡穿梭,「以後記得擦幹頭髮再做別的事,免得睡覺的時候忘了,直接一頭濕髮就躺下去,第二天會頭痛,對身體也不好。」

    他從來不是多話的,這一點,夜清歌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他今晚這麼多話,一定是因為他不安。

    她回過頭去,「你爺爺和你說了什麼?」

    席司曜將下巴擱在她的肩頭,沉默著。

    夜清歌翻翻白眼,伸手推開他從飄窗下去,回頭卻看到他捂著自己的肩膀皺著眉。

    她微驚,走過去毫不猶豫地伸手去解他的襯衫扣子,手被他抓住:「我都不急,你急什麼?」

    她白他,手上用力掙開他的手,解開了三顆扣子之後將衣服的一邊衣襟往旁邊拉了拉,露出被席天浩打了一拐杖的那側肩膀。

    「你爺爺打的?」她站在他坐著,她的口氣又是一本正經的,頓時給了他一種女王的感覺。

    「不小心說錯話,惹他生氣了,就挨了一拐杖。」他輕描淡寫地解釋了被打的原因,摟著她的腰,腦袋直往她的胸前拱。

    夜清歌真想揪他的耳朵,他以為他不說她就不知道了嗎?席天浩不喜歡她,從第一次見面她就感覺出來了!

    而且,席家的男人可以娶兩個妻子,在花城人盡皆知,夜清歌從嫁給席司曜的那一刻開始,就做好了二女侍一夫的心裡準備。

    可是此刻,突然想到他可能要娶別的女人,她居然莫名地覺得煩躁、憤怒,甚至是……委屈。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感冒了?」席司曜溫聲細語地詢問,伸手想要摸她的額頭,卻被她一把拍開了。

    「你爺爺叫你再娶個老婆是不是?他叫你娶誰?」夜清歌冷聲問,問完了又自己給出答案,「叫你娶司徒青煙是麼?」

    席司曜詫異地挑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

    夜清歌斜他,想起上次見到司徒青煙的畫面,難怪她要整容成自己的樣子,原來是兩家早就在商量婚事了。

    越想越惱火,她低頭冷笑著對摟著自己腰的人說:「等你娶了她,家裡有兩個『夜清歌』,你倒時候可千萬別認錯。」

    席司曜很認真地看著她,這個樣子……是不是有些吃醋的意味呢?是不是可以認為自己已經慢慢在她心裡扎根了呢?

    低咳了一聲,他握著她的手,神情鄭重地仿佛在發誓:「我不會娶司徒青煙的,絕對不會。」

    夜清歌微怔,嘴角忍不住微微翹了起來,為了避免被他看出異樣,她連忙轉身想要逃走。

    身後的人懶洋洋地:「要娶我也娶別人,對著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會膩的。」

    夜清歌的腳步戛然而止,轉回去看他雙手撐在飄窗上,那副怡然自得樣子真的很欠揍!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55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8-14 11:55 PM 編輯

第033章:月與星的靠近(15)

    他朝她勾勾手,「想揍我的話就過來,我絕不反抗。」

    夜清歌絕不辜負他的自負,一邊走過去一邊捏緊了拳頭,揮過去的時候卻被他輕鬆接住,隨即他手上一個用力,她便跌在了他的胸口。

    平時他總是西裝革履的,撞下去的時候夜清歌才知道,這個男人胸膛絕對可以當武器!好痛!

    席司曜往後仰,直接躺在了飄窗上,伸手摸著她撞到的額頭,低低笑著,笑聲震動了胸膛,似乎……也震動了她的心。

    「有什麼好笑的。」她白他,整個人卻在不知不覺中放鬆下來,完全趴在了他的胸口。

    因為洗過澡了,她穿著很寬鬆的睡裙,此刻兩人的姿勢又是這樣曖昧,他的視線看過來,剛好可以從她的領口看進去,那一對瑩白飽滿惹得他蠢蠢欲動。

    飄窗靠外的一側墊了墊子,他扶著她的腰將她往上拉了一段距離,然後翻身將她壓在了墊子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夜清歌一驚,雙手搭在他的肩頭,不知道該把他推開還是該迎合,愣怔之間,她的睡裙就被撩開了,他的手從大腿中部摸上來,越來越放肆。

    她很快被撩撥得意亂情迷,動情的速度連她自己都被嚇到了,可在那一瞬間,她卻想起了醫生說過的話。

    懷孕期間,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不宜有房事,中間幾個月,就算有,也不能太激烈。

    怎麼辦……那個意外的小生命還在肚子裡,他每次的索取都很強悍,現在是讓他繼續,還是阻止他?

    心底在糾結的時候,她的手已經行動了,一把扣住他正在解自己皮帶的手,氣息不穩:「今天不要好不好?我……不舒服。」

    她努力想找一個合適一點的藉口,可是找來找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席司曜一愣,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翻身躺在了她的身邊,閉著眼睛,呼吸急促。

    他願意放過她一次,這個時候夜清歌最該做的事就是馬上從飄窗上下來逃去睡覺,可是她發現,自己動不了。

    身邊的人即便躺在那裡不說話不對她做任何事,她也能感覺出來他的難受,他在忍,因為她的一句『我不舒服』,他居然真的就忍住自己瀕臨爆發的欲望!

    席司曜,你再繼續對我好,我會當真的!

    某人緊握成拳的手忽然被一隻小手柔柔地握住,然後她整個人都靠了過來,另一隻手搭上他的肩頭,滾燙的小臉埋入他的頸間,含糊不清地嘟囔:「我的手沒有不舒服,你不嫌棄的話,我可以……」

    她的話還沒說完,耳邊驟然響起西褲拉鏈拉開的聲音,然後她的手就觸碰到一根極燙、極硬的東西,那東西在她手中,甚至還動了動。

    轟……

    夜清歌只覺得耳邊有驚雷炸開,她有些懵,怎麼都不敢相信此時此刻大膽奔放的人,就是自己。

    席司曜一隻手帶動她的手快速套弄,另一隻手將她的髮絲在掌心繞了幾圈,扣住她的後腦勺,纏纏綿綿地吻上了她的櫻唇。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57 PM

第034章:月與星的靠近(16)

    事後,兩人躺在床上,他從她身後抱住她,那樣的姿勢,就好像她嵌入了他的身體,那麼地契合。

    夜清歌沒敢動,整張臉還是滾燙滾燙的,呼吸也有些急喘。

    身後的人悶笑了兩聲,趴上來朝著她耳朵後面最敏感的那一塊呵氣,「繃這麼緊,我還以為我抱著一塊石頭呢。」

    夜清歌一怔,轉回去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你可以不抱,我又沒勉強你。」

    他摸了摸她的頭,用唇在她額頭輕碰,「睡吧,往後我們還有幾十年要這麼抱著過,你要學會適應。」

    幾十年……

    夜清歌被他說出來的時間給震住了,約摸過了半分鐘,她的手纏上他的腰,小臉貼在他的胸口,很輕很輕地說:「席司曜,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事?」

    「不要娶司徒青煙,如果……如果你真要娶第二個老婆,那也娶一個你愛的也愛你的女人。」她說得很慢,卻很真實。

    席司曜在她背上輕拍的手頓了頓,然後繼續拍,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他沒有問她為什麼要他答應她這件事,因為他知道她心裡的想法。

    他已經娶了一個他不愛也不愛他的老婆,如果第二個老婆還是這樣,那麼他的一生,都將不會幸福。

    這些天的朝夕相處,他對她的好,那些溫柔細緻,她都記在心裡,她不愛,卻也希望……對她好的他以後能幸福。

    良久,懷裡的人安然入睡,席司曜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在她耳邊低喃:「我絕不會再娶任何人,這輩子,我的妻子,只有你。」

    ***

    對於司徒青煙的邀請,夜清歌並不奇怪,而且這一次,她做足了心裡準備,看到那張酷似自己的臉時,她並未像上次一樣震驚得凌亂。

    不過才時隔幾日,司徒青煙模仿的功力更深厚了,那抹疏離的淺笑,像極了她,「夜小姐,你有沒有覺得,其實我比你自己更像你?」

    夜清歌淡定地翻看著菜單,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是很像,對了,我記得你是學藝術的,你對名畫什麼的應該比較有研究吧?」

    司徒青煙一愣,不明白她怎麼就把話題轉到她的專業上去了,「你想說什麼?」

    「世界上很多名畫都有贗品。」夜清歌合上菜單遞給侍者,點了幾個菜,然後才轉回來對她繼續說:「贗品之所以為贗品,是因為它永遠沒有真品的神韻,它再像真品,拿到檯面上去,也只會被大家恥笑不屑,司徒小姐,你說是麼?」

    司徒青煙的臉色驟變,捏著紅酒杯的那隻手指關節泛白,看得出,她被這席話氣得不輕。

    夜清歌看著她,冷笑,「你很想證明自己比我好是麼?在我面前浪費時間是證明不出來的,有本事你就把席司曜搶過去,等你爬上了他的床,當上了席家少夫人,再來我面前吠也不遲!」

    說完,她拿過包包,很優雅地起身:「我幫你點了幾個菜,清淡敗火,慢用。」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58 PM

第035章:月與星的靠近(17)

    從餐廳出來,夜清歌站在路邊攔車,高興地吹了個口哨,嘖嘖……小姑娘真以為她沒有戰鬥力麼?看吧,現在被氣得說不出話的人是她自己。

    一輛黑色車子緩緩在她面前停下來,車裡下來個人,是席天浩的親信,「少夫人,老爺有請!」

    夜清歌愣了下,剛剛才解決掉一個司徒青煙,現在又來個席天浩,他們這些人是準備逼她今天大開殺戒嗎?

    那些人把她送到席天浩的住處之後就退下了,她也不是第一次來,熟門熟路地上了樓,去了書房。

    席天浩這個人怪毛病很多,比如進書房前不敲門,他肯定會生氣。

    夜清歌輕敲了兩下,裡面傳來他的聲音:「進來。」

    看到走進來的人,席天浩這次還算客氣,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沙發,「坐吧。」

    夜清歌也不矯情,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看著他,單刀直入:「您找我有什麼事?」

    「你和阿曜結婚也有半年了吧?」席天浩將煙斗在煙灰缸邊緣磕了磕,眼神並沒有落在她的身上,「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夜清歌心裡『咯嗒』一聲,眼底的驚慌詫異一閃而逝,難道他知道自己懷孕了?那他今天叫人帶自己過來,是想做什麼?

    「這件事,我想您還是問他比較好。」她鎮定地回答。

    席天浩嗤笑了一聲,吐出一口煙霧,淡聲說:「你應該知道,阿曜他可以再娶一個老婆,花城想為他生孩子的女人數不勝數,你不願意自然有人願意。」

    夜清歌這下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淺笑著:「您的意思是……您會安排另外的女人和他結婚,為他生子,為席家延續香火?」

    「聰明。」席天浩笑開來,緩緩起身,「當初阿曜娶你,並不是因為他愛你,而是為了你手上10%的股份,除了為席家生個孩子,你沒有任何作用。」

    「這一點我非常清楚,不知道您為他物色的第二個老婆是誰呢?司徒青煙?」夜清歌也笑得更燦爛,只可惜,那笑容,沒有半分溫度。

    席天浩眯了眯眼,「你見過青煙?」

    「是啊,剛剛您的人來接我之前,司徒小姐約了我,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就是您物色好的孫媳婦,剛剛把她氣了個半死。」

    「有點本事。」席天浩心裡惱火得很,沒想到小丫頭居然敢挑釁自己,面上卻絲毫不顯山露水,「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要對付你,阿曜根本不敢阻止。」

    「是麼?」夜清歌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底氣,站起身,冷冷地看著他:「您當初不也阻止他娶我?阻止成功了麼?爺爺,不要以為您能控制所有人,如果您真的愛您的孫子,就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他很尊重您,同樣的,作為他的妻子,我也尊重您,但是請您也尊重我,不要動不動就拿我的家人威脅我。」

    席天浩終於忍不住,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誰給你的膽子對我大呼小叫,坐下!」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4 11:59 PM

第036章:月與星的靠近(18)

    夜清歌絲毫不拿他的話當回事,依舊站著,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當初席天浩阻止席司曜娶她,婚後一二再地為難她,事到如今,他給席司曜物色了第二個老婆,分明就是在羞辱她!

    孩子!孩子!她幾乎想朝著他吼一句:你要的孩子就在我肚子裡!

    可是她不會,如果她吼出來,席天浩必定是要這個孩子的,那麼席司曜呢?他要不要?

    無愛的婚姻,意外的小生命,哪怕這個孩子出生了,也是不會幸福的。

    更何況,她必定是不可能和席司曜白頭到老的,等哪一天,他厭倦了她,除了離開,她別無選擇。

    到時候,孩子怎麼辦?

    是個男孩還好,席家這樣的家庭,對男孩必定是捧上天的,可是、可是他終究是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如果是個女孩……夜清歌最怕的就是個女孩,她自己就是這樣過來的,在別人的嘲笑、異樣目光中長大,從前的活波可愛都不復存在,日復一日地尖銳漠然,最終連自己也受不了自己。

    她怕自己的孩子最終變成第二個自己,面對別人的好,只能冷漠對待,用那樣極端的方式保護自己,卻不知……其實是在傷人傷己。

    如果是個女兒,當有一天,她遇上了自己愛的人,會不會也和如今的自己一樣?

    在過去那麼漫長的歲月裡,夜清歌最痛苦的時刻不是遭受了多少外人的羞辱,而是當有一天,她想去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不會愛,那種無力感侵蝕著她的心,痛不欲生。

    席天浩被她臉上那種……痛到極致的神情所震懾,直到書房的門被重重甩上,他才反應過來,夜清歌居然敢摔門而去!

    ***

    容遲是在一個花壇邊上意外發現夜清歌的,她一個人坐在那裡,目光毫無焦點地看著某處。

    他走上去,叫了她一聲,她沒反應,他就伸手去拉她,指尖觸碰到她的手背,嚇了一跳。

    她的手冰涼冰涼的,整個人像是從冰窖裡剛出來,也不知道她一個人傻瓜似的在這裡坐了多久。

    「夜清歌!」他募然提高了自己的聲音,那種帶點擔心帶點著急的語調如同穿透層層雲翳的陽光,令夜清歌一瞬間溫暖起來,而回了神。

    「容遲……」她站起身,低低地叫了他一聲,而後眼前發黑,軟軟地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人已經在醫院,容遲神色有些複雜地看著她,不用多問,她知道容遲知道了什麼,「孩子是他的,但是他不知道。」

    「醫生說孩子快兩個月了。」容遲的目光有些心疼,看著她,「為什麼不告訴他呢?是怕他不要這個孩子嗎?」

    「他不會要的。」夜清歌很肯定地說,長長的睫毛垂著,投下一片可愛的扇形剪影,「他娶我不是因為愛我,這個孩子不該來的,他只是個意外……意外。」

    她說著,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底的苦楚令容遲的心都揪了起來,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柔情四溢:「願不願意來我身邊?他能給你的我都能給,我可以照顧你,不,是照顧你們,一輩子。」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00 AM

第037章:月與星的靠近(19)

    那一刻,夜清歌悲哀地發現,那麼缺愛的她,居然無法接受容遲這份純粹無暇的愛。

    她看著他,笑著搖了搖頭,「你忘了,我結婚了。」

    「清歌……」

    「別說你愛我,也別說你願意為我付出什麼,容遲,如果你有那麼一點點是真心為我好,就什麼都不要說。」

    她盯著他的眼睛,清清淡淡地說著,唇邊綻開的笑容傾國傾城,可是那雙漂亮到極致的眼睛裡,卻是與之不相配的黯然。

    容遲早就知道她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可是動心容易收心難。

    他笑了起來,笑容乾淨而溫柔,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溫暖,「清歌,你都不問問我為什麼喜歡你?」

    夜清歌看著他,明明陽光在她身後,他在她的陰影裡,可是她卻覺得所有的陽光都是從他那裡來的,溫暖明亮的光線,一點一點將她包圍。

    「真的不問啊?」容遲的笑容裡多了份失落,然後很快掩去,「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一聲,在醫院門口重新遇到你,我就很想保護你,想給你世上所有的美好。」

    當時她臉色極差,失魂落魄地從醫院裡面走出來,撞到他的媽媽,他抬頭看去,認出了是她,心裡忽而一揪。

    大學四年,她被封為『冰山美女』,那種由內而外的冷,幾乎令她無懈可擊,可是在醫院門口的時候,容遲知道,她並非強大到可以承受下一切,她也有害怕到不能自控的時候。

    那個時候,剛回國的容家大少爺心底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她沒有男朋友,就當她的男朋友,如果她有男朋友,就把她搶過來,好好愛護。

    可是誰又知道,她原來已經結婚了,他遲了一步。

    「容遲,謝謝你。」夜清歌的聲音有些乾,看著他的視線,比平日裡溫暖,「請幫我保守秘密,如果有一天這個秘密要被公開,我希望是由我來公開。」

    容遲點點頭,看著她走出病房。

    ***

    夜清歌沒想到,自己還沒出醫院就會遇到席司曜,他的腳步很匆忙,看到她的時候鳳眸募地一眯,危險至極。

    她的腳步猛然頓住,心更是提得高高的,他來醫院幹什麼?難道知道她懷孕的事了?

    席司曜走向她,直接拉著她的手朝著電梯走去,他身後的唐越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夜清歌頓時覺得莫名其妙。

    直到他帶著她進了席天浩的病房她才知道,原來席天浩被人氣得心臟病發作進了醫院,所以席司曜才匆匆忙忙地趕來。

    而氣席天浩的那個人,居然就是她!

    此時席天浩躺在病床上,臉色不是很好,但是人已經清醒,看到她的時候很生氣,「阿曜,你帶她來幹什麼?是想氣死我嗎?」

    「爺爺,您別動氣,身體要緊。」席司曜的語氣十分恭敬,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很淡,所有的擔心都藏在那雙深邃的鳳眸裡。

    席天浩冷哼了一聲,「我進醫院就是被她氣得,你現在還帶她來,不是想氣死我是想幹什麼?你馬上叫她出去!」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02 AM

第038章:月與星的靠近(20)

    夜清歌從始至終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祖孫兩人,直到席司曜轉過來對她說:「跟爺爺道歉。」

    她眼裡明顯閃過不可思議的光,愣了幾秒,「你要我和他道歉?」

    「你把爺爺氣得進了醫院,難道不該道歉嗎?」席司曜的聲音沉了下去,他的指責,沒有表現在言語裡,而是表現在說話的語氣裡。

    夜清歌緊了緊手心,盯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離開書房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如果他真的是被人氣得心臟病發作而進醫院,那個人,也不會是我。」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我故意進醫院折騰自己這把老骨頭就為了誣陷你?」席天浩惡狠狠地瞪向她。

    「這是您自己說的,我沒說。」這個時候,夜清歌還是控制著自己的脾氣,對席天浩用了敬語。

    只因,席司曜也在這裡。

    席天浩冷冷地笑了起來,「好!好!阿曜,你娶的好老婆,可真夠能耐的!你們走!我是死是活都和你們沒關係!咳咳咳——」

    到底是老了,一動氣就咳嗽,而那咳嗽聲在此刻分外扎耳。

    「爺爺,您別生氣,我代她向您道歉。」席司曜轉回去,對他鞠了一躬。

    夜清歌站在旁邊,冷冷地笑,終歸他和他是一家人,是祖孫,她算什麼?哪怕她說的是事實,他相信的也是席天浩!

    「不用你代我道歉!不就是一句對不起麼,我還不至於這三個字都不會說。」她往前走了一步,對著席天浩九十度鞠躬,「對不起,下次我不會氣您了!」

    她說完,沒有多逗留,轉身飛快出了席天浩的病房,背影慌亂而凄涼。

    席司曜盯著門口的方向,眼底閃過一抹黯然,隨即對唐越使了個眼色,唐越心領神會,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站在路邊攔車,唐越從醫院追出來,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少夫人,請你等一下!少爺馬上就出來了。」

    「唐越,別逼我對你發脾氣。」夜清歌看著他,冷聲說。

    唐越為難地看著她,在她爆發之前輕聲而飛快地說:「少夫人,少爺知道不是你氣老爺進醫院的,但是他不能氣老爺,你知道的,老爺真的有心臟病。」

    夜清歌張了張嘴幾乎說不出話來,是,席天浩是有心臟病,是不能受氣,可是這算什麼破理由?因為他不能受氣自己就要受氣?

    如果她愛席司曜,那麼此刻為了他不左右為難,受點氣也沒什麼,可她不愛席司曜啊,憑什麼為了他而讓自己受氣?

    她夜清歌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席天浩那麼羞辱她,她憑什麼還要對他道歉?

    可是、可是剛剛九十度鞠躬道歉的人,真的……是她,是夜清歌。

    一瞬間,心底涌上來的委屈幾乎就她淹沒至死,她仰著頭,竭力將涌上眼眶的淚水逼回去,聽說女人懷孕之後情緒會變得脆弱,看來是真的,你看,她越來越會哭,越來越不堅強不勇敢不灑脫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03 AM

第039章:月與星的靠近(21)

    唐越看著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其實這件事少爺沒錯,少夫人也沒錯,錯在老爺,可是那是少爺的爺爺啊,就算少爺知道他故意的,也不能當面拆穿他,所以,只能委屈少夫人了。

    正想著,唐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拿出來一看,是席司曜,立即興奮,「少爺!」

    「把少夫人帶過來,我在地下停車場。」

    「是!」

    別說一開始唐越叫了一聲『少爺』,哪怕他沒叫,夜清歌也知道打電話來的人是席司曜,除了他,唐越還會對誰那麼大聲地回答『是』?

    她幾乎是被唐越七請八拜求到地下停車場的,看到站在黑色賓利旁邊的男人時,她頓時有種想撒潑罵人的衝動,更甚者……她想打人。

    席司曜轉過來看到她,沒說話,只是打開了車門,示意她上車。

    夜清歌翻了個白眼,站在那裡不動,你叫我上車我就乖乖上車,那豈不是很沒面子。

    此刻的她,頗有幾分撒嬌耍賴的意味兒。

    席司曜無聲笑了下,走過來將她拉過去,幾乎是暴力塞進車裡去的,夜清歌怒,「席司曜,你想謀殺我啊!」

    「猜對了!」他捏了捏她的鼻尖,轉回去對唐越說:「你去逛一圈,要走的時候我再打你電話。」

    唐越頓時風中凌亂了,去逛一圈?大少爺啊!這裡是醫院啊!你叫我去逛手術室還是逛太平間啊!

    可是看架勢,他是準備哄少夫人了,自己站在這裡,至少是一千瓦的大燈泡,的確很煞風景,還是滾吧。

    唐越一走,席司曜也坐了進來,夜清歌不讓,推著他,他就抓著她的雙手,眸光灼灼地盯著她,「再動,就車震。」

    真想一巴掌拍死他!這個念頭在夜清歌心裡閃過的時候,她已經妥協了,收回自己的手往旁邊挪了挪,離他遠遠的。

    席司曜坐好之後立即伸手將她拉了回來,先是一記深吻,等把她吻的暈頭轉向了才抵著她的額頭問:「生氣了?」

    夜清歌迷迷糊糊的,可是他的話卻聽得清清楚楚,甚至,她想很不淑女地甩給他一句:廢話!如果你是我,你會不生氣嗎!不生氣的不是腦子被門夾了就是被驢踢了!

    可是令她震驚的是,她居然口是心非地說:「沒有。」

    她發誓,這句『沒有』絕對不是賭氣,就是……很自然,很順口地就說了出去。

    可是,分明剛剛氣得想打人的人,也是她啊!到底怎麼了?

    他將她抱在懷裡,姿勢親密地貼著她的臉,語氣輕柔得如同一陣春風拂過她的心頭,「下次爺爺如果叫你去見他,去之前記得給我打電話,爺爺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多,你不是他的對手。」

    況且,她太直,席天浩城府太深,幸好這次沒事。

    夜清歌低著頭,十根蔥白的手指絞來絞去,「你是他的對手又怎樣,你不會忤逆他的,尤其……」

    尤其是為了我而忤逆你的爺爺,那樣的事,我想都不敢想,因為我深知那不可能。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21 AM

第040章:霧與露的凄迷(1)

    席司曜低頭看她的手,很輕很輕地問:「尤其什麼?」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後搖頭,「沒什麼。」

    有些話自己在心底說說了就好了,真的說出口了,到時候羞辱就是自找的。

    她兀自覺得有些難過,低垂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心底默默地發問:寶寶,如果你知道作為你媽媽的我曾經不止一次動過想要拿掉你的念頭,你是不是會先行離我而去。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你有機會來到這個世上,我一定好好保護你。

    但是這個如果的幾率,幾乎為零。

    「你怎麼會來醫院?生病了嗎?」耳邊驟然落下問話,她一驚,抬眸對上席司曜深不可測的視線。

    緩緩地搖了搖頭,聲音低得幾乎自己都聽不見,「沒有,我只是來這裡……看人。」

    「看誰?」

    「容遲。」

    隨著她說出這個名字,席司曜的眸光瞬間暗了幾分,容遲,自己是不是小看了這個情敵?

    「他怎麼了?」

    夜清歌實在不知道這個謊該怎麼圓下去,而且心裡亂成一團,她乾脆沉默著不回答,任由席司曜的目光像X光一樣在她身上掃射。

    良久,他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轉而說:「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車回去的,或者你叫唐越送我回去也可以。」她輕聲拒絕他的好意,此刻她想離他遠一點。

    從前不接觸不知道他是罌粟,如今才知道,這樣的男人會讓人上癮。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他的目光,他的懷抱,他的溫聲細語,他的一切都有毒,時間越久她就會陷得越深。

    席司曜盯著她看了幾秒,雖然她低著頭,可是他已經能從她身上感覺到她的難過。

    他握住她的肩頭,沉聲命令:「夜清歌,把頭抬起來!」

    她搖頭,眼淚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難過這麼想哭,就是控制不住。

    晶瑩剔透的淚珠忽然砸下來,落在她的衣服上,他怔了怔,長指攫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頭,眸光深邃地盯著她。

    夜清歌難堪地別過眼,從上一次在他面前哭過之後,她就對自己說,以後不能再在這個男人面前哭了。

    她的眼淚,只有卡卡和那個人見過,怎麼可以讓他看到呢?那是懦弱的表現!

    可是今天,此刻,她居然在他面前,第二次落淚,還哭得如此之傷心。

    席司曜伸手,溫柔地替她擦著臉上的眼淚,見她的貝齒緊緊咬著自己的紅唇,他心疼,低聲地喃:「別咬了,會痛的。」

    「席司曜,你不要對我好,我求求你,不要再對我好!」當她發現自己無法拒絕他的好時,她只能求他不要對自己好。

    「為什麼求我不要對你好?我對你好,你不開心嗎?」他摟著她,從上自下撫著她的長髮,反反覆復,力道溫柔而眷戀。

    夜清歌咬著唇,像只受傷的小獸低聲咽嗚,心裡疼得她呼吸都困難。

    如果我從不曾擁有你的好,那我就不用怕失去。如果我從不曾見過天堂的美,就不會害怕地獄的黑。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22 AM

第041章:霧與露的凄迷(2)

    最後還是由席司曜親自送她回家,看她哭得那麼傷心,他怎麼放心讓別人呆在她身邊?萬一她需要一個寬闊的肩膀,萬一她需要一個溫暖的擁抱,他不在她怎麼辦?

    他知道她並不希望此刻他在她身邊親眼看到她的脆弱,可是,我的小新娘,十六年前我就和自己說過,等以後娶了你,在你傷心的時候,一定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所以,夜清歌,我一定要親自送你回家,曾經你是我心底覬覦已久的小新娘,如今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無論哪種身份,都值得我為你傾盡所有。

    你是我的夢想,有多艱難,就有多堅定。

    到了家門口,他沒有下車,而是轉頭對她說:「回去好好休息,叫蘭姨做點你喜歡吃的,乖一點。」

    他總是和她說乖一點,那樣溫柔的語氣,讓她總覺得自己不是他的棋子,而是他此生最珍貴的寶貝。

    她打開了車門,臨下車的時候頓了頓,側對著他,輕輕地說:「不要對一個身在地獄的人好,萬一她拉你下地獄,就來不及了。」

    直到她的身影出了他的視線,他才轉回頭來,伏在方向盤上,慢慢地:「只要有你在,我並不介意是哪裡,和你一起下地獄,有什麼不好呢。」

    ***

    回到房間,夜清歌全身呈大字狀張開往後倒在床上,閉著眼睛,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的十分厲害。

    腦海中閃過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她痛苦地嚶嚀了一聲,翻過來面朝下,將臉埋在床單之中。

    她說自己身處地獄,不是隨便說說的,從半年前……不,現在應該說從八個月前,她答應嫁給席司曜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此後必將萬劫不復。

    席司曜,不要對我好,如果說這一場報復裡還有誰是我不願意傷害的,那便是你。

    面朝下躺了良久,她幾乎要窒息,終於翻身面朝上的時候,臉上又是濕漉漉的一片。

    包包裡的手機一遍又一遍地唱著歌,夜清歌本不想接,可是那鈴聲就好像跟她槓上了似的,鍥而不捨地一直響著,她皺著眉,起身去接電話。

    是卡卡,「清歌,你搞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我沒聽到,找我什麼事啊?」她淡定地說,卡卡那樣的粗神經肯定不會繼續追問了。

    的確,卡卡是不繼續追問她為什麼沒接電話了,而是問:「你怎麼了?怎麼聲音不對?感冒了?」

    「……」她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幸好卡卡不在她面前,不然肯定一個爆慄招呼過來,「有嗎?我覺得很正常啊,應該沒有感冒吧。」

    「得得得,我懶得問,你在哪,我過來看看你。」

    「我在家啊。」她看著外面的夕陽,心底無限惆悵,最美夕陽紅,只是近黃昏。

    「那我來你家看看你吧,順便來蹭飯,我本來想約你出來吃飯的。」卡卡說完,沒給她任何的反應時間,直接就切斷了通話。

    夜清歌看著手裡的手機,笑了笑,真是羨慕她啊,隨性而活。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24 AM

第042章:霧與露的凄迷(3)

    因為卡卡的到來,晚飯夜清歌親自下廚,看著一桌子的美食,卡卡食指大動。

    「清歌,我都不記得我有多久沒吃過你做的飯菜了,今天我一定要吃到撐為止。」卡卡一邊說一邊夾了菜往自己嘴裡塞。

    夜清歌斜了她一眼,「吃那麼多你不怕胖啊?前些天不是嚷著要減肥。」

    「有嗎?我怎麼不記得?」卡卡一臉無辜的反問。

    夜清歌白了她一眼,「你裝吧你!」

    「哎呀!死丫頭,你不拆穿我會死啊!」卡卡炸毛。

    夜清歌笑了下,眼角的餘光看到從門口走進來的人,呆了下。

    卡卡順著她的視線轉頭看去,是席司曜,正面無表情地看著這邊,可是仔細看,那雙被夜清歌形容成可以殺人的眼睛裡,分明閃過蠢蠢欲動。

    嘖嘖……這廝也被飯菜的香味給吸引了吧,是真的很美味啊!

    「清歌,這個蛤蜊蒸蛋真好吃呢!」卡卡故意說的很大聲,還一臉享受的神情。

    夜清歌咳了聲,拿過水杯喝了口水,很輕很輕地說,「收起你那一臉淫蕩的表情!」

    卡卡差點把剛吃進去的蛤蜊蒸蛋噴出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艱難地咽下口中的食物。

    席司曜走了過來,不請自坐,當然,他本來就是這個家的主人。

    「蘭姨,給我拿副碗筷。」他轉頭對蘭姨說。

    蘭姨笑眯眯地點頭,碗筷很快就上來,擺在了他面前。

    席司曜拿起筷子,往那盤板慄蝦仁扒茄子面前一伸,那盤菜立刻被卡卡搬走了。

    「幹嗎?這是清歌做給我吃的!」卡卡很凶地瞪著他,護住那盤菜。

    席司曜挑了挑眉,也沒說什麼,就去夾別的菜,可是卡卡就是要和他作對,他想夾什麼菜,她就把那盤菜搶走,最後桌上所有的菜都被她堆在了自己面前。

    席司曜終於皺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面前的菜,最後看著夜清歌,意思就是:你看著辦吧!

    夜清歌掩面,揮了揮手,「卡卡,你把這些都打包帶回家吧!」然後,她又對席司曜說:「你真要吃的話我重新給你做。」

    席司曜和卡卡同時看向對方,幾乎是異口同聲——

    「我要在這裡吃!」

    「我就要吃這些!」

    夜清歌無語了,一個二十二歲了,一個三十歲了,為什麼她覺得一個才二歲,一個才三歲?

    「席司曜!你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你外面不是有程子言麼?幹嘛回來吃飯!」卡卡一時口快,說完之後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轉頭看夜清歌卻發現她毫無反應,對上她的視線,夜清歌甚至很不解地反問:「看我幹什麼?我贊同你的說法。」

    席司曜的眸光在那一瞬暗得讓人不敢直視,死死盯著夜清歌,半晌後強迫自己挪開視線。

    卡卡知道自己惹禍了,看了看夜清歌,對方給了她一個『你先撤吧』的眼神,本來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撤很不仗義,可是她又怕自己留在這裡多說多錯,最後給了夜清歌一個抱歉的眼神就先離開了。

    蘭姨不知何時已經退了下去,屋裡一下子寂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25 AM

第043章:霧與露的凄迷(4)

    極安靜的夜,極安靜的空間,夜清歌輕輕淺淺的呼吸聲繚繞在他的心上,漸漸成繭,密封得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你真的希望我以後都不回來陪你吃飯,去她那裡?」他忽而問她,極重極冷的語調。

    夜清歌坐在那裡,微微低著頭,回話的時候亦是看不見她的臉,「席司曜,對一顆棋子不要太好,那不是你的風格,我也不需要你的好。」

    他冷笑,「八個月過去了,你依然記得你只是顆棋子,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很好。」

    他明明是氣到了極致,可是偏偏對著她,又無可奈何。

    席司曜盯著她,像是要用目光將她的人看穿。

    前面六個月他極力冷落她,忽視她,讓外面的人跟著他一起冷落她,忽視她,等大家都將目光專注在程子言身上之後,他才回頭對她溫柔細緻。

    最近這一個多月,他對她怎麼樣,如果她不清楚,還有誰清楚。

    夜清歌知道他正盯著自己,可是她一直都沒有抬頭,直到耳邊傳來椅子被拉開的聲音,然後是他冷冽向外的腳步聲。

    二十秒鐘之後,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周遭死寂得如同身處墓穴。

    直到這時夜清歌才緩緩抬頭,看著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她緩緩拿起了筷子,一樣一樣地往自己的嘴裡塞,直到塞不下,咳了幾下都吐了出來。

    她一遍遍地在心裡對自己說:我不難過,我不難過。

    可是眼淚卻止不住地掉落,一顆一顆掉在飯裡,她捧起瓷碗,拼命吃飯,過往的一切如同鋒利的刀尖,在她的心口毫無忌憚地肆虐。

    那麼地痛,可是她除了忍著再無其他辦法。

    席司曜,我怕你對我好,是因為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失去你的好,那一天,也將是你對我徹底失望的時刻。

    所以不如趁早,我安心地做我的棋子,你全心全意對另一個女人好。

    我們,彼此兩不誤。

    ***

    從那天之後,夜清歌大概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沒有看到席司曜,要不是那天卡卡約她吃飯,她正好看到電視,大概還不知道席司曜到底去了哪裡。

    「我靠!人在國外還這麼高調,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們很恩愛嗎?不就是浪子和小三,有什麼了不起的!」卡卡看著電視熒幕上的那一對金童玉女,毫無形象地罵罵咧咧。

    夜清歌也轉過去看了一眼,但是只是一眼,因為那樣的鏡頭,太美好,美好得……有些觸目驚心。

    卡卡看她臉色不對,撇了撇嘴,「清歌,那天我走之後,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麼?」夜清歌頭也不抬,眉頭卻皺得緊緊的,盯著自己面前放了糖的咖啡,默了幾秒鐘,然後叫來侍者換了不加糖的咖啡。

    卡卡『咦』了一聲,「記得你以前喝咖啡都放糖的,口味變了?」

    「女人本來就善變。」夜清歌聳聳肩。

    卡卡嗤了一聲,「女人善變?清歌,你善變麼?」

    她對霍行知這麼多年如一日地深愛著,如果她善變,這個世上還有誰不善變?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26 AM

第044章:霧與露的凄迷(5)

    夜清歌抬眸,很淡很淡地看著卡卡,可是卡卡卻在她的眼神之中,後背的冷汗越來越多,最後訕笑著擺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後絕對不再提這些事,來來來,吃飯!」

    「卡卡……」夜清歌忽然叫了她一聲。

    卡卡不解地望向她,「怎麼了?不舒服?」

    她歪著頭,很努力地在思考,可是半晌後,她卻只是搖搖頭,「吃飯吧。」

    卡卡翻翻白眼,還以為她要說什麼,結果……!

    兩人飯吃到一半,夜清歌忽然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她聽了沒幾句就猛然起身,連包都忘了拿就衝了出去。

    「清歌,清歌!」卡卡在她身後叫她,本來想追出去的,可是她們還沒買單,餐廳怎麼可能就讓她們這麼走了。

    卡卡留下來買單,等追出去的時候,夜清歌早就不見人影了。

    而夜清歌,在打車到了醫院之後,發現自己的包還在餐廳,手上除了手機什麼都沒有,頓時著急又尷尬。

    「師傅,對不起,我剛剛太急了,忘了拿錢包,我先把手機抵給你,等我辦完事我再打電話找你贖回手機,這樣可以嗎?」

    出租車司機拿過她的手機看了看,確定是真的手機而不是模型,又看她好像真的很著急,就點頭表示同意:「那好吧,你的手機先放在我這裡,我等你拿錢來贖回去!」

    夜清歌感激地朝他點點頭,推開車門飛快地朝裡面裡面跑。

    夜安華的主治醫生辦公室:「夜小姐,你父親的病有了變化,我們醫院已經沒辦法為他繼續醫治了,現在唯一能救他的地方,是這裡。」

    醫生遞過來一份資料,上面是關於國外一家醫院的介紹。

    夜清歌隨便翻了翻,「醫生,麻煩你盡快幫我父親轉到這家醫院,我……」

    「夜小姐。」醫生打斷她,「不是我不幫你,也不是我們醫院不幫你,而是這家醫院每年接收外籍病人的名額有限,我們聯繫過,今年的名額已經滿了,所以……」

    「那有沒有別的辦法?無論多少錢都可以?或者有沒有別的醫院可以救我父親?」

    醫生遺憾地搖頭,而夜清歌在那一瞬間整個人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心底有什麼東西滋生得更繁盛。

    「真的沒有任何別的辦法了嗎?」她一手撐在桌角,一手緊緊地捏著資料,血色一點一點從臉上抽離,整張小臉變得有些蒼白。

    醫生看她可憐,嘆了口氣說:「夜小姐,其實你可以找人幫忙,如果能走個後門,你父親轉到那家醫院去也不是不可能。」

    他說得很婉轉,但是夜清歌一聽就明白了,這個醫生認識她,知道她已經嫁給了席司曜,他的意思就是——如果你可以找你老公幫忙,你父親的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找席司曜幫忙嗎?

    夜清歌忽然就很想笑,他帶著程子言在國外逍遙快活,她在這裡被逼得走投無路,更可笑的是她居然在此時需要他的幫忙,叫她怎麼開得了這個口……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27 AM

第045章:霧與露的凄迷(6)

    可是不開口求他幫忙的話,爸爸的病怎麼辦?

    夜清歌覺得自己又到了那種地步,處處都是懸崖,往前是刀山火海,往後是萬丈深淵,一步也動不了。

    怎麼辦……怎麼辦……

    募地,腦海中閃過一個人——容遲!

    對呀!她可以找容遲幫忙啊,那個溫暖的容公子,他一定會幫她的!

    夜清歌飛快從醫生的辦公室離開,可是出了醫院才想起來,自己身上一分錢也沒有,而手機在剛剛的時候抵押給了出租車司機。

    現在怎麼辦?找路人接手機使使?還是自己從醫院走回去?

    兩者比較一下,還是前者比較靠譜。

    正好,有一對年輕的夫婦從醫院裡出來,看女人臉上的笑容,以及男人小心翼翼護著她的樣子,夜清歌猜,他的妻子應該是懷孕了吧。

    心尖上募地有些揪痛,她想起自己也懷孕了,可是此時,她沒有時間去悲傷,她只想盡快聯繫到容遲。

    「先生,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她上前,輕聲地詢問。

    那對夫婦一驚,飛快抬頭看她,女的明顯很防備,將自己的丈夫藏到身後,冷眼看著她:「你想幹什麼?」

    夜清歌被她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僵硬地說:「這位太太,我不是壞人,我……我剛檢查出懷孕了,我很高興,想立刻通知我老公,可是我的手機不見了,所以……」

    剛剛還很警惕的女人聽她這麼一說,立即就笑了起來,甚至主動拉著她的手,「你也懷孕了?我剛剛檢查出來懷孕了呢!」

    「恭喜你!」夜清歌很真誠。

    「老公,你快把手機借給她一下。」女人回頭,對著自己的老公說。

    男人寵溺一笑,掏出手機遞給夜清歌,她說了句『謝謝』。

    容遲接到陌生號碼的來電有些驚訝,但是一聽到聲音就知道是夜清歌,「你換號碼了嗎?」

    「不是,容遲,我現在在醫院門口,你來接我好不好?」

    「醫院門口?怎麼了?」

    「我沒事,等你來了再說可以嗎?」夜清歌有些不自然,畢竟那對夫婦從剛剛她撥出號碼開始一直盯著她。

    容遲沒有猶豫,「好,你在那裡等我,我馬上過來!」

    夜清歌收了電話,細微地低了低頭,表情有些怔怔的。

    席司曜,你看,這個世上,在我需要的時候能立刻飛奔來我身邊的人,不是只有你一個。

    不論日後我們會怎樣,我都感謝你,給過我這麼一段美好的時光。

    那對夫婦看她掛了電話之後不開心,女的有些擔憂地問:「小姐,你怎麼了?你老公……」

    夜清歌猛然回神,將手機還回去,並笑了下,「我沒事,我老公說馬上就來接我,謝謝你們。」

    「沒事沒事,你剛剛沒在電話裡說你懷孕了,是想給你老公一個驚喜吧?」

    「……嗯,是的!」

    「要我們在這裡陪你等嗎?我們……」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離這裡很近的,我老公很快就到了,真的很謝謝你們!」夜清歌覺得這世上好人有時候好起來,也是有些讓人頭疼的。

    那對夫婦笑得很開心,和她揮揮手說了再見,然後離開。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28 AM

第046章:霧與露的凄迷(7)

    容遲真的很快就到了,一下車就很關切地問:「哪裡不舒服嗎?還是孩子有什麼問題?」

    夜清歌搖搖頭,看著他,「我沒事,是我爸出了事,容遲,我需要你幫忙。」

    「你爸?」容遲微微詫異了一下,而後又說:「要我幫你什麼?說吧!」

    他很豪爽,那一瞬間的停頓完全是因為驚訝,而不是因為猶豫。

    夜清歌突然有點後悔找了容遲幫忙,世界上最難還的就是人情債,尤其對方還喜歡著自己。

    容遲沒有猶豫,她猶豫了,而容遲,看出了她的猶豫,也知道癥結所在。

    「清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不要因為我喜歡你,就連我幫你的資格都剝奪了,做不了情人做不了夫妻,難道連朋友都不能做了?」

    他總是喜歡對她笑,而那種乾淨溫暖的笑容,殺傷力實在太大,夜清歌覺得自己就快要抵擋不住了。

    「容遲,你可以拒絕幫我的,我們……我們只是朋友。」

    她一向說話乾脆利落,此刻吞吞吐吐連她自己都覺得討厭。

    可是容遲卻覺得她很可愛,伸手想要揉她的頭髮,手伸出又倏然收了回來,夜清歌不解,「怎麼了?」

    他轉頭看了看四周,然後才安心地轉回去揉亂她的頭髮,「我看看有沒有記者,免得向上次一樣被偷拍了。」

    夜清歌終於笑了下,他眼底的光就更亮了幾分,「說吧,我不會拒絕幫忙的,我這個人對朋友很仗義的!」

    「你先看一下這個。」夜清歌將捏在手裡的資料遞過去,又說:「我爸的病只有這家醫院能治,但是他們醫院不收人了,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容遲盯著資料上那家醫院的標誌盯了好幾秒,眸子緩緩眯起:這不是蕭定卿名下的那家變態醫院嗎?

    傳聞這家醫院可以治愈世界上任何的疑難雜症!傳聞這家醫院可以讓人起死回生!傳聞這家醫院的幕後老闆是神!

    容遲第一次聽到這些狗血的傳聞時蕭定卿就坐在他對面,他很紳士地爆了句粗口:神你妹!這家醫院的幕後老闆是個變態!

    當時蕭定卿手裡的飛刀飛過來,要不是他身手敏捷,差點就命喪澳大利亞了。

    「怎麼了?是不是讓你很為難,要不……」

    容遲忽然抬起頭來,笑容裡的溫暖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夜清歌從未見過的邪魅,「不為難,很簡單,今天晚上就幫你搞定!」

    夜清歌看著他,頓時覺得……天上有隻牛在飛。

    容遲,你小時候你爸媽沒教過你,不可以亂吹牛的嗎?

    ***

    而與此同時在洛杉磯,席司曜和程子言正準備出門,「你確定已經和Gevat醫生約好了?」

    程子言正低頭穿鞋,聽到他問這個問題,頓時好笑地抬起頭來,「阿曜,這可不像你,你應該是自信而驕傲的。」

    席司曜面無表情地斜了她一眼,想起唐越在電話裡說的,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惡狠狠地爆粗口。

    唐越說:少爺,少夫人今天先是和卡卡小姐見了面,然後她去醫院看了她父親,後來一直和容遲在一起。

    末了,唐越還強調:就是喜歡少夫人的那個容遲!

    席司曜當時恨不得把手從電話裡伸過去,先揍唐越一頓,你不強調我就不知道誰是容遲了嗎!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30 AM

第047章:霧與露的凄迷(8)

    約好見面的地方是一家很有格調的酒吧,沒有平常酒吧的喧鬧,燈光也是柔和的月光白,剛一走進去,仿佛如入仙境。

    「別看我,這地方是Gevat選的,你知道他有些……」程子言聳聳肩,一臉的『你懂的』。

    席司曜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正要說話,旁邊插進來一道男音:「嗨!我的寶貝!」

    隨著聲音一同而來的是兩隻男人的手臂,直接抱上了程子言。

    席司曜皺著眉頭往旁邊站了站,眼神懷疑地看向程子言:這個真的是Gevat?

    程子言被Gevat抱得幾乎要吐血,「Gevat,你先鬆開我,我要窒息了。」

    「哦哦,不好意思,看到你,我太激動了。」Gevat笑笑放開了她,又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親了親。

    程子言內心大抓狂,眼神惡狠狠地瞪向一邊的席司曜,後者一臉的面無表情,好像什麼都沒看到。

    Gevat也懂得適可而止,「走吧,我定了位置,在那邊。」

    席司曜淡淡地點了點,往前走了一步,身後的程子言立刻甩開Gevat追上來,輓著他的手臂。

    三人落座,交談了幾句,然後切入正題,十分鐘後,Gevat搖頭:「席先生,你知道我很忙,今天來見你,純粹是看在子言的面子上,你對我客氣一些比較好。」

    席司曜盛氣凌人慣了,面對Gevat軟硬不吃,頓時有些惱火,「你很忙我也很忙,大家盡早談好不要多浪費時間,酬金可以翻倍。」

    Gevat晃了晃手裡的酒杯,看向程子言,「子言,我想要什麼,你應該知道吧?」

    程子言眼角忽地一跳,人更往席司曜那邊靠了靠。

    席司曜冷笑,拉著她站起來,「我們走,沒必要和他多廢話!」

    Gevat眼裡閃著的光,是個男人都懂,他分明是想要程子言陪他一個晚上!

    出了酒吧,程子言停下,走在前頭的人皺著眉,不解地盯著她。

    「阿曜,除了Gevat,沒人能幫你爺爺了。」這一次,席司曜和她來洛杉磯,就是為了找Gevat給席天浩治療,只是沒想到,Gevat會這麼無恥!

    席司曜的眸底血光乍現,「總有辦法逼他就範。」

    程子言搖著頭笑了笑,「阿曜,其實你心裡很清楚,Gevat這個人對生死看得很淡,而且他沒有親人,向來軟硬不吃,我們找不到他的軟肋。」

    「我需要你為我做什麼我很清楚,我當初答應過,只要你和我做戲將那些人的關注引到你身上,我就不為難你父親,其他的事,不需要……」

    「可是阿曜,我願意為了你付出所有,我知道你很在乎你爺爺,為了他你甚至不惜委屈夜清歌,你在乎的人,我會幫你守護。」程子言握住他的手,輕而堅定地說。

    席司曜在那一瞬間有過一絲的動容,旋即渾身又寒氣籠罩,「我不需要你為我這麼做,爺爺的病我會自己想辦法,我們明天就回國。」

    程子言低了低頭,「好,我知道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31 AM

第048章:霧與露的凄迷(9)

    國內,晚間八點。

    容遲老遠就看到了夜清歌,正準備站起來,他身邊坐著的蕭定卿拉住他,眯著眼睛問:「她就是你說的天使?」

    「嗯。」容遲笑。

    蕭定卿嗤了一聲,旋即放開他讓他迎上去接過夜清歌手裡的包,紳士地為她拉開椅子。

    夜清歌對著他點了下頭,又看蕭定卿,「你就是蕭先生吧?你好,我是夜清歌。」

    她很大方地朝著蕭定卿伸出手,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不冷不熱。

    蕭定卿在那一瞬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容公子,你說她是你的天使,我怎麼覺得,她是你的劫難?

    他伸手,輕輕地握住夜清歌的手,「你好,蕭定卿。」

    「我們是先談事情還是先吃飯?」容遲這會兒坐下來,插話。

    「先吃飯吧。」

    「先談事情吧。」

    夜清歌和蕭定卿同時開口說話,末了蕭定卿看著她,笑說:「好,那就先吃飯。」

    容遲低咳了一聲,等蕭定卿轉過來的時候,他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蕭定卿假裝沒看到。

    夜清歌深呼吸,壓下自己內心的焦躁,其實她說先吃飯只是客氣一下,沒想到這個蕭定卿還真的先吃飯,其實她很著急父親轉院的事情。

    蕭定卿低著頭假裝喝酒,眼底的笑意卻滿得幾乎要溢出來。

    容公子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長腿在桌子底下一伸,一腳踹向蕭定卿。

    誰知,蕭公子早就有所防備,容遲的腳踹過來的時候他迅速收回自己的腳放在椅子下,結果容遲在一腳,踢到了夜清歌。

    夜清歌手裡正拿著水杯,忽然下面挨了一腳,身子一斜,手上也不穩了,杯子裡的水嘩啦倒了出來,很不巧地倒在了容遲的手上。

    蕭定卿這下真的忍不住了,倏然站了起來,「抱歉,我去下洗手間。」

    容遲在他背後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也跟著站了起來,「我也去下洗手間。」

    夜清歌點點頭,看著兩人走遠,終於低頭去看自己被踹到的地方,呼……幸好容遲沒有用全力,而自己今天也沒有穿裙子,不然非破皮不可。

    洗手間門口,容遲一把揪住蕭定卿,「你找死?」

    蕭定卿無辜地聳聳肩,「我可什麼都沒做,那一腳是你容公子踹的,看吧,這就是報應。」他指著容遲濕掉的那側袖子。

    容遲白他,「她父親的事怎麼樣?真的要我開口求你幫忙?」

    「別說得這麼嚴重,你的忙我會不幫嗎?」蕭定卿搖頭失笑,「我就是想看看,能讓我們容公子開口求我幫忙的到底是什麼人。」

    「看到了吧?你可以滾了。」容遲得到肯定答案,立即翻臉不認人。

    蕭定卿一拳砸在了他的肩頭,「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她父親的事我會吩咐下去,到時候給你電話。」

    容遲點點頭,「謝了。」

    蕭定卿挑了下眉,雙手插在褲兜裡往前走,沒走幾步忽然轉回來,「容遲,其實我覺得她不適合你。」

    容遲一怔,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走遠了,他苦笑,什麼適合不適合,有時候自己想想都莫名其妙,怎麼就死心塌地地喜歡一個有夫之婦呢?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32 AM

第049章:霧與露的凄迷(10)

    夜清歌看到他一個人回來,就往他身後看了看,「蕭先生人呢?」

    「他還有事,先走了,你父親的事說好了,過兩天就可以辦手續入院了。」

    「真的?」夜清歌的語氣明顯有著期待和欣喜,與之前剛到餐廳的矜持和疏離差太多。

    容遲看了看她,皺著眉頭,「剛剛定卿還說我翻臉比翻書快,我看你翻臉比我還快。」

    夜清歌也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變化的太明顯,有些不自然地低了低頭。

    容遲笑了聲,「和你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啊,我喜歡你這樣率直的。」

    夜清歌的臉色又一變,喜歡你……這樣率直的,雖然和喜歡你不一樣,可是聽著就是覺得有點怪怪的。

    容遲有些挫敗地放下手裡的紙巾,舉手錶示投降,「我不說了,多說多措,吃飯,吃完送你回家。」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

    「我們都沒問題,是蕭先生的問題,嗯?」容遲盯著她,眼底閃著狡黠,不忍心看她眼底流露出自責。

    夜清歌點點頭,低頭吃飯,期間抬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容遲便在那一眼中,笑得風生水起。

    ***

    而在洛杉磯,席司曜是在準備出發去機場的時候發現程子言不見的。

    昨晚送她回房間之後,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間,一整晚都沒怎麼睡著,幾乎是睜眼到天亮。

    因為是早上七點多的航班,所以他起得很早,收拾好了之後就過來叫程子言,結果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來開門。

    他頓時覺察到不對勁,叫來酒店的經理,開了門發現屋裡沒人,叫去查了閉路電視,原來昨晚十一點多的時候程子言出去了,直到今天早上都沒有回來。

    席司曜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鈴聲響了很久那邊才接起來,卻不是程子言的聲音,而是Gevat:「哪位?」

    他沒說話,電話兩端都在沉默,Gevat好像突然猜到了什麼,「是席司曜?!」

    「子言呢?」

    「哦,她在我懷裡,你現在要來接她嗎?」Gevat輕笑著問,聽的出來,他很得意。

    「你對她做了什麼?」席司曜此刻的臉色十分駭人,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酒店經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退遠了。

    Gevat慢慢地,「對她做了什麼啊?你也是男人啊,你想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整夜都待在一起會做什麼?不過我可真佩服你,這麼久,居然都沒有碰過子言,你不好奇她的味道嗎?」

    席司曜沒再說說話,良久,那端有低低的啜泣聲傳來,他覺得頭有點痛,不知道是因為昨晚沒睡醒還是此刻聽筒裡的哭聲刺激了他。

    緩緩地,他拿下手機掛了電話。

    程子言在半個小時後回到了酒店,看到他坐在自己房間裡的沙發上等著,她低著頭站在玄關處,沒有繼續往前走。

    「我昨晚有沒有說過,不需要你為我這麼做?」席司曜冷冷開口,目光所及的那一片吻痕分外刺眼。

    她程子言堂堂市委書記千金,當初心甘情願被他利用並不是因為她愛他,而是因為他手上有她父親的把柄,她是為了保住父親的仕途才不得不被他利用。

    可是這一次,她這麼做,是因為什麼?或者……她是為了誰?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33 AM

第050章:霧與露的凄迷(11)

    程子言站在那裡,好半天都不說一個字。

    她低著頭,席司曜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正要起身走過去的時候,卻見她蹲了下來,抱著自己,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他快步上前,一把將她拉了起來,程子言也順勢,伸手抱住他,而他耳邊低而痛苦,卻又融著濃濃的心甘情願,「阿曜,作為一個被你利用的人,作為你真正的棋子,我知道我不該愛上你,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愛你,很早之前。」

    席司曜的背脊微微一僵,而後冷靜地將她的雙手拉開,深不可測的鳳眸中掠過白光,「我不會愛你。」

    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還這麼冷靜這麼理智,對她來說實在太殘忍,可是現在不殘忍,難道等著日後糾纏不清嗎?

    萬一、萬一到時候讓他的小新娘傷心了怎麼辦?他不偉大,終此一生,他想守護的人,只有夜清歌一個。

    程子言站在他面前,凄厲的哭,哭完了苦澀地笑,「我知道你不會愛我,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論我為你做什麼,都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

    「當然,我不會。」他說得乾脆又明白,在她痛而不得的神情裡,一如既往地淡漠無情:「日後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這一次,算我欠你一次。」

    程子言輕聲說『好』,繞過他走向浴室,腳步跌跌撞撞,眼底卻閃爍著如願以償的光。

    席司曜,我就不信你真的這麼無情,我付出多少,一定要得到多少回報!

    兩人回到國內已經是晚上,席司曜在之前就通過電話從唐越那裡知道夜清歌今晚在醫院,因為夜安華轉院的時間定在了今晚。

    在機場和程子言分開的時候,程子言叫了他一聲,「阿曜。」

    他回頭,淡淡揚聲:「嗯?」

    「沒事。」程子言抿了抿唇,笑容乾乾的,看了看他車子的後備箱,剛剛他手上的盒子,是帶給夜清歌的禮物吧,那個女人,可真幸福啊。

    「路上開車小心。」她笑著說。

    席司曜點了下頭,破天荒地問:「要我送你回家嗎?」

    「不用了,你去看她吧,我知道你現在最想看到她。」她溫柔道,眼神切切地看著他。

    「好,那你路上小心。」

    「嗯。」

    看著他的車子疾馳而去,程子言站在寒風中冷冷地笑,哪怕不曾見他把焦急流露在臉上,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心急如焚。

    只不過三天沒見,他是那麼地想念她,想念到剛剛在飛機上,他一次又一次地看時間,只恨不得自己會飛,立刻飛去她身邊。

    席司曜,終有一天,我會代替夜清歌在你心裡的位置!

    ***

    席司曜在夜安華病房門口停下,深深吐納平復自己的呼吸,看來最近鍛煉的太少了,跑個八樓居然喘得這麼厲害。

    他抬手正要開門進去,病房裡忽然閃過一個人影,他抬眼從門上的玻璃看進去,是容遲。

    他脫了自己的外套蓋在夜清歌身上,她趴在病床的床沿,許是被容遲的動作驚醒了,她轉過頭來,眼神朦朧地看著他。

    容遲在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她很乖地點了點頭。

    席司曜拿著禮物盒的手猛然一緊,即將握住門把的手收了回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38 AM

第051章:霧與露的凄迷(12)

    席司曜回到家的時候蘭姨還沒睡覺,看著他臉色陰沉地走進來,手上還拿著個盒子,頓時驚訝:「少爺,你回來了?」

    席司曜點了下頭,一步沒停頓地往樓上走去,走到樓梯一半,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轉身下樓走到垃圾桶旁邊,把手裡的盒子扔在了垃圾桶裡。

    「少爺,你扔了什麼啊?」蘭姨一邊走過去,一邊問。

    「沒什麼。」席司曜的口氣很差,好像在誰那裡受了多大的氣似的。

    蘭姨怔了怔,看他腳步沉沉地上樓,走過的地方像颱風過境一樣,一片狼藉,頓時,她的心裡有點眉目了。

    不出意外,能讓少爺發這麼大脾氣,而且在家裡發的人,應該就只有少夫人了。

    可是今晚少夫人不是要帶著親家老爺去國外看病麼?什麼時候和少爺見面的啊?而且少爺也剛從國外回來啊,難不成兩人在電話裡吵了一架?

    蘭姨納悶又好奇,俯身從垃圾桶裡將席司曜剛剛丟進去的盒子撿出來,撞著膽子拆開包裝看了看,

    居然是條白裙子,無論做工款式都十分適合夜清歌的氣質。

    蘭姨幾乎在看到裙子之後的一秒鐘之內就認定,這條裙子是少爺買給少夫人的禮物!

    可是少爺怎麼把裙子扔了?就算發脾氣,也不用把禮物扔了吧?

    蘭姨撇撇嘴,將那條裙子收好,把盒子給扔了。

    ***

    因為那家醫院是在國外,夜清歌不可能長時間待在那邊,而且容遲說和蕭定卿打過招呼,蕭定卿也吩咐過,這裡的醫護人員會很好地照顧夜安華的。

    準備回國的那天,容遲送夜清歌去機場,「我還要在這邊多待幾天,你放心回去,什麼時候想來看你爸都可以,這裡的人會照顧好她的。」

    夜清歌點點頭,「容遲,謝謝你。」

    容遲溫暖地笑了笑,「你已經說了不止十遍謝謝,再說我耳朵都要生繭了。」

    夜清歌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別過頭去,嘴角微微地上翹。

    到了機場,剛過自動玻璃門,兩人同時看到了等在那裡的席司曜。

    他斜倚在一根柱子上,雙手環胸,時不時地看表,臉上雖然帶著大大的墨鏡,但是從他緊抿的薄唇還是可以看出他的不耐,亦或是……焦急。

    「他是在等你吧。」容遲轉頭對身邊的人說,卻見她完全愣住了。

    夜清歌定定地看著前方的他,身姿挺拔,神情淡漠,陽光從機場的落地玻璃斜灑進來,給他鍍上一層細碎而朦朧的光暈,他站在那裡,顯得那樣不真實。

    他不是和程子言在洛杉磯嗎?怎麼會來這裡?

    過了好久好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發乾得她每說一個字都喉嚨痛,「是席司曜嗎?」

    容遲的聲音很重,很真實,「嗯,是他。」

    這時,席司曜仿佛感覺到了他們兩人的目光,視線看過來,準確無誤地落在她的臉上。

    夜清歌的心,在那一瞬間狂烈地跳動起來,好似死寂之後的復活,機場明明那麼喧鬧,她卻那麼清楚地聽到他叫了一聲:「清歌。」

    那是她聽過最美的聲音,如同花開。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40 AM

第052章:霧與露的凄迷(13)

    他朝著她走過來,沒多問,也沒有多說話,只是朝著容遲點了下頭,然後就擁著夜清歌走遠了。

    她跟著他的腳步,茫茫然然的,卻無比安心。

    她終於知道,這麼多天自己心底一直解不開的結是因為什麼,因為……她迷上了這個男人。

    直到兩人順利登機落座,夜清歌才從那陣恍惚中回過神來,轉頭看著他,聲音乾乾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席司曜正低頭拿雜誌,聽到她的話手上頓了下,「你來這裡的第一天我就跟著來了。」

    夜清歌倏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自己來這裡四天了,這麼說……他跟著自己四天了?

    可是既然他跟著來了,為什麼又不出現?不讓她知道他其實也在這裡?

    「放心,我沒有跟蹤你和容遲,我來這裡是因為工作,和你沒關係。」他翻著雜誌,看也沒看她,漫不經心地說道。

    夜清歌輕輕地,緩緩地鬆開了自己緊攥著的手,掌心濕濕的,她覺得難受,去翻包裡的紙巾。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一個包都拿不穩,掉在了地上,裡面的東西嘩啦一下全都掉了出來。

    席司曜被聲音吸引,低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枚戒指,褪了色的玩具戒指。

    夜清歌低頭去撿,手朝著那枚戒指伸出去的時候,戒指已經被另一隻大手撿走了。

    「為什麼留著它?」他拿著戒指,目光緊緊盯著她,不肯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

    她很鎮定,只是對於他此刻渾身散髮出來的緊繃有些詫異,「你怎麼了?它只是枚不值錢的戒指啊。」

    「六歲前的事都不記得了,那你為什麼留著這枚戒指?」他重複問,眼底快速地閃過期待又不安的光芒。

    夜清歌臉上的詫異更甚,「你怎麼知道我六歲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先回答我的問題!」他有些失控,語氣重重的。

    空姐被他們這邊驚動了,匆匆走了過來,禮貌地詢問:「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你們?」

    席司曜微微抬眸,刀鋒一樣的眼光飛過去,空姐被嚇了一跳,差點站不住,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打擾了,真的很抱歉!」

    話音落下,那位空姐幾乎是以小跑的速度轉身逃走的,而夜清歌這時已經撿好了東西,坐回了位置上。

    席司曜看過來,她淡淡地說:「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留著它,每次想扔掉它,心裡都會有個聲音跳出來說:別扔!它是你最重要的東西!反正留著也不占地方,所以就一直留在身邊了。」

    他聽完她的解釋,心底像是空了一塊,目光落回那枚戒指上,拉過她的手,往她的無名指套去。

    可那戒指的尺寸是專門為了小孩子設計的,夜清歌戴了一小截就戴不進去了,席司曜也不勉強,就讓戒指停在那裡,他的指尖眷戀地在上面摩挲。

    那個時候她是無憂無慮的小公主,那個時候他是落魄避難的悶小子,他在她最美好的時光遇到她,時光荏苒,再遇卻是在她最尷尬難堪的時刻。

    過往已成殤,他選擇閉口不提,是因為他懂她的驕傲,他懂她的脆弱。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41 AM

第053章:霧與露的凄迷(14)

    兩人回到花城已經是半夜,唐越來接機,看到兩人臉色明顯不對,席司曜轉頭對身邊的人說:「你先去車上。」

    夜清歌看了唐越一眼,點頭,然後先上了車。

    席司曜和唐越站在寒風裡,她從車裡看出去,只看到席司曜點了幾次頭,表情很陰沉,眉頭完全皺在了一起,唐越的臉色比剛剛更難看了。

    「少爺,你準備怎麼辦?」唐越蹙眉問面前的人。

    席司曜低著頭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雲淡風輕間卻又殺氣乍現:「十倍奉還。」

    「是!」唐越興奮得不行,似乎一直在等他這句話。

    上了車,夜清歌明顯感覺到席司曜的身體有些緊繃,類似於……後怕。

    可是他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所有事情幾乎都被他掌握在手中,怎麼會後怕?難道是席天浩出了什麼事?

    她沒問,轉頭看窗外之際,身邊的人伸出手來,將她抱入了懷裡,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長長舒了口氣。

    他一直都知道他身邊的女人會有危險,當初之所以選擇程子言,是因為她的父親是市委書記,黑白兩道對這個身份都忌憚幾分。

    沒想到的是,還是出事了。

    上次他們從洛杉磯回來,程子言一身吻痕,回家的路人被記者跟蹤,偷拍了照片登報。

    以前他們也會一起出國,甚至有時候他會在程子言那邊過夜,但是這種類似於『證據』的照片,還是第一次被人拍到。

    而關於事情的真相,不論是他還是程子言,都不可能對外人解釋。

    那些想拉他下位的人,更加確定了程子言在他心裡的分量,居然想抓走程子言威脅他,好在他臨走之前有準備,雖然人沒被抓走,卻受了輕傷。

    現在正在醫院,病房外面有人守著。

    低頭看了看懷裡的人,他又覺得慶幸,還好受傷的不是她。

    他自己已經在那個位置上摸滾爬打了很多年,早就習慣了這種日子,可是他不會讓夜清歌也過那樣的生活,他突然有點懷疑自己,將她留在身邊是對是錯?

    車子拐彎去了醫院,席司曜下車,吩咐唐越:「直接送少夫人回家!」

    看著他的背影,夜清歌好似終於忍不住了,問前排的唐越,「誰生病了?是程小姐嗎?」

    唐越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良久才緩緩地說:「少夫人,如果少爺是去看程小姐,你會吃醋嗎?」

    夜清歌的心裡『咯登』一聲,迅速收回自己的視線,轉頭看窗外,不語。

    唐越的人嘆了口氣,心底不禁開始可憐起他家少爺,以前總覺得少爺幼稚又悶騷,不喜歡把事情說開,原來少爺早就知道,就算把事情說開了,也不會得到少夫人一丁點的反應。

    心酸啊心酸。

    夜清歌回了家,蘭姨早就接到電話,在門口等著,看到她很是興奮,接過她手裡的包說:「少夫人,這次少爺有沒有給你買禮物啊?」

    「什麼禮物?」夜清歌怔了下。

    蘭姨還沉浸在自己的興奮情緒裡沒反應過來,「上次少爺回國給你帶了禮物,這次你們一起出國他應該也給你買了禮物吧?」

    夜清歌的腳步猛然頓住,「他回國過?不是直接從洛杉磯飛去澳大利亞的?」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44 AM

第054章:霧與露的凄迷(15)

    蘭姨詫異不已,「你不知道少爺回來過嗎?就是你和親家老爺要出國的那天晚上,少爺回來了,心情不太好的樣子,還把送給你的禮物……」

    說到這裡,蘭姨猛然頓住,她意識到自己再說下去就要說漏嘴,把席司曜扔掉禮物的事情給說出來了。

    夜清歌皺眉,「蘭姨你繼續說啊。」

    蘭姨擺擺手,「沒有沒有,對了,少夫人,你還沒看過少爺給你的禮物呢,上去看看,我猜你一定會喜歡的!」

    「是什麼?」夜清歌小聲地問,微微有些不自然。

    蘭姨笑了笑,沒告訴她答案,只是拉著她上了樓,進了房間,然後從衣櫃裡拿出那條純白的連衣裙。

    「少夫人,我第一眼看到這條裙子的時候就知道適合你,穿上試試吧,一定會很漂亮的!」

    蘭姨從第一眼看到夜清歌,就覺得驚艷,她之前也不理解,為什麼少爺會不顧老爺的反對一定要娶這個女孩子,直到看到本人,她才知道原因。

    世界上有一種美,天生就是為另一個人存在,夜清歌的美,就是為了席司曜存在的,別的男人休想覬覦。

    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旁人根本不可能找到一丁點的縫隙插入。

    可是令蘭姨詫異不已的是,少爺和少夫人的婚後生活,可真不算美滿,不,應該說很不美滿,一點也不像夫妻。

    蘭姨愣怔思索的空當,夜清歌已經換好衣服了,站在落地鏡前看了看,「蘭姨,真的好看嗎?」

    女人都愛美,她也不例外,而且像蘭姨說的,她也有種感覺,這條裙子天生就是為了她設計的!

    「真漂亮!」蘭姨站在她身後,由衷地讚美。

    夜清歌笑了下,轉回去,眨巴著眼睛問:「蘭姨,你說這是他買給我的禮物,為什麼會掛在你的衣櫃裡?」

    蘭姨:「……」

    本來想支吾過去的,可是夜清歌揪著這個點不放,蘭姨沒辦法了,只好把那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夜清歌聽完之後愣了好幾秒,長長的睫毛垂著,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

    「少夫人,從你嫁給少爺,到這個家之後,我就把你當這個家的一份子,少爺對你,也許之前那段時間是真的不好,但是最近這兩個月,他真的很關心你,經常打電話回來叫我做些你喜歡吃的菜,你每個月來月事的那幾天,你自己不注意的事他都注意了,你有沒有發現,那幾天桌上一定不會有辛辣食物?」

    夜清歌站在那裡,死死捏著裙擺,整個人僵硬得如同一具雕像。

    蘭姨繼續說:「少爺從小跟著他的爺爺長大,養成了古怪的性子,也不怎麼會說話,但是他對誰好對誰冷淡,別人看不出來我看得出來,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我從來沒見過他對誰像對你那麼上心的,少夫人,你在少爺的心裡,是很重要的人。」

    蘭姨沒敢說少爺是愛她的,因為『愛』這個字,還是由少爺親口說可信度比較高。

    良久,站在那裡的人終於動了動,聲音沙沙的,「我們的婚姻那麼不堪,我怎麼敢去奢望別的東西。」

    蘭姨嘆了口氣,著實心疼面前的人。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46 AM

第055章:霧與露的凄迷(16)

    容遲在送完夜清歌之後就去了蕭定卿在澳大利亞的分公司,蕭定卿看到他,挑了挑眉繼續低頭工作,卻也不忘問他:「你那個朋友和席司曜什麼關係?」

    「席司曜找你了?」容遲在他對面坐下來,懶懶地問。

    蕭定卿微微抬頭白了他一眼,「我還沒見過哪個女人讓他這麼在意,親自飛過來交代,而且提到你的時候,他有點……嗯,咬牙切齒。」

    容遲笑了笑,淡聲說:「席司曜是夜清歌的老公。」

    蕭定卿正在簽字的手猛地停下了動作,犀利的眸光像刀子一樣砍過來,「你在開玩笑?」

    「NO!」容遲搖搖頭,「我也希望我在開玩笑,可是事實就是他們的確是夫妻。」

    「你是活膩了還是腦子抽風了?席司曜的老婆你也招惹?」蕭定卿扔下手裡的筆,雙手抱胸往後靠,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容遲歪著頭,一隻手撐在自己的太陽穴,漫不經心地,「那不是有你麼,如果席司曜派人追殺我,你可以救我啊。」

    蕭定卿冷冷地笑,「容遲,你被那個女人迷瘋了是不是?兩邊都是朋友,你想陷我於不義?」

    「別說得這麼嚴重。」容遲還是不怎麼當回事,見蕭定卿的臉更黑了,他才坐正,一本正經地說:「就算我想怎麼樣,他老婆也不會和我怎麼樣,我已經正式被夜清歌拒絕了。」

    蕭定卿冷嗤,懶得和他說話,這混蛋真的瘋了!

    容遲往前靠了靠,「定卿,我對她,就想你對洛雲一樣,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墻不回頭。」

    「不,你和我不一樣。」蕭定卿站起身,用眼角瞥著他,「你是撞了南墻就回頭,我可撞了南墻也不回頭,拆了墻繼續往前走!我要去開會了,沒時間陪你,自己滾。」

    容遲撇撇嘴,等蕭定卿出了辦公室,他才淡淡地笑出聲。

    其實早上在機場看到席司曜的時候他就猜到他不是今天早上才到這裡,而且他也相信,席司曜肯定知道了一切,也一定會找蕭定卿。

    他之前搶了席司曜該做的事,以那個男人的性子,必定自己會重新再做一遍。

    而且,他和蕭定卿的交情,不比自己和蕭定卿的交情淺。

    ***

    夜清歌從那晚之後一直心神不寧,吃飯的時候走神,坐著的時候走神,連走路都走神。

    「哎哎!我的祖奶奶,您就不能看著點路嗎?」蘭姨從後面衝過來,一把扶住即將摔個狗啃屎的夜清歌。

    夜清歌尷尬地囧了囧,「蘭姨,對不起啊。」

    「少夫人,你這幾天怎麼了?我看你臉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看看?」蘭姨目光擔憂地看著她。

    夜清歌搖搖頭,「沒事,就是晚上沒睡醒,所以精神不太好。」

    蘭姨嘆了口氣,旋即又有些義憤填膺:「虧我前幾天還幫少爺說好話,他也真是的,這幾天都沒回來,陪著那個程小姐幹什麼啊?那個又不是他老婆!」

    相對於蘭姨的氣憤,夜清歌顯得很淡定,「蘭姨,別氣,氣壞了自己多不值啊。」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47 AM

第056章:霧與露的凄迷(17)

    蘭姨詫異地抬頭看了她一眼,還以為她真那麼淡定,一看進她的眼睛才知道,少夫人的心裡大概怒火叢生吧。

    看看,眼睛都綠了,像是要吃人一樣。

    蘭姨清了清嗓子,說:「也是,少夫人你都不氣,蘭姨我更不應該生氣了,我幫你生氣又沒有工資拿,哦?」

    夜清歌一怔,反應過來的時候頓時想找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嬌嗔了一聲:「蘭姨!」

    蘭姨大笑,握著她的手,在她手背拍了拍,「少夫人,不論外界怎麼傳少爺和程小姐,我相信他們之間是清白的,少爺這麼做,一定有他的苦衷,請你相信少爺,也相信你自己,好不好?」

    「他都沒要我相信他。」夜清歌別過頭小聲嘀咕。

    「你啊。」蘭姨伸手在她額頭上點了下,儼然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少爺就是這樣的,不怎麼會說話,我看著他長大,我相信他的人品,所以有些話他不會說,我幫他說。」

    夜清歌輕哼了一聲,轉身要上樓,又被蘭姨拉住,她轉回去,垮著臉說:「好了蘭姨,他是什麼人,我心裡有數啊。」

    蘭姨這才鬆開她的手,看她又恢復了平日裡的樣子,她才放心地轉身去幹別的事。

    ***

    這幾天被人盯得緊,而且席司曜明顯感覺到席司衡的人蠢蠢欲動了。

    那天他剛接完三叔的電話,夜清歌的電話就進來了,聲音輕輕的,懶懶的,如同冬日午後的陽光,讓人覺得很舒服,「這幾天你很忙嗎?」

    「有事?」

    夜清歌撇撇嘴,每次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都會直接反問一句『有事』,從來不會說忙或者不忙。

    不過,她一共也就打過他沒幾次電話,在醫院檢查出懷孕,其實是她第一次打電話給席司曜。

    她不知道的是,那天席司曜接到她的電話,以為自己看錯了,當時他和唐越正在醫院附近的一家會館裡談合同,他直接把手機給唐越,叫唐越接。

    而唐越皺著眉拿過手機,在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個『歌』字之後,頓時風中凌亂!

    當然最後還是席司曜接了電話,他假裝自己很忙,其實當時合同已經談好了,他和唐越正準備回去。

    掛了電話出了會館,他剛上車就看到了她從醫院出來,在門口的時候和容遲說了幾句,然後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他就一直跟著她。

    現在想來,她那個時候,是要和自己說什麼呢?

    「蘭姨說今晚做了你喜歡吃的黃金起司球,你回來吃嗎?」她的聲音微微有些變了,變得有些不自然。

    席司曜握著手機,良久良久都不說話,正要開口的時候,唐越走了進來,用口型和他說了句什麼,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他說:「我不回來,晚上我要陪子言。」

    夜清歌愣了好半晌,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慢慢地:「你、你說什麼?」

    電話那端,很清晰很清晰地傳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磁性,卻帶著令她窒息的冷漠:「晚上我不回來了,我在醫院陪子言。」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49 AM

第057章:霧與露的凄迷(18)

    電話立即被掛斷,席司曜捏著手機站在窗口,良久都不曾轉身。

    唐越站在他身後,低著頭,「少爺,對不起!是我失職了,我應該早點派人去查的!」

    他也是剛剛接到手底下人傳來的消息,那天少夫人趕去醫院因為沒帶錢,把手機抵給了出租車司機,後來席司衡的人找過那個司機,在少夫人的手機裡裝了監聽器。

    剛剛她給少爺打電話,席司衡的人一定在監聽。

    席司曜的雙手撐在窗沿上,有些頭大,那些人襲擊了程子言,現在又監控著夜清歌,到底還是沒有完全相信他對夜清歌絲毫不在乎。

    他真怕有一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夜清歌。

    ***

    夜清歌在掛了電話之後,待了好久才從那陣刺痛中回過神來。

    什麼叫自取其辱,這就叫自取其辱!

    她從躺椅上起來,下了樓直接來到廚房,蘭姨正在準備晚飯,就聽到她說:「蘭姨,別做了,他不回來吃飯。」

    蘭姨『啊』了一聲,轉回去看她臉色很難看,她沒敢開玩笑也沒敢多問,就點了點頭說好,把手裡的材料放到了一邊。

    夜清歌好似氣不過,走過去把那些東西一股腦兒全部扔到了垃圾桶裡,然後又轉身走了出去。

    蘭姨低頭看了看垃圾桶,嘆了口氣。

    怎麼兩人都一個脾氣?一不高興就喜歡把東西扔垃圾桶,上次是少爺把送給她的禮物扔在了垃圾桶,這次是她把準備做給少爺吃的菜丟在了垃圾桶,哎!

    夜清歌上了樓,打開電腦想要畫圖,可是對著屏幕,腦海中閃過的卻是席司曜那張欠扁到極致的臉。

    她要瘋了!因為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這幾天對這個男人,越來越想念,越來越覺得吃味了。

    容遲的越洋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進來的,她接起的時候火氣還沒壓下去,很衝地問:「哪位!」

    「這麼大火氣?」容遲詫異的聲音傳來,如同一盆涼水,立即澆滅了她正要燃燒得越來越旺的怒火。

    「是你啊。」夜清歌有氣無力地說著話,「你還沒回國嗎?」

    容遲低聲笑,「你是不是以為是席司曜?你們這幾天很好?」

    「容、遲!」夜清歌一字一句地叫他的名字,末了又有些惱自己,「算了,和你沒關係,我對你發火也沒意思,你別再提他就行了。」

    容遲一聽,比剛剛被她很衝地質問『哪位』時還詫異,「你和他很不好嗎?沒理由啊,他那麼緊張你。」

    「我說了不要提他!」夜清歌最後還是沒忍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火大,就是覺得,大家都以為他們會很好,可是剛剛她叫他回家吃飯,卻被他拒絕了,而他的拒絕理由居然是——要在醫院陪程子言!她覺得很難堪!

    容遲從她的口氣裡猜到了什麼,淡淡地:「清歌,雖然我不能肯定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勸你不要急於否定他,知道那天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澳大利亞嗎?」

    「他腦子有病!」夜清歌惡狠狠的,好像真的和席司曜有血海深仇似的。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50 AM

第058章:霧與露的凄迷(19)

    容遲在那邊輕聲笑,「清歌,他回國過,知道了你父親的事,他和蕭定卿也認識,他特地飛來澳大利亞,把我做過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夜清歌握著手機不說話,輕輕淺淺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我想他大概是有些吃醋你和我走得這麼近,你和他說清楚就好了。」

    「不,我和他之間的問題和你沒關係。」夜清歌很肯定地說。

    容遲訝異,「那和誰有關係?」

    她不語,心底卻很清楚答案,還能和誰有關係,就是那個他放在心尖上寵愛的程子言程小姐唄!

    容遲沒再多問什麼,最後掛電話的時候就說了一句:「清歌,也許你看到的他,未必是真的他。」

    --也許你看到的他,未必是真的他。

    那麼席司曜,你自己告訴我,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你?

    ***

    席司曜晚上的時候並沒有在醫院陪程子言,而是回了公司,只是他沒想到,會在自己的辦公室看到她。

    夜清歌坐在那裡,低頭不知在畫什麼,連他進屋的腳步聲都沒有聽到。

    直到他走過去,將她手裡的畫紙抽走,她才猛然驚醒,抬頭看他。

    席司曜看著畫中的那個豬頭,面無表情地問她:「這是你嗎?」

    夜清歌白了他一眼,從他手上拿回自己的畫紙,在上面大大地寫了三個字——席司曜。

    「我的名字,你是想讓別人知道我是這頭豬的主人?」他蹙眉,故作不解地問。

    夜清歌閉了閉眼睛,終於發現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隨手將那張紙揉成一團扔在了垃圾桶裡。

    席司曜看了一眼,在她對面坐下來,外套隨意地扔在一邊,淡聲問:「你來這裡找我什麼事?」

    「沒事我不可以來找你嗎?」夜清歌站著,語氣也和他一樣淡,那氣氛,完全不像是夫妻間的對話。

    正歪著頭揉額角的人聽了她的話,似是有些詫異,手上動作微微一頓,抬眸看她,視線銳利得如同暗夜蟄伏在隱蔽處,準備捕食獵物的豹。

    夜清歌也坐了下來,微微垂著視線不再繼續看他,只問:「席司曜,在你心裡,我重要還是程子言重要?」

    她來之前問過唐越,唐越說,如果少爺不離開花城,這邊的人不敢動手,那麼程子言也不會受傷,而他明知道這邊的人蠢蠢欲動,卻丟下程子言飛去澳大利亞,她可不可以誤會一下自己在他心裡比程子言重要?

    席司曜沉默著,剛剛他進公司的時候還奇怪,今天外面怎麼那麼多人監視著,原來是因為她來了。

    那麼現在,他是告訴她真相,還是再等一段時間?等解決了那些事再把心攤開給她看?

    良久,他像是做了什麼決定,輕而陰冷地道:「不是清楚自己的身份嗎?現在又跑來這裡問這些幹什麼?」

    夜清歌冷笑,「在你心裡,我的價值就是那10%的股份?」

    「不然你以為你還有什麼價值?」席司曜揚眉,末了又緩緩起身,「哦對了,你還有一種價值——」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51 AM

第059章:霧與露的凄迷(20)

    夜清歌困惑地看著他,不解他話中的意思。

    「我有好些天沒碰你了吧?也對,這些天有容遲陪著你,哪裡還會記得我?」他笑著走到她面前,修長的手指攫住她的下巴,靠得極近,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

    夜清歌的眉頭皺得更深,眼底有火焰閃過,亮得仿佛要吃人。

    他伸出另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往後退,夜清歌不知道他要幹什麼,轉頭往後看了一眼,這才發現他正帶著自己往他的休息室去。

    「放手!」她瞪著他,表情不屑又厭惡,「你讓我噁心,別碰我!」

    席司曜頓住,危險至極眯了眯眼,語氣冷得一出口好像就會結冰,「我不放手你又能怎麼樣?」

    他將她推進去,力道有點大,夜清歌被他推幾下就到了床邊,他再一推,她往後跌在了床上,回過頭來,眼底幾乎要噴火,「席司曜,你無恥不無恥?」

    他盯著她的眼睛,眸底翻涌著噬人的狂潮,「我無恥?那容遲不無恥?你敢說你不知道他喜歡你?還是你忘了你已經嫁給我了?」

    原本也沒有多少介意,可是此刻真的提到容遲,席司曜發現,自己心底的介意遠遠多於自己的想象。

    夜清歌微微一怔,他現在是怪她和容遲走得近?可是當她需要幫忙的時候他在哪裡?他不是在國外和程子言恩愛嗎?

    她頓時覺得他的問話可笑之極,挑釁道:「你不是說我是擺設嗎?誰喜歡我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你的子言屬於你就夠了!」

    「你這是在吃醋?在和子言爭寵?」他冷笑著,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有那麼一瞬,夜清歌幾乎想跳起來一巴掌扇過去,可是最終她也沒有,兩人就這樣一上一下地對視著。

    良久,空氣中傳來手機鈴聲,也不知是誰打了夜清歌的電話,突兀地打斷兩人沉默的對峙。

    她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機,一看號碼,是劉敏,頓時有些不想接。

    大概是劉敏知道夜安華轉到了國外的醫院卻沒有通知她,現在來質問自己的吧。

    她沒有接聽也沒有掛斷,任由手機那麼響著,從床上站了起來,看也沒看席司曜,就準備走人。

    而席司曜在她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忽然伸手將她拉到自己的懷裡,一隻手扣住他的後腦勺,低頭便吻了上去。

    說不上到底是情欲作祟還是嫉妒作祟,唇碰到她的唇時,一切就脫軌了。

    腦海中閃過那天在醫院看到的畫面,吻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兩人磕磕絆絆地一起倒在了床上。

    夜清歌幾乎要被他吻到窒息,雙手拍打在他的肩頭,手裡的手機掉在了床上,不知道是誰碰到了接聽鍵,裡邊驟然傳來劉敏不悅的聲音:「清歌,你把你爸轉到國外的醫院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糾纏中的兩人皆是愣住,夜清歌見電話已經接通,就乾脆伸手去拿電話,手……卻被身上的人抓住,然後被壓在了身側。

    「放……唔……」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54 AM

第060章:霧與露的凄迷(21)

    那樣的聲音實在太曖昧,通過話筒清晰地傳到了劉敏那邊,而在監聽的席司衡和林霄睿,自然也都聽到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席司衡揚眉,似是有幾分得意的味道:「你輸了。」

    林霄睿聳聳肩,之前他和席司衡打賭,他賭程子言在席司曜的心中重要,席司衡賭夜清歌在席司曜的心裡重要,而此時,程子言還在醫院,他卻和夜清歌在辦公室裡纏綿,誰重要誰不重要,答案太過明了。

    就在林霄睿準備承認自己輸了的時候,監聽器裡忽然傳來席司曜冷厲的聲音,「記住你自己的身份,別妄想和子言爭寵。」

    席司衡本來已經站起來去拿紅酒慶祝自己打賭贏了,此刻突然聽到這句話,猛然轉過身來。

    然後,就是一陣霹裡啪啦的聲音,好像是誰在摔東西,再然後,就失去了信號。

    林霄睿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阿衡,輸的人是你哦!」

    席司衡的眉頭緊緊皺著,難道自己真的判斷錯誤了?他一直認為席司曜會把自己心底最在乎的人保護在暗處,所以他認為程子言絕對不是他心尖上真正的女人。

    是不是他的想法被席司曜猜到了,所以他才反其道而為之?

    席司衡站在那裡,在林霄睿得意的目光中,緩緩地說:「也許……我真的輸了。」

    而在席司曜的休息室,夜清歌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後,怔了怔,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在她被吻得頭腦發暈的時候警告她這個正室不要和小三爭寵!

    她咬著唇,揚手一巴掌扇了過去!她告訴自己:夜清歌,如果這個時候你還忍得話,那也太好欺負了!

    她那一巴掌用盡了力道,席司曜被她打得偏過了頭,額前的碎髮也亂了。

    夜清歌的胸口起伏得很厲害,看得出來,她氣到了極點。

    她想罵幾句讓自己心裡稍微舒服一點,可是張了張嘴最後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唇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時光帶走的不僅是她曾經的美好回憶,還有愛的勇氣。

    如果不是蘭姨的那些話,如果不是容遲的那些話,她絕對不會來找席司曜,因為她沒有勇氣,也怕自己彌足深陷。

    事實證明,自己今晚真的不該來的,此時此刻受到的羞辱都是她自找的!怪不了任何人!

    胃裡有什麼東西在翻騰,噁心的感覺涌上來,她捂住嘴就衝了出去,一個字都沒留下。

    席司曜知道自己很過分,從她的眼睛裡就能看出她對自己的失望,甚至是怨恨,可是剛剛她那噁心的樣子還是狠狠地刺痛了他。

    他真的……讓她那麼噁心嗎?

    有些頹敗,更多得卻是自責,可是他怎麼都沒想到,更大的自責在後面。

    第二天,他接到家裡的電話,蘭姨在電話那端著急得無語倫次,他聽了好幾遍才聽清楚蘭姨說了什麼——

    「少爺,少夫人好像懷孕了,但是她的臉色很不好,今天一早去了醫院,說是……要去拿掉孩子!」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56 AM

第061章:霧與露的凄迷(22)

    席司曜在那一瞬間幾乎聽到了自己心跳凝固的聲音,放下手裡的電話,他衝了出去。

    唐越正有事來找他,卻只感覺到他一陣風似的從自己身邊刮了過去,然後就不見了。

    席司曜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正好碰到程子言出院,她家裡的人來接她,看到他,以為他是趕來接程子言出院的。

    程子言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笑著朝著他走了過來。

    之前因為在洛杉磯發生了那件事,然後回國之後又受襲,她的心情一度不好,臉色也很差,經過這些天的修養,總算好了許多。

    「阿曜,你是來接我的嗎?」程子言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問,眼底有著小小的期待。

    席司曜心急如焚,表面上卻絲毫看不出,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不遠處她的家人一眼,眼角的餘光撇到幾個相機鏡頭對著他們,大手瞬間握緊。

    這個時候他不能丟下程子言,不然昨晚做的努力就都白費了,旋即他俯身過去,在程子言耳邊低語了幾句。

    程子言的臉色在那一瞬間僵了僵,但是很快又恢復了,轉回去對家裡人說:「我有東西忘在裡面了,阿曜陪我去拿。」

    席司曜在她話語落下之際就摟著她的肩頭大步往醫院走去,程子言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勉強。

    她的臉上是在強顏歡笑,可是她的心底,已經憤怒得恨不得衝進去殺了夜清歌!

    她居然有了席司曜的孩子!

    兩人走到大門口,夜清歌正好從裡面出來,三人迎面遇上了,齊齊停下了腳步。

    席司曜的目光鋒利得如同X光在夜清歌身上上下掃蕩,最終停留在她手上,不……確切的說,是停留在她手裡的化驗單上。

    他沒問,甚至管不了身後有記者跟著在偷拍,借用體位擋了擋,然後伸手從她手裡抽過那張紙,看了一眼,問她:「懷孕了?」

    他很平靜,而她比他更平靜,「是。」

    「那……孩子呢?」他輕輕地問,微微蹙著眉頭,深邃的眸底,終於抑制不住地閃過期待的光。

    夜清歌看著他,不,確切地說是看著他倆,唇邊漾起了一絲淺笑,「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不奢望母憑子貴!孩子……我拿掉了!」

    那一瞬間,程子言明顯感覺到身邊的人全身都僵住了,她轉頭看他,只見他側臉的線條緊繃得好似下一秒就會斷掉。

    她的臉色本來很難看,這一秒,終於恢復如常,孩子沒有了,席司曜和夜清歌也即將決裂,她怎能不開心?

    席司曜緩緩地笑了起來,眼神陰鷙地盯著她,「很好。」

    「承蒙誇獎,不知道我這顆棋子做的事,是否令你滿意?」夜清歌看著他,笑得更美,臉色卻在陽光的照射下,一點紅潤也沒有,蒼白得可怕。

    席司曜的手越攥越緊,在失控的前一秒,他迅速轉身,拉著程子言離開,他怕自己再待下去的話,會忍不住掐死這個女人!

    夜清歌,我再狠再無情再混蛋,也不及你的殘忍萬分之一!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57 AM

第062章:霧與露的凄迷(23)

    卡卡接到夜清歌電話的時候正在上班,可是她一聽夜清歌的聲音不對,立即就扔下手裡的工作跑出去見她了。

    人的一生,總有那麼一兩個朋友,不問時間,不問緣由,在你需要的時候,會第一時間來到你的身邊。

    「清歌,你怎麼了?說出來好嗎?」卡卡擔憂地看著對面的人,她最怕的,就是夜清歌現在這個樣子。

    三年前,霍行知被逼離開她,當時她也是這樣,不吃不喝,不動不說,一直坐著,從白天坐到黑夜,從黑夜坐到白天。

    夜清歌眼珠子動了動,終於聚焦,看著卡卡,聲音粗噶得像是鋸木頭,「卡卡,我懷孕了。」

    卡卡手裡拿著的水杯『匡當』一聲掉在桌面上,裡面的水濺出來,濺了她一臉。

    她沒顧得上給自己擦臉,卻是第一時間手伸過去摸夜清歌的額頭,這麼大冷的天,不會是吹了冷風感冒發燒了吧?

    可是手心傳來的溫度不僅沒有發燒,甚至有些偏低啊,那麼是自己發燒聽錯了?

    卡卡的手剛回到了自己的額頭上,夜清歌就再一次開口了,「卡卡,我真的懷孕了。」

    這一次,卡卡的下巴幾乎要掉在桌上了。

    「我懷孕了,然後今天……我去醫院把孩子拿掉了。」夜清歌又扔下一個重型炸彈。

    卡卡乾脆整個人都趴在桌上了,半晌才嗷嗷叫著拉起她,「你說真的?你真的把孩子拿掉了?席司曜知道這件事嗎?」

    夜清歌笑了笑,那種笑容蒼涼又可悲,看得卡卡心裡一陣堵。

    她把昨晚的事和早上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卡卡聽了之後大罵席司曜是禽獸,是人渣!

    可是想想那個無辜的孩子,卡卡又垮下臉,「清歌,你真的那麼狠心把孩子拿掉了嗎?」

    雖然夜清歌表面上看去冷冷清清的,拗起來的時候讓人抓狂,可是她的內心其實是善良的,卡卡以自己的人格保證,她絕對不可能這麼狠心!

    可是夜清歌卻低著頭,緩緩地說:「真的拿掉了。」

    卡卡嘆了口氣,伸手抱了抱她,「你一向做事有主見,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作為你最好的朋友,我也不會干涉你,但是清歌,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拿掉一個無辜的孩子或許會難過,但是如果她真的對席司曜一點感覺都沒有,怎麼會這麼難過?

    所以清歌,我肯定,你已經慢慢地對席司曜有感覺了,你開始在意,你開始在乎,所以你才會這麼悲痛欲絕。

    夜清歌知道卡卡想說什麼,可是此時她不想去追究自己的心,她只想躲起來,好好舔舐自己的傷口。

    ***

    回到家,蘭姨看她一臉憔悴,頓時心底大呼不好。

    剛剛少爺打電話來要她這幾天給少夫人做些補身體的,她還以為少爺及時攔下了少夫人拿掉孩子,現在看來,好像孩子還是沒了啊。

    蘭姨心痛,心痛那個孩子,心痛面前的人,也心痛自家的少爺。

    剛剛席司曜在電話裡說話,他說得很慢,很輕,好像沒什麼力氣,蘭姨第一次聽到他用這種語氣說話,不敢多問,掛了電話還是很擔心。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58 AM

第063章:霧與露的凄迷(24)

    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蘭姨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旋即問她:「少夫人,你吃過飯了嗎?」

    夜清歌茫然地抬頭看了她一眼,思維一滯,好一會兒才搖搖頭,上樓去了。

    蘭姨無奈又心疼,看著她上樓,轉身去廚房弄了點吃的才送上去。

    夜清歌縮在沙發裡,手裡捏著一張照片,蘭姨放下東西的時候看了一眼,上面是一個少年和一個女孩子,年紀大概是十七八歲的樣子,女孩子很好認,是夜清歌,但是那個少年,蘭姨肯定不是自家的少爺。

    而且席司曜那樣的人,面對鏡頭的時候從來不喜歡笑的,照片上的少年笑得那麼開心,怎麼可能是他?

    蘭姨想問這個少年是誰,可是看夜清歌神遊天外的模樣,又想起她剛剛拿掉孩子心情肯定很不好,就沒問了。

    不論少夫人愛不愛少爺,不論她是不是想要這個孩子,拿掉這個孩子總歸是有負罪感的,因為她扼殺了一個生命,無辜的生命,她成了劊子手。

    晚上的時候,外面下了雨,風也特別的大,席司曜沒回來,蘭姨不放心夜清歌,半夜的時候從樓下上來看她,一打開門驚呆了,床上根本沒人!

    她正要喊人,轉身的時候看到了沙發上的人,連忙走了過去。

    下午她送上來的東西仍舊放在一邊,夜清歌一點都沒動,她的手裡仍舊捏著那張照片,姿勢也維持著她之前看到的姿勢,她居然在這裡坐了這麼長的時間?

    蘭姨心疼,上前給她批了件衣服,「少夫人,餓不餓?要不要我給你做點吃的?這裡冷,到床上去,很晚了,你吃點東西睡覺吧。」

    夜清歌沒說話,頭卻緩緩低了下去,漸漸地,就有哭聲傳來。

    蘭姨抱了抱她,在她耳邊柔聲安慰:「別哭,這一次是少爺不對,他回來我一定幫你罵他。」

    夜清歌窩在她的懷裡,聽著她在自己耳邊輕輕地說著一些安慰的話,感覺像是回到了童年,回到了自己有媽媽的那些美好日子。

    「蘭姨……」她伸手抱緊了蘭姨,抽抽噎噎地叫了一聲。

    蘭姨摸了摸她的頭,說話的語氣像是對待女兒一樣,「乖,別哭,身體要緊,我們去床上睡覺,不去想那個討人厭的傢伙!」

    討人厭的傢伙……

    聽到從小看著席司曜長大的蘭姨說他是討人厭的傢伙,夜清歌心裡總算好受了一些,乖乖地去床上等著,蘭姨很快就送了一些熱乎乎的吃的上來,她吃飽喝足,乖乖睡覺。

    蘭姨一直在旁邊看著,等著她徹底入睡了才關了燈離開。

    那一晚,夜清歌做了個夢,夢裡的地方還是湖邊的小房子,只不過夢裡的人卻換了,不是霍行知,而是他……

    他們坐在一起說話玩遊戲,他罵她笨蛋,卻給她糖吃,外面的包裝是塑料的戒指,她一直帶在身邊的那枚玩具戒指就是。

    床頭櫃上,那張照片面朝下,而它的下面,靜靜地躺著一枚戒指,褪色的。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2:59 AM

第064章:霧與露的凄迷(25)

    之後的時間過得分外漫長,夜清歌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那天她坐在樓下的沙發裡等開飯,蘭姨不知道在燒什麼,她聞到一股腥味,噁心得她立即站起來朝著洗手間跑去。

    站起來的時候太急,不知道帶到什麼東西,嘩啦一聲摔在了地上,驚動了廚房裡的蘭姨。

    蘭姨跑出來,正好看到她跑進洗手間,連忙跟了進去,「少夫人,你怎麼了?」

    夜清歌趴在馬桶上吐得很厲害,背對著她擺擺手。

    蘭姨不放心地走過去,看了看她,頓時覺得奇怪。

    孩子不是拿掉了嗎?怎麼聞到腥味還是會噁心會吐?

    蘭姨是過來人,自己生過孩子,對懷孕期間會有什麼癥狀了如指掌,所以此時夜清歌的反應引起了她的懷疑。

    等夜清歌吐完,她扶著她出了洗手間,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她就問:「少夫人,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夜清歌看了她一眼,有氣無力地說:「可以啊。」

    「少夫人,孩子還在對不對?你沒有拿掉是嗎?」

    夜清歌往後靠的動作猛地僵住,怔怔地看著蘭姨,旋即搖頭,「不,孩子拿掉了。」

    「少夫人……」

    「蘭姨,我不舒服,不想吃飯了,我先上樓。」她說完立即站了起來,朝著樓梯走去。

    蘭姨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絮絮叨叨地,「少夫人,如果孩子真的還在,你要告訴我,我在飲食上必須注意,有些東西孕婦是不能吃的,吃了會流產的!」

    夜清歌的腳步戛然而止,背脊僵了僵,卻是什麼都沒說,加快腳步,落荒而逃一般上了樓。

    當然了,蘭姨這個時候已經知道答案了,少夫人默認了孩子還在!

    她就說嘛,少夫人怎麼可能這麼狠心拿掉孩子,她分明是個善良的人!

    不過這一次,蘭姨沒有打電話告訴席司曜這個消息,她要席司曜自己發現這個秘密,誰叫他讓少夫人傷心了!

    ***

    席天浩的心臟病動用了Gevat開出的治療方案之後,明顯有了很大的起色,那天席司曜去看他,發現他正在花園裡擺弄花花草草。

    「爺爺。」他走過去,叫了一聲。

    席天浩回過頭來,笑呵呵地看著他,「阿曜,你來了啊,最近很忙嗎?」

    「有點,不過已經忙得差不多了。」

    其實也不是忙,就是最近心情極差,度日如年一樣,他只能將自己完全投入到工作裡去,有時候加班到半夜一兩點,累了就在公司休息,可總也睡不著。

    現在全公司上下的人都覺得他們的BOSS瘋了,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

    「阿曜,上次我要你娶青煙的事就算了吧。」席天浩擦著手,忽而對他說道。

    席司曜微微蹙眉,爺爺的性子他了解,他不可能就這麼簡單地算了的,果然——

    「既然你喜歡的是程岩光的女兒,那你就娶程家小姐吧。」席天浩又開始以那種命令的口吻吩咐他了。

    席司曜臉色淡淡,微微眯眼看著遠方,思緒也跟著飄遠,如果那個孩子還在,爺爺這個時候是不是就不會再逼自己娶別的女人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1:00 A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8-15 01:02 AM 編輯

第065章:霧與露的凄迷(26)

    良久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席天浩有些不高興,板著臉問:「阿曜,這次你還要拒絕嗎?」

    席司曜收回落在遠處的目光,看著他,「爺爺,您能給我一個一定要我娶別的女人的理由嗎?如果只是因為孩子,我還年輕,就算要娶,也不急於這一時。」

    席天浩微微一怔,接著笑了起來,「阿曜,我知道你打什麼算盤,爺爺沒幾天了,的確,等我死了,就沒人會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了。」

    「爺爺,我不是那個意思。」

    席天浩擺了擺手,「是不是那個意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程子言懷孕了,阿曜,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要我告訴你嗎?」

    一瞬間,席司曜的臉上連那種淡淡的表情都不見了,「爺爺,您說子言懷孕了,孩子是我的?」

    「難道不是你的嗎?你會讓別的男人睡了自己的女人?」席天浩冷冷地問,如果真是那樣,席家的臉都要被他丟光了!

    席司曜在那一刻答不上話來,是啊,外界所有的人知道程子言是他的女人,而且認定了程子言會是第二位席家少夫人,如果此時爆出來程子言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那麼席天浩為了保住他的面子和席家的面子,也會逼著他承認孩子是他的。

    可是他分明知道程子言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席天浩見他不答話,就當他是默認了,淡淡地說:「婚期我幫你們定,一切都有人會辦好,到時候你們只要人到場就好了。」

    「爺爺……」

    「阿曜啊……」席天浩打斷他的話,目光戚戚然,「爺爺沒多少日子了,你就當可憐爺爺,別惹我生氣,行嗎?」

    說完,他轉身走出了花園,席司曜站在原地,目光越來越複雜。

    ***

    容遲回來的那天,夜清歌去接機,兩人在機場旁邊的咖啡廳面對面坐下,容遲看她臉色不好,換掉了她的咖啡,直接給她點了杯熱牛奶。

    夜清歌捧著牛奶,問:「我爸都還好吧?」

    「嗯。」容遲應了一聲,盯著她的臉,「你還好嗎?」

    夜清歌怔了怔,抬眼看著他,唇角微翹,「你看我哪裡不好嗎?我很好啊。」

    「不,清歌,你不好。」容遲果斷地否定掉她的話,又說:「你的事我聽說了,你懷孕了。」

    夜清歌的臉色微微一變,快得讓人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產生的錯覺,她的唇角仍然是那樣疏離的淺笑,「不會是從卡卡那裡聽說的吧?卡卡可真夠八卦的!什麼都告訴你!」

    容遲的神情變得嚴肅,「不是卡卡告訴我的,是你的醫生告訴我的。」

    「蕭醫生告訴你的?」

    「是,你每次都看同一個醫生,也就是蕭醫生,她是蕭定卿的姑姑。」

    夜清歌這一次是真的變了臉色,很明顯地,冷冷地問:「蕭醫生怎麼可能會告訴這些事?」

    「因為我說我是你的男人。」

    「容遲你……」

    「你放心,事後我澄清了,也沒告訴她你的男人是誰。」

    容遲的手指在桌上輕輕地敲著,一下一下,每一下都好像錘子敲打在夜清歌的心上,她的手慢慢握緊,盯著容遲的眼睛,緩緩問:「蕭醫生還和你說了什麼?」

    容遲也盯著她,從她的眼裡看進去,一直看到她的心,他每多說一個字,她的心就更顫一分,「蕭醫生說,你捨不得拿掉孩子。」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1:04 AM

第066章:霧與露的凄迷(27)

    夜清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家裡一點聲音也沒有,她慢慢地上樓,雙手一直護在自己的小腹上,像是護住自己最後的寶貝。

    是,她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將近三個月的時間,她能清楚地感覺有一個生命在自己的體內一點點生長,與她同呼吸,同生命。

    她不止一次地動過拿掉這個孩子的念頭,因為她找不到任何生下他的理由,可是最終,還是留下了。

    寶寶啊,媽媽這次真的只有你了,日後不論是好是壞,我們一起面對。

    晚上吃飯的時候,蘭姨明顯感覺到她心情不好,「少夫人,你怎麼了?」

    夜清歌搖搖頭,低著頭吃飯,口中卻是如同嚼蠟。

    蘭姨嘆了聲,「少夫人,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少爺,你們的孩子還在?」

    「蘭姨……」夜清歌低低地叫了一聲,眼眶漸紅,「他不會要這個孩子的,我捨不得孩子,我不敢告訴他,蘭姨,我怎麼辦?」

    她終於在此刻承認自己的無助和脆弱,在這個像媽媽一樣的長輩面前,低聲哭了出來。

    這三個月裡,她最痛苦的時刻,不是看到席司曜和程子言明目張膽地站在一起,而是每當動了拿掉孩子的念頭,她的心底就會閃過一句話:如果席司曜是真的愛自己,如果他也要這個孩子,那該多好。

    她是多麼痛恨自己在那麼難堪的時刻遇到了他,嫁給了他,以至於現在她想爭取點什麼,都覺得自己沒資格。

    蘭姨心疼不已,走過來抱住她,摸著她的頭,「你還沒試過怎麼知道少爺不要這個孩子?也許少爺會要呢?尤其……是你為他生的。」

    「不,他不會要的,就算是我為他生的,他也不會要的,我、我只是他娶回家的擺設啊。」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哭得很是傷心。

    蘭姨更心疼,「傻孩子,如果你相信蘭姨,等有機會,就把孩子還在的事告訴少爺,他會要這個孩子的,蘭姨保證。」

    「真的嗎?」她抬起頭,茫然無助地看著。

    蘭姨肯定地對她笑笑,「真的,少爺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很開心,不要自己一個人承受著,女人啊,就是要男人疼的,尤其是懷孕的女人。」

    夜清歌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寶寶,我告訴爸爸你的存在,你同意嗎?

    ***

    夜半無聲,夜清歌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熟悉的眼神投射在自己的臉上,心裡一驚,本想睜開眼睛看看,耳邊卻忽然傳來熟悉而低沉壓抑的聲音:「傻瓜……」

    「不要你給我生的孩子,那我還要誰給我生的孩子?」他好似在問她,又好像在問自己,語氣凝重得令夜清歌幾乎不能呼吸。

    「對不起,是我太笨了,沒有發現你的異樣,是我太混蛋說了那些話,一切都是我不好,幸好……你還好好的。」他慢慢地說著,俯身下來在她臉上很輕地碰了碰,溫溫的觸感,那麼地真實。

    不擅長表達自己情緒的人,只有在這種時刻,才能輕吐自己內心其他人無法看到的苦楚和無奈,以及對她的疼惜。

    夜清歌的眼眶倏然紅了起來,她假裝自己還在睡覺,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才又開始說:「下次……如果有下次的話,你的肚子裡有了我們的孩子,記得和我說一聲好不好?」

    那麼低啞的聲音,那麼低哀的語氣,好似在懇求一般。

    夜清歌聽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一直以為他不會要這麼孩子,可是為什麼……

    「然後……」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就是覺得這幾天心裡壓了很多東西,想見她,又怕她看到自己憤怒生氣,所以只能避著她,每天打電話從蘭姨那裡得知她的消息。

    「告訴我之後,再把孩子生下來好不好?」

    終於,他說出了自己心底最想說的那句話,說完之後就覺得喉嚨口像是堵著什麼似的,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在得知她把孩子拿掉的那一刻,說自己一點也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他真捨不得怪她,總覺得,一切都是自己不好,是他不好。

    他伸手,緩緩地落在她的頭髮上,輕輕地撫了撫,心裡疼得不得了,心疼她,心疼那個孩子,最後的最後他只說:「好好照顧自己。」

    然後,床邊塌下去的那一塊因為他的起身恢復到原狀,夜清歌知道他要離開了。

    那一瞬她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猛然坐了起來,哭著說:「你答應做個好爸爸,我就把孩子生下來。」

    席司曜手裡的外套落地,他背對著她,整個人都僵住了,耳邊嗡嗡的。

    --你答應做個好爸爸,我就把孩子生下來。

    他是不是可以自動轉換一下,她的意思是……孩子還在?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1:06 A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8-15 01:15 AM 編輯

第067章:唇與齒的相依(1)

    良久,背對著她的那個人終於轉過身來,深邃的眼睛裡閃著吃人一般的光,坐下來,雙手大力地抓住她的肩頭,沉聲問:「孩子……還在?」

    夜清歌看著他,氣極了,又覺得委屈無比,「不在不在!你從來都沒說過你會要這個孩子,我一個人,我怎麼有勇氣把他生下來?你還說我是擺設,還叫我不許和你的子言爭寵,我為什麼要給你生孩子,我不要我不要!」

    這個時候,她再多的口是心非他都甘願受著,緊緊地抱著她,像是抱著全世界,「別亂動,乖啊,別亂動。」

    「不要聽你的話!你放開我,我討厭你!放開!」夜清歌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想發脾氣,又或者說……她是借此掩飾自己的慌亂。

    她有些害怕,怕自己說出孩子還在,然後他又說不要這個孩子,剛剛他說的那些話,其實都是她在做夢,他根本沒有真的說過。

    「乖,別鬧。」他摸著她的頭,在她耳垂上用唇碰了碰,低低地說:「清歌……謝謝。」

    他的那一句『謝謝』猶如定心丸,夜清歌聽了之後怔了怔,然後就哭了,扯著他的衣領嗚嗚嗚地哭,「你不會是好爸爸的,你不會的。」

    「為什麼?」席司曜皺著眉,困惑不解又覺得憋屈。

    夜清歌把眼淚鼻涕都擦在他名貴的襯衫上,聲音哽咽,「你叫我記住自己的身份,你叫我不許和你的子言爭寵,我給你生的孩子,你不會疼他的。」

    她說的那麼肯定又傷心,好像已經看到了未來,看到了他這個壞爸爸是怎麼對待她給他生的孩子。

    席司曜不禁覺得好笑,摟著她,輕輕地說:「我從來不曾給過子言寵愛,所以才說你不需要和她爭。」

    夜清歌愣住,接著又哭:「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要這個孩子?為什麼要對我說那些狠話?我欠了你嗎?你這個混蛋!混蛋!混蛋!」

    席司曜悶悶地想,你也沒告訴我你懷孕了啊,可是她越哭越響,他就只好皺著眉頭說:「好,都是我不好,我是混蛋。」

    「就是你不好,還有……以後不準說我是擺設!」夜清歌止住哭聲,眼眶通紅地瞪著他。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難道女人懷孕之後都是這樣的嗎?她的情緒好激動,而且她以前從來不會這麼凶對著自己,他隱隱覺得,以後的日子要水深火熱了,可是怎麼還是那麼開心呢。

    他看著她,卻見她眼淚又掉下來,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回答她的話,於是立即說:「好,以後我是擺設。」

    夜清歌對他的答案還算滿意,兀自點了點頭,接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又哭了起來,席司曜方寸大亂,卻是怎麼問怎麼哄都不知道她為什麼哭。

    剛剛的欣喜激動都變成了討厭,他討厭死這個還未出生就讓她情緒變得如此脆弱的小東西了,喂!聽說懷孕的女人性情會大變,是你讓你媽變成這樣的吧?

    夜清歌靠在他胸前哭了好久,期間咬了他一口,終於停下的時候他的襯衫都濕了一大片,她紅腫著眼睛,抽抽噎噎地問:「在你心裡我重要還是程子言重要?」

    席司曜在她睡著的時候說了很多感性的話,可是此刻對著她的兔子眼睛,他實在是說不出來。

    夜清歌扁了扁嘴,猛地一把推開他,卷過被子背對著他,低低地抽泣。

    他皺了皺眉,靠過去,在她的頭頂落下輕輕的吻,薄唇中逸出一個字:「你。」

    抽泣聲戛然而止,夜清歌轉過來,視線模糊地看著他,他說他的心裡她比較重要,就算這個時候他是因為她的肚子裡有他的孩子才說她比較重要,她也不想追究。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濕噠噠地說:「那你答應我,努力做一個好爸爸。」

    「好。」

    她終於安心了,紅著眼眶在他臉側親了一下,「我約了蕭醫生明天去產檢,你陪我去好不好?」

    他摸摸她的臉,笑得很溫柔,「好。」

    「明天不許加班,要回來陪我們吃飯。」

    「好。」

    「為什麼你都說好?」

    「因為我也有件事需要你答應我。」他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

    夜清歌愣了愣,咬著唇,聲音比他還低:「你要我答應你什麼?」

    他知道她是不安了,但是讓她留在這裡,實在太危險,現在是冬天,孩子也才三個月,如果他們不說,別人也看不出她已經懷孕了。

    等到了明年開春,穿得衣服越來越少越來越單薄,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大,到時候等那些人都知道她懷孕了,他就算二十四小時守在她身邊,也不能確保她百分百安全。

    「明天產檢完,就去澳大利亞,我陪你過去。」席司曜抱著她,捏了捏她尖小的下巴。

    夜清歌皺眉,「為什麼?」

    他笑笑,在她的唇上重重地啃了一口,直到她皺眉推他,他才鬆口,「你說的我都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說的你也要毫不猶豫地答應啊。」

    夜清歌白他,「萬一你把我拿去賣掉怎麼辦?」

    「你覺得你有人要嗎?」席司曜詫異地挑眉,重重地看了她幾眼。

    夜清歌大怒,再次將他推開,而且這次不論他說什麼她都不再轉過去看他一眼。

    直到她真的快要睡著了,他才在她身邊躺下來,摟著她,「清歌,你聽話一點,接下來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你好好照顧自己和我們的孩子,在那邊安心養胎,我每周都會過來看你們,好不好?」

    夜清歌半晌都沒說話,他以為她已經睡著了,回頭關燈的時候聽到她說了一個字:「好。」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自己去澳大利亞,但是她相信他是為了她和孩子好,就像蘭姨說的,他的性子古怪,很多事明明是為了別人好卻喜歡藏在心裡。

    又或者像容遲說的,以前她看到的席司曜並不是真的席司曜,剛剛她裝睡時,說著那些感性的話的人,才是真的席司曜。

    他對她的好是真的,他說得那些狠話是假的,至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明天再問,因為現在……她真的好困好困。

    席司曜摟著她,安心地躺在那裡,不一會兒,耳邊傳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他在黑暗中,無聲地笑了笑。

    ***

    翌日,天色大亮,夜清歌動了動,腰間的那隻大手警覺性地收緊,緊接著耳邊就傳來他初醒時,沙沙的,卻帶著那麼一股子性感的慵懶的聲音,「醒了?」

    她『嗯』了一聲,眼睛有些難受,大概是昨晚哭過的緣故,她伸手想要揉,一隻大手從她背後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別揉,揉了會更難受,待會兒去產檢的時候順便看一下眼睛。」

    她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了,人在前一晚哭久了,第二天都會眼睛難受的,誰去看醫生啊。

    可是這種被人放在手心呵護的感覺太好,她真舍不得破壞,就笑著答:「好。」

    她的聲音很輕快,染著明顯的笑意,席司曜不禁有些詫異,把她轉過去,卻見她閉著眼睛,一直在笑。

    「怎麼了?想到什麼事這麼好笑?」他親了親她的臉,低聲問。

    夜清歌繼續閉著眼睛,小臉埋在他的頸窩裡,呵著熱氣說:「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認為,你是有點在乎我的?」

    抱著他的人聽了她的話,低聲笑了起來,「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也是有點在乎我的?」

    「不是。」夜清歌果斷地否定了,心裡卻偷偷地說:好像真的有點在乎呢。

    要不然……昨晚聽到他說的那些話,怎麼會那麼激動?她一直都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在他面前,她總是會失控。

    也許有一些是因為懷孕的關係,但是、但是她好像真的有點在乎他了。

    那麼霍行知呢?那個人……是不是從自己的生命中,慢慢地淡出去了?

    席司曜聽著她的口是心非,唇角微微上揚,慢慢地,輕輕地:「真的……一點也不在乎?」

    夜清歌想了想,自己這個時候應該矜持一點矯情一點說真的一點都不在乎,還是老實交代呢?其實她是個很直性子的人,如果不是生活環境所逼,她根本不想去掩飾自己,那樣實在太累。

    所以卡卡總是說:清歌,每次在你家看到的你和在外面我們單獨見面看到的你,總讓我覺得自己穿越了。

    「如果你有那麼一點在乎我的話,我可以考慮也有那麼一點在乎你。」她也說得輕輕的,生怕驚動了什麼似的。

    席司曜的手在她背上由上自下地撫著,力道很是纏綿,漸漸地,夜清歌就感覺自己整個背脊都麻了。

    然後,他的吻就落了下來,她心裡想著要拒絕的,他還沒說在不在乎她呢,怎麼可以就吻了呢?

    可是她的人已經不受理智的控制,他吻下來的時候,她拼命仰頭回應,兩人的唇舌那麼熱烈地糾纏。

    情到濃時,單單的吻已經不能滿足席司曜體內洶涌而出的欲望了,他的手伸進她的睡衣裡,攀爬到她胸前的軟綿上,忽輕忽重,極富技巧地揉捏了起來。

    不一會兒,細細碎碎的嬌吟就從夜清歌的唇角滑落,她的手也纏上了他的脖子,更深更緊地抱著他。

    身上的衣服什麼時候被脫光得已經不知道了,夜清歌只知道,自己的理智回歸一點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

    夜清歌本能地想要躲開一點,但是渾身發軟的她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三個月到了嗎?」耳邊,忽而落下他的嗓音,極沙啞,極壓抑,情慾極濃。

    「嗯?」夜清歌一時沒跟上他的節奏,低低地吟了一聲,表示自己的迷茫。

    可是她不知道,男人這個時候是經不起任何形式的曖昧的,她那一聲『嗯』聽起來,真真像是在勾引!

    身上的男人忽然大力起來,夜清歌只覺得渾身被他揉捏的生疼,呼吸也越來越困難,模模糊糊之間,她的腦海中居然靈光一閃,想通了他剛剛那句『三個月到了嗎』是什麼意思。

    「還有、嗯……還有四天。」她的聲音斷斷續續,軟綿綿的,染上了纏綿時特有的風情。

    席司曜手上的動作便在她話音落下之際停住了,只剩唇還在她的唇上輕輕地摩挲。

    良久,他才放過她,皺著眉頭看了她幾眼,悶悶地嘀咕:「臭小子真討厭!」

    「嗯?你說誰?」夜清歌茫然地問。

    他沒答,哼了一聲翻身下床,一邊朝著浴室走去一邊在心裡暗暗下決定,等臭小子出生了,一定要好好和他算賬,因為他知道——往後自己這樣的日子肯定還有很多,吃了大半卻要停下,精髓吃不到啊!

    到了醫院,蕭醫生看到進門的夜清歌,眉目間閃過一絲詫異,正要開口問她,就看到了隨之進來的席司曜,「阿曜?」

    夜清歌聽到她這樣叫席司曜並不奇怪,因為之前聽容遲說蕭醫生是蕭定卿的姑姑,而蕭定卿和席司曜又是摯交好友,蕭醫生認識席司曜很正常。

    席司曜微微點了下頭,在夜清歌的身邊坐了下來。

    蕭醫生樂呵呵地笑了起來,「夜小姐,哦不……這個時候我叫你席太太更適合,阿曜,你說是不是?」

    某人毫無禮貌,瞥了蕭醫生一眼,繼續看身邊的人,夜清歌正紅著臉,偷偷地側頭看他,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他的視線。

    蕭醫生將兩人的眼神表情都看在眼裡,對著席司曜打趣道:「前段時間惹老婆不高興了?每次看到她一個人來醫院,我就在心裡暗罵她背後的男人,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混蛋的人,居然讓老婆一個人來醫院產檢。」

    「蕭醫生……」夜清歌有些不好意思了,今早席司曜去浴室之後她就躺在床上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其實也不能全怪他,自己得知這個孩子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認定他不會要這個孩子。

    要不是蘭姨最近這段時間時常勸自己,又在自己耳邊說了很多他的好話,說不定這個孩子真的沒了呢。

    蕭醫生笑了笑,「小兩口鬧矛盾是常有的事,以後不要再動拿掉孩子的念頭了,那是緣分,你們應該珍惜的。」

    夜清歌尷尬地點點頭,感覺身旁射來兩道灼熱的光,她的背脊僵硬了。

    做完產檢她去洗手間,席司曜便趁著這空擋問了上次她來醫院的事,蕭醫生正在收拾東西,忙中不亂地看了他一眼,「你啊,老婆是娶回家用來疼的,怎麼惹得她那麼傷心?」

    席司曜有些鬱悶地別開了視線,要是知道那個時候她懷孕了,他絕不會說她半句狠話。

    蕭醫生對他的人品也還算了解,想著大概兩人之間是有什麼誤會,就把夜清歌之前每一次來她這裡的情況說一遍。

    席司曜聽了之後只覺得背後冷汗直冒,原來那天她忽然打他電話,是要和他說她懷孕了,可他居然該死的掛了她的
電話!

    「上一次她來我這,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要拿掉這個孩子,最後的時候她還是狠不下心,紅著眼眶和我說抱歉,阿曜,別惹她傷心了。」蕭醫生說完,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下。

    席司曜之前都沒有什麼表示,此刻終於點了點頭。

    夜清歌這個時候正好從洗手間回來,隨口問:「你們在說什麼啊?」

    蕭醫生一笑,「在說阿曜的生日呢,阿曜,再過幾天是你生日了吧?我記得上次你生日,定卿還特地叫我從國外帶了禮物給你。」

    夜清歌詫異地轉頭看他,過幾天他生日了嗎?

    席司曜卻是沒什麼表情,說:「他那是什麼破禮物,至今我還沒打開。」

    「啊?」夜清歌和蕭醫生同時發出驚訝的聲音,席司曜不耐,轉移了話題:「懷孕了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

    「有啊。」蕭醫生果斷地說道,然後一條條開始說注意事項,沒說幾項席司曜的表情就更不耐了。

    「怎麼都是關於孩子的?沒有關於大人的嗎?」

    雖然知道這個臭小子還倖存到現在未滿二十四小時,可是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討厭他了,還在他娘的肚子裡就讓大家都圍著他轉了,等他出生了,自己還不得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去了?

    這樣想著,他的心裡就更不爽了,盯著夜清歌的肚子,腹誹:小子,你最好在你娘的肚子裡安分點!不然等你出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暗自警告完,他的心情好多了,嘴角也微微上翹。

    對面的蕭醫生和坐在他身邊的夜清歌對視了一眼,皆是無比迷茫,怎麼……怎麼變臉的速度這麼快啊?

    「咳……」蕭醫生咳了一聲,引回他的注意力,然後說:「關於大人的注意事項也有,其他的我就不說了,重點說這個房事吧,前三個月和後三個月不能有,中間就算有也不能太激烈,為了下一代,要學會克制,尤其是男人。」

    說著,蕭醫生將目光定在了席司曜的臉上。

    夜清歌低下頭,死死憋住自己的笑意,剛剛蕭醫生一直盯著自己鎖骨處看,想必是看到了他早上留下的痕跡吧,所以現在才這麼鄭重地提醒。

    再看席司曜,他的臉已經完全黑了,剛剛翹起來的嘴角也聳拉了下去。

    過了幾秒鐘,他起身摟過夜清歌,面無表情地說:「我們先走了。」

    蕭醫生笑著點了點頭,等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大聲說:「記住我說的話,在老婆懷孕期間,男人在房事上要學會克制。」

    席司曜腳下的步子募然亂了一步,夜清歌很不厚道地笑了起來,惹來某人狠狠一記怒瞪。

    回去的路上,夜清歌問他:「哪天是你生日啊?」

    正在開車的人不理她,面無表情,半晌又忍不住似的微微側頭瞥了她一眼。

    夜清歌皺著眉,又問:「你自己也不知道你哪天生日嗎?」

    席司曜極快地伸手,在她臉上捏了捏,「你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嗎?」

    夜清歌捂著自己被捏過的地方,不滿地瞪他,「那我問你幹嗎不回答?」

    某人終於忍不住了,前方又剛好紅燈,他踩了剎車,轉頭不悅地盯著她,咬牙切齒地說:「你是我老婆!」

    哪有老婆不記得老公生日的!怒!

    夜清歌撇撇嘴,想起蘭姨這些天和她形容的席司曜:幼稚、悶騷,果然是這樣。

    問他哪天生日回答就好了啊,幹嗎要拐彎抹角,還生氣。

    是他老婆又怎麼樣?他之前有把她當老婆嗎?她真想回一句:程小姐記得你的生日就好了,我要記得幹什麼?

    可是這句話,怎麼就覺得……吃醋的意味那麼重呢?

    因為她不知道他的生日,某人一路上都黑著臉不高興,到了家就去書房了,一直到晚飯都還沒出來。

    蘭姨憂心忡忡地看了看樓上,問正在吃飯的人:「少夫人,你和少爺又吵架了?」

    夜清歌頭也不抬,「沒有啊。」

    「那少爺怎麼……」

    夜清歌攤攤手,表示她也不知道怎麼說,末了問:「蘭姨,他生日是不是在最近?是哪天?」

    蘭姨思索了一兩秒鐘,連連點頭,「對對,少爺的生日快到了,就在三天後!」

    三天後……哼,有什麼了不起,你不告訴我,我還是有辦法知道!

    「蘭姨,你幫我弄點飯菜,我上樓的時候帶給他。」

    蘭姨點點頭,有點搞不清楚狀態,早上的時候看兩人一起出門去產檢,還以為他們合好了,可是回來的時候,居然一個黑著臉!

    這會兒,這個又說要送飯上去,到底是鬧神馬?

    夜清歌拿著飯菜進去書房的時候,席司曜正在和蕭定卿視頻,聽到聲音轉回來看了她一眼,視線在她臉上停了兩秒鐘,然後就轉回了屏幕上。

    「先這樣,這兩天我就送她過來,那邊你安排一下。」

    蕭定卿點頭,隨即兩人都關了視頻。

    夜清歌坐在沙發上翻翻書,等了會不見人過來,就回頭看去,發現他下了視頻之後居然開始看郵件,飯菜這麼香,他居然沒聞到?!

    撇了撇嘴,她起身走過去,在電腦桌上敲了敲,「不吃飯了?」

    某人抬頭看她一眼,繼續無視她。

    夜清歌覺得好笑,這人耍起孩子脾氣來可不得了,「你不能怪我啊,你的生日你又沒和我說過。」

    某人移動鼠標的手停了一下,唇線更抿緊了一分,

    夜清歌無奈了,低頭湊近他,盯著他的眼睛,清清淺淺地說:「你以前從不把我當回事,我有了你的孩子,你才把我當回事,席司曜,如果要介意,我是不是比你更應該介意?」

    她不提,不代表她心裡真的沒疙瘩,從昨晚開始她的心裡就一直盤旋著一個問題:到底他在意的是她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她在他的心裡比程子言重要,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在他心裡比程子言重要?

    席司曜的臉色漸漸地淡了,最後什麼都沒有,看著她,「我記得你的生日,我記得你第一次對我笑的日子,我記得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的日子,你每個月來月事的日子,我也記得,清歌……」

    他叫她的名字,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撐在她兩側的桌沿上,低頭逼近她,「我昨晚說的不清楚,不代表我不鄭重,在我心裡,你不止比程子言重要,你比誰都重要,聽清楚了嗎?」

    夜清歌愣在那裡,腦子完全當機,思維打結,她無法分析他的話。

    「你在我心裡的分量,不是因為你懷了我的孩子,我可以告訴你,就算這個孩子沒有,你在我心裡什麼位置,仍然是什麼位置,不會改變,而他,我是因為他在你的肚子裡,所以才在乎他,懂嗎?」

    夜清歌搖頭,茫然地答:「不懂……」

    他的意思是,她在他心裡一直分量都很重?他的意思是,如果這個孩子在程子言的肚子裡,他根本不會在乎?

    她懵了,這麼久以來的認知完全被顛覆,席司曜,到底你的心尖上住了誰,你可不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我?

    席司曜在她額上輕輕地碰了碰,「清歌,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我只要你一句話,對我,你愛不愛?哪怕一點點?」

    太靜謐的夜,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千斤重,壓在夜清歌的心頭,令她喘息都困難。

    而他的臉上,則是豁出去的表情,生平第一次,他下這麼大的賭注——把心放到她面前,只為換她一句話。

    夜清歌推開他,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雙手緊緊地握著,突然之間慌得不行。

    他太霸道,也太強勢,她覺得自己在他的氣場之下根本就無法生存,她的心底有種想逃的衝動,可是背後又像是有一股推力,將她推向他。

    她抖著唇,睫毛顫動得厲害,腦海中霍行知的影子一直在閃動,慌不擇言道:「我、我不知道。」

    席司曜的眼底在那一瞬忽然所有的光都幻滅,他不動聲色地說:「好,我知道了。」

    夜清歌不知道他這句我知道了是什麼意思,只見他走過來,摸摸她的頭說:「回房去睡覺,什麼都不要想,明天我送你去澳大利亞。」

    他說完,不等她說什麼,急急忙忙地將她轉身,幾乎是半抱著她往前走的。

    夜清歌在那一秒之中想抓住什麼,可是心底的感覺來去得太快了,她根本抓不住,回到臥室,他將她放在床上,那麼平靜地親她的唇,和她說:「晚安。」

    「你去哪裡?」她在他起身的時候拉住他的手,不安地問。

    「我還有工作要處理,晚點過來睡。」

    「席司曜……」她叫他的名,緩緩坐了起來,更緊地握著他的手,「我說的是真的,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你,這三個月來你對怎麼樣我清楚,可是、可是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懷孕了,因為孩子才對我這麼好?你說不是,可如果不是的話,我又找不到理由解釋你之前那半年對我的不好。」

    她看著他,腦海中糾結得想死,頭痛欲裂,愛或不愛,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她拿什麼去愛他?而且她的心裡一直有個人,她怎麼可能同時愛兩個人?

    席司曜也看著她,深邃的眸底漸漸涌上了旁人無法察覺的痛苦,他終究是對她狠不下心,伸手抱了抱她,「好了,我不該問你這個問題的,睡吧,別想了。」

    夜清歌抓著他的手不放,想問一句『你當初娶我是不是真的只為了那10%的股份』,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又不敢問,如果答案是『是』,不要說兩人的婚姻,她只覺得肚子裡的孩子都難堪。

    她不知道自己對這個男人是不是愛上了,又或者只是因為懷了他的孩子,所以對他產生了依賴,腦子太亂,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的最後,她只說:「我不想明天就去澳大利亞,可以等你過完生日再走嗎?」

    席司曜在她背上輕拍的手募地一頓,半晌後輕聲說:「好。」

    我的小新娘,你想的,你要的,我傾盡一生傾其所有都願意給你,什麼時候我想的,我要的,你也可以滿足我?

    哪怕……在很久很久之後,只要有那麼一天,我都願意等。

    ***

    那晚之後,兩人一直處於不尷不尬的處境,他對她溫柔細緻,卻又讓她莫名覺得兩人之間有段真空,她靠不近他,他也不會朝他靠近。

    夜清歌茫然了,她知道自己那天晚上的反應可能讓他心裡有了異樣,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愛不愛他。

    和卡卡出去買東西,卡卡看她一直心不在焉,乾脆停下腳步看著她,「清歌,你怎麼了?」

    「嗯?」夜清歌轉頭茫然地看著她,呆呆地問:「什麼我怎麼了?」

    卡卡無語,「你叫我出來陪你買東西,可是問你買什麼你又不知道,現在又精神恍惚,清歌,你到底怎麼了?你不說,我很擔心。」

    夜清歌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低低的,可是卡卡卻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她說:「卡卡,過兩天是他的生日,我想給他買點什麼。」

    卡卡愣在那裡,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清歌,你瘋了?你剛做完手術,不在家好好休息,好叫我出來,就是為了給那個人渣買禮物?生日禮物?」

    這個時候,卡卡還不知道孩子還在。

    夜清歌有些心虛,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低得比剛才還低。

    卡卡上上下下地看著她,最後把眼神定在了她的肚子上,結結巴巴地問:「清歌,你不會……你不會是要告訴我,孩子還在吧?」

    夜清歌點點頭。

    身邊的人沉默了,徹底默了。

    兩人就那樣站在商廈門口,也不知站了多久,卡卡忽然轉身就走了,夜清歌愣住,看卡卡馬上要走遠,她連忙追了上去。

    「卡卡……」

    卡卡不理她,好像真的生氣了,繼續快步往前走。

    「卡卡,我知道你生氣了,對不起,你聽我說好不好?」

    卡卡募然停下腳步,轉回來氣急敗壞地瞪她,「夜清歌你到底有沒有拿我當你朋友,這麼大的事你說瞞我就瞞我,說騙我就騙我,你以為你是女超人嗎?你以為你什麼都扛得下來是嗎?既然你這麼強大,還需要我這個朋友幹什麼?」

    卡卡氣她惱她,卻又心疼她。

    夜清歌知道這次是自己不對,拉著她撒嬌,「好嘛好嘛,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你別氣啊。」

    「對我撒嬌也沒用,還是對席司曜撒嬌去吧。」卡卡斜她。

    「我才不會對他撒嬌,我只對卡卡撒嬌。」

    卡卡被她的語氣弄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睨著她說:「看在你是孕婦的份上,暫且放過你一次,下次再有事瞞著我,有你好受的!」

    「是!」夜清歌大聲回答,腦海中忽然閃過唐越對著席司曜的樣子,好像也是這樣。

    她笑笑,拉著卡卡進了商廈,禮物倒是買得很快,因為早就想好了要買什麼,男人嘛,無非就是那幾樣東西。

    只是兩人剛想出商廈的時候,突然走過來一個穿著西裝,胸前掛著牌子的商廈工作人員,嚴肅地對他們說:「兩位小姐,有商家舉報你們偷了東西,麻煩你們跟我們走一趟。」

    夜清歌和卡卡同時愣住,半晌後卡卡先反應過來,臉色立即拉了下來,「偷東西?你看我們像是會偷東西的人嗎?哪個商家舉報的?叫他出來對質啊!」

    工作人員冷臉看著她,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說『沒有任何一個賊會說自己是賊』。

    卡卡怒火中燒,正要發火,身邊的人拉了拉她,「我們沒偷,跟他們去一趟也沒事啊,四點你不是還有事嗎?別耽誤了。」

    「這位小姐說得很對,只是例行檢查一下,如果你們是清白的,我們商場一定不會冤枉你們的,麻煩兩位小姐配合。」

    夜清歌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就拉著卡卡和他們去了,再說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嘛,說不定是誤會一場。

    只是沒想到,她們跟著那個所謂的工作人員剛到了一個房間裡,裡面原本亮著的光忽然黑了。

    「卡卡。」

    「清歌。」

    兩人同時伸手握住對方的手,本能地往後退。

    身後有什麼東西抵上來,就抵在她們的後腦上,然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把手舉起來。」

    卡卡懵了,緊緊握著夜清歌的手不肯放,夜清歌用力地抓了她一下,然後鬆開,舉起了手,

    她命令自己鎮定,對身後的人說:「所有的錢和卡都在包裡,裡面有兩張卡,一張的密碼是XXXXXX,另一張的密碼是XXXXXX。」

    「我的錢和卡也在包裡,只有一張卡,裡面有五萬塊錢,密碼是XXXXXX。」卡卡跟著說了一樣的話,聲音卻比夜清歌顫很多。

    身後的人陰陰地笑了起來,「如果我要錢,直接搶你們的包就可以,何必這麼大費周章把你們請到這裡來。」

    說著,他放了兩根布條在她們手裡,「自己把眼睛蒙上,然後你把她的手綁上。」

    夜清歌的肩膀被人推了一下,她意識到身後的人是叫她把卡卡的手綁住。

    肚子裡有孩子,她不敢亂動,只能乖乖聽話。

    ***

    再次重見光明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身處一座陌生房子的客廳裡,她的對面坐著一個人,她認識,是司徒雲,司徒青煙的父親。

    司徒雲看著她,冷笑著,那張飽經風霜的臉此刻看起來有些猙獰。

    「果然是個大美人,難怪席司曜一直舍不得你,可惜啊……」他說著,站起來,手裡拿著銀光閃閃的刀,朝著夜清歌走過來。

    夜清歌原本是坐在沙發上,此刻倏然起身,厲聲喝:「你想幹什麼?!」

    司徒雲眼裡閃過狠戾的光,重重地說:「當然是毀了你這張臉,只要你毀容了,席司曜就會拋棄你,到時候我們家青煙就可以取代你!」

    「就算我毀容了,席司曜也不會娶你女兒!」夜清歌一邊說著,一邊往後退。

    「那就先毀了再說!」司徒雲猛地舉起刀,朝著她的臉上刺過來。

    終歸是一個弱女子,又沒有武功底子,此刻面對著致命刀尖,夜清歌臉色慘白,雙手只顧護住自己的肚子。

    耳邊忽然傳來『砰』地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踹開,司徒雲和夜清歌同時轉頭看去,是席司曜,這個時間點應該在公司開會的人。

    只見他右手舉著槍,一步一步朝著這邊走來,左手將已經腿軟的夜清歌抱住,親了親她的發頂,「別怕,沒事了。」

    司徒雲懵了,這個時間點他不是應該在公司開會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席天浩說過,今天公司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因為有他在,所以席司曜絕對不會提前離開,手機也是一直處於關機
狀態,外面的人聯繫不到他。

    而且通往這座房子的路上有一座橋,他們過來之後就把橋給堵住了,車子根本開不過來,席司曜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門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是唐越以及其他手下趕到了,一瞬間,場面逆轉!

    席司曜抱著夜清歌往後退了幾步,吩咐唐越:「送少夫人去醫院做全身檢查,我沒來之前,除了醫生不準任何人靠近她,否則殺無赦!」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1:17 AM

第068章:唇與齒的相依(2)

    屋子裡分外寂靜,男人如同王者,一字一句都散髮著令人不得不臣服的氣場。

    唐越上前一步,恭敬地請夜清歌。

    可是夜清歌卻死死摟著席司曜的脖子不肯鬆手,心底的後怕如同潮水一般排山倒海地襲來,她伏在他的肩頭,低聲地哭。

    席司曜低眉看了看她,身上的戾氣慢慢收起,手裡的槍也收了起來,摸著她的後頸柔聲地安撫:「別哭了,清歌,別哭了。」

    屋裡除了唐越,其他人皆是震驚得不能自已。

    王一樣的男人從來都是冷漠狠辣的,從不曾見他流露過這樣的柔情,他懷裡的女人是有多幸運,才能讓他如此相待?

    席司曜抬眼看向唐越,「這裡交給你。」

    「是!」唐越領命。

    ***

    到了醫院,夜清歌因為受驚過度,人已經暈過去了,做了檢查之後她就一直在昏睡,席司曜守在她身邊,手機靜靜地放在床頭櫃上,是關機狀態。

    床上的人睡得極不安穩,眉頭皺得緊緊的,不知道做了什麼夢,手腳一直在動,嘴裡嘀嘀咕咕地在說著什麼。

    席司曜聽了好幾遍都沒聽清楚她說的話,最後俯身,耳朵離她的唇極近,才聽清楚,原來她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行知。

    霍行知。

    他的背脊完全僵住,眼底極快地閃過暗光,撐在床單上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光從這些,也能看出此刻他心底的動盪,如同千軍萬馬過境。

    病房的門在這時打開,唐越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低聲問:「少爺,少夫人還好嗎?」

    席司曜直起身,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她沒事,我們出去談。」

    唐越點點頭,跟著他走出去,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怎麼覺得……剛剛少爺在和少夫人生氣?可是少夫人明明在昏迷狀態,少爺生氣什麼?

    病房的門緩緩合上,床上的人在那一瞬又開始囈語,只是嘴裡叫出的名字,卻變成了……席司曜。

    走廊上,席司曜對著窗戶站在那裡,身姿挺拔,卻散髮著活人勿進的氣息,唐越硬著頭皮靠近。

    「少爺,已經查到了,跟著少夫人身邊的幾個人中間出了內奸,他的家人被司徒雲綁架了威脅他,所以……我已經處理好了。」

    要這人覺。站在那裡的人不說話,唐越戰戰兢兢地看著他,不敢動也不敢繼續說下去。

    良久,席司曜轉身,危險至極地眯了眯眸子:「查過爺爺那邊沒有?」

    唐越點頭,「司徒雲就是從老爺那裡得到消息,才敢這麼做的,而且那個內奸的資料也是老爺給司徒雲的,並且……」唐越頓了頓,瞄了眼正在聽他說話的男人,見他臉上沒有異樣,他才繼續說下去:「而且下午的時候,老爺親自打電話給我,要我放了司徒雲。」

    席司曜還是不說話,只是那目光越來越悠遠,讓人一眼望不到底,心裡發毛。

    唐越自知逃不過懲罰,立即認錯:「少爺,我知道錯了!」

    「爺爺曾經救過你一次,這一次就當給你機會報恩,我不追究。」說罷,他轉身朝著病房走去,身後的唐越抹了把額頭,滿手都是冷汗。

    席司曜進來的時候夜清歌剛醒來,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人影朝著自己走來,好像是席司曜,她不確定,遲疑地叫了一聲:「席司曜?」

    「是我。」他握住她伸過來的手,在床邊坐了下來。

    他的手心很暖,夜清歌漸漸地就清醒了,夢中那種寒冷的感覺不復存在,她坐起來,主動伸手摟著他,靠在他肩頭顫聲問:「孩子有沒有事?」

    她只記得他來救自己了,然後他抱著她從那個屋裡出來,再然後她就不記得了。

    「孩子沒事。」他在她背上輕輕地拍,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別怕,沒事了。」

    夜清歌低低地哭了起來,原本已經清醒的腦子忽然又混沌了起來,她好似在半夢半醒之間,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席司曜,席司曜……」

    他抱緊了她,在她臉側親了又親,「沒事了,乖,沒事了。」

    漸漸地懷裡的人就又睡了過去,眉目之間安寧了,只是抓著他的手不放。

    席司曜坐在那裡,低頭看著兩人緊握的手,心尖上一陣一陣地疼,幾乎讓他窒息。

    早就知道她的心裡有個人,也知道那個人就是霍行知,只是不知道,她在夢中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心尖上像是有一根刺,拔掉疼,不拔掉也疼,他看著她,眉宇之間深深的痛苦。

    ***

    夜清歌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卡卡也來了,看到她睜開眼睛,頓時撲了過來,席司曜眼明手快地伸手一擋,末了還警告意味十足地瞪了她一眼。

    卡卡心裡炸毛,表面上卻不敢說什麼,誰叫自己打不過他呢?!

    「清歌,你還好嗎?」她眨巴著眼睛,輕輕地問,她真怕自己問大聲一點,旁邊的人又要有意見了。

    夜清歌點點頭,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覺得好笑,又覺得有點甜。

    「我沒事了,你呢?昨天你也被綁架了,沒事吧?」她一邊問卡卡,一邊坐起來。

    卡卡伸手想要去扶她,心想這總可以吧?

    席司曜的眼神又殺了過來,卡卡連忙嗖地一下收回自己的手,然後就看到他繃著臉,小心翼翼地扶著夜清歌的腰幫她坐起來。

    床上的人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微微紅了起來,低聲說:「我自己可以的。」

    某人不悅地抬頭瞪了她一眼,等她坐好後又把被子拉高了一點,然後自己在床邊坐了下來。

    卡卡抓狂,她們兩個女人聊天,他坐在這裡幹什麼?旋即,她朝著夜清歌使了使眼色。

    夜清歌看了某人一眼,他正低著頭,手裡捏著不知從哪裡隨手拿過來的報紙,專注地看著,陽光從窗戶那邊斜灑下來,細細密密地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看上去不似平時那麼冷酷,反倒溫暖得讓人想躲到他的懷裡去。

    不知不覺,她就看呆了,而站在床邊的卡卡,狠狠翻了兩個白眼之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還是改天在和她說昨天被綁架的事吧,其實她一點事也沒有,半路的時候就被扔下車了,擦破了點皮,然後被路人發現獲救了,就回家了。

    等她去聯繫席司曜的時候,人家早就已經趕去救人了。

    病房裡靜悄悄的,席司曜好似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也沒有注意到卡卡的離開,一面看完之後,將報紙折了折放到一邊,回頭看她一眼,「還好嗎?」

    夜清歌不知道他問什麼,卻也點了點頭,畢竟身上沒什麼不舒服。

    他便站了起來,臉上是平日裡她熟悉的淡漠,聲音毫無波瀾:「飛機已經在外面等著了,換下衣服,我送你去澳大利亞。」

    「現在……就去嗎?」夜清歌緩緩坐直,眼底閃過不可思議,又覺得他忽然的轉變有點奇怪。

    席司曜點頭,轉身拿過一個裝衣服的袋子遞給她,「家裡送來的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他放下袋子就準備往外面走,夜清歌怔了怔,叫住他,「席司曜。」

    已經走到門口的人頓了下腳步,背對著她問:「怎麼了?」

    夜清歌心裡有些莫名的心酸,靜了靜才說:「你可不可以轉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你先換衣服吧,有什麼話飛機上可以說。」

    「我想現在說。」

    背後傳來十分堅決的聲音,他的眉心微攏,終於轉了回去,看著她,只覺得她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眼底一亮。

    「你答應過的,等過了你的生日再送我去那邊。」她看著他,別彆扭扭地說著。

    這是兩人結婚之後的第一個生日吧,她的心底莫名就有種衝動,想陪在他身邊,因為那天產檢的時候,蕭醫生說:阿曜那孩子,每年過生日都一個人,都在公司過,自己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就是加班。

    她聽了之後覺得很心酸,甚至覺得……心疼。

    「你現在……是要出爾反爾嗎?」她咬了咬唇,有些惱,又好似有些不安地看著他,漂亮的眸子裡,閃過亮亮的光,他很熟悉那樣眼神。

    上次在車裡,她被他撩撥到極致,她的眼神就是這樣,只不過……多了幾分嬌媚。

    算了算了,這輩子註定就敗在她的手上了,她昨晚夢裡喊的是誰的名字,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人在他身邊,那麼總有一天,他可以得到她的心。

    夜清歌看他臉上的線條漸漸地放鬆,而後唇角慢慢地挑起,眸底涌上些許笑意,那副樣子當真是……秀色可餐。

    他走回來,迎著光,聲線迷人,「讓你陪我過生日,有禮物嗎?有的話我可以考慮留在那邊,等生日過了再回來。」

    夜清歌愣了愣,忽然笑了起來,「怎麼覺得是我求著你讓我陪你過生日啊?」

    「難道不是?」

    「才不是。」

    「那我不過生日了,十二月十五,給它點面子是我生日,不給它面子頂多就是個星期三。」他聳聳肩,挑著眉一臉無所謂地說。

    她不說話,抿著唇,柔柔地笑。

    某人裝酷裝了一會兒,見床上的人依舊是那副淡笑模樣,終於忍不住露出了本來面目,逼近床上的人,「真想吃了你!」

    夜清歌歪了歪頭,挑釁似的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然後笑眯眯地摸著自己的肚子說:「我有護身符,我不怕你。」

    席司曜仲怔了,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兩人坐在櫻花樹下,她歪著頭,稚氣地問:「阿曜哥哥,等我長大了,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他不語,手卻悄悄地牽起了她的手,而後……握緊。

    春日的午後,一陣風吹過,漂亮的櫻花雨落了下來,她咯咯的笑聲似銀鈴般清脆,他看著,只覺得自己的心底開了花。

    彼時年少,不懂那種癢癢的感覺該用什麼詞來形容,後來……後來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詞,恰好能夠形容當時的那種感覺,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原來那種感覺叫做……情竇初開。

    從過往回到現實,眼前的她笑靨如花,明眸皓齒,波光流轉的眼底,只有他。

    席司曜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很輕,很溫柔,很眷戀地叫她的名字,「清歌……」

    她笑笑,外面陽光正好,屋裡的他卻比外面的陽光還耀眼幾分,她的心裡軟得不像話,將臉貼在他胸口,聽著他的心跳聲。

    後來很長很長的時間裡,夜清歌只要一想起這一刻,就心酸的不能自已。

    這是他們這一生最靜好的時光,彼此心無雜念,眼底只有對方。

    ***

    上了飛往澳大利亞的專機之後,夜清歌除了吃飯就一直在睡覺。

    整架飛機除了駕駛人員,還有唐越以及幾個保鏢,就只有她和他,全部加起來不超過十五個人。

    他們所在的機艙就只有他們兩個,她在睡覺,席司曜在用電腦辦公,期間她迷迷糊糊地醒來過一次,看到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她眯著眼,懶懶地哼了一聲。

    他便轉過頭看,看到她醒了,放下手裡的工作,將她半抱起來,低聲問:「餓不餓?」

    夜清歌剛睡醒,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很乖地依靠在他身上,「哪有人吃飽就睡,睡醒就吃的,你把我當豬養呢?」

    「第一次養豬,感覺蠻新鮮的,你覺得呢?」

    夜清歌回頭斜了他一眼,似嗔非嗔,柔媚橫生,惹得某人心癢癢,低頭含住她的唇,一陣猛吮。

    她被吮得差點窒息,抬手在他肩上輕捶了幾下。

    席司曜停下來,抵著她的額頭微微喘著氣,聲音沙沙的,飽含情慾:「你吃飽了就睡,我可一直守著你,沒吃過,現在很餓了……」

    他拖長了尾音,熱熱的氣息噴灑在她已經泛紅的臉頰上,有些癢癢的,她縮了縮,他卻抱得更緊。

    「清歌……」他啞啞地叫了一聲,手已經開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游移。

    飛機上的暖氣開得很足,她身上就穿了意見寬鬆的針織衫,半推半就間,衣服的一邊滑了下去,露出她圓潤小巧的肩頭,黑色的胸衣肩帶貼在瑩白的肌膚上,黑白的強烈對比,使得某人獸性大發。

    「這裡、這裡是飛機上啊……」夜清歌推了推他,臉卻早已經紅得能滴血,閉著眼睛不敢看他。

    席司曜低聲笑,含著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說:「沒關係的,不會墜機的,也不會有人來,只有我們。」

    這時他的手已經把她上面的衣服都脫光了,他沒敢把自己全部重量壓她身上,半側著身,火熱的唇落在她胸前的豐盈上。

    大手也往下,將她的褲子剝除。

    下身一涼,夜清歌微微一驚,本能地想要夾緊雙腿,正對她亂來的人手上用了巧勁,輕鬆擠了進來。

    她下面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他抵進來的時候她有種漲漲熱熱的感覺,整個背脊都是酥麻了,微微往後仰著頭,輕輕淺淺地吟著。

    身上的人哪怕再熱血沸騰,心裡終究是記得她肚子裡還有兩人的孩子,每一次的進出都很小心,生怕傷到她傷到孩子。

    夜清歌很快就到點了,咬著自己的手指低而極致地『嗯』了一聲,那處火熱地收縮。

    席司曜還埋在她體內,此刻被她絞住,頭皮發麻,咬著牙關才沒交貨。

    修長白皙的腿纏上來,像是蔓藤一樣盤在他的腰上,他詫異,低頭看去,只見她媚眼如絲,櫻唇微張,兩頰紅透。

    那情那景,她分明已經意亂情迷,徹底被他蠱惑。

    席司曜勾著唇邪氣地笑,俯身在她肚子上親了親,她很敏感,扭著腰一動一動。

    萬尺高空,白雲飄飄,專機的機艙裡,千萬種旖旎,曖昧滿溢。

    ***

    時候,夜清歌羞憤難當,因為她發現了一件很尷尬的事……留下痕跡了。

    某人大少爺慣了,抱著她懶懶地說:「待會兒唐越會找人清理的。」

    夜清歌囧死,恨不得從專機上跳下來,狠狠地在他腰間的軟肉上捏了一把,她咬牙:「我自己清理。」

    某人當然舍不得她親自動手啦,忽悠她說他會清理的,趁著她上洗手間的空擋,叫了人來清理。

    她回來的時候那人正低著頭在清理,夜清歌徹底傻在原地,整個人如同火燒,幾乎要自燃。

    大少爺絲毫不覺得丟臉,朝她招招手,「餓了吧?過來吃飯。」

    嗷!夜清歌內心大抓狂,迎著他的視線鎮定地往前走。

    席司曜邪魅地勾著笑,舌尖魅惑地掃過嘴角,指著面前的食物揚聲問她:「清歌,要吃這個嗎?」

    夜清歌低頭看去,頓時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居然是——火!腿!腸!像不像某物的縮小版啊啊啊啊!

    「嗯?」他一揚聲,她終於爆發,直接撲過去,想要撓花他的臉。

    席司曜笑著將她摟在自己懷裡按住,湊在她耳邊說了更多無恥下流的話,夜清歌淚流滿面。

    她以前怎麼不知道,他居然是這樣的人!!!

    ***

    下飛機已經是晚上了,夜清歌昏昏欲睡,被席司曜抱著下飛機,靠在他肩頭,更是眼睛都睜不開了。

    蕭定卿親自來接的機,兄弟兩人見面,沒有什麼多餘的語言,相視一笑就夠了。

    席司曜看了看懷裡的人,轉頭對他說:「明天再見吧。」

    蕭定卿眉一揚,也看了眼他懷裡的人,某人頓時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蕭定卿失笑,這麼寶貝,難怪之前知道容遲和她在這邊,他後腳就跟過來。

    他點點頭,走向自己的車子:「那明天見,我還有點事,叫人送你們去住的地方,怎麼樣?」

    「找個開車技術好點的。」某人淡淡提醒。

    蕭定卿開車門的動作一頓,一手搭在車門上,一手撐在車頂,回頭無語地看著他:「要不要這麼寶貝啊?」

    席司曜才不鳥他,沒老婆的人怎麼會懂老婆的珍貴,更何況,這個老婆還是他等了十六年才等到的!

    蕭定卿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自己坐進車裡,然後給手下打了個電話,緊接著疾馳而去。

    從機場到住處,夜清歌迷迷糊糊地醒來過兩次,抬頭看了看抱著自己的那個人的臉,又安心地睡去,小臉貼在他的心口,呼吸均勻。

    席司曜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等她又睡過去,他就停下,輕輕地環住她,在她發頂親了親。

    怎麼到住的地方,怎麼到床上的夜清歌全都不記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被窩很暖,床很柔軟,某人的懷抱很舒服,她有些懶洋洋地叫了他一聲:「席司曜。」

    「嗯。」身後的人應她,身體貼上來,緊緊貼著她的。

    她低笑,把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拉過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玩。

    靜謐的臥室裡,彼此相擁,傾聽著對方的呼吸心跳,一切都是那麼美好,美好得……讓人想就此天荒地老。

    ***

    中午約了蕭定卿吃飯,臨去之前夜清歌有點不安,畢竟之前她找蕭定卿幫忙是通過容遲,而不是席司曜。

    好在吃飯的時候蕭定卿表現得很『正常』,就好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一樣,很客氣地叫她『席太太』,某人揚著唇角,心情很好的樣子。

    蕭定卿低著頭切牛排,心裡卻開始同情容遲。

    之前看到夜清歌的時候沒覺得什麼,看到席司曜的時候也沒覺得什麼,直到昨晚,看到他們一起出現,看到席司曜抱著夜清歌出來,看到夜清歌雙手勾著席司曜的脖子,安心地靠在他的肩頭,蕭定卿才明白,不是容遲差勁,而是有些人,她的存在就只是為了某個人。

    席司曜和夜清歌,他們天生就是為了對方而存在,他們站在一起,儼然就是一體。

    期間席司曜手機響起,他看了眼號碼,起身走到一邊去接,夜清歌假裝沒在意,在卻那一瞬之後就覺得吃不下飯了。

    蕭定卿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放下手裡的刀叉,不動聲色地說:「你需要多了解阿曜。」

    夜清歌抬眸看了他一眼,滿臉困惑。

    「他走開接電話,不是因為這個電話你不能聽,而是怕你聽了會難過。」蕭定卿面無表情,淡淡拋出一句話。

    夜清歌臉上有些掛不住,拿過水杯低頭假裝喝水。

    的確,剛剛席司曜看了眼號碼就起身走到一邊接電話,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電話是程子言打來的,所以他不想她聽到。

    蕭定卿瞥了她兩眼,聲音微微沉了下去,「我認識阿曜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對誰那麼在乎,你是第一個。」

    「那程子言呢?」夜清歌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反問。

    蕭定卿一怔,緊接著就嗤笑了一聲,看著她,毫不客氣地說:「阿曜那麼聰明,我一直以為能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智商一定比其他人高,可是你很一般啊。」

    夜清歌的心裡微微有些惱,可是面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無奈地看了他兩眼,哪有人這麼損兄弟的老婆的!

    席司曜這個時候接完電話回來了,見夜清歌一直看對面的人,他不悅地瞪了蕭定卿一眼,「幹什麼?趁我不在欺負我老婆?」

    「我怎麼敢。」蕭定卿一笑,可他眉角眼梢都是欠扁的得意。

    席司曜輕哼了一聲,轉頭問夜清歌:「他欺負你了?」

    「啊?」夜清歌抬頭,茫茫然地,見他皺眉,對面的人又在得意,就垮了臉,說:「他沒欺負我,他只是說我笨。」

    「蕭定卿,你趁我不在說我老婆笨?」某人立即翻臉開始算賬。

    蕭定卿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從容地起身,「你老婆笨不笨你最清楚啊,我先走了。」

    席司曜摸著下巴,目送他走遠,然後轉頭對身邊的人說:「其實……你是挺笨的。」

    夜清歌一怔,接著大怒,站起身就走,他長臂一伸就把她拉了回去,夜清歌沒防備,直接跌在了他的腿上,手不知碰到了什麼,嘩啦一聲響。

    旁邊桌子的人全部看了過來,她惱羞成怒,恨恨地瞪著席司曜。

    某人笑得春風得意,湊近她低低地說:「再瞪我就親你!」

    夜清歌更羞更惱,伸手在他腰間狠狠地擰了一把,面上卻是笑著的。

    席司曜痛得額角青筋直跳,可是那麼多人看著,他又不能齜牙咧嘴,只好陪著她一起笑。

    夜清歌解了氣,眼裡的惱漸漸散去,只剩下羞,看得某人一陣蠢蠢欲動,要不是顧及此刻是在餐廳,他一定拔光了她裡裡外外吃一遍!

    ***

    晚上的時候,夜清歌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好菜,某人起先說在外面過生日就好了,但是夜清歌不樂意,外面的飯菜哪有她做的香啊。

    「可以吃了吧?」席司曜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了看她。

    夜清歌皺眉想了一下,搖頭,然後轉身進去廚房,拿出一個蛋糕來,很簡單的樣式,因為是她自己做的。

    席司曜微微一怔,心底像是有一股暖流劃過。

    其實並沒有對這個生日抱多大希望,只是覺得,和她一起過,不論是什麼都好的。

    夜清歌看他臉上表情不太對,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這裡沒什麼材料,所以我就隨便做了一個,真的……很難看嗎?」

    唔,她覺得其實也還過得去了啦。

    席司曜搖搖頭,伸手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她站著,他坐著,他就仰頭看著她,聲音不似平時那麼波瀾不驚,微微有些起伏,「為什麼為我做這麼多?」

    夜清歌皺眉看著他,「因為今天是你三十歲生日啊。」

    「不是,我是問……你做這些只是為了我是嗎?別人生日你不會為他做這些的是嗎?」

    夜清歌覺得好笑,「那要看你說的別人是誰,如果是我爸或者是卡卡之類的,我也會為他們做這些的。」

    「那除了他們呢?你還會為別人做這些嗎?」他鍥而不捨地追問,好像一定要問出點什麼,可是到底想知道什麼,卻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夜清歌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隱隱有些明白他一直追問的意圖了,低著頭,輕輕地說:「為你做這些,是因為……你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爸爸啊。」

    或者,還因為,我想為你做這些。

    但是這個原因,夜清歌不會說出來。

    席司曜的眉一皺一松,對她的答案也不知道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心裡一半滿了一半空了,他埋首在她胸口,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

    這是席司曜有生以來的生日裡,過得最完整的一個生日,點蠟燭,許願,吹蠟燭,甚至還吃了一口他極其討厭的奶油蛋糕。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煩躁,夜清歌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喉嚨口像是堵著什麼似的,一切做完,他怔怔地坐在那裡,傻掉了一樣。

    夜清歌看著他,沒有說話,他眼底翻涌的情緒她看不太懂,但是她莫名覺得心疼。

    眼前的他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席司曜,他不是天之驕子,他不是黑道霸主,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因為妻子給他過了一個生日,他內心動盪得說不出話來。

    夜清歌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從他身後抱住他,在他耳邊溫柔地說:「席司曜,我答應你,只要你做到你答應過我的,當一個好爸爸,往後你的每一個生日,都不會一個人過,你不會再孤單。」

    被她抱住的男人猛然站了起來,轉身緊緊地將她抱住,胸膛起伏的那麼厲害,呼吸亦是十分粗重。

    夜清歌被他抱得全身骨骼都泛著疼,可是她卻沒有動,任由他那麼抱著自己。

    席司曜,你一定要當一個好爸爸,因為那樣,我才放心把孩子交給你。

    往後你的每一個生日,如果可以,我希望由我和孩子陪著你一起過,如果我沒那個運氣,那你也不用怕,會有我們的孩子和你一起過。

    等他長大了,他會和你說『爸爸,生日快樂』。

    席司曜已經不能說話,從他娶她,到此刻和她一起過生日,他從未奢望過有一天,她會如此溫暖他,讓他覺得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他也是有親人的。

    良久,耳邊傳來他沙沙的聲音,「清歌……」

    「嗯,我在。」她低聲應,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話音落下,他的擁抱就更緊了一分。

    席司曜,這樣孤單的你,這樣脆弱的你,讓我好心疼。

    ***

    翌日夜清歌醒的時候席司曜已經走了,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昨晚的時候他就和她說,今天不用她送。

    的確,離別的滋味很不好受,雖然他說最多五天,五天之後一定來看她。

    可是她知道,席天浩不會那麼容易讓席司曜過來看她的。

    募地,床上的一隻枕頭被她扔在了地上,緊接著第二隻也被扔了出來,夜清歌拉高被子捂住自己的頭,怎麼辦……他才剛走,她已經想他想得無可自拔了。

    而席司曜在回國之後,第一時間就是掃平司徒家。

    席天浩知道他會這麼做,但是沒想到他的動作會那麼快,前後一天半的時間,司徒家的公司以及司徒家的一切都變成了0。

    司徒雲第一時間就去找席天浩了,席天浩卻是擺了擺手,有些無奈地說:「你也知道,阿曜現在已經由不得我控制了,他讓我幾分,是因為我是他爺爺,你如果想他收手,還是去求他吧。」

    司徒雲臉色慘白,可是他也知道席天浩說的是事實,從這次席司曜自澳大利亞回來,他們司徒家一切變成0之後,花城就聞到了改朝換代的味道。

    席天浩再也不是席家的絕對,他席司曜要做的事,要保護的人,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對於司徒雲來求自己,席司曜並不驚訝,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男人,他冷笑,「司徒伯父,你這是做什麼?」

    司徒雲沒說話,先狠狠扇了自己幾巴掌,然後才求他:「阿曜,看在我們司徒家和你們席家世交的份上,看在你父親生前和我是摯友的份上,你高抬貴手,放過我一次。」

    「放過你?」席司曜唇邊的笑意更冷,抬腳踹在了他的肩頭,力道極大,司徒雲立即被踹飛了,「你以為我不看在我們兩家是世交的份上,你現在還能有命來求我?」

    司徒雲捂住自己的肩頭,半趴在地上,滿臉都是痛苦,「阿曜,我這麼做都是為了青煙,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你真是有趣。」席司曜站從沙發上站起來,清雋的臉上殺氣凜然,「你為了你的女兒就可以傷害別人?你也不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她是誰!夜清歌是你能動的人嗎?你有幾條命居然敢動她?」

    額頭上忽然頂了一個槍口,司徒雲背後冷汗直冒,「阿曜,你、你要殺我?」

    「殺你?」席司曜俯身下來,眉目之間閃過令人窒息的濃重撒旦之氣,「讓你生不如死不是更好?」

    「阿曜!」門忽然被推開,席天浩拄著拐杖,由親信扶著走了進來。

    司徒雲一看到席天浩,頓時哀嚎著撲了過去,「席老爺,救我!救我!」

    席司曜站在那裡,半分不動,也不說一字。

    席天浩在他對面坐下,明明已經病了很久,此刻卻是精神奕奕,看上去仿若年輕時的他,那樣的霸氣。

    「阿曜,司徒家和席家是世交,為了一個女人這麼做不值得。」

    「爺爺……」

    席天浩抬手示意他先被說話,先聽自己說話,「我知道夜清歌對你來說很重要,但是阿曜,夜清歌對於席家來說,不重要,席家不會為了她而失去一個世交。」

    「是麼?」席司曜勾著唇角,眸中寒光陣陣,「那麼爺爺,如果她肚子裡有了席家的血脈,她對席家,也不重要嗎?」

    席天浩狠狠怔住,半晌後厲聲問:「你說什麼?!」

    「爺爺,清歌被他綁架的那天,肚子裡已經有了我的孩子,如果那天我沒有趕到,後果您想過嗎?」席司曜的心裡怒氣翻騰,可是面對席天浩,終究是無可奈何。

    席天浩眯著眼看他,「阿曜,你在騙我!」

    席司曜不慌不忙,「爺爺,我有沒有騙您,您可以派人去查,您叫我這一次放了司徒雲,我照您的話做就是了,但是如果哪天,您的孫子出了事,請您不要怪清歌。」

    他說話,立即就出了房間,唐越緊隨其後也出去了,屋裡霎時只剩下司徒雲、席天浩以及他的親信。

    良久良久,席天浩從那陣震驚中緩過神來,凝聲吩咐身邊的人:「你去把這件事查清楚,我不相信那個女人肚子裡的孩子是阿曜的!」

    「老爺,阿曜少爺……」

    「別聽他的!他被夜清歌迷得暈頭轉向,為了保護她,阿曜對我說謊又有什麼奇怪!」席天浩厲聲喝。

    別說現在還不確定夜清歌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席家的種,哪怕是,他也不會要!因為她不配!席家下一任主人的親生母親,怎麼能有這麼卑賤的出身?

    更何況,現在程子言也懷孕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才是席家名正言順的血脈!

    ***

    一連三天都沒有接到席司曜的電話,夜清歌從起初的淡定漸漸變得不淡定,而在澳大利亞那邊,除了蕭定卿,她又沒什麼人認識,無聊得差點發霉。

    那天去看夜安華,在醫院遇到蕭定卿,兩人就坐下聊了聊。

    「你臉色不太好,在這裡住的不習慣嗎?」

    夜清歌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說:「挺好的。」

    蕭定卿一笑,「如果沒有不習慣,想必是太無聊了,而一個女人太無聊,就會想男人,你已經結婚了,能想的男人只有一個,最近阿曜沒有給你打電話嗎?早上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還特意提醒他也給你打一個。」

    夜清歌的臉色更臭了,他有時間給蕭定卿打電話居然沒時間給自己打電話,她、記、住、了!

    蕭定卿見對面的人情緒已經被自己挑起來了,心裡頓時樂得不行!

    其實早上是他給席司曜打電話的,席司曜一時口快說漏嘴,說是今天要來這邊,給夜清歌一個驚喜,所以他現在才這麼做,給某人的驚喜加點料!

    席大少爺,今晚你老婆要是讓你睡客房,那可不是我的錯,祝你好運。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1:27 AM

第069章:唇與齒的相依(3)

    一個人在外面吃飯,沒什麼胃口,但是想到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夜清歌還是勉強自己吃下了一些。

    從餐廳出來,外面早就有車子等在那裡了,她也不奇怪,這幾天都是這樣,她外出有車子送,回家有車子接,走到哪裡後面都有人跟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自從被司徒雲綁架後,她自己倒還好,看來某人是被嚇怕了,以至於在澳大利亞,都這麼嚴密地保護她。

    然後她起身,說︰「我去下洗手間。」

    然後夜清歌一抬頭,就看到某人赤裸著上身,站在自己面前,臉色臭臭的。

    吃飯期間,某人表現得十分體貼,夜清歌心滿意足地低著頭吃飯,偶爾抬眼看對面的人,卻見他面前的東西一點也沒動,只顧盯著自己看。

    席司曜擰著眉頭看她,見她低頭,心裡不禁有些鬱悶,女人到底要怎麼哄才對啊?

    洛雲晞打小就聰明,立即就聽出了席司曜的話外音,點著頭符合道︰「就是就是!有些騙子就喜歡騙我這種純情小蘿莉,怎麼趕都趕不走,煩死了!」

    一切結束的時候夜清歌已經累得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還好某人的服務很周到,給她擦乾淨了身子,然後又把她安穩地放入被子裡。

    席司曜沒說話,只是探出舌尖,在她白皙的脖頸上輕輕地掃了一下。

    「你就狡辯吧。」夜清歌明顯不信他,翻了個身,崛起小屁股對著他。

    「你敢打我?」夜清歌伸長脖子,一副『你敢打我試試』的倔強模樣。

    直到她緩緩地拿下自己的手,噙著眼淚看著他,他才說︰「不要哭,你哭了我會心疼。」

    明明是很無恥很流氓的話,可是此刻夜清歌聽起來,卻覺得那麼窩心。

    夜清歌頭痛欲裂,雙腿軟得幾乎站都站不住,她不敢想像,如果程子言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席司曜,那自己和自己肚子裡的孩子,算什麼?

    席司曜在人前永遠是那副冷漠的樣子,哪怕是面對著一個深度昏迷的人,他也面無表情。

    席司曜勾了勾唇,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蕭定卿內傷得更嚴重。

    夜清歌明顯感覺到後腰上一根硬邦邦的東西抵著自己,還很燙,她又不是什麼小女孩,當然知道那是什麼!

    渾身像是要著火一樣的熱,夜清歌輕輕地扭動起自己的身子,雖然緊咬著唇,可是抵擋不住的嬌吟還是從唇邊洩露開來︰「嗯……」

    席司曜笑笑,「我有沒有本事你不是最清楚?乖,別鬧,我們說事情。」

    某人終於忍不住了,低頭就撲過去,將她壓在身下一頓啃,雙手在她身上揉來揉去。

    夜清歌覺得自己瘋了,明明還不清楚自己對他是怎樣的感情,明明肚子裡還有個孩子,可是面對他的索取,她卻是極盡所能地配合。

    「誰?」

    「原來你就是夜清歌啊!」洛雲晞發出一聲類似驚訝的贊嘆,隨後將眼神轉到席司曜臉上,笑瞇瞇的︰「席哥哥,眼光不錯哦!」

    眼珠子轉了轉,她忽然抬頭對他笑,溫溫柔柔地說︰「嗯,我信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腦子抽風了還是真的羞憤過頭了,居然張口咬住了他的手指,那上面……還有她自己的……

    「傻瓜,別哭了,乖,懷孕不可以哭的。」他輕輕地哄她,情真意濃,「我沒有和任何別的女人上過床,在我身下躺過的女人,只有你一個。」

    可憐席司曜的某物還在狼變,可是他深知,此刻自己要是不識相地要她配合自己再來一次,那麼下次他就真的等著睡客房吧!

    那畫面太刺激眼球,夜清歌心底驚呼一聲,緊接著就閉上了眼睛。

    這麼大的房子,就自己一個人住,不……是就她和寶寶兩個人住。

    再然後,是他沙啞至極,卻也性感至極的聲音︰「清歌,我想要你……」

    夜清歌現在滿腦子都是這句話,心裡漸漸地就覺得不舒服,他的調情技巧是怎麼來的?是不是和程子言做了無數次練出來的?還是和別的女人?

    以前是當他的棋子,那麼現在對他來說,自己是什麼?生育工具?亦或者……他真的把自己當妻子?

    她只不過是想再確定一下,他何必說這麼狠的話,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在無理取鬧一樣。

    可是,蕭定卿的條件不錯啊,外貌,能力,家世,他什麼都有,而且從最近幾次的接觸來看,為人應該也不錯,沒理由不招女孩子喜歡啊?

    「才不信!」夜清歌鼓著臉,又羞又惱地瞪著他,「你說你只對我一個人流氓,那上次程子言被拍到的照片怎麼解釋,她脖子上都是吻痕!」

    席司曜看了她一眼,「一個你不認識的人。」

    夜清歌的心裡『咯登』一聲,頓時又不好的預感,他真的和程子言上過床對嗎?

    席司曜挨了好幾下,其中一下正好打在他臉上,指甲劃過火辣辣地疼,沒辦法,他只好將她的雙手困住,冷著臉看著她,眸中漾著一絲無奈。

    他將懷裡的人抱得更緊,輕輕地親著她的眉眼,她的臉頰,她的櫻唇,然後是她捂著自己耳朵的手背,一點一點讓她的情緒安靜下來。

    而夜清歌也配合著,就當自己是真的被糊弄過去,歪著頭皺著眉頭不滿地看著他,輕哼了一聲,「剛剛有人很大聲地吼我,寶寶不高興了,你說怎麼辦吧?」

    夜清歌覺得自己太沒用了,一踫到他就渾身發軟,他還沒對自己怎麼樣呢!

    她抓住他的手甩開,沒好氣地說︰「走開!別靠我這麼近,快點自己去客房睡!我習慣了每天和寶寶睡,你在我不舒服。」

    席司曜倒抽了一口氣,等她松嘴後,他摸了一把被咬的地方,居然摸到一整排牙印,頓時做出惱怒的樣子,像是要吃人。

    「你有時間給蕭定卿打電話,沒時間給你兒子打電話,你說,我不該讓你睡客房嗎?」夜清歌睜了睜眼睛,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要制住她實在是太容易,剛剛和她鬧只不過是想她消消氣,她肚子裡還有兩人的孩子,憋著氣總不好。

    某人眉梢一挑,摸著下巴,盯著她,一副深思狀。

    耳邊是席司曜低沉而愉悅的笑聲,他的唇漸漸下移,在她露出來的那大半酥胸上輕輕咬了一口,同時手往下。

    席司曜眼角一跳,見她眼底閃過痛苦,旋即低下頭去,頓時心疼起來,拉下她的手,親了親她,「清歌,聽我說。」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可是如果真的親口聽到他承認和程子言上過床,夜清歌覺得這樣的事實太殘忍,她無法接受。

    而席司曜心底卻是大喜,比剛剛親耳聽到她說想自己的時候還要欣喜。

    「更可惡的是,他居然有時間給蕭定卿打電話,沒時間給我打電話,哼!」夜清歌越說越火大,那副生氣的小模樣落在某人眼裡,嘶……真新鮮!新鮮得他想撲上去,狠狠地蹂躪她!

    夜清歌無聲一笑,繼續背對著他不說話,假裝生氣。

    夜清歌簡直想死,臉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一般!

    「清歌……」

    兩人皆是一怔,夜清歌反應過來後羞得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自己、自己怎麼會……

    而夜清歌在話落之後,推開他,轉身開了車門就要下車。

    席司曜微微一怔,對上她明著惱怒,實則不安的視線,輕嘆一口氣。

    「我才沒想你!」夜清歌第一時間反駁,臉卻微微地有些紅了起來。

    夜清歌似乎是被他的一系列舉動惹惱了,恨聲道︰「開門!我要下車!」

    靜了靜,她轉回去,啞聲問︰「程子言是不是懷孕了?」

    夜清歌不理他,心裡想得卻是和當初席天浩想的一樣的,你席司曜怎麼可能讓別人睡了自己的女人?

    席司曜懊惱不已,那麼美好的氣氛居然就這麼被自己給破壞了,叫你不把事情和她說清楚,現在心疼也是活該!

    「接下來我們睡覺,晚安。」夜清歌笑瞇瞇地說完,轉身去關了燈,哧溜一下滑進了被窩裡,背對著他開始睡覺。

    「你再鬧,我不介意更不要臉一點!」

    夜清歌更不開心了,縴細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肚子,有些氣呼呼地說︰「你啊,和你爸爸一個樣,就知道欺負我,說了每個星期都會來看我們的,你看,這都好幾天了,電話都不打。」

    「你……唔……」

    席司曜低低一笑,灼熱的吻一個接著一個落在她的臉上、耳朵上、頸子上,大手也在她身上開始輕攏慢捻,一點一點撩起她的情慾。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已經快要中午了,前一晚有點累,再加上懷孕,夜清歌醒不過來,身邊的人也陪著她一直睡,沒叫她。

    夜清歌大抓狂,轉回去對著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大罵︰「流氓!你個臭流氓!」

    她很想問『是不是因為程子言也懷孕了』,可是話到了嘴邊她卻怎麼都問不出口,眼淚先掉了下來。

    夜清歌被他親的癢癢,縮著手不讓他親,似嗔非嗔地瞪著他,姿態媚得能滴出水來。

    席司曜沒繃住,被她的話逗笑了,彎了彎嘴角,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什麼幻覺,我是真的。」

    蕭定卿的眼底在那一瞬,好像有什麼東西隕落,快得讓人幾乎看不真切。

    她一直自我催眠,一直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傻傻呼呼地在他身邊。

    在他們對面坐下之後,蕭定卿向夜清歌介紹自己帶來的女孩子,「這是洛雲晞。」

    程子言懷孕了!!!

    「為了我和孩子的安全?」夜清歌一愣,困惑地看著他,「誰會對我和孩子不利嗎?」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剛剛被她指甲刮到的地方,逼近她,「程子言是懷孕了,但是誰告訴你她懷孕了孩子就一定是我的?嗯?」

    她的話還沒說完,眼前忽地一黑,他的唇已經壓了下來,緊接著就是一陣狂風暴雨般的索吻,她幾乎被吻得要窒息。

    席司曜恨死了她這種笑,讓他覺得自己對於她就是個外人,無論怎麼努力都走不進她的心。

    正想著,洛雲晞忽然開口問她︰「清歌姐姐,你下午有空嗎?有空的話……」

    席司曜心尖一抽,靠過去抱緊她,「告訴我,誰和你說了什麼?不許撒謊!」

    「看來是真的,程小姐……真的懷孕了。」她看著他,輕聲地說,疏離地笑。

    他要怎麼做才能證明孩子不是他的呢?等孩子出生驗DNA?那時間太久了,他等不了。

    這些,他都不知道。

    「那是因為你在這個時候懷孕了。」席司曜冷靜地說道,隨即將她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些,一隻手伸過去,在她的小腹上輕輕地摩挲,「清歌,我送你到這邊來,是為了你好,為了孩子好,和程子言懷孕一點關係也沒有,另外,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她懷的孩子不是我的。」

    席司曜的眸子倏地一緊,極快地伸手將她的人拉了回來,然後將車門甩上,再徹底鎖上。

    「她沒空!」席司曜當即替她做了回答,末了還不忘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席司曜握緊了她的手,眼底的真切彷彿能將她淹死,「如果我騙你,不得好死。」

    席司曜魅惑一笑,朝著她勾了勾手指。

    夜清歌懊惱不已,一直扭動,胸前的兩團軟綿在他胸口蹭來蹭去,蹭得某人一身慾火,開口的時候聲音都啞了,「再動,我可就不客氣了!」

    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扔出去,人被他放倒,他扯掉自己腰間的浴巾,俯身而上。

    夜清歌瞪他,末了又忍不住摀住自己的臉,唔……好丟臉!剛剛在餐廳沒吃什麼,現在餓了,而且餓得肚子都叫了!

    席司曜按住了她的肩頭,目光深深地盯著她,沉聲說︰「別鬧,先聽說我。」

    席司曜立即起身走過去扶住她,低聲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夜清歌扁扁嘴,轉過頭去不看他,心裡卻是在偷笑。

    夜清歌抬頭茫然地看他,聲音裡全是顫抖,沙沙地問︰「你為什麼送我來這裡?是不是……是不是……」

    胸前忽地一涼,她被那涼意驚得微微清醒了一些,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衣服扣子已經全部被解開了,某人的手正在她半露的酥胸上輕撫。

    「這些你不要管,你答應過我,所有事情都交給我,你負責照顧自己和寶寶,答應的事要做到。」席司曜捏捏她的臉,將那些危險一句話帶過。

    知道阿曜為什麼送你去澳大利亞嗎?你一定覺得他是為了你好吧?其實也的確是為了你好,因為她怕你知道程小姐懷孕了會激動,你知道的,孕婦不能隨便激動,不然可能會流產的。

    席司曜哪會讓她得逞,雙手一緊就將她牢牢動地困在了自己的懷裡,朝著她耳朵後面最敏感的那處呵著熱氣,聲音沙啞卻邪魅,「口是心非的小東西,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你是想我的?」

    「可是我不習慣一個人睡,我想抱著你和寶寶一起睡。」某人恬不知恥地繼續靠近,兩個人已經完全貼在一起了。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夜清歌一眼。

    「我不聽我不聽!」夜清歌孩子氣地摀住自己的耳朵,猛搖著頭,眼眶漸漸地就紅了。

    席司曜不理她,湊近夜清歌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夜清歌的臉迅速地紅了起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嗯,所以你要睜大眼睛,看清楚身邊的人,免得被騙子給騙了。」

    可是洛雲晞是誰啊,人見人怕的小魔女,她才不會把席司曜的警告當回事呢,繼續對夜清歌說︰「清歌姐姐,你有空嗎?有空的話我帶你去逛逛啊,你對這裡還不熟悉吧?別怕席哥哥,他神經兮兮的!」

    席司曜笑,抓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小東西這麼喜歡撒嬌呢,看看現在,撒嬌的樣子可真惹人愛。

    愣了大半分鐘,她忽然動起手來,「誰跟你鬧!回去陪你的子言吧!我不用你管!」

    她看了看他,忽而覺得委屈,「你怎麼證明她懷的孩子不是你的?既然不是你的,為什麼你把我送這邊來?為什麼不是把她送這邊來?」

    臉上傳來的感覺那麼清晰,夜清歌確定自己不是幻覺,可是他怎麼突然就出現在這裡了?

    起床後梳洗吃飯,然後出門去醫院看夜安華。

    三個人正嘻嘻哈哈,遠遠地看到夜清歌從洗手間回來,臉色明顯很不好,嘴唇更是蒼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

    「想不想我?」席司曜對於她的反應很滿意,慢慢地解著她的衣服扣子,火熱的唇流連在她的頸間。

    「寶寶啊,等他來的時候,我們不要理他好不好?他這麼喜歡給蕭定卿打電話,就讓他和蕭定卿睡去!你有媽媽,媽媽有你就好!」

    可是肚子裡的寶寶根本就還不會說話,這個月份,甚至胎動都還沒有,所以對於她的話,寶寶一點反應也沒有。

    心底忽而一緊,他伸手勾起夜清歌的下巴,問︰「怎麼了?」

    「你沒騙我?」半晌後,她盯著他的眼睛,皺著眉反問。

    夜清歌怔了怔,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面前的人,似乎是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吼自己。

    她沒法說話,整個人完全受他控制,腦子裡混亂一片。

    夜清歌重重一巴掌招呼在他肩頭,「還裝!就你!」

    自從懷孕之後,夜清歌覺得自己越來越敏感了,就像剛剛,他還沒對自己怎麼樣的,自己就軟得一塌糊塗了,所以現在不能讓他繼續耍流氓了!

    席司曜從她嘴裡拿出自己的手指,危險地瞇了瞇眼睛,俯身逼近她,「誰準你吃的?那是我的,還給我!」

    她已經足夠濕潤,房間裡除了彼此急促的呼吸聲再無其他,此刻因為他的動作,募然響起了一聲極輕,卻十分清晰的水澤聲。

    面前的這個女孩子不喜歡蕭定卿,但是蕭定卿一直死纏著她不放。

    修長白皙的雙腿如同蔓籐一般纏上了他精瘦的腰,身體微抬,迎合著他每一次的深入。

    席司曜把她的沉默當默認,低低一笑,拉著她的手往後覆在狼變的某物上,「它剛剛和寶寶見了面,但是沒看清楚,還想再見一次,可以麼?」

    她愣了愣,接著摸著自己的肚子,呆呆地說︰「寶寶,媽媽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啊?」

    ***

    那些人把她送到家之後就離開了,她一個人進屋,上樓,家裡靜悄悄的。

    「嗯?」席司曜一時沒轉過彎來,看了她兩秒,臉色忽然一僵,裝傻,「誰吼你了?誰讓寶寶不高興了?我去收拾他!」

    「席司曜你告訴我!」夜清歌忽然喊了起來,眼底一片慌亂,「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很怕你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個孩子,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送我來這邊,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和程子言在一起,很多事我都不知道,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這個大騙子!說什麼沒和別的女人上過床,現在孩子都有了,他還想騙誰!?

    夜清歌不語,身子微微一動就覺得不對勁,好像……他的某物正危險地抵著她呢!

    席司曜當然不會打她,只不過屈指在她額頭上重重地彈了一下,「先記在賬上,下次再和你算賬!」

    他和程子言在外面雙宿雙棲那麼長時間,他都沒有踫過她一次,夜清歌心裡暖暖的,某種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晚飯是蕭定卿他們一起吃的,之所以說『他們』,是因為這一次蕭定卿不是一個人來的。

    「你、你怎麼來了?」她看著他,結結巴巴地問。

    夜清歌的頭低得更低了,拉過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低聲嘟囔︰「喏,你兒子餓了對面的女孩子白白淨淨的,長著一張娃娃臉,可愛又年輕,朝著她伸出手,「你好,我是洛雲晞。」

    她不想去追究什麼,也不想去怪任何人,自己本來就沒有資格去爭取他,去霸佔他,就算他和別的女人上過床,她除了難過還能幹什麼?

    可是昨晚他明明和自己說,他沒有和程子言上過床,那程子言的孩子是誰的?在花城,誰敢動席司曜的女人?畢竟在外人看來,程子言的確是席司曜的女人!

    夜清歌柔和地一笑,「你好,我是夜清歌。」

    好不容易停下,他卻還是捆著她的雙手,另一隻手攫住她的下巴,輕笑著︰「這張小嘴可真不乖,現在還鬧嗎?」

    席司曜也笑了,在她唇上輕啄了一口,啞聲說︰「那我們接下來……」

    夜很長……

    她上面的小嘴可能會口是心非,可是她下面的小嘴不會,女人的身體是她內心想法最直接的反應!

    兩人抱著在車裡靜坐了一會兒,耳邊忽然聽到奇怪的『咕咕』聲。

    席司曜笑,抓住她的手將她的人拖到自己的懷裡,「是,我是流氓,但是我只對你一個人流氓。」

    他應該沒聽到自己剛剛和寶寶的對話吧?要是被他聽到了,那還不丟臉死了啊!

    席司曜一怔,反應過來後直接笑了出來,掌心在她的小腹上輕柔地轉著圈,聲音裡滿滿都是愉悅的笑意,「好,兒子餓了,爸爸帶你和媽媽去吃飯!」

    洛雲晞白了席司曜一眼,「我又不是男人,又不會和你搶老婆,你緊張什麼啊?」

    夜清歌心底一緊,她也不是傻瓜,席司曜既然用了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說明他的耐心真的用盡了。

    「寶寶啊,媽媽今天突然有點難過,你和媽媽說說話吧。」夜清歌低著頭,對著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下時覺和。

    夜清歌搖搖頭,腦海中一直迴響著剛剛席天浩在電話裡對自己說的話——

    嘖……小東西,原來我不在的時候你這麼想我!

    蕭定卿晃著酒杯,一臉的『剛剛才被你氣得半死,我現在要是幫你我豈不是傻子』,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裡喝著酒。

    她很敏感,立馬縮了縮脖子,往一邊躲去。

    席司曜似是從她的神情裡看出了什麼,俯身將她打橫抱起,旋即對蕭定卿說︰「我先帶她走了。」

    唔……小東西現在越來越恃寵而驕了,動不動就朝他伸出爪子,嘖嘖,這爪子還挺鋒利的。

    夜清歌迷迷糊糊的有些困了,伸出一根手指頭在他胸口戳了戳,「今天應該讓你睡客房的。」

    她一愣,對上他染滿情慾的深邃眼眸,頓時惱羞成怒,「不要臉!」

    話音一落下,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舌尖以不可抵擋之勢闖入她的口中,勾住她的小舌頭,一陣糾纏。

    腰間一鬆,夜清歌明顯感覺到他的手滑進了自己的褲子裡,勾起她底褲的邊緣,再深入……

    夜清歌雖然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事情,但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鬼才要聽你說事情!」夜清歌沒好氣,他剛剛那麼大聲地吼自己,現在又想來好好說事情,她才不要聽。

    「我、我沒有想你。」她低著頭,微喘,仍然狡辯。

    席司曜這時轉過頭來,無語地看了看兩人,「你們兩個夠了吧?還沒夫妻呢,就一唱一和了,洛雲晞你是準備嫁給他了是吧?」

    洛雲晞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人,輕笑著說︰「誒,蕭定卿,你看他臉上的表情怎麼那麼的……!」

    夜清歌不想理他,一直推著他,就是要下車,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其實是在吃醋。

    席司曜在她身邊躺下來,一手從她頸下穿過去擁住她,一手在她背上輕輕地拍著。

    席司曜嘆了口氣,放開了她的雙手,她一動,他便用極危險的語氣沉聲說︰「清歌,再鬧我可真就不客氣了。」

    本來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的,一聽到他這句話,眼淚嘩啦一下就落下來了,夜清歌滿臉淚痕,抽泣不止。

    夜清歌抿了抿唇,覺得自己喉嚨發乾,他的沉默比承認還可怕,她整顆心都揪了起來,雙手要緊緊握著,拚命克制著自己急速翻湧的情緒。

    其實夜清歌這幾天每天都會來看夜安華,反正一個人在家也沒事,但是和席司曜一起來,還是第一次,感覺有些不一樣。

    他是個調情高手!

    席司曜覺察到她的不專心,指尖忽然一動,輕輕刺入她的體內。

    可是這不是剛剛才做完嗎?要不要這麼……

    席司曜起先還有點欣喜她會吃醋,但是拉扯了一會兒見她還是不消停,就也有些失去耐心了,加大力道,一把按住她,冷嗤道︰「夜清歌,別鬧了!」

    「有本事你放開我!」夜清歌怒瞪著他,這個混蛋!吃她豆腐現在還調戲她,還諷刺她沒用!

    席司曜在她身邊坐下來,伸手摟過她,臉埋入她的頸窩出,嗅著她身上獨有的甘甜氣息,模模糊糊地說︰「我知道你想我了,所以就來了。」

    「嫁給他?」洛雲晞看了看身邊的人,那表情就好像在說『你在開什麼國際玩笑』,「我們只是迫於無奈做戲給父母看,等我們各自找到喜歡的人就會散了的。」

    在這裡住了幾天,每天都是這樣,之前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是今晚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居然莫名覺得有些難過。

    站在浴室門口的某人,在聽到那句『就讓他和蕭定卿睡去』後,整張臉都黑了。

    所以在席司曜準備開口解釋的時候,她猛然摀住了他的嘴,「不要說,我不問了,我不想知道了,不要說,不要說!」

    夜清歌橫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那為什麼以前你不送我過來,以後你不送我過來,偏偏這個時候你送我過來?」

    「還說不想我麼?」他一邊低低地問她,一邊將手拿上來,放到她面前,讓她看『證據』。

    席司曜眸中光芒一閃,似是有些詫異她會知道這件事,而後,他的眸光變得複雜。

    有幾處被他揉得疼了,夜清歌頭一歪,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狠狠地。

    席司曜眉心緩緩皺起,著實覺得她提出的問題有點難以解釋——

    席司曜眉心微皺,「我什麼時候給他打電話了?今天明明是他給我打電話!」

    隨著她這句話落下,蕭定卿的臉色已經黑得能和鍋底媲美了。

    席司曜心底把蕭定卿那個混蛋罵了八百遍,隨即轉身湊上去,一隻手不老實地在她挺翹的粉臀上捏了一把,「他說你就信了?要不要看通話記錄?我怎麼可能給他打電話不給你打?他算老幾。」

    「你覺得我送你到這邊來,是因為程子言懷孕了?」他將問題扔回去,尋思著轉移話題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席司曜定定地看著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伸手摸著她的臉,低聲道︰「子言的孩子是Gevat的,他是給爺爺治療心臟病的主治醫生,我送你來這邊,是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

    「嗯?」席司曜低頭看她,有些不解,「為什麼要我睡客房?」

    心底氾濫的空虛令夜清歌很難受,她低吟了一聲,雙手不受控制地纏上了他的身體,小臉在他身上蹭啊蹭,像只乖巧的小貓咪。

    「淫、蕩!」蕭定卿準確地補充了一個詞,洛雲晞哈哈大笑。

    席司曜這時更好從浴室洗完澡出來,聽到她自己一個人低著頭在嘀嘀咕咕,他乾脆站在浴室門口不動了。

    到了車上,他沒有立即發動車子,而是握住夜清歌的肩頭,問她︰「清歌,告訴我,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席司曜瞥了眼她身邊黑了臉的某人,想著因為他自己真的差點就睡客房,頓時覺得此時不報仇,更待何時?!

    夜清歌暗自撇撇嘴,想著床第之間他說的那些露骨的話,真不敢相信,彼時的他和眼前的他是一個人。

    她心裡好亂,這三個月來的自我折磨已經徹底擊垮了她所有的堅強,她沒有安全感,經常半夜被驚醒,一個人抱著被子壓抑地哭。

    越想越火大,她發現自己不但情緒越來越脆弱,脾氣也越來越差了,總是一想到事情就想發火,看看,現在就是這樣。

    「你怎麼不吃啊?」她不解地問。

    然後,她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往下,放在了他的昂揚上。

    「什麼聲音?」席司曜眉心微蹙,一邊問著一邊低頭去看懷裡的人,卻見她紅了臉,垂著視線怎麼都不敢看他。

    清了清嗓子,他低聲問︰「你信了?」

    「那是誰的?」

    夜清歌被他吻得幾乎要窒息,雙手抵在他胸口,使得兩人之間微微有段距離。

    夜清歌別開眼,好一會兒才止住自己的眼淚,她恨死自己現在這種脆弱的情緒了,總是動不動就掉眼淚,自己又不是林黛玉!

    「洛、雲、晞!」席司曜終於抓狂,一把摟過夜清歌,眼神殺向蕭定卿,「管好你的女人!」

    「真生氣了?」席司曜更加靠近她,手越來越不老實。

    「哎!」夜清歌白了他一眼,悶聲嘀咕道︰「幹嗎說死不死的,不喜歡聽這個字。」

    夜清歌好奇地挑眉,傾身往他那邊靠過去,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8:26 AM

第070章:唇與齒的相依(4)

    「我現在吃太飽,回去怎麼吃你?」席司曜盯著她的眼睛,笑意滿滿地說道。

    夜清歌一怔,緊接著臉紅耳赤,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回身坐好,繼續低頭吃飯。

    從餐廳出來,迎面一陣風吹來,夜清歌有些冷,打了個哆嗦,身邊的人立即脫了外套搭在她身上,低聲說:「我去把車開過來,你站在裡面等我。」

    「沒事的,我……」

    夜清歌本來想說自己又不是紙糊的,風吹一下難道會散架啊,可是看他用那種深不見底的眼神看著自己,她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好吧好吧,就聽他的。

    席司曜滿意地勾了勾唇,摸摸她的臉,低語了一句『乖』,然後才走開。

    夜清歌轉身想要回餐廳裡,眼角的余光忽而瞥到一個極為熟悉的身影,她轉身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側面。

    是他!

    腦海中閃過『霍行知』三個字的時候,夜清歌的腳步已經跟著那個人影而去了。

    前面的人走得很快,似乎是急著去辦什麼事。

    夜清歌雖然穿了平底鞋,依舊覺得很吃力,跟了沒幾分鐘,眼看前面的人即將穿過馬路消失在她的視線,她終於忍不住小跑起來。

    「行知,行知……」她一邊跑一邊叫著霍行知的名字,可是前面的人沒有回頭。

    「吱——」

    耳邊驟然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然後夜清歌就感覺到自己的身子猛地被人往後拽,額頭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有車主的咒罵聲傳來,緊接著是席司曜暴怒的吼聲,夾雜著粗重的呼吸,「你瘋了!」

    她愣在那裡,兩眼無神地看著對面的馬路,剛剛的人,真的是他嗎?如果是,他聽到自己叫他,為什麼不回頭呢?

    席司曜穩住自己又怕又怒的情緒,低頭凝著她,倏然覺得她的神情不對,「清歌,你怎麼了?」

    夜清歌還愣在那裡,聽到他問自己,只是本能地回答:「我好像看到行知了……」

    那個人的背影,真的太像了,和她記憶裡的霍行知的背影,一模一樣。

    而席司曜在聽到她這句話之後,大腦停了幾秒,緊接著眼底的擔憂急速褪去,只剩一片空白。

    他看著她,而她卻看著馬路的對面,那裡……沒有人。

    我的小新娘,你明明就在我眼前,你的手還被我握在手裡,可是為什麼我和你的心,卻像是隔了天涯那麼遠?

    身後的寒氣越來越重,那種寒氣不是因為天氣,而是從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夜清歌猛地一驚,收回視線去看身邊的人,正好對上他溢滿痛苦的眸子,「席司曜……」

    「走吧,我送你回去,剛剛接到電話,公司出了點事,我晚上就要趕回去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她的手往停車的地方走去,頭也沒回。

    他是來看她的,不是來看她是怎樣想別的男人的,他無法忍受,卻又不想傷到她。

    夜清歌有些慌,抓著他的手,語無倫次地解釋:「席司曜,你聽我說,我只是看到一個像他的人,他可能不是霍行知,我、我……」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停下腳步慌慌地看著他的背影。

    席司曜這時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回頭對上她不安的視線。

    「席司曜,你聽我說,我……」

    「我知道,你只是看到一個像他的人,或許不是真的他,但是清歌……」他忽然伸手,大力抓著她的肩頭,眼底裂開了一條縫一般,陰霾滾滾而來,「一個只是背影和他相像的人,就可以讓你如此魂不守舍,讓你不顧危險地去追逐,如果是他本人出現,你會怎樣?」

    席司曜幾乎不敢想象,如果剛剛那個人真的是霍行知,如果他轉回來,那麼她是不是會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抱。

    縱然我日日相守,是否真的抵不過你遇到他時的奮不顧身?

    他忽然覺得無力,十六年等候,九個月相守,最後連一個背影也抵不過!

    夜清歌被他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因為她也不知道,如果霍行知出現,自己到底會怎樣?

    會激動的落淚?還是會傻掉?亦或者當做朋友一樣,和他淡然地打招呼?

    她的沉默,令席司曜幾乎要窒息,抓著她肩頭的手愈發用力,似是要將她的肩頭都捏碎。

    夜清歌痛得眼底溢滿了晶瑩,淚霧濛濛地看著面前的人,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席司曜……」

    席司曜卻突然放了手,自己往後退了兩步,反身一拳砸在了車子上。

    「席司曜!」夜清歌跑上去,將他的手拉過來,看到指關節的地方已經溢出了血絲,心裡疼了起來,「你幹什麼!」

    她知道她剛剛的反應讓他很不爽,她已經嫁給了他,再想著別人確實是她不對,可是、可是……

    席司曜,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霍行知,這個世上哪裡還有夜清歌?

    你知不知道,曾經的我,並不堅強,曾動過自殺的念頭,是他救了我。

    你知不知道,他被迫背井離鄉,孤獨一人在外面,也是因為我。

    你知不知道,他在我心底住了很多很多年,要剔除他,談何容易?

    她低低地哭了起來,低頭在他溢血的地方親了親,含糊不清地說:「對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

    席司曜仰頭閉了閉眼睛,胸腔裡有股氣在亂竄,撞到哪裡,哪裡就一陣陣悶疼。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髮頂,沉聲說:「只是破皮,上點藥就好了,上車吧,我先送你回去。」

    夜清歌搖頭,兩隻手緊緊地抱著他,抽泣著說:「不回去不回去,你把我送回去就要走了,我不要。」

    她不要一個人住一大棟房子,她不要一個人吃飯,她不要一個人睡覺。

    她不勇敢,她不堅強,她也只是個小女人而已。

    「清歌……」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壓抑,因為她的眼淚給了他很大的衝擊,他不想看到她哭,她哭他會心疼。

    「席司曜,你為什麼要這麼小氣?就算我嫁給你了,我難道就不能對朋友關心了嗎?我和他認識那麼多年,他從三年前消失,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只是擔心,這樣也不可以嗎?」

    她一邊哭一邊對他發脾氣,眼淚鼻涕往他身上蹭去,漸漸地就開始在他身上拍打。

    席司曜皺起了眉頭,分明是她不對在先,怎麼這會兒變成他不對了?

    夜清歌吸了吸鼻子,抬眼不滿地看著他,「要麼好幾天電話也不打一個,要麼一來就對我發脾氣,是,都是我不好,你什麼都是對的,這樣行了吧!」

    她說完,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推開他轉身毫無目的地亂走。

    席司曜愣了愣,跟上去拽住她的手將她拉住,「去哪裡?」

    夜清歌不理他,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又往迴繞,席司曜也就一直跟著她。

    其實,兩人繞來繞去……還是在原地。

    最後席司曜無奈了,將她困在懷裡,抵著她的額頭沉聲問:「你準備繞圈繞到什麼時候?」

    「我又沒叫你跟著我繞,你可以自己回去啊,不是趕著回國嗎?不是公司出事了嗎?」夜清歌恨恨地瞪著他,騙子!明明就是生氣了,明明就是不想看到她,還說什麼公司出事了,大騙子!

    席司曜皺了皺眉,不語,只是抬手在她耳邊的鬢發出輕輕地撫。

    他的眼神很深很沉,夜清歌一直盯著看,最終卻還是一無所獲,頓時,她有些懊惱,不知道他此刻心底到底在想什麼。

    忽地,眼前的人忽然俯身逼近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想帶你回國!」

    夜清歌愣了愣,「怎麼、怎麼突然又要帶我回國了?」

    席司曜抿唇,危險地眯了眯眼睛,是很突然!因為他突然覺得澳大利亞很不安全!霍行知那個情敵,就在這裡潛伏著!

    他伸手將人拉到車子旁,打開車門將她塞了進去,動作表面上看上去暴力,其實骨子裡卻是溫柔的。

    夜清歌不滿地低叫了兩聲,最後迫於他眼神的淫威,乖乖坐在座位上不敢動了。

    席司曜自己繞到駕駛座那邊,矮身要坐進車裡的時候,微微側頭看了眼不遠處,眼底精光一閃。

    霍行知,你終於準備出現了嗎?

    其實之所以將夜清歌送來這裡,不僅僅是因為這裡有蕭定卿,也因為這裡有霍行知。

    他早就查到了霍行知在澳大利亞,雖然他是自己的情敵,但是只有情敵,才會盡心盡力地去保護自己愛的女人,因為,情敵同時也深愛著這個女人!

    席司曜肯定,剛剛夜清歌看到的人,一定是霍行知本人!

    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正用一種看怪胎的眼神看著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幾遍。

    良久,夜清歌終於忍不住了,不解地問:「你怎麼還不發動車子啊?」

    他都坐進來好幾分鐘了,一直不動,反而眯著眼睛,那副精明透頂的樣子,像是要算計誰。

    等等!

    算計?他要算計誰?不會是要算計自己吧?

    「席司曜,你在想什麼?」她問他,一臉的戒備。

    席司曜拉回思緒,困惑地對上她警惕的眼神,不禁覺得好笑,「你問我在想什麼?我看是你在想什麼吧?而且——」

    他一頓,俯身靠過來,濕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邪佞一笑:「而且還是在亂想。」

    夜清歌臉上轟地一下,差點著火,「你、你亂說什麼!」

    「我亂說?」席司曜挑著眉,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過她護在胸前的手,「你沒亂想幹嗎這麼一副戒備的樣子?怕我吃了你?」

    「席、司、曜!」夜清歌一字一句地叫著他的名字,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亮急了。

    他最熟悉這種眼神了,她盯著他,眼底只有他,容不下任何其他人或者物。

    有些情不自禁,也有些獨占欲作祟,他的吻落在了她的櫻唇上,輾轉蹂躪了許久,直到她的唇腫了起來,他才放過她。

    夜清歌伏在他的懷裡,呼吸急促得讓她有些心慌。

    自己好像對他的吻越來越貪戀,不……不止是對他的吻,甚至對他的人,對他一切的一切,她都無法自拔地貪戀著。

    然來子在。「席司曜……」低低地叫了一聲,她抬頭,看著他。

    席司曜勾了勾唇,對上她的視線,眸中漾著寵溺的笑,「要說什麼?」

    「不要生氣,不要生悶氣,不要生我的氣……」她慢慢地說著,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眷戀地輕撫,「我十七歲那年,被劉敏拉去陪客戶,那個老男人很噁心,一直灌我酒,灌醉之後就開始在我身上亂摸,他的手又短又肥,很噁心……」

    夜清歌說得很輕很慢,人卻還是顫抖了起來,聲音裡的苦楚令席司曜揪心。

    「劉敏當時就坐在我對面,我求她救我,我求那個老男人放過我,可是他們都不聽,我的衣服被撕爛了,老男人把我按在桌上強吻,劉敏就看著,像是看戲一樣,我好恨她,我好恨……」

    那一段往事是她心底不敢觸碰的痛,每每想起就噁心得恨不得將自己扒一層皮下來,似乎只有這樣,才能重新變乾淨。

    夜清歌開始哭,人卻不抖了,只是那神情,如同靈魂出竅。

    「他們好多人都看著,都在笑,看著老男人那張噁心的嘴在我身上亂親,他親了這裡,還有這裡,好噁心,我覺得自己也好噁心!」

    「別說了,乖,別說了。」席司曜摟著她,低聲安撫,眼底卻是殺氣暗涌。

    「不,你讓我說,我要說。」夜清歌搖頭,哭著說下去,「是霍行知救了我,他一個人衝進來,被老男人的保鏢打得渾身是傷,可是他抱著我,死都不放手,他和我說:清歌,除非我死了,否則我絕不會讓別人侵犯你!你是最美好的。」

    在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席司曜的心底涌上了無限的嫉妒,為什麼當初她需要人保護的時候,自己不在她身邊?

    「席司曜,不要生我的氣,我沒法忘記這段過去,也就意味著我無法忘記霍行知,他不止救過我一次,沒有他就沒有我,我對他,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種感情,也許是愛,也許是比愛還深刻的感情,也許只是親情,或者是一種依賴,不要氣好不好……」

    她主動貼過去,用自己的臉貼著他的,眼淚流到了他的臉上。

    席司曜有些愣愣的,因為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這樣淚流滿面地求自己不要生氣。

    清歌,我的清歌,你的心裡漸漸有我了是不是?

    「我不氣,可是我想知道,你這裡……有我嗎?」他一手擁著她,一手平放在她的心口,凝聲問。

    夜清歌定定地看著他,心底糾結成一片,好亂好亂。

    覺得自己是愛眼前這個人的,可是腦海中一閃過『愛』這個字,霍行知的身影就隨之而來,她頭痛欲裂!

    「我不知道我心裡有沒有你,我只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會想你,你來了我就不想你走,你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她扁著嘴,哀哀地說著,那模樣可憐得像只受了傷的小獸,讓人不忍心再說重話。

    席司曜的手指點在了她的鼻尖上,眸光深深,「好,我給你時間,但是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離開我!」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重重地說道。

    夜清歌有一瞬的遲疑,在看到他的眉心微微地皺起,她很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沒有你的允許,我一定不離開你。」

    也許這個承諾自己未必做得到,但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她想答應他,不是騙他,而是在騙自己。

    她有多想和他走到天荒地老,她就有多不安。

    席司曜,我們一定要好好的,因為我們還有一個孩子,我們的孩子。

    ***

    回到住處,洗了澡夜清歌就上床睡覺了,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的情緒起伏有些大,她覺得很累,上床沒一會兒就開始昏昏欲睡。

    席司曜還在一邊打電話,她隱隱約約聽到他吩咐唐越去查什麼事情,想聽得更清楚一點,腦子卻亂得一塌糊塗,怎麼都聽不清。

    後來是什麼時候睡著得她已經不記得,中間醒來過一次,發現自己在席司曜的懷裡,她翻了個身,便又安心地睡著了。

    夜涼如水,席司曜低頭看了看懷裡的人,確定她已經熟睡之後,他才起身下床去了書房。

    蕭醫生接到他的電話的時候正準備睡覺,聽他在電話裡問『她心情不是很好,最近哭了好幾次,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頓時笑了起來。

    席司曜眉頭一皺,「你笑什麼?」

    「我笑你太緊張了。」蕭醫生和藹地說道,「阿曜,女人懷孕之後呢,情緒是會變得脆弱一些,因為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她肚子裡還有一個,她需要雙倍的安全感,她需要雙份的寵愛,所以你有時間要多陪她,凡是順著她一些,就算她錯了,你也要說她是對的。」

    席司曜對此毫無意見,今天下午的事件已經充分讓他意識到,懷孕的女人是女王,她對的也是對的,她錯的也是對的,總之錯的絕對是別人。

    蕭醫生又說:「阿曜,還有一件事我上次忘了提醒你,夜小姐她體質特殊,懷孕比較困難,這個孩子來得真的很不容易,你們要好好珍惜。」

    「體質特殊?」席司曜的聲音募地提高,「你的意思是……我們可能就只有這一個孩子?」

    「不是不是。」蕭醫生意識到他誤會了,連忙解釋,「不是說你們只有這一個孩子,我是說她懷孕比較困難,但是這次她不也懷孕了麼?這一次一定要讓她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這一次順利的話,後面懷孕的幾率會大一些,如果流產,下一次想懷孕,就更難了。」

    席司曜提著的心忽然重重地跌下去,跌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

    什麼叫如果流產,下一次想懷孕,就更難了?

    默了默,他忽而說:「蕭醫生,麻煩你來這邊,專門照顧她。」

    那邊的蕭醫生明顯驚了下,緊接著說道:「可是阿曜,我……」

    「蕭醫生,你是定卿的姑姑,你應該知道,像我和定卿這樣的身份,背後有太多的人想要我們的命,我不相信別人,麻煩你過來幫我照顧她。」

    他從不輕易開口求人,但是為了她和孩子,他不介意對別人低頭,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蕭定卿的姑姑。

    蕭醫生猶豫了幾分鐘,嘆了口氣,「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過兩天我就過去那邊,我會打電話給定卿的。」

    「不,蕭醫生,麻煩你明天就過來,我叫人專門送你過來。」席司曜沉聲說道,那種語氣,根本是毫無商量的餘地。

    蕭醫生有些哭笑不得,「阿曜,我可以看在你是定卿兄弟的面子上才答應的,你太過分了啊。」

    「蕭醫生……」

    「阿曜,你這幾天還在那邊,主要保證她情緒上不受影響,其他的沒什麼問題,她身體的底子還是不錯的,就是體質特殊了一些,你回國前,我一定過來,好不好?」

    席司曜抿了抿唇,對方是蕭定卿的姑姑,自己總不能派人去把她綁來吧,無奈之下,他只好說:「好,請你務必早點過來。」

    蕭醫生一笑,打趣他:「現在這麼寶貝,早先不好好珍惜,男人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席司曜臉色黑了黑,正要起身,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夜清歌睡眼惺忪地站在那裡。

    看到他,她移動腳步走了過來,眼神漸漸清明起來。

    他坐在書桌後面,只開了一盞檯燈的室內並不明亮,他的臉在檯燈光暈之外,有些意外的看著此時出現的人。

    夜清歌走到他身邊,主動依偎進他的懷裡,雙手摟著他的脖子,頭枕在他的肩上,靜默著不說話。

    剛剛醒來看不到他,忽然覺得很不安,走到書房門口聽到他的聲音,提著的心才漸漸地放鬆下來。

    她突然覺得倦,倦極,但又只在他懷裡才能安睡。

    極安靜的夜,席司曜就這麼抱著他們母子倆,臉貼著她的臉,大手在她背後輕輕地拍,柔聲問:「我讓蕭醫生過來照顧你,好不好?」

    其實他已經決定了,這麼說,純粹是覺得此刻氣氛太好,他想和她說說話。

    夜清歌懶懶地靠在他的肩頭,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他便不說話,輕輕地拍著她。

    良久,耳邊傳來她的聲音:「你和蕭醫生聯繫過了嗎?」

    「嗯,她這幾天就會過來,在我回國之前。」

    夜清歌不說話,其實剛剛在門口,她模模糊糊地聽到他在和誰說來這邊的事,現在想來剛剛和他打電話的那個人就是蕭醫生了吧。

    「這幾天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的話要及時告訴我。」他忽而又開口,溫熱的手掌在她的後頸輕撫。

    夜清歌的眼眶有些熱,黏在他的懷裡不想動也不想說話。

    眼皮越來越重,好似下一秒就會徹底熟睡,但是她卻不著急回去臥室的床上,因為他的懷裡比哪裡都讓她安心。

    席司曜低頭看了她一眼,勾著唇無聲地笑了笑,接著就站了起來。

    她懷孕之後體重有增加,但是席司曜還是覺得她太瘦了,抱在懷裡,根本就沒什麼重量。

    夜清歌雙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半夢半醒間覺得今夜異常地安靜,而他的腳步也格外的輕,抱著她走在回臥室的路上,居然像是沒有抱著一樣。

    一夜好眠,第二天睜眼的時候,看到他就躺在自己的身邊,她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司曜……」她伸手撫上他的臉,輕輕地叫他的名字,第一次,這麼叫他。

    以前她都是席司曜席司曜的叫,在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早晨,她輕柔地叫了一聲『司曜』。

    席司曜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好半天才從喉嚨口擠出一句話來:「你叫我……什麼?」

    「司曜。」夜清歌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又叫了一遍。

    他忽然伸手將她抱緊,在她耳邊低啞地嘶吼:「再叫一遍!」

    「唔……別抱這麼近,我不能呼吸了。」夜清歌雙手抵著他,皺著眉頭低呼。

    席司曜一驚,連忙鬆開自己的手,卻又覺得忽然間不知所措,似是個毛頭小子,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走向她心裡的路到處都是荊棘,他一路走,一路跌跌撞撞,渾身都是別人看不見的傷。

    夜清歌被他眼底浮現的激動所震撼,心裡有些疼,主動抱了抱他,「不要這樣看我,你的眼神像是在控訴。」

    「控訴什麼?」

    「控訴我以前很殘忍。」

    殘忍到嫁給你這麼久,都沒有好好地叫過你的名字。

    席司曜眸光一閃一爍,忍不住低頭吻她,純粹的吻,不沾染任何情慾,只因他此刻內心的激動。

    床頭櫃上的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大煞風景地鈴聲大作起來,席司曜皺眉,戀戀不捨地從她的唇上移走自己的唇,低咒了一聲才轉身去接。

    電話是唐越打來的,「少爺,我接到了老爺的電話。」

    「什麼事?」

    「他吩咐我去辦一些事情,是有關於你的……婚事。」

    席司曜眉心一跳,這些天不是忙公司的事就是忙著往這邊跑,而和夜清歌膩在一起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捨不得用來想別的事情,滿心滿眼都是她。

    可是他忘了,之前席天浩說過,要著手安排他和程子言的婚事!

    揉了揉額角,他的語氣之中帶上了罕見的無奈,「好,我知道了,你先不用管這些事,盯著那邊的人,我會打電話給爺爺。」

    「是。」唐越應聲,隨即掛了電話。

    席司曜回頭,見夜清歌一直盯著自己,不禁挑眉,「怎麼了?」

    夜清歌咽了咽口水,忽然覺得心虛,因為她剛剛豎著耳朵在聽他和唐越在說什麼,只是沒聽清楚。

    垂了垂視線,她的聲音低低的,「唐越剛剛在電話裡,說了什麼?」

    「我的婚事。」席司曜也不準備隱瞞,她昨天已經清楚明白地告訴了他,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會不安。

    那麼,他就把能告訴她的事情都告訴她。

    夜清歌滿臉震驚,「你、你的婚事?」

    他要娶誰?司徒青煙?還是程子言?

    席司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她身邊坐下來,將她攬在自己的懷裡,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子言懷孕了,爺爺以為孩子是我的,所以要我娶她。」

    「那你告訴爺爺,孩子不是你的,你不要娶程子言。」夜清歌脫口而出。

    她說得有多快,就說明她有多害怕。

    席司曜有些心疼,凝眉看著她,「清歌,我從來沒有同意過要娶子言,我也不會娶她,不要怕。」

    「可是……」夜清歌低下了頭,聲音也弱了下去,「可是你爺爺一定會讓你娶她的,一定會的。」

    她不得不承認許久以來自己不願也不敢承認的事實,她知道席司曜不會娶程子言,如果要娶,他早就可以娶了。

    在花城,席家的男人本來就可以娶兩個老婆,沒有人會有異議。

    席司曜靜默了許久,而後緩緩開口,聲音堅定得像是在發誓,「我不會娶別人,一定不會。」

    「好,你說的,你不會娶別人,我當真了。」夜清歌揪著他的衣領,惡狠狠地說:「如果你敢娶別的女人,我就消失給你看,帶著孩子,永遠消失,你這輩子都別想找到我!」

    「你敢!」席司曜咬牙低吼,神情比她還凶狠。

    「如果你敢娶別的女人,你看我敢不敢消失!」

    以前一想到他可能會娶第二個老婆,心裡只是覺得好笑,覺得諷刺,稍稍有些難過。

    此刻一想到他可能會娶第二個老婆,就覺得鋪天蓋地都是無法承受的心痛,痛得她呼吸都困難。

    席司曜盯著她看了許久,心底像是明白了什麼,握住她揪著自己衣領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低喃:「清歌……」

    夜清歌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每次他這樣叫她的名字,她就覺得人生很滿足。

    ***

    兩人在家裡膩了一天,吃了晚飯席司曜被她趕到廚房去洗碗。

    有人說過,男人在洗碗的時候是最帥的。

    某人堂堂大少爺,皺著眉頭對著那堆油膩膩的碗盤,回頭看她,「我叫人過來洗。」

    「不行!」夜清歌怒目,「吃飯前你自己答應會洗碗的,出爾反爾不是男人!」

    席司曜眸子一眯,脫了手上的手套大步走過來,一把摟住她的腰身將她抵在了廚房的墻壁上,下身惡劣地蹭著她,聲音啞啞,無比邪魅,「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

    夜清歌惱羞成怒,雙手拍打在他的肩頭,「你不洗碗,還耍無賴,今晚不準進我房間,你睡客房!」

    「偏不!」某人挑著眉頭,一臉的『我就耍無賴,你奈我何』,看得夜清歌牙癢癢。

    她盯著他,只見他神采飛揚,眼底熠熠生輝,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是上帝的傑作,完美得讓人無可挑剔。

    其實,他真的長得很好看呢!

    席司曜見她盯著自己,漸漸走神,不滿地皺眉,捏著她的下巴,低頭在她柔軟的櫻唇上咬了一口,「在想什麼呢?」

    夜清歌眨巴眨巴眼睛,無辜憐人的模樣惹得某人瞬間慾火焚身!

    他收緊了手臂,捏著她下巴的手漸漸往下移去,停留在她的左胸上,忽而一捏。

    「唔……」夜清歌瞪大了眼睛,眼底又羞又驚。

    該死!她再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自己真的控制不住要失控了!

    席司曜狠狠深呼吸了幾次,然後放開她,往後退了一步,咬牙低咒,這種被撩撥得全身著了火卻又得不到撲滅的感覺真是弱爆了!

    他轉身走到水槽邊,把剛剛扔在一邊的手套撿起來戴上,憤憤地開始洗碗,水槽裡頓時發出一陣碗盤碰撞的聲音。

    夜清歌在他身後狡黠一下,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無聲說道:寶寶啊,你看你爸爸現在像不像個孩子?他被你氣到了呢。

    旋即,她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從他背後抱住他,小臉貼在他的背脊上,輕輕地,甜蜜地蹭了蹭。

    「走開!」某人欲求不滿,口氣很差。

    「偏不!」夜清歌學著他剛剛的語氣,輕笑著說道。

    席司曜惱火地摔了手裡的洗碗布,轉回來瞪她,「你再玩火,信不信我在這裡要了你?」

    夜清歌歪了歪頭,篤定地說道:「你不會。」

    「你……」席司曜被她氣得夠嗆,可是他又不能真的在這裡要她,以他現在的情緒,難免待會兒做起來不會失控,要是傷了她或者傷了孩子,到時候後悔的就是他自己!

    夜清歌見他吃癟地轉回去,認命地洗碗,她笑得更明媚,從他的腋下探出頭,柔柔地笑著看他。

    席司曜沒好氣,「幹、嗎?」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8:57 AM

第071章:唇與齒的相依(5)

    席司曜洗碗的動作一頓,眸光倏然變得深邃,狀似漫不經心地反問道:「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啊?」

    「兒子。」

    她回答得很快,好似早就猜到了他會反問,也早就想好答案,他擰了眉,「為什麼?」

    夜清歌一笑,為什麼啊……

    因為……因為我想要一個長得很像你的兒子,如果以後你不在我身邊,看著兒子就好像看著你一樣。

    而且,我不想任何別的女人和我分享你,就算是女兒也不行。

    夜清歌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如此霸道?

    看著她皺著眉,專心致志地想答案,席司曜眉眼變得柔和起來,唇邊的笑容毫無稜角。

    他本就生得極好看,此刻這樣溫暖地笑,讓人只一眼,就會徹底淪陷。

    夜清歌呆呆地看著,都忘了說出自己為什麼喜歡兒子的理由,只聽到他低低地說:「可是我想要一個女兒。」

    「你不喜歡兒子嗎?」夜清歌不解。

    「不。」他乾脆徹底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摘下手套,洗了手又擦乾淨,然後才轉身,自己靠在水槽邊上,將她抱在懷裡,大手順著她的長髮,上上下下,極溫柔的力道,「只要你給我生的,我都喜歡。」

    「如果不是兒子也不是女兒,你也喜歡嗎?」

    這句話,夜清歌純粹是隨口問的,根本沒多想。

    席司曜聽了之後卻皺起了眉頭,怔怔地看著她,一臉為難的樣子。

    「怎麼了?」夜清歌也跟著提心吊膽起來。

    「不是兒子也不是女兒……」席司曜眉心越皺越緊,慢慢地:「不是兒子也不是女兒,那是什麼?人妖嗎?」

    夜清歌猛然一愣,半晌後捂臉哀嚎。

    席司曜笑了起來,摟緊她,兩人在水槽邊鬧成了一團。

    其實他真的很想要一個女兒,最好長得和她一樣傾城傾國,笑起來的時候也和她一樣絕美,然後他會對女兒很好,寵她上天,將當初沒有機會給予她的好都放到女兒身上。

    如果能有一個女兒,以後出門,他就可以左擁右抱,而且她還不會生氣。

    這樣的日子,光是在腦海裡想想都覺得美好,如果真的有一天實現了,那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席天浩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夜清歌已經上樓去了,席司曜也準備上樓,正走到樓梯的一半,看到手機屏幕上閃爍的號碼,他微怔,旋即轉身下樓接電話。

    「阿曜——」席天浩的聲音傳來,居然是中氣十足的。

    「爺爺。」

    席天浩『嗯』了一聲,又說:「唐越應該已經給你打過電話了吧,你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席司曜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遠處的夜幕,黑壓壓的一片,沉重得讓人幾乎不能呼吸,「爺爺,您一定要逼我娶別人嗎?」

    「阿曜,事到如今,你還要反對嗎?你認為我會容許席家的血脈流落在外?」席天浩的聲音微微沉了下去,已然沒有商量的餘地。

    「爺爺……」席司曜聲音乾乾地叫了一聲,單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呼吸有些亂,「爺爺,子言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那個孩子並不是我們席家的血脈。」

    「你說什麼??」席天浩大聲道,又驚又怒。

    席司曜垂眼,「爺爺,那個孩子真的不是我的,我從來沒有碰過子言,她肚子裡的孩子是Gevat的,就是您的主治醫生。」

    「阿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席天浩怒喝,顯然已經被他的話氣到了極點。

    席司曜卻不能不繼續解釋,因為他答應過夜清歌,一定、一定不會娶別的女人。

    「爺爺,這件事您可以去問子言,或者您去問Gevat也可以,那個孩子,真的不是我的,清歌肚子裡的孩子,才是我們席家的血脈。」

    他的話音落下,席天浩在電話那端沉默了許久,而後聲音沉如磐石般地說道:「阿曜,你最好保證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否則——我會讓夜清歌為你的謊話付出代價?」

    電話『啪』地一聲被掛斷,席司曜的心也猛地一緊。

    爺爺最後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會讓夜清歌為你的謊話付出代價?難道他對清歌做了什麼事自己卻不知道?

    他忽然覺得很不安,之前那半年,他極盡所能地冷落她,所以也就沒有在她身邊安排人,後來偶爾聽蘭姨提起,她被席天浩叫去過兩次,每次回來臉色都很不好。

    難道那兩次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爺爺……到底對清歌做了什麼?

    他轉身飛快上樓,夜清歌已經擦洗完身子從浴室出來了,看到他,一笑,「今天晚上不用處理工作嗎?」

    席司曜大步走過去,上上下下地看了她幾遍,問:「之前爺爺是不是找過你?」

    夜清歌不明所以,眼神困惑地看著他,「上次他找我,你不是知道?」

    「不是,我是說之前,蘭姨和我說他有找過你,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

    聽他這麼一說,夜清歌也緊張了起來,眼神惴惴不安地看著他,「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這件事,所以問問。」席司曜及時收住自己的情緒,這個時候自己不能表現得太不安,否則她會更不安,而現在的她,太脆弱了,受不起任何的波折。

    夜清歌雖然還是不太相信,但是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沒什麼問題,就說:「沒事啊,他每次找我也就說一些難聽的話給我聽,其他的沒對我做什麼。」

    席司曜暗暗長舒了一口氣,看她好好的,或許爺爺真的沒有對她做什麼,只是嚇唬自己吧。

    ***

    而在國內,席天浩不管現在是晚上,叫人將程子言帶來了自己的住處。

    程子言在他對面坐下,心裡緊張得很,但是表面上還是變現得落落大方,「爺爺,您找我來是有什麼事嗎?」

    席天浩重重地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十分不悅,表情更是處處寫著『待會兒你要是敢說一句假話,我今天就滅了你』。

    程子言被嚇得夠嗆,戰戰兢兢地坐在那裡,先前的落落大方蕩然無存,心想自己是不是哪裡得罪他了?

    席天浩可是她最後一張王牌,她深知席司曜對席天浩的敬重以及忍讓程度,所以她只要把席天浩哄好了,席家少夫人的位置,遲早是她一個人的?

    「子言,我剛剛給阿曜打了個電話。」席天浩終於開口了,眼底精光一閃,分外懾人。

    程子言心裡『咯噔』一聲,只覺得自己後背開始冒冷汗,硬著頭皮問:「爺爺,阿曜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這個他倒是沒說——」席天浩端著茶杯,似笑非笑,「不過他和我了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

    「他說——」席天浩忽而抬眸,凌厲的視線直接盯住程子言的眼睛,沉聲說:「阿曜說你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是Gevat的?」

    程子言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忽然緊扣在了一起,指甲深陷皮肉之中。

    席天浩緊緊盯著她,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這個女人的心機有多深重,他不是不知道。

    良久,程子言似乎終於回神,眼底湧上了些許晶瑩的淚水,啞聲沙沙地說:「我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的,我知道……」

    她的眼淚掉了下來,垂了垂視線,復而又抬頭看席天浩,「爺爺,我愛他,這個孩子是誰的,我說了不算,他說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吧,是Gevat的,或者是別人的,又有什麼關係的。」

    席天浩盯著她,她臉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說『如果這個孩子不是他的,那麼是誰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難道阿曜真的對自己撒謊了?

    席天浩的心裡開始動搖,程子言便在這時,又開口,「爺爺,我知道阿曜很愛夜小姐,所以這個孩子的存在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因為我愛他,不想成為他的煩惱,我本來是想,等再過段時間,等我身體養好了,就離開花城,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和孩子相依為命過一生。」

    「胡鬧?」席天浩猛然拍案而起,「你說得這是什麼話?如果你肚子裡的孩子真的是我們席家的血脈,我不會容許他流落在外。」

    「可是爺爺,阿曜只要夜小姐給他生的孩子,不會……」

    「由不得他?」席天浩冷聲道,瞇著眼睛,「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一個月後是你們的婚禮,到時候你漂漂亮亮地出場就可以了。」

    程子言低著頭在那裡抽泣,心裡卻想:席司曜,你看,你不愛我也沒關係,我依舊有辦法能得到你?

    ***

    蕭醫生是在席司曜即將回國的前兩天來的,休息了一天,然後就安排了夜清歌的產檢。

    因為席司曜特別吩咐過,所以這一次產檢分外細心,順帶檢查了很多其他方面。

    報告出來得很快,可是蕭醫生捏著報告,看著對面的兩人,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席司曜從她的神情之中就看出了端倪,對她使了個眼色,然後才開口問:「蕭醫生,有什麼問題嗎?」

    也下身聲。蕭醫生一笑,「沒問題,一切都很好,繼續保持。」

    夜清歌也笑了起來,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根本沒有覺察到身邊的人和對面的人的眼神交流。

    從蕭醫生那裡出來,沒走多遠席司曜就停了下來,摸了摸自己的褲袋,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怎麼了?什麼東西丟了嗎?」夜清歌轉身問他。

    席司曜看她一眼,「好像把手機留在那裡了。」

    「呃……」夜清歌一怔,「你剛剛沒接電話啊。」

    「拿出來看時間過。」

    「……」

    「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拿。」他說完就轉身,結果走了沒幾步又忽然走回來,「不然你跟我回去?」

    夜清歌哭笑不得,「去吧去吧,快一點,我在這裡等你,保證乖乖的,一步都不走開。」

    她還以為他是擔心自己會和上次在餐廳一樣,看到一個背影就跟著跑出去,其實席司曜心裡想的是……自己這麼回去,她會不會胡思亂想。

    不過現在看來,她顯然沒有多想。

    摸了摸她的頭,他會心一笑,「我拿了就回來,你一步都不准走開。」

    「煩人。」夜清歌白他,然後推了他一下,「快去啊,超過一分鐘的話……」她狡黠一下,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地說:「超過一分鐘的話,晚上不許上床。」

    席司曜眼角一跳,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然後飛快朝著蕭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其實根本就沒什麼手機留在蕭醫生這裡,他只不過是找個借口回來而已。

    而蕭醫生一看到他,頓時皺起了眉頭,「阿曜,你老婆的情況有點糟。」

    「說說吧。」席司曜在她對面坐下來,雖然表面上鎮定,但是那雙寒眸裡,早已經溢滿了擔憂。

    蕭醫生歎了口氣,「你看這個。」她將液晶屏轉向他,指著一張X光片上面的一個黑點說:「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應該是芯片。」

    「芯片?」席司曜詫異出聲,抬眸看著她,深深不解,「她的體內怎麼可能會有芯片?她又不是……機器人。」

    「阿曜,不是只有機器人的體內才會芯片。」蕭醫生糾正他的話。

    席司曜當然知道這個世上不是只有機器人的體內才會有芯片,他只是不敢相信,爺爺居然在夜清歌的體內植入了芯片。

    「阿曜,你是不是……知道芯片的來源?」蕭醫生看著他木然的臉,遲疑地問道。

    席司曜握緊了雙手,手背上青筋暴起,聲音微沉,「蕭醫生,有沒有辦法把芯片拿出來?」

    蕭醫生搖頭,「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我不能確定有沒有辦法拿出芯片,但是我可以幫你打電話給我的丈夫,他是專家。」

    席司曜眉心一凝,問:「你丈夫他現在在哪裡?能叫他馬上過來嗎?」

    「他在歐洲做學術研討,本來說這幾天要回國,不過聽說我在這邊,他就說來這裡。」

    「那叫他……」

    「阿曜。」蕭醫生出聲打斷他,微微有些心疼,「阿曜,我知道你擔心芯片會對清歌或者你們的孩子造成傷害,但是目前你要做的,是去找植入芯片的人,從他那裡知道,芯片到底會對母體以及孩子造成什麼樣的傷害,我丈夫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馬上叫他過來的。」

    席司曜眼底閃過一絲痛苦,坐在那裡坐了好久,要不是忽然想到外面還有個人在等著自己,出去遲了會讓她擔心,他或許真的會就此一坐到死。

    緩緩地,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聲音發乾地對蕭醫生說:「蕭醫生,謝謝你。」

    蕭醫生搖搖頭,「孩子,不要太擔心,萬事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席司曜沒說話,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萬事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如果這件事不是爺爺做的,那麼必然是會有解決的辦法的,如果這件事是爺爺做的,那麼也是有解決的辦法的,只不過這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他必須聽爺爺的話,娶了程子言。

    可是……他分明在不久前才答應了她,不會娶別的女人,絕對不會。

    拿出手機給席天浩打電話,他渾身都是僵硬的,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連聲音都聽起來硬邦邦的,「爺爺……清歌身體裡的芯片,是您叫人植入的嗎?」

    席天浩似是笑了一聲,淡淡地,語氣充滿勝利的喜悅,「你知道了?是啊,是我叫人植入的。」

    如果對方不是自己的爺爺,這個時候,席司曜一定會立即掛了電話,然後打電話給唐越,叫唐越去滅了這個人?

    可是偏偏,對方就是自己的爺爺?

    席司曜沒說話,單手撐在牆上,另一隻手死死捏著手機,似是要將手機捏碎。

    耳邊,再次傳來席天浩的聲音:「阿曜,不論你是否承認子言肚子裡的孩子,你和她的婚事……逃不掉的。」

    「爺爺,我不會娶程子言?」

    席天浩冷哼了一聲,「是嗎?既然如此,在你沒有同意這件事之前,不要再來找我,另外,我提醒你一句,不要擅自叫人動芯片,否則夜清歌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一個也保不住?」

    話音落下,電話也隨即被切斷,席司曜站在那裡,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夜清歌的聲音傳來:「司曜?」

    夜清歌站在他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口氣有些遲疑地叫了他一聲。

    席司曜猛地一驚,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轉頭看去,「你怎麼來了?」

    「我在下面等了你好久,就上來了。」夜清歌一邊說一邊朝著他走過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聲音低緩地問:「你……怎麼了?」

    席司曜摸摸她的頭,勾唇一笑,「我沒事啊,走吧,我們回家。」

    「司曜……」夜清歌站在原地不動,小臉上滿滿都是擔心,「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國內出了什麼事?我、我看到你打電話了。」

    說到最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雖然不是故意的,但是在他不曾發現的情況下看到他接電話,還是覺得很奇怪。

    席司曜面色淡淡,一點也看不出異樣,只說:「我昨天胡說公司有事,現在報應來了。」

    夜清歌愣了愣,忽而瞪大了眼睛,「公司真的出事了?」

    「是啊。」席司曜聳聳肩,一臉的無奈。

    夜清歌皺眉看了他幾秒鐘,忽而笑了起來,蔥白纖細的手指在他俊逸的臉上點了點,語態似是得意,又似是撒嬌,「吶,下次不可以騙我了,你看老天都要懲罰你呢。」

    因為身高的差距,她看著他的時候微微仰著頭,露出白皙修長的頸部,鎖骨亦是十分優美,再加上此刻笑意盈盈的粉嫩臉龐,晶亮的眸子,怎麼看……怎麼美。

    席司曜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了一口,聲音低低的,如同優雅的琴音,「如果我騙你,你會怎麼做?」

    此刻的氣氛實在太好了,夜清歌滿心滿眼都只是他,根本無暇去分辨他說得到底是假設還是真實,「如果你真的騙了我,那要看事態嚴重不嚴重,如果不嚴重的話,我可以大發慈悲原諒你一次。」

    她挑著眉,看著他的眼神驕傲的像是女王,可偏偏……他覺得很享受。

    誰說愛情裡女人最會犯賤,看吧,男人愛起來,其實比女人更犯賤。

    「那如果我騙了你,事態又很嚴重的話,你會怎麼辦?」他再問,心底莫名有些緊張。

    夜清歌皺了皺眉,隨即又攤手,「這個我還沒想過誒,等事情發生了再說吧。」

    席司曜微微愣怔了幾秒,點頭,然後牽著她的手回家。

    他其實很想知道答案,可是剛剛她開口回答的那一瞬間,他又很害怕知道答案。

    他恨死了自己這樣矛盾的心裡,可是怎麼辦……他真的好怕好怕她會離開。

    而夜清歌心裡卻是在想:席司曜,我不知道如果你真的騙了我,事態又很嚴重的話我會不會原諒你,我只想知道,如果我騙了你,事態又很嚴重的話,你會不會原諒我呢?

    可是這個問題,她沒問,因為還沒到時候。

    不論自己曾經想過要做什麼,又或者自己以後要做什麼,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孩子好好生下來。

    席司曜,你也必須和我一樣,什麼都不要去想,什麼都不要去管,一心一意等著我們的孩子出生,你一定要很疼很疼他,你一定、一定要讓他過得很好。

    一路上,各懷鬼胎的兩人皆是沉默,夜清歌逼著眼睛,似是已經睡著。

    而席司曜專注地開車,偶爾在紅燈的時候停下車,轉頭看她幾眼,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

    國內,卡卡和容遲在餐廳不期而遇。

    看著某人身邊的嬌俏佳人,卡卡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誒,容遲,不介紹一下你的女朋友嗎?」

    容遲身邊的小女生臉一紅,嬌羞地低下了頭。

    卡卡頓時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媽呀?這姑娘是古代穿越過來的大家閨秀吧?

    容遲低聲一笑,給兩人介紹:「這是木晚晴,我的臨時女朋友,這是離千尋,我們都叫她卡卡,我的大學同學。」

    「離千尋?」木晚晴怯怯地抬眸看著卡卡,說:「你的名字很好聽啊,卡卡是你的小名嗎?」

    卡卡懶懶的,眼底卻有絲不耐煩,「不是,我覺得離千尋這個名字很難聽,所以就隨便改了個名字,卡卡叫著不順口麼?」

    自己只是好奇問了一下,沒想到對面的人火氣這麼大,木晚晴一時有些被嚇到,往容遲身邊縮了縮。

    卡卡低著頭,暗暗翻了個白眼。

    容遲這時低咳了一聲,對身邊的人說:「你先回去吧,開我的車。」

    木晚晴連連點頭,對面的女孩子看上去白白淨淨的,殺傷力居然那麼強大。

    等她一走,卡卡立即抬起頭來,瞪了容遲一眼,「你女朋友太弱了,連清歌的戰鬥力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容遲好笑地看著她,語氣頗是無奈,「就算夜清歌再好,也是別人的老婆了,我總不能當小三吧?還是個男的。」

    卡卡聽出了他話裡的自嘲和不甘心,眼底閃過狡黠的笑意,單手支著下巴,緩緩道:「我之前和你說過啊,清歌和席司曜之間沒有感情,你要是能讓清歌喜歡你,結局皆大歡喜。」

    「呵——」容遲嗤笑了一聲,「誰說他們之間沒感情?席司曜很愛夜清歌。」

    「是麼?」卡卡狀似不解,可她的眼底,分明有著別的意圖。

    容遲當然也看出來了,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卡卡到底想說什麼,「聽你的語氣,好像你不相信席司曜愛清歌?」

    卡卡搖搖頭,「不,我相信席司曜是愛清歌的,但是清歌不會愛他。」

    「為什麼?」容遲不解了,如席司曜那樣的男人,一個女人在他身邊待久了,怎麼可能不愛上?

    尤其是夜清歌,一個他愛得極深,傾盡所有去保護的女人,若有一天她知道了席司曜為她做的,她怎麼可能不愛?

    而且,上次在澳大利亞機場分別的時候,她分明是對席司曜極其信賴以及依賴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卡卡放下了自己支著下巴的手,嚴肅地看著容遲,說:「原因我不會告訴你,我只能說,你還有機會,如果你真的喜歡清歌,就不要這麼輕易放棄。」

    容遲眉頭皺了起來,往後靠了靠,「我真的還有機會?」

    「是?」卡卡給予了肯定的答案,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容遲緩緩地、緩緩地瞇眸,唇邊的笑看似很溫暖,實則卻是隱匿著勢在必得的霸氣,卡卡聽到他說:「那我就再試一次,其實我也覺得,我不比席司曜差。」

    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卡卡有些擔心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清歌,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你好,你說過的,在你即將迷失的時候,要我想盡辦法也要把你拉回來。

    可是清歌,為什麼我覺得這一次,已經來不及了?我覺得,你已經愛上席司曜了。

    卡卡轉頭看窗外,外面到處都飄紅,快要過年了呢?

    ***

    在澳大利亞待了好幾天,轉眼到了要回國的日子,一來公司有事情需要席司曜回去處理,二來還有他和程子言的婚事,不論最終他是否會妥協,他都必須回國去見席天浩。

    本來不要夜清歌送的,可是這一次她堅持要送他,孕婦執拗起來真是讓人頭疼,席司曜沒辦法,只好帶她來了。

    到了機場,看時間還早,就找了個有太陽的地方坐著,夜清歌巴在他身上,眼睛半閉半睜。

    昨晚兩人到了床上,本來說好什麼都不做的,因為今天他要早起回國,而她是孕婦,也不能太勞累。

    結果在床上安分地躺了不到半個小時,某人就開始蠢蠢欲動,雙手不老實地在她身上摸來摸去。

    那個時候夜清歌其實已經有些迷迷糊糊地,很快就要睡著了,結果胸前忽地一疼,她一驚,屏住呼吸感覺了一下,才發現是他不老實的手在作怪。

    要是清醒的時候他想要也就從了他了,可是那個時候她已經困了,很想睡了,而他卻越來越亢奮,一隻手在她胸前摸來摸去,另一隻手往下,忽輕忽重地開始撩撥。

    夜清歌起先推了幾下,後來雙手被他單手困住,而他的另一隻手在她身上到處點火,沒一會兒,她就覺得自己渾身都燥熱了起來,心底空虛得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爬,那麼地酥癢,繼續他來填充自己。

    睡裙的下擺被他撂高至腰間,火熱的手掌沿著她的膝蓋慢慢地往上,顯示在他的大腿外部輕輕地揉著,漸漸地,就往大腿內側而去,重重地撫著。

    夜清歌的唇邊瀉出大片嬌軟的呻吟,身子微微弓了起來,他便在這時,一把扯下她的,直探花心。

    「嗯……」她低吟了一聲,只覺得自己下面一片泥濘,身子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蹭去。

    席司曜得逞一笑,將她轉過來,低頭吻住她,唇齒廝磨之間,他含糊不清地說:「小東西,你懷孕之後越來越敏感了……」

    夜清歌已經有些意亂情迷了,聲音裡都是罕見的嬌媚,一開口就讓人有種錯覺,彷彿躺在棉花堆裡,「嗯……你、你說什麼?」

    「說你餓了。」席司曜笑得越發得意,手上的力道變幻莫測,他故意賣弄技巧,夜清歌根本就毫無抵抗能力,被他翻動身子側了過來,他就著那樣的姿勢擠了進來,漲漲熱熱的,又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律動的頻率不快不慢,夜清歌漸入佳境,小小的手掌握成一個拳頭放在唇邊,輕咬著自己的手背。

    滅頂的快感席捲全身,她低低地抽泣了起來,眼眸輕瞌,全身泛著惹人的粉紅色,落在他的眼底,真真讓人想一口吞下肚?

    他不敢要太多,只要了她一次,事後又覺得不過癮,拉著她的手又來了一次,夜清歌那個時候真想一腳把他踹下去。

    不過看在他沒有『吃飽』卻仍舊竭盡全力在忍耐的份上,她沒踹他,而是乖乖地幫他解決了一次。

    兀自想著這些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夜清歌全身越來越熱,臉上更是紅得似要滴血,慢慢地將自己從席司曜的身上挪開,往旁邊坐了坐。

    席司曜微微有絲詫異,轉頭看她,問:「臉這麼紅,怎麼了?是不是太熱了?」

    夜清歌搖搖頭,抬眸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有點頭,有些支支吾吾地說:「是、是有點熱。」

    席司曜瞇了瞇眸子,盯著她看了大概半分鐘,腦海中靈光一閃,靠過去,低低地說:「大概是機場的暖氣開得太足了,我也覺得有點熱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十分曖昧的眼神看著她,唇邊的笑容意味頗深。

    夜清歌怔了怔,感覺到腰間搭上了一隻手,很壞地上上下下輕撫,讓她有種踩在雲端的錯覺。

    席司曜微微低頭湊過去,深深嗅著獨屬於她的清香,怎麼辦……真的好想帶她回國啊?

    可是爺爺的態度已經擺在那裡了,而自己又不會娶程子言,那麼這次回去,勢必會讓兩人之間的關係更差。

    他和席天浩之間的關係更差,就意味著推進了席司衡和席天浩之間的關係,到時候席司曜肯定會抓住機會,想盡一切辦法除掉自己。

    他和席司衡是對手,同時也是最瞭解對方的人,彼此都是那種斬草必定除根的人,在這邊有蕭定卿,席司衡不敢亂來,也沒那個能力亂來,如果在國內,自己出了事,誰來保護夜清歌?

    所以,儘管那麼、那麼地想帶她回國,想要和她天天在一起,想要時時刻刻看到她,但是為了她和孩子的安全,暫時還是要讓她呆在這邊。

    夜清歌正擔心他會繼續亂來,想要阻止他的時候,那只在她腰間輕撫慢捻的手,倏然收了回去。

    席司曜抱著她,呼吸顯得微微有些急促,聲音凌亂地叫了一聲:「清歌……」

    「嗯?」夜清歌不明所以地應了一聲,微微仰著頭。

    席司曜沒再繼續說話,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她,抬起腕表看了看時間,眼底劃過一絲無奈。

    夜清歌的心情也跟著低落,時間差不多了,他馬上就要走了……

    「那個戒指在身邊嗎?」他忽然看著她問。

    「戒指?」夜清歌愣了下,隨後從包裡拿出那個褪了色的塑料戒指,問:「是這個嗎?」

    席司曜點頭,從她手裡拿過去,眸光深深,似是即將有什麼驚喜要給她,「閉上眼睛。」

    「要幹什麼啊?」夜清歌輕聲問,心裡已經緊張得不行了,雙手揪著他的衣角,不安地扭動。

    席司曜低頭看了一眼,心情極好地勾了勾唇,「乖,閉上眼睛。」

    夜清歌假裝不耐煩地斜著他,下一秒,卻又乖乖地閉上了眼睛,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洩露了她的期待和緊張。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9:07 AM

第072章:唇與齒的相依(6)

    本來周圍很喧鬧,可是在自己的手被他執起的瞬間,夜清歌覺得自己忽然就聽不到聲音了。

    而事實上,不是她聽不到聲音了,而是週遭真的徹底、徹底安靜了。

    良久,耳邊傳來他磁姓的嗓音,那麼地好聽,「清歌,睜開眼睛。」

    夜清歌有絲緊張,睫毛顫動得比剛才還厲害,握了握自己的手,而後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讓看到他在自己的面前,單膝下跪,低頭親了親她的手背,問:「清歌,你願意嫁給我嗎?」

    陽光那麼好,從他後面大片大片斜灑下來,他整個人都被陽光包圍了,那麼明亮,那麼溫暖,那麼底地讓人想去擁抱他。

    時間彷彿在這一秒靜止,她看著他,只看著他,眼底再也看不到任何別的。

    席司曜也不急,與她深情對視著,還有什麼,比自己深愛的人眼底只有自己更幸福?

    周圍漸漸有了聲音,然後他們變戲法似的,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枝玫瑰花,齊齊地喊:「夜小姐,嫁給席先生吧?」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揚著笑,或是羨慕,或是祝福,夜清歌心裡滿滿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溢出來。

    在一片紅色的玫瑰花海中,她低頭看著他,啞著嗓子問:「現在……是求婚嗎?」

    席司曜拿著戒指,不是那枚褪色的玩具戒指,而是真的戒指,對上她已然濕潤的漂亮眼眸,聲音低低的,卻是那麼地讓人安心,「嗯,我在向你求婚,夜小姐,你願意嫁給席先生嗎?」

    夜清歌眼裡滾起了淚花,他那麼驕傲,人前都是一副淡漠的樣子,可是偏偏為了她,願意在這麼多人面前單膝下跪,正式向她求婚。

    而且,還是在他們早已經結婚,孩子都有了之後。

    她仰起頭,眨了眨眼睛,將眼淚逼回去,而後才低下頭來看著他,「孩子都有了,現在求婚……會不會太遲了啊?」

    「是有點遲了,你還願意嗎?」他一勾唇,笑容是那麼地驚心動魄。

    夜清歌覺得自己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了,傻氣地說:「你也太壞了,孩子都有了,才想起來求婚,我才不要嫁給你。」

    席司曜的眉頭皺了起來,「你也說了,孩子都有了,你不嫁給我……還想嫁給誰?」

    周圍有笑聲傳來,不知誰說了一句:「哎呀,原來是奉子成婚啊?恭喜恭喜?」

    然後,漫天都是恭喜,夜清歌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這麼多人祝福他們和孩子,曾一度以為自己的婚姻很不堪,曾一度以為這個孩子不被祝福,甚至動過拿掉他的念頭,幸好……寶寶,幸好媽媽沒有拿掉你,不然哪來這些祝福。

    她低下了頭,額頭抵著他的,聲音已經沙啞得不像話,「席司曜,我願意……嫁給你。」

    當初嫁給你,是逼不得已,是走投無路,現在我願意嫁給你,不是因為別的,也不是因為孩子。

    席司曜,我願意嫁給你,只是因為我想嫁給你。

    好多好多的掌聲,好多好多的花和氣球,夜清歌淚眼朦朧地看著面前的人,嘴角彎出絕美而幸福的弧度,「你早就策劃好了的,早上的時候還不讓我來,要不是我堅持要來,看你現在跟誰求婚。」

    席司曜輕輕一笑,將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微涼的觸感自那處傳來,她的心卻是火熱的。

    夜清歌低頭看著那枚戒指,很漂亮,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可是此刻在她眼裡,全世界只有他最耀眼。

    「司曜……」她輕喃著他的名字,低頭,不再害羞,吻了他。

    這麼美好的時刻,席司曜怎麼捨得放她的甜美,在她的唇落下來的那一瞬間,他主動吻了回去。

    那麼多人的注視下,他們深情擁吻,旁若無人。

    忘掉過去,忘掉那些不美好的回憶,我們從現在開始相愛,從此刻開始珍惜。

    夜清歌抬頭看著飛機衝入雲霄,眸中戀戀不捨,好一會兒,她才收回自己的視線,低頭看手上的戒指,輕輕摩挲。

    席司曜,我認輸,我不得不承認,我離不開你了。

    不論這種感情是不是愛,最起碼,我的心裡已經有你了。

    ***

    從機場出來,本來是由席司曜安排的人直接送她回家的,只是夜清歌沒想到,自己一出機場,就看到了容遲。

    他站在那裡,笑容滿溢地看著她,叫她的名字:「清歌。」

    她愣了愣,好半晌才回了神,也笑了一下:「你怎麼來了啊?」

    「不能來嗎?」容遲朝著她走來,身姿挺拔,笑容溫暖,「清歌,我突然很想你。」

    夜清歌這下被震驚到了,皺著眉頭看他,一臉的警惕。

    容遲無奈一笑,攤攤手,「我開個玩笑也不行麼?」

    「容遲,不要隨便開玩笑,你知道的……」她頓了頓,盯著他的眼睛,眼底倏然閃過狡黠,繼續說道:「你知道的,我的笑點很高,這樣的玩笑不能讓我會心一笑。」

    容遲便在她這句話裡,徹底僵住了,良久都不能回神。

    夜清歌卻是笑得明媚起來,大方地說:「走吧,既然來了,請你吃飯。」

    「真的啊?」容遲故作詫異,而後轉頭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說:「席司曜沒派人跟著你嗎?我和你去吃飯,會不會半路就被『卡嚓』了啊?」

    夜清歌哭笑不得,「隨便你,不去拉倒,我回家了。」

    「去,傻子才不去。」容遲跟上她的腳步,笑得很是滿足。

    我以為我還有機會的,可是剛剛看到他那麼深情款款地向你求婚,看到你眼底只有他的模樣,我就知道,這輩子,我都沒機會了。

    夜清歌,你知不知道,你其實已經愛上那個男人了。

    ***

    席司曜一路上心情都很好,從通道出去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明顯的笑意。

    唐越來接機,驚訝地看著自家少爺,「少爺,你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是嗎?」席司曜看他一眼,接著又說:「我的確心情很好。」

    「……」唐越的嘴角抽了抽,半晌後才說,「少爺,二少爺那邊已經有動作了,因為你最近的『傑出』表現,公司的股東一面倒,而且外面謠言四起,說你和老爺關係破裂,接手公司的最佳人選,是二少爺。」

    「我知道了。」某人淡淡說了句,似是一點也沒有察覺到陰謀正在逼近。和這笑在。

    唐越皺著眉頭,「少爺,你想放棄了嗎?你忘了你答應過……」

    「唐越。」席司曜忽然停下腳步,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而後瞇著眸子看遠處,「以前我總想兩全,既要公司也要她,可是最近我越來越覺得,也許人生真的不能完美,公司和她,我必須捨棄一樣。」

    話說到這個份上,唐越當然明白他的一起,看來他是準備放棄公司,只要少夫人了。

    唐越沒再說什麼,少爺從小就是他的榜樣,他相信少爺的決定不會錯的,況且少爺現在要保護的,不止是少夫人一個,還有小少爺。

    從機場直接去了公司,席司曜推開門,只見自己平日裡坐的位置上,赫然坐著席天浩?

    「爺爺……」他微微有些驚訝,他並沒有告訴別人自己今天回來,就連唐越,也是他臨時通知的。

    席天浩看到他很高興的樣子,笑了笑,「我就猜到你會直接來公司。」

    「爺爺,你找我有事?」席司曜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淡聲問。

    席天浩臉一拉,之前的高興蕩然無存,恨聲道:「怎麼,你有了夜清歌之後不需要爺爺了是嗎?我沒事連來看看你也不可以了嗎?是不是要經過你批准?」

    「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席天浩站了起來,枴杖在大理石地板上咚咚咚地敲擊著,滿臉怒氣。

    席司曜有些頭疼,抬手揉了揉眉心,無奈地說:「爺爺,我不想和您吵架,我也不想接手公司了,您不要再逼我娶別人了。」

    「阿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席天浩臉色鐵青,拄著枴杖的手青筋暴起。

    席司曜看著他,臉上沒有任何妥協的意思,「爺爺,也許對您來說公司勝過一切,可是對我來說……」

    他有一瞬間的停頓,腦海中極快地閃過某個在澳大利亞的人的嬌美臉龐,心底的信念愈發堅定起來,「爺爺,對我來說,全世界和她比起來,都不重要。」

    「你……你……你這個沒出息的混帳??」席天浩只罵了這麼一句,然後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席司曜大步上前接住他往下倒的身子,驚呼:「爺爺?」

    ***

    醫院,手術室門口,距離席天浩暈過去已經整整四個小時了。

    席司曜站在那裡,旁邊站著席司衡以及其他一些席家的人,個個心懷鬼胎,蠢蠢欲動。

    抬頭看了看手術室上方亮著的紅燈,席司曜眉頭皺得更緊了,心底懊悔起來,就算自己一定不娶程子言,也沒必要氣得爺爺住院啊,如果爺爺出了事,那自己將會後悔一輩子?

    他永遠記得,當年爺爺是怎樣從那些殺手手中救回自己,也永遠記得,爺爺奄奄一息的樣子。

    所以,面對爺爺,他不得不忍讓三分。

    半個小時後,席天浩從手術室推出來,轉入VIP病房。

    「對不起,老爺現在需要休息,麻煩各位改天再來探望,你們的好意,我會在老爺醒了之後轉告他。」席天浩的親信擋在門口,面無表情地說道。

    眾人其實根本不是來看席天浩到底怎麼樣了,只是想知道,他還能活多久。

    此刻看他的親信如此警惕,眾人紛紛在心底猜測,看來席天浩是真的沒有多少日子了。

    但是他們也不敢貿然闖進去,往病房看了幾眼,然後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就離開了,只剩下席司衡。

    席天浩的親信看了席司衡一眼,依舊是面無表情,「阿衡少爺,你也先回去吧,老爺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席司衡眉梢一挑,而後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我先回去,爺爺醒了麻煩你第一時間告訴我。」

    「好的,阿衡少爺。」

    席司衡轉身離開,眼底卻是閃過狠戾的光芒。

    爺爺終究還是偏心席司曜的,他的親信已經透露,他其實醒著,但是不想見他們這些人。

    席司曜,你到底哪裡好?值得爺爺這般對你?

    而在離手術室不遠的走廊上,席司曜和Gevat面對面站著,前者面無表情,後者吊兒郎當。

    「你大動干戈叫我過來給你爺爺治病,現在又氣得他暈厥,席司曜,你到底是怎麼想的?」Gevat有些好笑地看著對面的人,問。

    席司曜薄唇緊抿,對Gevat,他實在是沒什麼好感,如果不是因為他能給爺爺治病,自己大概不會多看他一眼,甚至會找人滅了他?

    「爺爺的情況還好嗎?」他轉過去,目光陰沉地盯著Gevat。

    Gevat聳聳肩,「現在是沒事,如果下次你再氣得他暈厥,那別說我了,老天也救不了他,你自己看著辦。」

    話落,他轉身走遠了。

    席司曜站在原地,站了好久,雙拳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最終以妥協的姿態轉身朝著席天浩的病房走去。

    門推開的時候,席天浩正在閉目養神,倏然睜開了眼睛,看到是他進來,冷哼了一聲,就又閉上了眼睛。

    席司曜走過去,恭敬地叫他,「爺爺。」

    床上的人不說話,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他在叫自己。

    空前的死寂充斥著病房,也不知過了多久,席天浩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看了看他。

    「阿曜……」他一開口,席司曜狠狠地吃了一驚?

    從他暈厥到現在,最多不過五個小時,可是爺爺的聲音聽上去,彷彿蒼老了……很多年?

    席司曜站在那裡,眼神定定地看著床邊的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席天浩自己緩緩地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狠狠地咳嗽了起來,那聲音終於驚醒了床邊如同雕塑般站著的人。

    席司曜上前,替他輕輕地拍了拍,然後倒了杯水給他。

    「阿曜……」席天浩喝了口水,開口說道:「知道爺爺為什麼一定要你接手公司嗎?」

    席司曜搖頭,「爺爺,我不知道。」

    「呵——」席天浩忽然冷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笑誰,那雙已然混沌的眼眸之中,卻殺氣乍現,「那你知道你奶奶是怎麼死的嗎?」

    「奶奶?」席司曜微微一怔,有些困惑,「爺爺,您想說什麼?奶奶的死難道和公司有關?」

    「無關。」席天浩果斷地給了他答案,卻是依舊在冷笑,只不過在那冷笑之中,多了幾分自嘲,「你奶奶……是我親手開槍打死的。」

    最後的那句話如同晴天霹靂,席司曜整個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席天浩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濃的恨意,「外界只知道你三叔不受寵,卻沒有人知道,你三叔不受寵的原因是因為——他根本不是席家的人?」

    晴天霹靂一個接著一個,席司曜自認為心理素質過人,可是此刻,他還是狠狠地被震驚到了,而且他愣在了那裡,一點反應也沒有,耳邊只有席天浩的聲音。

    原來當年,爺爺因為忙於黑白兩道的事情忽略了奶奶,等他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奶奶已經紅杏出牆了,懷了別人的孩子,也就是現在的三叔。

    爺爺的脾氣他瞭解,盛怒之下,拔槍殺了奶奶不是不可能,可是席司曜還是覺得心驚不已。

    畢竟當年爺爺和奶奶是自由戀愛而結婚的,換言之,就是爺爺是愛奶奶的,拔槍對著自己心愛的人已經很難了,爺爺到底是要怒到什麼份上,才能扣動扳機去殺自己心愛的人?

    他忽然想起了某個懷孕的小女人,如果她懷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自己又那麼愛她,會不會和當初爺爺一樣,一怒之下殺了她?

    席司曜在心底對自己搖頭,不會,絕對不會?別說他百分之一百肯定夜清歌懷得孩子一定是自己的,就算她懷得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也絕對下不了手去毀掉她。

    有些人說,一個人愛另一個人愛到極端,會達到某種境界——得不到,就毀掉?

    其實,他愛夜清歌也愛到了極端,比如……在這個世上,非她不可,但是他絕對捨不得毀掉她。

    等等?

    席司曜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然轉頭看著席天浩,爺爺說三叔並不是席家的人,那麼就是說席司衡,也不是席家的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爺爺一定要自己接手公司,為什麼一直都對三叔一家態度冷漠。

    但是席司曜萬萬沒有想到,席天浩非要自己接手公司的原因絕不僅僅於此——

    「阿曜,如果只是因為你三叔不是我的兒子,阿衡不是我的孫子,我就強迫你一定要接手公司,那麼我現在告訴,你錯了,大錯特錯?」

    席天浩的聲音很輕,說話也很困難,可是一字一句,席司曜都聽的清清楚楚的。

    他又說:「記得當初那些殺手嗎?記得他們是怎樣殘忍地殺害你的父母的嗎?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是誰嗎?阿曜,如果你知道了他們是誰,你會理解爺爺的做法的?」

    席司曜那一瞬間幾乎有種想逃的衝動,因為他心底的預感很不好,因為他覺得,爺爺即將說出來的真相,會讓他動搖自己的決定。

    可是他又不能逃走,因為他曾發誓過,一定會為自己的父母報仇。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不擇手段地開始讓自己變得強大,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身邊的人。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越來越冷漠,越來越冷血,做事狠辣無情。

    可是又有誰知道,他在這條路上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傷?

    席天浩看出了他心底的動盪,輕輕地歎了口氣,眼神毫無焦點地盯著某處,那麼那麼淡然地口氣,卻訴說出了那麼殘忍的真相:「阿曜,殺你父母的人,就是你三叔,你一直懷疑阿衡的背後有人,那個人,也是你三叔。」

    席司曜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險些站不住。

    這麼多年來,在席家,除了爺爺,他最敬重的人,就是三叔。

    外人都以為他的三叔席也正是因為在席家不受寵才不能進公司,起初席司曜也是這樣認為的,後來和席也正接觸多了,他才知道,外面的人都錯了,自己也錯了。

    三叔不是進不了公司,而是他自己不想進公司。

    這一刻,席司曜忽然覺得自己可悲,如果爺爺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麼自己豈不是敬重了自己的殺父殺母仇人十多年?

    三叔之所以不想進公司,是不想讓他看出端倪?

    席司曜臉色鐵青,死死盯著席天浩,一字一頓地說:「爺爺,您能保證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嗎?」

    席天浩也看著他,「阿曜,你應該瞭解你三叔的本事,這些年爺爺和他鬥智鬥勇,已經很累很累的,是爺爺沒用,這麼多年了,都動不了他一分。」

    「這些事……您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席司曜緩緩地問,咬著牙,像是忍耐某種情緒忍耐到極點。

    席天浩似是十分無奈,看著他的眼神又好像是心疼的,「阿曜,如果爺爺早點告訴你,依照你的姓格,你肯定會不擇手段去報仇,但是我知道,你還不是你三叔的對手,我瞞著你,是想等你積蓄足夠的能力和你三叔抗衡。」

    「那您現在告訴我,是覺得我有足夠的能力和他抗衡了?」

    其實席司曜自己心裡也清楚,三叔雖然不常露面,但是他背後的力量,是深不可測的。

    他也有些不敢肯定,自己現在是否有能力和三叔抗衡,因為一直以來,他都覺得三叔是自己這邊的人,所以他從未想過要去和三叔抗衡。

    席天浩深深地看著他,沉聲說:「如果沒有夜清歌,你就有足夠的能力和也正抗衡,阿曜,你應該明白的,一個強者,之所以能站到最高點,之所以所向披靡戰無不勝,是因為他沒有任何弱點,而你,已經有了弱點,那個弱點,就是夜清歌?」

    「爺爺,她不是我的弱點?她是我……」

    「阿曜?」席天浩突然動了怒,猛然一掌拍在床頭的櫃子上,喘氣粗氣怒罵道:「你現在是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為你父母報仇了是嗎?你現在是要為了一個女人氣死爺爺是嗎?阿曜,你太讓我失望了?」

    席司曜無言以對,也許之前所有人都被他瞞天過海了,但是三叔很清楚自己對夜清歌的感情,因為他在那個人面前,沒有隱藏過。

    那麼席也正現在肯定知道,只要抓走夜清歌,他就全輸了。

    父母的仇,一定要報,爺爺為了讓自己去報仇,也必定會不擇手段。

    可是她和孩子,自己怎麼可能放棄?

    席司曜忽然有種感覺,自己彷彿被逼入了絕境,怎麼選都是錯,怎麼選都必定有人會受傷。

    ***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

    夜清歌盯著日曆,猛然發現距離席司曜上次離開澳大利亞,已經整整十天了。

    十天裡,他沒有打來電話,也沒有像上次一樣突然跑來看自己,給自己一個驚喜,她忽然覺得不安。

    其實這次容遲過來,和她說了一件事。

    容遲說,花城的人都在傳,席司曜即將娶程子言入門,程家小姐將成為第二位席家少夫人,在不就的將來,程子言將和她平起平坐,由小三成功上位。

    夜清歌忽然覺得不安,雖然他答應過自己,一定不會娶別的女人,可是她也知道席天浩是什麼人。

    一面是她和孩子,一面是爺爺,無論怎麼選,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情。

    可是,席司曜,如果上天真的要你選,如果你被逼到無路可走,不得不在我和孩子以及你爺爺之間選一方,那麼你會選誰?

    一個人在陽台的躺椅上躺了一天,曬著陽光也不覺得溫暖,蓋上毛毯就覺得胸口異常地悶。

    她坐了起來,摸著自己微微有些隆起,卻仍舊不明顯的小腹,低低地說:「寶寶,你說爸爸是不是拋棄你和媽媽了?」

    那天在機場,他當著眾人的面,單膝下跪求婚的場景歷歷在目,彷彿就在眼前,可是轉眼十天過去了,他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是自己太遲鈍了,其實他這麼多天沒有任何消息,就意味著他在自己和席天浩之間做了選擇,他選的是後者?

    心尖上忽而劇烈一痛,夜清歌摀住自己的心口,眼神一陣茫然。

    而後,她低頭問寶寶:「寶寶,媽媽勇敢一次好不好?爸爸不來看我們,我們回去看爸爸好不好?」

    她待不住了,她要回國,她受不了這種整天胡思亂想的日子,她覺得自己必須立刻見到席司曜,否則她真的要瘋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9:19 AM

第073章:唇與齒的相依(7)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蕭定卿頭也不抬地放了一個字︰「進。」

    來人是平日裡他最得力的助理,聲音微微有些著急,「蕭總,席太太現在機場,她一定要回國,手下們怕傷到她,快要攔不住了。」

    蕭定卿一怔,抬頭看著自己的助理,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夜清歌要回國?」

    助理點頭,表情有些無奈。

    「為什麼?」

    「席太太沒說為什麼,她的臉色看不上不太好,好像很著急很擔心的樣子,蕭總你看,席太太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蕭定卿眉頭皺了皺,還能知道什麼,前幾天容遲來過,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肯定和夜清歌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難怪席司曜特地打電話來要自己多派人看著他的女人,原來是早就料到了啊。

    他起身從座位上站起來,揮揮手說︰「走,去機場。」

    ***

    而在機場,夜清歌看著自己面前齊刷刷站著的一排人,無奈又氣憤,「麻煩你們讓開,如果出了什麼事,我會自己和你們蕭總解釋,他不會怪罪你們的。」

    一排人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裡,每個人的臉上都好像寫著『沒有蕭總的吩咐,我們不能讓你離開』。

    夜清歌忍無可忍,正要發作的時候,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怎麼了?」天可道他。

    她猛然轉回頭去看,是蕭定卿。

    「你來得正好,叫他們都讓開,飛機馬上要起飛了,我趕時間。」

    蕭定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說︰「我現在還不能讓你回國。」

    「為什麼!」夜清歌火大至極,自己要回國關他什麼事啊,他憑什麼管著自己?

    蕭定卿轉頭看了看四周,指著一家店說︰「走吧,我們先去那邊坐一下。」

    夜清歌皺眉看著他,表情極不耐,「蕭定卿,我沒時間和你多說廢話,你叫你的人馬上走開,我要登機回國!」

    「我不發話,他們是不會讓開的,所以……」他聳聳肩,一臉的你不配合我,也別想我配合你的態度。

    夜清歌氣不過,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這一排人的對手,無奈之下只好跟著蕭定卿去了他指的那家店。

    兩人一坐下,她便冷冷開口︰「你有話快點說,如果我來不及登機,你就派人專機送我回國!」

    「沒問題。」蕭定卿爽快地答應了。

    夜清歌眼底的不耐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凝著對面的人,遲疑地問︰「是不是……他叫你不要讓我回國?」

    「是。」

    隨著蕭定卿給出的答案,夜清歌的心忽地一緊,然後就空了,她坐在那裡,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蕭定卿看著她,表情微微變得有些凝重,「阿曜是什麼樣的人,他對你怎樣,你應該比我清楚,他不讓你回國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要這幅表情,如果他看到,只會讓他擔心。」

    「他……看不到。」夜清歌輕輕地開口,聲音都是破碎的。

    蕭定卿嗤笑了一聲,「這麼說你是想讓他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你希望他因為擔心你而分心嗎?夜清歌,阿曜現在需要的是你在他背後的支持,而不是你的懷疑。」

    他當然看出來夜清歌心底在想什麼,他也能理解此刻她的心情,可是他更瞭解席司曜的處境,如果這個時候夜清歌還疑神疑鬼,對席司曜不信任的話,席司曜的壓力會更大。

    夜清歌咬著唇,頭低在那裡,聲音飄渺得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際,「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傻傻地信任他,可是誰來信任我?他為什麼就不能把事情都告訴我,還是在他心裡……我其實並不重要,也不值得信任?」

    蕭定卿仰頭閉了閉眼睛,此刻他倏然意識到一個事實——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是不一樣的,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什麼都不需要承擔,站在自己的背後享受一切安穩幸福就好,而女人則相反,希望男人把事情都告訴她們,彼此一同承擔。

    蕭定卿承認,自己和席司曜其實是一類人,都是大男子主義,在他們看來,所有的麻煩都應該自己解決,女人嘛,只要乖乖地呆在他們身邊,聽話就可以了。

    可是現在看來,夜清歌顯然不是那種只會乖乖聽話的人。

    他忽然想起了自家的那個小魔女,呵……洛雲晞也不是那種人,她甚至比夜清歌還難搞,真真是個小魔女啊!

    看了看對面的人,他放軟了口氣,「阿曜現在不讓你回去,自然有他的原因,還有,記住一點,誰都可以否定你在他心裡的份量,唯獨你不可以。」

    夜清歌仍舊低著頭,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後才抬頭說︰「我知道了,我不回國了,你、你幫我告訴他。」

    話音落下,她幾乎是以逃跑的姿態離開的。

    蕭定卿一個人坐了很久,起身的時候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之前他也覺得席司曜是對的,可是剛剛看到夜清歌那麼難過的跑開,他忽然覺得席司曜的保護其實有些殘忍。

    之後的幾天還是沒有他的消息,夜清歌似乎已經淡定了,再加上這幾天卡卡來這邊陪她,也就不會覺得生活那麼無味。

    那天卡卡陪她去產檢,蕭醫生一看到她就驚呼了一聲,「清歌,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夜清歌摸了摸自己的臉,淡淡一笑,「很差嗎?我覺得還好啊。」

    蕭醫生的臉僵了僵,而跟在夜清歌身後的卡卡對她搖了搖頭,表情有些無奈和傷感。

    產檢的結果很不好,蕭醫生皺著眉頭,緩緩地問︰「最近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嗎?」

    夜清歌別開視線沒有說話,她身邊的卡卡就只好幫她作答了,「最近她的心情不太好,怎麼了醫生,結果很糟糕嗎?」

    蕭醫生微微地點了下頭,說︰「有流產的徵兆。」

    流產!!!

    彷彿平地一聲雷,炸得夜清歌整個人都傻掉了,她轉回來看著蕭醫生,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蕭醫生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安撫︰「雖然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但是還有辦法的,回去之後注意營養,睡眠時間要規律,不要熬夜,盡量保持心情愉悅,不要做劇烈的運動,睡覺去可以聽聽靜心的音樂。」

    夜清歌蠕動著嘴唇,聲音發乾的厲害,「蕭醫生,麻煩你……一定、一定要幫我抱住這個孩子!」

    心底的害怕如同潮水,將她徹底淹沒,幾乎要窒息。

    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孩子!

    蕭醫生有些心疼地看著她,柔聲說︰「別太擔心,你的身體底子還是可以的,注意營養,好好調理孩子不會有大問題的。」

    「真的嗎?」她很害怕,聲音都是飄的。

    蕭醫生肯定地點點頭,心裡卻是困惑得不行。

    雖然她知道席司曜不可能每天都在這邊陪她,可是兩人之間的感情也還算不錯,她最近這麼會情緒這麼差?而且看她的臉色,一看就知道是因為多日的失眠造成的。

    蕭醫生心底不禁暗罵席司曜,都說了叫他好好疼老婆,怎麼還是弄成這樣!要是這個孩子出了問題,看誰最後後悔!

    ***

    從醫院回到住處,夜清歌一路上都緊緊抓著卡卡的手,好像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

    卡卡被她抓得生疼,可是身邊的人讓她更心疼,她只是抱著夜清歌,沒有說話。

    到家之後夜清歌就回了房間裡,靜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知是想逼自己睡覺還是因為太害怕,睫毛顫動得十分厲害。

    卡卡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啞聲說︰「清歌,難過就告訴我,不要自己憋著,你這樣我很心疼。」

    兩人一路走來,從最初的相識到現在的貼心,夜清歌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就能看出她心裡想的是什麼,此時此刻,她一定難過得要崩潰了吧。

    席司曜那個混蛋也不知道在忙什麼,自己來這裡之前,花城的每份報紙頭版頭條都是關於他和程子言婚事的報道,雖然他從未回應過,但是他也沒叫人攔下這個報道,這就是默認了啊!

    卡卡憤怒到不行,如果此時席司曜站在她面前的話,她真想一刀殺了那個混蛋!

    「卡卡……」床上的人忽然低低地叫了她一聲,然後就起身抱住了她,在她耳邊抽泣不止,「卡卡,我好怕。」

    「我知道,清歌,我知道的。」卡卡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也是哽咽的。

    她知道夜清歌是怕這個孩子最終還是會離去,當初她一而再地想要拿掉這個孩子,最後還是沒捨得,而現在她決定要這個孩子了,卻要失去的話,那種打擊實在太殘忍。

    夜清歌抱著卡卡哭,明明之前蕭醫生還叫她要保持愉悅的心情,可是她就是覺得難過,憋了這麼多天的情緒一大開了閘,如同兇猛的洪水,勢不可擋。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漸漸沒了哭泣聲,卡卡輕輕地叫了她一聲︰「清歌?」

    無人回應。

    卡卡將她放平在床上,低眉看著她,才發現她已經哭著睡過去了,這一次能入睡,是因為太累了吧。

    她來的這幾天,每晚都和夜清歌一起睡,有時候半夜醒來,身邊的人都是還清醒的。

    這樣整夜整夜的失眠,白天又吃不下什麼東西,孩子要保住,真的很難啊。

    摸了摸夜清歌的臉,卡卡無奈又心疼地嘆氣。

    ***

    花城,席司曜第八十九遍將手指放在撥號鍵上,遲遲按不下去。

    十五天,整整半個月,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也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對她這麼殘忍。

    從蕭定卿那裡他知道,她很想自己,想到要跑回來看自己。

    他也很想她,很想很想,想抱抱她,想親親她,想每晚和她一起入睡。

    可是他能怎麼辦,他連電話都不敢給她打一個,他只怕自己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會失去理智,然後跑去那邊看她,從而害了她和孩子。

    席天浩警告過他,只要他一天不答應娶程子言,他就一天別想見到夜清歌,如果他敢瞞著席天浩偷偷跑去那邊看夜清歌,席天浩就會叫人啟動芯片裡面的程序,到時候夜清歌和孩子,一個也別想活!

    他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手裡的手機幾乎被他捏得變形,在他準備砸出去的那一瞬間,忽然鈴聲響了起來,提示他有電話進來。

    看了眼號碼,席司曜驚得呼吸都要凝滯,居然是……他朝朝暮暮想著的那個人,夜清歌!

    她給自己打電話了,自己要不要接?要不要接?

    一遍一遍在心底重複問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的手指已經不受理智的控制,按下了接聽鍵。

    他真的,真的太想她了。

    可是電話裡的聲音,卻不是她,而是卡卡,「席司曜。」

    卡卡憤怒地叫他的名字,不等他應聲就開始罵,「既然你還能接電話說明你還活著,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席司曜皺著眉頭,他早就知道卡卡去了那邊,而且他也知道卡卡為什麼這麼罵自己,但是同時他又覺得心揪了起來,卡卡這麼氣憤,是不是說明她的情況很不好?

    緊接著,卡卡又開始罵︰「席司曜,就算你是人渣,就是你真的冷血無情,可是清歌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你就這麼讓她一個人在這邊不聞不問了嗎?就算你要娶程子言,能不能不要這麼殘忍,你知不知道清歌這些天過得有多辛苦?」

    卡卡本來想罵很難聽的話的,可是罵著罵著,就難受起來,最後居然哽咽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而那邊的人,從接電話開始就一直沉默,若不是聽筒裡有急促的呼吸聲傳來,卡卡真的要懷疑,那邊到底有沒有人在接電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席司曜終於說話了,「她……還好嗎?」

    卡卡一邊流淚一邊冷笑,「你還知道關心她嗎?你不是有程子言就好了?你還知道這裡有個夜清歌嗎?你還知道她懷的是你的孩子嗎?!」

    對於卡卡憤怒的指責,席司曜並不生氣,而且他也的確沒有生氣的資格,他只是重複著問︰「她還好嗎?」

    卡卡默了默,忽然哭了起來,「不好,她很不好,今天我陪她去產檢了,你知道產檢的結果是什麼嗎?」

    席司曜的心提了起來,「是什麼?」

    「蕭醫生說,她肚子裡的孩子有流產的徵兆,但是她現在情緒很糟糕,每天晚上都失眠,吃也吃不下,席司曜,你真的很殘忍,讓清歌愛上你之後,卻又這麼對她。」

    席司曜在那句『讓清歌愛上你』之中傻愣了很久,反應過來後又是漫天的擔憂。

    卡卡在那邊問他,「你還是決定不來看她嗎?席司曜,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出現,你們的孩子可能就沒了。」

    夜清歌這個時候需要他,如果他不出現,夜清歌的情緒絕對調整不過來,那麼到時候,這個孩子勢必保不住。

    席司曜沒了聲音,心底卻好似有個人在咆哮,快去啊!快去看她啊!再不去就來不及了啊!你這個笨蛋!

    可是過了一會兒,心底又有另外一個人跳出來說,別去!千萬別去!你忘了爺爺是怎麼警告你的嗎?你去那邊,難道是害死她嗎?

    他只覺得兩邊都是地獄,邁出一步就是萬劫不復!

    卡卡抽泣的聲音停了下來,深深地嘆了口氣,「席司曜,你知道嗎,在你和清歌剛結婚的時候,有一次我和清歌無意之中談到你,她說,如果這個世上哪個女人愛上你,除非你也愛那個女人,否則那個女人一定會成為一個悲劇。」

    說到這裡,卡卡頓了頓,比之前還重地嘆氣,「可是現在看來,這句話是錯的,應該說,愛上你的女人,最終都會成為悲劇,而清歌,是最慘的那個悲劇,她還沒感覺自己愛上了你就已經這樣了,等她哪天看清了自己的心,她一定會崩潰。」

    話音落下,電話隨即被中斷。

    席司曜握著手機,久久都不能回神。

    --愛上你的女人,最終都會成為悲劇!

    這句話在他心底造成了深重的衝擊,席司曜一個激靈,雙手倏然攥緊,不!他絕對不會讓夜清歌成為悲劇!

    他伸手,按下桌上的一個鍵,沉聲吩咐︰「唐越,安排一下,我要馬上去澳大利亞!」

    唐越是知道芯片的事情的,也知道這些天席司曜之所以不去看夜清歌的真正原因,並非外界所傳的因為他即將要和程子言結婚,而是他被他的爺爺威脅警告了。

    所以在聽到席司曜的吩咐氏,唐越第一時間愣住了,然後震驚地反問︰「少爺,你是去把少夫人接回來嗎?」

    「嗯。」席司曜的聲音淡淡的,聽著卻又覺得堅定無比。

    唐越好似比他還興奮,「是!少爺!我馬上去安排!」

    掛了電話,席司曜從大班椅上坐起來,站在落地窗前,瞇著眼看下面的車水馬龍。

    此刻他的心裡只有一句話︰上天入地,生死不離。

    也許這一次他會輸得一敗塗地,從此無力東山再起。

    也許這一次他既能報了父母的仇,又能和她從此安享餘生。

    清歌,你做好和我一起作戰的準備了嗎?

    ***

    夜清歌半夜醒來的時候卡卡並沒有睡在她身邊,而是蜷縮在一邊的沙發上,歪著頭,好似睡著了。

    「卡卡……」她輕輕叫了一聲,沙發上的人立即驚醒了。

    起身的時候太急,而雙腿因為蜷縮時間過久,都麻了,卡卡才起身就又摔了回去,折騰了半分鐘才起來。

    走到床邊,她俯身問夜清歌,「還好嗎?餓不餓?想吃什麼,我下去給你做。」

    夜清歌想了想,「我想吃麵。」

    卡卡一笑,「等著,馬上來啊。」

    看到抑鬱多日的好友主動說要吃麵,卡卡別說多高興了。

    平日裡,誰要是半夜打個電話吵醒她,必定會被她痛罵一頓,可是此時,大半夜不睡覺還跑下樓去燒面,她卻覺得值得。

    熱騰騰香噴噴的青菜雞蛋面很快就端上來了,夜清歌其實還是沒什麼食慾,只是為了孩子,她很努力地吃了大半碗。

    卡卡笑瞇瞇地看著她,「這樣才乖嘛,你要好好照顧你肚子裡的小寶貝,等他出生了,我還想認他當乾兒子的呢!」

    夜清歌抿唇一笑,「乾兒子?你知道我懷的是個兒子啊?我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我就是覺得是兒子嘛!」卡卡白她,其實她是覺得,夜清歌和席司曜的兒子,一定會很帥很帥的!

    她要當這個孩子的乾媽,以後就可以說,喏,他是我乾兒子,很帥吧!

    一想到那個畫面卡卡就自己先笑了起來,夜清歌困惑地看著她,問︰「你笑什麼?」

    於是卡卡就把自己心裡想的和她說了一遍,夜清歌撇撇嘴,懶懶地說︰「那你幹嗎不自己生一個帥兒子,到時候帶出去,你可以更驕傲地說,喏,這是我兒子,很很帥吧!」

    卡卡一愣,接著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抓著夜清歌的肩頭搖晃,「哇!清歌你好聰明誒,對哦對哦,兒子比乾兒子有面子,我要生一個很帥很帥的兒子!」

    夜清歌哭笑不得,抓住她的手,苦笑著說︰「好了好了,別搖了,再搖我剛剛吃下去的就要吐出來了。」

    卡卡迅速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看她,忽然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呃,卡卡你怎麼了?」夜清歌不解。

    卡卡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地、心虛地、又有些難過地說︰「清歌,我剛剛給席……」

    她的話還沒說完,夜清歌的電話驟然響了起來,她一驚,眼神掠過手機屏幕,看到上面顯示的號碼是席司曜,頓時,她有不好的預感。

    夜清歌也看了號碼,卻是整個人都僵在那裡,任由手裡的手機鈴聲大作,她已然靈魂出竅一般。

    卡卡急了,伸手從她手裡拿過手機,按下了接聽鍵,開了免提,席司曜的聲音傳來,溫柔得不可思議︰「吵醒你了嗎?」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9:24 AM

第074章:唇與齒的相依(8)

    那溫柔的聲音傳入夜清歌的耳朵裡,夜太靜謐,就顯得清晰無比。

    聽著很真實,可是她就是覺得不安,伸手抓住了卡卡的手,顫聲問︰「卡卡,真的、真的是他嗎?」

    卡卡心疼不已地看著她,重重地點頭。

    夜清歌一把摀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沒出息地哭出聲來,整個人卻是無法控制地輕顫。

    這麼多天來,她一直以為自己聽到他的聲音會很欣喜,很激動,可是此刻她只覺得鋪天蓋地都是委屈,那麼多那麼多,委屈得讓她幾欲崩潰。

    而電話那端的人,在靜默了幾秒鐘之後,彷彿感覺到了她的情緒,深情而溫柔地說︰「清歌,別怕,我來了,你起來收拾一下,我馬上就到了。」

    「你、你快到了?」夜清歌倏然開口問,震驚得眼淚都止住了。

    「嗯,還有十幾分鐘的路程,所以打扮一下吧,我可不想看到一隻哭花了臉的小花貓。」他的聲音低低的,卻是十分愉悅。

    夜清歌狠狠怔住,然後一把從卡卡的手裡拿過手機就掛了電話,又抓著卡卡的手追問︰「我臉上很花嗎?很難看嗎?快幫我看看。」

    卡卡好笑地看著她,「好了好了,他不是說還有十幾分鐘才到嗎?我們還有時間,起來我幫你打扮一下。」

    夜清歌點頭,那小眼神像是初次戀愛的小女生,慌慌的,又帶點興奮。

    卡卡心疼而無奈地摸了摸她的臉,清歌啊,你真的愛上那個男人了,不然你不會這麼在意自己以什麼形象出現在他面前。

    哎,希望你這條路好走一點吧。

    夜清歌飛快從床上起來,先是去洗了臉,然後就坐在梳妝鏡前,讓卡卡給她化妝。

    其實也不是化多複雜的妝,她本身皮膚就好,五官更是精緻,而且她懷孕了,很多化妝品都不能用,卡卡只是給她塗了睫毛膏,然後畫了下眉。

    想想都覺得好笑,哪有人大半夜的起來化妝的。

    但是夜清歌卻是很認真,像是即將要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舞會一般。

    完了還一直問︰「好了嗎?真的好了嗎?我不像小花貓吧?」

    卡卡好笑,「不像不像,但是你現在像一隻小笨豬。」

    「啊?」夜清歌傻眼。

    卡卡抬手很輕地敲了敲她的頭,說︰「你啊,真的傻了。」

    夜清歌低了低頭,聲音溫溫柔柔的,卻堅定︰「我,就傻這一次。」

    ***

    而席司曜在被夜清歌掛了電話之後,居然是一路笑著的,只是,在快要到夜清歌住的地方時,席天浩的電話打了進來。

    席司曜沒有猶豫沒有害怕,冷靜地接起︰「爺爺。」

    席天浩在那邊冷笑,「阿曜,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瞞著爺爺去那邊看她!」

    「爺爺,我沒有瞞著您。」席司曜的聲音不疾不徐,唐越有些詫異地轉回頭去看後座的人,只見那種消失已久的霸氣,重新回到了少爺的身上。

    席司曜微微揚著眉,從容地說道︰「爺爺,如果我有心瞞著您,您覺得您可能這麼快就知道我來這邊了嗎?」

    席天浩冷哼一聲,「那你現在是光明正大地挑釁爺爺?」

    「不。」席司曜一笑,閉上眼睛,聲音因想到某個小女人而聽上去懶洋洋的,「爺爺,我不想瞞你,是因為我要告訴你,我不會放棄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如果您一定要分開我們,甚至不惜毀掉她和孩子也要分開我們,那我只能和她們一起了。」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忽然變得凝重,再也沒有之前的懶洋洋。

    唐越把著方向盤的手一緊,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少爺就這麼去接少夫人,不怕老爺啟動芯片裡的程序嗎?

    原來……原來他已經決定了和少夫人共生死!老爺用少夫人的生命威脅他,他則用自己的生命威脅老爺!

    而席天浩在聽了席司曜的話之後,久久都沒有說話,像是被嚇到,又像是被氣到了極點。

    良久,電話被切斷,席天浩再也沒多說一個字。

    席司曜收起手機,雖然心情被破壞了很多,但是並不影響他去接夜清歌。

    ***

    到了住處,夜清歌和卡卡已經在樓下等著了,一聽到開門的聲音,兩人立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夜清歌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立即就紅了眼眶。

    淚霧朦朧中,她看到他朝著自己走來,一點一點地在靠近。

    他身上有著一股好聞的清冽氣味,獨屬於他的,她哪怕閉上眼睛,也能分辨得出來。

    席司曜站在離她還有兩步遠的地方,伸出上臂,輕柔地喚她的名字︰「清歌,過來。」

    夜清歌扁扁嘴,撲進他懷裡,眼淚往他身上蹭去。

    「乖,不哭,不哭了。」他一手摸著她的頭,一手緊緊地抱著她,像是抱著自己的餘生。

    夜清歌哭得很壓抑,摟著她的脖子低低地咽嗚,儼如傷到了極致。

    席司曜心疼不已,「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是我沒能好好保護你,是我害你傷心了,都是我不好。

    夜清歌哭了好一會兒,停下來的時候一抽一抽的,眼眶紅得像是兔子眼睛,瞪著他,好生氣,好委屈。

    他對著她笑,低頭吻了吻她濕濕的眼睛和臉龐,「我來接你回家。」

    回家……

    夜清歌有一瞬的迷茫,從六歲之後,她就沒有家了,有劉敏在的那個家,根本就不是她的家。

    嫁給他之後,她也不覺得自己有家。

    可是此刻,聽到他對自己說『我來接你回家』,心裡酸軟得不像話,小臉在他胸口貼了貼,低聲啞啞,口是心非地說︰「你是大騙子,我不要和你回家。」

    席司曜低笑出聲,微微彎腰直接將她打橫抱起朝外走去,抵著她的額頭眼底閃爍著寵溺的光,「來不及了,你不自願的話,我就只能強搶了。」

    夜清歌不說話,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這個夜晚是真實的。

    明明已經半個月沒有聯繫了,可是此刻兩人見了面,他這樣抱著她,她也不覺得他陌生,滿心只是見面後的激動,以及這些天積累的委屈。

    她抬手摟住他的脖子,歪頭靠在了他的肩上,輕輕地︰「你這麼多天不出現,寶寶生氣了。」

    席司曜的心一緊,抱著她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一些,低頭吻她的額頭,「那你呢?你生氣嗎?」

    「生氣。」她如實說道,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又說︰「可是你是真的,我不想生氣,我就是覺得,覺得……有點難過。」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席司曜知道,她這一次,是真的很難過很難過了。

    「別難過,現在先閉上眼睛睡一覺,等到家了我再叫你,養好精神,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事啊?」她真的乖乖閉上了眼睛,輕聲問。

    席司曜低頭看了看她,「先睡覺,睡醒了再和你說,要乖,要聽話。」

    「嗯。」她兀自點頭,大概是因為在他的懷裡,她很安心,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可就在即將睡著的時候,又猛然驚醒,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力道用得有些大,「司曜?司曜?」

    席司曜微微蹙眉,低頭凝著她,「怎麼了?別怕,我在。」

    她叫著他的名字,可是偏偏思維又好似不怎麼清楚,就像是困睡之前的徵兆,茫然地看著他問︰「你真的在嗎?」

    席司曜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個低頭就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輾轉廝磨了很久,直到她快要窒息,他才放過她,「感覺到我在了嗎?」

    夜清歌的臉已經徹底紅了,思維清晰了,這個人真是討厭,現在是在車上,前面唐越在開車,卡卡又坐在副駕駛座,雖然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可是她剛剛分明看到卡卡從後視鏡偷看了一眼。

    有些羞惱,她瞇著眼睛,湊上去,在他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某人倒抽氣,也不知是真的很痛還是裝的,那聲音……曖昧得讓夜清歌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混蛋!」她咬牙,恨恨地瞪著他。

    席司曜狡猾地笑,微涼的指尖輕輕地在她緋紅的面頰上輕撫游移,「狠心的女人,咬這麼重。」

    「誰叫你惹寶寶生氣,剛剛咬得還算輕的!」

    只要一想到肚子裡的孩子有流產徵兆,夜清歌的心就止不住地顫,害怕的同時也自責。

    席司曜以臉貼了貼她的臉,聲音柔柔的,如春風般吹過她的心頭,「這些天……委屈你們了。」

    夜清歌輕輕地嘆了口氣,整個人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軟了下來,「我很擔心,寶寶……寶寶的情況很不好。」

    「我知道。」席司曜抱著她,輕輕地晃著,「你乖乖的,我保證孩子一定會平安的。」

    「真的嗎?」夜清歌抬頭,不確定地看著他。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用那種很深很深的眼神看著她,無言地在保證。

    夜清歌陰鬱了多天的小臉此刻終於放晴,唇邊綻開了一朵花,聲音有些嬌嬌的,「最後再相信你一次,如果你再讓我和寶寶生氣,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不會。」席司曜輕而堅定地保證。

    她靠在他的懷裡,安心地睡著,不再說話,漸漸的,就真的徹底入睡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車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上飛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到花城的,也不知道卡卡是什麼時候離開的,總之這一覺,她睡了很久很久,中間是怎樣的,她根本不知道,

    這是這半個月來,她睡得最安穩的一覺,沒有失眠,沒有驚醒。

    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在回花城的家的車上了,身上蓋著毯子,席司曜抱著她,往後靠在椅背上,似是也睡著了。

    她沒敢動,也沒出聲,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心想︰他要告訴自己什麼事情呢?還說有好多事情,她真的好期待啊!

    越看越覺得眼前的人長得好看,可是上帝從來都是公平的,他有著萬千人羨慕的外表,有著高不可攀的家世,可是又有誰知道,席家的背後是怎樣的黑暗和骯髒?

    席家,花城的霸主,在黑道兩界呼風喚雨根本不是問題,席天浩年輕的時候更是殺人無數,雙手沾滿鮮血。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花城的警方卻一點也不敢動他。

    只因警方內部很多人也都和席天浩有瓜葛,動一發則牽動全身,大家都想保住自己的官位,自然不會傻到去動他。

    而在席天浩將自己的位置暫傳給席司曜之後,席家的勢力更是擴大了好幾倍!

    夜清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沿著他完美的輪廓輕輕地摩挲,「長得這麼好看,難怪總是招蜂引蝶。」

    她的語氣憤憤的,酸味也很濃,某人一直在裝睡,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嘴角一勾笑了出來。

    夜清歌一愣,募然睜圓了眼睛,「你、你你你是醒著的?」

    「你以為呢?」席司曜睜開眼睛對上她驚訝的視線,眼底閃過促狹。

    夜清歌怒了怒,卻又覺得難為情,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別處。

    席司曜仍是低笑,一手摟著她,一手伸過去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回來,看著她的眼睛,「生氣了?」

    夜清歌斜他一眼,不說話。

    他便悶聲笑著靠過去,在她的耳垂聲輕輕印了一下,輕而飛快,「你在我懷裡睡覺,我怎麼敢睡著?」

    如果你在我懷裡我都不能保護好你,讓你出了事,那麼我還有什麼資格說要給你幸福,給你和孩子未來?

    席司曜輕輕地吻著她白皙的頸子,濕熱的舌尖似有若無地掃過她的肌膚,瞬間,就起了雞皮疙瘩。

    夜清歌雙手推著他,聲音卻是發了顫,「不要……」

    「別動!」席司曜啞聲警告,一手緊緊地扣住她的後腦勺,側頭吻住她的唇,狠狠地,重重的吻著。

    「乖,別動,只是吻你……」

    其實這次他去澳大利亞,不光光是把她接回來,還把蕭醫生夫婦也接了回來。

    大概下次見到蕭醫生,會被臭罵一頓吧。

    夜清歌很快癱軟在了他的懷裡,半個月多未見,本來見了面就已經很激動了,此刻被他這麼吻著,他的手又在她身上輕揉慢捻的,她的呼吸都變快了許多。

    「司曜……」她低呼,聲音有些破碎,也有些沙啞,雙手揪著他的衣領,扭動著身子,「停、停下……」

    席司曜急喘著粗氣,對準她的嘴又深吻了一記,然後才緊緊抱著她不再繼續。

    夜清歌的骨骼都被他勒疼了,聲音顫顫的,委屈地低喊︰「疼……」

    「疼?」席司曜一驚連忙鬆開了她,滿臉都是緊張,「哪裡疼?是不是肚子?」

    夜清歌皺著小臉,動了動自己的手臂和肩頭,輕聲說︰「不是,是被你抱疼了。」

    某人怔住,而後臉色黑了黑,鬱悶地瞪著她。

    夜清歌想笑,可是這個時候笑出來實在是不厚道,於是就低下頭去,結果……

    結果一低頭就看到了某人的胯間支起了帳篷!!!

    「你你你……」她又羞又囧又震驚,臉紅得要滴血一樣,指著他那處,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席司曜一把扯過她按在懷裡,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我我我什麼?你再喊,唐越可要轉過頭來看了。」

    夜清歌驚得一把摀住了自己的嘴,面紅耳赤地瞪著他。

    席司曜只是笑,邪邪地笑,將她摀住嘴巴的那隻手拉過來,往下……直接覆在了他胯間的昂揚之上。

    哪怕隔著兩層衣物,夜清歌仍能清楚地感覺到那東西的燙度和硬度,如同一根烙鐵,在她手心,微微地跳動。

    她長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倏然,她反應了過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他更用力地按住。

    夜清歌急了,可是前面有唐越,她又不能喊出來,只能用口型,無聲地罵他︰「流氓!」

    席司曜滿眼都是邪魅,勾著她的脖子在她臉上輕啄,聲音不高不低,前後排的人都聽見,「嗯,我是流氓,那你老公就是流氓,你是流氓的老婆。」

    夜清歌氣得想動手打他,可是一隻手被他按在那裡,另一隻手也被他抓住了,她只能用眼神殺死他。

    席司曜對於她投過來的殺人眼神,只覺得這是一種享受。

    我的小新娘,我真的很不安,只有這樣,看著你笑,聽著你說話,我才敢肯定,你是真的還在,就在我身邊。

    ***

    回到花城之後,夜清歌被禁足了,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什麼都不準幹,連吃飯都是某人端上來的。

    更可怕的是,他還要餵她吃飯,要不是夜清歌說不讓她自己吃飯她就不吃了,他沒辦法了才只好這方面由著她。

    蕭醫生那天來給她做產檢,看她臉色紅潤,人也比之前精神了好多,不禁和她抱怨,「清歌,你是不知道你家阿曜他有多霸道,那天他來澳大利亞接你回國,居然連夜也把我和我丈夫叫了起來,帶回了回來。」

    夜清歌低著頭覺得不好意思,「蕭醫生,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我……」

    「唉唉唉,別,你可千萬別和我說對不起,等下那個霸道狂看到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蕭醫生跨著臉,打趣她。

    可是夜清歌當了真,傻傻地說︰「不會的不會的,蕭醫生,真的對不起,我給你添麻煩了。」

    蕭醫生笑笑,拉著她的手在床邊坐了下來,「我啊,不是要你的道歉,你只要好好照顧自己就好了,我和你說這些啊,其實是想從側面告訴你,阿曜他啊……真的很愛你。」

    夜清歌微微紅臉,抬眸看了看她,又低下去,半晌後,輕聲地說︰「我知道。」

    已經不止一個人,不止一次地和她說過席司曜愛她,而且這些天他做的,和之前他做的,他說的她都記在心裡。

    是的,她現在已經清楚地知道,席司曜愛自己。

    席司曜,愛夜清歌。

    可是她又覺得很不安,因為她總覺得,席司曜雖然很愛她,卻總是忽遠忽近,好似有一股阻力,在兩人靠近的時候出來阻止。

    她不知道那股阻力是什麼,但是她覺得,席司曜是知道的。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他來澳大利亞接自己,說等她睡醒有很多事情要告訴她,是關於這件事嗎?

    蕭醫生看她徹底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了,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在樓梯口遇到了上樓的席司曜。

    「蕭醫生,她怎麼樣?」席司曜開口問她。

    蕭醫生白了他一眼,惡狠狠地說︰「你這個沒良心的臭小子,別煩我,我是看在清歌的面子上,看在她肚子裡的寶寶的面子上才看她的,你理我遠一點。」

    席司曜面無表情,像尊雕塑一樣站在那裡。

    蕭醫生惱了,「臭小子,快點讓開,不然我踹你下去!」

    他還是不動。

    最終,當然是蕭醫生妥協,無奈地看著他,「你啊,要我怎麼說你好,前些天對她不聞不問,弄得孩子差點保不住,現在又這麼緊張,草木皆兵,阿曜,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席司曜微微往旁邊挪了一步,淡淡的語氣聽上去居然有一絲絲的傷感,「前些天……是我不好。」

    蕭醫生嘆氣,「她最近心情不錯,身體也好了很多,孩子應該是能保住了,但是——」

    說到這裡,蕭醫生嚴肅地盯著面前的人,警告︰「阿曜,我很鄭重地警告你,別再亂來了,這種情況再出現一次,後果我怕你們承擔不起。」

    席司曜靜默了幾秒鐘,然後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蕭醫生拍了拍他的肩頭,「去看看她,說點好聽的哄哄她,女人啊,不論開心還是難過,都喜歡聽甜言蜜語。」

    天低地這。某人點頭,接著又皺眉,似是難為情,語氣生硬地問蕭醫生,「她喜歡聽什麼樣的甜言蜜語?」

    蕭醫生直接無語了,很凶地瞪她,「你是她老公還是我是她老公?」

    然後,她就推開席司曜下樓去了。

    某人站在樓梯口,半晌後摸了摸鼻子,低著頭朝主臥走去,心裡默念︰甜言蜜語!甜言蜜語!

    該死!他根本不知道房間裡的人喜歡聽什麼甜言蜜語!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9:34 AM

第075章:唇與齒的相依(9)

    推開門走了進去,視線直接飄向床上,可是那裡……卻沒有人!

    席司曜驚得呼吸都凝滯了,之前明明叫她不準下床的人,現在是去哪裡了?!

    正要轉身去找人,眼角的餘光瞥到浴室的門開著,他大步走了過去。

    浴室的門被推開,夜清歌詫異地轉頭看去,發現來人是他,就笑了笑。

    席司曜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上前彎腰將她抱起來,聲音低低的,似是有些不高興,「亂跑什麼,不是叫你不要下床?」

    夜清歌開心地摟著他的脖子,「我要上廁所,你不在難道我憋著啊?」

    某人黑臉,她就笑得更開心了,又說︰「蕭醫生說了,我可以下床了,寶寶也很好,你別這麼緊張啊。」

    席司曜冷嗤,低頭看她,「你別的本事沒有,嚇唬我最拿手。」

    她扁嘴,「才不是。」

    他唬著臉看了她許久,最終自己卻先笑了出來,將她放到床上,捏了捏她的鼻尖,「欠收拾……」

    夜清歌縮在被子裡咯咯直笑,大眼睛裡閃爍著賊光,伸出一隻手不老實地在他胸口摸來摸去,聲音嬌媚得彷彿能滴出水來︰「哥哥……」

    耳邊『轟』地一聲,席司曜只覺得自己渾身著了火,整個人僵在那裡,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躺在那裡的人。

    現在是冬天,他怕她凍著,主臥的暖氣開得很足,可她偏偏是很怕熱的人,在這種溫度下,身上就穿了一件睡袍,裡面胸衣都沒有穿。

    此刻半倚在那裡,睡袍的一側滑下肩頭,露出她細膩瑩白的肌膚,看得惹人饞。

    再往下是飽滿的酥胸,此刻衣衫半遮半掩,比全露的時候還要誘人幾分!

    「哥哥,你的眼神像餓狼~~」偏偏某人還不怕死地繼續撩撥,小手解著他襯衣的扣子,狡猾地溜了進去,在他結實的胸口色迷迷地摸了一把,指尖劃過那顆紅點。

    席司曜倒抽一口冷氣,喉頭『咕咚』了一聲,像個毛頭小子似的俯身壓下去,隔著被子擠著她的胸部,「不想活了?」

    夜清歌挑釁地看著他,為難地皺眉,「唔……怎麼辦,我突然又不想要了。」

    然後,她就把自己的手從他的衣服裡拿出來,捲了被子翻身背對著他。

    席司曜磨牙,一隻手緊握成拳撐在床單上。

    被子裡的人明顯在偷笑,肩頭顫動得那麼厲害,床都跟著在動。

    席司曜的眼底似乎有火在燃燒,欲望之火!

    他的一隻手從被子下面滑了進去,觸手便是一片滑膩,她的皮膚好得宛如上等的絲綢,手感好到爆!

    這些天來,她養病他不得不養性,再加上前面有半個月的時間沒有去看她,總共有二十幾天沒有踫她了,此刻一近她身,他幾乎立刻就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獸欲被喚醒了!

    夜清歌聽著耳邊粗重的呼吸聲,心裡了,卻沒有阻止他亂來的手。

    這些天他一直在家裡陪她,工作都叫唐越送到家裡來,電話也都不接。

    席天浩一開始還打來過幾次,後來就不再打來了,程子言也打來過一次,席司曜沒接,然後直接把她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當時夜清歌就在旁邊看著,心裡不禁一陣惡寒。

    想當初兩人好的時候多好,現在不好了他這麼絕,不接電話就算了,還把人家拉進了黑名單,絕,夠絕。

    席司曜從她的臉色就看出來她到底在想什麼,懶懶地抬眼看她,問︰你希望我接她的電話?

    夜清歌猛搖頭,當然不希望啊!這些天兩人窩在家裡,她睡覺的時候他就處理工作,她醒著的時候他就陪她膩歪。

    雖然不能下床,可是日子卻也不是那麼地難過。

    不過最難過的就是一開始的三天,每天都要打針。

    從小到大她什麼都不怕,最怕的就是打針了,那三天裡,每天早晚各打一次針,她嚇得幾乎想哭。

    席司曜也心疼,看她怕得直往床角縮,就說算了,不要打了。

    可是夜清歌雖然怕得要死,一聽到他說算了,不要打了,又堅持說要打的。

    席司曜知道她為了孩子什麼苦都願意吃,那個時候他就特別恨自己,沒事讓她懷孕幹什麼!同時,他也很討厭她肚子裡那個孩子,臭小子,不是警告過你安分一點?怎麼不聽話?等你出來,我們好好算賬!

    後來當然是每一針都打了,每次她都縮在他懷裡,臉皺得像包子,席司曜心疼的同時就又想笑。

    這個孩子可真是上天派來討債的,看看,把他媽媽折騰成這樣,他也跟著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生怕出事。

    「喂!把手拿出去啊!」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一直背對著他的人忽然轉過身來,嬌羞地瞪他。

    「不拿。」他不要臉地湊上去,衣服也不脫就掀開被子擠了進去,改用雙手,在她身上又是一陣亂摸。

    自從她懷孕之後,胸部又大了許多,他握在手心,心裡那個蕩漾啊!

    眼看他的情緒越來越高漲,夜清歌連忙求饒,「別別別,是我錯了,不要再亂來了,免得傷到寶寶。」

    席司曜瞇了瞇眸子,手上的動作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上前含住她的唇,惡狠狠卻又倍覺無奈︰「真想撕碎了你!」

    夜清歌瞇著眼睛偷笑,那副樣子像只偷了腥的貓。

    席司曜恨得牙癢癢,猛地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你幹嗎去!」夜清歌半趴在床上,焦急地問他,怕他真的生氣了。

    某人黑著臉回頭,視線所及之處卻又是一片白皙嫩滑,體內還未撲滅的慾火轟地一下燃燒得更旺盛,「你說我去幹嗎!」

    他恨聲,低頭看自己的褲襠。

    夜清歌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嚥了嚥口水,聲音低低的,不知是害怕還是害羞,「你、你是要去沖冷水?」

    「不、然、呢?」某人已經完全黑臉,要不是她現在情況特殊,他真想將她剝光了壓在身下,狠狠蹂躪到她哭著暈厥為止!

    還有她肚子裡那個臭小子,等著!你給你爹我等著,等你出生了看你爹我怎麼收拾你!

    夜清歌再度嚥口水,抬起漂亮的眸子對上他充滿欲望的視線,揪著被子緊張地說︰「要不要……要不要我幫你解決?」

    「你幫我?」席司曜忽而瞇起眼,走回來雙手撐在她的兩側,將她困在自己的胸口,瀕臨失控的聲音性感得一塌糊塗,啞聲低問︰「你要怎麼幫我?」

    夜清歌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眼睛睜著大大的,一直盯著他下面。

    席司曜只覺得自己的分身在她的注視下,更加脹大了幾分!幾乎要撐破褲子跳出來!

    她到底……要怎麼幫自己?!!!

    夜清歌緩緩地將被子掀到一邊,身上穿著的睡裙,裙擺已經撂高至大腿根部了,她沒去管,而是伸手搭在席司曜的肩上,「你,你躺下去啊。」

    席司曜的眼底閃過危險至極的光芒,他現在經不起任何的挑逗,如果她敢玩火的話,他一定會失控!

    可是他又很想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於是就順著她的話翻身躺了下來。

    夜清歌咬著唇,緊張得兩隻手都在顫抖,伸手探向他的腰間,開始解他的皮帶。

    席司曜一把抓住她的手,沉沉警告︰「再繼續,我真會受不了。」

    夜清歌不說話,將他的手拿開,然後繼續剛剛的動作。

    解開皮帶之後,再解開褲子,然後……然後該脫掉他的褲子了吧?可是,可是自己真的好緊張啊!

    抬眼怯怯地看了躺在那裡的人幾眼,她心虛地想,自己這個時候要是撇下他不管,大概會把他氣到吐血吧?而且,男人老是沖冷水澡對身體不好,最近這幾天,他雖然不說,也故意在她睡著之後才去沖冷水澡,可她其實都知道。

    狠了狠心,她把眼睛一閉,伸手猛地將他的褲子拽了下來……連同底褲!

    與此同時,席司曜幾乎聽到了自己體內血液沸騰的聲音,該死!小東西到底要做什麼!

    夜清歌徹底傻住了,以前都是被他撩撥得雲裡霧裡然後放到吃掉,此時她是清醒的,看著眼前的一柱擎天,她發覺自己的心底只有一個念頭︰逃!

    好大、好可怕……她不要繼續了!

    就在她準備落荒而逃的那一瞬間,席司曜猛然伸手拉住了她,咬牙切齒地︰「你把我搞成這樣,又想逃跑是不是?」

    「你你你怎麼知道?」夜清歌真是驚呆了,這人是會讀心術吧?不然怎麼知道自己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逃跑?

    席司曜真的是要吐血了,無奈而苦惱地看著她,「你是想我以後都不舉吧?你不想要下半輩子的性福了是不是?還是——你怕了?」

    夜清歌捂著臉,哀哀地叫︰「凶什麼凶,我、我只是緩一下,誰說我怕了!」

    隨即,她拿開捂著臉的手,咬著牙,慢慢地、慢慢地低下頭來。

    就在她即將張口含住他的分身時,席司曜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提了上來,牙齒都磨成了粉,「誰教你這些的?」

    夜清歌不敢看他,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說好聽點是開放,說難聽點,分明就是……!

    那個詞,她真是不想用在自己身上。

    席司曜已經忍無可忍,捏著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要麼不開始,開始就要做完,不準半路逃走!」

    夜清歌猛嚥口水,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他的那個啥真的有點可怕,上面青筋環繞,看上去有些猙獰。

    可是,之前就是他就用這個東西夜夜寵愛自己,才有了肚子裡的孩子,又覺得它好神奇!

    她慢慢地矮身下去,小腦袋埋入他的胯間,閉上眼睛,含住了它。

    那一瞬間,席司曜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雙手一緊,揪得床單都變形了。

    夜清歌緊張又興奮,但是她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生疏又害怕,牙齒時不時地磕到某物,可是某人依舊亢奮得讓她心驚。

    最後席司曜嫌棄她慢,直接扣住她的頭,掌握了主動權,狠狠地在她的小嘴裡進出。

    夜清歌難受得兩隻手在他身上拍打,可是他不盡興怎麼可能放過她,最後他是滿足了,她卻癱軟在那裡,滿臉滿嘴都是他的分泌物。

    席司曜看了看她,低笑起來,起身抱著她走向浴室,給她清理乾淨,然後將她抱回來放在床上。

    看她臉蛋嫣紅,閉著眼睛的小模樣似是委屈,他愛憐地低頭吻她。

    夜清歌眼睛都懶得睜開,揮著手像趕蒼蠅一樣趕他,「唔……走開,別煩我,唔……」

    最後他真的把她惹惱了,她抬腳踹了過去,被他抓住,掌心在她的腳踝處輕輕地摩挲。

    「走開啊,我累了。」她惱得不得不睜開眼睛,眼底極亮,露出他十分熟悉的那種眼神。

    席司曜勾著唇,吃飽喝足自然是心情十分好,捏了捏她紅紅的、軟軟的臉蛋,低聲說︰「好,你先睡一覺,吃飯了我叫你。」

    夜清歌『嗯』了一聲,然後就懶懶地重新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席司曜等她徹底入睡了才轉身去書房,給席天浩打了電話,「爺爺。」

    「你還知道這世上有你爺爺這個人的存在嗎?」席天浩在電話那端,怒氣衝天地質問。

    席司曜靜了靜,「爺爺,Gevat說您需要保持好心情,您不要動氣。」

    席天浩冷哼,「我動氣?那還不都是被你氣的!」

    「爺爺,身體重要。」

    「呵呵,身體重要?」席天浩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募地冷笑連連,語氣惱火得似要從電話裡衝出來殺人,「你也知道身體重要嗎?你不是用你自己的命威脅我?阿曜,你夠能耐!」

    席司曜緊緊抿著唇不說話,對爺爺,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忍耐。

    席天浩順了順自己的氣,慢慢地說︰「阿曜,不要以為你真的能用你自己威脅到我,我告訴你,就算你死了,還有子言肚子裡的孩子!」

    「爺爺,我和您說過,子言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

    「是不是你的,生下來就知道了!」

    說完,席天浩立即掛了電話,他怕自己再和這個孫子說下去,會被氣死!

    席司曜握著手機,頭疼地揉額角,爺爺的固執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他真的不明白,爺爺為什麼一定要拆散自己和夜清歌?

    如果只是因為夜清歌的身份,可席家已經足夠強大,根本不需要娶個媳婦來壯大勢力,到底是為了什麼?

    ***

    夜清歌的身體恢復了之後,就叫席司曜回公司上班了,畢竟每天把工作帶家裡來不方便也對他影響不好。

    席司曜也沒反對,只是他把她也帶到公司去了。

    當兩人一同出現在公司,而他還一手摟著她的腰身,可想而知引起了多大的轟動。

    某人十分不爽公司裡的男職員瞪大眼睛盯著自己身邊的人看,岑冷的眼神刀光一樣掃過去,那些人頓時嚇得連忙低頭。

    連帶那些女職員,也被她們的boss的殺人眼神給嚇壞了。

    那個人,不是夜清歌嗎?不是傳聞說她根本不受寵嗎?不是說boss娶她只是為了她手裡的股份嗎?

    可是現在,她分明是被寵上了天,那麼幸福地靠在boss的懷裡,滿臉都是甜蜜。

    進了電梯,夜清歌抬頭有些不滿地瞪了某人一眼,「你還能再招搖一點嗎?」

    席司曜摸了摸下巴,低頭親了她一下,「我剛剛想這樣,不過我怕你咬我。」

    「我不是咬你。」夜清歌笑,只是看上去有點咬牙切齒,然後,席司曜就皺眉頭了,因為她在他腰間的軟肉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某人痛得背脊都僵了,嘴角抽了抽,低頭在她耳邊呵著熱氣︰「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現在親你?」

    夜清歌笑瞇瞇的,那眼神那表情就好像再說︰你試試。

    席司曜眉梢一挑,又在她耳邊說了幾個字,夜清歌臉上的笑頓時不見了,抬頭看了看某個一閃一閃的小紅點,不甘心地收回了自己擰著他的手。

    某人摸了摸自己被擰的地方,又看了看某個擰他擰得這麼狠好不解氣的小女人,心裡是又酸又甜。

    進了辦公室,他工作,她就在沙發上看看報紙雜誌,累了就躺在那裡休息一下,反正身邊放著吃的喝的,毛毯都給她準備著。

    夜清歌斜倚在沙發扶手上,懶懶地看著辦公桌後面正在工作的人。

    他低著頭,雖然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可是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專注的氣息,認真的男人……真是迷人。

    彷彿感覺到了她目光的注視,席司曜倏然抬起頭來,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撞,他勾著唇,邪魅一笑。

    夜清歌有些囧,感覺像是自己偷看被人抓到了,可是想想沒什麼啊,他是自己老公,別說剛剛自己是光明正大在看,就算自己是在偷看,又怎麼樣?

    她歪著頭,輕輕地笑,聲音輕快得像是十六七歲的小女生,「我好餓,有沒有東西吃啊?」

    席司曜往後靠去,與她遙遙相對,手裡的簽字筆順暢地轉著,薄唇輕啟,「想吃什麼?」

    「你這裡有什麼啊,我不是很挑的,不過你兒子有點挑。」

    他笑,從大班椅上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彎腰和她平視,笑容裡的邪氣那麼重,「我這裡什麼吃的都沒有,你要是想吃,就只能吃我了。」

    夜清歌一怔,然後就想起了那天她幫他解決的畫面,淫靡得讓她此刻想起來,還是會渾身發熱。

    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她轉頭不再理他,心臟卻是砰砰直跳,那樣快。

    席司曜還在笑,伸手摟過她在胸口,低聲問︰「想吃什麼?我叫唐越去買。」

    「不要吃了。」

    「你不吃我不介意,可是會餓著我兒子啊。」

    「你……」夜清歌真的被惹惱了,一把推開他,「就知道擔心你兒子,快點把他拿走,放你自己的肚子裡去!」

    席司曜嘴角抽了抽,為難地看著她,「我不能生孩子的。」

    「哼。」夜清歌冷哼,傲慢地看著他。

    某人眉眼柔和,低低一笑,起先走到辦公桌旁邊,頎長的身姿那麼挺拔好看,姿勢隨意地靠在桌角,按下了內線,傳來唐越的聲音︰「少爺!」

    「少夫人餓了,去買點吃的來。」

    一陣靜默,唐越為難地反問︰「少爺,買什麼吃的啊?我女朋友都沒有,我真不知道孕婦喜歡吃什麼。」

    席司曜低低地笑,「我也不知道,要不讓少夫人告訴你,她想吃什麼?」

    「好好!」唐越激動得像是劫後餘生一樣。

    席司曜朝她招招手,「過來。」

    夜清歌翻翻白眼,女王一樣躺在那裡,懶得理他。

    他也不急,拿著電話就那樣等著,耐心得很。

    半晌,夜清歌掀開身上的毯子走了過去,接過電話隨口說了幾樣自己想吃的,然後就掛了電話。

    席司曜摟著她只笑,她憤憤地抬手撓他的臉,被他抓住了手,一根根手指親過去。

    「髒不髒啊?」

    「沒關係的,是你我就不嫌髒。」

    夜清歌白了他一眼,心底卻是甜得像是吃了蜂蜜一樣。

    「唐越會把吃的送進來,你不要出去,我要去開會了,很快回來。」

    「知道了。」夜清歌垮臉,早上看到門口站著的保鏢她就知道自己進了這個辦公室,大概就不能一個人出去了,果然是這樣。

    席司曜捏捏她的臉,「乖一點。」

    唐越很快就買了她要吃的東西送進來,夜清歌叫他留下來陪她說說話,唐越想著自己少爺是個大醋缸,連忙擺手退了出去。

    他走後沒多久外面就有聲音出來,「老爺,對不起,少爺吩咐過,他本人不在的時候,除了唐助理,任何人都不準單獨見少夫人!」

    「他是不是還特別吩咐過,尤其我不能單獨見夜清歌?」席天浩冷著臉,問。

    保鏢們齊齊低著頭不說話,其實席司曜的確這麼吩咐過。

    席天浩冷笑起來,「我倒是想看看,我一定要進去,你們誰敢攔著!」

    保鏢們大驚,「老爺,您不要為難我們,我們也只是聽少爺的命令辦事!」

    「滾一邊去!」席天浩抬手枴杖揮過去,保鏢們不能還手,只能生生忍受著,心裡叫苦不迭。

    身後的門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開的,夜清歌站在那裡,精緻的臉上沒有多大表情,淡淡地說︰「讓他進來吧,你們少爺那邊我會解釋的,他不會怪罪你們。」

    「可是少夫人……」

    「沒事的,你們就在外面,有事我會叫你們。」

    保鏢們都是席司曜的親信,也知道夜清歌在席司曜心裡的份量,她說得話他們自然不敢不聽,於是就退到了一邊。

    夜清歌抬眼看席天浩,後者從鼻孔裡哼了一聲,而後往裡走。

    對於他的態度夜清歌生氣都懶得生氣,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她不想因為別人讓自己心情不好,免得影響到寶寶。

    兩人面對面坐下,席天浩倒是不急著開口,上上下下看了看她。

    夜清歌低著頭在削隻果,本來是削給自己吃的,抬頭看到他一直盯著自己,就將隻果遞過去問了句︰「您要吃嗎?」

    席天浩以為她是在挑釁自己,狠狠地怒瞪了她一眼。

    夜清歌聳聳肩,把手收了回來,開開心心地自己吃蘋果。

    席天浩被她氣得夠嗆,要是眼神能殺人,她大概早就屍骨無存了,「你以為阿曜時刻把你帶在身邊是為了你好嗎?」

    夜清歌嚥下嘴裡的隻果,把手裡剩下的大半個放到一邊,擦了擦手,然後才看他,「不,我知道他是為了您好。」

    席天浩倏然皺眉,「你知道?」

    「是啊。」夜清歌點點頭,又說︰「他知道我脾氣不好,而您那麼不喜歡我,我們見面了,肯定水火不容,到時候我說了什麼您不喜歡聽的話,把您氣著了就不好了。」

    她說得一臉真摯而誠懇,席天浩卻聽得恨不得一枴杖打過去。

    冷冷笑著,他握緊了自己的手,「夜清歌,你的伶牙俐齒我也不是第一次見識了,放心,你氣不了我。」

    夜清歌無所謂地攤攤手,眼神從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掠過。

    真的不生氣麼?呵,不生氣手握得那麼緊幹什麼?

    她一笑,「氣不了您那就最好了,我可以放開膽子說話,您找我有什麼事呢?」

    席天浩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心裡憤怒得不行,面上卻沒有顯山露水,「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阿曜的?」

    夜清歌點頭,「我是他的妻子,我懷的孩子,當然是他的!」

    「是麼?」席天浩忽而陰險地一笑,給站在一邊的親信使了個眼神,後者送上來一個信封。

    「看看這裡面的東西,你會很驚喜的。」說著,他將那個信封遞給了夜清歌。

    夜清歌接過來,拆開信封,裡面是一大疊照片,基本上都是背影和側面,是一個男人。

    這個人,對夜清歌來說,實在是太過熟悉,熟悉到上次她因為一個相像的背影就失控了。

    霍行知!!!

    「很驚喜吧?」席天浩笑著問。

    夜清歌已經完全愣住,雖然這些照片主要都是拍霍行知,可是好幾張裡面也都拍到了她。

    也就是說,她在澳大利亞的那段時間,霍行知一直在她身邊,她每次外出,他其實都跟著她。

    那次,她看到的不是相像的背影,而是他本人吧?!

    她的心無法抑制地顫抖了起來,行知,如果那次真的是你,你怎麼那麼狠心,聽到我的聲音也不回頭看看我?

    席天浩募然伸手從她手裡將照片全部拿了回去,諷刺而不屑地看著她,「裝得還挺像,你千萬不要告訴我,你根本沒和霍行知見過面!」

    夜清歌抬眸詫異地看著他,什麼意思?什麼叫裝得還挺像?

    「演技真真是好,難怪阿曜被你耍得團團轉,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霍行知的吧!」

    「你亂說什麼!」夜清歌猛然回神,他可以羞辱她,但是肚子裡的孩子,容不得他羞辱!

    「我胡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千方百計嫁到我們席家來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一直惦記著霍行知嗎?上次你借用你父親轉院的名義去了澳大利亞,其實是去和霍行知私會!」

    聽了他的話,夜清歌的眼底幾乎能噴出火來,「你夠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那邊,我也沒有和他見面!」

    「呵,你以為我會信你?我現在更是懷疑,你肚子裡的孩子其實是霍行知的!」

    席天浩字字含刀,夜清歌自認為自己也並非弱女子,而且面對他的時候一向理智從容,此刻卻被他的話氣得胸悶氣短。

    她靜了靜,忽而笑了起來,那笑容漂亮得令席天浩覺得十分刺眼,「你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霍行知的,你有證據嗎?」

    「你承認了?」席天浩驚道,眼角的餘光飛快掠過被推開的門。

    夜清歌大概是被氣急了,只顧盯著眼前的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席司曜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她的語氣極冷,「就算這個孩子真的是霍行知的,你又能拿我怎麼樣?你的寶貝孫子認定這個孩子是他的,他不會讓你動我半分!」

    對面的人,在她話音落下之際,朗聲笑了起來,視線飄向她身後,「阿曜,你聽到了,這就是你千方百計要保護的女人,她根本不值得你愛!」

    夜清歌的臉色在那一瞬間急速刷白,募然轉頭去看身後,席司曜就站在那裡,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司曜……」她低低地叫了一聲,唇瓣微微地顫著,有些不知所措。

    席司曜沒說什麼,抬眸看向席天浩,「爺爺,我叫人送您回去,Gevat說你需要多休息。」

    席天浩笑呵呵地點頭,眼神瞥過夜清歌,「好啊。」

    「唐越,你親自送老爺回去。」席司曜轉身吩咐唐越,然後又親自送席天浩出門。

    夜清歌站在原地,只覺得渾身刺骨的冷。

    席天浩果然是隻老狐狸,他算好了時間,然後又拿那些照片刺激她,再說那些話,步步設下陷阱讓她主動跳下去。

    他和她正面交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對她的性格瞭如指掌,他知道自己被刺激之後,肯定會以那種方式反駁。

    夜清歌有些懊惱自己,本來自己對孩子就特別敏感,再加上他用霍行知來刺激自己,所以才會一時失控!

    她知道自己的話讓席司曜心裡不好受,如果換位過來,她也不會好受。

    可是……可是他明明知道席天浩會對自己說多難聽的話,剛剛還是那麼敬重,呵!到底是爺孫啊!

    席司曜送完席天浩就回來,臉上淡淡的,並沒有表現出有什麼特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茶几上吃了幾口剩下的蘋果,眼底冷光一閃。

    夜清歌的心猛地提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十根縴細蔥白的手指似是不安地扣在了一起,低聲問他︰「你不高興了?」

    他凝著她,靜默了許久,而後才說了兩個字︰「沒有。」

    「我知道你生氣了。」夜清歌篤定地說道,上前幾步走到他面前,先是抬頭看了看他,然後又低下頭去,有些自嘲地說︰「我知道你爺爺對你來說很重要,我剛剛那麼氣他,你一定很生氣吧?」

    席司曜雙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他試著壓住自己心底的火,可是無論怎麼努力,最終都壓不住。

    他伸手一把揪住她的一直胳膊,幾乎要將她的人臨空拎起來,咬牙低沉地問︰「你以為我是為了這個生氣?」

    夜清歌有一瞬的驚慌,接著垂了垂眼簾,聲音低若蚊吟,「我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你知道。」

    「我知道?」席司曜似是真的被氣到了,語氣有些生硬,「仗著我知道你就可以說那樣的話?就算這個孩子是霍行知的?嗯?」

    「我是被你爺爺氣急了才亂說的,我又不是故意的。」夜清歌本來覺得錯在自己,可是他的語氣讓她很不爽,她被席天浩那樣說,他後面還不是恭恭敬敬地送他出門?他有沒有想過她其實也很委屈?

    「是,你是被氣急了,你被氣急了就可以亂說,那我呢?我是不是被你氣急了也可以亂說?我是不是可以和爺爺一樣懷疑你肚子裡的孩子是……」

    「啪——」

    席司曜的話還沒說完,臉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夜清歌打完之後直覺得自己手心都麻了。

    可是手心麻了痛了又怎樣?最痛的還不是那顆心?

    「你也要懷疑我肚子裡的孩子是霍行知的對嗎?」夜清歌盯著他,很不爭氣地紅了眼眶,「你可以懷疑,但是麻煩你不要當著孩子的面說出來,我怕他聽得到。」

    說完,她低下頭,轉身走人。

    身後一點聲音也沒有,他沒有追上來,她只覺得心底的委屈更重了,眼淚怎麼忍也忍不住,低頭摸著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她咬牙走得更快。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0:42 AM

第076章:唇與齒的相依(10)

    到門口的時候,她拉開門,身後忽然伸出來一隻手臂,一把抓住門框,然後將她的人拉了回去,再把門甩上。

    「別踫我!別踫我!滾開!」她氣急了,被他困住,用力地扭動身子想要擺脫他的鉗制。

    席司曜用了幾分力道,她自然是用力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是我錯了,別動,會傷到孩子的。」

    「孩子又不是你的,傷到他也不用你管!」

    「孩子是我的,我知道。」他低聲在她耳邊說著,手上用了巧勁將她轉了回來,給她擦眼淚,「我收回那些話,你也不許再說孩子不是我的。」

    夜清歌扭臉不想理他,這人太壞了!把她氣得半死,現在又想幾句話就讓她原諒他嗎?

    席司曜嘆氣,唇角勾出自嘲而無奈的弧度,「霍行知在你心裡那麼多年,你當初和我結婚就是抱著離婚後可以去找他這個念頭,提到他我若是沒點反應,除非我一點也不在乎你。」

    「你知道……?」

    「我有什麼不知道的?」他反問她,心裡敲鑼打鼓一樣不安寧,「我知道你一直忘不掉他,我知道你和我結婚想的是離婚後可以去找他,甚至……你在做夢的時候喊得都是他的名字。」

    他終於說出了這些讓自己最無地自容的事實,一個自己心心唸唸了十六年的女人,一個自己不擇手段也要娶回家的女人,其實……根本一點也不愛他。

    還有什麼,比這樣的事實更殘忍?更讓一個男人沒面子?

    他的笑很苦,看著她,眼神微微地閃,「也許你剛剛說那些話是無心,只是因為被爺爺氣到了,可是清歌,我無法控制自己在聽到那些話之後還無動於衷,我無法忍受你心裡藏了另外一個男人。」

    說到最後,他幾近切齒,俊逸的面容上彷彿罩上了一層薄霜,寒氣逼人。

    夜清歌怔怔地抬頭看著他,「可是,可是……你說過你會給我時間的。」

    是啊,我是答應過會給你時間,我甚至一而再地和自己說,只要你在我身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總有一天,你的心會在我身上。

    可是,那麼自信的我,那麼驕傲的我,在你面前,卻是如此地卑微。

    席司曜心裡苦得幾乎無法開口,輕輕地抱了抱她。

    「對不起……」

    耳邊忽然傳來她低聲的道歉,他詫異地放開她,低頭看去。

    夜清歌咬了咬唇,她不擅長道歉,她從來都覺得,懂自己的人不需要解釋,不懂自己的人,解釋了他還是不懂。

    可是面前的這個人,就是讓她有去解釋的衝動。

    「是我說錯話了,以後就算爺爺氣我,我也不會說了。」她愈發低下頭去,雙手不安地躲在背後。

    心底的苦一下子被她幾句話帶來的甜衝散,席司曜覺得自己越來越沒出息了,伸手勾住了她的下巴,讓她抬頭看著自己。

    夜清歌被他得意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起來,別開了頭,又說︰「你知道以前的事,但你不知道現在的事。」

    最初的最初,我嫁給你的確是為了離婚後能光明正大地去尋找我心底的那個人,但是現在不是。

    現在,也許我的心裡還有一小塊地方住著霍行知,可是我已經不想和你離婚,不想離開你了。

    席司曜皺了皺眉,「我不知道什麼事?」

    她不說話,就那樣看著他,見他像個木愣子似的一直皺眉,她氣惱,「不是很聰明,怎麼現在這麼笨啊!」

    席司曜不明所以,「到底是什麼事我不知道的啊?」

    夜清歌氣得要跺腳,「不知道就算了!」

    叫她面對面說出那些話,她覺得很難為情。

    平常也是灑脫的人,可是感情的事,若真的能那麼灑脫,怎會有為情所困這個詞?

    席司曜愣了很久,接著像是突然明白了過來,一把摟住她,「以前你喜歡霍行知,現在不喜歡了?」

    夜清歌低著頭咬唇,雖然偶爾還是會想起她,但是次數已經越來越少了,倒是眼前的人,想念越來越氾濫,一刻看不到都會想。

    這樣的情況,是不是說明自己已經漸漸喜歡上他了?

    這樣想著,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溫度急劇飆升。

    席司曜心裡大悅,微微矮身抵著她的額頭,「你不喜歡霍行知了,可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喜歡我?」

    夜清歌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垂了視線,不語。

    席司曜急了,雙手捧著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不許她逃避自己的眼神,「真的心裡有我了?真的?」

    這個時候的他,像個情竇初開的小伙子,哪裡還有外人熟悉的成熟穩重淡漠無情?

    夜清歌忽然覺得他很可愛,輕輕的點了點頭,又笑說︰「怎麼感覺你像是撿了錢似的?」

    切!撿了錢算什麼,錢有你好嗎?

    也不知道在哪裡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如果人類有尾巴的話,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不由自主地會搖起來。

    席司曜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情,剛剛聽到她說出那樣的話心像是沉入了千年寒潭的潭底,然後看到她紅著眼眶轉身又覺得心疼,此刻……他真的沒想過,她心裡已經有自己了。

    其實不是他不自信,而是在這個女人面前,他實在是自信不起來。

    前面有霍行知已經住在了她的心裡,後來又有容遲追著她不放,老婆漂亮有吸引力也是大問題啊!

    再者,他和她一樣,她曾懷疑他是因為孩子才改變了對她的態度,那麼她呢?她是否也是因為孩子所以才改變了對自己的態度?畢竟……她是那樣在乎親人的人。

    可是此時此刻,她親口承認了心裡已經有他了,那麼其他的他都不去想,一心一意對她。

    其實,他對她,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的!

    席司曜拉著她重新坐回沙發上,問︰「記不記得我來澳大利亞接你回家的時候和你說過,我有很多事情要告訴你?」

    夜清歌被他嚴肅的深情弄得心慌慌的,她怕聽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她覺得自己越來越脆弱了,經不起任何的刺激。

    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不得不看清事實,逞能對自己沒什麼好處,何況現在她不是一個人,不論做什麼,都要首先考慮肚子裡的孩子。

    「聽著,待會兒無論我說了什麼,都不能生氣,也不準半路走人。」席司曜先給她打了預防針,讓她有點心理準備。

    夜清歌本來就緊張,聽到他這麼說就更緊張了,「你……你到底要說什麼啊?」

    「說我和程子言的事。」

    他的話音落下,夜清歌的心忽地一揪,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痛了一下,她咬著唇看他︰「你和她……什麼事啊?」

    如果是以前,她或許沒這麼緊張,可是現在她的心境變了。

    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在乎了之後就會開始患得患失,也不能容忍別的女人來分享他。

    夜清歌知道自己其實並不偉大,她很傳統,很小女人,她無法容忍自己的丈夫有第二個妻子,哪怕她的丈夫是席家人。

    所以,她現在最怕的,就是聽到席司曜說︰我要娶程子言了。

    席司曜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從她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了,他握緊了她的手,同時另外的一隻手緊緊圈住她,而後才開始說︰「我和程子言的關係並非你們看到的那樣,我和她清清白白,她從來都不是我的心上人。」

    夜清歌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聽到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樣的。

    「可是,可是你們在一起那麼久,你們、你們……」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那麼多個日夜,她和他除了身體的契合,再也沒有其他。

    席司曜摸摸她的臉,又湊上去親了親她紅紅的眼眶,「我們什麼都沒有,我從來不曾踫過她,上次報紙登出來她滿身吻痕的照片,那些吻痕是Gevat在她身上留下的,不是我。」

    「……」夜清歌已經不能說話,看著他,像是看著外星人一樣。

    「我和她那麼高調,是因為……」他盯著她的眼睛,像是要從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裡去,「是因為我要保護你。」

    夜清歌抓著他的手,唇瓣哆嗦著,顫聲問︰「為什麼要保護我?你上次也說要保護我?是誰要傷害我嗎?我、我沒有得罪誰啊。」

    雖然她的性子清冷,但是為人處事還是很有分寸的,長這麼大,也許會有人看不來她,但是她卻沒有去得罪過別人。

    她實在是想不出來,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威脅,讓他要這樣保護自己。

    席司曜的眼神一瞬不瞬,聲音裡卻多了份她不懂的歉疚,「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你?」夜清歌詫異,緊接著又像是想明白了什麼,「是因為你家嗎?」

    「不全是因為我家,還有道上的事情。」

    他的語氣淡淡的,夜清歌卻被『道上』這兩個字嚇得懵住了,「黑道?」

    席司曜點頭,「是,你面前的人,你的丈夫,不是什麼好人,他殺人放火無惡不作。」

    夜清歌靜默了許久,然後才慢慢地,不可思議地問︰「你真的……殺過人?」

    雖然外界都盛傳他做事雷厲風行,果決狠辣,可是殺人是犯法的,他真的做過犯法的事嗎?

    席司曜緩緩地瞇了瞇眼睛,清雋的面容閃過一絲殺氣,「我能爬到今天的這個位置,勢必要將很多人踩在腳下,甚至……我會為了自己能坐穩這個位置,除掉某些對我有危害的人,清歌,所有同我一樣的人,都不可能是乾乾淨淨的。」

    夜清歌徹底被他的話震撼了,她以前聽劉敏說過,在商場上,有黑有白,但是更多的卻是灰色地帶,商人每一個沒做過壞事,雖然不傷天害理,但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違背過原則。

    面前的人,他的丈夫,不但是個商人,還是道上的人,在他的世界裡,灰色和黑色佔絕大多數,白色反倒不怎麼有。

    「我的世界很黑暗,也很骯髒,你是我世界裡唯一的純白,我要保護你和孩子,必定會用一些不堪的手段。」

    「那程子言……是你為了混淆視聽拿來利用的?」此時此刻,夜清歌終於是看到了這個事實。

    可是,她沒有得知真相後的欣喜,反而是無奈和不安。

    現在他這麼高調地和自己同進同出,是不是說明他和程子言之間,已經決裂了?

    那麼也就意味著,所有人都會知道,其實程子言只是他的一顆棋子,夜清歌才是他心尖上真正在乎的人?

    「清歌,你那麼聰明,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但是現在,你沒有選擇了。」

    「什麼意思?」夜清歌不解地看著他,什麼叫沒有選擇了?難道他要對自己做什麼?

    席司曜低聲愉悅地笑,捏著她的手在掌心把玩,「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我心裡的人,原本想要抓走程子言來威脅我的人,現在都將目標改成了你,所以你現在,無時無刻不處在危險之中,隨時都可能有人將你綁走,用你來威脅我。」

    夜清歌細微地低了低頭,張開自己的手與他十指相扣,「如果我真的被他們抓走了,你會受威脅嗎?你會為了我……妥協嗎?」

    「你說呢?」席司曜收緊五指,低眼看她。

    她抿著唇,良久良久都不說話,慢慢地,她又笑了起來。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是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可是,席司曜,我真不想成為你的軟肋,我一定會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強大到足以和你站在一起,睥睨天下。

    ***

    自從將程子言的事情說開之後,兩人的感情急速升溫,儼如熱戀中的情侶。

    而某個佔有欲過分強烈的大男人更是要她時刻報告行蹤,還美曰其名是為了她的安全。

    卡卡冷嗤,「得了吧,他其實是怕你被叫容遲啊容早啊的男人搶走,你告訴他,你和我在一起,讓他放心吧,我不是百合,我不會搶走你的。」

    夜清歌低頭笑,雙手捧著熱開水,眉角眼梢都是卡卡不曾見過的柔軟。

    「嘖嘖嘖……無藥可救的女人,我真後悔叫你出來,這麼冷的天,在這裡看你偷笑,我還不如在家裡睡大覺呢。」卡卡雙手抱胸,無奈地看著對面的人。

    夜清歌這時抬起頭來,嘴角彎彎地,「你找我出來什麼事啊?」

    卡卡白她一眼,轉身拿過一個袋子扔過去,「喏,給你的。」

    「什麼啊?」夜清歌一邊問一邊低頭打開那個袋子,一看,是一塊圍巾,大紅色的,很惹眼。

    「給我的?」她震驚地抬頭看卡卡。

    卡卡撇嘴,「不然給我的啊?你家那個霸道狂什麼都想到了,怎麼就沒注意到現在這麼冷的天,你脖子裡空空的,會凍著?」

    夜清歌愣了愣,又低頭摸了摸手裡的圍巾,「這是你織的還是買的?」

    「當然是我織的啊!」

    「……」夜清歌被震驚到了,皺著眉頭看她,「我怎麼不知道你會織圍巾啊?什麼時候學的?」

    卡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你還知道什麼?你除了席司曜和肚子裡的孩子你還知道什麼?整天就和你家那個霸道狂膩在一起,你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吧?」

    若是以前,夜清歌肯定會不高興,不過現在不一樣了,她只是笑了笑,默認了卡卡的話。

    而卡卡則徹底無語了,得得得,面前的這個女人已經完全無可救藥了,哎!

    「雖然你怎麼怎麼外出,但是出門記得保暖,這種天氣很容易受涼的,你現在又不是一個人,好好照顧我乾兒子啊。」

    夜清歌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幸福地說︰「嗯,我知道了。」

    想對卡卡說句『謝謝』的,可是這麼多年的閨蜜當下來,居然覺得有點說不出口。

    卡卡看她皺眉在糾結,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說謝謝我,但是不用了,我們誰跟誰啊。」

    夜清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說話,又被她打斷了,「真的別謝我,因為我還有件事沒和你說。」

    「什麼事啊?」

    「那個……」卡卡撓撓頭,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身後,「有個人想見你,但是他一直打不通你的電話,所以我就幫他約你出來了。」

    夜清歌詫異地回頭,心裡募地想到了容遲,而她看到的來人,也的確是容遲。

    「要見你可真不容易。」容遲在她左手邊坐下來,無奈地說道。

    夜清歌納悶了,「剛剛卡卡說你打不通我的電話,怎麼可能?」

    雖然最近在家裡的時候手機都沒怎麼放在身邊,但是也都放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再者睡覺前她一般都會看一眼,如果看到有人給自己打過電話,她一定會回一個的。

    容遲聳聳肩,「可是我真的打不通你的電話,我以為是你不想見我,不信的話,我打給你看。」

    說著,他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撥了夜清歌的號碼,結果真的打不通!

    夜清歌這下真的驚悚了,自己的手機開機的啊,也沒有信號不好,怎麼就打不通呢?!

    等等!

    好像不久前的某個晚上,某人動過她的手機,難道是……

    她手指飛快,點開黑名單看了看,果然,容遲安安靜靜地躺在黑名單裡!

    她又想起了上次自己去大學的同學聚會,容遲送她回家,結果車子被刮花了,也是某人的傑作!

    覺得無奈又好笑,席司曜,你真是……幼稚的無可救藥!小人!

    容遲和卡卡看著眼前又笑又咬牙切齒的人,都不解了,卡卡問︰「清歌,你現在到底是怒……還是喜啊?」

    夜清歌猛然回神,有些不自然地閃了閃視線,然後看容遲,「我的手機出了點問題,呃,現在好了,你再打打開,可以打通了。」

    容遲又打了一遍,這一次總算是打通了。

    而他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緣由,夜清歌剛剛聽到自己的電話打不通那麼驚訝,想必是她家裡那位搞的鬼。

    容遲瞇了瞇眼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外人眼裡忘一樣高不可攀的男人,在家裡居然像個孩子那麼幼稚?

    他忽然也很想笑,也很想問問夜清歌︰你和席司曜在一起,一定很好玩吧?

    對,好玩,和一個孩子在一起,只能用好玩這個詞來形容。

    卡卡莫名其妙地看著身邊的兩個人,這是怎麼了?怎麼兩個人都在傻笑啊?!

    「喂,你們兩個怎麼了?什麼事這麼好笑,也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啊!」

    夜清歌和容遲對視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笑,就是不告訴卡卡他們到底在笑什麼。

    卡卡幾乎要暴走,最後還是沒問出來兩人到底是為了什麼在偷笑。

    笑過之後,夜清歌問容遲,「你找我什麼事啊?」

    容遲也想起了自己來找她的目的,忙說,「最近我研究了一些和你父親類似的病例,有了一些新發現,也制定了一個治療方案,但是蕭定卿說,這件事要你同意。」

    卡卡和夜清歌同時震驚了,齊齊問︰「你什麼時候變成學醫的了?」

    容遲苦笑,「我本來就是學醫的啊,後來被我爸媽逼著轉了專業,但是私下裡,我還是有自學。」

    「真慘。」卡卡喝了口咖啡,無比同情地看著他。

    她自己雖然也身處豪門,但是她的情況和別人不一樣,家裡根本沒人管她,她學什麼專業,估計現在家裡人還不知道吧。

    都說人在豪門,身不由己,身邊這兩個人,可都是真實例子!

    容遲挑了挑眉,意味深長地道︰「是慘了點,不過自己喜歡的東西,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卡卡一愣,立即看向夜清歌,而後者的手指原本一直在杯沿上畫著圈圈,此刻聽到容遲說『自己喜歡的東西,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她手上的動作就突然停了下來。

    容遲目光如炬地盯著她,那種眼神透露出來的熱烈與強勢令夜清歌有一瞬間的仲怔。

    她伸手去拿手機,想要借此跳過這個話題,卻不料手指觸到手機的那一秒,剛好有人打電話進來,鈴聲大作,嚇得她手一抖,手機募然掉在了地上,電板都摔出來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6:43 PM

第077章:夢與醒的執迷(1)

    唐越正拿著一份緊急文件走進來,看到自家少爺站在落地窗前,一直對著手裡的手機發愣,困惑不已,「少爺,你的手機壞了嗎?」

    席司曜回神,眸光驟然變冷,轉回去吩咐他︰「你去查一下少夫人現在和誰在一起。」

    唐越見他臉色不好,沒有遲疑,立即答︰「是!我馬上去查!」

    五分鐘後,唐越再度進來,看了看坐在辦公桌後面狀似認真工作,其實滿臉不爽的某人,說︰「少爺,我打電話問過了,少夫人現在和卡卡小姐以及……容遲少爺在一起。」

    『咯嚓——』

    席司曜手裡的簽字筆應聲而斷,唐越心驚了一下,心想這下少夫人完了,少爺的火氣夠大的啊!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大班椅上的男人將手裡斷成兩截的簽字筆一扔,豁然起身站了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送我去他們見面的地方。」

    「少爺,這不合適吧?」唐越遲疑地提醒了一句。

    某人黑著臉轉回來,「有什麼不合適的,等發生點什麼才合適?」

    唐越立即閉嘴了,少爺現在正在大吃飛醋,還是別招惹他,免得自己屍骨無存。

    ***

    從咖啡館出來,夜清歌好笑地看著身邊的人,「好了,是我手機不能用了,我都不氣,你氣什麼?」

    卡卡立即炸毛,「我氣什麼?我氣那個服務員的態度,有她那麼說話的嗎?」

    夜清歌無奈一笑,卡卡本來也不是喜歡鬧事的人,剛剛那個服務員的確是有些過分。

    她把手機掉在了地上,那個服務員剛好端著咖啡走過來,一腳踩在她的手機上,一滑,手裡的咖啡掉了下去,剛好掉在她手機的電板上。

    電板濕了不能用了,手機自然也不能用了。

    可那個服務員不但沒道歉,還很不滿地問︰是誰把東西亂扔啊,不知道別人踩了會摔跤嗎?

    卡卡的火氣被她的態度蹭一下給勾上來,然後兩人就對了幾句,後來咖啡館的經理出來,一看到夜清歌和容遲,立馬臉色都變了。

    那個服務員也低眉順眼,連連道歉,但是卡卡還是覺得氣憤。

    三人往前走了沒幾步,容遲忽然停住,轉頭問夜清歌︰「有沒有覺得對面那輛車子很眼熟?」

    夜清歌詫異看去,呼吸猛地一窒,那輛車子何止是熟悉,根本就是某人的車子!那車牌不要招搖得太過分!

    後車座的車窗降下了大半,席司曜清雋的面容只露出一個側臉,卻也讓人倍覺賞心悅目。

    夜清歌微微抿唇,「我先過去了,下次再見。」

    看著她快步朝著馬路對面走去的背影,卡卡和容遲對視了一眼,無語地笑。

    席司曜本來看到她和容遲一起走過來,內心十分地不爽,但是此刻見她這麼乖巧地主動朝著自己走過來,冷硬的心頓時柔軟下來。

    打開車門,他下車去迎她。

    夜清歌還以為他看到自己和容遲一起會生氣,現在看到他下車來,心裡暖暖的,腳下的步子更快。

    兩人隔著一條馬路,她朝著他走去,像是兩顆心在漸漸靠近,兩人的心裡都有種滿滿的感覺。

    忽然,一輛銀色的車子瘋了似的朝著夜清歌撞去。

    卡卡不知怎麼的就回頭一看,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嚇得驚聲尖叫起來︰「清歌,小心!」

    容遲被她的叫聲震驚到,也回了頭。

    與此同時,席司曜也發現了那輛車子,兩人幾乎是同一瞬間,朝著夜清歌跑去。

    夜清歌呆住了,只感覺到背後有一股推力,將自己狠狠推出去,然後她的額頭就撞到了一個胸口,痛得她幾乎暈過去。

    身後『砰——』地一聲,那聲音傳來,震得人鼓膜都發痛。

    再然後就是一連串的槍聲,車胎爆掉的聲音,車子撞翻的聲音……

    耳邊嗡嗡嗡的,夜清歌在撞到那個胸口之後,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緩緩地轉回去看。

    視線範圍內,一片狼藉,不遠處,靜靜地躺著一個人,他的身下開出刺目的玫瑰,很大一朵。

    席司曜被她那一下撞得胸口悶疼,往後退了好幾步,幸好唐越及時從車裡下來在他身後抵了一下。

    「少爺,少夫人,你們沒事吧?」唐越驚魂未定地看著面前的兩人,剛剛他聽到卡卡的聲音就從車裡下來了,然後看到自家少爺和容遲同時朝著少夫人跑去,容遲把少夫人往少爺這邊用力一推,少爺雖然抱住了,但是因為那股衝力,腳下站不住,連連往後退。

    席司曜也是三魂被嚇掉了兩魂半,拍著夜清歌的臉沉聲問︰「有沒有事?有沒有撞傷?」

    夜清歌搖頭,抬起顫抖的手指著不遠處,「容遲,容遲……」

    「別怕,我們過去看看。」他安撫她,隨即轉向唐越,「叫救護車,讓醫院準備好一切。」

    唐越點頭,立即開始打電話。

    夜清歌幾乎是被席司曜抱過去的,她的雙腿發軟,一步也走不了。

    如果、如果剛剛容遲沒來得及推開自己,那麼現在躺在那裡的人就是自己。

    卡卡嚇得臉色蒼白,跪在容遲身邊,雙手顫抖得不知道該踫哪。

    血,他滿身都是血,她甚至聽到了鮮活的血液從他體內流出來的『茲茲』聲。

    「容遲……容遲!」卡卡的聲音都是破碎的,摸著容遲的臉,一遍遍叫他的名字,眼淚嘩啦嘩啦掉下來。

    席司曜抱著夜清歌走過來,還未完全靠近,夜清歌就被那股血腥味刺激的連連嘔吐。

    「先別過去,救護車馬上來了,先去醫院,他不會有事的,別怕。」

    「可是他在叫我……」夜清歌的聲音聽上去像是要崩潰一樣,整個人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下一秒就會散碎。

    席司曜知道這個時候強行帶走她會顯得很殘忍,可是她不是醫生,過去也幫不了什麼,而且再在這裡呆下去,她肚子裡的孩子可能又要出事了。

    「他不會有事的,乖,我先帶你去車上,我們去醫院。」

    可是夜清歌這個時候根本就不聽他的,一把推開了他,朝著地上的容遲撲過去,「容遲,你別睡,你睜開眼睛和我說話。」

    她在心底一遍遍地默念祈禱︰不要出事不要出事。

    她已經欠了霍行知那麼多,怎麼可以再欠容遲一條命?

    許是聽到她在叫自己,已經閉上眼睛的容遲又睜開了眼睛,吃力地衝著她一笑,伸手想要握她的手。

    夜清歌沒有猶豫,立即將自己的手伸出去,握住他的。

    「清歌……」容遲的聲音都帶上了刺鼻的血腥味,夜清歌只覺得他開口的瞬間,自己的喉頭一陣難受,卻被她硬生生忍住了。

    容遲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根本使不上力氣,「你沒事就好。」

    「你也不要有事,我不喜歡欠別人,尤其是你,前面我已經欠了你人情,所以這次你不準有事,我不想再欠你。」

    不想欠你,是因為我還不了,是因為我知道,我的心裡已經沒有地方給你住了。

    所以,容遲你不要有事,真的不要有事!

    容遲虛弱地一笑,「可是怎麼辦,你好像……又要欠我一次了。」

    他一說完,狠狠地咳嗽了起來,噴出好幾口鮮血,卡卡和夜清歌眼前發黑,幾乎要暈厥過去。

    夜清歌緊緊地抓著他的手,聲音啞啞的,卻有些強勢的味道在裡面,「你不是說喜歡我,那你怎麼可以讓我不開心,我不想欠你,所以你不準有事,聽到沒有!」

    容遲仍然在笑,「我喜歡你,可是你不喜歡我啊,你連讓我對你好的機會都……都不給我。」

    「你好好的,這一次你如果沒事,我就給你機會讓你對我好。」

    「真的?」

    「真的。」

    「那我要你嫁給我呢?」

    夜清歌愣住了,淚光裡看著嘴角滿是鮮血的人,又感覺了下背後的眸光。

    她知道,席司曜此刻正看著自己。

    她沒有回頭,只是在心裡默默地對身後的人說︰司曜,你應該懂我的。

    「不要讓自己有事,好好活著你或許還有機會娶我,如果死了,我會把你忘得一乾二淨。」她重重地說道,聲音堅定得如同在發誓。

    卡卡被驚住了,抬起淚眼看她,不可置信地︰「清歌……」

    夜清歌低著頭,只說︰「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沒有衝動。」

    唐越這時走到了席司曜身邊,他聽到了夜清歌說的話,皺著眉頭有些擔憂地低低叫了一聲︰「少爺……」

    席司曜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聽到她親口承諾別的男人說有機會娶她,說一點不介意是騙人的,可是此刻若是吃醋動氣,那他就太辜負她的信任了。

    唐越點了點頭,忽地又覺得不對勁,一把抓住他家少爺的手,一看,手背上居然都是血!

    他驚呼︰「少爺!你的手……」

    席司曜轉回去,眸中冷光一閃,而後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臂上中槍的地方,低聲說︰「別說話,我沒事。」

    唐越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咬牙看了看不遠處已經撞得徹底變形的銀色車子,司、徒、雲!

    而容遲在聽到夜清歌說了那句話之後,特別幸福地閉著眼睛笑。

    夜清歌,哪怕知道你是在騙我,可我……還是那麼地開心。

    到了醫院,夜清歌被強制安排去檢查身體,好在當時她只是額頭撞了一下,其他地方都被席司曜護得好好的,司徒雲朝著她開的那一槍也被席司曜擋掉了。

    她完好,兩個男人一個昏迷不清在手術室搶救,一個雖然清醒,卻也中了一槍。

    夜清歌檢查完就去了手術室門口,卡卡一個人坐在那裡,兩眼無神地盯著手術室門上面的紅燈,一動不動。

    「卡卡。」她走上去,低低叫了一聲。

    卡卡似乎是被驚到了,整個人都抖了一下,轉回來看她,眼眶腫得厲害。

    夜清歌走上去伸手抱了抱她,「別擔心,他會沒事的。」

    到這個份上了,如果她還看不出來卡卡喜歡容遲的話,那她真的是太遲鈍了。

    可是卡卡,既然你這麼喜歡裡面的男人,又何苦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和我見面?

    卡卡哭得泣不成聲,她羨慕容遲對夜清歌堅定不移的愛,她嫉妒容遲能為了夜清歌奮不顧身,可是再多的羨慕嫉妒都沒有心底的害怕來得多。

    看到他一動不動地被抬上救護車,那一刻她只覺得,如果容遲出事,那她怎麼辦?

    只是暗戀,卻已經把自己和他當成了一體!

    有人說,暗戀是所有感情裡最苦的一種,而卡卡的苦,卻還要多。

    離手術室最近的一間病房裡,唐越站在邊上,看著臉色不怎麼好的席司曜,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少爺,少夫人知道你中槍了嗎?」

    席司曜靠在那裡沒說話,剛剛一檢查完她就說要去手術室門口等容遲出來,根本看都沒多看他一眼,又怎麼會發現他手臂中槍了呢?

    唐越從他的沉默裡得到了答案,輕輕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少爺心上的傷比手臂上的傷要嚴重的多吧?先是有個霍行知在少夫人的心裡住了那麼多年,現在又來了個容遲,為了少夫人連命都可以不要,少夫人如果真的無動於衷,那就不值得少爺愛了。

    席司曜愛著的,是一個有血有肉,會付出也懂得感恩的人。

    可是任何一個男人面對這樣的事情,都難免心裡會覺得很堵。

    唐越盯著席司曜,雖然少爺什麼都不說,但是從出事之後,他的眉頭一刻也沒有舒展過,哪怕醫生說少夫人沒問題,他也仍舊是眉頭緊皺。

    一直靠在那裡閉目養神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走吧,我們也去看看。」

    唐越點頭,跟著他走出了病房,朝著手術室走去。

    他們到的時候,容遲的父母也都趕來了,卡卡嗓子都啞掉了,他們問什麼都是夜清歌在回答。

    容媽媽盯著夜清歌看了很久,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地,「你就是那次我和小遲在醫院門口遇到的那個女孩子?」

    夜清歌點頭,「是我,那次我還撞了你一下。」

    容媽媽連連說『是』,接著又問︰「你就是夜清歌吧,我聽到小遲在電話裡說今天出來是和你見面,怎麼……怎麼就出車禍了呢?」

    說到『車禍』這兩個字,容媽媽的眼眶驟然紅了起來,眼淚簌簌直下。

    容爸爸站在邊上,伸手摟過了容媽媽輕輕地拍,「沒事的沒事的,小遲不會出事的。」

    夜清歌站在那裡,突然直接也像卡卡一樣失聲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向容遲的爸媽解釋當時的事情,甚至,她有些害怕。

    旁邊伸過來一隻手,輕輕地將她的手握住,而後她聽到了熟悉而安心的聲音,「抱歉,這件事是因我而起。」

    容爸爸一抬頭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頓時有些發懵,「席總?」

    容媽媽聽到自己丈夫這麼震驚的聲音,也抬起頭來看,接著又低頭看他和夜清歌兩手交握的地方,頓時嘴巴都合不上了。

    她是知道自己兒子喜歡這個姑娘的,可是照面前的情況看來,夜清歌這個姑娘,分明已經是和這個叫席總的人在一起了!

    那自己兒子今天出去見這個姑娘,然後出了車禍,然後席總又說這件事是因為他而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席司曜從容而鎮定地迎著容家兩夫妻的探究目光,說︰「容遲不會有事,至於這件事的原因,我不方便透露,請見諒。」

    夜清歌只覺得震驚,這些話分明都是應該由她來說的,容遲明明是為了救她才受傷搶救的,可是身邊的男人,卻替她把該說的話都說了,讓她不用經受一絲一毫的難堪。

    容爸爸和容媽媽看著面前成熟有責任感的男人,雖然對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充滿了疑惑,卻也沒有繼續追問。

    六個人或坐或站,都等在手術室門口,時間久了夜清歌覺得有些冷,直往席司曜的懷裡鑽。

    「累了?」他低頭看她,眼底有著心疼,卻又不僅僅是心疼。

    夜清歌沒有抬頭看,所以沒有發現他眼底的複雜,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好累,突然之間累極了,可是又睡不去,一閉上眼睛就是剛剛車禍的畫面,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只有縮在他的懷裡,才稍稍覺得安心一些,溫暖一些。

    「別太擔心,他不會有事的。」席司曜低聲安慰,話說出去卻又覺得喉頭有些苦澀。

    容遲不會有事,為了你給他的承諾,他也捨不得讓自己有事。

    他會好好活著,他會等著你給他機會對你好,他會積極去爭取去把握娶你的那個機會。

    正低頭看懷裡的人,唐越拿著他的電話走了過來,眼神閃爍得厲害。

    他微微地點了下頭,旋即對她說︰「坐在這裡不要動,我去接個電話,馬上回來。」

    夜清歌低聲應,乖乖地縮成一團,卡卡在席司曜站起來的時候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兩個女人抱成一團。

    電話是席天浩的親信打來的,口氣很著急,「阿曜少爺,老爺好像犯病了,但是他不準任何人進他的房間,我沒辦法了,你看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席司曜心下一緊,「我在醫院,你馬上送爺爺過來!」

    「阿曜少爺,如果我能送老爺來醫院,我還會來打擾你嗎?老爺不肯去醫院,他說……他說……」

    對方的支支吾吾令席司曜十分惱火,語氣陰冷得彷彿地獄吹來的風,「他說什麼,快說!」

    「老爺說反正這個世上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人也不管他,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了,他不肯去醫院治病,也不讓我們進房間,他還帶了槍進去。」

    那端話音落下,席司曜即刻掛了電話,轉身大步走回手術室門口。

    「我有事要離開一下,我讓唐越在這裡,如果有事就和他說,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夜清歌怔怔地看著他,心底的第六感很不好,她拉著他的手不放,「很重要的事嗎?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在這裡陪我?」

    席司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爺爺那邊有點事,我要馬上趕過去,你別怕,容遲不會有事的,如果累了就去病房休息或者讓唐越送你回家,有什麼不舒服及時告訴醫生,乖。」

    她低下了頭,漸漸就鬆了手,她不是怕容遲出事,而是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這一走,就好像會從她的世界永遠地走出去。

    席司曜擔心席天浩那邊真的出事,雖然覺察到她情緒有些低落,但他也只以為她是因為容遲的事,所以沒再說什麼就轉身離開了。

    唐越看著一個大步離開,一個低著頭默默哀傷,只覺得週遭的氧氣都稀薄了幾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其實他很想對夜清歌說︰少夫人,雖然少爺很愛你,可是你知不知道,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大多數時候能懂你的心思,是因為他很細心地在關注你,他的眼裡只有你,此刻老爺出了事,他總歸是分了心,而你又不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他也會有疏忽的時候。

    可是此時此刻的氣氛實在是不適合說這些,他只能默默地站在一邊,低聲嘆了口氣。

    ***

    席司曜趕到席天浩的住宅時,剛進門就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氣味,腳下的步子一頓,他敏銳地覺察到這股氣味不簡單,想要後退,身後的門卻被人瞬間就關上了。

    「阿曜,來都來了,不看看爺爺再走嗎?」隨著聲音傳來,席天浩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他的身後,跟著司徒青煙!

    席司曜抬手,不著痕跡地在自己中槍的地方擰了一把,劇痛襲來,昏昏沉沉的腦袋總算清醒了一些。

    看著席天浩和司徒青煙從樓梯上一步一步走下來,他沒有懊悔,只覺得心底湧上無窮悲哀。

    來之前以及來的路上,他都不止一次懷疑過爺爺可能是在騙自己,甚至之前的車禍都和爺爺有關,畢竟製造車禍的人是司徒雲。

    可是他又想,如果爺爺沒有騙自己,如果他真的犯病了卻沒有得到及時治療,出事了怎麼辦?

    所以,他還是來了,哪怕知道最後自己會落得一個被騙的下場,他還是來了。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席天浩,他苦澀地笑問︰「爺爺,您當真要這麼對我嗎?」

    席天浩卻是笑得和藹可親,「阿曜,既然你說夜清歌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那我就信你一次,所以我現在先不動她,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再做鑒定,如果你敢騙我,到時候,我會連帶孩子一起毀掉!」

    「爺爺,那個孩子……真的是席家的血脈!」席司曜已經快要站不住,眼前的事物也越來越模糊,手臂上的劇痛能讓他保持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是不是,等孩子生下來就知道了。」席天浩坐下來,雙手放在自己面前的枴杖上,對身邊的司徒青煙使了個眼色,後者便朝著席司曜走去。

    「至於程子言肚子裡的孩子,你說不是你的,我也相信,所以你們的婚事,暫時擱置,也等孩子生下來之後再決定,如果是你的,那麼到時候,你休想再逃避婚事!」

    席天浩一字一句,都說得毫無商量的餘地。

    可是對席司曜來說,他現在最擔心的不是程子言,而是眼前的這個司徒青煙,當初答應爺爺放了司徒雲的時候他就知道日後必定有一天,他會因為當初自己的一時慈悲而受害。

    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體內燥熱,渾身無力,以及頭腦發暈,無一不在說明著剛剛的氣味是什麼,他被下藥了!

    司徒青煙娉娉裊裊地朝著他走來,笑得那般春風得意。

    席天浩站了起來,也不知是對誰在說︰「我要去醫院檢查身體,從現在到明天早上,這裡都不會有人來,你們隨意。」

    「謝謝爺爺!」司徒青煙立即答話。

    等席天浩走後,她逼近席司曜,咯咯笑著開始脫他的衣服。

    席司曜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虛虛地抓著她的手,冷嗤︰「司徒青煙,你父親現在屍骨未寒,你怎麼有心情做這些!」

    「為什麼沒有?」司徒青煙一臉無辜地反問他,又說︰「我爸把命都豁出去了,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毀掉夜清歌讓我得到你?阿曜,乖,別逞強了,我知道你現在需要我。」

    「滾開!」面前的女人實在是讓他噁心,他想甩開她,可是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司徒青煙一點也不介意他的態度,繼續上前引誘,「阿曜,是不是覺得渾身都著了火?想不想把我壓在身下狠狠疼愛?想的話就來吧。」

    她把夜清歌的一挑眉一勾唇都模仿的那麼像,席司曜在藥物的作用下,幾乎無法分辨。

    司徒青煙得逞地一笑,將自己身上的衣物除盡,摟住他的脖頸,放肆地親吻他。

    席司曜想推開她,可是耳邊驟然傳來夜清歌的聲音︰「司曜,是我啊,不要推開我,讓我幫你,要我……」

    強勁的藥效,刻意的勾引……他徹底混亂了,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司徒青煙還是夜清歌。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7:16 PM

第078章:夢與醒的執迷(2)

    沙發上,兩人激烈地糾纏在一起,可是不知為什麼,身上的人總也不進行到最後一步。

    司徒青煙急了,伸手往他身下探去,明明就反應很強烈啊!

    「司曜……」她用最嬌媚的聲音叫著他的名字,修長白皙的雙腿圈在他的腰上,使勁的蹭啊蹭,試圖讓他徹底失控。

    席司曜頭暈腦脹,身體發熱發燙得像是要爆炸。

    甩了甩頭,他低眉看身下的人,是她……不是她……他快要被這股藥效折磨瘋了!

    司徒青煙見他已經精神恍惚,身上也沒什麼力氣,一個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放蕩的吻從他的唇上一路往下蔓延。

    席司曜的手不受控制地往她身上踫去,掌心劃過她的小腹想要往下的時候,忽而停住了。

    她不是清歌!清歌懷孕了,肚子不可能這麼平坦!

    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把將司徒青煙推開。

    司徒青湮沒有料到這個時候他會突然將自己推開,一個不注意整個人往後仰去,『砰』地一聲從沙發上摔了下來。

    雖然地上鋪了地毯,可是這麼摔下來還是覺得臀部隱隱作疼。

    她咬牙,任由自己全身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冷笑著看沙發上已然無力卻還掙扎著想要離開的男人,「阿曜,別逞能了,今天……你走不掉了!」

    席司曜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感覺到手臂上有一股溫熱的感覺一直往下延伸,他知道是自己的傷口又裂開了,血液正在往下流。

    「夜清歌現在懷孕了,我就算放你離開,你還是要找別的女人,那不如——你從了我?」她又靠了上來,柔軟的身軀在他身上使勁地引誘。

    席司曜冷冷看著她,忽地,他的眼神朝著司徒青煙的後面看去。

    司徒青煙一怔,只感覺頭頂罩下一片陰影,她想回頭,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站在她身後的人手起落下,她的後頸傳來一陣劇痛,然後她就暈了過去。

    來人將她從席司曜身上挪開,看著躺在那裡急喘粗氣,狼狽不堪的男人,募然笑了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你,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堂堂席氏總裁,差點被一個女人給強上了,你說他們會不會笑掉大牙?」

    席司曜恨得牙癢癢,要不是現在自己全身無力,他一定站起來狠狠揍這個人一頓。

    「來得這麼遲,廢話還這麼多!快點帶我離開這裡!」

    來人點點頭,將他扶起來朝著門口走去,走了沒幾步又停了下來,嘴角勾著殘忍的笑意,對他說︰「等她醒來,送份大禮給她怎麼樣?」

    席司曜閉了閉眼睛又睜開,這才看清他手上拿著手機,在拍照,冷笑了一聲,「隨你喜歡。」

    那人拍了幾張司徒青煙的裸照,然後就帶席司曜離開了。

    ***

    唐越接到電話的時候就站在夜清歌身邊,驚得差點叫出聲來。

    低頭看了看坐在那裡和卡卡抱在一起的人,他摀住手機走遠了一點,然後才問︰「你是誰?少爺怎麼會和你在一起?」

    對方輕笑了一聲,「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你現在馬上過來,否則你家少爺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概不負責!」

    話落,對方啪地一聲就切斷了通話。

    唐越震驚了,臉色變了變,剛剛在電話裡,他好像真的有聽到少爺……呃,好像是少爺呻吟的聲音!

    難道少爺是被下藥了?可是他不是去老爺那邊了?怎麼會被人下藥?而且下藥之後……還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唐越驚悚了,天哪!少爺不會遇上了一個gay吧?那那那、那少爺豈不是晚節不保?

    呸呸呸!什麼晚節不保!唐越連忙打自己嘴巴,叫你亂說話!

    他走回到夜清歌身邊,有些緊張地說︰「少夫人,我有點事要先離開一下,我會派人在這裡看著,你有什麼都可以吩咐他們。」

    夜清歌愣了愣,接著猛地站了起來。

    許是因為坐得太久了,腳都麻了,才剛站起來就又跌了回去。

    卡卡連忙按住她,聲音沙啞地說︰「別亂動,坐著也可以說話的。」

    夜清歌急的不行,雙手無意識卻是十分用力地抓著自己的衣服,「唐越,是不是他出事了?」

    「不是的,少夫人你別擔心,不是少爺出事了,是我自己的私事,抱歉。」唐越還算冷靜,這個時候說話也沒有露陷。

    夜清歌顯然是不相信的,平日裡那麼強勢冷情的一個人,此刻聲音都哽咽了,「唐越,如果真的是他出事了,你不要騙我。」

    現在手術室裡還躺著一個,因為救她而生死未卜,如果席司曜再出事的話,她要怎麼辦?

    卡卡摸著她的頭將她按在自己的懷裡,「別擔心,既然唐越說他沒出事,那就是沒出事。」

    夜清歌低聲咽嗚地哭,摟著卡卡的腰,腦子混亂得像是炸開。

    唐越看了看她,又想了想少爺的情況,於是就自作主張,「少夫人,如果你真的很擔心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見少爺,但是你要答應我,見到少爺之後,你要全部聽我的。」

    「什麼意思?」卡卡震驚地看著唐越,什麼叫見到少爺之後你要全部聽我的?

    不是應該見到席司曜之後,聽席司曜的嗎?為什麼要聽他的?

    唐越沒有解釋,只是看著夜清歌,問︰「少夫人,你答應嗎?你答應的話我就帶你去見少爺,你不答應那我不敢帶你去見少爺。」

    剛剛那個人打來電話,明確說只要他一個人過去,特別是不能帶夜清歌過去,可是唐越覺得,少爺是被人下了藥的,這種情況很麻煩,還是趁早讓少夫人知道比較好,免得日後抖出來,又是一個麻煩。

    夜清歌心裡慌慌的,她直覺席司曜是出事了,但是看唐越的反應,應該不是出大事,「好,我答應,你帶去我見他。」

    ***

    兩人趕到之前打電話來的那個人說的地方是,只看到席司曜一個人,浸在一個超大的浴桶裡。

    「少爺!」唐越驚呼一聲,隨即大步走上去查看。

    剛走到浴桶旁邊,一陣寒氣迎面而來,唐越愣了愣,接著伸手在水裡感受了一下溫度,居然是冰水!

    「少爺,你這樣會凍壞身體的!」

    席司曜臉色蒼白,薄唇醬紫,緩緩睜開眼睛,凍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別、擔心……沒事的。」

    唐越緊皺著眉頭,不再說話,只是回頭看了看跟著自己來的夜清歌,卻見她完全愣在了那裡,一動不動。

    其實已經不需要任何人來說明席司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已經能從目前的狀況裡看出來了。

    可是,可是他這樣把自己泡在冷水裡,真的沒事嗎?

    輕輕地挪動了腳步,她朝著席司曜走過去,然後對唐越說︰「你下去吧,我在這裡看著就好了。」

    席司曜本就全身都是繃緊的,此刻聽到她的聲音,身上的線條繃得更緊,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轉過頭來,卻看到她清清楚楚地站在自己面前。

    前面自己被藥效控制,所以差點把司徒青煙當成了她,但是現在,他在冰水了泡了這麼久,藥效已經退下去很多,沒理由還是會出現幻覺啊。

    「唐越,誰準你把她帶來的!」他怒氣噴薄地質問唐越,眼神陰鷙得像是要殺人。

    唐越不說話,只是低著頭站在那裡。

    「不要怪他,是我一定要叫他帶我來的。」夜清歌低低地說著,又往前走了一點,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心疼地問︰「冷嗎?」

    席司曜緊咬著牙關不說話,只覺得自己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慾火在她雙手纏上來的那一刻又熊熊燃燒起來。

    夜清歌用自己的臉蹭了蹭他,聲音沙沙的︰「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狠?你不是故意的,我可以原諒你一次。」

    她是希望他由人到心都對自己從一而終,可是現在並不是他想要對不起她,而是被人設計了,如果真的要她選擇的話,她寧願他踫了別的女人,而不是這樣浸泡在冰水裡,凍得整張臉都發白。

    「不要這樣對自己,我會心疼的,你出來吧,叫唐越找個女人,我不會生氣,不會……」

    也許是自己真的變脆弱了,也許是因為剛剛發生的事情帶給她太多的衝擊,她無法忍受他再出事,尤其……看到他手臂上的槍傷時。

    是她太粗心了,他抱著她往後退的那幾步,她其實有聽到他悶哼了一聲,像是在忍耐什麼,可是當時容遲渾身是血地躺在不遠處,她嚇到了,所以沒去注意身邊的人。

    原來,他也受傷了。

    「很疼對不對?」她伸出手,輕輕地踫著他的傷口,繃帶已經完全被血水浸濕,那樣地觸目驚心。

    席司曜動了動嘴唇,乾裂的他說話都有些隱隱作痛,「不疼,你不要在這裡,去裡面的房間休息一下,聽話。」

    夜清歌抱著他猛搖頭,「不聽話,你都不聽我的話,我也不聽你的話。」

    席司曜沒辦法了,就叫唐越︰「唐越,帶少夫人去裡面休息,沒我的命令不準讓她出來!」

    「是。」唐越雖然領命,卻不像平時那樣高聲,然後走了過來。

    夜清歌死死摟著他的脖子不撒手,「席司曜,你別泡在裡面了,你的嘴唇都發紫了,你出來吧,我、我不用你為我守身如玉。」

    之前不知道他和程子言真正的關係時,也一直以為他和程子言上過床,不是也讓自己釋然了嗎?

    席司曜忍了忍,咬牙︰「唐越,帶她進去!」

    唐越看自家少爺動了氣,上前一步,低聲說︰「少夫人,你答應過我的,見到少爺之後會聽我的,你進去休息吧。」

    他帶夜清歌來,本來就是不想她和少爺之間再增加誤會,只是他沒想到,少夫人對少爺已經到了這種程度,為了他好,她可以如此忍讓。

    或許是因為今天的時機太巧合,所以她的反應有些讓人震驚。

    但是唐越可以確定,少夫人已經愛上少爺了,很愛。

    夜清歌靜了靜,然後說︰「我不記得我答應過你什麼,總之我不進去休息!」

    唐越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少夫人這是在耍賴?!

    席司曜也靜默了,其實這樣長時間泡在冰水裡的確對身體不好,說不定還會有什麼後遺癥,可是他怎麼可以去找別的女人來給自己解火?

    到時候,就算她不介意,他自己都會介意,會覺得自己髒。

    也許說出去都沒人相信,他活到三十歲,真的沒有踫過別的女人,就她一個!

    他從水裡拿出自己的手,擦乾後轉身摸了摸她的臉,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我真的沒事,你聽話,為我們的孩子想想,你今天很累了,這裡寒氣太重,你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裡。」夜清歌垂了垂視線,低低地說。

    席司曜笑了笑,「都是你肚子裡的臭小子惹的禍啊。」

    要不是他在你肚子裡,現在我又何必這樣忍著?把你抓過來壓在身下狠狠疼愛就好了啊!

    夜清歌被他眼底的曖昧看得臉紅心跳,「那你告訴我,你還要泡多久?」

    「大概還要一個小時。」

    「你現在清醒嗎?」她又問。

    席司曜有些困惑了,「很清醒。」

    「身體裡難受嗎?」

    這下,周圍寂靜了,席司曜隱隱猜出了她想幹什麼,低咳了一聲,然後對唐越揮了揮手,又對她說︰「你想幹什麼?」

    夜清歌慢慢地抬頭,那張絕美的容顏此刻緋紅緋紅,她將他摸著自己臉的那隻手拉下來,放入衣服裡,「你說的,你很清醒,不要再忍了,讓我幫你。」

    席司曜震驚了,只感覺有一股電流從指尖傳過來,迅速竄遍全身!

    雖然自己此刻很清醒,可是他怕自己一沾染上她的味道就會失控,所以他立即把自己的手從她的衣服裡拿了出來,「別玩火,我會失控的。」

    「我相信你。」夜清歌主動湊上去吻他,一下一下,吻得那麼溫柔細緻。

    席司曜不動了,喉結上下滑動發出曖昧的吞嚥聲,昭示著此刻他是多麼想要在她體內爆發。

    忍了又忍,忍了還忍,可是最終卻是忍無可忍,他猛地從水裡站了起來,飛快拿過旁邊放著的毛巾擦乾自己,然後將她打橫抱起,走進了裡面的房間。

    房間裡不像外面,開了暖氣的空間十分舒服,夜清歌有些不好意思,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主動求歡,雖然情況比較特殊。

    席司曜將她放到床上,拉過被子蓋住兩人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吻她。

    他不是不著急,體內的慾火像是要將他焚燒殆盡,可是他剛從冰水裡出來,身上還帶著很重的寒氣,必須要熱起來他才敢踫她。

    夜清歌起先還想幫他暖和暖和,可是手伸出去,到處都是冰塊一樣的冷,嚇得她再也不動了,就躺在那裡,任由他親吻自己。

    隨著身子的漸漸回溫,他的手開始動作,一件一件的將她身上的衣物剝下,扔出了被子。

    夜清歌躺在那裡,整個人在他極致的愛撫下,彷彿是在雲端,飄乎乎的,眼神徹底迷離。

    她動了情,下面很快就準備好了,而他也已經忍到了極限,分開她的雙腿進入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仰頭長吟了一聲。

    很久沒有體會這種被填滿的感覺了,夜清歌抬起雙腿勾住他的腰,軟著嗓子喚他︰「司曜……」

    席司曜俯下身去,親著她的眉眼,最後含著她的唇,含糊不清地說︰「叫阿曜哥哥,乖,叫一聲。」

    他對『阿曜哥哥』這個稱呼有著很深的執念,當初在櫻花樹下對她動情之後將她的模樣銘記於心,每每想起,最先想到的就是她稚氣的叫他『阿曜哥哥』。

    彼時多麼美好,沒有任何人阻撓他們在一起,經年流轉,他們之間卻多了那麼多的阻礙。

    夜清歌模模糊糊地,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雙手無力地搭在他的肩頭,順著他的意思叫了一聲︰「阿曜哥哥……」

    席司曜猛然驚呆了,從前的稚氣已然蛻變為今日的妖嬈,她躺在他的身下,媚眼迷離,嬌滴滴地叫他『阿曜哥哥』。

    他直覺自己可能會失控,所以在第一時間手伸下去,在她微微凸起的腹部輕柔地摩挲。

    是的,這個時候只有孩子能讓他清醒,他時刻記著蕭醫生說過的話——

    如果這個孩子好好的,你們以後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孩子,如果這個孩子不好,你們今後可能將不會再有孩子。

    陌生的房間,鴛鴦被下,水澤聲隱秘而撩人,男人的低吼混合著女人的粗喘聲,瀰漫了一室旖旎。

    ***

    再度醒來已經是半夜,夜清歌習慣性地伸手去摸身邊的位置,卻是空的!她驚得猛然睜開了眼睛,轉頭找人。

    房間裡只有她,席司曜不知道哪去了。

    她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去找,臥室的門這時打開了,席司曜圍著浴巾走了進來,看到她醒了,臉上的線條募然變得柔和,「找我?」

    夜清歌點點頭,張開手臂要他抱,「醒來看不到你,不安心。」

    席司曜低笑,在她身側躺下來,摟了她在懷裡,另一隻手把玩著她的一束頭髮,「我看你很累了,剛剛有電話進來,所以就起來出去接了。」

    「誰的電話啊?」

    「醫院打來的。」

    夜清歌一怔,接著抬頭看他,她差點忘了醫院裡還有個容遲!

    「容遲……怎麼樣?」她緩緩地問。

    席司曜沒有立即回答她,深不可測的寒眸中情緒難辨,夜清歌緊了緊搭在他腰上的手,說︰「你說吧,我做好準備了。」

    「清歌……」他忽然叫了她一聲,語氣有些無可奈何。

    夜清歌以為他要告訴她結果了,可是等了許久卻不見他開口,抬頭一看,卻發現他皺著眉頭閉上了眼。

    其實,剛剛的電話並不是醫院打來的,而是爺爺打來的。

    席天浩在電話裡說︰阿曜,爺爺的確是小看你了,既然你一定要和夜清歌同生死,那麼爺爺成全你!

    他知道,爺爺這一次不是在和他開玩笑,夜清歌體內的芯片裡的程序很快會被啟動,他已經不敢去想後果。

    剛剛他也給蕭醫生的丈夫金博士打了電話,金博士說︰芯片裡的程序他研究過了,如果被人啟動的話,承載芯片的母體會無法給胎兒供應營養,也就是說,到時候夜清歌肚子裡的孩子會成為死胎。

    同時,夜清歌本人也將越來越虛弱,會出現吐血昏睡的現象。

    金博士還說︰芯片植入的角度很特殊,除非由植入的人親自動手拿出來,否則外人擅自動芯片的話,會加快母體體內胎兒的死亡速度。

    席司曜聽了之後直覺得頭很痛,他問金博士,如果沒有辦法拿出芯片,有沒有辦法阻止芯片裡的程序的啟動?

    金博士有些遲疑,但是給出的答案讓他還有些希望——

    有,但是治療方案很危險,要麼母子平安,要麼母子同死。

    爺爺真狠,一場生死博弈的賭局放到了他的面前,選擇權也給他,是生是死都由他來決定。

    還就越曜。揉了揉額角,他睜開眼睛看懷裡的人,問︰「真的會給容遲爭取娶你的機會嗎?」

    夜清歌怔了怔,她沒想到他沉默了這麼久居然問了這個問題,「你希望我給他機會嗎?」

    席司曜一把抱緊了她,重重地說︰「不希望。」

    我只是擔心,最終我還是抓不住你,最終……我還是要親眼看著你離我遠去。

    他抱得太用力,夜清歌幾乎要窒息,伸手推了推他,等他鬆了手,她才開口︰「我答應過你,沒有你的允許,我一定不離開你,我會說到做到的。」

    席司曜滿心感動,眷戀的目光在她微紅的臉上流連繾綣。

    可下一秒,夜清歌突然臉色大變,彷彿痛苦到極致,捂著胸口毫無預兆地一口血噴了出來,直接噴在了他的胸口!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7:18 PM

第079章:夢與醒的執迷(3)

    溫熱的血液噴濺在胸膛之上,感覺真實得讓席司曜呼吸都凝滯了。

    他低頭看了看,然後看她,聲音裡帶上了從不曾有過的顫抖︰「清歌,清歌……」

    夜清歌捂著自己的胸口,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覺得心口好像有一萬隻蟲子在啃噬,鑽心刺骨的痛。

    「我怎麼了?司曜,我怎麼了?」她抓著席司曜的手,滿臉痛苦地問。

    「沒事的,別怕,我送你去醫院,別怕。」席司曜一邊說著,一邊拿過衣服給她穿上。

    他的聲音在抖,他的手也在抖,幾件衣服穿了很久在穿上,而夜清歌已經迷迷糊糊地暈過去了。

    「唐越!唐越!開去把車開過來!」他抱著夜清歌一邊往外走,一邊喊唐越。

    唐越就在外面守著,聽到他的聲音,立即回頭看了一眼,在看到夜清歌嘴角的血跡時大驚,「少爺,少夫人怎麼了?」

    席司曜沒回答,只是大聲命令︰「去把車開過來,馬上去醫院!」

    「是!」

    ***

    金博士大半年的被電話吵醒,看了看號碼是席司曜,他就接了起來,還沒聽幾句就猛地坐了起來,蕭醫生被他驚醒,也坐了起來,問︰「怎麼了?誰的電話?」

    席司曜這時已經掛了電話,金博士也收起手機,連忙下床穿衣服,一邊穿一邊對蕭醫生說︰「阿曜的電話,他老婆身體的芯片程序啟動了,吐血送醫院了,我要馬上趕過去。」

    蕭醫生一聽愣住了,幾秒鐘之後也下床開始穿衣服,「那我和你一起去,也不知道清歌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了,這個孩子也命苦了,反覆受折騰。」

    「快點快點,去晚了阿曜會急死的。」金博士在一邊催促。

    蕭醫生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卻是笑了起來,「讓他急去,還不都是他惹的禍,也不知清歌怎麼得罪席家老爺了,怎麼對她和孩子。」

    兩人穿好衣服帶上一些必備的資料,一開門就看到門口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上前來,「蕭醫生金博士,我是席少爺派來接你們的,車子已經等著了,請上車!」

    蕭醫生和金博士對視了一眼,旋即紛紛加快腳步朝著車子走去。

    兩人剛做好,車門一關上車子就如同離弦的箭,飛馳而去。

    ***

    醫院,卡卡見夜清歌和唐越離開這麼久都沒有回來,也沒有給自己打電話,就忍不住給夜清歌打了個電話,手機裡卻傳來無人接聽的提示。

    她有些擔心,難道唐越和清歌也出事了?可是走之前,唐越明明是席司曜沒出事啊!

    站在容遲的病房前,她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給席司曜,忽然看到唐越從走廊另一端走過來。

    「唐越!」她驚呼了一聲,迎了上去。

    唐越臉色很著急,聽到她叫自己就點了點頭,說︰「卡卡小姐,少夫人……也進醫院了。」

    「什麼?!」卡卡的聲音愈發提高了,也不管了這裡是醫院,是容遲的病房門口,不能大聲喧嘩,追問唐越︰「怎麼回事?去了這麼久怎麼就進醫院了?她怎麼了?」

    唐越不知道怎麼解釋芯片的事,只說︰「少夫人進醫院了,但是目前不會有大問題,少爺讓我來你這裡看看,容遲少爺還好嗎?」

    卡卡點點頭,臉上有些難過,「他還好,左腿骨折,肋骨撞斷了幾根,其中一根有點傷到內臟,但是幸好送來及時,醫生說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威脅了,只不過要修養很久。」

    「那就好。」唐越鬆了口氣,「我先上去了,卡卡小姐,如果你要上來看少夫人的話,先打個電話給我,樓上整層都是我們的人,你可能進不來。」

    卡卡本來聽他說夜清歌目前沒有什麼大問題還稍稍放心了,可是現在聽到他說樓上整層都是他們的人,頓時心又提了起來,「唐越,清歌到底怎麼了?她沒什麼問題的話為什麼需要這麼多人把手?」

    唐越皺了皺眉,「卡卡小姐,有些事我不方便告訴你,等少夫人醒了,你可以自己問她。」

    看著唐越走遠的背影,卡卡愣在了原地。

    這是怎麼了?

    先是有人開車要撞死清歌,容遲救了她,然後席司曜就出事了,現在清歌本人也出事了?

    幕後到底是誰在操縱這一切?誰和清歌這麼大的仇怨想要置她於死地?

    卡卡的腦海中忽然閃過很久之前夜清歌和她說的一句話︰他以為抹去一切痕跡我不就知道真相了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會讓他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難道是那個人?可是他怎麼知道清歌知道真相?難道清歌暴露了?

    卡卡越想越覺得可怕,席家本來就是一個十分黑暗複雜的家族,夜清歌的性子又是執拗倔強的,本就不適合豪門,況且還是帶著目的進去的,更是危險係數倍增。

    她轉身回了病房,容爸爸出去買東西了,容媽媽守在病床前,聽到聲音就轉了過來,看到是她,勉強擠出一絲笑,「我聽他們叫你卡卡,你不介意我也叫你卡卡吧?」

    卡卡點點頭,笑著說︰「阿姨,你累了吧,你去休息一下,我會看著容遲的,他醒了我叫你。」

    容媽媽站了起來,走到她跟前拉著她的手,「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我也看得出來你喜歡我們家小遲。」

    如果只是大學同學的關係,不會這麼大半夜的守在這裡,不會那麼傷心害怕。

    容媽媽自己是過來人,年輕人的心思,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而夜清歌,她也看得出來,那個姑娘的心裡有別的男人,自家兒子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了。

    卡卡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頭,說︰「阿姨,我和容遲是同學,我、我關心他是應該的。」

    容媽媽笑了笑,「你不用不好意思的,小遲現在也聽不到我們說的話,你和阿姨說實話,你喜歡我們家小遲嗎?阿姨是很喜歡你。」

    --你喜歡我們家小遲嗎?

    怎麼會不喜歡呢?從最初的一見鍾情,然後一直偷偷喜歡著,大學喜歡了四年,畢業之後依舊不能忘記。

    那次接到容遲的電話,她激動得差點落淚,可是容遲在電話裡,卻是明示暗示地告訴她,他喜歡夜清歌,想約她出來。

    卡卡便將騰到喉嚨口的喜歡嚥了回去,一個是自己暗戀了五年的人,一個是自己此生最好的摯友,她最希望幸福的兩個人,如果能在一起幸福,她也會幸福的。

    更何況,她的背後有多不堪,只有她自己知道。

    然後就有了後面的大學聚會,有了她鼓勵容遲去追夜清歌,有了她幫容遲約夜清歌出來。

    她以為自己能將這份苦澀的暗戀永生永世地藏在心裡,只是沒想到,一場車禍,輕而易舉地出賣了她的真心。

    她低著頭,很輕很輕地說︰「阿姨,容遲喜歡清歌,他喜歡我最好的朋友。」

    「但是那個姑娘不喜歡小遲。」容媽媽接了話,「我看得出來,你說的那個清歌,喜歡那個席總,而且他們已經在一起了,我們家小遲沒有機會的,倒是你,我覺得你和我們家小遲可以發展一下,如果你不嫌棄,我很高興你能嫁到我們家當我的兒媳婦。」

    卡卡的臉募然紅了起來,她知道容媽媽是好意,可是她的心底卻是害怕和難堪。

    嫌棄嗎?她有什麼資格去嫌棄別人?她的成長伴隨著那麼多骯髒的字眼,只要一想起她就恨不得毀滅世界!

    「阿姨,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請你答應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容遲,我怕……」卡卡轉過去看病床上的人,只覺得他的每一處都是那樣好看。

    她笑了笑,有些心酸,更多的卻是自知之明,「我怕他知道我喜歡他之後,我們會朋友都沒得做。」

    容媽媽震驚了,「怎麼會?小遲不是那樣的人,而且我相信,只要你們好好相處,他會喜歡上你的。」

    卡卡搖頭,「阿姨,請您答應我,不要把我喜歡他這件事告訴他,如果真的要說出來,我希望由我自己說出來。」

    她依舊在笑,只是笑得有些淒然。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她有機會去爭取自己喜歡的男人,那麼她一定會奮不顧身!

    容媽媽看著她,覺得可惜,嘴上是答應了,可心裡卻是在想,等自家兒子醒了,一定要撮合他和這個卡卡姑娘!

    容家已經有錢有勢,就算這位卡卡姑娘家境十分貧寒,也沒關係,容家不是嫌貧愛富的家庭,只要她乾乾淨淨,身家清白,就夠了!

    ***

    而在樓上,蕭醫生和金博士趕到之後,席司曜就從病房被趕了出來,站在外面空曠得走廊上,他渾身都籠罩著地獄般陰冷的氣息,儼如一個撒旦。

    電話接通,席天浩的聲音傳來,那般地刺耳︰「阿曜,你現在求爺爺,還來得及。」

    席司曜半晌沒有說話,駭人的死寂充斥著電話兩端,良久,他緩緩地︰「爺爺,我和您說過,她是我的底線,您踫了,那麼我只能和您說對不起了,即刻起,您將一直在您的住處修養,直到她和孩子平安無事,我的人會照顧好您。」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7:31 PM

第080章:夢與醒的執迷(4)

    席天浩愣了愣,接著拍案而起,「阿曜,你敢威脅我??」

    「不,爺爺,我只是在和您商量。」他輕輕地說著,眸子危險地瞇起,從走廊盡頭的窗戶看出去,外面是一片黑暗,如同他一直生活的世界,「爺爺,如果您願意告訴我怎麼拿掉她身體裡的芯片,我還是會同以前一樣敬重您。」

    「呵呵……」席天浩冷笑起來,語氣失望到極致,「敬重?阿曜,你所謂的敬重就是把爺爺軟禁起來嗎??」

    他剛剛的話已經說得那麼明顯——從今天起,您將一直在您的住處修養,直到她和孩子平安無事。

    席司曜抿了抿唇,沒有讓步,「爺爺,我和您說過,她肚子裡的孩子,是席家的血脈,您這樣傷害您的曾孫,您不心疼嗎?」

    「心疼?」席天浩募然大笑,笑完了又咳嗽起來,氣息嚴重不穩,「我心疼什麼?阿曜,不要怪爺爺沒有提醒你,夜清歌嫁給你的目的並不單純,她是想要毀了我們席家?」

    席司曜的面容緊繃,靜默著。

    席天浩便繼續說道:「她抱著那樣的目的嫁給了你,你以為她給你生的孩子,以後會為我們席家效力嗎?她如果不能成功毀掉我們席家,她只會教她的孩子,繼續她的目的,一直毀掉我們席家為止?」

    席司曜長長地歎了口氣,腦海中閃過的,是他這輩子都不願意想起的畫面,「爺爺,就算她要毀掉席家,也是因為我們欠了她,不是她的錯。」

    「阿曜,你變了。」席天浩咬牙切齒道,「你居然會有愧疚這種感情,你忘了爺爺是怎麼教你的嗎?一個站在權利的巔峰的人,必須冷血無情?尤其是愧疚這種感情,絕對不能要?」

    如果一個人會對自己曾經做過事的愧疚,那麼他就變弱了,再也不是最強的強者。

    席司曜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是因為在過去那麼多年裡,不曾對任何人有過愧疚。

    可是如今,他卻對一個女人,對十六年前的事,耿耿於懷。

    「爺爺……」席司曜忽然叫了他一聲,無力地說著,「爺爺,我辜負了您的期望,我做不到您期望的那樣,我不能……毀掉她。」

    從十六年前遇到她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他這輩子不可能真的冷血無情。

    因為從那時起,他的心底已經有了情。

    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對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心動,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其實,這就叫做命運。

    「爺爺,如果您願意告訴我怎麼拿掉她身體裡的芯片,我會感激您,她也會感激您的,她在慢慢愛上我,她會放棄她的目的的,爺爺,請您相信我一次?」

    他低聲說著,帶著懇求的語氣。

    席天浩長久長久都是沉默著,他從殺手手裡救下來,一手帶大一手教育的孫子,終於還是脫離了他的控制。

    其實他應該高興的,一個人之所以能脫離另一個人的控制,是因為他有足夠的本事自己去飛,自己去拼。

    可是,他怎麼忍心親眼看著自己一手打拼下來的王國毀在一個女人手裡?

    況且阿曜如此深愛那個女人,如果那個女人夠狠,日後真的毀了席家,阿曜要怎麼承受得住那樣的打擊?

    自己全心全力地保護著,為了她不惜和自己的爺爺為敵,最終卻敗在了她手裡。

    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要多諷刺,就有多諷刺,要多可悲,就有多可悲。

    席天浩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阿曜,爺爺不可能告訴你拿掉芯片的方法,聽天由命吧,如果到時候母子平安,那爺爺是輸了,輸給了老天。」

    說話,他就掛了電話,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夜幕。

    爺孫倆的習慣都相似,心中有事,便喜歡看一些黑暗的東西,比如——夜色。

    阿曜,爺爺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她毀掉你毀掉席家,這是我最後能做的,如果她的命夠硬,那麼我輸得無話可說。

    ***

    金博士和蕭醫生從病房出來的時候,席司曜剛好掛了電話往回走,一看到他們,立刻加快了腳步,問:「她怎麼樣?」

    金博士摘了口罩,眉心皺著,「情況不是很好,程序啟動得太突然了,現在雖然控制住了,但是接下來她會出現昏睡的現象,時間由短到長,最糟糕的情況,可能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昏睡。」

    席司曜垂在身側的雙手驟然緊握,手背上青筋暴起,昭示著此刻他心底的不安。

    「沒有辦法治療嗎?」他沉聲問。

    「有。」金博士給了好的答案,可是他的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但是後果我和你說過的,要麼母子平安,要麼……」

    金博士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席司曜心底明白,要麼……母子同死。

    蕭醫生站在一邊,兩手不安地交握在一起,「阿曜,你也別太擔心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很好。」

    席司曜點了下頭,想往病房裡走,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問:「她醒了嗎?我現在可以進去和她說話嗎?」

    金博士點了點頭,又拍了拍他的肩頭,「如果你要百分百安全的治療方案,就多鼓勵她,多撐點時間。」

    「我知道了。」

    進了病房,看到床上閉眼躺在那裡的人,他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在床沿一坐下,夜清歌就睜開了眼睛。

    「醒了?」他微微俯身靠近她一些,問。

    夜清歌點點頭,想要坐起來,可是渾身的沒什麼力氣。

    她有些詫異自己此時的情況,抬眼對上他的視線,困惑出聲問:「我怎麼了?」

    席司曜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握住了她的手,聲音低低的,有些壓抑,「清歌,我要和你說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夜清歌最怕他露出這樣嚴肅之中又帶點無奈的神情,因為她知道,如果遇到的事情,連他都無奈的話,那她根本是無能為力。

    「你要和我說什麼?」她強迫自己鎮定,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和自己:冷靜?不要怕?

    可是另一隻放在被子下面的手,卻是止不住地在顫抖。

    怎麼能不害怕?無緣無故出現吐血現象,然後他就這樣了,是不是……是不是孩子出了問題?

    夜清歌越想越害怕,渾身的熱度迅速消散,只覺得自己彷彿處於千年冰窖,刺骨的冷,她的牙齒都在打架。

    「別怕。」席司曜輕輕地將她扶起來,抱在懷裡,在她耳邊輕聲而緩慢地說:「你的身體出現了一點問題,但是你不要怕,孩子沒有問題,只不過接下來的時間,你都要在醫院接受治療。」

    夜清歌的身體猛然僵住,耳邊嗡嗡的,耳膜都在發痛。

    什麼叫——接下來的時間,你都要在醫院接受治療?

    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毛病?嚴重到接下來的時間都必須呆在醫院嗎?

    「司曜,你告訴我,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我在醫院接受治療?我哪裡出了毛病,我……」

    她不安害怕到想哭,一隻手抓著他的手,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輕輕地摩挲著。

    寶寶,寶寶,為什麼你要經受這麼多的折磨,對不起,是媽媽對不起你。

    席司曜回握著她的手,聲音裡有著她從不曾聽過的難以啟齒,「對不起,是爺爺在你的身體裡植入了芯片,暫時還沒有百分百安全的治療方案,所以要你待在醫院,防止出現突發狀況。」

    ——是爺爺在你的身體裡植入了芯片。

    耳邊這句話一直在迴響,夜清歌傻傻地看著他,眼神無法聚焦,內心像是被人挖空了一樣,然後又用仇恨填滿。

    從當初嫁給席司曜,到現在已經九個月過去了。

    九個月裡,她步步為營步步小心,怎麼就會被席天浩找到機會植入芯片了呢?

    等等?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被席天浩叫去,那次一進門她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中藥味,她以為是因為席天浩的心臟病要吃藥,所以也就沒注意。

    後來暈倒了,醒來後發現自己身上沒怎麼樣就沒注意,難道真的是那次被植入了芯片?

    可是那個時候,自己被席司曜冷落得那麼徹底,席天浩怎麼可能那麼早就開始防備自己?

    又或者,那隻老狐狸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呵呵,知道又怎麼樣?她說過,總有一天,她會讓席天浩為自己當初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席司曜低頭看著懷裡的人,起先她的兩眼無神,慢慢地回神之後,眼底居然閃過令他都心驚的恨意?

    清歌,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們席家?恨到我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你疼愛你,也不能消除嗎?

    他摸著她的臉,有些苦澀地想,十六年,沒有你的任何一天都是漫長的,可是在過去十六年那麼漫長的日子裡,我依靠著記憶裡的一句『阿曜哥哥』走了過來,並且此心不變。

    那麼你呢?你是否可以為了我,放棄你的仇恨?

    夜清歌被他那種眼神看得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怔怔地看著他,深感不安,「你……怎麼了?」

    席司曜搖了搖頭,過了很久,卻又問:「你會為了我放棄某些東西嗎?」

    她的心裡『咯噔』一聲,不安迅速擴大,她直覺他可能知道了什麼,那瞬間的恐慌是她之前從未體會過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這麼問,不就是說明自己有事瞞著他嗎?

    可是席司曜卻沒有特別的反應,只是皺著眉頭,不解地反問:「我應該知道什麼嗎?」

    她鬆了口氣,卻還是覺得心裡怪怪的,只能藉著依偎進他懷裡的姿勢,轉移了話題,「芯片對孩子有影響嗎?」

    席司曜摸著她的長髮,『嗯』了一聲,「有一些影響,金博士已經在想辦法了,很快就可以把芯片拿出來。」

    「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她又問,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應該是早就知道了,難怪上次在澳大利亞見到了蕭醫生的丈夫金博士,當時她還奇怪,現在想來,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席天浩在自己的體內植入了芯片。

    又或者,是更久之前就知道了。

    席司曜沒有回答,一下一下,溫柔而眷戀地撫著她的長髮,低頭的時候,懷裡的人已經睡著了。

    他將她平放在床上,手放入被子裡,掖好被角,靜靜地坐在床邊,守著她,守著孩子。

    心裡一下滿一下空,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當初腥風血雨地走過來,也不會這樣忽上忽下地不安。

    我的小新娘,你要堅強一點,為了我,為了我們的孩子,你一定要堅強一點。

    ***

    第二天,天大亮,夜清歌悠悠轉醒,一眼看到的居然是站在床邊擺弄新鮮花束的卡卡,「怎麼是你啊?」

    卡卡抽空回頭看了她一眼,撇嘴,「沒看到你家那個霸道狂很失望是嗎?」

    夜清歌低著頭一笑,「昨晚睡覺前看到的是他,今天醒來就變成你了,我就是問一下啊。」

    「行了行了,別解釋了。」卡卡擺好花瓶走了過來,在床邊坐下,盯著她看了看,「怎麼樣?覺得還好嗎?」

    她點頭,「我感覺很好啊,等他來了我和他說要回家,我才不要每天住這裡。」

    卡卡聽了她的話就笑了起來,「清歌,你有沒有發現,你越來越小女人,越來越依賴他了?」

    夜清歌愣了一下,接著嘴角微微翹了起來,輕聲說:「我已經嫁給他了啊,女人其實有時候稍微依賴一下男人,也不錯。」

    「哎呦?哎呦?」卡卡覺得自己牙齒都酸倒了,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以前也不知道是誰的,就算嫁人後也不會依靠男人,要做個獨立的女人。」

    「反正不是我說的。」夜清歌撇嘴,接著自己先低下頭笑了起來。

    卡卡也笑,接著又歎了口氣,「其實說真的,看到你們現在好好的,我覺得蠻欣慰的,我最好的朋友終於幸福了,清歌,有些事能放下的,就放下吧,席司曜對你……」

    「對了,容遲怎麼樣啊?」她的話還沒說完,夜清歌就猛然出聲打斷了她,一臉的恍然大悟,好像是突然想到了容遲的事。

    卡卡無奈地斜了她一眼,但是心裡也明白,她不願意提那些事,就說明現在她還不能放下。

    「他還好,早上我上來看你的時候他還在睡,他媽媽守著他,你別擔心。」

    「現在應該醒了吧,我下去看看他。」說著,夜清歌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腳還沒著地病房的門就被推開了,席司曜拎著早餐走了進來。

    「要出去?」他一邊問一邊走向她。

    夜清歌點點頭,「嗯,我想下去看看容遲。」

    席司曜點頭,「吃了早飯我陪你下去。」

    卡卡看他拿著早飯走過來,兩人旁若無人地眉來眼去,頓時嘴角抽了抽,看了夜清歌一眼,「那你們吃早飯吧,我先下去了。」

    「哎,卡卡,你吃過了嗎?和我一起吃吧。」夜清歌拉住她。

    卡卡示意她看身邊的人,夜清歌轉頭看去,果然發現某人的臉色微微有點變了,似是有些不滿有人打擾他們兩人用餐。

    夜清歌囧了囧,不用這樣吧,她只是留卡卡吃飯他都這樣了,要是她留個男的吃飯,估計他當場就要黑臉了吧?

    想著想著又覺得好笑,見多了他冷情的模樣,偶然見識一下他的孩子,還覺得蠻可愛的。

    卡卡扶額,一個在偷笑,一個滿臉不悅地瞪著自己,自己再不走,可真就太煞風景了,「好了好了,我就不當電燈泡了,你們吃吧,我下去了,等下你們來了,我就要回公司上班了。」

    夜清歌點點頭,有些抱歉地看了她一眼。

    卡卡本來想伸手點一下她的額頭的,結果手才剛伸出去,某人殺人一般的眼神就砍了過來,真真是可怕,嚇得她立即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人才剛走呢,某人就迫不及待地一把將她摟回去壓在了床上,「你存心的?」

    夜清歌一臉無辜,眨巴著大眼睛,清純得像是十幾歲的學生,「我怎存心了?我做什麼了啊?」

    席司曜清楚地聽到自己體內『蹭』一聲竄上了慾火,連忙從她身側起來,理了理衣服,哼了一聲,「這次我先記著,等你肚子裡的臭小子出來了,我們慢慢算總賬?」

    夜清歌躺在那裡咯咯直笑,她就是存心的啊,剛剛席司曜一進門,看到卡卡的時候眼底極快地閃過一抹光,她看在眼裡,自然只明白了他心裡在想什麼,所以才故意問卡卡要不要在這裡吃飯。

    可憐某人雖然知道她的心思,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懷孕的女人是女王啊?

    ***

    卡卡從樓上下來,剛走到容遲的病房門口,發現門是虛掩著的,她想著大概是自己剛剛出去的時候忘了關門吧。

    正要推開門進去,裡頭傳出來容媽媽的聲音,「小遲,你覺得卡卡怎麼樣?」

    容遲不想說話,肋骨斷了,呼吸都痛,更別提說話了。

    容媽媽見他仍舊閉著眼睛不理自己,有些失望,「小遲啊,你是不是不喜歡卡卡?」

    門外站著的卡卡,心猛地提了起來,容媽媽不是答應自己不會把她暗戀容遲的事說出去的嗎?怎麼現在問容遲這樣的問題?

    容遲聽到自己的媽媽這樣問,有些吃驚地睜開了眼睛,聲音很輕很輕:「媽,你問這個幹什麼?」

    容媽媽神色一閃,低著頭支支吾吾的,半晌後抬頭看自家兒子,說:「小遲,你告訴媽媽,你喜歡卡卡,你先回答媽媽,媽媽再回答你。」

    「不喜歡,我和她只是朋友。」容遲果斷而乾脆地給出了答案。

    容媽媽一陣失落,低著頭吶吶地說:「媽媽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想如果你喜歡卡卡的話,你們可以試試在一起,媽媽蠻喜歡卡卡的。」

    容遲哭笑不得,「媽,你喜歡有什麼用,和我在一起的人,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啊。」

    「也是,也是啊。」容媽媽應和著,心裡的失落卻更重了。

    然而,失落的不僅僅是她,還有門外站著的人。

    卡卡在聽到容遲乾脆地說出那句『不喜歡,我和她只是朋友』之後,就覺得自己的心上裂開了一道口子,從前那些見不得光的暗戀,通通在這一刻幻滅。

    起初只是細微的疼,慢慢的就變得密密麻麻起來,疼得她幾乎站都站不住。

    後退了一步,又往旁邊挪了一步,她仰頭靠在牆上,一隻手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心口,企圖用這樣的方式減少疼痛。

    可是那處還是很疼,疼得她眼角犯濕,呼吸凝滯。

    她從沒有期望過自己的暗戀有一天能開出花來,她也一直都知道容遲不喜歡自己。

    可是……可是此刻親耳聽到他說不喜歡,還是覺得……很難過,好像有一隻手,生生扼殺了她心底最深處唯一的美好。

    儘管,這些美好從來不曾見過陽光。

    慢慢的,她順著牆往下滑,蹲在那裡,雙手使勁地抱住自己,似乎只有這樣,才不會痛,才不知道痛。

    這時,夜清歌和席司曜吃完早飯從樓上下來,兩人耳鬢廝磨,低聲說笑,那畫面甜蜜得令卡卡瞬間崩潰。

    她猛地起身想要逃走,卻因為蹲得太久,雙腿都麻了,一站起來就跌了回去,咚的一聲很是嚇人。

    下樓來的兩人齊齊朝著這邊看來,夜清歌一看到跌在地上的人是卡卡,立即快步走了過來,「卡卡,你怎麼了?」

    她正要彎腰,席司曜已經先她一步將卡卡扶了起來,低聲對她說:「你站邊上。」

    卡卡聽得別過了頭,拚命止住眼淚。

    夜清歌看了看她,又朝著病房裡看了一眼,心裡頓時明白了幾分,同時,也沉甸甸的,有些窒悶。

    病房的門在這時打開,容媽媽一看卡卡眼眶通紅,立即想到自己剛剛和兒子的談話,臉色微微變了變,難道卡卡聽到了?

    容媽媽的反應,更加證實了夜清歌的想法,她忽然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7:33 PM

第081章:夢與醒的執迷(5)

   卡卡仰了仰頭,「我沒事,就是剛才肚子絞痛得厲害,可能是因為沒吃早飯吧。」

    另外三個人心知肚明她是為了什麼事如此傷心,卻都只能保持緘默。

    夜清歌握了握卡卡的手,「那我陪你去吃早飯?」

    「不用了,你進去看看容遲,我先回去了,還要上班呢。」她笑笑,又轉頭對容媽媽說,「阿姨,我先走了啊,改天再來看容遲。」

    容媽媽有些失落,但是現在留她下來也是徒增她的難過,只好點頭說︰「那好吧,你先走,有空一定要來啊。」心曜夜走。

    「好,那我先走了。」卡卡說完,立即轉身走人,她都忘了,自己的包還在容遲的病房。

    夜清歌他們進去病房,看到她的包,容媽媽連忙說︰「你們先聊,我把包給卡卡送去。」

    那速度,容遲都驚呆了。

    席司曜看了看病床上躺著的人,又看了看身邊的人,頓時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舒服。

    他還記得那天容遲半死不活地躺在一灘血水裡,某個人答應了要給他對她好的機會。

    夜清歌感受到了身邊人的強烈怨氣,心底不禁好笑,這才剛進病房,自己和容遲一個字都還沒說上,他這是吃哪門子的醋啊?

    腰上的手臂忽然收緊了幾分,那力道,居然帶上了威脅的意味兒,彷彿無聲在說︰雖然床上的人對你有救命之恩,但是不許和他太曖昧!

    夜清歌看似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席司曜的腰間,實則是趁著他不注意,在他腰間的軟肉上,狠狠地擰了一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逃開。

    「好點了嗎?」她憋著笑,一邊走向病床一邊低聲問容遲,那聲音溫柔得讓身後某個痛得嘴角抽搐的人更抽搐了!

    容遲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流連,嘴角牽了牽,「嗯,我好多了,坐啊。」

    夜清歌他沒說一個字都皺著眉,就說︰「你還是別說話了,免得牽動傷口。」

    容遲一笑,「那好啊,過來,讓我握著你的手,我就不說話了。」

    某人的臉色急速刷黑,幾個大步上前來,一把摟了夜清歌在懷裡,目光刀劍似的掃過病床上的人,「握什麼手!她是我老婆!」

    「可是我記得,我昏迷之前,她答應過我的,會給我對她好的機會。」容遲淡淡說到,甚至帶著幾分得意。

    席司曜惱了,「那是她說的,不是我說的,我也沒聽到,況且你握著她的手能對她怎麼好?」

    夜清歌拿手肘捅了捅他,喂!平時兩個人的時候耍孩子氣耍無賴也就算了,別在外人面前這麼幼稚啊!很丟我的臉誒!

    席司曜看懂了她眼神裡的意思,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但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被容遲給耍了,頓時惱羞成怒,摟緊了她說︰「可以走了吧,看也看過了,他好好的,死不了。」

    「誰說的?」容遲反駁,「我哪裡好好的,我很不好,清歌,我這裡痛,這裡痛,這裡更痛。」他一邊說著,一邊往自己身上指。

    夜清歌無奈地笑了笑,主動在床沿坐了下來,握住他指著自己心口的手,說︰「好了,別亂戳,免得戳到傷口,給你握兩分鐘。」

    容遲有些詫異,但是看著她的眼睛,他就知道,她的心底沒有任何的雜念,她的握手只是感激,很純粹。

    可是某人卻氣得要跳腳,「握手能治病嗎?他要是戳傷自己了就叫醫生,握你的手有什麼用!」

    夜清歌哭笑不得,轉回去,手抬起來就打了他一下,「你吵死了,再說話就趕你出去了啊!」

    席司曜眉毛倒豎,看看看,她居然要敢自己出去!!!

    他才不要出去!出去了看不到裡面到底發生什麼,萬一到時候容遲要她親親要她抱抱怎麼辦?

    握手已經是極限了,要是容遲再敢提出其他什麼過分的要求的,他一定毫不客氣地胖揍他一頓!

    ***

    病房這廂正大吃飛醋,醫院門口,容媽媽追到了卡卡,拉著她的手,歉疚地說︰「卡卡,小遲現在還沒從那個迷境裡走出來,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啊。」

    卡卡這時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了,明媚地笑了笑,「阿姨,謝謝你沒把我暗戀他的事告訴他,他不喜歡我,你就不要勉強,感情這事,勉強了就沒意思了。」

    「是啊是啊,勉強了就沒意思了。」容媽媽附和得極快,接著又說︰「所以啊,我叫小遲也不要勉強了,那個夜清歌啊,注定不屬於他。」

    卡卡︰「……」

    看來怎麼繞都要繞到這件事上去了,她還是早點撤比較明智!

    「阿姨,我真的要走了,要回家換一下衣服,還要去公司上班,你回去吧。」

    容媽媽拉著她的手不肯放,「卡卡啊,你答應阿姨,下班了就過來看看小遲好不好?」

    卡卡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來看看容遲,她以什麼身份來呢?同學?朋友?這兩種身份,都不足以這麼勤快地來看他。

    以暗戀者的身份?還是不要了吧,她不想讓自己太難堪,也不想讓自己太難過,畢竟……她再強大,也是心會痛的人。

    容媽媽見她神色遲疑,不禁嘆了口氣,「小遲這個孩子,是我生的,他的性子我瞭解,就說他的專業吧,他以前喜歡學醫,後來他爸不同意,非要逼著他換了,可私下裡,他還是偷偷地自學,他看中的東西,的確不會輕易放棄。」

    卡卡看了她一眼,心想阿姨你也瞭解自己的兒子,那麼就放過我吧。

    我還想,做不了情人,至少還能做朋友,在想他想到不見一面會死的時候,還能打個電話,以朋友的身份約他出來見見。

    容媽媽卻是繼續說︰「但是人呢,執迷是一回事,清醒又是另外一回事,小遲他現在還沒清醒,他需要一個人幫助他清醒,看清現實,我想,這個人就是你。」

    卡卡有些驚訝,旋即又想起,其實當初容遲是決定放棄了的,是自己的鼓勵,才讓他繼續執迷的。

    難道,自己真的是那個最適合讓他清醒的人?

    容媽媽和藹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將包給了她。

    這個孩子很聰明,她點到即止就可以了。

    卡卡站在醫院門口,看著外面日光傾城,剛剛心裡的酸苦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

    也許真的可以試一試,讓自己的暗戀見見這溫暖的陽光,哪怕……見光死。

    ***

    容媽媽回到病房的時候,看到席司曜黑著臉,有些詫異,眼神再轉,就看到了病床上的人和坐在床沿的人。

    「小遲!」她低低地斥了一聲,走上去將兩人的手分開,臉色有些不好看,「你懂不懂分寸!」

    容遲沒想到自己的母親反應這麼大,其實他也不是想佔夜清歌便宜,就是想看某個男人被他氣得跳腳卻無可奈何的樣子,畢竟在感情上,他已經徹底輸給席司曜了。

    夜清歌也微微有些尷尬,起身退到了一邊,身後有人靠上來,是他。

    容媽媽斂了斂自己的神色,轉過頭對兩人說到︰「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們容家不追究了,但也請你們,不要再來了。」

    「媽……」

    「小遲你閉嘴!」容媽媽轉回去怒斥,「看清楚,你面前的這個人,是別人的妻子,你鬧夠了沒!」

    其實很早之前就已經有風言風語傳出來了,但是容媽媽一直相信自己的兒子不會那樣做,今日所見,讓他很是失望。

    再者,她心裡已經認定了卡卡,對夜清歌自然沒什麼好感。

    容遲臉色驟變,沉了臉,「媽,爸剛剛打電話來找你有事,你先走吧。」

    「小遲!」

    「媽,我的事我自己有數。」

    容媽媽氣得直想打床上的人一頓,可是他渾身是上,剛剛說了這些話,又動了氣,痛得眉頭都死死皺在了一起。

    她拿了包和手機,轉身就走人了。

    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夜清歌低著頭被席司曜摟在懷裡,容遲躺在床上急促都喘息,氣氛異常地尷尬。
    「你先去外面坐一下,我有幾句話和他說。」身邊的人忽然低下頭來,輕聲對她說了句。

    夜清歌一驚,正要搖頭,席司曜又說︰「別擔心,不吵架也不打架,就說幾句話,很快出來。」

    她咬著唇,眼底還是有些擔憂,席司曜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她紅了臉,馬上推開他出去了。

    病房外有保鏢守著,看到她出來,恭敬地微微彎腰︰「少夫人!」

    「嗯。」她點了下頭,這些天過來,對這些架勢也都習慣了,自己走到不遠處坐下等席司曜。

    兩個保鏢一左一右站在她邊上,不遠不近的距離,不許任何人靠近。

    其實沒等多久,就一分鐘的時間左右,病房的門打開,席司曜款款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站起身迎上去,「你和他說什麼了啊?」

    「放心吧,我沒揍他。」席司曜摟著她往樓下走,一邊對她說。

    揍當然是不會揍容遲,至於他會不會說一些話氣容遲,那可就說不定了!

    夜清歌撇撇嘴,進了電梯才反應過來,側頭問他︰「不回樓上嗎?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身邊的人也轉頭看她,深邃的眸子裡閃動著堅定的光芒,「爺爺要見我們。」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7:40 PM

第082章:夢與醒的執迷(6)

    夜清歌渾身一寒,她現在只要一聽到席天浩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席司曜見她臉色立即變得不好看了,低頭親了親她乾澀的唇,可兩唇相觸的瞬間,他又有些忍不住,深深地吻了下去,唇齒一陣廝磨。

    「不要怕,這次我和你一起去,爺爺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夜清歌搖頭,「可不可以不要去?不想見他,不想見。」

    她恨死那個人了,她怕自己一看到席天浩就會失控,到時候左右為難的人,是他啊。

    席司曜清楚地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摸著她的頭,輕聲安撫︰「我已經做了選擇,不論發生什麼事,我一定護你和孩子周全,去見爺爺,也是為了你和孩子。」

    爺爺叫人打電話來說要見自己和她,是不是說明芯片的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從電梯出來,夜清歌明顯覺察到自己的雙腿發軟,要不是有他抱著自己,估計都要摔到地上去了。

    走了沒幾步席司曜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乾脆俯身將她的人抱了起來。

    醫院大廳來來往往都是人,原本的喧鬧一下子消失,寂靜無比,眾人都看著他們。

    高大挺拔的男人神色溫柔地將已然懷孕的嬌小女人公主抱抱在了懷裡,大步往外走去。

    夜清歌有些嬌羞,更多的卻覺得安心。

    其實從很久很久之前,她就發現了,他的懷抱有一種讓她安心的力量。

    好像只要靠著他,全世界崩塌了都沒關係。

    到了車上,席司曜摸著她的頭問︰「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先睡一覺?」

    夜清歌搖搖頭,雖然覺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可是現在一大早,她才睡醒沒多久啊,怎麼又要睡了?

    兩人都沒再說話,只是安靜地靠在一起,像是相依為命的兩根稻草,彼此才是對方的唯一。

    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疾馳,醫院離席天浩的住處有些遠,夜清歌一會兒睡一會兒醒,末了拉了拉席司曜的衣襟,「到了記得叫我。」

    然後,她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席司曜薄唇緊抿,雖然金博士說過她會出現昏睡的現象,可是這種現象也出現得太快了。

    昨晚兩人話還沒說完,她就睡著了,今早見她醒了,想和她說說話,她又要去看容遲,這會兒又睡著了。

    他忽然又想笑,自己以後會不會想要和她說話的時間都沒有了?

    他的手從她的肩頭滑了下去,在她的小腹上輕輕地撫著,臭小子,我和你媽媽都這麼爭氣,你也要爭氣一點,讓你媽媽受了這麼多苦,你一定要平安完好地來到這個世上!

    到了席天浩的住處,夜清歌還沒醒,席司曜也沒有叫醒她,而是放輕了動作,直接將她抱進了屋裡。

    席天浩看到他抱著夜清歌進來,驚訝了一秒就又笑了起來,「沒想到她這麼不行,這麼快就出現了昏睡現象。」

    席司曜沒有說話,將夜清歌平放在沙發上,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了她身上。

    「阿曜,不是你不讓爺爺和外界聯繫,爺爺就沒有辦法制住你和她了,你要看清楚事實。」身後,又傳來席天浩的聲音。

    席司曜起身的動作微微頓了頓,而後轉過去,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扯了扯頸間的領帶,「爺爺,您看到了,我不會放棄她的。」

    就算她時時刻刻昏迷,就算她肚子裡沒有孩子,他也不會放棄她。

    那八個字,永遠都刻在他的腦子裡︰上天入地,生死不離。

    如果有一天,真的迫不得已要和她分開,那也是因為,她要推開自己,她要離開。

    席天浩臉色冷了冷,「阿曜,芯片的程序是設定好的,一步一步深化,爺爺只要啟動第一步,後面的系統會自動啟動,你如果真的不放棄她,早就該阻止爺爺了。」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在夜清歌的身體裡植入了芯片,如果他誓死不願放棄這個女人,不願讓自己傷害這個女人一分,那麼他又為什麼不早點將自己軟禁起來?

    席司曜終於抬眸,定定地看著自己的爺爺,「爺爺,我和您說,清歌肚子裡的孩子是席家的血脈,那句話其實就是在阻止您,您不看我的面子,我希望您能看在您的曾孫面子上,不要啟動芯片裡的程序。」

    席天浩的臉色緊繃,顯然的,席司曜的這席話在他的心裡造成了衝擊。

    「爺爺,我沒有早一步軟禁您,阻斷您和外界的聯繫,是因為我相信您,也因為……也因為我的命是您救的。」

    「既然你知道你的命是我救的,那你還這樣對爺爺?!」席天浩怒目瞪他,氣急了地吼。

    席司曜卻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甚至是有些傷感,「爺爺,我的命您可以收回去,但是現在不行,現在她和孩子還需要我,等孩子平安出生了,您哪怕要我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席司曜!」席天浩忍無可忍地拍案而起,「你好大的膽子,居然又用你的命威脅我!」

    席司曜也站了起來,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才說︰「爺爺,我早就說過,我不是威脅您,我是在求您,求您放過清歌和孩子,求您……放過我。」

    席天浩被氣得連連咳嗽,指著席司曜的手指頭都在顫抖,「你……你……」

    「爺爺,您不要動氣,這次哪怕您真的犯病了,我也只會叫醫生來這裡給您看病,還請您原諒我。」席司曜又深深鞠了一躬。

    為了沙發上躺著的人,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他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上天打個雷劈死他也不過分。

    可是,他就是著了魔,為了她可以放棄全世界,為了她可以傷害任何人,甚至……傷害了自己的爺爺。

    沙發上的人輕輕地轉了頭,任由眼淚滑過眼角滲入鬢髮裡,然後濕乾。

    席司曜,不要為我這麼對你的爺爺,我怕自己會心軟,會放棄自己最初的目的,也變成一個大逆不道的人!

    席天浩吃了幾片藥片,緩了很久才停止了咳嗽,重重地跌坐在沙發裡,臉色卻還是鐵青的。

    「爺爺,您好點了嗎?」

    「滾開!」席天浩一揮手,將手裡的藥瓶狠狠地砸在了席司曜的臉上,「你少給我貓哭耗子假慈悲!阿曜我告訴你,大逆不道的人是會遭天譴的!」

    「司曜……」夜清歌終於忍不住,坐了起來,輕輕地叫了一聲。

    席司曜立即回頭去看,見她已經醒了,就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擁著她問︰「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夜清歌搖頭,旋即抬眸看向席天浩,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敬重,「爺爺。」

    「爺爺?」席天浩募然冷笑起來,「你別叫我爺爺,你的這句『爺爺』我可承受不起,我怕我會早死!」

    夜清歌這次並沒有像以前一樣爭鋒相對,而是走到了他面前,看著他說︰「爺爺,您想我死沒關係,反正我身體裡的芯片程序您已經啟動了,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造化,還請您……」

    她轉頭,對著席司曜一笑,又招手叫他過來,然後握著席司曜的手對席天浩說︰「還請爺爺您不要為難司曜,他愛我,但是他也愛您,他是我們都想保護的人,所以請您不要為難他。」

    席司曜的心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溫暖過,她說——他是我們都想保護的人,自己……是她想保護的人?那麼她會為了自己放下那些過去嗎?

    席天浩也愣住了,怔怔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你什麼意思?」

    「爺爺。」夜清歌笑得很柔軟,話雖然對著他說的,眼神卻是一直看著席司曜,「爺爺,上次我說得話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什麼霍行知的,是司曜的,也只能是他的。」

    她無法那麼快就把霍行知從心裡拔除,是因為當初受過太多的委屈,而那個時候,是霍行知陪在她身邊。

    席天浩起先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接著卻又是冷笑,猛地一掌拍在了旁邊的茶几上。

    夜清歌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小腿肚撞到了沙發,人往後一仰,臉色都白了。

    席司曜一把抱住她,也跟著變了臉色,看了看她身後,又鬆了口氣。

    「前幾次你單獨見我,每一次都是那麼牙尖嘴利,說的話能氣死我,這一次,哈哈……」席天浩大聲冷笑著,那樣子像是恨不得殺了夜清歌似的,「這一次阿曜也在,你就這麼溫順乖巧,你這是演戲給誰看呢!」

    夜清歌愣住了,演戲?剛剛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出自她的真心的!

    是,她的確是因為席司曜才變得這麼溫順,可是她並沒有演戲,她是真心希望席天浩和自己能暫時化干戈為玉帛,和和樂樂地等著這個孩子平安出生。

    可是,可是……

    呵呵,到底還是她太天真了對不對?到底還是她太心軟!

    「司曜,你先出去,我有話單獨和爺爺說。」她開了口,對身邊的人說。

    席司曜摟在她腰上的手一緊,眉心皺著,「清歌……」

    「放心吧,我保證不會和爺爺吵架,而且你就站在門口,一有事我就喊你,好不好?」夜清歌對他笑了笑,語氣溫柔。

    他最受不了她的溫柔了,很沒骨氣地就點了頭,有些擔心地看了席天浩一眼,然後朝著門口走去。

    可是他那一樣,在席天浩看來,就是警告!

    阿曜,我培養了你這麼多年,你翅膀硬了,居然敢這麼對爺爺!

    他的心底火燒一樣,可是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是席司曜的對手,外面又都是他的人,席天浩只能忍!

    席司曜走出去之後,他率先開了口︰「我勸你說話之前還是先想清楚,我這肚子裡啊憋了一肚子的氣,你要是一不小心把我給氣死了,阿曜再愛你,也會恨你。」

    先發制人麼?

    夜清歌低頭一笑,乾脆在身後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抬眸看著他,不卑不亢地說︰「爺爺,我們談談。」

    席天浩冷笑著,「談談?你這是什麼態度?和長輩談話是你這個態度嗎?你以為你是誰?!」

    「爺爺,您別動氣。」夜清歌這會兒倒也性子坦了,「爺爺,我們必須談談,為了司曜,為了這個孩子。」

    「就算這個孩子真的是席家的血脈,你以為我就會認你這個孫媳婦了嗎?」席天浩的火氣不是一般的大,一提到這個孩子,他的火氣似乎更大了。

    夜清歌仍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樣子,淡聲說︰「爺爺,您不認我沒關係,我也從未想過要您認我,我們心裡都明白,您和我……不能共存。」

    她終於把自己心底的話說了出來,當面鑼對面鼓地,清楚明白地說了出來。

    「終於肯說出你的目的了。」席天浩咬牙切齒道,惡狠狠地盯著她,「你嫁到我們席家來,就是來報仇的對不對?」

    夜清歌挑著唇角笑,模樣淡然得仿若一朵聖潔的蓮花,「爺爺,不要說我來報仇,我只是討回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我會家破人亡嗎?」

    「呵!我就知道不該留下你!」席天浩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場大火,是,那場火,就是他叫人放的。

    夜清歌的母親,弟弟妹妹都是在那場大火裡被燒死的。

    只是剛好那天晚上,她因為肚子痛,夜安華送她去看醫生,後來因為太晚了怕走夜路會出事,所以就在醫院旁邊一家小旅館住下了,所以才逃過了一劫。

    可父女倆萬萬沒有想到,第二天回到家,迎接他們的是一片燒焦了的廢墟!以及……三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

    夜清歌那個時候年紀還笑,可那副畫面卻從那一刻起,永遠地定格在了她的腦海裡。

    後來他們寄住在唯一的姑姑家裡,又遭到殺手的追殺,是姑姑用自己的女兒換了她的命,所以她才能活到今天。

    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面前的這個人,席司曜的爺爺,席天浩!

    夜清歌眼底的淡然漸漸散去,怒火瞬間竄起,「席天浩,我叫你一聲爺爺,是因為外面的男人是我的丈夫,是因為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曾孫,你不認我,那麼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認你?」

    要她把自己的仇人當親爺爺一樣敬重,她絕對、絕對做不到!

    席天浩卻是一臉鎮定,像是早就料到了她會這麼說,「你不會認我,所以你剛剛在阿曜面前說的話都是在演戲!」

    「不!我沒有演戲,因為我根本就不需要演戲!」夜清歌冷冷說道,「我不會背叛他,但是我和你之間的仇怨,也一定不會消除!」

    「是嗎?」席天浩狡猾一笑,接著緩緩地,說出了當年那場大火的真正目的——

    「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要派人放那場大火嗎?你不好奇為什麼之後還有人追殺你們嗎?夜清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夜清歌死死盯著他,她倒要看看,他還能編出什麼故事來!

    可是席天浩說出來的不是故事,而是事實!

    「當年如果不是因為你見過阿曜的樣子,我根本就不會派人去滅口!」

    「你胡說!」夜清歌憤怒地低吼,不可能!事情的真相絕對不是這樣的!

    席天浩看著她神情痛苦,沒有一絲心軟,一字一句地說出那些她不敢聽的事實︰「阿曜當年被他三叔的人追殺,迫不得已才躲到了你們那個小山村裡,他從不外出,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天一直在門口哭,他根本不會出去,如果他不出去,他三叔的人就不會知道他在那裡,也就沒有後面所有的事情!」

    當年席也正雖然懷疑席司曜被席天浩藏在那個小山村裡,但是他也知道席天浩向來狡猾,說不定在那裡安排了一個替身故意引開他們的視線,其實席司曜已經被他藏到了別的地方。

    所以,他派了人日夜在那裡堅守著,起先都是一無所獲,無法確定裡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席司曜,直到那一天,席司曜從屋裡出來,他們才知道裡面的人真的是他!

    後來要不是席天浩趕到的及時,席司曜早就不在人世了!

    夜清歌徹底愣住,她其實並沒有忘記六歲之前的事情,從小到大所有她能記住的事情他一直都記得。

    她記得那天她到了那座漂亮的大房子門口,不小心弄丟了自己最喜歡的發卡,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之後,她就哭了,一邊哭一邊找。

    那個時候,她還是個愛哭的小姑娘,什麼情緒都表現在臉上,根本不是現在這般地隱忍。

    她哭了很久,後來是大房子裡的那個哥哥出來幫她,才找到發卡的。

    再後來她經常去那座大房子玩,大房子的後面有很大一個花園,裡面種了很多櫻花樹,還有鞦韆。

    那段記憶很美好,美好得她現在一想起,就覺得心軟!

    可是……可是美好的後面,緊隨而至的是她這輩子都不願想起的殘忍!

    她記得席司曜當年臨走的時候特意跑去找她,和她說他一定會回去找她,還給了她聯絡方式!

    可是她不知道,恰恰是因為席司曜給了她聯絡方式,所以席天浩才要對他們一家下手!

    其實就算席天浩不下手,席也正的人也不會放過他們!

    很多事聯繫在一起,彷彿織成了一張網,密不透風地罩過來,夜清歌幾乎要窒息!

    「你母親和你弟弟妹妹的死是我造成的,這一點我席天浩從不否認!」眼前的人,那麼囂張地承認當年慘絕人寰的行徑,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夜清歌冷笑起來,她都要懷疑,這個世上是否還有良心這回事!他就不會睡不著嗎?他就不怕那些冤魂回來索命嗎?

    席天浩彷彿猜到了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仰頭大笑,「你放心吧,我從來不怕什麼冤魂索命之類的,我席天浩一生殺人無數,如果真的有那麼以說,我早就死了幾百回了!」

    停了停,他急喘了幾口氣,又接著說到︰「如果當年的事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派人去滅口,而且這一次,我會連帶你和你父親,一個不留!」

    夜清歌的手死死攥著沙發扶手,像是生生要將那扶手掰斷似的!

    席天浩盯著她,三分得意七分狂妄,「阿曜護著你,之前我動不了你,現在我更是沒能力動你,但是同樣的,他不會讓我動你,也不會讓你動我半分!所以要報仇,下輩子吧!」

    話音落下,他起身,雖然步履有些蹣跚,卻是一步一步朝著樓上走去,沒有停頓!

    夜清歌心底的恨意越來越重,越來越深,腦海中閃過的都是當年慘不忍睹的畫面,媽媽和弟弟妹妹黑漆漆的屍體,姑姑一家的慘死,心心……姑姑的女兒心心,是被人亂刀砍死的!

    如果姑姑沒有讓心心和自己換衣服,那麼當年慘死的人是她而不是心心!

    她頭痛欲裂,縮起兩條腿,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痛苦地咽嗚。

    她曾發誓,她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席天浩血債血償!

    可是,可是席天浩說的對,席司曜不會讓他動自己,同樣的,也不會讓自己動他的爺爺。

    兩邊都是他此生最不能放開的人,任何一方去傷害對方,他一定會站在中間擋住那些傷害。

    就好像剛剛他在席天浩面前,如果沒有自己,他們爺孫不會這樣,他為了自己,受再多的氣都願意。

    那麼以後,自己若是真的要殺了席天浩報仇,他是否會用自己的命去攔?

    夜清歌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自己會不會崩潰?自己的孩子若是知道自己親手殺了他的父親,會不會恨自己?

    被自己的想法驚得一身是汗,她猛然抬頭,卻發現席司曜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面前,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她沒有說話,他亦是沉默,彼此對視著,心底皆是不能安寧。

    席司曜看著眼前的人,心下大痛,我知道你不是為了我,你是為了孩子才遲遲沒有動手,可是清歌,真到了那一步,你一點都不痛苦嗎?你一點都看不到我的心嗎?

    夜清歌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裡一陣一陣抽緊,忽地從沙發上躥起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司曜……」

    她想說,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你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很殘忍很無情。

    「司曜……」她又低低地叫了一聲,飽含那麼多的無奈和痛苦。

    我知道你其實什麼都知道,你不說是等著我放棄的那天,可是我放不下……

    那麼多個日夜,只要一想起那些畫面,我就會驚醒,就會哭泣,就會窒息。

    在那些被你冷落的日子裡,我亦是靠著仇恨撐到了現在。

    是這個孩子,他的出現大亂了我所有的計劃,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後悔,甚至我是慶幸。

    就算有那麼一天,我們一定要分開,那麼至少,還有個孩子,他們是我們這一輩無法斬斷的藕斷絲連。

    她這樣想著,心裡又苦又痛,司曜,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如果我真的傷害了你,請你……不要恨我。

    席司曜閉了閉眼睛,她抱得越用力,說明她越是不肯放棄,一個人只有在無奈掙扎的時刻,才會用上那樣的力道。

    我的小新娘,真的……真的不能為了我放下那些過去嗎?

    他心裡的難受不比夜清歌少,兩人好不容易磕磕絆絆走到一起的心,此刻又是漸行漸遠、漸行漸遠……

    ***

    回到醫院的日子總是分外難過,席司曜除了上班時間,所有應酬都推掉了,一下班就過來陪她。

    但很多時候並不是那麼湊巧的,有時候她醒著他在上班,他下班過來她就在昏睡,半個多月下來,兩人只見到過三次。

    夜清歌愈發覺得日子難過,那天卡卡來的時候她就不經意地抱怨了幾句。

    卡卡失笑,「你就知足吧,雖然你半個月只看到他三次,但他心裡有你,每天都來看你,我都撞見好幾次了。」

    「你撞見好幾次了?」夜清歌驚訝地看著她,想起上次她從樓下上來,無意間聽到容媽媽和容爸爸說卡卡最近都沒來過,難道……

    卡卡不知她心裡所想,大咧咧地說︰「是啊,我有幾次下班了過來看容遲,在電梯裡遇到你家那位的。」

    「卡卡……」夜清歌抿了抿,忽然不知該怎麼開口。

    卡卡很少見到她這個樣子,白了她一眼,「有話就說,在我面前還吞吞吐吐,這可不像你啊。」

    「你最近真的有來看容遲?」

    卡卡心裡『咯 』一下,眼神極快地一閃,不再看她,只說︰「有啊,我前天下班了還來看過他呢,我還知道他明天出院。」

    夜清歌心裡堵堵的,伸手拉著卡卡的手,「卡卡,我知道……你喜歡容遲。」

    卡卡猛然轉回頭看她,眼底翻滾著某種叫做難為情的情緒,「你亂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喜歡容遲。」

    「從那天出車禍,我就知道你喜歡容遲。」夜清歌肯定地又說了一遍。

    「卡卡!」夜清歌跟著站起來拉住了她,又將她轉了回去,「卡卡,你喜歡容遲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你喜歡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卡卡別過頭不說話,我也想告訴你,在我知道容遲回國的那一天,在他聯繫我的那一刻我就想告訴你,可是他在電話裡卻告訴我,他喜歡的人是你。

    如此怪異的關係,我喜歡他,他喜歡你,而你不知是喜歡霍行知還是席司曜,總是不喜歡他。

    漸漸的,卡卡的眼裡就蒙上了一層霧氣,她仰頭眨了眨眼睛,等視線清晰了才轉回去,說︰「清歌,感情的事你比我瞭解,我是喜歡容遲,但是容遲喜歡的是你,我何必把這份暗戀說出來自取其辱呢?」

    「卡卡,你怎麼……會這麼想?」夜清歌震驚不已,暗戀說出口也許會開花結果,怎麼就變成了自取其辱呢?

    卡卡苦澀一笑,「清歌,我已經親耳聽到他和他媽媽說不喜歡我,難道我還要再親耳聽一次他說這句話嗎?我們是一樣的人啊,愛就爭取,不愛就放手,做不了情人,做朋友就好。」

    「可是卡卡,你沒試過怎麼知道容遲不會愛上你?」夜清歌看著她,慢慢地說︰「就像我和他一樣,我曾一度以為他永遠不會愛我,但是事實不是我想得那樣。」

    「你和我不一樣啊。」卡卡皺了皺眉,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他沒有其他喜歡的人,可是容遲有喜歡的人。」

    一說到這個,夜清歌頓時又不知該怎麼說了,容遲喜歡的人是自己,本來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可是此刻在卡卡面前,這卻是一件十分尷尬的事情。

    她低低地嘆了口氣,「你說過我做事有主見,但你剛剛也說了,我們是一樣的人,所以卡卡,萬事自己心裡想清楚,不要留下遺憾。」

    「是是是,我知道了。」卡卡搖頭,然後去起身,「我真的要走了,我爸給我打了電話,我今晚要回家一趟。」

    夜清歌愕然,「你爸給你打了電話?」想起卡卡說的那些事,她只覺得全身毛骨悚然,「你別回去!」

    卡卡拍拍她的手,「別擔心,我已經不是以前的離千尋了,他們欺負不了我,如果出事,我一定第一時間打你電話,到時候記得來救我啊!」

    夜清歌還是有些擔心,可卡卡家裡的事總要解決,只好鬆了手,「那你記得,如果發現事情不對,就馬上走人,不要一直呆在那裡,知道嗎?」

    「知道知道,我真走了啊,你家那位待會兒應該會到了,快去洗白白噴香香,等他來臨幸你!」

    夜清歌愣了下,旋即抓過床頭櫃上的一本雜誌扔了過去,「欠揍!」

    卡卡大笑,門剛一打開,差點撞上一個人,抬頭一看,原來是蕭醫生,「蕭醫生?」

    「是卡卡啊,又來看清歌?」蕭醫生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兜裡,笑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裡頭的夜清歌。

    卡卡也回頭看了一眼,偷笑著覆在蕭醫生的耳邊,低聲說︰「她在等著她家那位霸道狂來寵幸她,所以我趁早滾蛋了。」

    夜清歌又抓了一本雜誌要扔過來,卡卡連忙舉手投降,「好了好了,我滾了,你別扔東西了。」

    「看來今天精神還不錯。」蕭醫生往裡走,看著她笑瞇瞇地說。

    想起剛剛卡卡說的話,夜清歌有些不好意思,臉頰居然微微有些泛紅,「蕭醫生,你別聽卡卡亂說,我、我……」

    蕭醫生哈哈大笑起來,她更不好意思了,有些撒嬌地︰「蕭醫生,你還笑我!」

    「沒有沒有。」蕭醫生擺擺手,「我不是笑你,我就是看你精神好,我也開心啊。」

    她在床邊坐了下來,仔細地觀察了她半分鐘,然後長長地舒了口氣,「看來最近的治療方案效果很好,要保持好心情,醒著的時候適當地多走走,對你和孩子都有好處。」

    夜清歌聽話地點點頭,視線一直低垂著,忽然又抬眼看了看蕭醫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蕭醫生,我、我想問你一件事。」

    蕭醫生看她臉色越漲越紅,訝異道︰「怎麼了?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

    夜清歌忙搖頭,頭死死低著頭,聲音低得比蚊子叫還輕,「蕭醫生,我想問,我想問……」

    「清歌,你到底想問什麼啊?」蕭醫生有些擔憂了,什麼事這麼不易啟齒,難道是她身體的某些部位出了什麼問題?

    在蕭醫生擔憂而急切的目光中,夜清歌隔了半晌,終於視死如歸地憋出一句話來︰「我想問,卡卡剛剛說的事,可、可不可以啊?」

    「啊?」蕭醫生愣住了,因為她沒反應過來。

    夜清歌終於囧得不行了,一把拉過被子蒙住自己的臉,「蕭醫生,你當我沒問,你就當什麼都沒聽到!」

    蕭醫生還張大嘴巴愣在那裡,眼前的此情此景,讓她的腦海中漸漸地想起了卡卡剛剛說的話——

    她等著她家那位霸道狂來寵幸她!清歌要問的……不會是這件事吧?

    蕭醫生拉了拉被子,可是被子底下的人就是不肯露出臉來,悶聲悶氣地對她說︰「蕭醫生,我很好,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很好。」

    「我沒事啊。」蕭醫生的聲音裡帶著那麼明顯的笑意,又說︰「清歌,你出來,我回答一下你剛剛問的問題。」

    夜清歌想找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怎麼剛剛就頭腦一時發熱問了這個問題呢!

    其實、其實也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吧,這麼多天來,雖然兩人只見面過三次,但是夜裡她醒來,都是在他的懷裡,而且她每次都能明顯地覺察到他瀕臨爆發的欲望。

    被子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輕輕的,朝著門口而去。

    夜清歌偷偷地從被子下面探出頭來,正好對上站在門口的蕭醫生的視線,她眼底有笑,夜清歌更囧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7:48 PM

第083章:夢與醒的執迷(7)

    蕭醫生走後,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耳邊除了自己的心跳聲,都沒有別的了。

    夜清歌閉著眼睛歪在枕頭上,吃吃地笑。

    唔……晚上的時候等他來了,自己是不是要主動一點呢?

    這樣想著,她的臉就燒了起來,拉過被子悶住頭,躲在被子下面,一臉臉紅一邊笑。

    ***

    卡卡本來是想直接下樓就回家的,結果在電梯裡踫到了也要下樓的容媽媽,一看到她,容媽媽激動得立即拉住她不放了,「卡卡啊,這些天你很忙嗎?」

    「阿姨。」卡卡禮貌地叫了一身,低了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最近經常加班,所以沒什麼時間過來。」

    「加班啊,那真是辛苦了?今天有空了是嗎?」容媽媽拉著她的手,在電梯關門之前退到了外面,又問︰「是從樓上剛下來嗎?是來看我們小遲了?」

    卡卡仍舊低著頭,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其實容媽媽應該很清楚自己是不是下來看容遲的,電梯裡就他一個人,剛剛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她也沒有要出去的趨勢。

    「阿姨,我今天是來看清歌的,剛接到家裡的電話,我現在要趕回去,我明天再來看容遲。」想了想,她如是說道。

    容媽媽的臉上泛起了失望,聲音也不再是激動的,「卡卡啊,你是不是覺得阿姨很討厭?阿姨……」

    「不是的不是的。」卡卡連忙解釋,「阿姨你別這麼說,這些天我真的有點忙,我知道明天容遲出院,我會來的。」

    容媽媽還是不肯放手,「真的嗎?你不要騙阿姨,就算你和小遲不會在一起,阿姨還是很喜歡你的,你就當來看看阿姨。」

    卡卡硬著頭皮點頭,想著現在先敷衍過去,明天的事就明天再說吧。

    「那好那好,我們明天等你啊。」容媽媽笑了起來,像是終於放心了。

    「嗯,那阿姨我們明天見,我先走了啊。」

    「好,明天見。」

    出了醫院,卡卡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像是胸口堵著一塊大石頭似的,怎麼調整呼吸都還是不順暢。

    以往每次接到家裡的電話,她也會覺得胸悶氣短,可是這一次,卻比任何一次都要難受,像是有人拿著小刀,一刀一刀地在割著自己的肉,鈍鈍地疼,疼到窒息。

    包裡的電話鍥而不捨地在響著,她不想拿出來看,因為她知道,電話是家裡打來的。

    站在那裡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圍的人都用異樣的陽光看著她,久到她自己的腳都麻了,她才緩緩回身,走下階梯,打了車回家。

    到了離家,還沒進門就聽到妹妹離千千尖銳的聲音傳來︰「爸你瘋了吧!誰要嫁給那個殘廢!你幹嗎不叫姐姐嫁?怎麼輪也輪不到我啊!」

    然後就是離家當家主母賈杺的聲音,「離業海你太偏心了,誰都知道金家二少爺是個殘廢,你不叫離千尋那個臭丫頭嫁過去,憑什麼叫千千嫁過去,你想毀了千千一輩子是不是!」

    裡面吵得一團糟,卡卡站在門口,久久不曾動一步。

    前後都是深淵,腳步邁出去就是萬劫不復,她怕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哎呀,是大小姐回來了!」本來準備躲回房間去的王姐不知怎麼的就發現了站在門口的卡卡,大聲叫了起來。

    賈杺立即不滿地低斥︰「什麼大小姐!王姐你老眼昏花了是不是!大小姐就坐在這裡!」

    王姐被嚇了一跳,訕訕地低著頭,連連說『是』。

    卡卡諷刺地笑了聲,走進去,將手裡的包隨手扔在沙發裡,然後在離業海的身邊坐了下來,「爸,最近身體還好嗎?」

    離業海看著大女兒,有些無奈,「你還知道你有個爸啊,你自己數數,你今年一共回來過幾次?」

    卡卡歪著頭裝無辜,「你知道我記性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回來過幾次,應該很多次吧。」

    離業海白了她一眼,正要說話,對面的賈杺開了口︰「以前回不回來無所謂,今天回來得正好,千尋啊,你爸給你找了一門婚事,你金伯伯家的二兒子,金伯伯家你知道吧,有錢有勢,你嫁過去就享福了啊!」

    「這麼好的事,怎麼沒輪到你女兒啊?」卡卡挑釁地看向賈杺,嘴角勾起冷然的弧度。

    賈杺立即變了臉,「千尋你這是什麼態度!不要以為你現在自己工作了就可以爬到我頭上來,你以為我治不了你了嗎!」

    「你說夠了沒有!」離業海也發了火,一掌拍在桌子上。

    賈杺平日裡發號施令發號慣了的,而她也深知離業海其實並不會對自己怎麼樣,依舊橫著,「離業海你衝我發什麼脾氣,我白白養了你寶貝女兒這麼多年,叫她為家裡做點貢獻怎麼了!」

    離業海氣得話都說不出來,臉色漲紅,捂著胸口。

    卡卡連忙幫他順氣,又轉過頭去,冷冷地看著賈杺,「你養我?你知不知道不要臉三個字怎麼寫!」

    賈杺募地起身,指著她大神怒罵︰「到底是誰不要臉,當年要不是我大發慈悲收留你,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了,你現在還敢跟我橫,你活膩了死丫頭!」

    「你以為我願意天天對著你,要不是我爸在這裡,我不屑多看你一眼!」

    「臭丫頭,你……」

    「都給我閉嘴!」

    離業海忽地大吼一聲站了起來,緊接著又捂著胸口臉色發白,重重地跌了回去。

    「爸!」

    「爸爸!」

    「業海!」

    三聲驚叫之後,家裡亂成了一團。

    賈杺一邊打電話叫來家庭醫生,一邊罵罵咧咧的,「離千尋你真是我們家的剋星,自從你來了這個家之後,你自己想想家裡出了多少事,現在你是要氣死你爸才甘心啊!」

    妹妹離千千也站在一邊撥弄著指甲幫腔,「就是!姐啊,不是我媽說你啊,你說你要麼大半年也不回來一次,一回來就和我媽吵架,把爸爸氣成這樣,你到底是想怎麼樣啊!」

    娘倆你一句我一句,說得卡卡心痛欲裂,「夠了沒有!」

    募然得大吼震得賈杺母女倆都傻住了,看著她,像是看著外星人一樣。

    因為卡卡從來沒有在她們面前哭過,此刻卻是紅了眼眶,像是下一秒就會掉淚!

    卡卡仰了仰頭,極力將已經湧上眼眶的眼淚生生嚥回了肚子裡,然後才說︰「和金伯伯家的婚事,讓我考慮一下,明天晚上給你們答覆。」

    賈杺此刻的神情比剛剛還要震驚,要知道,在卡卡這裡,她可從來沒有討到過好處,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一次卡卡會讓步。

    家庭醫生來給離業海看過之後,說沒什麼事,不要再受刺激就可以了。

    卡卡又在樓下呆了一會兒,等離業海沒事了之後就送他上樓,然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整個人呈大字狀仰面躺在床上,她閉著眼睛,不論是心裡還是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

    良久,她想起了此刻還在醫院的某個人,容遲……容遲……

    眼淚洶湧得她怎麼用力都攔不住,順著眼角大顆大顆地滑落,浸濕了鬢髮,浸濕了床單。

    如果生來就是個悲劇,和誰生活一輩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卡卡如是想,接著就笑了起來,越笑越瘋狂,最後笑到滿臉都是淚水。

    ***

    醫院,夜清歌等得昏昏欲睡,某人終於姍姍來遲,看著床上哈欠連天的人,他笑著走了過去,「困了?」

    夜清歌一驚,睜開半閉的眼睛,看到來人是他,頓時皺眉︰「你不是說今天會早點來的,怎麼才來啊?」

    席司曜捏了捏她的臉,「公司臨時有點事,所以來晚了,怎麼,生氣了?」

    「沒,你快去洗澡,上床睡覺,我困死了。」

    「好。」

    看著他寬闊挺拔的背影,夜清歌的臉上微微有些失落。

    其實他不告訴自己,也是怕自己亂想吧,畢竟自己現在是特殊時期,只不過……

    席司曜一定不知道,程子言去找他之前,在就給夜清歌打了電話。

    夜清歌本來不想接的,可是她一直打,後來她有些不耐煩了,就接了起來,果然沒什麼好事。

    程子言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在電話裡罵她咒她,夜清歌想,如果不是因為席司曜在醫院裡安排了太多的人程子言進不來,說不定她早就被程子言給暗殺了!

    那個女人的恨意,哪怕隔著電話,她也能感覺到。

    而且,程子言還給她發了一段很精彩的視頻,就是那天席司曜被席天浩叫去,差點被司徒青煙得逞的視頻。

    雖然知道那天其實他和司徒青煙並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可看了那段視頻,她還是覺得心裡堵得慌,一整個下午都不舒服。

    席司曜洗完澡出來,看躺在床上的人臉色比他進浴室之前更難看了,不由得皺眉,「怎麼了?」他在她身邊躺下來,低聲問她。

    夜清歌扭臉,不理他。

    「誰惹你了?」席司曜將她的臉扳回來,好笑地看著她。

    夜清歌抬起芊芊細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有你這個變態暴君在,誰敢惹我?」

    「沒人惹你?那為什麼你臉色還是這麼難看?」

    夜清歌斜了他一眼,「別人是不敢惹我,但是你敢啊!」

    「我?」席司曜愕然,自從他住院之後,自己每天就上班下班,而且兩人最近也沒什麼見面,怎麼就惹她了?

    夜清歌將放在一邊的手機拿出來給他看那段視頻,說︰「喏,你的前任發給我的!」

    「前任?」席司曜揚眉,「我的前任是誰?」

    裝!席司曜你有本事繼續給我裝!

    夜清歌本來心裡就堵得慌,想著他來這裡之前才剛見過程子言,現在她說前任,他居然一副『你說什麼我不懂』的樣子,不是裝蒜是什麼!

    她的語氣有些沖,冷聲說︰「大概是你前任太多了,所以你不知道我說哪個吧?」

    席司曜的臉色明顯在她話音落下的時候變得有些陰沉,他盯著她,一字一句地︰「清歌,我們之間有話就明說。」

    已經有這麼多解不開的結了,已經有這麼多阻礙了,如果兩個人還你猜來我猜去的,這條路還怎麼走下去?

    夜清歌怔怔地看了他一眼,對上他沉沉的眼神,心底募地更不舒服了,聲音愈發冷了幾分,「不用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反正那天後來的事我也都知道了。」

    她說完,身子滑到了被子底下,閉著眼睛開始睡覺。

    席司曜心底有些煩躁,轉頭去找煙,想了想又放棄了。

    身邊的人顯然沒睡著,隔半分鐘就翻一次身,她煩躁,他也煩躁。

    就算程子言和司徒青煙聯手了又怎麼樣?他們之間的問題從來不在別人身上,而是當年的那場大火。

    席司曜越想越覺得頭痛,今天還接到了蕭定卿的電話,說霍行知有了動作,大概這些天可能就要回來了。

    看了眼身邊躺著的人,他忽然自嘲地想,當年的事情被剝開之後,兩人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這個時候霍行知卻要回來了,是不是……她會不顧一切都回到霍行知身邊去?

    是啊,枕邊人是自己仇人的孫子,甚至那段血海深仇是因為枕邊人才引發的,換位而處,席司曜捫心自問,也許自己這個時候,也會很掙扎,很矛盾吧。

    可是他能理解她的掙扎,那麼她是否能理解他的掙扎?要他眼睜睜看著她對自己的爺爺下手,他要如何做得到?

    靜謐的夜裡,兩人心底都是百般糾結,夜清歌模模糊糊地想,今天收到的短信一定是自己的幻覺,消失了那麼久的人,怎麼會突然就聯繫自己了呢?

    行知,行知……

    你真的要回來了嗎?

    自從那天和席天浩把事情都說開之後,夜清歌覺得自己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仇恨裡!

    這些天,雖然沒有怎麼看到席司曜,可是她失落的同時卻也覺得這樣蠻好,幸好這些天沒有時時刻刻看到他,否則自己會更難受吧?

    其實只要一看到席司曜,她就會想到當年的事情,撕心裂肺地疼!

    行知要回來了,自己最黑暗的日子都是他陪著自己過來的,現在她也好需要行知,需要那個人,陪自己走過這段在仇恨的海洋裡沉浮的日子。

    席司曜,不要再對我好了,等著這個孩子出生,你和我……可能再也不能這樣同床共枕了。

    她這樣想著,身後卻突然又雙手臂纏了上來,將她緊緊摟住,嵌入他的身體裡的姿勢。

    「清歌……」他將她的名字繞在心上,呢喃在舌尖,手掌幾乎是有些顫抖地撫上她的小腹,在她的耳邊,低低地說︰「清歌,還有十二天就要過年了……」

    他其實還想說,這是我和你,還有孩子,第一次在一起過年,如果霍行知在這十二天裡的某一天回來了,如果你發現你心裡他的份量重過我,如果你發現,不論我有多愛你,你仍然無法放棄報仇,那麼也等過了年好不好?

    他將她的頭轉過去,黑暗中摸索著吻上她的唇,唇間鹹澀一片,「不要哭,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不怪你。」

    不怪……是因為我欠了你太多,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讓這個新年成為我們之間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新年好嗎?

    夜清歌心裡痛得全身都在顫抖,雙手死死摟住他的脖子,彷彿此刻只有和他融為一體,才能緩解那些疼、那些痛……

    席司曜的手在她身上流連忘返,懷孕之後她總是特別敏感,他只不過剛剛觸踫到接下來即將要承受他的地方,她的唇角已經洩露了動情的呻吟︰「嗯~」

    ***

    第二天,到了出院的時間,容媽媽時不時地拿出手機看,心想著卡卡這姑娘昨天不會是蒙自己吧?怎麼這個時間點了還沒來?

    正想著,樓梯口傳來卡卡清脆的聲音︰「容遲。」

    容遲坐在輪椅上,抬眼看去,那一瞬間,他只覺得對面的人容光煥發,給人一種驚艷的感覺。

    「阿姨,叔叔。」卡卡上前,笑著和兩位長輩打招呼。

    容爸爸微微點了下頭,容媽媽高興地咧著嘴笑,「來了啊,我還怕你不來呢。」

    「不會的,阿姨我答應你了,肯定回來的。」說著,她主動走過去,接過容媽媽手裡的輪椅,推著往電梯走去,順勢低頭問︰「最近恢復得怎麼樣,看你精神還不錯。」

    容遲低聲笑了笑,仰頭看她一眼,又招手示意她再低下頭來。

    卡卡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還是聽話地俯身靠近他。

    兩人的臉距離極近,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臉頰上,鼻尖儘是他身上獨有的男性氣息,撩人而曖昧。

    卡卡的心跳驟然變快,卻聽到他說︰「其實在醫院很無聊,席司曜那個變態吩咐他那些手下不讓我去看清歌,我媽也不讓我上去。」

    想起這些天在這裡的度日如年,容遲覺得自己都老了很多歲。

    席司曜真真是對得起霸道狂這個稱號,不讓手下放他進去看夜清歌,就連夜清歌偶爾下來看他,也都有一大堆手下跟著,要麼就是他本人跟著。

    不過因為容媽媽對夜清歌的態度,夜清歌也不怎麼下去,只是經常打電話詢問一下他的恢復情況。

    卡卡的臉色僵了一下,進了電梯回頭一看,才發現容爸爸和容媽媽不見了,正驚訝,電話響了起來,是容媽媽打來的。

    「卡卡啊,我突然想起來還有東西落在病房了,我和小遲爸回去取,你和小遲先下樓,我們搭下一班電梯下來啊。」

    「好的,我知道了,阿姨。」

    收起電話,容遲回頭看她,「我媽?」

    「是啊。」卡卡笑。

    容遲無奈地搖頭,「我媽最近更年期,她要是說了什麼,你別放心上。」

    卡卡歪了歪頭,笑著,「你媽希望我和你在一起,你說……可能嗎?」

    「不可能。」容遲肯定地說道,表情居然有些嚴肅,「卡卡條件這麼好,你怎麼會看上我,對吧?」

    卡卡心裡一痛,臉上卻是笑容明媚,附和著他的話,「有自知之明就好,我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絕對不會回收一個追不到我好友的男人!」

    容遲笑了笑,「記得結婚的時候通知一聲,我給你包大紅包。」

    「好。」

    話音落下,捏著手機的那隻手,輕輕地,按下了短信發送的那個鍵,手心忽地一震,提示她短信發送成功。

    卡卡站在容遲背後,深深地呼了口氣。

    我最苦澀的暗戀,我終於要和你說再見了,有些時候,拒絕不需要太明顯,能懂就好了。

    我知道,你不點破是不想讓我難堪。

    謝謝你。

    出了電梯,迎面走來兩個穿著統一正裝的男人,恭敬地伸手請她︰「離小姐,二少爺有請!」

    容遲詫異,「你約了人?」

    「是啊。」卡卡點頭,柔柔地笑著,這大概……是她最後一次,在心裡有他的情況下對他這麼溫柔地笑了吧。

    她和夜清歌一樣,結了婚之後就不會允許自己再亂來,哪怕亂想都覺得可恥,會把自己最美好的初戀藏最心底。

    「我約了我未婚夫,我先走了,記得準備好紅包,應該很快就會用到了。」

    容遲看著她走遠的背影,忽然覺得心裡無比地怪,有些不受控制地喊了一聲,「千尋!」

    向來都是『卡卡』『卡卡』地叫慣了,此刻叫出了這個只叫了沒幾次的名字,他自己愣住了,而走遠的那個人,也愣住了。

    卡卡的腳步停在那裡,背對著他良久,才轉身,一邊看著他一邊往後退,用嘴型說了四個字︰「……容遲,再見。」

    她轉身的那一剎那,容遲只覺得眼前亮光一閃,他本能地抬手遮住眼睛,可是……根本是什麼都沒有啊。

    卡卡上了車,來接她的人看她捂著眼睛似乎在哭,就問了一句︰「離小姐,你還好吧?」

    「我沒事。」她飛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手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送我去見你們家少爺!」

    車窗外面的景物急速地倒退,她拿出手機給賈杺打電話,只說了一句︰「我答應和金家的婚事!」

    天大地大,世界很大,卻沒有一個地方是她的家。

    聽說金家的二少爺雖然下半身殘廢,但是人品很好,那不如就嫁了吧,反正……不是嫁給自己心裡的那個人,嫁誰都無所謂!

    ***

    到了約好的地方,卡卡有些頭皮發麻,雖然早就知道金家二少爺常年坐輪椅,但也不用這樣吧?居然清場!!!

    她硬著頭皮往裡走,遠遠地看到有個人正低著頭坐在大大的落地水幕窗前,十指修長,輕輕翻動著書頁,王子的氣質渾然天成。

    可是往下一看,頓時覺得他不可能是王子,王子怎麼可能坐輪椅?

    似是覺察到她的視線,金思城抬眸看了過來。

    那一瞬間,卡卡只覺得渾身躥過一股電流,腦海中也只有一個想法︰這是她見過最漂亮的眼睛。

    金思城微微一笑,彬彬有禮道︰「離小姐,請坐。」

    卡卡想,如果他能站起來的話,此時一定會站起來的,因為他是那麼地紳士。

    在他對面坐下來,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居然窘迫得不知道手腳往哪裡放。

    來的路上,她在腦海中勾勒了一千種金二少爺有可能的外貌,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到,金二少爺居然……俊美如斯,簡直就是個妖孽!

    金思城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看,挑了挑眉,問︰「離小姐,我的臉沒洗乾淨嗎?」

    卡卡囧,「不是,抱歉。」

    「沒關係。」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菜單遞給她,「第一次見面,不知道你愛吃什麼,所以不敢幫你點。」

    卡卡隨手指了幾樣,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知道自己根本就看不進去菜單上的字。

    金思城的眉梢挑得更高,似是有些詫異她會點這幾個菜,但他也沒說什麼。

    等侍者退下去之後,他開口問卡卡︰「離小姐,你介意我叫你千尋嗎?」

    卡卡怔了怔,忽然對這個人的好感度大打折扣,是的,她討厭這個名字。

    金思城卻不知道她心底的百轉千回,繼續說︰「你應該知道我的名字,我不介意你叫我思城,或者可以和我爸媽一樣,叫我阿城。」

    卡卡心底一陣惡寒,心想我雖然答應了這門婚事,但最多也只是你的未婚妻,不用叫得這麼親切吧。

    金思城的眼底精光一閃,低笑著說︰「看來你對我並沒有好感。」

    卡卡這才用正眼看他,攤攤手說︰「的確,我對你沒什麼好感,我們是家族聯姻,我想你對我也沒什麼好感吧?」

    「這可未必。」金思城緩緩地往後一靠,那麼平常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是那麼地優雅賞心悅目,「千尋,我對你,很有好感。」

    卡卡臉上募地一怔,接著就冷下了臉色,「金思城,我答應這門婚事並不是因為我對你有感情,請你看清楚這一點。」

    「我很清楚。」金思城在她對面沉聲說道,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一下一下地敲著,「但是,你也看清楚,我對你……」

    「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了。」卡卡不等他說話,直接就起身拿了包要走人。

    誰知,一轉身就發現自己身後站了兩個高大的西裝男保鏢,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退,金思城這時便看準時機,伸手抓住她的皓腕,輕輕一拽,卡卡跌坐在了他的腿上。

    沒有任何徵兆地,金思城捏住她的下巴,滾燙的吻落了下來,霸道強勢得讓人無處可躲。

    卡卡傻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後抬手想打他,卻被他一把扣住了雙手別至身後,另一隻手從她的下巴往下,直接從她的衣領探了進去。

    在金思城的手罩上卡卡的胸時,卡卡的牙齒也咬上了他的唇,他手上用了力,她牙齒也用了力,兩人皆是痛得一聲悶哼,曖昧得讓人臉紅心跳。

    「金思城!」卡卡怒不可遏,恨聲叫著他的名字,王八蛋!第一次見面居然就敢輕薄她!活膩了吧!

    金思城探出舌尖舔了舔被咬的嘴唇,手上猛地又是一捏,見她皺眉,他低笑,「叫我思城,或者叫我阿城,不然今天不放過你。」

    「你敢!」卡卡的眼底幾乎能噴出火來。

    金思城笑得像隻狐狸,忽地將放在她衣服裡的手拿了出來,然後揪住她的衣領狠狠一扯,再低頭,以齒在她的酥胸上輕磨。

    卡卡羞憤欲死,大聲叫了起來︰「金思城,你個混蛋!放開我!」

    埋首在她胸前為所欲為的人絲毫不為所動,更過分的時候他居然……在舔她!他是狗轉世的嗎?

    良久,金思城一臉饜足地抬起頭,笑著問她︰「叫不叫?」

    卡卡憤憤地瞪著他,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殺了金思城!

    某隻狐狸繼續笑,大手一路往下,停在她大腿內側的危險地帶,語帶威脅︰「你不乖的話,我會懲罰你。」

    卡卡很想問他一句︰你算老幾!你居然敢懲罰我!

    可是眼下自己不服軟的話,吃虧的絕對是自己,她扭臉,極其不情願地叫了一聲︰「思城。」

    她真是不明白,她是第一次和這個人見面吧,金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怎麼他們家的二少爺會是這幅德行!

    金思城滿意地勾唇,摸著她的臉,聲音啞啞︰「我要出國半年治療我的腿,這半年裡,給我好好守著你這具誘人的身體,如果被我知道哪個男人踫過你一下,回來我就剁了他的手!」

    話音落下之際,他終於放開了她的手。

    卡卡怔怔地抬眼看他,似是有些被震驚到,這個人……為什麼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她是他的所有物了嗎?

    金思城也看著她,眼底帶著幾分邪氣幾分欲望,若不是現在不是時候,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吃掉她!

    離千尋,我不急,因為……我們來日方長。

    ***

    幾天後,夜清歌和卡卡在醫院草坪上見面,兩人找了張長椅坐下,卡卡氣憤不已地說了那天的事,那語氣強烈得像是恨不得把金思城生吞活剝了似的。

    夜清歌聽得微微皺了眉頭,這個金思城又是誰?從哪冒出來的?難道他和席司曜一樣,早就認定了卡卡,所以才那樣對卡卡?

    她兀自在沉思,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清歌。」她的身體僵住了……

    卡卡自然也是熟悉這個聲音的,可是她不敢相信,霍行知怎麼可能回來?那個消失了那麼久的人怎麼可能突然就回來了?

    她緩緩地轉回頭去看,站在那裡的人,真的是霍行知!

    「清歌……」她的聲音有些發顫,拉了拉身邊人的衣服。

    而夜清歌,早已在聽到那聲『清歌』之後,便徹底傻掉了。

    行知,行知……

    在心底一遍遍地叫著這個名字,她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回頭去看,她怕自己一回頭,那個人就消失不見了。

    卡卡轉回來看到她在傻愣,就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清歌,是他,是霍行知回來了!」

    夜清歌想說『我知道,他那天給我發過短信』,可是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喉頭像是堵著什麼似地,有些疼,有些悶。

    周圍明明很吵,草坪上有小孩子在玩遊戲,有大人們在聊天,可是這樣的環境下,夜清歌卻那麼清晰地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然後,頭頂罩下一大片陰影,霍行知清朗的聲音再度傳來︰「清歌,我回來了。」

    --清歌,我回來了。

    這句話一直在她耳邊迴響,夜清歌的手開始顫抖,唇也顫抖,卻始終是不敢回頭去看。

    直到身後的人等不住,主動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來,雙手捧著她的臉,用最深情的目光看著她,用最眷戀的語氣叫她的名字︰「清歌,我真的回來了。」

    夜清歌咬著唇,眼淚蒙住了視線,可是她依舊能看得出來輪廓,是霍行知,是行知!

    從他消失之後埋下的思念,這些天以來的掙扎此刻徹底爆發出來,她無法自控地,伸手抱住了霍行知的脖子,哽咽著叫他的名字︰「行知……」

    霍行知順勢回抱著她,大手輕輕地在她的背上拍著,一聲聲安撫︰「別怕,我回來了,別怕。」

    是的,他回來了,他再也不是以前的霍行知,再也不會被迫而離開她了。

    卡卡就站在邊上,看著兩人緊緊地摟在一起,她覺得不合適,畢竟夜清歌已經嫁給席司曜了,而且她的肚子裡還懷著席司曜的孩子呢!

    她想提醒些什麼,可是夜清歌儼然已經失去了理智,眼裡只有霍行知了。

    霍行知亦是如此,那種深情到能讓人溺斃其中的眼神,卡卡看了真真是羨慕。

    可是腦海中,不由得跳出了金思城那個變態的臉,卡卡氣得想抽自己一巴掌,一轉頭,卻很不小心地看到了不遠處——

    席司曜站在那裡,手裡還拿著夜清歌的外套,瞇著眸子,靜靜地看著這邊。

    他沒有動,可是那種蓄勢待發的危險更駭人!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7:53 PM

第084章:夢與醒的執迷(8)

    卡卡呆住了,都忘了去提醒夜清歌席司曜來了。

    而夜清歌顯然是沒有精力去注意別的事情,抱著霍行知一遍遍地問︰「行知,是你嗎?是你嗎?」

    霍行知捧著她的臉,指腹輕輕地給她擦拭臉上的淚水,可是怎麼擦都擦不完,他的眼裡浮現了心疼,募地低頭,親吻她長睫微顫的眼睛。

    卡卡只覺得耳邊轟的一聲,像是有驚雷在耳邊炸開!

    她緩緩地轉頭去看不遠處的席司曜,只覺得站在那裡的人,渾身籠罩了一股殺氣,還未靠近就足以讓人窒息!

    「清歌……」卡卡顫抖著叫了一聲,胡亂地伸手去拉她。

    夜清歌不明所以,回頭問︰「卡卡,怎麼了?」她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卡卡也回頭來看她,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身子挪開,讓席司曜的身影完全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

    夜清歌也覺得耳邊嗡嗡嗡的,她的雙手還搭在霍行知的肩頭,在對上席司曜陰鷙的視線時,她渾身一抖,雙手募地抓進了霍行知的衣服。

    席司曜的眸子瞇得更緊,死死盯著她的雙手,只覺得那副畫面怎麼看怎麼刺眼!

    他心底怒火從生,卻被他硬生生地給壓制下去了!

    腳下步子朝著她那邊移去,席司曜的眸子緊緊盯著夜清歌,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他伸出一隻手將她拉了起來,然後給她披上外套,輕聲說︰「外面冷,多穿件衣服,不要著涼了,你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夜清歌的臉色一變,微微轉頭去看霍行知,後者也正起身,眼神卻一直落在她的肚子上。

    剛剛他沒有注意她的肚子,此刻席司曜出現了,他才意識到,他一直愛著的女人,也一直愛著他的女人,不但有了別的男人,而且還有了孩子!

    霍行知的臉色驟然變得很難看,雙手緊攥成拳,深深深深地地看了夜清歌一眼,然後壓抑地說︰「清歌,我先走了。」

    夜清歌大驚,因為她從霍行知的眼底看出了他對自己的失望。

    不!不是那樣的!

    她上前一把拉住了霍行知的手,「行知,你聽我說,不是你想得那樣的,我……」

    「清歌。」霍行知轉回來,打斷了她的話,眼底湧上了痛苦,「是我太天真了,我以為你會一直等著我,我以為你和我一樣不會變的,算了,是我沒用,我走了,你……你好好的。」

    他說話,用力地拉下夜清歌抓著他的手,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人。

    「行知!」夜清歌還想追上去再解釋一下,不是她不等他,而是、而是……

    她也不知道怎麼說,她從沒想過要移情別戀,可是席司曜以那麼強勢的姿態闖入她的世界,令她措手不及!

    而且他對她是那麼地好,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愛自己,她再也不能裝看不到,她再也不能無動於衷。

    可是行知,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等你的,如果我知道突然消失的你某天又突然會回來,那我肯定安安分分守著自己的心,安安靜靜地等到你回來的這一天!

    夜清歌一邊哭一邊往前走了幾步,可是霍行知的腳步走得太快了,她根本就追不上,最後只是蹲了下來,嚶嚶嚶地哭著。

    想想想個。卡卡上前,也在她身邊蹲了下來,一隻手在她背上輕輕地拍著,安慰她的同時也看著席司曜︰「清歌,好了清歌,別哭了。」

    她知道夜清歌為什麼哭,一個人一生最美好的總歸是初戀,而霍行知就是她的初戀。

    初戀沒了,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就好比自己,當決定再也不暗戀容遲之後,她也狠狠地難過了許久。

    可是人都是有自我調節能力,她過了這麼幾天,慢慢地已經調整過來了,而夜清歌,她相信,也是能調整過來的,只是時間問題。

    但眼下……卡卡覺得,夜清歌最應該解決不是自己心裡的那道坎,而是眼前的這個男人。

    席司曜就站在兩人的邊上,薄唇抿成一條冷然的直線,深不可測的眸子中放射出道道冷光,垂在身側的兩隻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昭示著他此刻內心的掙扎。

    明明就站在最溫暖的陽光裡,可是席司曜的心底,卻是寒冰凝結。

    「清歌,清歌……」卡卡叫了懷裡的人兩聲,原本是想提醒她注意一下席司曜的心情,卻不想夜清歌只顧著哭,壓根就沒去管席司曜,而是一把撲到了她的懷裡,低聲咽嗚著︰「卡卡,卡卡,我好難受。」

    卡卡有些擔憂地看了席司曜一眼,被他那眼神嚇得頭皮發麻,她以為他會打夜清歌,可是最後他卻只是轉身離開了那裡,留下一個淒涼的背影。

    夜清歌哭了好久好久,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肩頭的外套掉在了地上,不由得震驚了,然後腦海中緩緩地、緩緩地回放著剛剛的畫面。

    席司曜!

    她猛地轉回頭去尋找那個人的身影,可是哪裡還有什麼席司曜,草坪聲依舊有那麼多人在嬉鬧喧嘩,可是卻再也沒有他。

    此時此刻夜清歌心裡的感覺,比剛剛霍行知頭也不回地離開時還要不安,還要害怕。

    「卡卡,他呢?他去哪了?」她抓著卡卡的手,著急地追問。

    卡卡無奈地看著她,「清歌,你真的很過分。」

    剛剛她就在席司曜的面前,對霍行知表現出那麼明顯的戀戀不捨,而在霍行知因為誤會而離開之後,她又表現得那麼傷心,絲毫沒有在乎席司曜的感覺。

    清歌,那個人是你的丈夫啊!那個人深愛了你十六年啊!你現在是他的妻子,你肚子裡懷得是他的孩子啊!

    你怎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卡卡從來都不覺得席司曜是好人,甚至一直以來她都希望夜清歌能和席司曜離婚,可是事到如今,她卻已然發現——

    這個世上,只有席司曜才是最適合夜清歌的人,只有席司曜才是真的,心無雜念地愛著夜清歌。

    夜清歌咬唇低下了頭,十根手指死死揪住衣服的一角,那麼地用力,指關節都泛著青白色。

    卡卡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我看到他朝樓上去了,大概是回病房了,你上去看看他。」

    夜清歌點頭,往前走了幾步,身後的人又叫住她︰「清歌。」

    她轉回去,紅著眼眶問卡卡︰「什麼事啊?」

    「清歌,他也很苦,對他好一點。」卡卡如是說道,沒人知道她是多麼羨慕夜清歌。

    她有霍行知愛著,有容遲愛著,更重要的是,她有席司曜愛著,那樣深愛著的人,這個世上真的不多了。

    夜清歌站在那裡良久,似是走了神,又似是在思考著什麼。

    而後,她朝著卡卡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卡卡會心一笑,看著她走遠,忽然就想起了容遲,如果容遲如席司曜愛著夜清歌那樣愛著自己,再不濟他如愛夜清歌那樣愛著自己,她都會為了容遲奮不顧身。

    可不知怎麼的,耳邊募然迴響著一句話——給我好好守著你這具誘人的身體,如果被我知道哪個男人踫過你一下,回來我就剁了他的手!

    卡卡一個激靈,身上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妹!自己怎麼可能被那個變態給嚇著了?他是個坐輪椅的,自己還會怕他?

    這樣想著,她站在陽光下,居然就笑了出來。

    而夜清歌在回到病房時,發現席司曜負手站在窗前,背影的線條有些淒涼,但更多的卻是壓抑。

    她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在離他還有幾步之遠的時候,站定,輕聲叫他︰「司曜……」

    席司曜的背影一僵,卻是沒有轉身,只有薄涼的聲音傳來︰「有沒有凍著?」

    他這樣問,夜清歌的心裡更難受了,站在原地有些躊躇,想上前又怕他很生氣待會兒會推開自己,不上前又覺得自己不對,聲音怯怯的,「你是不是生氣了?」

    席司曜這時卻轉了身過來,微涼的眸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落在床上自己的外套上,淡聲說︰「沒有,晚上早點睡,我有點事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你去哪?」夜清歌攔在他面前,不讓他走。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其實很生氣,許是因為她懷孕所以他才忍著的吧。

    夜清歌心裡難過,可是她也知道這一次的確是自己不對,她開口有些慌亂的,語無倫次地解釋著︰「我和你說過,我不可能那麼快就忘了行知的,這一次他又回來得那麼突然,我沒有心裡準備,所以、所以剛剛才會失控的。」

    她解釋著,低著頭,下意識地雙手別在身後,用了一副小孩子做錯事的樣子。

    席司曜的眸光從始至終都沒有落在她身上,茫然地看著某一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兩人靜默了良久,他才緩緩地說︰「晚上我要是回來遲了,你先睡,不用等我,有可能……我趕不回來。」

    話音落下,他拿過床上的西裝外套,那麼快地就從病房走出去了,夜清歌根本沒有機會攔住他。

    不像上一次,他雖然借口說公司有事要回國,可要走的時候是猶豫的,分明是在給她挽留的機會。

    這一次,他走得如同霍行知一樣決絕,頭也沒回。

    夜清歌徹底仲怔在那裡,半晌沒有動一分,沒有說一個字。

    而席司曜在快步走到電梯門口時,忽然一拳砸在了牆上,低低咒了一聲!

    到底是霍行知在她心裡比較重要,所以她在霍行知離開的時候那樣傷心,甚至追上去挽留。

    而自己走的時候,她無動於衷,不要說追上來了,她連一個字都沒有說!

    席司曜只覺得自己這麼久以來的珍視,那麼多的疼愛,不但被她無視的很徹底,甚至是被她踩在腳下!

    而病房裡,夜清歌在席司曜走了以後很久才緩過來,卻是當即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差點就暈倒。

    她扶著床沿小心翼翼地坐下來,雙手捧著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寶寶,媽媽真的太壞了嗎?你爸爸是不是真的很傷心?」

    屋裡沒有人回應,那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仿若泰山壓頂一般,她只覺得眼前一片望不到邊際的黑暗。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鈴聲分外刺耳,夜清歌怔了怔,想掛掉電話,卻又覺得屏幕上的號碼有些眼熟,好像……好像那天霍行知就是用這個號碼給自己發短信的!

    他不是剛走麼?怎麼又給自己打電話了?

    雖然心底困惑,可夜清歌還是接了起來,︰「喂……」

    那邊傳來的,卻不是霍行知的聲音,而是陌生人的聲音︰「小姐你好,你是手機主人的朋友吧?他……」

    手機裡傳來的聲音很雜亂,夜清歌聽得也不是很清楚,可是那幾個詞她卻準確無誤地被她捕捉到了——

    霍先生,車禍……

    霍行知出車禍了?剛剛他從醫院離開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出車禍呢?

    夜清歌手腳發冷,嘴唇顫抖著,沙啞地問道︰「請問……請問他現在還好嗎?」

    「霍先生還好,他已經被救護車送醫院了,他的手機上只有你這一個聯繫人,你看你是不是來醫院一趟?」

    「好,你告訴我在哪家醫院。」

    「人民醫院。」

    掛了電話,夜清歌快步往外走,只是以拉開門就發現門口站了保鏢,看到她時微微伸手一擋︰「少夫人,少爺吩咐我們不準讓你外出!」

    夜清歌此時心裡很急,說︰「我給你們少爺打過電話了,他說可以外出,不相信你們可以打電話去問。」

    兩個保鏢有些詫異,可是他們又不敢真的打電話去問席司曜,為難地看了看夜清歌,最後只好放她離開,同時跟著她。

    只是車子還沒到人民醫院,唐越的電話就打到了副駕駛的保鏢手機上,夜清歌聽不到唐越在那端說什麼,只聽到這邊的人說了兩聲『是的』,又說了一句『我們在去人民醫院的路上』,然後就不說話了。

    車廂裡分外寂靜,下一秒,唐越爆發似的聲音穿透耳膜而來︰「馬上送少夫人回來!晚一秒就提著你們的腦袋來見我!」

    夜清歌有些懵了,因為唐越給她的印象向來是彬彬有禮,更誇張一點地說是尤為溫文爾雅的。

    剛剛在電話裡咆哮的人,真的是唐越嗎?

    前排的兩個保鏢已經嚇得手腳發抖,在他們的印象裡,唐助理比起少爺沒有好多少,兩人基本是一樣恐怖。

    少爺平日裡就是冷冰冰的樣子,時間久了他們也就習慣了,可是唐助理平時是很溫和的,只有早暴怒的時候才會讓人心驚膽顫。

    但是一般唐越暴怒的時候,就說明事情真的很嚴重了!

    所以此刻,兩個保鏢沒有任何猶豫地,立即調轉車頭準備回醫院。

    可這時,他們後面卻突然衝出來好幾輛黑色的車子,將他們團團圍住……

    ***

    夜清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十分柔軟的床上,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孩子應該沒事。

    她坐了起來,轉頭打量著四周,從裝修風格來看,這間屋子應該是男人的單身公寓,正想著,門被推開了……

    霍行知拿著一杯開水低頭走進來,一抬眼發現她已經醒了,正坐在那裡看著自己,臉上頓時驚訝,「清歌,你醒了?」

    夜清歌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霍行知這裡,傻愣愣地問︰「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你這裡?」

    她記得唐越給保鏢打了電話,然後他們準備回醫院的時候,被人包圍了,再然後她就不記得了。

    霍行知上前,將手裡的水杯放在床頭櫃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發燒。」

    「行知,我到底怎麼了?我怎麼會在你這裡?」夜清歌皺起了眉頭,問。

    霍行知微微一笑,拉著她的手,「你受了驚嚇暈倒了,現在已經沒事了。」

    夜清歌的眉頭皺得更深,「行知,我是問,為什麼我會在你這裡?」

    她是暈倒過了,但不代表她的記憶都被洗掉了,昏迷前的事情她記得清清楚楚,她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霍行知這裡。

    霍行知抿了抿唇,神色有些黯然,「清歌,你就這麼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起嗎?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嗎?」

    「行知,這和相信沒關係,我只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

    「呵呵!」霍行知突然自嘲地笑了起來,目光慼慼然地看著她,「怎麼會和相信沒關係呢?如果你信我,怎麼會一直問這個問題?你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知道,那些包圍你的人是誰派來的!」

    夜清歌愣了愣,旋即有些遲疑地問︰「是想要抓了我威脅席司曜的人?」

    霍行知點頭,「是他的三叔,他想抓走你威脅席司曜退出公司,我剛好從醫院回來經過,看到他們想帶走你,所以就把你帶了回來。」

    很拙劣的謊言,可是此刻夜清歌卻沒有去分析,腦子在想是——

    唐越那個時候那麼暴怒地要保鏢把自己送回醫院,是知道席司曜的三叔要派人抓走自己嗎?

    那麼席司曜也是這道這件事的?自己昏迷後他有沒有找過自己?

    「行知,我的手機呢?」她轉頭一邊找手機,一邊問霍行知。

    霍行知眼底眸色一暗,緩聲說︰「我帶你回來的時候就沒看到你身上有手機,會不會掉在之前的車上了?」

    夜清歌有些沮喪,「那你的手機借我用一下,我打給電話給他。」

    不論席司曜現在是不是著急地在找自己,自己出了醫院,又沒有他的人跟著,打個電話回去報平安總歸是沒有錯的。。

    何況,他之前那麼黯然地離開,自己現在主動交代行蹤,應該會讓他多少有點安慰吧。

    可是霍行知卻有些苦澀地笑了一下,說︰「清歌,你忘了,我剛剛出了車禍,手機……在車禍裡報廢了啊。」

    夜清歌驚了下,這才想起來自己當時那麼急匆匆地要從醫院出來,就是為了去看他,「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

    霍行知按住她,低聲說︰「我沒事,就是腳上擦傷了一點,要不醫生怎麼可能讓我這麼快出院,對不對?」

    他笑得那麼溫柔,夜清歌想起了自己十八歲那年,和他拍第一張合照時,他也是這麼溫柔地對自己笑。

    那個時候,她心裡想的是,這輩子要是能天天看到他這樣對自己,是件多麼幸福的事啊。

    可是什麼時候變了呢?

    她兀自低著頭在思索什麼,霍行知卻已經站了起來,單手插進褲兜裡,捏著裡面她的手機,死死咬著牙關。

    後來夜清歌又想用他公寓的座機給席司曜打個電話,可霍行知說自己才剛搬來這裡,家裡電話都還沒裝。

    她沒辦法,只好說︰「那我早點回去吧,不然他要擔心了!」

    霍行知也沒攔著她,笑著揉了揉她的發頂,說︰「那我也不留你了,送你下樓吧。」

    夜清歌點了點頭,兩人一同下樓。

    進了電梯,霍行知忽然側過頭來,眸色深深地看著她︰「清歌,記不記得那次我們被困在電梯裡,我和你說了什麼?」

    她一愣,思緒立即飄遠,回想很久之前那次,她和他一起被困在了電梯裡整整七個小時!

    當時她以為自己死定了,緊緊摟著霍行知的脖子,一邊哭一邊模模糊糊地說了些不清不楚的話,其實意思就是她喜歡他。

    霍行知當時用力地掐著她的腰將她抵在電梯冰冷的金屬牆壁上,聲音近乎嘶吼︰夜清歌,聽著,這個世上有千萬種死法,但對我霍行知來說,能和你死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一種!

    她當時傻掉了,黑暗中怔怔地看著他,直到他的牙齒磕到她的柔軟的唇瓣,她才如夢似醒地將他推開,害羞地別過了頭。

    彼時她是初吻,他亦是,兩人其實都緊張,而電梯就是在那個時候被人從外面打開的,她想都沒想就跑了出去。

    從過往回到現實,夜清歌發現也到了該出電梯的時候,她抿唇清淺一笑,說︰「行知,我很感謝你在我最黑暗的日子陪在我身邊,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會一直感謝你,但是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霍行知募地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拉到了懷裡,一個低頭就吻上了她的唇,那種火熱的感覺如同當年,卻又不似當年。

    恍恍惚惚的,她覺得自己不再是當年被他一踫就心跳如雷的小女孩了,她已經嫁為人妻,而且即將為人母!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恥,她已經是席司曜的妻子,怎麼可以和霍行知接吻呢?就算是被他突襲的,此刻也應該推開了他了不是嗎?

    她伸手去推,可手才剛剛抵在霍行知的胸口,電梯門卻在這時『叮』地一聲打開,她被嚇了一跳,手上的動作便就此頓了一下。

    霍行知忽然收緊了雙臂,愈發凶狠地吃著她的唇,那架勢像是想將她拆吃入腹似的!

    夜清歌因為窒息頭腦一陣發暈,又因為被他帶著往電梯外面走,腳下一軟,下意識地雙手抓著他的手臂,防止自己摔倒。

    而這樣的動作,落在外人眼裡,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席司曜臉色陰沉,眸光緊緊鎖著從電梯出來的那一對人身上,身側的兩隻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似有殺人的徵兆。

    夜清歌本來還沒覺察到身後有人,只見霍行知眼角一跳,眼神急速地往她身後飄去,她心裡不知怎麼的就預感不好。

    霍行知這時也鬆開了她,她便轉回去看,出現在她視線之中的人,赫然是席司曜!

    那一瞬她只覺得自己在他冷峻目光的注視下,幾乎要無地自容!

    她定定地看著他,心裡密密麻麻地疼,某種叫做愧疚的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這樣的席司曜,她是第一次見到。

    他平常打理得十分整齊的頭髮此刻狼狽的往下滴著水珠,額前的碎發濕成一縷一縷地搭在他的額頭上,渾身的衣衫濕透,領帶歪歪斜斜地掛在脖子上。

    席司曜也看著她,雙唇因為被霍行知深吻過而微微有些紅腫,兩頰泛著惹人的粉色,大大的眼睛睜圓了看著他,像是看著怪物一樣。

    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外面又是颳風又是下雨的,雨裡還夾帶著雪花,三叔的人半路襲擊他,雖然被他成功甩掉了,可是他的車子也拋錨了。

    這麼長的一段路,是他一口氣跑過來的,迎著風雪,踩著雨水。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這樣一幅畫面。

    她那麼乖巧地被霍行知摟在懷裡,仰著頭承受他的熱吻,雙手抓著他的手臂,恨不得和他貼合得再密切一點。

    席司曜咬著牙,指關節因為過分用力發出『咯咯』的聲響,聽上去是那麼地嚇人!

    他的聲音冷得一點溫度也沒有,盯著夜清歌,一字一字都說︰「清歌,過來!」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8:13 PM

第085章:夢與醒的執迷(9)

    夜清歌心底有些發毛,不是沒見過他生氣,不是沒見過他發火,可是這樣怒到極致卻不動聲色的他,她卻是第一次見。頭就你著。

    「司曜……」她顫聲叫他的名字,腳下的步子卻是沒有動。

    身後的人走上來,將她摟進了懷裡,抬眼看著席司曜,溫雅地說道:「席總,你不要嚇到清歌,畢竟她現在還懷著孩子。」

    席司曜勾著唇冷笑,儘管此時的他十分狼狽,可是氣場卻是絲毫不減,他盯著霍行知,沒有說話,只是那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夜清歌低著頭,不想看兩個男人之間的眼神較量,她只是忽然覺得,霍行知如同自己的親人一般護著自己,好像靠著他,就有了護著自己的人。

    席司曜怒極攻心,自然是體會不到她心底此時的百轉千回,只是看著霍行知搭在她肩頭的手,越看,眼底的寒氣越是濃重。

    唐越這個時候也到了,看了看對面的兩人,旋即站到了他身邊,「少爺?」

    「帶少夫人回醫院,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她出醫院一步?」

    低沉有力的命令迴盪在幾個人的耳邊,夜清歌猛然抬頭看他,眼底閃過不可置信,「你、你要軟禁我?」

    席司曜不答,只是微微側頭瞥了唐越一眼,後者立即心領神會,上前一步,說:「少夫人,請吧?」

    夜清歌縮在霍行知的懷裡,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看著不遠處的人,心裡『嘩啦』一下涼了一大片。

    慢慢地,她意識到了一件事——他不相信自己?

    他覺得自己會和霍行知愛火重燃,他覺得自己會給他戴綠帽子,他不相信自己???

    心底有委屈,可比委屈更搶先一步卻是憤怒,她的眼眶有些熱,看著他,說:「我不要回醫院?」

    席司曜的眸子在那一瞬危險地瞇了起來,聲音愈發沉了幾分,也沾染上了無邊的寒意,「唐越?」

    唐越心驚了一下,少爺一般用這種語氣的話,代表他是真的怒了,如果這個時候誰還不乖乖聽話,下場絕對是慘不忍睹?

    他走到夜清歌面前,壓低了聲音說:「少夫人,少爺現在在氣頭上,你先順著他吧,等他氣消了,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其實局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席司曜捨不得對夜清歌怎麼樣,哪怕她真的要和霍行知重新好回去,他最後也是下不了手對她怎麼樣的。

    只是,夜清歌在局中,所以她自己看不到這個事實。

    她咬了咬唇,輕輕推開了霍行知,「行知,你的腿受傷了,你先上去休息,我回醫院了,下次再來看你。」

    霍行知盯著她看了兩秒,而後點頭,「照顧好自己,我也會來醫院看你的。」

    兩人戀戀不捨的樣子落在席司曜的眼裡,他此刻的心情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我、想、殺、人?

    夜清歌跟著唐越走了出去,一時之間,只剩下了霍行知和席司曜兩個人。

    霍行知收起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唇角揚著淡淡卻諷刺的笑意,看著他:「趁早放手吧,清歌心裡還是有我的。」

    他不語,唇線薄涼,只是看著對面的人。

    霍行知又是一笑,「其實你自己心裡也清楚,她的人雖然屬於你了,但是她的心還在我這裡,得不到她的心,困住她的人有意思嗎?」

    「是麼?」席司曜這時終於開了尊口,淡漠的樣子好似對什麼都不在乎,都無所謂似的,「既然你這麼肯定她的心在你那裡,又何必做戲給我看?」

    剛剛他是氣過頭了才覺得夜清歌是在乖巧承受他的吻,那樣的姿勢,分明是她想要推開他?

    霍行知臉上的笑在他話音落下之際蕩然無存,臉色募地冷了下來,「演戲?我又必要演戲給你看嗎?我離開三年,她和你結婚將近一年,你如果能得到她的心,早就得到了,還能等到我回來的這一天嗎?」

    「我有沒有得到她的心,你剛剛不是已經證實過了?」席司曜淡淡地一笑,那份笑容裡,居然有著外人從不曾見過的甜蜜。

    霍行知手上募地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咬著牙看著對面的人,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走著瞧?」

    就算他在夜清歌六歲那年見過她又怎麼樣?能比他陪在夜清歌身邊的時間久嗎?

    他相信,自己自己去爭取,夜清歌一定會回到他的身邊的?

    ***

    夜清歌和唐越在外面車上等了一會兒,然後才看到席司曜從裡面走出來,快步朝著車子而來。

    他先是走到了後車座,手伸出去準備打開車門的時候又收了回去,往右邊挪了一步,站在了副駕駛室的前面,而後伸手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唐越有些驚訝,側頭看過去,正好對上席司曜微微不耐的視線,「開車?」

    他立即收回了視線,發動車子。

    夜清歌坐在後車座,往副駕駛座看了兩眼,然後就轉過頭看窗外,心裡不知怎麼的很不是滋味。

    向來在唐越當司機的時候,他都是和她坐在後面的,更甚者,平日裡他都是摟著她的,根本不會做出這麼明顯是在嫌棄的舉動。

    嫌棄她髒嗎?她不就是被霍行知吻了一下,很髒嗎?

    雖然他說他從來沒有和程子言,但是其他親密的舉動總有過吧,她又不是沒在報紙上看過?

    如果要嫌棄,也是她先嫌棄他不是嗎?

    心底的怒火燒得她幾乎失去了理智,忽然傾身往前去拿紙巾盒。

    席司曜被她嚇了一大跳,一把扣住她的手,幾乎是惡狠狠地問:「幹什麼?」

    夜清歌看都沒有看他,「放手?」

    說話的同時她手上用力,掙脫了他的的鉗制,往後退做好之後抽出了幾張紙巾,拚命地擦自己的嘴唇。

    她手上很用力,沒擦幾下嘴唇就微微有些紅腫了,席司曜冷著臉轉過來,抓住她的手,冷嗤:「鬧夠了沒有?」

    夜清歌想也沒想,直接將手裡的紙巾盒砸在了他的臉上,「誰跟你鬧?我再髒也沒你髒,把你自己先擦乾淨吧?」

    席司曜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剛剛自己的舉動讓她誤會了,她以為自己是在嫌棄她被霍行知吻了之後髒??

    他是那種人嗎?

    雖然剛剛是有些火大了一些,可是他也沒說什麼讓人誤會的話吧?

    他不讓她出醫院一步,是因為最近三叔那邊動作很大,他怕她一出門就會被人抓走或者受到傷害?

    「你以為,我不坐你身邊是在嫌棄你?」他盯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地問道。

    夜清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掰他捏住自己手腕的手指。

    「別動?」他忽然極其嚴肅地說了兩個字,然後又對唐越說:「你先下車逛一圈,要走了我打你電話。」

    唐越驚呆了,這麼大冷的天少爺居然叫自己出去逛一圈???

    然後,他想起了上次在醫院的停車場,少爺也是叫自己去逛一圈,那個時候他還在心底暗暗發牢騷:叫他去逛手術室還是太平間啊?

    那現在呢?外面雨雪紛飛的,少爺是想自己去堆雪人吧????

    唐越苦著臉,不情不願地下了車,頓時一陣寒風迎面吹來,冷得他原地跳腳。

    車裡的兩人開著暖氣,也不知道是在還是在幹啥,唐越特別委屈朝著遠處的一間大廈跑去,尼瑪這麼大冷的天,少爺你不凍死我你是不甘心嗎???

    唐越一走車裡就只剩他們兩人,特別地安靜,夜清歌被他那灼熱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然起來,白了他一眼。

    席司曜收回視線,在座椅旁邊按了一下,然後座椅就往後放平了,他直接從前排來到了後排,伸手從後面拿了兩個盒子遞到夜清歌手裡,說:「本來覺得在車裡換衣服很不雅觀,既然你不介意,那我也無所謂。」

    夜清歌愣住了,轉回去看他,卻發現他慢條斯理地在解襯衫的扣子,她連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什麼時候說不介意了?」

    他挑眉,眼底閃過精光,「哦?你介意麼?」他說著,卻是繼續在。

    夜清歌看著他那一臉無辜,暗暗咬牙,恨不得將手裡的兩個盒子拍到他臉上?

    她低頭打開盒子,裡面都是他的衣物,從裡到外,全部都有。

    唐越,你未免也想得太周到了吧?

    身邊的人這時已經脫得只剩下一條了,手上的毛巾也不知從哪裡來的,正給自己擦身子,聲音裡都是散漫和慵懶:「你要是怕看了我的裸體長針眼,你也可以和唐越一樣下車去逛一圈。」

    夜清歌抓狂,終於忍不住將手裡的東西扔到了他身上,「席司曜你不要臉?」

    席司曜這時已經把自己身上擦得差不多都干了,更不要臉地抱住她,往她身上蹭,貼著她的耳廓,熱乎乎地說著:「我怎麼不要臉了?我在自己老婆面前換衣服,怎麼就不要臉了?」

    「放開我?」夜清歌扭著身子不讓他抱,這個人是有毛病的吧,剛剛一副恨不得殺了自己和霍行知的模樣,現在又似個無賴般地纏著自己?

    「不放?」他更緊了抱著她,一隻手不安分地開始解她身上的扣子。

    夜清歌閉了閉眼,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說:「席司曜,我們先把話說清楚。」

    「這樣也可以說的。」他微用力,掙脫她的手,將她的胸衣推高,重重地揉捏了起來。

    她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咬了咬唇,把已經到了嘴邊的呻吟壓下去,「你是不是……是不是覺得我和霍行知有什麼?」

    席司曜將她的衣襟拉向兩邊,臉埋入她的之間,大掌在她的後背似有若無地游移,「你和他之間能有什麼?你和我之間倒是會有點什麼。」

    他說得不清不楚,口氣還帶著一點埋怨。

    夜清歌被胸口處傳來的酥麻刺激得渾身發軟,「你剛剛……分明就是不相信我,如果我要給你戴綠帽子,那、那半年裡……啊……」

    她話還沒說完就先叫了一聲,因為席司曜突然咬了她一口。

    埋首在她胸前的人抬起頭,捧著她的臉,一小口一小口地親,末了幾乎是在嘶吼:「夜清歌,我真想掐死你?」

    夜清歌被他親得話都說不出來,人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抱著坐在了他的腿上,下面一根熱熱的硬硬的東西抵著,她更是一陣眩暈。

    「放……放開我……」她的聲音發顫,整個人地靠在他身上,衣衫大開,露出整片整片凝白細膩的肌膚。

    席司曜邪魅的笑,「我放了你,你有力氣跑嗎?」

    夜清歌想打他,可是一抬手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沒力氣了,呼吸都那麼地困難。

    他低下頭來在她修長的脖頸上輕輕地吮,留下一個一個曖昧的印跡,「什麼時候說真話,什麼時候放過你。」

    「唔……」她長長地吟了一聲,頭往後抵,微凸的肚子往前,胸前的兩團軟綿一陣顫動。

    席司曜看紅了眼,攫住其中一隻狠狠地捏了幾下,聲音嘶啞地在她耳邊問:「他吻你的時候為什麼不推開他?嗯?」

    夜清歌被他捏得發痛,嚶嚶嚶地哭了起來,說話斷斷續續的:「我、我怎麼知道他會突然吻我,我……嗯……疼……」

    席司曜怔了怔,忽然無聲笑了起來,用了輕柔的力道,一下一下,極富技巧地揉著,「哪裡疼?這裡?還是這裡?」

    哪裡是問她疼,分明是在吃她豆腐。

    夜清歌咬著唇睜開了眼睛,一眼就望進了他的眼底,那裡住了一個小惡魔,正齜著牙在笑。

    她惱羞成怒,「別碰我?」

    席司曜原本已經漸漸熄了心底的怒火,此刻她這幅模樣,怎麼看怎麼扎眼,怎麼看怎麼覺得她是在為霍行知守身如玉。

    募地,那股怒火直衝而上,理智瞬間被淹沒了?

    「別碰你?都被我碰了多少遍了現在才說別碰你?霍行知回來了你想給他守身如玉?夜清歌,你也不看看你還有沒有資格?」

    話音落下,他動作粗暴地扯開了她的衣服,扣子四處亂飛,有一顆彈在了夜清歌的臉上,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胸前的兩團軟肉被他兩隻手握住,重重地捏,狠狠地揉,一點憐惜也沒有。

    夜清歌不禁心寒地想,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現在懷孕,他大概會毫不猶豫地剝光了自己,壓在車座上要幾次吧?

    她開始掙扎,開始反抗,兩人之間的戰役越來越激烈,一發不可收拾。

    最後當然是她被制服,被席司曜擰著雙手反剪在身後,上身剝了個精光,下半身褲子也退到了腿彎。

    「席司曜,你現在是要準備婚內強姦嗎?」她強迫自己鎮定,冷著臉一字一句地問。

    「婚內強姦?」席司曜唇角勾著一絲清冷的笑意,子夜般的眸子深不見底,「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求著我要你,我需要強姦你嗎?」

    他從不曾認真地和她說過這些傷人的話語,那一瞬間夜清歌幾乎是不能承受。

    只覺得有一堵牆朝著自己撞來,轟地一聲,她被撞飛出去,然後掉在地上。

    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痛意傳來,她咬著牙關想忍住什麼,可是眉頭縮進的那一剎那,終究還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和上次一樣,她的一口血噴在席司曜的胸口,但是這次她沒有暈倒,唇角嫣紅,抬眼看著他,卻是在笑:「滿意了?」

    席司曜仲怔在那裡,手上緩緩地鬆了手勁,低頭看自己的胸口,然後又抬頭看她。

    夜清歌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臉上在笑,眼裡卻是在恨,「席司曜,如果孩子有事,我不會放過你?」

    這麼多天以來,她不是沒有掙扎過,有時候也和自己說:人總要往前看,為了孩子和他,是不是應該試著放下那一段過去?

    可是此刻她只覺得自己可悲,他不信任自己,他根本就不信任自己?

    他知不知道,自己一醒來,最先想到就是打電話給他報平安,根本不是什麼霍行知?

    席司曜飛快穿好衣服,一邊給唐越打電話一邊問她:「有沒有事?胸口痛嗎?肚子呢?」

    夜清歌閉上眼睛看都不要看他,臉色越來越蒼白,漸漸地,就暈了過去。

    她只記得,自己在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席司曜對著電話吼的:「馬上過來開車去醫院?」

    ***

    再次醒來,夜清歌茫然地看著週遭的一切,並不是她熟悉的那個病房,反而更像是……家裡?

    雙手撐著床單,她緩緩地坐了起來,仔細地再看了一遍周圍的一切,不是像,而是真的是在家裡?

    他不是說叫唐越帶自己會醫院嗎?不是說從今天起沒有他的命令不准她出醫院一步嗎?怎麼現在會把她帶到家裡來呢?

    主臥的門被推開,先是一股香味飄了進來,然後就是蘭姨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手裡端著一碗不知道是什麼。

    蘭姨一邊往裡走一邊慢慢地抬頭,一看到她醒了,頓時欣喜,「少夫人,你醒了啊?」

    夜清歌點點頭,覺得這樣坐著有些吃力,就往後靠在了床頭,然後才問:「蘭姨,我怎麼會在家裡啊?」

    「少爺送你回來的啊?」蘭姨笑瞇瞇地在床沿坐了下來,將手裡的碗先放到了一邊,拉著她的手問:「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金博士和蕭醫生剛給你看完離開,要是有什麼不舒服,我馬上叫他們回來?」

    「他是去送蕭醫生他們了嗎?」夜清歌淡淡地,假裝很自然地問了一句。

    蘭姨的臉色微微一變,看了看她,笑著附和道:「是啊是啊,少爺去送蕭醫生和金博士了,馬上就回來。」

    呵……

    夜清歌在心底無聲一笑,反握住蘭姨的手,低著頭說:「蘭姨,你是個好人,你都不會撒謊。」

    最近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她對席司曜也不是一點都不瞭解,如果他在家,現在只是去送蕭醫生和金博士,也該回來了,他不會離開自己超過一分鐘。

    可是從自己醒來,到現在和蘭姨對話,遠遠不止一分鐘。

    就算他在生自己的氣,但是只要他決定留下來陪著自己,都不會離開這麼久的。

    蘭姨見她臉色難看,也有些傷感地歎氣,「少夫人,我前些天回老家了,昨天才回來,我不知道你和少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少夫人,恕蘭姨多嘴說一句,少爺的喜怒哀樂都和你牽連在一起,你開心他就開心,你不開心他也不會開心,甚至,有時候他為了你開心,寧願讓自己不開心。」

    蘭姨說的話很繞,可是夜清歌卻每一字每一句地聽得非常清楚。

    良久良久,她很輕很輕地『嗯』了一聲,似是想通了什麼,又似是決定了什麼。

    第二天卡卡來看她,見她身體是沒什麼大礙,只是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清歌,你是不是還在擔心霍行知不能理解你啊?」

    夜清歌抬眼看了看她,復而又低下頭去,「不是。」

    「那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剛剛我上樓的時候蘭姨拉住我,叫我開導開導你,你怎麼了?」卡卡想著如果她和霍行知之間沒事,那麼她還為了什麼不開心?席司曜對她夠好了吧?

    夜清歌顫了顫睫毛,將昨天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卡卡聽了之後正確地下了判斷:席司曜這次真的生氣了,在和她冷戰?

    她撇了撇嘴,「我不覺得自己有錯,又不是我主動吻霍行知的,而且我後來要推開他了啊,他憑什麼那樣對我?」

    卡卡用一種很耐人尋味的眼神看了她許久,最後才說:「清歌,這一次我也不幫你,真的是你不對,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站在他的位置,你會不會氣到失去理智?他也只是個人,你別把他想得太神化了。」

    夜清歌怔了怔,之後別過臉不說話,好似根本沒有聽進去她說了什麼,但是卡卡知道,她聽進去,不然他不會沉默。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8:22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3-8-17 02:57 PM 編輯

第086章:夢與醒的執迷(10)

    卡卡嘆了口氣,正想再勸她幾句,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只覺得背後一陣陰風吹過,居然是……金思城!!

    想也沒想,她立即就掛了電話,王八蛋,我腦子進水了才會接你電話!!

    夜清歌看她一副恨不得吃了手機的樣子,困惑地問︰「誰的電話啊?你家裡?」

    「不是。」卡卡頭也不抬地回了句,旋即將手機收了起來,說︰「我先回去了,改天再來看你,照顧好自己。」

    她起身往門口走,走了沒幾步又走回來,從上自下,很嚴肅地看著夜清歌︰「對他好一點,霍行知已經成為了你的過去,人要向前看。」

    夜清歌遲疑了一下,然後點頭。

    卡卡笑了笑,離開了。

    出了夜清歌家,走了好長一段路,好不容易才打到出租車,她剛坐穩,某人的電話就又打進來了。

    卡卡盯著屏幕上的號碼,心底的火氣『蹭蹭蹭』地冒了上來,接起來口氣很沖地問︰「幹嗎!」

    「忙完了?」金思城似乎並不介意她的語氣,輕輕淡淡地問著,耐性極好。

    卡卡愣了愣,一頭霧水,「忙什麼?」

    「剛剛掛我電話,不是因為你在忙嗎?」

    「誰說我在忙?我那是不想接你電話!」卡卡非常、非常清楚地說了自己為什麼掛他電話的原因,末了喜滋滋地笑。

    最近這幾天這個神經病一天一個電話,她不接就打到她接為止!

    電話那端沉默了非常長的一段時間,然後才傳來金思城危險至極的聲音︰「離千尋,你、別再落在我手上。」

    卡卡笑瞇瞇的,被他先掛了電話還是十分開心,朝著窗外吹了個口哨,引得前排的司機都轉回來看她了,這姑娘怎麼接了個電話開心得像是撿了寶似的?

    一路平安大家,包拿在手裡一下一下地甩,她腳步輕快地往前走,沒走幾步忽然被人從後面很重地一下劈在她頸後,一陣劇痛之後眼前陣陣發黑,她暈了過去。

    ***

    再次醒來,卡卡發現自己在一輛陌生的車上。

    她飛快坐了起來,檢查了一下身上,衣服仍舊整整齊齊地穿在她身上,再檢查包,裡面的東西也沒少。

    「你們是誰?」

    前排的司機沒有反應,副駕駛上坐著的人轉過來看著她說︰「離小姐,二少爺想見你。」

    「二少爺?」卡卡呆住了,回神之後用一種很慢很慢,不可置信的語速問︰「你說的二少爺是金思城?」

    「是的,二少爺現在在法國。」

    卡卡的眼睛倏然瞪大,「他在法國?那他還說要見我??!」

    副駕駛座上的人微微詫異,「離小姐,我們現在就在去機場的路上,機票已經買好了,直飛二少爺那裡。」

    這下卡卡真的徹底凌亂了,狠狠地將包砸在邊上,「金思城他有病啊!我不去!開門,我要下車!」

    他腦子出問題了吧,他想見自己就把自己強行帶去法國,也不問問自己是不是想見他!

    而且眼看就快要過年了,她現在突然出國叫什麼事啊?她還想大年夜的時候……

    那人很為難地看了她兩眼,說︰「離小姐,對不起,我們只聽二少爺的吩咐。」

    「我靠!」卡卡忍不住爆粗口,整個人處於暴走的邊緣,「金思城腦子抽風了你們也跟著抽風嗎?我不要去法國!我不要見他!快點讓我下車!不然我報警抓你們!」

    「離小姐……」

    「離你妹!停車!開門!」卡卡暴怒了,一想到金思城那天那麼對自己,她就渾身毛骨悚然,他這次抓自己去法國,不會是想對自己怎麼樣吧?

    前排的兩人沒辦法了,只好打電話給金思城,說了這邊的情況,金思城笑著說︰「讓她接電話。」

    「離小姐,二少爺的電話。」

    卡卡正在氣頭上,拿過電話就罵,「金思城你發什麼瘋!我不想見你,叫你的人放我下車!」

    金思城懶洋洋的,慢慢地說︰「不是說不忙嗎?既然不忙,就過來陪我過年,我一個人在國外,很無聊。」

    「無聊你去找女人啊,找我幹什麼!我不要過去陪你過年,我和你不熟!」

    「你不是女人麼?」金思城朗聲一笑,而後曖昧低語道︰「現在不熟沒關係,等你過來,我們慢慢培養感情,負距離地熟悉。」

    負距離……負距離……

    卡卡很不幸地聽懂了這三個字背後的寒意,她的臉上募地一熱,大抓狂,「金思城,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見你,我……」

    「千尋。」電話那端的人忽而開口打斷她的話,聲音沉沉的,少了平時的妖孽,有些嚴肅︰「千尋,我要見你,沒人可以阻止,你,也不可以。」

    卡卡拿著電話,呆呆的,彷彿被雷劈中,她徹底無語了。

    什麼叫『我要見你,沒人可以阻止,你,也不可以』?嗯?他金思城算老幾,居然敢這麼對她?

    可事實上,她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後被金思城的人強行帶上了飛機!

    她還記得,在機場的時候他們連安檢都不需要,直接就可以登機,她向機場工作人員求救,個個抬頭望天,對她的求救視而不見!

    萬尺高空的飛機上,卡卡面上咬牙切齒,可是心底卻有些發毛,活了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霸道得令人髮指的人。

    ***

    大年夜將至,蘭姨忙著買各種各樣過年要用到的東西,還要忙著照顧夜清歌,有些焦頭爛額。

    「蘭姨,其實不用買這麼多東西的。」又一次看到蘭姨拎著很多東西進門時,夜清歌忍不住說了心裡的話。

    蘭姨沒注意她的表情,一邊放下手裡的年貨一邊說︰「要的要的,你嫁到這個家來第一次過年,肯定要好好過啊,少爺到時候肯定會很開心!」

    半晌身後沒有聲音,蘭姨這才募然驚覺,回頭去看夜清歌,只見她低著頭在翻一本書,看似很認真,其實早就走神了,因為她手裡的書拿反了。

    蘭姨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雖然紅潤了許多,但還是不夠。

    最近這些天,因為她在家休養,每天都有人進進出出,要麼是金博士,要麼是蕭醫生,或者一些醫院裡的人。

    可是蘭姨心裡清楚,再多的人進出,少爺不回來,少夫人的心情還是不會好。

    她嘆了口氣,握著夜清歌的手,語重心長道︰「少夫人,每年年底的時候公司就會很忙,少爺基本都是連著通宵加班,他不是故意不回來的。」

    夜清歌仍然低著頭不說話,她也知道公司年底會很忙,可是再忙也不至於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吧?

    這些天以來,不要說他人了,連他聲音都沒有聽到過,她突然覺得,心裡空空的,很不習慣,比一個人在澳大利亞那段時間還不習慣。

    「少夫人,我一直沒有問你和少爺之間的事,趁著現在有時間,你和我說說吧,你和少爺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夜清歌扁扁嘴,她有點討厭自己,每次在蘭姨面前,就好像在媽媽面前,她會覺得很委屈。

    蘭姨摸了摸她的頭,耐心地問︰「和蘭姨說說,你和少爺怎麼了?是不是他又欺負你了?」

    夜清歌搖頭,慢慢地把那天的事說了一遍,「蘭姨,連卡卡都說是我不對,你呢?你也覺得是我不對嗎?」

    蘭姨拍拍她的手,和藹地一笑,「少夫人啊,其實你心裡已經很清楚錯在誰了,不然你不會問我這個問題,對不對?」

    「我不知道。」夜清歌有些被看穿的難為情,轉過頭去看別處。

    蘭姨笑得更開心,指了指自己之前買回來的那一堆東西,說︰「少爺大年夜肯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我們做一桌子好吃的等他,開開心心迎接新年好不好?」

    夜清歌頓了頓,然後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輕聲說︰「小時候最喜歡過年了,過年有新衣服穿,還有紅包可以拿。」

    「是啊是啊,小孩子都很喜歡過年。」蘭姨像是想起了自家的孩子,眉角眼梢都是慈愛,「不過長大了也可以過年的,你想要紅包的話,蘭姨給你包一個,少爺也會給你包的!」

    「他才不會。」夜清歌扁扁嘴,那樣子頗有些像孩子。

    蘭姨哈哈笑,「那我們就大年夜見分曉嘍~」

    夜清歌低著頭不說話,心裡居然莫名就開始期待大年夜,期待那個不知道會不會有的紅包。

    ***

    下午五點,下班的時間,唐越走進席司曜的辦公室,看著伏案工作的人,無奈地上前,「少爺,你已經連續通宵加班三天了,你不要命了啊?」

    席司曜頭也沒抬,「把明天後天的行程報表全部拿進來。」

    「……」唐越一陣無語,半晌後才弱弱地說︰「少爺,你冷落少夫人也好幾天了,昨天我送蘭姨回家,蘭姨說少夫人最近幾天都很想你。」

    辦公桌後面的人猛地抬起頭來,皺著眉不耐地反問︰「你說什麼?」

    唐越驚了下,心想難道自己猜錯了?少爺不是故意冷落少夫人,而是真的生氣了?

    保險起見,他往後退了一步,「蘭姨說,少夫人這幾天很想你。」

    席司曜的手猛然攥緊,手裡的簽字筆岌岌可危,唐越的後背冷汗直下。

    可是過了好半天,他家少爺只是慢吞吞地,說︰「把明天後天的行程報表都拿進來。」

    「啊?」唐越震驚了,如果生氣,不是應該揍自己一頓嗎?如果不生氣,不是應該回家去看少夫人嗎?怎麼還是叫自己把報表拿進來啊?

    見他一直杵在那裡,席司曜眉頭皺起,「聽不懂我的話?」

    唐越連忙站直,「是,我馬上去把報表拿進來!」

    他走後,總裁室安靜了下來,席司曜放下手裡的筆,雙手抱胸,左手的食指輕輕地,在自己的右手臂上翹著,一下一下。

    --蘭姨說,少夫人這幾天很想你。

    嘴角慢慢地勾了起來,眼底也漾起了無邊的笑意,他伸手拿過桌上的電話撥了個號碼,蕭定卿的聲音傳來︰「看來我給你出的主意有效果了?」

    席司曜沒說話,身子往後靠去,愜意地把自己整個人都扔在大班椅裡。

    蕭定卿兀自嗤笑了一聲︰「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你是個這麼悶騷的人呢?」

    這廝分明是很開心了,問他還偏偏不說話。

    席司曜也笑了起來,很輕很柔和地『嗯』了一聲,蕭定卿立即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打電話來不會是就為了和我說這件事吧?」

    「不是。」席司曜終於開了尊口,可說了兩個字之後,他又沉默了。

    蕭定卿咬牙,真恨不得從電話裡伸出手,把這個混蛋揍一頓!

    「席司曜,你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爺沒時間陪你磨嘰!」

    「定卿,你這些辦法都是在洛雲晞身上實踐過的吧?」席司曜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蕭定卿愣了半天,最後什麼話都沒說,啪地一聲掛了電話!

    席司曜,算你狠!

    這廝分明是在說︰你也被洛雲晞這樣子對待過吧?是吧是吧!

    想衝到花城去暴揍席司曜的衝動很強烈有木有啊!

    席司曜卻是在收了電話之後,心情愈發地好了,這幾天籠罩在心頭的陰霾徹底消散,他低著頭,開始批閱文件,可是嘴邊的弧度卻越來越大。

    那天他送夜清歌到醫院之後,一番檢查下來,鬆了口氣,金博士說因為之前的治療方案效果很好,所以芯片的程序暫時被中止了,夜清歌雖然這次吐血了,但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只好後面小心就可以了。

    不過蕭醫生那邊就有問題了,蕭醫生很嚴肅地和他說︰阿曜,清歌每天住在醫院肯定是很不開心的,而且快要過年了,清歌的身體保持得還不錯,你帶她回家休養吧,有問題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們。

    他想了想也是,她自己也和他說了好幾次,說一直住在醫院讓她心情都不好,因為醫院是個不祥的地方。

    然後他就連夜把她送回了家裡,在她床邊坐了很久,後來又接到了霍行知的電話。

    其實在沒接到電話之前他就已經查到霍行知和三叔有勾結,而且霍行知打來電話就直接問芯片的事,想必是事先知道了吧。

    席司曜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去爺爺那邊一趟,問問爺爺芯片的來源,也許……這個來源和三叔以及霍行知,脫不了干係!

    ***

    晚上七點,席天浩吃了晚飯就準備睡覺了。

    雖然這些天一直在這裡休養不曾外出,可是不知怎麼的,他居然喜歡上了這種生活。

    從前一直都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身邊到處充斥著爾虞我詐,一不小心怎麼死都不知道!

    可是現如今,每天吃吃喝喝睡睡,空閑的時候就看看書,偶爾散散步,或者曬曬太陽。

    席天浩甚至貪心地想,這個時候如果有個曾孫繞膝,那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席司曜的到來是他沒有想到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他的聲音裡滿滿都是震驚︰「阿曜,你、你怎麼來了?」

    「爺爺,我來看看您。」席司曜對他的態度依舊是恭恭敬敬的,將手裡的大衣遞給了手下,走到席天浩的對面,坐了下來。

    席天浩愣了愣,接著會心地笑了起來,「你好記得爺爺,爺爺就算明天歸西了,也滿足了。」

    席司曜抿唇,而後鄭重地說︰「爺爺,Gevat說您只要配合治療,會好的。」

    「會好的會好的。」席天浩附和著他,可是心裡卻是無比地清楚,自己的心臟病這麼多年了,他給自己找了不下幾百個醫生,如果真的能好,早就好了,又怎麼會等到今天呢?

    雖然嘴上說著明天歸西也很滿足,可是實際上,他還是有遺憾的。

    一直以來,他都想把席司曜教育成如同自己一般的人,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將別人害得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可是最近,這個想法卻是越來越薄弱,心底有個強烈的聲音,每天都在和他說︰真正的強者,即便有七情六慾,依舊能唯我獨尊!

    也許,自己最驕傲的孫子,會成為自己無法成為的那一種人!

    「爺爺,我今天找您,有點事想問您。」席司曜等了半天不見他先開口問自己來做什麼,只好自己先開口。

    席天浩點點頭,說︰「你問吧,爺爺知道的,都告訴你。」

    「爺爺,我想知道,您在清歌身體裡植入的芯片是從哪裡來的?」

    「阿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芯片出了什麼問題?」席天浩的臉色募地從柔和變得嚴肅,「芯片是我最信任的人給我找來的,絕對不可能有意外!」

    「爺爺,不是有意外。」席司曜眸底極快地閃過一抹殺氣,沉沉道︰「我懷疑,芯片的事和三叔有關係。」

    席天浩微微愣怔之後,募地大聲起來,「不可能!」他說著有些激動,甚至直接站了起來,「衛國是我最信任的人,他跟了我三十年,絕對不可能和你三叔有任何關聯!」

    「爺爺……」

    「好了阿曜!」席天浩看上去似乎是真的動了氣,臉色鐵青,「如果你是來看爺爺的,爺爺很高興,如果你是為了別的事來的,那就算了,爺爺累了,上去休息了。」

    席司曜也站了起來,看著他一步一步往樓上走去,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

    從席天浩的住處出來,開著車在街上孤魂遊鬼似的繞了幾圈,最後在路邊緩緩地停了下來。

    他把座椅調低,往後舒服地靠著,掏出煙盒,打火機一甩,一根煙就點上了。

    黑暗的車廂裡,猩紅的煙頭忽明忽滅,煙霧繚繞,尼古丁刺激著人的神經,席司曜瞇著眸子,直直地看著車頂。

    細細想來,這輩子他做的最認真,時間最久的一件事就是深情不悔地愛著她。

    然……她記得過去的那些仇恨,她記得霍行知對她種種的好,唯獨不記得當年櫻花樹下,她笑靨如花,他眼底有情。

    呵呵,不要說過去了,連最近他做的她都不記得,又何況是從前呢?

    --蘭姨說,少夫人最近之前很想您。

    腦海中忽地又想起了這句話,席司曜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而後緩緩吐出——

    「你真的想我嗎?如果你知道你可以自由出入,可以隨時去找霍行知,你還會想我嗎?」

    這幾句話,他不知道在問誰,隔空問她嗎?又或者是在問自己?

    其實,他真的不知道。

    ***

    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三點半,外面寒氣很重,進了屋之後就覺得分外暖和。

    席司曜脫了外套掛在臂彎裡,放輕了腳步往樓上走去,走到一半,蘭姨的聲音忽然傳來︰「少爺?」

    腳下的步子一頓,他轉回去,也有些詫異蘭姨這個時候居然還醒著,「蘭姨,你怎麼還沒睡?」

    蘭姨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走到他身邊,眼神往樓上主臥的方向看了幾眼,才說︰「少爺,少夫人這幾天都等你等到半夜十一點,你怎麼都沒回來?是真的公司很忙還是你和她鬧矛盾了?」

    席司曜微微別開視線,輕咳了一聲,「公司很忙。」

    蘭姨一眼就看出來他在撒謊,「少爺啊,你是蘭姨我看著長大的,你在我面前撒謊,你不怕鼻子變長啊?」

    席司曜一頭黑線,怎麼覺得蘭姨還是拿自己當小孩子?

    「你啊。」蘭姨又好氣又好笑,「我半夜都會醒來一次,上樓看看少夫人,你不在,她晚上都睡得不安穩,我怕她踢被子感冒了,今天你回來了,那我就不用上去了。」

    說完,她又是一笑。

    席司曜摸了摸鼻子,不說話。

    「少爺,之前是你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情,少夫人一直以為你不愛她,也因此你們的孩子差點保不住,現在她明白了你的感情,可是她還沒看明白自己的感情,而你,也沒有看清她。」

    蘭姨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清晰地分析著現在的局面︰「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但是少爺啊,少夫人其實已經愛上你了,不然你不回來,她不會這麼寢食難安。」

    「也許她只是習慣了有人在她身邊,那個人,不一定非要是我。」席司曜淡淡地說著,眉目之間是令蘭姨心痛的傷感。

    「哎呀!」蘭姨雖然心疼他,卻更心急,「少爺你不能用男人的想法去想女人,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哦對了對了,昨天半夜也是這個時間點,我上去看少夫人,她夢裡一直喊你的名字呢!」

    席司曜怔怔的,一字一字很慢地問︰「你說……她夢裡喊的是我的名字?」

    「是啊,我百分之一百肯定少夫人夢裡喊的是你的名字!」

    蘭姨的話音落下,某人臉上緊繃的線條,終於一點一點地鬆懈了下來。

    她在夢裡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她在夢裡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她在夢裡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此時此刻,席司曜心底比激動更搶先一步的居然是某種叫做『勝利』的感覺!

    猶記得不久前在醫院病房,她夢裡叫的還是霍行知的名字,現在,終於叫的是自己的名字,怎麼能不勝利?

    蘭姨心裡偷笑,想著要不是現在自己站在這裡,少爺大概會毫無形象地笑出來吧。

    「好了好了,很晚了,我啊回去睡覺了,少爺你也上去吧。」蘭姨推了他一把,自己也轉身下樓去了。

    席司曜站在原地停了幾秒,然後腳步很輕巧地上樓去了。

    推開臥室的門,又往裡走了一段,到了床前,耳邊寂靜得除了她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別的。

    她睡得不安穩,秀氣的黛眉緊緊皺著,雙手放在外面,抓著被子,像是抓著什麼依靠似的,還不時就翻個身。

    席司曜在床沿坐了下來,外套隨手往身後一放,視線一直緊緊鎖著她的容顏。

    其實在過去冷落她的那半年裡,他經常這樣坐著看她,有時候看幾分鐘,有時候看幾個小時,有時候就看一整夜,然後悄悄離開。

    彼時連伸手踫她一下都不敢,生怕她醒了之後就用那種很生厭的眼神看自己,怕自己那顆強裝強壯的心臟會被傷得支離破碎。

    可是此刻他卻是忍不住伸了手,在她血色並不充足的臉頰上輕輕地撫了幾下,而後又像是不相信似的,微微用了幾分力道,捏了幾下。

    夜清歌在睡夢中被他捏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

    她有些吃驚,用力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卻發現房間裡就自已一個人,那個背影根本就不存在。

    睜開的眼睛緩緩地又閉上了,她有些難過地抱著被子翻了個身,是要有多想他,才會想得出現幻覺?

    房間裡明明開了暖氣,可是不知怎麼的,她突然覺得有些涼,自己伸手掖了掖被角,心裡壓抑著的那股難過,一剎那就膨脹開來,衝破胸膛,疼得她眼淚立馬就掉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再次醒來是被蘭姨叫醒的,眼睛疼得厲害,幾乎睜不開。

    「少夫人,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蘭姨坐在床邊,擔憂地看著床上躺著的人。

    夜清歌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開口發現自己聲音都是沙啞的,「蘭姨,我眼睛好痛。」

    蘭姨訝異了,脫口而出道︰「少夫人,難道昨晚你和少爺吵架了?」

    夜清歌正要抬起來揉眼睛的手就那麼停在了半空中,她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蘭姨,昨晚……他回來過?」

    蘭姨一聽她問出這話就知道自己說漏嘴了,看來少爺昨晚回來了卻沒有讓少夫人知道,少夫人以為少爺沒回來,傷心難過了所以哭了。

    她支支吾吾的,最後看夜清歌臉上又浮現了難過之色,只好坦白說了︰「少夫人,昨晚少爺的確是回來過了,我和他說了幾句話,我看他心情很好,是特意回來看你的。」

    「……」夜清歌想說話,可是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自己昨晚不是出現幻覺了,而是他真的回來過了!

    有些開心,可沒一會兒就覺得更難過了,他回來過了,也的確是來看自己的,可是他卻不讓自己看到他……

    是要有多生氣,才會回來都不讓自己知道?

    蘭姨看她又低下了頭,頓時著急了起來,「少夫人,你看都是我多嘴,我現在就去給少爺打電話,這個少爺啊,真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

    「蘭姨,不要去!」夜清歌拉住她,穩了穩自己的情緒,然後才說︰「他愛怎麼樣怎麼樣,不要給他打電話,我有寶寶就夠了,我不需要他。」

    話雖然是這樣說的,可是說到最後,情緒還是浮動了,聲音也低了下去。

    蘭姨暗暗嘆了口氣,卻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

    轉眼就到了大年夜,蘭姨高高興興地準備著年夜飯,夜清歌站在一邊,本來想幫忙的,蘭姨一口一個『祖宗』將她請了出去。

    她無聊,看著茶几上擺著的一大串葡萄,心裡癢癢的很想吃,就走過去坐下,耐心地把葡萄一顆一顆剝皮,沒一會兒就剝了一大盤。

    可剝完了又不想吃了,她正犯愁,倒掉又太可惜了,吃麼又不想吃,端著盤子正想要轉頭問蘭姨要不要吃,可這一抬頭,就看到席司曜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臉上是一貫淡淡的神情,高級定制的手工西裝將他的身材襯得更加修長,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渾然天長的高貴優雅。

    蘭姨這時正好從廚房出來,一看到他,驚呼了一聲︰「少爺!」

    夜清歌被這一聲嚇了一跳,手上一抖,盤子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葡萄滾了一地。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08:28 PM

第087章:夢與醒的執迷(11)

    席司曜的眸光輕輕淡淡地飄過來,並不像他以前看她的眼神那般熱烈。

    夜清歌不知怎麼的,心裡忽然就一揪,疼得她有些難受,連忙蹲下身去,藉以撿葡萄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心慌。

    「哎呀!少夫人,不要撿了,掉地上過了不能吃了啊,我來打掃一下吧。」蘭姨一邊走過去,一邊對她說道。

    可是蹲著撿葡萄的人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依舊蹲在那裡,把葡萄一顆一顆撿起來,慢慢地放在盤子裡。

    蘭姨立即就明白了過來,知道她是心裡難過了,所以才這樣,於是就回頭看了她家少爺一眼。

    席司曜收到她的眼神,並沒有馬上走過來,而是站在原地,對蹲在地上的人說︰「不用撿了,要吃的話重新剝就可以了。」

    他的語氣很淡漠,明明是對她在說話,可聽著,卻好像是在對一個外人在說話。

    蘭姨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用很困惑的眼神一直盯著他看。

    席司曜擺擺手,示意她進廚房忙去,蘭姨心想自己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還是需要他們自己去解決,於是就轉身進了廚房。

    夜清歌這時也站了起來,低著頭不說話,空前的死寂充斥在兩人之間,十分的壓抑。

    半晌,她還是沒等到他說話,心裡愈發地糾結了起來。

    他這次是真的放棄自己了對嗎?他也終於撐不下去了嗎?

    其實這幾天,她想了很多,想了卡卡的話,想了蘭姨的話,也的確意識到自己是有些過分了。

    可是她不知道怎麼去開口道歉,不知道怎麼去開口解釋,而且,她一直在等他回來,等他自動自發地忘記那些不開心。

    但是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

    他沒有忘記那些不開心,而是選擇了放棄。

    也是啊,他等了她這麼久,包容了她這麼多次,累了也不奇怪。

    她本來還想,如果他還沒有放棄的話,藉著今天這個日子,和他道個歉,解釋一下,現在看來,是不需要了。

    微微俯身,她抽了幾張紙巾給自己擦手,擦完了又覺得還是很髒,就轉身去洗手間洗。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心底還是不可抑制地期待起來——期待他能拉住自己,和自己說說話,甚至能看自己一眼,也是好的。

    可是,沒有。

    他在她腳步朝著洗手間移動的時候,他也移動腳步朝著樓上走去,那麼地迅速,沒有絲毫地猶豫和留戀。

    夜清歌強迫自己不要停頓,快步走進洗手間,連忙反手就把門給關上了。

    靠在門板上,她大口大口地仰著頭喘氣,胸口彷彿壓著一塊巨大的磐石,她想將其移走,可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慢慢地,她走到了洗手盆邊上,雙手撐上去,掌心頓時傳來一片冰冷的感覺,順著經絡,沿著血脈,一直冷到了她的心裡去。

    抬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氣色說差其實不算很差,說好卻又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

    缺少的那一點是什麼她自己不清楚,可是旁人卻都看得清清楚楚,是愛情的滋潤。

    一個結了婚的女人,尤其還懷了孕,如果沒有愛情的滋潤,滋補得再好都不會有很好的氣色。

    夜清歌兀自再糾結,洗手間的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席司曜站在門口,微微抬眸看著她,「吃飯了。」

    他說完就轉身,一點遲疑都沒有,夜清歌只覺得渾身更涼,腳下也軟軟的,整個人搖搖欲墜。

    朝著門口走去的時候,她幾乎是扶著牆的,生怕自己會摔倒。

    她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問自己︰他放棄了,自己還要不要道歉?還要不要解釋?

    可是問了那麼多遍,卻依舊沒有答案,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彷彿越來越患得患失,越來越心神不寧。

    夜清歌不該是這樣的,她不是一向自詡瀟灑嗎?不是說這個世上除了霍行知她都拿得起放得下嗎?

    然……她已經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開始,對席司曜,越來越放不下了。

    ***

    蘭姨做了滿滿一桌子的飯菜,每一樣都色香味俱全,席司曜和夜清歌先坐下,前者看到蘭姨站在邊上,抬頭說︰「蘭姨,你也坐。」

    「不用了不用了,少爺少夫人你們吃吧,有什麼事叫我就可以了。」蘭姨擺擺手,說著說著居然眼眶有些紅了起來。

    其實在她的眼裡,她一直是把少爺當兒子對待的,看著他一天天長大,看著他一日日冷漠,其實她很心疼,卻不知道該怎幫助吧。

    後來少夫人出現了,她明顯感覺到少爺越來越有人情味,越來……越像個人了!

    是的,像個人。

    因為在少夫人沒有出現之前,少爺把一切的喜怒哀樂都藏在心裡,在外人面前永遠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偶爾怒了,也只是氣場改變一下。

    可是後來,他的開心難過都與夜清歌牽連在了一起,他慢慢地學會了表達和釋放。

    蘭姨低了低頭,抹了把眼淚。

    「蘭姨,你怎麼了?」夜清歌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有些困惑。

    蘭姨拍拍她的手,「少夫人,說出來不怕你笑話,以前你還沒嫁到這個家來的時候,我都不知道還有大年夜這回事。」

    夜清歌瞪大了眼睛,「為什麼?」

    「喏——」蘭姨指了指坐在餐桌那的人,笑著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每年的大年夜少爺都很遲才回來,我都一個人,所以感覺不到大年夜的氣氛啊。」

    夜清歌的眉頭皺了起來,用眼神在問︰為什麼每年大年夜他都要很遲在回來?

    蘭姨握住她的手,稍稍用了力,然後才說︰「如果一個人很孤獨,那麼大家狂歡的節日就會凸顯出他的落寞,少夫人,你明白嗎?」

    怎會不明白,她自己就時常會有這種感覺。

    別人越是狂歡的日子,自己就越是孤單。

    她微微轉頭看了看席司曜,他正低著頭,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發呆,她的心慢慢地變得柔軟,而後微微疼了起來。

    這一刻,她很清楚,自己心疼他。

    蘭姨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心疼少爺了,不禁在心底偷笑了兩聲,不過她說的也是事實,的確每年的大年夜席司曜都回來的很遲。

    三個人坐下來吃飯,席司曜收起了之前冷冷淡淡的臉色,給她和蘭姨都夾了菜,蘭姨有些受寵若驚,她則是有些驚訝,抬頭去看他,卻發現他並沒有在看著自己。

    說不上來心底到底是怎樣的感覺,就是覺得不順暢,好像胸口悶著一股氣,上不的下不的。

    吃了年夜飯蘭姨就收拾碗筷,她和席司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說是看電視,其實兩人都是心不在焉。

    她藉著去拿遙控器的動作看了他一眼,發現他定定地看著電視,看得入了神似的。

    可是她拿過遙控器換了個台,卻發現他根本沒有反應,原來不是入神,而是走神了。

    她盯著他看了許久,仍舊不見他回神,她收回視線,重重地放下遙控器,啪地一聲,似乎是動了怒,然後就起身上樓去了。

    席司曜被那一聲驚得回了神,只是看了看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她往樓上走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目送。

    夜清歌站在半樓梯上,幾乎是想跺腳問他︰你到底是想怎樣?

    可是他今天從回來到現在,一直對自己都是這個態度,她心裡也有些火大,頓時更拉不下面子了,氣呼呼地上樓,直接躺床上去了。

    席司曜坐在樓下,身子愜意地往後靠去,修長的雙腿相疊,臉上的神情慵懶而散漫。

    蘭姨這時已經收拾好從廚房出來了,看到自家少爺一副偷著樂的神情,不由得覺得好笑。

    少爺啊,你不知道你已經長大了嗎?怎麼還是這麼幼稚?

    她上前,在席司曜邊上坐了下來,也不管自己其實是個下人,一巴掌拍在席司曜的手臂上,說︰「少爺,你適可而止啊,少夫人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你現在上去正好。」

    席司曜皺著眉頭看她,牛頭不對馬嘴地回︰「蘭姨你下手可真重。」

    「這還算輕的!」蘭姨白他一眼,又說︰「真的不要太過頭了,到時候真把她傷到了,有你後悔的!」

    席司曜笑笑,心想誰傷誰還不一定呢!他的確是有些怕了,剛剛推開洗手間的門看到她一臉難過,他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前去抱抱她,安慰她。

    可是一想到她和霍行知,想到她那麼狠心地對自己,柔軟的心頓時又冷硬了起來。

    「少爺,每個人在這個世上活著,都有她自己的考量和顧慮,當初你有,現在少夫人也有,」蘭姨說得語重心長。

    這些天她也和夜清歌聊過,雖然不是特意去問,但偶爾兩人聊天的時候,她總會把話往這方面帶,夜清歌雖然聰明,但絕對沒有蘭姨圓滑,沒幾句就被蘭姨帶著走了。

    所以蘭姨也就知道了,原來他們之間是真的出了問題,因為出現了一個人。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他對少夫人來說一定是特別的,一個人在最需要的時候得到的幫助,她總是會銘記一生,少爺,你已經等了少夫人這麼久,也包容了她那麼多次,不差這一次對不對?」

    席司曜的眉心皺了皺,慢慢地又鬆開了,說話的語氣飄渺得很不真實︰「蘭姨,我不是不肯包容她,我只是怕這種包容永無止境。」

    霍行知這個人是不會消失的,他曾經為她做的那些也一直都存在,那麼是否她一輩子都要記著霍行知,一輩子都會時不時地傷自己一下?

    他也只是個人,被傷了也會覺得難受覺得痛,傷口會好,可是疤痕永遠都存在,他怕次數多了,自己也會絕望。

    蘭姨從不曾見他流露出這種傷痛的神情,也從不曾聽他說一個『怕』字。

    她從席司曜很小的時候就在他身邊照顧他,看著他走過腥風血雨,看著他從一無所有一步步爬到今天,他真的從來都沒有害怕的時候。

    可是此時此刻,在感情上,他卻是怕了。

    這個自己當兒子一般看待的男人,你不知道我是有多希望你幸福,可惜蘭姨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了。

    ***

    他上樓的時候,夜清歌已經快要入睡,眼睛都半閉了,可是一聽到臥室的門被推開,她立馬就清醒了過來。

    席司曜的腳步很輕,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因為夜清歌背對著他,所以他並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俯身拉開了床頭的抽屜,他從裡面拿出來一個盒子,然後打開,裡面安安靜靜地躺著一條項鏈。

    其實這份禮物很早就想送給她了,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拖著拖著,沒想到就拖到了大年夜。

    他正對著項鏈發呆,一直背對著他的人忽然翻了個身,大大的眼睛睜著,直直地看著他。

    席司曜並沒有慌張,很平靜、很自然地靠過去,將項鏈帶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後低頭親了親那個掛墜,掛墜朝外是一個天使,天使的背面是一個字︰歌。

    你就是我的天使。

    夜清歌沒有動也沒有說話,直到他戴好項鏈,準備直起身子的時候,她才伸手繞住他的脖子,聲音輕輕的,帶著不確定,「你還在生氣嗎?」

    席司曜面無表情,「鬆手。」

    「不鬆。」夜清歌輕輕地說了兩個字,卻是堅定無比,然後又說︰「我知道你不要我了,沒關係,反正我在你不要我之前就已經先不要你了。」

    席司曜的身體猛地一僵,心底一股怒火直衝頭頂,他拉住她的手想甩開,可是她卻更用力,死死抱著。

    「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了,但是話還是要說清楚。」夜清歌因為手上用了力而氣息不穩,說話有些著急,「那天我沒有和霍行知接吻,最多也是被他強吻了,我本來想推開他的,那個時候電梯忽然響了一下,我被驚到了,所以才沒有推開。」

    席司曜沒反應,半晌後還是那兩個字︰「鬆手。」

    夜清歌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解釋了之後他還是這樣。

    他真的……放棄自己不愛自己了嗎?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她心底的恐慌和無邊無際的難受居然比當初霍行知離開時還要強烈一百倍!

    她咬著唇,緩緩地鬆了手,眼珠子像是定住了一般根本不會轉動,只是一直看著他,看著。

    席司曜似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握拳在唇邊輕咳了兩聲,「蘭姨說等下還有夜宵,要不要起來吃?」

    呃……這是什麼情況?

    「聽說大年夜十二點的時候大家都會放煙花,你想不想去樓下放?」

    他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又回到了當初對她百依百順的時候,夜清歌的胸膛漸漸地被什麼東西填滿,下一秒像是要衝破胸膛飛濺出來。

    她的聲音在那一瞬間變得有些沙啞,問他︰「我好飽,不吃夜宵好不好?」

    他點頭。

    「我想放煙花,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他再點頭。

    他的好脾氣終於讓夜清歌衝破心裡的魔障,她緩緩坐了起來,主動依偎進他的懷裡。

    席司曜也不說話,順勢就那麼一收手臂,將她摟得緊緊的。

    有人說,夢想和現實是有差距的,可是對他來說,夢想就是現實,如果不能把夢想變成現實,那麼他寧願不要那麼夢想。

    你是我的夢想,有多艱難,就有多堅定。

    但是夜清歌,這是我最後給你的機會,不要再做什麼讓我痛苦的事,我也有情緒無法自控的時候,我怕某一天某一刻,我會突然放棄你。

    靜謐的臥室裡,兩人靜靜地相擁,直到敲門聲傳來,蘭姨站在門外,聲音裡都是笑意︰「少爺少夫人,你們是先吃夜宵再放煙花,還是直接不吃夜宵就放煙花了?」

    夜清歌詫異地抬頭,某人立即望天花板。

    她愣了愣,忽然就明白過來大抵是蘭姨勸過了,所以他才和自己和好吧。

    可是那又怎麼樣?他願意和自己和好,就好了,兩個人在一起,真的不要計較太多,否則只會越走越遠,最後走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

    大年夜過後就是春節,年初一的時候外面洋洋灑灑地下起了大雪,道路都被雪封了,他們兩人就在家裡窩著,反正也不用拜年,外面又那麼冷。

    年初二的時候雪停了,外面一片白茫茫的。

    夜清歌吃了中飯站在窗戶前面看外面,聽到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她沒有轉頭,直到他的雙臂纏上來,她才往後仰著頭去看他,「外面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席司曜立即就皺了眉,看了看她的肚子說︰「外面冷,路上又都是雪,還是在家待著吧。」

    「可是我已經在家待很多天了。」夜清歌垮著臉,將他覆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掰開,扁扁嘴又說道︰「蕭醫生說了,孕婦要保持心情舒暢,你這樣不讓我出去,我會憋壞的!」

    她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撒嬌,席司曜只是看著她,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那笑容居然有些……邪魅!

    夜清歌被他笑得心底發了毛,顫巍巍地問︰「你幹嗎這樣笑啊?」

    席司曜低頭去親她,邊親邊模糊不清地說︰「我只聽說過男人會憋壞,可沒聽說過女人會憋壞,你哪裡憋壞了,嗯?這裡?還是這裡?」

    「你……」夜清歌咬著唇瞪他,喂喂喂!哪有你這樣歪解別人話裡的意思還趁機耍流氓的啊!

    他又笑,親了親她的側臉,「真想出去的話我陪你去,但是不準走遠,我說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

    夜清歌猛點頭,只要他願意讓步,那就先出去再說!等出去了,什麼時候回來,還不定誰說了算呢!

    席司曜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打什麼注意,小東西,有人和我說,男人就得對女人霸道一點,所以待會兒你最好乖乖聽話,不然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兩人還沒出門就先鬧了會,一個不肯穿那麼多出門,一個說她不穿就不讓她出門,在玄關處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了好久,最後還是蘭姨走出來,找了件又保暖又輕薄的大衣給夜清歌穿上,這才安寧了。

    目送他們出門,蘭姨想想都覺得好笑,可是心裡卻是十分滿足。

    前些天少爺沒回來,家裡特別地安靜,安靜到讓人心裡不舒服,無端就會覺得孤單,甚至有種被世界拋棄的感覺。

    從但年夜他回來之後,這兩天家裡時不時可以聽到少夫人不滿他的聲音,偶爾也有他不滿少夫人的聲音傳來,兩人在家裡啊,儼然是一對歡喜冤家。

    要是能一直都這麼和和樂樂下去,那該多好啊。

    可是命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該來的,躲也躲不掉。

    出了家門沒走多久,夜清歌看著路邊白白淨淨的積雪,心裡癢癢,就轉頭對某人說︰「我們堆個雪人吧。」

    席司曜又皺眉,「看看就好,堆雪人還是免了。」

    「堆一個堆一個,就一個啊,我來花城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雪,很難得啊!」夜清歌不放棄,豎了一個手指頭在他眼前搖了搖,可憐巴巴地說著。

    原本還想說不行的,可是一對上她那明著可憐,暗著閃賊光的眼神,席司曜不知怎麼的就笑了起來。

    夜清歌果斷地把他的笑當成了答應,從他臂彎裡出來,開開心心地走到一邊去堆雪人了。

    這個時候她的肚子已經很明顯了,蹲下去的時候也有些不方便,可是她還是玩得不亦樂乎。

    席司曜對這種幼稚的事情毫無興趣,但是看她玩得開心,他也上去幫她,可誰知,他剛走過去,就被她迎面扔了一捧雪,頓時脖子裡一片涼颼颼的。

    夜清歌站在不遠處笑,他抖了抖衣領上的雪,故意冷著臉,「自己乖乖過來受罰!」過起頭對。

    「我又不是笨蛋,我才不聽你的。」夜清歌說著,還對著他吐了吐舌頭,那一小截粉紅,看得他心下一緊。

    剛想要大步上去抓她的時候,卻見她左側銀光一閃,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她的小腹!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1:00 PM

第088章:枝與葉的分離(1)

    「夜清歌,我要殺了你!」

    一聲咆哮劃破天空,司徒青煙面目猙獰地撲上去。

    席司曜眼明手快地上前一把攥住司徒青煙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司徒青煙就大喊了一聲,痛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隨即手上的匕首也掉落在雪地裡。

    「找死!」席司曜的眸子倏然收緊,陰冷地吐出兩個字。

    司徒青煙掙扎著,大喊大叫起來︰「席司曜你放開我!為了這個女人你居然那樣對我,我要殺了她!殺了她!」

    她一邊鬼吼著,一邊抬腳用力向夜清歌踹去。

    其實踹不到的,但是人都有一種本能,在別人攻擊你的時候往後躲,所以夜清歌在她的腳伸出來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雪地太滑,她那一步退了之後沒站穩,整個人都往後仰去,驚聲叫了起來︰「啊——」

    席司曜大驚,一把甩開司徒青煙去扶她,而司徒青煙則抓住時機,撿起雪地上的匕首,毫不猶豫地狠狠地刺進了席司曜的後腰!

    夜清歌的耳邊傳來一聲悶哼,她驚慌地抬眸看去,只見席司曜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而司徒青煙則大笑著,伸手猛地將匕首拔了出來,一股溫熱的血液立即從席司曜的後腰飛濺出來,染紅了一小片的積雪。

    司徒青煙還不滿意,舉手想要第二刀刺過去。

    席司曜抬手一擋,手臂上立即又被劃傷了,但是他沒管,長腿微微一抬,立即將司徒青煙踹飛了,而後走過去,踩著她拿匕首的那隻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既然想死,那麼我成全你!」

    司徒青煙躺在雪地裡,渾身發冷,手因為被他用力地踩著而痛得她不住地扭動,可她卻是笑著︰「席司曜,我不過是喜歡你,喜歡你也有錯嗎?你憑什麼那樣對我!」

    自從她的裸照被發到網上之後,她在花城幾乎成了過街老鼠,人人看到她都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她。

    司徒家早就被他給毀了,而他又下了封殺令,這些天如果不是程子言收留她,根本早就活不下去了!

    「憑什麼?」席司曜微微俯下身,冷峻的面龐籠罩著濃郁的殺氣,語氣冷到極致,「你們司徒家的人還真是有趣,都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你父親司徒雲臨死之前忘了告訴你,夜清歌不是你能動的!」

    聽了他的話,司徒青煙眼底瀰漫開絕望,淒涼地笑了起來︰「無所謂了,既然我輸了,要殺要剮隨便你,但是席司曜我告訴你,我活著會想盡辦法殺了她,我死了,也會夜夜纏著她,讓她永生永世不得安寧!我詛咒你們永遠得不到幸福!」

    席司曜被她的毒咒驚了一下,腳下一個鬆懈,她便用力將自己的手從他的腳底下抽出來,隨即將那把匕首,用力地刺進自己的胸口!

    「噗——」

    一口鮮血噴出來,司徒青煙大笑著,「席司曜,夜清歌,我用我的命詛咒你們一輩子得不到幸福!我的鬼魂會纏著你們一輩子!」

    直到她嚥了氣,夜清歌也無法回神,耳邊一直是她的那句『我用我的命詛咒你們一輩子得不到幸福』。

    她害怕了,整個人開始顫抖,雙手緊緊地護住自己的肚子,臉色變得和雪一樣白。

    不!不能!

    此時此刻,她那麼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心,她想要和他幸福,想要和他一輩子幸福!

    「司曜!」她顫著聲音叫了他一聲,不管不顧地撲過去。

    席司曜嚇得臉色大變,連忙伸手去接住她,然後一把抱在懷裡。

    「司曜,司曜!」她一遍遍地叫著他的名字,心底居然莫名有種劫後餘生,失而復得的感覺,「我們會幸福的對不對?我們會幸福的!」

    席司曜不知道她怎麼了,只是看她臉色那麼難看,擔心得很,「別怕別怕,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的,我們先回家,然後叫金博士和蕭醫生來給你檢查一下。」

    「我沒事,你呢?你流了好多血!」夜清歌一隻手抓著他的手臂,另一隻手想要去摸他的傷口,卻被他抓住了。

    「我也沒事,她力氣不大,傷口不深,只是小傷。」

    其實並不是小傷,司徒青煙捅那一刀的時候恨到了極致,用了十二分的力道,所以傷口很深很深。

    但是為了不讓她擔心,他才說傷口不深。

    夜清歌不相信,但是再在這裡耽誤下去,對他的傷更不好,所以她就假裝相信了,兩人極快地往家裡走去。

    一到門口,手底下的人看到他一身是血,立即全部圍了上來——

    「少爺!」

    「少爺!」

    席司曜一抬手,「我沒事,你們去處理一下司徒青煙的屍體。」

    「是!」

    夜清歌這個時候更內疚了,剛剛出門的時候席司曜其實是要帶著人去的,是她堅持要兩個人走走,叫他不準帶人,所以司徒青煙來刺殺的時候,才沒有保鏢出來保護。

    進了屋,席司曜緊繃的身體一下子鬆懈下來,後腰傳來的痛楚令他臉色都有些發白了。

    蘭姨聽到聲響從房間裡出來,一看到席司曜,嚇得大叫︰「少爺!你怎麼了?」

    「蘭姨,打電話給醫院,快點快點!」夜清歌急的聲音都變了,吃力地扶著席司曜朝著沙發走去。

    「別擔心,我沒事的。」一坐下,他就開口安撫她。

    夜清歌的眼眶倏一下就紅了,手顫抖著伸出去去摸他的傷口,他還是不讓,她咬唇看著他,用一種很深很深的眼神,然後他便鬆了手,讓她的指尖觸到了自己的傷口。

    一踫到他就痛得倒抽冷氣,夜清歌心裡難受的緊,卻又不會處理傷口,而且那股血腥味讓她胃裡又開始犯翻江倒海了。

    「很痛?」她低著頭,啞聲問。

    席司曜蒼白的臉上勾起透明的笑,「不痛,以前傷得比現在還嚴重,都沒事,所以你別擔心。」

    「司曜……」她輕輕叫著他的名字,用乾淨的那隻手摸著他的臉,眼裡滾起了淚花。

    世界上很多女人都會問自己的男人︰你有多愛我?愛到願意為我去死嗎?

    現在,她不需要問,已經有了答案。

    眼前的這個男人,十幾年如一日地愛著自己,在有危險的時候,奮不顧身地擋在自己面前,受了重傷也微笑著要自己別擔心。

    夜清歌何德何能,讓一個男人如此對自己?

    這一分,這一秒,她像是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心。

    其實早就愛上他了,一直不肯承認,是因為最初的開始太難堪,她從心底覺得自己配不上他,而且最近又因為霍行知回來了,她愈發的迷茫。

    席司曜,我愛你,你感覺到了嗎?

    她抬眼去看他,想要把心裡的這句話告訴他,可是一眼看去,卻驚覺他已經暈過去了!

    「司曜!」一聲驚呼,她這才發現,沙發上一片刺目的紅。

    她的手抖得愈發的厲害,伸到他後腰摀住他的傷口,可是怎麼都堵不住那些血液的流出。

    幸好這個時候醫院的人還有蕭醫生夫婦已經趕到了,蕭醫生看到她衣服上都是血,大失驚色︰「清歌,你怎麼了?你哪裡受傷了嗎?」

    夜清歌茫然地搖搖頭,嚅動著乾澀的嘴唇,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不是我,是司曜受傷了。」

    蕭醫生鬆了口氣,可一聽是席司曜受傷了,頓時又有些擔心了。

    金博士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說︰「應該只是受了驚嚇,沒有大問題,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要檢查一下。」

    夜清歌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席司曜,醫院的人已經開始給他處理傷口了,那傷口……當真是觸目驚心。

    「金博士,可不可以,等他沒事了我再檢查?」

    「可是。」金博士點頭,又安慰她︰「你別擔心,阿曜只是皮外傷,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他昏迷是因為失血過多。」

    蕭醫生也在一邊安慰︰「清歌你照顧好自己,阿曜心裡想著你和孩子,也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夜清歌只是點頭,心裡空空的,沒有看到他醒來,好像就是覺得不安心。

    席司曜,我等你醒來。

    等你醒來,我有話要說。

    席司曜的傷口處理好之後,人就被抬到樓上的臥室床上去了,夜清歌在聽到醫生說他沒事,才放心地去和金博士做檢查。

    ***

    回到房間,床上的人還在昏睡,他睡著的時候眉目很平和,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扇形的陰影,多了幾分可愛,少了平日裡的冷酷。

    夜清歌坐在床邊,眼神溫柔地看著他,在他臉上流連忘返。

    她向來不是善變的人,此刻她聞到了一股宿命的味道。

    從霍行知到他,不是她善變,而是因為……他才是她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剛剛看著他臉色蒼白地昏迷在沙發上,她的心跳幾乎都要停止,彷彿失去了他,全世界都會崩塌。

    席司曜,你已在我心底生根發芽,再也拔不掉。

    她的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的,鈴聲顯得那麼地突兀,她驚了下,一看號碼,是霍行知。

    想起那天的那個吻,心底募地有些不舒服,聲音也不怎麼熱情,「行知,你找我什麼事?」

    霍行知在電話那端冷笑,一字一句地說︰「我要見你,現在。」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1:09 PM

第089章:枝與葉的分離(2)

    夜清歌愣了愣,回頭看了床上的人一眼,然後問霍行知︰「你說你現在要見我?」

    霍行知只回了一個字︰「是。」

    「可是我現在不能走開,司曜他受傷了,我……」

    「清歌。」霍行知募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語氣陰鷙得彷彿換了個人,「清歌,他是你仇人的孫子,你難道還要對他戀戀不捨嗎?」

    夜清歌愕然,不敢相信現在和自己通話的人真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霍行知。

    但是聽筒裡卻再一次傳來霍行知的聲音,「清歌,我陪在你身邊十多年,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當真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行知……你怎麼了?」夜清歌有些發懵,為什麼他的口氣會這麼咄咄逼人?

    霍行知冷冷一笑,「清歌,我沒怎麼,我只是現在要見你,僅此而已。」

    夜清歌靜了靜,然後才說︰「行知,我現在不能見你。」

    因為他還昏迷著,我不能丟下他出去見你,不然他醒來會有多難過。

    可是霍行知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見她,「清歌,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要麼,你出來見我,要麼,我進去見你。」

    「你在我家外面?」夜清歌拿著手機走到窗邊看下去,遠遠地看到雪地裡有一個黑點,「行知,你到底想幹什麼?」

    她開始有些心慌,霍行知對她的容忍程度她不是不知道,現在對著她步步緊逼的人,真的是霍行知嗎?

    「清歌,我說了,我要見你一面。」霍行知再次重複自己的目的。

    夜清歌拿著手機站在窗口良久都不曾動一下,彼此的耳邊都只有對方的呼吸聲,都是越來越急促。

    也不知站了多久,她回頭看著床上的席司曜,對霍行知說︰「好,行知,我現在出來見你,趁著今天,把我們之間的事都說清楚。」

    遲早都是要說的,她不是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人,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心,那和霍行知……就再也不可能了。

    掛了電話,她在床邊坐了下來,握著床上昏迷的人的手,柔聲說︰「我出去見他,和他說清楚,把他從我心裡清理掉,以後,這裡只有你。」

    她將席司曜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緊緊地按住。

    床上的人依舊昏睡著,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她兀自綻開笑,而後起身,下樓出門,去見霍行知。

    ***

    在離霍行知還有一小段距離的時候,她轉頭對跟著自己的保鏢說︰「你們就在這裡等我吧,如果有事,我會喊你們的。」

    「少夫人,少爺剛出事,我們還是跟著你吧。」為首的那個保鏢不放心地提醒。

    夜清歌一笑,「沒事的,他是我朋友,不是壞人,而且你們離我這麼近,如果有事,我喊你們,應該來得及。」

    那人目測了一下自己站的地方和霍行知站的地方之間的距離,而後點點頭,說︰「少夫人,安全第一。」

    霍行知看著這邊的一切,不禁冷笑,以夜清歌對自己的信任度,現在她對自己完全沒有防備,自己若是想對她做點什麼,她根本就來不及反抗。

    不過,他不想對她做點什麼,他只是要——帶她走!

    夜清歌來到他的面前,看他神色有些陰狠,頓時秀氣的眉毛就皺了起來,「行知?」

    霍行知猛然回神,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微微笑了下,︰「清歌,你願意出來見我,我很高興。」

    「你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是突然很想見你。」霍行知依舊笑著,可是那種笑容卻莫名讓心心驚肉跳。

    夜清歌腳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雙手不著痕跡地護著自己的肚子,說︰「行知,我現在出來見你很不應該,因為他還昏迷在床上,他是為了救我才昏迷的。」

    「我知道。」霍行知接了話,淡淡地說道,「我不但知道他現在還昏迷,我甚至知道,他是被司徒青煙所傷,而且司徒青煙現在已經死了。」

    夜清歌只覺得有股寒意從背脊躥上來,只沖頭頂,「行知,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

    霍行知逼近她,「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我甚至知道,你已經喜歡上席司曜了!」

    「行知……」

    「清歌,你忘了你媽媽和你弟弟妹妹是怎麼死的嗎?你忘了你心心是怎死的嗎?你忘了你是因為席司曜的爺爺才家破人亡的嗎?」霍行知一邊問,一邊抓住她的肩頭,狠狠用力,「如果這些你都忘了,那麼你連你爸的事也忘了嗎?你忘了你爸也是因為席司曜的爺爺才一直昏迷不醒的嗎!」

    夜清歌被他一連串的逼問逼到了死角,摀住自己的耳朵自欺欺人的喊︰「行知,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現在不是我逼你!清歌,是你忘了那些慘痛的過去,是你在大逆不道,你就不怕你媽和你弟弟妹妹靈魂不能安息嗎!」霍行知抓著她的肩頭,越來越用力,幾乎要將她的肩頭捏碎。

    夜清歌覺得自己要崩潰了,可是更讓她崩潰的事情在後面——

    霍行知一把撩起自己的褲腿,裡面赫然露出一截假肢!!!

    「行知……」夜清歌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可是她眨了眨眼睛,再睜開,眼睛看到的還是那一截假肢!

    「你的腿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

    霍行知笑的猙獰而可怖,「還記不記得當年我被劉敏驅逐出花城?我一個人在國外,孤苦無依身無分文,我曾經想過去死!」

    夜清歌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霍行知咬著牙繼續說下去,一字一句都帶著讓她絕望崩潰的氣息︰「我大半夜跑到馬路上,想讓過往的車輛撞死我,可是老天不肯給我機會讓我解脫,我被撞得重傷,最後截肢,命卻還活著!」

    「不,不是……」

    「清歌,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誰嗎?知道我是因為誰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嗎?清歌你知道嗎!」

    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都說的那麼明白了,夜清歌怎麼可能還不知道?

    是的,霍行知有今天,都是因為她夜清歌!

    那麼,現在他是想幹什麼?

    「行知,我……」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霍行知募然大喊了一聲,引得站在不遠處的保鏢立即往這邊走了過來。

    夜清歌轉過去,「沒事,你們還是站那裡吧。」

    保鏢看霍行知也的確沒有傷害他們少夫人的趨勢,只是情緒有些激動,看了幾眼就又退回了原處。

    「清歌,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我以為我離開個幾年你不會變心的,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你要喜歡席司曜?他到底哪裡好?他比我懂你嗎?」

    夜清歌茫然地看著他,不住地在心裡想著他的問題——席司曜哪裡好?

    他也許哪裡都不好,但是因為她愛他,所以在她眼裡,他哪裡都好。

    就像當初,她的心裡只有霍行知,劉敏一直在她耳邊說霍行知的不好,她依舊覺得這個世上他最好。

    霍行知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她的答案,嘴角的笑意又冷了幾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清歌,你喜歡他,我不勉強你回來喜歡我,但是我為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是不是應該回報我點什麼?」

    夜清歌猛然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懷疑自己聽錯了,「行知,你說什麼?」

    「我說——」話音微微一頓,霍行知陰險地笑,「我要你回報我!」

    「霍行知你瘋了!」夜清歌倏然發飆,眼神清冷地看著面前的人,「行知你變了!」

    「我變了?」霍行知的表情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接著還真的笑了出來,「清歌,我現在還愛著你,這輩子非你不娶,你呢?你已經嫁給席司曜了!如果說嫁給他是迫不得已,那喜歡他總沒人逼你吧?我們之間——到底是誰變了?」

    「行知……」一說到感情的事,夜清歌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解釋,有些感覺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她要怎麼去告訴霍行知自己對席司曜的那種感覺呢?

    「清歌,我的要求並不過分,我只要你陪我三個月!」霍行知平靜地說出這個可恥的回報要求。

    夜清歌此刻連驚訝都沒有了,只覺得面前的人可笑,「行知,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也說我已經嫁給席司曜了,你怎麼開得了口要我陪你三個月?!」

    「我為什麼開不了口?」霍行知臉色鐵青,額頭上青筋隱隱地跳動著,「如果你不變心,那麼現在理所當然應該陪在我身邊,我為你變成這樣也心甘情願,可是你變心了啊!既然這樣,那麼讓你陪我三個月,很過分嗎?」

    「過分?」夜清歌一把會開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冷笑,「不過分,但是很可恥!」

    「夜清歌!」

    「我不會答應你這個要求的!」

    自己瘋了才會答應吧?如果答應了,那席司曜還不得恨死自己?就連自己,也會更加討厭自己!

    霍行知黑了臉,「你真的不答應?」

    夜清歌沒有說話回答,只是用那種毫無溫度毫無感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比任何話語都要有力!

    霍行知攤攤手,「既然如此,那麼清歌,你不要怪我做出更過分的事來!」

    「你想怎麼樣?」

    「你懷孕了。」霍行知指了指她的肚子,又笑著說︰「但是你隨時都會有危險,因為你的身體裡被植入裡芯片,芯片的程序目前只啟動了第一步,第二部的啟動時間還沒有到,你猜——如果我讓第二步程序提前啟動,你肚子裡的孩子會怎麼樣?」

    夜清歌被驚得連連往後退,眼底除了震驚,還有憤怒,「行知,你怎麼做知道芯片的事?是不是和你有關?」

    問的同時,她的心裡亦是敲鑼打鼓般地不安寧。

    芯片明明是席天浩叫人植入自己的身體裡的,怎麼會和剛回國的霍行知有關?而且聽他的口氣,好像對芯片的程序十分瞭解!

    霍行知上前來,溫柔地伸手將她攬入自己的懷裡,她掙扎反抗,他就笑著說︰「不是想知道芯片的事嗎?乖乖地不要動,我就告訴你。」

    夜清歌咬著牙忍著,眼神犀利的彷彿能飛出刀子來。

    「你身體裡的芯片是席司曜的爺爺叫人植入的,但是芯片卻是席司曜的三叔找人研製出來的,而研製芯片的人,就是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笑,那種笑容溫和而無害,不知情的人若是此刻看到他倆,一定會以為他在溫柔地和她說著甜言蜜語。

    可是,他分明是在說著讓她萬箭穿心的事實!

    「芯片……是你研製的?」夜清歌很慢很慢地問,心卻已經涼了一大半。

    霍行知給出肯定答案,並且還附贈了其他事實︰「不但是我研製的,而且我一開始就知道,芯片是用來植入你的身體裡的。」

    轟地一聲,耳邊像是有驚雷炸開,夜清歌腳下發軟,幾乎站都站不住。

    霍行知雙手扶住她的腰幫她站好,聲音柔得讓人如沐春風,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千瘡百孔︰「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因為你背叛了我,因為你嫁給了席司曜,因為你沒有等我!」

    那個時候,自己才剛剛投入到席也正的手下,收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研製這麼一款芯片,而席也正也明明白白地告訴了他,芯片最終會被植入夜清歌的身體裡。

    他當時死活都不同意研製,直到後來,聽說她已經是席司曜的妻子了,他才狠下心去研製!

    夜清歌臉上的血色完全褪去,只剩一片蒼白,胸口那種讓她覺得天崩地裂的痛楚感襲來,她有種要吐血的衝動,「行知,你真的這麼恨我?」

    「是!」霍行知惡狠狠地,看著她痛苦,他雖然心痛,卻不準備就此心軟,「那次你半路被席司曜的三叔的人襲擊,其實也是我安排的,我根本就沒有出車禍,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的!只是我沒想到——」

    說到這裡,他又變得激動起來,抓著她手臂的手,像是一把鉗子,死死鉗住她,「我沒想到,你醒來第一件事居然是找席司曜!那個時候我已經回來了,回到你身邊了啊!清歌,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已經愛上席司曜了!」

    「所以……在電梯裡,你是故意和我說那些話,故意吻我的?你想讓席司曜誤會?想讓我們之間產生隔閡?」

    「是。」

    夜清歌忽然淒涼地笑了起來,她不是沒懷疑過霍行知當時可能是故意的,可是她事後又否定了自己的懷疑。

    霍行知對自己的好是世界上任何人都無法超越的,就連席司曜現在也還不能超越,他又怎麼會設計自己呢?

    可是現在,他那麼清楚明白地說出了這個事實,無形之中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她是有多愚蠢,當時還和席司曜鬧脾氣?夜清歌,你到底是有多蠢!

    「霍行知,你告訴我,如果我不答應你的條件,你準備怎麼辦?」她冷靜下來,問。

    霍行知一挑眉,「如果你不答應陪我三個月,那麼我就只好啟動芯片裡的程序,讓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一起去天堂等我!」

    夜清歌,如果我得不到你,那我寧願毀了你!

    夜清歌笑得更加淒慘,「我沒有選擇是不是?」

    他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為了孩子肯定會屈服的,他居然這麼卑鄙地用孩子威脅自己!

    「你沒有選擇。」霍行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像是一個勝利者看著失敗者,看著她痛苦掙扎,最後卻是一樣的下場,「而且,這件事不能讓席司曜知道,你要讓他誤會,誤會你是和我舊情復燃,所以才不要他的!」

    「無恥!」

    「如果你不答應,我不介意更無恥一點!」

    夜清歌一瞬間覺得無力,剛剛才看清自己對席司曜的感情,現在卻被逼著去傷害他,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傷害都要重,要她怎麼下得了手?

    她不想,可是她卻沒有選擇,真的。

    前面是刀山火海,後面是萬丈深淵,往前往後都是萬劫不復。

    她從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自己最最信任的人逼到如斯境地!

    「給我一個理由,霍行知你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就因為我沒有等你嗎?感情的事本來就勉強不來!」她朝著霍行知大吼,心尖上一陣一陣地抽搐。

    霍行知像個魔鬼,微涼的指尖撫過她蒼白的臉頰,「因為我要得到你,不折手段也要得到你!我相信,只要三個月的時間,我一定可以贏回你的心!也剛好趁著這段時間,考驗一下席司曜對你的感情有對堅定!」

    「你做夢!」既然撕破臉了,夜清歌對他也不再客氣愧疚,咬牙切齒道︰「霍行知,這輩子,你都妄想我心裡會有你!」

    霍行知挑唇一笑,卑鄙無恥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樣子,語氣分外輕佻,「那不如——我們走著瞧?」

    「走著瞧!」

    ***

    從外面回來,她的臉色明顯不好,蘭姨一眼就看了出來,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涼得讓人心驚。

    「少夫人,你怎麼了?是不是在外面凍著了?我給你煮碗姜茶暖暖身子?」

    夜清歌搖搖頭,腳步虛浮地往樓上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回去看著蘭姨。

    蘭姨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都揪了起來,連忙迎了上去,「少夫人,你到底怎麼了啊?少爺沒事,你別太擔心了。」

    「蘭姨……」夜清歌在她面前總是特別脆弱,大抵是真的有了在媽媽面前的感覺吧,「蘭姨,我好難受。」

    「怎麼了?告訴蘭姨。」蘭姨摸摸她的臉,心疼地看著她。

    夜清歌只是搖頭,這件事連席司曜都不能告訴,怎麼可以告訴蘭姨呢?況且蘭姨把席司曜當兒子般看待,自己告訴了她,就等於告訴了席司曜,到時候……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寶寶啊,為了你,爸爸和媽媽要承受這麼多,你乖一點啊,一定要乖乖的啊。

    「少夫人,是發生了什麼事嗎?你說出來,蘭姨幫你出出主意。」

    蘭姨的聲音很溫柔,聽得夜清歌眼淚都掉了下來,那麼多那麼多的委屈,幾乎將她淹沒至死。

    她搖頭,無助而悲涼地搖頭,一直重複那句︰「沒事,蘭姨,真的沒事……」

    蘭姨見她不肯說,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拉著她的手走到一邊的沙發上坐下,拍拍她的背替她順氣︰「不要一直哭,女人在懷孕期間是不能哭的,對眼睛不好,對寶寶也不好。」

    夜清歌點頭,咬著唇拚命忍住眼淚,可是嘴唇都快咬破了,還是沒忍住。

    蘭姨心疼的慌,將她攬過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輕輕地拍,輕輕地哄,真真像是在哄女兒。

    在樓下坐了一會兒,調整好了心情,夜清歌才敢上樓去。

    推開臥室的門,走到了床邊,席司曜還在昏睡,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她在床邊坐下,細細地看著他,用眼神溫柔地撫著他的臉,每一寸都不放過。

    「司曜……」她叫了一聲,聲音沙沙的,一聽就知道她剛哭過。

    她怕床上的人突然醒來聽出自己情緒的變化,忍了忍,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將他的手拉起來,手掌心貼著自己的臉頰,慢慢地蹭。

    良久良久,她突然『呀』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

    「司曜,我們的寶寶動了!你快摸摸!」她將貼著自己臉的手拉下去,貼著自己的小腹,肚子裡的寶寶真的是在動。

    床上的人好似真的感覺到了掌心的胎動,睫毛顫了顫,居然醒了過來,漆黑的眸子起先有些渾濁,後來就有了亮光。

    「你醒了?」夜清歌激動地看著他,臉上滿是興奮。

    席司曜微微點了下頭,想要坐起來,可是一動後腰就鑽心刺骨的痛,令他皺著眉直抽氣。

    夜清歌伸手按住他的肩頭,柔聲說︰「別動,你身上還有傷呢!」頓了頓,她又笑著說︰「我們的寶寶動了,你感覺到了嗎?」

    在你我即將分離的時刻,能讓你感受到寶寶的第一次胎動,

    多美好。

    真想哭。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1:15 PM

第090章:枝與葉的分離(3)

    席司曜皺著眉,屏氣斂息,靜靜地感受著掌心那細微的踢動。

    漸漸的,他的臉上就有了笑容,越來越大,看得夜清歌心底也一陣暖洋洋的,柔聲問︰「感覺到了嗎?」

    「嗯。」他輕聲應,那語氣溫柔得彷彿變了個人似地。

    夜清歌不禁在心底好笑地想,現在就這樣了,那等孩子出生之後,他還不得把孩子寵上天啊!

    到時候,自己肯定會嫉妒的吧?

    越想就越覺得那樣的日子很美好,越想就越覺得那樣的日子很奢侈,奢侈到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擁有。

    席司曜伸手拉了她的手,兩人十指相扣,然後一起覆在他的小腹上,一起感受寶寶的胎動,他低聲說︰「他真乖。」

    真乖,這麼艱難的日子,爸爸媽媽一步一步走過來,他也跟著堅強地存在他媽媽的肚子裡。

    寶寶,你真乖。

    向來理性的人,向來淡漠的人,此刻卻感性到指尖有些顫抖,心底眸中叫做父親的自豪感在膨脹,讓他眼眶都發熱。

    夜清歌低著頭笑,笑著笑著就又想哭,就那樣一會兒喜,一會兒悲,沉沉浮浮。

    兩人都不說話,可是空氣裡卻是讓人無法忽略的感動和欣喜。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清歌終於淡淡地開了口︰「餓不餓?我叫蘭姨送點吃的上來?」

    她那樣溫柔,看著他的神情像是看著自己的後半輩子,席司曜有些不可置信,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她仍然是那副神情,溫柔美好。

    是他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嗎?不然她怎麼會突然轉變得這麼快?

    夜清歌對上他詫異的視線,明明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是每一個字到了嘴邊,卻都說不出來。

    這個時候告訴你『我愛你』,然後又要離開你,那你殺了你還殘忍吧。

    所以,席司曜,你等我,等我三個月。

    席司曜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感覺到她明明有那麼多話要說,可是偏偏最後只用一個微笑帶過。

    他激動於她對自己的態度的改變,卻又不安於她那樣絕然悲涼的神情。

    到底自己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是好事還是壞事?

    ***

    蘭姨很快送了熱騰騰的飯菜上來,都是兩人愛吃的。

    席司曜似乎沒什麼胃口,但難得夜清歌親自動手餵他吃飯,他很給面子地吃了很多。

    倒不是他因傷耍大爺,是夜清歌自己說要餵他吃飯的,蘭姨那會兒還沒下樓,就站在邊上,聽到自家少夫人這麼說的時候,驚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怎麼少夫人出去一趟回來,就變了那麼多呢?

    先是在樓下難過地哭,現在又性情大變地對少爺這麼好,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夜清歌的不對勁,席司曜自然也感覺到了,所以在吃完飯,等蘭姨下樓之後,他就問夜清歌︰「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啊?」夜清歌愣了愣,不明所以地反問。

    席司曜眸色深深,光是那樣看著她,就足以讓她感覺到空前的壓迫感。

    哎!明明是他受傷了,為什麼他的氣場還是那麼強大?還是……自己心甘情願在他的面前變得弱勢了?

    她放下了手裡的碗,十根蔥白的手指互相扣在了一起,低低地說︰「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就是覺得不安。」

    其實知道啊,因為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離開你了,所以才不安,才難過,才覺得自己即將要窒息。

    可是我不能告訴你,為了我們的寶寶,我只能忍著,你也只能承受著。

    席司曜,我們都是偉大的父母,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平安出世的!

    這樣想著,她忽然又充滿了鬥志,越是有那麼多人阻撓他們幸福,她就越是要衝破一切都幸福!

    她夜清歌從來不是容易認輸的人,而且她堅信席司曜對自己的感情,三個月,他一定等得住的。

    只是此刻的沒有想到,在那三個月的某一天裡,她和他相遇,他看著她,面無表情地說︰我愛過她。

    從『我愛她』到『我愛過她』,不過是一字之差,可是意思卻是天差地別。

    當然,這是後話。

    席司曜不知道她心底的百轉千回,只是看她小臉的表情又放晴了,還以為她自己已經調整過來了,此時他一心想著她肚子裡的那個臭小子,所以沒有多心去想。

    夜清歌自是沒有多說,兩人偶爾對視,皆是眼底有情。

    ***

    在家養傷的日子真真是讓席司曜抓狂,因為是腰部受傷,坐著痛,就只能躺著,有時候躺著也痛,就只好趴著。

    他嫌棄趴著的姿勢難看,有損他大少爺的威風,就是想要坐起來。

    夜清歌不客氣地一巴掌拍下去,手上力道重重的,嘴上說的語氣卻是溫柔的,「別亂動啊。」

    席司曜咬牙切齒,恨恨地扭頭看她,「謀殺親夫啊?」

    她笑,小心地護著自己的肚子,稍稍俯下身一些,吐氣如蘭,「我要是謀殺你,剛剛這一巴掌就拍在你傷口上了。」

    已經多日不曾近她身,晚上的時候她怕自己睡著的時候踫到他傷口,也都沒有和他睡一起,此刻兩人靠得這這麼近,她的氣息竄入他的肺裡,吞吐之間都是她身上獨有的芬芳。

    席司曜的手慢慢地握緊,臉扭了回去,重重地哼了一聲。

    夜清歌還以為他真生氣了,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吧?這樣就生氣了?」

    某人繼續扭臉不回答,耍起脾氣來讓人拿他沒辦法。

    這個時候蘭姨要是在,肯定要笑她家少爺又幼稚了!

    「真的生氣了?」夜清歌又靠近了一些,下巴都抵到他的肩上了,聲音輕輕軟軟的,如同熱而細的巧克力絲,拉過某人的心頭,「不好吧,我又沒真的謀殺你。」

    「等你真謀殺我再生氣,那還來得及麼?」他終於開了尊口,反手勾住她的脖子,微微地笑了起來,那是外人永遠沒有機會見到的溫柔模樣,「你捨不得。」

    夜清歌也不反駁,本來就是事實啊,捨不得,別說是謀殺你了,現在我連讓你生氣都捨不得。

    可是怎麼辦,我好像沒有選擇啊……

    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席司曜也跟著有些不安了,將她的臉抬起來,問︰「怎麼了?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

    夜清歌搖搖頭,只說︰「可能最近你兒子鬧得慌,我有些累了吧。」

    「臭小子!」席司曜低咒了一聲,末了又自己在那笑,笑完了才說︰「你多擔待點,等臭小子出生了,你再好好收拾他!」

    夜清歌撇嘴,還收拾他呢,看他這架勢,她只怕到時候她怕孩子一句,他都得護著。

    席司曜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撇嘴是什麼意思?嫌棄我?」

    「我哪敢嫌棄你?」夜清歌這次直接翻白眼了,懶懶地說︰「我還指著你過下半輩子的,我怎麼敢嫌棄你?」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席司曜定定地看著她,好半晌才吶吶地問︰「你剛剛……說什麼?」

    夜清歌這會兒自己也反應過來了,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低著頭,少了平時的利落,居然有幾分扭捏。

    某人心情大好,也不管腰上有傷,微微撐起自己的身子,將她摟在了懷裡,臉貼著她的臉,低聲呢喃︰「有些話說出來我可就記住了。」

    「我說什麼了?我不記得啊。」夜清歌也壓低了聲音,那樣子像是害羞了似的。

    席司曜悶笑,大掌遊走在她玲瓏的身段上,每一寸細膩都不放過,好似在撫摸一匹上好的絲綢。

    漸漸地,他就有些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揉得夜清歌呼吸都急了,身子也慢慢地弓了起來,迎合著他的愛撫。

    「司曜……你、你身上還有、還有傷啊……」情到濃時,她依舊擔心著會踫到他的傷口。

    席司曜已經有些失控,手越來越往下,探入她的褲頭,勾住底褲撥開,越來越放肆。

    耳邊除了彼此急促的呼吸聲,就只剩下撩人而曖昧的水澤聲。

    夜清歌的雙手無意識地攀上他的肩頭,嫣紅的小嘴裡瀉出媚得入骨的嬌吟聲,源源不斷。

    席司曜在她耳邊一下一下地吻著,咬著她的耳垂啞聲問︰「舒服嗎?」

    「嗯……」她用一聲長長的吟哦聲代替自己的回答,被他那帶著魔力的手指推上了頂峰!

    「幫我!」

    她還沒緩過來,耳邊驟然落下霸道嘶啞的命令,旋即她的手被人抓住,拉著往下,圈住某樣灼燙、硬挺的東西,上下套弄。

    「啊……」夜清歌被那溫度嚇到,募地睜開眼睛,大叫了一聲。

    席司曜的唇蓋上去,先是一陣纏綿的廝磨,而後才抵著她的唇暗啞道︰「小東西,叫得這麼大聲,等下把蘭姨都叫上來了。」

    夜清歌羞憤地瞪著他,咬著唇,模樣似嗔非嗔,柔嫩的臉頰一片惹人的緋紅,嬌滴滴地斥他︰「你怎麼受傷了還這樣啊。」

    席司曜不說話,心裡卻在想,要不是傷在腰上,這會兒還會用手指滿足你麼?

    一切歸於平靜的時候,夜清歌整張臉已經到了自燃的地步,紅得不可思議。

    某人手上不乾不淨地就捏了上去,聲音嘶啞中帶著幾分異樣的性感,「這張臉,看著就想咬一口!」

    夜清歌咬著唇,閉著眼睛躺在那裡平復呼吸,眉角眼梢都是旖旎過後的萬種風情。

    聽到他這麼說,她便睜開了眼睛,眼神軟軟的,似是能滴水!

    席司曜剛剛軟下去的欲望瞬間又膨脹開來,腦海中只有一個詞︰媚眼如絲!

    原來女人露出這種神情,真的是萬分勾人的!

    夜清歌看他眼神又開始狼變,更加溫柔地笑了起來,趁著他被自己迷得神魂顛倒之際,一把掀開了他,怡怡然地朝著浴室走去。

    席司曜痛得齜牙咧嘴,可看著某人懷了孕還依舊婀娜的背影,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自己怎麼就這麼幸運,能娶了她當自己的氣息呢?

    而夜清歌在進了浴室之後,草草地擦乾淨自己的身子,臉上的紅潮褪去,只剩一片荒涼。

    能和你甜蜜的日子變得越來越少,也就意味著我即將要離開你的時刻越來越近……

    但是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

    三個月,很快的。

    ***

    夜清歌的離開很突然,突然到對席司曜來說,毫無預兆。

    明明前幾天他們還膩在一起討論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將來要取什麼名字,可是忽然之間,她就消失不見了。

    那天他剛剛被醫生批準可以下床,但是不能久站,也不能久坐,他剛從樓下以龜速挪下來,手底下的人匆匆從外面走進來,一直走到他面前,然後低頭,戰戰兢兢地說︰「少爺,少夫人要和霍先生離開。」會他夜心。

    蘭姨正扶著席司曜坐下,聽到這句話,手上一頓,轉過頭來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少夫人要和誰離開?」

    即使是蘭姨,那人也根本不敢抬眼,低著頭回答︰「是霍行知先生。」

    席司曜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她人呢?」

    「少夫人在鼎盛大廈門口。」

    席司曜沒有多說,起身大步朝著門口走去,蘭姨擔心他的身體,就跟了上去,說︰「少爺,蘭姨幫你去勸少夫人回來吧,你腰上的傷還沒好,不能坐車顛簸。」

    他一個字也不說,只是冷著臉,不管不顧地朝著外面走去,然後上車,動作一氣呵成。

    今天早上夜清歌出門的時候和他說出去買一些東西,本來他不讓她出去的,但是她說那些東西很重要,重要到她今天一定要去買回來,而且不能讓別人代勞。

    席司曜看她可憐兮兮地的,就心軟了,派了幾個人跟著她,讓她出門去了。

    可是現在……

    現在手下居然回來說她要和霍行知離開!

    夜清歌,難道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點的感情?難道你真的能走得毫無留戀?你這樣欺騙我,你過意的去嗎?

    他不知道自己一路上換了多少種心情,從一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愕然,之後又是傷痛,再到現在的平靜,真正的平靜。

    其實他不讓蘭姨來,心裡想的就是,如果夜清歌真的要走,那麼就算蘭姨去了,她看在蘭姨的面子上回來了,又有什麼意思呢?

    鼎盛大廈的門口,夜清歌和霍行知被席司曜的人堵住了去路,三人面對面站著,行人紛紛投來注視,卻沒有人敢靠近!

    終於,席司曜最先忍不住,朝著夜清歌伸出手,「過來,跟我回去。」

    夜清歌看著他,輕盈地笑著,心裡卻是在滴血,「席司曜,放手吧。」

    「過來。」他的語氣到神情都沒什麼變化,只是重複那兩個字。

    夜清歌的一隻手被霍行知抓著,另外一隻手緊緊地覆在自己的肚子上,看上去好似怕自己的肚子受到傷害,其實她是在尋找最後的勇氣和力量。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孩子,她根本不需要這麼殘忍去傷害。

    傷害了他,也傷害了自己。

    所以孩子才是她唯一能撐下去的力量!

    「席司曜,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你放了我吧。」

    「什麼叫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你忘了——你夜清歌已經是我席司曜的妻子了!」他握緊了雙手,聲音變得有些冷硬,心像是被撕開一樣,那樣地痛,以至於後腰上在流血,也在發痛,他卻絲毫感覺不到。

    「妻子?」霍行知忽然接了話,諷刺地笑著,「當初要不是你趁人之危,清歌怎麼可能嫁給你!」

    「我有和你說話嗎?」席司曜微微一轉視線,凌厲地彷彿刀劍刺出,眾人只覺得眼前一片刀光劍影。

    霍行知心下募地一緊,席司曜的態度這麼強硬,清歌又已經對他死心塌地,時間拖久了他肯定會看出端倪來!

    所以,他決定速戰速結!

    「清歌,廢話不要和他多說了,把東西給他!」

    夜清歌一驚,腳下居然不受控制地後退了一步,整個人像是被嚇到似的,瞪大了眼睛盯著霍行知。

    霍行知不耐煩地皺眉,並且用眼神警告她,如果再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他就要對她不客氣!

    你有過被人逼到死角的經歷嗎?我有過,那是一種比凌遲還殘忍千倍萬倍的感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無從求救,無從解脫。

    夜清歌此刻就是這樣的感覺,孩子和他之間,她只能選擇保護一個,而所謂的選擇,只能選孩子。

    她必須眼睜睜地看著他被自己傷到體無完膚,被自己傷得徹底,甚至有可能就此真的放棄自己!

    慢慢地,忍著滴血的心,她從包裡拿出了那幾張霍行知給她,不,是給他們兩個準備的紙——離婚協議書!

    上面的內容她一個字也沒有看過,不需要看啊,她不會和他離婚的,哪怕表面上真的離婚了,這一輩子,在她心裡,她夜清歌的丈夫,永遠是席司曜!

    她伸手將那幾張紙遞過去,席司曜瞇著眸子,咬著牙接過去看了看。

    旋即,他緩緩地抬眸看了過來,問︰「清歌,這是什麼?」

    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他才剛剛清醒自己能娶到她做妻子,怎麼眨眼之間,她就要和自己離婚了呢?

    不是的,肯定是她在和自己開玩笑。

    可是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反而讓他很心痛!

    「席司曜你現在是想裝弱智博同情嗎?這是清歌給你的離婚協議書!」霍行知不識相地再次開口,冷聲吼道。

    席司曜忽地挑了挑唇,眼底閃過嗜血的光,一轉身從手下的後腰處拔出槍,將子彈上膛之後槍口直指他的眉心,「我和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插手!」

    霍行知驚了驚,沒料到他居然敢當街拔槍指著自己!要知道,這裡是鼎盛大廈的門口!整個花城人最多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為席司曜帶了保鏢,他們早就被人群包圍了!

    而此時,因為席司曜拔出了槍,周圍的人群中有人倒抽氣,有人尖叫,聲音此起彼伏!

    夜清歌也愣住了,看著那黑洞洞的槍口抵在霍行知的胸口,她只覺得心跳都要停止!

    「席司曜,你瘋了!」她上前,一把抓住那槍。

    殺人是犯法的!更何況他是當街殺人!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到時候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而此時席司曜的情緒已經有些失控,後腰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汩汩而下,染紅了他的白襯衫,再順著西褲往下,然後了他腳下的地面。

    「我瘋了?」他將眼神轉向夜清歌,笑得自嘲而落寞,「我如果真的瘋了,那也是被你夜清歌逼瘋的!」

    她還懷著自己的孩子,居然等不及孩子生下來,居然就這樣要和她的舊情人離開!

    夜清歌,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你當真以為我是鐵做的,不會痛嗎?

    兩人的眼神都痛苦到極點,明明是那麼相愛啊,為什麼偏偏不能在一起,為什麼要有仇恨,為什麼要有人來阻撓,為什麼,為什麼……

    夜清歌哭了,席司曜也哭了,可是兩人都沒有流淚,只是在心裡默默地哭泣。

    所謂痛到極致,大抵就是被傷到體無完膚卻無從開口訴說發洩。

    兩人不知對視了多久,在霍行知即將失去耐心的時候,夜清歌終於開了口,那聲音本該是天籟,可是此刻聽來,會不會太諷刺?

    --她說︰「席司曜,我愛你。」

    席司曜以為自己聽錯了,死死盯著她,咬著牙反問︰「你說什麼?」

    夜清歌笑著,一笑傾城,「席司曜,我愛你。」

    他沒有任何猶豫地,收了槍上前一把抱住她,「愛我,就跟我回去。」

    「不。」夜清歌冷靜地拒絕,「我不能跟你回去,你忘了……我們之間,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鴻溝。」

    彷彿一個驚雷劈下來,席司曜渾身都僵住了,鴻溝……十六年前……大火……

    夜清歌輕輕地,輕輕地將他推開,然後將那份離婚協議書重新塞到他手裡,低聲說︰「為了我們的孩子,簽字吧。」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1:22 PM

第091章:枝與葉的分離(4)

    她自是有她的深深含義,可是在席司曜聽來,卻好似威脅——你簽字吧,你簽了字我就把孩子好好生下來,好好撫養長大。

    呵呵……

    夜清歌,你還敢再殘忍一點嗎?

    「筆拿來!」他盯著她,冷聲吩咐身後的人。

    夜清歌還是在笑,只是那笑容再也沒有溫度,再美也失去了靈魂。

    席司曜大手一揮,在上面唰唰唰幾下,隨後將那幾張紙扔在了夜清歌的懷裡。

    隨後,他沒有多一秒的停留,轉身就走。

    夜清歌看著他的背影,整個人軟得站都站不住,霍行知當即伸手扶住了她,而後從她的懷裡拿過那幾張紙,興奮地看去——

    本該席司曜簽名的地名,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大字——做夢!

    「王八蛋!」他咬牙低咒了一聲,急忙將離婚協議書折好放在自己的口袋裡,不讓夜清歌看到。

    「好了,別難過了,跟我走,我以後會對你比他好。」

    夜清歌一把推開了他,那眼神似是要將霍行知千刀萬剮,「現在你滿意了嗎?」

    「滿意,很滿意。」霍行知完全忽視她的眼神,笑得那麼得意,「如果你重新愛上我,我會更滿意。」

    夜清歌覺得再也沒有比他更讓自己噁心的人,以前的霍行知是那樣的好,他甚至是她活下去的動力。

    可是現在,物是人非,到底還是都變了。

    ***

    從鼎盛大廈門口到家裡,這一路上席司曜都是閉著眼的,臉色十分地蒼白。

    前排的保鏢回頭看了他幾次,欲言又止。

    他們都跟席司曜很久了,也都瞭解他的脾氣,他越是沉默,代表他心裡的怒火越旺盛,如果這個時候誰敢去惹他,那跟往槍口上撞沒什麼區別。

    到了家門口,席司曜從車上下來,腳步都虛浮了。

    蘭姨幾個箭步上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心疼地看了他兩眼,然後就扶著他進屋去了。

    醫生早就等在屋裡了,一看到他,立即展開了有條不紊的治療。

    傷口裂開的很嚴重,失血過多,而且因為時間有些長,有些血漬都乾涸了。

    醫生不禁倒吸了一口氣,這位席總可真不像是普通人啊!如果是普通人,到這程度,早就暈過去了吧!

    可是直到他們處理好一切,席司曜都沒有暈過去,仍舊是那樣臉色蒼白,甚至,他還要坐起來——

    醫生戰戰兢兢地往他肩膀上輕輕地壓了一下,顫聲說︰「席總,您還是躺著吧,免得傷口又裂開,這些天多休息,飲食上……」

    「出去。」

    耳邊冷不丁地傳來兩個字,寒氣凍徹骨髓!

    醫生連忙收回自己的手,往後退了兩大步,驚恐地看著床上的人。

    蘭姨上前,對著醫生們擺了擺手,「都出去吧,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們的,需要注意的事項你們寫下來,我會注意的。」

    醫生們如蒙大赦,一溜煙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蘭姨嘆了口氣,其實這些醫生都是在少爺名下的私人醫院上班的,但是他們從未近距離接觸過少爺,從外界聽來的傳聞,對少爺形容最多的就是︰無情、狠辣,難怪他們怕成這樣。

    醫生們走後,房間裡就很安靜了,蘭姨走到床邊,輕輕地坐了下來,「少爺,少夫人真的走了嗎?」

    剛剛看到少爺一個人回來,蘭姨其實心裡就有數了,可是她不敢相信啊。

    這些天夜清歌和席司曜之間的感情,她都看在眼裡,怎麼好好的就突然說要跟別的男人走呢?

    席司曜沒有回答,也沒有動,彷彿暈過去了,又彷彿是睡過去了,可是蘭姨仔細盯著他看了幾秒,就知道他沒有睡著,因為他的胸膛起伏得很厲害,睫毛也一直在顫動。

    少爺這次被傷得不輕啊……

    以往每次被少夫人傷到了,不是鬧脾氣不回來就是不給少夫人好臉色,連帶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臉色,但是這一次,他卻只是在自我折磨。

    他把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憋到內傷,總有一天,會憋到崩潰。

    但是蘭姨也算是很瞭解他的人,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論自己怎麼勸,少爺都不可能開口和自己說什麼,所以現在她只能下樓去,去給少爺做點吃的。

    自己只能照顧他的身體,他的心……只有少夫人能拯救。

    蘭姨走後,房間就徹底安靜下來了,席司曜的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急促得像是瀕臨死亡的人。

    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

    有股痛意,從四肢百骸傳到腦海裡,他只覺得自己的頭痛得像是要炸開!偏偏……十六年前的那些畫面一遍遍地跳出來,她拉著他的衣角脆生生地喊他『阿曜哥哥』,她抓著他的手在他手背咬了一口,她撲到他懷裡哭著說等他回去找他……

    那個時候,他還不需要背負這麼多。

    那個時候,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那個時候,他們之間還沒有這麼多的愛恨情仇。

    那個時候……

    多美好。

    真懷念。

    可是腦海中隨之而來的卻是不久前經歷的一幕幕,她對自己的狠心,她對自己的無情,每回想一個場景,心上的傷口就更裂開一分,到最後,整顆心都七零八落了。

    十六年來,他在心底築起一堵牆,把她留在裡面,不受任何黑暗的污染。

    可是此時此刻,那堵牆倒塌了,被她帶給他的絕望和壓抑縮擊垮!

    幽暗的房間裡,男人孤寂地躺在床上,一遍遍糾結,一遍遍掙扎,最後……那顆炙熱的心,終於徹底冷卻!

    ***

    夜清歌被霍行知帶到了一棟陌生的別墅裡,一切應有盡有,這裡下人也比以前多,但是她不喜歡。

    沒有他的地方,是天堂也是地獄。

    這裡的下人和蘭姨根本是沒法比的,蘭姨知道她的飲食習慣,而且拿她當親人,吃飯的時候總會和她說說話。

    但是在這裡,下人們對她是恭恭敬敬的,甚至可以說是敬而遠之的。

    霍行知這幾天不知道在忙什麼,將她帶回這裡之後,就消失無蹤了。

    若不是半夜驚醒摸不到身邊有人,夜清歌幾乎要懷疑這一切讓她和席司曜都身受重傷的事情有沒有發生過。

    夜半無聲,她睡不著,從床上坐了起來,站在窗口。

    今晚的天氣很好,居然可以看到滿天的繁星,一顆一顆,俏皮地眨著眼睛。

    她一邊仰頭看星星,一邊用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和裡面的小傢伙說著悄悄話。

    「寶寶,你想爸爸嗎?媽媽很想他!」

    有多想呢?想到總是不經意地說——

    司曜,你給我拿下那本書。

    司曜,你給我拿下吹風機。

    司曜,你給我剝幾顆葡萄。

    司曜……司曜……

    席司曜,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多想喊你句『阿曜哥哥』,可是我怕啊……

    我怕喊了你『阿曜哥哥』,我就會記起我們之間那道不可逾越的鴻溝,我怕喊了你阿曜哥哥,那個糾纏了我十幾年的夢會再次回來。

    我好怕,可是這些我都不能告訴你,不敢告訴你,我怕你為此內疚難受。

    你看我,我很早之前就開始為你著想了,那是不是說明……很早之前,我就已經愛上你了呢?

    她正想得入神,身後忽然伸出來兩隻手臂,將她往後拖去,直接帶入了懷裡。

    夜清歌驚得幾乎要叫起來,但是瞬間她又馬上知道了身後的人是誰——能悄無聲息進入這棟別墅,不敲門就敢進來的人,除了霍行知,沒有別人。

    她搖著頭失笑,自己是怎麼了,今晚居然會忘了將門反鎖。

    霍行知看到她笑了,訝異了一下,旋即有些欣喜,將她的人轉過來,盯著她的眼睛問︰「清歌,你笑了?!」

    她居然在自己抱她的時候笑了,說明什麼呢?

    他是往自己心底所希望的那方面想了,夜清歌卻是收起了笑,淡淡地說︰「是啊,我笑了,我想到了孩子的爸爸,所以笑了啊。」

    霍行知的欣喜激動徹底乾在了臉上,盯著她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陰鷙,最後抓著她肩頭的手也越來越用力,「清歌,你一定要和我作對嗎?」

    夜清歌面無表情,眼睛看都不願意看他,「到底是誰在和誰作對?霍行知,說話之前能先動動你的腦子嗎?」

    「你……」霍行知一瞬間動了起來,手抬得高高的,像是要打人。

    夜清歌猛然抬頭,「你想打我?霍行知敢動我一下試試!」

    霍行知被她臉上決絕的神情震住,愣了愣才緩過來,抬起手的手輕輕地落了下來,撫上了夜清歌的臉,「清歌,我怎麼會捨得打你呢,我是愛你的啊。」

    夜清歌一把拍開他落在自己臉上的手,唇邊揚起一抹冷笑,「別說你愛我,免得我噁心,當著你的面吐出來可不好。」

    霍行知臉色黑了黑,有些生硬地開口︰「不早了,睡吧,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知道自己和她再繼續說下去,只會被她氣個半死,夜清歌的嘴上功夫,他向來是最清楚的,以前她只是不屑和別人去說,自己怎麼會傻到和她逞口舌之快呢。

    他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身後的人叫住他,「你明天要帶我去哪裡?」

    「去了就知道了。」他沒轉身,說完正好出了房間,門砰地一聲被甩上。

    夜清歌也不惱,對不在乎的人自然是不用惱的,只是她的心裡忽然不安,怕霍行知帶自己去的地方,不是什麼好地方。

    ***

    眼睛一睜一閉就是第二天了——

    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不知道自己要見什麼人,夜清歌穿得十分隨便,挺著肚子就下樓去了。

    霍行知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客廳等她。

    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他就轉了回去,一看到夜清歌身上的衣服,他立即就黑了臉,「傭人沒把衣服送進來嗎?」

    「送來了啊。」夜清歌不輕不重地回答,語氣淡漠得比對著陌生人還要生疏。

    霍行知心裡有火,可是他又一心想要挽回夜清歌的心,此刻只能忍著,「那你怎麼沒穿我叫人送來的衣服?」

    「不喜歡。」夜清歌極其爽快地甩了三個字給他,卻是從剛剛到現在,連正眼都沒有給過他一個。

    霍行知終於忍無可忍,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裡,「清歌,別和我鬧脾氣,你沒資格。」

    夜清歌撥了撥自己的頭髮,好笑地看著他,「你真是看得起你自己,你覺得我在和你鬧脾氣?真抱歉,我不會對一個讓我噁心的人鬧脾氣。」

    「你信不信我加快芯片裡的程序?」

    「信。」夜清歌此刻也微微有些惱了,一把揮開他的手,「有本事你就加快啊,霍行知我告訴你,現在我受你威脅是因為我的孩子還好好的在我肚子裡!」

    她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楚︰「如果我和他的孩子出了問題,別說他不會放過你,我也不會放過你,到時候你休想我在你身邊多待一秒鐘!」

    霍行知瞇著眼睛看了她許久,忽然笑了起來,聲音也柔和了,「好了,和你開個玩笑,這麼激動幹什麼?我怎麼捨得傷害你?嗯?」

    「別踫我!」夜清歌一看到他手伸過來就想發火,手上一甩,居然差點就摔倒。

    霍行知連忙伸手扶住她,等她站穩了又立即放開她,無可奈何地說道︰「好好好,我不踫你,你別亂動了,萬一你自己把孩子摔沒了,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夜清歌殺人般的眼神就砍了過來,無形之中那般地鋒利!

    霍行知訕訕地閉了嘴,心裡不禁犯暈,自己認識的那個夜清歌怎麼變了這麼多?

    他只是不知,當初因為夜清歌心裡有他,把他當成自己活下去的動力,所以才對他千般好萬般好。

    事到如今,他威脅過她,而且是用她最在乎的孩子和愛人,她又怎麼可能會再對他客氣?

    ***

    從那棟陌生的別墅出來,夜清歌在車上一直閉目養神休息,直接把身邊的人當空氣了。

    霍行知還沒出門就已經被她氣得不輕,此刻看到她這樣對自己,亦是十分惱火,冷冷地哼了一聲,轉過頭去看著窗外。

    夜清歌暗自在心裡冷笑,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對你好聲好氣?從當初的溫柔體貼變成今天的卑鄙無恥,你就早該料到你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

    車子開了大約半個小時的路程,然後停下,前排的人先下車,走到後排來開了車門,霍行知下去,再伸手,請她下車。

    夜清歌秉持著從早上到現在的冰冷作風,看也不看他一眼,把他的紳士完全當空氣,直接開了自己那邊的車門,然後下了車。

    霍行知咬牙忍著,夜清歌,等我重新得到你的心那一天,我一定會加倍地討回來!

    進了屋,聽到霍行知和坐在正位上的那人打招呼,夜清歌才知道,原來今天霍行知是帶自己來見席司曜的三叔,席也正,也就是最神秘的那個幕後人。

    席也正並不像她想像的那樣凶神惡煞,甚至看上去是十分和藹的,看到她的時候笑了起來,很客氣地說︰「是夜小姐吧,請坐。」

    夜清歌在那一刻在明白,什麼人能站在權力的頂端,要麼——就像是席司曜那樣霸氣得讓人不敢和他對抗的,要麼——就是和眼前的人一樣,深藏不露的。

    席也正對於她無視自己的這種行為並不在意,依舊是好脾氣,溫和地說︰「夜小姐,先坐吧,開飯還沒那麼早,還有人沒到。」

    霍行知這時已經和席也正打過招呼回到了她身邊,說︰「聽三叔的,先坐吧。」

    三叔,叫得可真親啊!

    她正彎腰準備準備坐下,席也正這時忽然又開了口,淡淡地說︰「阿曜傲慢慣了,來我這個三叔這裡啊,也每次都不準時。」

    夜清歌身子猛地一僵,抬頭問︰「你剛剛說還沒到的人——是司曜?」

    席也正點頭,端起茶杯,徐徐地吹著冒上來的熱氣,「是啊,我知道夜小姐想我們家阿曜了,所以特地叫行知帶你過來,然後我又打電話給阿曜,叫他也過來,讓你們見個面。」

    真夠奸的!

    他和霍行知明顯是不相信自己,他們以為自己把事情告訴了席司曜,然後兩人聯合演戲給他們,現在他們要試探一下事實!

    夜清歌心底冷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之前的失態都已經收了起來,極其優雅地坐下,而後看著席司曜,輕輕淡淡地說︰「三叔真是有心了,只是我和司曜已經離婚了,再見面也沒什麼意思,你說是吧?」

    席也正哈哈大笑起來,之後又拍了拍手,「夜小姐,我不得不說,行知的眼光真的很好,你很聰明。」

    夜清歌其實很想說——不是霍行知的眼光好,是席司曜的眼光好!

    但是眼下不是嘴上逞能的時候,她只是勾了勾唇角,表示自己聽到了席也正的話,卻並不表態。

    霍行知卻是在一旁暗地裡歡喜,三叔說自己選了她眼光好,她向來犀利,此刻沒反駁,也就是默認三叔的話了?

    席也正遠遠地看著霍行知,將他的表情盡數收入眼底,急不可察地搖了下頭。

    這個人除了在芯片研製方面有天分之外,其他方便,根本就是白癡!

    如果讓他和席司曜一對一,他怎麼死都不知道!現在還沾沾自喜,蠢貨!

    三人坐在那裡,誰都沒有開口聊天,霍行知本來是想和夜清歌聊聊天的,奈何後者根本不願意和他說話,那副高姿態,不禁讓他懷疑,到底是誰受了誰威脅?

    席司曜姍姍來遲,過了這麼多天,他腰上的傷雖然沒有全好,但是只要不做劇烈運動,傷口不至於再次裂開。

    只是他沒想到,一進屋居然會看到夜清歌坐在那裡,那一瞬間,他的步子生生被定住了!

    而夜清歌,在聽到門口的人說了句『阿曜少爺!』之後,也轉了回來,兩人視線正好相撞,空氣中一陣霹裡啪啦。

    他們對視著,千萬種情感都在兩人的眼神之中,無法訴說,無從訴說,他們的眼底只有彼此,再也看不到別人。

    霍行知只忍了十秒鐘就忍不住了,輕咳了一聲,起身走到席司曜面前,笑著打招呼︰「席總。」

    席司曜收回和夜清歌對視的眼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席也正,然後對著他一個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了,繞開他,走向席也正。

    對於一個搶走自己女人的人,要他去握他的手,他怕髒!

    霍行知本想藉著打招呼的機會好好羞辱席司曜一番,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實施計劃,先被席司曜擺了一道,在夜清歌面前一點顏面也沒有!

    更可氣的是,他轉回去看夜清歌的時候,發現她的眼神一直追著席司曜轉,於是心底的怒火蹭蹭蹭就往上冒了!

    也不顧現在是在席也正家,他大步上前,在夜清歌身邊坐了下來,伸手摟住她,死死地摟住,不讓夜清歌掙扎。

    席也正暗自嘆氣,這個蠢貨當真是蠢到無敵了!

    他難道不知道,他越是這樣失控,席司曜就越是會發現不對勁,以他的頭腦,很快就會猜到夜清歌是受了威脅才會離開他的。

    那麼到時候,只怕芯片的事也會被他查出來。

    霍行知根本不知道席也正心底的想法,更加不知道夜清歌和席司曜無形之中的默契,夜清歌突然的溫順讓他吃驚又受用,可是他卻沒看到,席司曜站在邊上,勾著唇,笑得高深莫測。

    這頓飯就此失去了意義,吃完就散場了,也沒有再多餘的勾心鬥角上演。

    只是走到臨走的時候,席也正忽然叫霍行知跟著他上樓去書房,霍行知對席也正是不敢橫的,明知道自己走開了是給席司曜和夜清歌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是他卻不得不走開。

    暗暗咬牙用眼神警告了席司曜之後,他帶著一肚子氣上樓去了。

    偌大的客廳,忽然只剩她和他,四目相對。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1:33 PM

本帖最後由 lilahsu 於 2013-8-15 11:34 PM 編輯

第092章:枝與葉的分離(5)

    如果有什麼比『你愛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能和他說一句話』還要殘忍,那就是『你愛的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可以和他說話,卻只能說一些傷害他的話』。

    兩人相視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夜清歌先忍不住了,慢慢地開了口︰「最近……還好嗎?」

    「你看我有哪裡不好的樣子嗎?」席司曜展開自己的雙手,大大方方地讓她看。

    可是有些傷口,是在心裡的,外面怎麼能看得出來呢。

    夜清歌知道他是氣自己怨自己的,甚至……他還有可能是恨著自己的。

    但是沒關係,等孩子生下來,等一切真相大白,席司曜,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

    就像當初你為了保護我而傷害我一樣,到最後我知道了之後也是能理解你。

    席司曜見她眼神直直地盯著自己,忽然輕聲笑了起來,雙手抱胸,挑著眉問她︰「怎麼?走的時候那麼乾脆,現在又表現出這般戀戀不捨?」

    他是在對著她說話,眼神好似也是看著她的,可總覺得,他看得並不專心,似乎還在觀察別的什麼。

    夜清歌低下頭不說話,何止是戀戀不捨,如果此刻不是在席也正的房間裡,她真想上去抱抱他。

    可是,他應該會推開自己吧?

    她忽然又難過了起來,一隻手在自己的小腹上輕輕地打著圈摸著,默默無語,暗自神傷。

    席司曜的眼神一閃,飛快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一直胳膊,厲聲道︰「怎麼?現在露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是因為霍行知對你不好嗎?所以你想回到我身邊來?」

    什麼?

    夜清歌被他的話驚到,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茫然地抬起頭來,用一種十分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吶吶地問︰「你說什麼?」

    「是不是霍行知對你不好,所以你想回到我身邊來?」席司曜又問了一邊,末了又諷刺地笑著︰「也是,你肚子裡的種不是他的,他怎麼可能對你好呢?」

    夜清歌徹底愣住了,她一直都認為,他肯定能想明白自己的突然離開,只是時間問題。

    可是現在看來,這麼多天過去了,他根本就沒想明白啊!

    她就那樣看著他,一直看著,像是在看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而樓上的書房,霍行知在被席也正訓了一頓之後,雖然意識到自己這麼做可能的確有失妥當,可是他不覺得席司曜有那麼聰明。

    所以,他才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愈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指著監控屏幕,席也正說︰「三叔,也許席司曜並沒有你想的那麼聰明,你看他真的完全誤會了。」

    席也正冷冷地笑,「你以為他會和你一樣愚蠢嗎?他早就看出貓膩來了,只不過他不表現出來而已。」

    「三叔……」

    「閉嘴!」席也正冷下了臉,眼底有怒火,「你會比我瞭解他嗎?如果他沒有頭腦,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嗎?席家是什麼家庭,多少人對他的位置虎視眈眈?阿衡努力了這麼多年,用了多少計策,根本動不了他一分!」

    霍行知低下了頭,似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可是他的心裡卻在想,那是因為你兒子沒我聰明。

    席也正其實很清楚他的心裡活動,但是他也知道霍行知對自己還算是比較聽的,自己訓他幾句,應該會收斂一點。

    只要他不在計劃實施之前出岔子,就夠了。

    「三叔,那我先下去了。」頓了頓,霍行知開口。

    席司曜和夜清歌單獨在下面已經夠久了,自己再不下去,萬一夜清歌忍不住席司曜的冷嘲熱諷把一切都說出來就糟了。

    席也正看他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擺了擺手,算了算了,爛泥扶不上牆!

    樓下的兩人還在對視,背對著監控的那個眸含吃驚和心痛,正對著監控的那個一臉冷漠無情。

    「你放心!就算清歌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也會好好對她!絕對比你好!」

    身後的樓梯口,募然傳來霍行知的身上,帶著幾分得意,眼含笑意地朝著夜清歌走過去。

    席司曜面無表情,寒眸淡淡掃過他。

    「席總,你和清歌已經離婚了,我對她好不好,和你無關。」霍行知笑得春風得意,反正夜清歌也不知道席司曜並沒有簽字。

    席司曜只是一臉詭譎的笑,然後輕輕地點了下頭,「離沒離婚,不是霍先生說了算的,我巴不得你對她不好,到時候她就會想著回到我身邊來,我等著。」

    「你做夢!」霍行知立即惱了。

    席司曜並不準備和他逞口舌之快,怎麼都想不明白三叔怎麼會將這個人收到自己的門下,他那麼厲害,這個霍行知蠢得跟豬一樣,典型的有勇無謀型的,別他三兩句話就激得跳腳,他都懶得和他再繼續說下去。

    朝著門口大步走去,經過夜清歌身邊的時候,他忽然頓了一下,輕而快地在她耳邊說︰「他要是對你不好,我隨時歡迎你回到我的懷抱。」

    霍行知一把將夜清歌拉了過去,恨恨地瞪著席司曜遠走的背影。

    夜清歌的難過少了一點,困惑多了一點,她總覺得,席司曜的表現不是很正常。

    他那麼冷的一個人,如果真的對自己死心了,又怎麼會這麼幾句話就算了呢?

    而且,剛剛他在說那句『我隨時歡迎你回到我的懷抱』時的眼神,意味深長……

    她愣愣的,被霍行知帶著往外走,靈魂出竅一般。

    霍行知卻自動將她現在深思的神情理解成痛苦,她其實是被自己逼著才離開席司曜的,可是席司曜不理解她,反而說了那些傷人的話,她被傷到了,難過了。

    一直到了車上,夜清歌才緩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把霍行知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甩開,露出一臉的厭惡。

    霍行知討了個沒趣,但是因為剛剛席司曜對她的反應,所以他的心情還是好的佔大多數。

    ***

    回去的路上,唐越明顯感覺到後車座的某人心情比前幾天好了一些。

    「少爺,你剛剛是去了三叔那裡吧?」他從後視鏡看了席司曜一眼,問。

    席司曜依舊閉目養神,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唐越這下更納悶了,他是去自己的殺父仇人那裡,怎麼去了一趟回來,心情反而變好了?

    難道少爺在少奶奶離開之後深受刺激,精神不正常了?連仇人和恩人都分不清了?

    席司曜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聲音從後座傳來︰「專心開車,想那麼多幹什麼?」

    唐越驚了下,然後識相地閉嘴,直到到家,他也沒再和席司曜說過一個字。

    進了屋之後,蘭姨也感覺到他的好心情了,「少爺,你撿到寶了?」

    席司曜上樓的腳步頓了頓,轉過來看著蘭姨,勾了勾唇角,「蘭姨,晚上加菜吧。」

    蘭姨『啊?』了一聲,然後連連點頭,「好啊!」

    自從少夫人走了之後,少爺可是寢食難安,雖然他還是什麼都不說,但是所有的行為舉止都表明了——

    他真的受傷了,傷得很重。

    可是今天,他好像一下子傷口就痊癒了,怎麼就這麼快呢?

    席司曜沒有再繼續解釋,邁著輕快的腳步,傷口去休息了。

    男人傷到腰可真不好,醫生還說最近一個月都不要有劇烈的運動,否則會牽動到傷口。

    醫生口中所謂的『劇烈運動』大概……就是指那方面吧?

    其實不傷到腰,他也沒機會劇烈運動!

    先不說某人現在不在他身邊,就算在身邊,也只能看看,哪怕忍不住去吃,也不能吃的盡興。

    夠了夠了,生一個孩子就夠了,以後再也不要生了!

    席大少爺兀自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自己的決定,嗯!就這樣了!誰都不準有異議!

    ***

    而霍行知帶著夜清歌回了別墅之後,一進門就問她︰「你是不是和席司曜說了什麼?」

    夜清歌理都不想理他,她被席司曜的態度弄得莫名其妙,心裡不能安寧,而導致她這樣的罪魁禍首就是霍行知!

    見她無視自己的問話還要上樓去,霍行知伸手一把拉住了她,「清歌,如果你違背了我們之間的約定,我……」

    「你怎麼樣?」夜清歌猛地抽回了自己的神,轉過來狠狠地盯著他,「你又要威脅我是不是?霍行知,你除了威脅我你還有什麼本事?別把其他人都想得和你一樣卑鄙!」

    霍行知也瞪著她,表情有些猙獰。

    夜清歌才不怕他,只是冷笑,「我倒是想告訴他什麼,可我如果告訴了他什麼,他剛剛還會那種態度嗎?!」

    霍行知想想也是,轉念又想到了席司曜的話——你對她不好,她才會想回到我身邊。

    於是他就換了種態度,伸手握住她的手溫和地說︰「好了好了,你就當我胡言亂語,不要動氣了,免得傷害到你肚子裡的孩子!」

    「你真讓我噁心!」夜清歌再次甩開他的手,「就算你能容忍我懷著席司曜的孩子,我也不會重新愛上你!你趁早放手吧!」

    霍行知笑著搖頭,「清歌,我知道你說這些是故意為了氣我,但是我不生氣,我也不會放手,我要綁著你一輩子!」

    「神經病!」

    「有你在身邊,我甘願當神經病。」

    夜清歌真真是想暈過去,她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種人,卑鄙無恥死纏爛打不要臉,他樣樣都精!

    她簡直要懷疑,自己以前是不是認識過一個溫潤如王子的霍行知,怎麼可能和眼前的人是同一個?

    一股噁心的感覺湧上來,她真的要吐了,伸手一把推開了霍行知跑進了洗手間,狠狠了吐了起來。

    霍行知本來是跟著她要進去的,但是沒想到她動作那麼快那麼猛,一進去就把門甩上了,還反鎖,他差點撞斷鼻樑骨。

    站在洗手間的門口,他拍了拍門,語氣盡量地溫和︰「清歌,開門,讓我看看你。」

    「滾!」夜清歌頭也不轉地吼了一聲,威力翻江倒海,她本來就沒吃多少東西,此刻這麼大吐特吐,胃酸都吐出來了。

    肚子裡的孩子不知是不是因為她這樣子吐而不舒服了,咚咚咚地踢著她的肚皮,極力地折騰。

    夜清歌有些無力,軟軟地坐了下來,洗手間的地上冰涼冰涼的,她坐了幾秒鐘就又強撐著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洗手台上,防止自己摔倒。

    席司曜,席司曜,席司曜……

    她在心底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默默地給自己尋找著支撐下去的勇氣,眼淚卻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霍行知還在外面拍門,她除了厭惡就是噁心,情緒幾近崩潰。

    要是這個時候阿曜哥哥在,能抱抱她多好啊……

    司曜,我好難受,救我……

    意識越來越模糊,那種感覺彷彿溺水,夜清歌胡亂地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她怕自己這麼倒下去會傷到肚子裡的孩子,可是抓不住,她的手無力。

    霍行知踹門進來,一眼就看到這個畫面,嚇得臉色都變了,如果她這麼摔下去肚子裡的孩子沒了,她一定會恨自己一輩子!自己想要挽回她的心,就再也不可能了!

    所以他衝上去,在夜清歌即將著地的時候拽住她的胳膊,狠狠地將她拉了回來。

    結果他自己因為那股衝力,往後砰一聲撞在了什麼東西上,後腦破了一個洞,鮮血立即汩汩而下。

    ***

    法國。

    卡卡已經接近要崩潰,金思城每天都有辦法讓她炸毛,她覺得自己再不回國,就真的要瘋掉了!

    還記得剛來這邊的那幾天,她起先找了各種借口說要回國,金思城都不同意,後來她說要回家陪離業海過年,金思城才鬆了口。

    可是!可是!!!

    就在他答應花城大年初一的日子讓她回去的第二天,離業海打來電話,笑呵呵地說︰「千尋啊,思城說你在他那邊,啊?」

    「是啊是啊,爸,我……」

    卡卡本來想說自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要回國,要立刻回國!

    可是她的話還沒說完,離業海就打斷了她,「思城說你和他感情已經不錯了,你最近不想回來,沒事的,你就安心待法國陪思城吧,等你們感情再穩定一點,最後等思城的腿治好了你們再一起回來!」

    彷彿一個九天驚雷劈下來,卡卡焦掉了。

    離業海接著說︰「你公司那邊,爸爸已經幫你辭職了,之前爸爸叫你來公司幫爸爸,你不肯來,現在也不用你來了,到時候等你和思城結了婚,你就安心相夫教子吧,好好過日子,爸爸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幸福,就很欣慰了。」

    又一個九天驚雷劈下來,卡卡從焦掉的狀態變成了灰塵,灰飛煙滅了有木有啊!

    掛了電話之後,她火氣沖沖地上樓去找金思城算賬,一推開門,某人剛從浴室出來,頭髮還是濕的,正抬手在擦。

    看到她,金思城理所當然地朝著她招招手︰「過來,幫我擦頭髮。」

    擦頭髮!擦你妹!

    卡卡怒不可遏,走過去將他手裡的毛巾接過來扔到地上,「金思城,你到底和我爸說了什麼?你不是說會讓我回國的?你出爾反爾?」

    金思城看了看地上的毛巾,一臉似笑非笑地抬起頭來,「我叫你給我擦頭髮,你說這些幹什麼?」

    「誰要給你擦頭髮!你神經病!」卡卡炸毛得更加厲害,這個變態自從叫人把她強行帶到這邊來之後,把家裡的傭人都解雇了,天天就使喚她。

    「給我擦頭髮,我告訴你我和你爸說了什麼。」金思城好整以暇,她的脾氣對他開說根本毫無作用。

    卡卡心底有些氣餒地想,是不是這個世上有種人——他總有本事讓你抓狂,而你卻不能讓他抓狂。

    她想自己和金思城就是這樣,他永遠地捏到得恰到好處,知道怎麼樣讓她抓狂,怎麼樣讓她炸毛,怎麼樣讓她……

    她的臉募然有些紅了起來,別過頭不再和他對視。

    其實從自己答應這門婚事以來,她就知道,總有一天,自己的身子是要給了他的。

    哪怕不愛,若是他想要,她沒有拒絕的理由,因為她已經是他的妻子。

    他有時候是很過分,但是每次到了最後關頭,在她決定放棄反抗從了他之時,他便會及時收手,生生忍住自己漲得發疼的欲望。

    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卡卡乾脆不去想了,她撿起地上的毛巾,正要抬手去擦他的頭髮,金思城連忙伸手擋了一下,「換條毛巾,這條髒了。」

    卡卡白他一眼,然後轉身去浴室拿了條乾淨的毛巾,開始給他擦頭髮,一邊擦一邊問︰「現在能告訴我你和我爸胡說了什麼吧?」

    她的聲音從上面傳下來,隔著厚軟的毛巾,金思城聽得有些不真切,一隻手搭在輪椅的扶手上,一下一下地敲著,「我說的是真話,你爸問我和你怎麼樣,我難道說我們之間不好嗎?」

    說到這裡,他忽然抬手扯走了她手裡的毛巾,往後仰著頭看她,「你爸希望你嫁給我能幸福,你希望我和你爸說我們之間其實不好,讓你爸擔心內疚?」

    卡卡愣了愣,眼底的茫然漸漸轉變成驚訝,再到恍然大悟,最後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千尋。」金思城難得用這麼正經的語氣叫她的名字,然後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坐下來。」

    卡卡扭臉,「坐哪裡?坐地板上啊?」

    金思城很溫柔地笑,「坐這裡。」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卡卡這次直接很凶地瞪了他一眼,「仰頭和我說一次話會死啊?」

    「不會。」金思城用力拽她,卡卡半推半就,被他拽了兩下就坐下來了,他雙手搭在她腰上,下巴擱在她肩頭,語氣帶笑︰「有沒有很感動?」

    卡卡抿著唇不說話,說一點都不感動是假的,這個世上她唯一在乎的親人就只有離業海了,她那個媽媽,呵呵……不提也罷!

    不得不說,金思城很擅長攻心,他找到了她最薄弱的那一點,一擊即中。

    「如果你有那麼一點點感動的話……」他拖長尾音,曖昧地朝著她頸子呵著熱氣,聲音又低又熱,「以身相許吧!」

    卡卡愣了一下,接著就惱羞成怒,剛剛那些感動都不翼而飛了,「你就不能想點別的嗎!老是想著這些!」

    金思城笑著將她箍緊,倒也沒像前幾次一樣她一反怒他就『武力』解決,這次他只是抱著她,一直笑,笑得不懷好意。

    可是過了好久,他也沒對她做什麼,卡卡稍稍放心了下來,用手指戳戳他的臉,「笑得跟隻狐狸似的,又在想什麼歪主意算計我?」

    「千尋,你會是我的。」金思城一個字一個字很慢很慢地說︰「總有一天,你的人,你的心,都會是我的,心甘情願。」

    卡卡仲怔在他腿上,被他那篤定的語氣徹底震住。

    他給她一種感覺,好像他已經看到了未來,那個未來,是屬於他們的。

    她有些怕,心底一直堅定的信念有些動搖,她只想自己一個人,可是金思城那麼強勢地進入她的生命裡,以不可抵擋的氣勢,難道以後,她真的要從『我』變成『我們』嗎?

    之前自己答應婚姻也是想著兩人沒感情,她還是自由的,所以才答應的,可是現在她發現自己完全想錯了,金思城這個人怎麼可能放她自由?

    這還沒結婚就這樣對她,結婚後她還不死得很難看?

    不行!她要逃走!

    她暗暗在心底下了決定,從他腿上站起來,又從他手裡拿過毛巾,繼續給他擦,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笑得像只小狐狸。

    金思城懶懶地閉著眼睛享受她難得的溫順乖巧,直到她給他擦乾頭髮離開也沒有再為難或者調戲她。

    只是那扇門合上沒多久,他便推著輪椅來到書桌前,拿起上面的手機,用一種貓捉老鼠的語氣吩咐那邊的人︰「明天你們全部從家裡撤離,去機場蹲守。」

    千尋,既然你這麼喜歡玩,那不如我陪你好好玩玩?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1:42 PM

第093章:枝與葉的分離(6)

    雖然後腦撞了一個洞,也流了很多血,不過不深,醫生也來得及時,霍行知並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人有些昏昏然。

    醫生給他處理了傷口之後叫他坐著休息,不要走動。

    可是他心裡正擔心著夜清歌,根本沒聽醫生的話,等人緩過來一些,他就上樓去看她了。

    樓上給夜清歌看病的是女醫生,是他特別吩咐的。

    另外還有一個他研製芯片時的助手,也是女的,用特殊的儀器查看了夜清歌體內的芯片程序,一切正常,並沒有加快的跡象。

    看到他進門,醫生說︰「霍先生,夜小姐的問題不大,這次昏迷心理因素佔很大原因……」

    「什麼心理因素?」霍行知一時沒反應過來,著急地反問了一句。

    醫生為難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剛剛她給這位夜小姐檢查的時候,她一直在喊一個名字『司曜』,很明顯的,她心裡的人並不是霍先生。

    霍行知盯著醫生幾秒鐘,旋即明白了她口中所謂的『心理因素』,頓時臉黑了半張,但是他不死心,咬著牙問︰「你怎麼知道她昏迷是因為心理因素?你亂說的是不是!」

    醫生被他的臉色和語氣嚇到,還以為他懷疑自己的診斷,往後退了一步,磕磕巴巴地說︰「霍先生,我是依據夜小姐昏迷還一直喊一個男人的名字才下判斷的,不是亂說的,我……」

    「滾!」

    「是是是!」

    醫生嚇得半條命都沒了,東西胡亂一收拾就趕快滾了,心底不禁直犯怵︰有錢人就是難伺候啊!

    霍行知整張臉都黑了,站在那裡死死盯著床上昏迷了還依舊不能安然入睡的人。

    她的眉頭緊皺著,雙手也不安地揪著被子,口中含糊不清地在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霍行知哪怕不走進去聽,也能知道她在喊誰的名字,肯定是席司曜!

    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夜清歌,我陪在你身邊十幾年,居然抵不過席司曜在你身邊十個月,我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你居然是如此善變的女人!

    霍行知在那一瞬間有一種很強烈的衝動,衝上去殺了夜清歌!!!

    甚至——他真的衝上去了,可是在雙手掐住夜清歌的脖子,看到她因為呼吸困難而痛苦掙扎的時候,他又心軟了。

    俯下身去,他將夜清歌緊緊地抱住,急聲在她耳邊說︰「清歌,清歌,我是愛你的,我真的是愛你,不要離開我!」

    夜清歌剛剛得到呼吸新鮮空氣的機會,此刻因為他過緊的擁抱又掙扎了起來,霍行知連忙鬆開了她。

    可是他又覺得不安心,就那樣坐在床沿,一眨不眨地狠狠地盯著她。

    好像只有這樣,她才不會離開,才不會喊席司曜的名字,才會重新回到自己身邊。

    可是有些事,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就再也走不回去了,她不愛他了,就真的不愛了,尤其是在知道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在被他威脅之後,絕對不可能回頭愛他了。

    可是霍行知不明白,他已經癲狂了,內心甚至已經有些變態。

    他自己總在想,如果這三個月挽回不了夜清歌的心,那時她要離開自己,自己要怎麼辦?

    每當腦海中出現這個問題的時候,答案也隨之會出現——得不到,就毀掉!

    他之所以設定三個月的時間而不設定一直到她孩子出生,就是給自己留了後路——如果到時候夜清歌還是要回到席司曜的身邊,那他就加快她身體裡的芯片程序,毀了她和孩子,讓席司曜也得不到她!讓席司曜也痛苦一輩子!

    所謂可悲,大抵就是如此。

    他起身想要離開這個房間,以免待會兒自己又發瘋想要掐死床上的人,可是他一站起來,眼前就發黑,暈過去了。

    ***

    霍行醒來時自己醒來的時候在醫院,頭被包的很嚴實,動也不能動。

    他想起身,醫生立即按住他,「霍先生,你現在需要休息。」

    霍行知不耐煩地瞥那個醫生一眼,「你是誰?誰允許你們帶我來醫院的?」

    「霍先生,你現在……」

    「馬上給我拆了這些鬼東西!」霍行知暴怒地喝。

    「你瘋夠了沒有!」門口傳來席司衡的聲音,隨後他的身影出現在霍行知的實現,他的後面是席也正。

    霍行知一看到席也正就不橫了,口氣軟得和小貓小狗似的,「三叔,你怎麼來了!」

    席也正揮了揮手,等醫生和護士都走光了他才看床上的人,目光之中帶了幾分森然的凌厲,「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他一直有在霍行知身邊安排人,今天第一次接到電話,居然說他快死了!

    後來得知了事情的原因,他當真是想一槍崩了這個蠢貨!

    夜清歌真是和禍害,席司曜如果不是因為她,根本不會處處受制,霍行知如果不是因為她,也不會這樣要死不活,還有容家那個少爺……

    席也正不禁對夜清歌充滿了好奇,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居然能讓這麼多的男人為她昏了頭?

    霍行知看他臉色不好,不敢說話,只是將眼神轉向了席司衡。

    席司衡冷哼了一聲,「你還能再沒出息一點,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

    「值得!」霍行知急急地辯解,「她真的值得我為她做任何事,包括付出我的命!」

    「要死沒人攔你!」席也正不輕不重地說了句,霍行知立即識相地不說話了。

    席也正又說︰「我答應過,只有你幫我完成那組芯片的研製,我就放你自由,你我之間的一切一筆勾銷,你再也不欠我什麼。」

    「三叔,我知道。」

    「知道就好,那就留著你的命,好好給我研製芯片。」

    「是。」

    席也正和席司衡沒有多留,很快就走了。

    霍行知躺在床上,一開始臉上沒什麼表情,後來就一直冷笑。

    他怎麼會不知道席也正打什麼主意,他怕自己死了,那組芯片就沒人研製了,而他想從席司曜的手裡搶過一切,必須依靠那組芯片!

    大家不過都是互相利用,只是,當初是席也正救了他一命,所以他才對他敬讓三分。

    ***

    機場,卡卡抬手壓低自己頭上的帽子,盡量減少存在感往前走去,只要自己順利登機,就萬事ok啦!

    她正興奮著,面前突然竄出來幾個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卡卡一驚,頓時覺得不對勁,可是想溜之大吉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人群中先是一陣唏噓,然後就是無窮的沉默,大家屏氣斂息,十分默契地讓出一條道來。

    有些人,即使坐著輪椅上,由手下推著往前,依舊無法掩飾他身上的王者之氣,那種渾然天成的氣場,是常人怎麼模仿都模仿不來的。

    身後傳來一股熟悉的壓迫感,伴隨著一股冷凝的寒氣,卡卡毛骨悚然,全身僵硬地站在那裡不敢動,她甚至不敢回頭去看一眼,到底來人是不是金思城!

    其實,在聽到周圍的人群中有人用英語喊出『坐輪椅王子』這句話的時候,她就知道了,是他來了。

    是,他是王子,一個坐輪椅的王子。

    「千尋,你這副打扮,是準備逃走麼?」金思城不輕不重的聲音傳來,帶著一些打趣的意味。

    卡卡不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女人的癖好?

    金思城見她還是不轉過來,微微沉了聲音,「千尋,玩夠了就跟我回去吧。」

    玩?

    卡卡一聽到這個詞猛地轉了回去,看著他,真真覺得是好笑,「金思城,你覺得我是在和你玩?」

    「不然呢?不然你是真的想趁我不在的時候逃回國去?」金思城挑著眉,好整以暇。

    卡卡咬牙,想了想,視死如歸地承認道︰「是,我就是想趁你不在的時候逃回國去!」

    昨天晚上她接到了容媽媽的電話,她說容遲近來的情況是十分不好,自暴自棄,所以容媽媽請求她能回國勸勸容遲。

    卡卡知道自己折個時候還惦念著容遲不對,可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她一聽到容媽媽說的事就急了,急得她忘了——

    自己根本不是金思城這隻老狐狸的對手!

    早上他故意和她說要出門做治療,而且說最近不太太平,要多帶幾個保鏢在身邊,家裡就留兩個,問她行不行?

    卡卡當時真想說︰你最好全部帶走,一個不留最行啊!

    可是她不會說的,不然金思城就知道她要逃走,所以當時她笑瞇瞇地說︰行,你早點回來哦。

    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他的計!他故意讓自己以為出逃成功,然後在機場等著她,抓個現行!

    「金思城,雖然我答應了婚事,名義上已經是你的未婚妻,可是我是有自由的,你不能軟禁我!」卡卡越想越心慌,越慌就越口不擇言。

    果然,金思城在她話音落下的時候,臉色變得分外嚴肅起來。

    其實他早就等在這裡的,在機場的監控室看著,看著她買票,看著她躲在角落等時間過去,看著她起身準備登機……

    說一點不生氣是假的,可是金思城是這樣想的,只要她在登機前有一絲的猶豫,只要她在登機前給他打個電話坦白,他就放她回國去。

    當然,他沒那麼好心,他放卡卡回國不是讓她回去和容遲培養感情的,而是讓她回去看看,她喜歡的男人為了她的好友是如何的憔悴,他要讓她看看,一個沒了女人就要死不活的男人是如何的窩囊!

    可是呢?

    沒有!

    卡卡從家裡出來一直到登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更別說給他打個電話坦白了!

    直到此刻,他出現,她也深知自己走不了,她還是倔強地不肯低頭,還挑釁他!

    離千尋,你真的以為我不敢動你嗎?

    金思城危險地瞇起了自己的眼睛,聲音輕而駭人︰「把離小姐帶回別墅。」

    手底下的人立刻上前請卡卡,說是請,倒不如說是逼,卡卡不知是氣瘋了還是傻掉了,猛地將手裡的包砸到金思城的臉上,大喊了一聲︰「包裡有炸彈!」

    金思城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的手下也都變了臉色,連忙轉身回去保護他們的二少爺。

    卡卡就趁著這時,拔腿就跑,她沒有目的,只知道自己逃掉就好了,只要不被金思城轉回去就可以了!

    剛剛金思城的眼神已經清楚明白地告訴了她,她這一次,是真的完蛋了,他把她帶回去之後,她再也不能自由出入別墅了,哪怕有人跟著,她也不能出入了。

    所以,她一定、一定不要和金思城回去!

    她只顧著往前跑,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根本沒有追上來。

    金思城的那些手下腳步剛動,耳邊就傳來金思城又冷又怒的聲音︰「不要追了!」

    那些手下的腳步生生頓住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很深很深的不解,回頭看著自家的二少爺,但是沒人敢問。

    金思城面無表情,將卡卡的包扔給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手下,那人將裡包被打開,裡面除了錢包和一些小物件,根本什麼都沒有。

    他一臉震驚和懊惱,可是他家的二少爺卻仍舊是面無表情,因為……在卡卡喊出那句『包裡有炸彈』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在騙他!

    她在這個時候還在騙他,還在想著逃走!還在想著容遲!後一也那。

    離千尋,這一次,你真的惹火我了。

    「二少爺,我們怎麼辦?真的就這麼讓離小姐逃走了嗎?」和他走得較近的手下大著膽子上前低聲請示。

    金思城玩味地勾唇,換上了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情,甚至還露出了妖孽的笑容,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寒氣深重得能凍死人,「讓她再『玩』幾天,等她走投無路了,自然就會乖乖回來了,」頓了頓,他又吩咐︰「和所有機場打好招呼,如果離小姐要買回國的車票,特殊照顧一下。」

    該死的女人!她把包都留下了,身上沒有一分錢,他倒是想看看自己看中的女人,在這種情況下,能堅持幾天!

    手底下那些人人這下都瞠目結舌了,二少爺,你太腹黑了有木有啊!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1:49 PM

第094章:枝與葉的分離(7)

    卡卡從機場出來之後,發現的第一件事情也是自己身上沒錢!

    其實就算她不把包留在金思城那裡,包裡也沒有多少錢。

    那天被金思城的人突然帶到這邊來,她根本是毫無準備,而到了自己之後,她吃金思城的,住金思城的,用金思城的,總不好意思再開口問他要錢了吧?

    最主要的是……她這次是想偷偷溜回國,要是被金思城知道了,那還了得啊!

    可是自己現在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卡也沒有,又不會說法語,英語倒是沒問題。

    卡卡現在路邊,咬牙切齒地想︰難怪剛剛他沒有叫人追出來,原來他早就想到了她沒錢這個問題!

    金思城,你夠狠!

    一個人蹲在路邊,可憐兮兮地畫著圈圈,過了會又開始憤怒,金思城,有種你就餓死我!不過老娘不會讓你看扁的!

    她正暗自握拳給自己打氣,頭頂突然落下男人的聲音,「小姐,請問去XXX是哪條路?」

    卡卡被嚇了一跳,雖然對方問的是英語,但是她想也沒想,沒好氣地用英文回︰「不知道!」

    對方沒再說什麼了,安靜的只有她一個人的碎碎念。

    繼續畫圈,畫著畫著卡卡又突然覺得不對勁,猛地站了起來,「你剛剛問的是金思城住的地方?」

    對方蹙眉看著她,唇邊微微有些笑意,「我剛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原來你真的會說中文。」

    「是,我是會說中文,我是中國人,你是哪國的?」卡卡也學著他的樣子皺眉。

    對方聳聳肩,「我看著不像中國人嗎?」

    「不像。」卡卡很肯定地說,「你應該是混血的,不過我看不出來你是哪兩國的混血。」

    對方豎起了大拇指,「姑娘好眼力,我還真是個雜交的,也就是你們說的混血。」

    雜交?噗……卡卡直接笑噴了!

    對方見她心情好了,於是回到了正題上,問︰「你認識金思城?你知道我問的地方是他的?」

    卡卡的好心情在聽到金思城三個字的時候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拉長著臉,「當然認識,我就是被他趕出來的,現在準備餓死街頭!」

    對方詫異,「思城把你趕出來了?為什麼?」

    「說來話長啊!」卡卡嘆了口氣,問他︰「你叫什麼?你和金思城什麼關係?」

    「我叫秦非同,和金思城……」秦非同有些好笑地想著,自己和他算什麼關係呢?

    卡卡看他有些猶豫,還以為他不願意說,擺了擺手,「不說也沒關係,我也不是很想知道,我現在就想知道,你願不願意借我點錢,或者直接帶我回國?」

    秦非同眉梢挑得老高,「我怎麼覺得你你像是被思城拐賣的?」

    本來就是!

    不過卡卡不想浪費腦細胞去解釋什麼,問︰「你先說你願不願意借我錢?」

    「借錢給美女,當然願意啊!」秦非同摸著下巴,笑瞇瞇地,又說︰「但是我現在很餓了,你先陪我吃頓飯,然後我借錢給你?」

    「ok!」

    金思城,看到沒,天不亡我!!!

    我又有錢回國了,你就等著我回國後打電話和你『報喜』吧!

    秦非同看著她興奮的小模樣,眼底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金思城,你說我要是把你老婆拐跑了,你會不會直接殺到輪到了滅了我?

    ***

    秦非同帶卡卡去了個檔次很高的餐廳,一進門那種燒錢的氣息就迎面撲來,卡卡不禁抖了抖身子,心想這貨既然這麼有錢,那自己也不用客氣了。

    菜單上來,她大大方方地點菜,想吃什麼點什麼,後面的加個瞄都不瞄。

    秦非同無聲笑了笑,「你不怕我是壞人啊?」

    「金思城那樣的人我都交手過了,你……我怕什麼?」卡卡頭也不抬,說完又覺得不太適合,畢竟自己面前坐著金思城的好朋友,說不定是好哥們。

    「那個……抱歉啊,最近被金思城搞得精神衰弱了,所以說話不經大腦。」

    秦非同笑著搖了搖頭,「沒關係,我也不太喜歡那個傢伙,我行我素,自大霸道,簡直目中無人。」

    卡卡頓時有種他鄉遇知己的激動,丟了菜單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說出了我的心裡話!他真的很可惡!有時侯我真想暴揍他一頓!」現她知好。

    「那你為什麼不揍?」

    「打不過啊!」卡卡垮臉,無可奈何,「而且他有那麼多手下,我揍他等於找死,還是忍忍吧!」

    秦非同笑了起來,「那倒是,思城雖然坐輪椅,不過一般人不是他的對手。」

    一般人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因為他根本不是人,他是禽獸野獸王八蛋!

    兩人飯吃到一半,金思城的電話進來了,秦非同拿著手機,笑︰「思城的電話。」

    「咳咳……」卡卡差點因為他的這句話噎死,「他的電話?你可千萬別說我和你在一起啊!」

    秦非同點點頭,而後接了電話,「現在才想到我啊?」

    「不是說快到了?還是又半路去泡女人了?」金思城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來,清晰又熟悉。

    「我說了我不認路,丟了。」秦非同一點不要臉地說。

    電話那端默了默,卡卡偷笑著想,金思城肯定被秦非同的話給噎著了!

    又過了幾秒鐘,金思城才開口說,「別指望我派人去接你,自己找警察問路!」

    然後,電話就掛了。

    卡卡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哈哈,你們是不是朋友啊,你找不到路他居然不管你,雷死我了。」

    秦非同一臉無辜,眸底卻有無邊笑意,他和金思城何止是朋友,正因為彼此瞭解,所以金思城才說那樣的話。

    他怎麼會找不到路?所謂不知道路,不過是搭訕的一種方式,還是最白癡的一種。

    但是顯然,這個搭訕方式適合卡卡這樣的人。

    卡卡,聽思城說你本名叫離千尋。

    千尋,眾裡尋她千百度。

    ***

    下午的時候秦非同送卡卡去機場,可是買票的時候卻被告知,上頭吩咐下來,凡是叫離千尋的人,都不準賣票給她!

    卡卡呆了,反應過來後真想衝回金思城的住處去殺人!

    身邊的秦非同倒是淡定,笑笑說︰「思城的做事風格。」

    風格你妹!

    卡卡在心裡恨罵了一句,然後借了秦非同的手機給國內的容媽媽打電話。

    容媽媽聽她說有事要遲幾天回國,雖然著急,但也只能說好。

    卡卡掛了電話之後臉色很不好,剛剛在電話裡聽到容爸爸叫容媽媽快點,說是趕去醫院,難道容遲出事了?

    她心不在焉的,秦非同叫了她兩次才回過神來,「怎麼了?」

    秦非同一臉無奈,「你走嗎?再不走,思城過十分鐘就來了。」

    「啊?」卡卡瞪大了眼睛。

    「你出現在這裡,機場負責人肯定通知了思城,你不走是等著他來抓你吧?」

    「跑啊!」卡卡大喊了一聲,然後就抓著秦非同的手,朝著最近的出口狂奔。

    在後來很多年裡,秦非同都記得當時自己的心情有多麼奇妙,多麼澎湃。

    以至於在最後彌留之際,他眼前閃過的畫面,依舊是此刻的她拉著他在機場的人群中穿梭狂奔,那種感覺好似私奔,卻又勝似私奔。

    ***

    國內,吃晚飯的時間,席司曜剛坐下沒多久,唐越匆匆地從外面走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席司曜臉色驟變,「消息可靠嗎?」

    唐越點頭,「可靠,是他給的消息。」

    席司曜什麼都沒說,直接放下了碗筷就往外走,上車之後給那人打了電話︰「馬上把霍行知的人撤掉,我要去看她!」

    「急成這樣,放心吧,她沒事,只是有些氣急攻心,再加上身體裡懷了你的種,又有芯片,所以身體有些承受不了。」

    席司曜黑臉,他現在一個字的廢話都不想多聽,「留著力氣去撤人吧!」

    隨後,他立即掛了電話。

    前排的唐越從後視鏡看了他一聲,困惑地問︰「少爺,我們現在去是去接少夫人回來吧?」

    「不。」後座的人明確地給了答案,清雋的面容上,神情意味深長,深不可測的眸底寒氣幽深,卻在想到某個倩影時,又湧上無數的暖意,「她留在霍行知身邊,比留在我身邊安全。」

    三叔已經蠢蠢欲動,夜清歌這個時間在自己身邊,危險係數倍增,反倒在霍行知身邊,不會有危險,因為霍行知是三叔的人。

    他知道這樣的方式不好,會讓彼此都受折磨,可是在不能百分百確定她安全的情況下,他是不會允許自己拿她冒險的。

    ***

    席司曜和唐越到霍行知住處的時候,神秘人已經辦好了一切,霍行知的別墅裡,全都不是霍行知的人,他們進出如入無人之地。

    夜清歌還在樓上睡覺,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清歌,醒醒。」席司曜拍了拍她的臉,低聲喚她。

    夜清歌迷迷糊糊的,感覺到好像是他在叫自己,可是不可能啊,自己是在霍行知的地方,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而且、而且她不確定席司曜是不是猜到了自己離開的原因,她只覺得他的反應很奇怪,可是他說得話卻又讓她那麼地傷心。

    「清歌,醒醒,我來了。」席司曜一邊叫她,一邊吻她,微顫的眼皮、鼻頭、臉頰、唇,都不放過,一點點吻下來,直到她茫然地睜開眼睛,看著他。

    眼前的人和他真的很想,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人,連他們身上的氣息都是這麼的相似,夜清歌想,這個人如果真的是席司曜,那麼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不然他不會來看自己的。

    可是儘管是夢,她還是那麼那麼地想要躲到他懷裡去,她不要堅強了,她好怕。

    「司曜……」她啞著嗓子叫他,眼淚簌簌而下,揪著他的領子,緊緊的,像是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司曜,救我,我快死了……」

    席司曜的心本就提著,此刻聽到她這麼說,幾乎要停止心跳,「怎麼了?哪裡難受?肚子痛嗎?」

    夜清歌只是搖頭,眼淚鼻涕都擦在他名貴的襯衫上,哭得越來越大聲。

    「乖,不要怕,我在,清歌,我在。」席司曜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一手摸著她的頭,呢喃著安慰。

    溫熱的呼吸,真實的觸感,耳邊一聲又一聲的低聲軟語,夜清歌怔怔地止住了哭泣,抬頭開著他,然後,伸出顫抖的手去觸摸他的臉,是熱的呢!

    那麼,這個席司曜是真的?真的是她的阿曜哥哥?

    「我真的在,不要怕。」席司曜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

    夜清歌不敢相信,用另一隻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會痛,好像真的不是在做夢啊。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她慢慢地問,聲音沙啞得厲害。

    「我聽說你暈倒了,我擔心,所以過來看看你。」

    他的話音落下,夜清歌忽然坐起來一把抱住他,慌了亂了,「那你快走,霍行知在這裡,這裡都是他的人,你快走,他會傷害你的!」

    她那麼地害怕,怕得整個人都在抖,說話的聲音都在抖,可是她心裡還是想著他的,不想他為了她冒險。

    席司曜摸著她的長髮輕輕地嘆氣,「傻瓜……」

    夜清歌嗚嗚嗚地又開始哭,她不想他為了自己冒險,可是她在確定自己不是做夢的那一瞬間就不想再離開他了,怎麼辦,怎麼辦……

    「寶貝,我知道你很堅強,我也在你身邊,不要怕,你,我,還有我們的寶寶,都會好好的,不要怕。」他知道自己這樣安慰並起不了多少作用,最好的辦法就是帶她離開這裡。

    但是現在,不能。

    「不好不好,我現在很不好!」夜清歌覺得自己要瘋了,她每天都要防著霍行知那個神經病,他虎視眈眈的眼神讓她提心吊膽,她真的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司曜,你帶我走,馬上帶我走,我不要對著霍行知,我不要!」

    她撕心裂肺地喊著,像是走到了絕境末路一般,再也不能往前一步,再也找不到任何的出口。

    席司曜的心疼得像是被人從中間撕成了兩半,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她痛苦到幾乎崩潰的模樣,他也要瘋了!

    「好,我帶你回家,乖,我帶你回家。」

    可是,當他手伸出去想要抱起她的時候,夜清歌又突然推開了他,「不行!」

    她要是現在走了,霍行知一定會加快芯片的程序,到時候孩子怎麼辦……

    席司曜微怔,看她堅定地搖頭,眼底卻依舊是盈盈有淚,分明是在耗盡自己的生命去保護肚子裡的孩子。

    「清歌……」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她一遍遍地說著自己沒事,可是身子卻縮成了一團,雙手用力地抱著自己,把身體裡僅有的溫暖都團住。

    席司曜心疼得在抽搐,將她拉到自己懷裡來,抵著她的頭,啞聲地說︰「不要躲,讓我抱抱你。」

    讓你這樣是我無能,可是我那麼幸運,因為你能理解我。

    夜清歌在他懷裡咬著唇,死死咬著,幾乎要將自己的嘴唇咬破,她不能哭,她哭了他會更亂,。

    所以,她不能哭。

    兩人就那樣抱著,互相依偎,互相取暖,也不知過了多久,夜清歌從他的懷裡抬起頭,摸摸他的臉,戀戀不捨地說︰「我真的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席司曜看著她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輕笑了一聲,「霍行知今晚回不來的,你不用擔心,睡吧,我在這裡陪你,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他今晚回不來?」夜清歌詫異出聲,「你……」

    「不是我,是他自己,他頭部受傷了,有點嚴重。」

    夜清歌撇嘴,「最好變白癡,省的再糾纏我。」

    席司曜笑笑,將她抱起來,然後放平,再給她蓋好被子,一隻手伸進去覆在她凸起的小腹上,聲音溫柔似水︰「睡吧,我在這裡陪你,以後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頓了頓,他又補了三個字︰「偷偷的。」

    夜清歌終於笑了起來,把自己的兩隻手蓋在她的手背上,閉上眼睛,安心地睡覺。

    心病,到底是需要心藥醫治的,有席司曜在,她沒多久就睡著了,眉目平和,睡得十分安穩。

    席司曜抬手看了看腕表,其實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但是她在這裡,他真真是捨不得離開。

    他和自己說,再陪她五分鐘,就五分鐘,可是五分鐘又五分鐘之後,他還坐在那裡。

    唐越在外面等了很久,眼看離越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他不得不冒死給席司曜打電話。

    又過了會兒,他家少爺終於從樓上下來了,來時的焦急擔憂已經不復存在,像是被溫柔的風拂面而過,他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唐越想,這個世上,能對少爺有如此大影響的人,只有少夫人一個,也只能是少夫人一個。

    第二天夜清歌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了,但是她並不失落,昨晚席司曜的出現讓她確定,他知道自己為什麼離開,哪怕她沒有明說,她不曾解釋,他也能明白。

    人聰不聰明,最大的關鍵在於他用不用心。

    他對她如此上心,所以她不說,她也懂。

    唔……怎麼突然覺得自己很幸福?夜清歌歪了歪頭,視線從拉開窗簾的窗口看出去,外面天色正好,如同她此刻綻放的心情。

    起床沒多久她就接到了卡卡的電話,在電話裡狠狠地控訴了金思城的變態,末了又說了容遲的事。

    夜清歌正坐在飄窗上曬太陽,閉著眼睛語氣懶洋洋的,「卡卡,你和我通話二十分鐘,十五分鐘是在說金思城的事,五分鐘是在說我和容遲的事,你有沒有發現,你變了?」

    卡卡被她的話狠狠地給驚到了,磕磕巴巴地反駁︰「我、我我哪有變了!我一直說他,是因為他太變態了!而且這些天我都被他困在法國,你叫我說誰啊?」

    夜清歌笑笑,不置可否。

    兩人好一會兒沒說話,最後還是卡卡先開了口,「清歌,我答應婚事是因為我想讓我爸走的時候沒有遺憾,醫生說他沒有多少日子了,我不愛金思城,真的。」

    「我知道。」夜清歌的聲音也低低的,這段時間她有些心力交瘁,夜安華那邊的事也沒怎麼去管,不過可能是因為蕭定卿吩咐過,那邊醫院的人每個星期都會給她回報夜安華的狀況,一直是那樣,沒什麼變化。

    她在之前是這樣打算的,等生下了孩子,自己就把十六年前的恩怨和席天浩算清楚,如果有命活著,那個時候,她和席司曜也不可能了,所以——

    她就去澳大利亞,在那邊找個工作,安安心心地照顧夜安華。

    不論自己的父親多麼懦弱無能,父親始終是父親,是他給了她生命,父女之間的血緣關係是永遠無法斬斷的。

    而且在她僅有的那些快樂的童年記憶裡,夜安華是那樣地好,對她百依百順。

    其實一想到這些,她的心就止不住地痛,如果沒有那場大火,媽媽、弟弟、妹妹肯定都還在,她一定還像小時候那樣愛哭迷糊,不需要強迫自己變成現在這樣。

    也許,現在已經嫁人了,有了屬於自己現在幸福的家,自己的丈夫也許平凡無奇,但一定不用背負這麼多。

    也許,現在還沒嫁人,那也有爸爸媽媽疼著,還是很幸福。

    可是,沒有如果,沒有也許。

    但是她相信,席司曜會讓她幸福的,會把她缺失的那十六年的愛彌補給她。

    席司曜,我等那一天,

    時光靜好,白頭偕老。

    兩人都沒再說什麼,彼此深交多年,一聲呼吸都能覺察出對方心理,所以此時無聲勝有聲。

    只是,當夜清歌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那端忽然傳來卡卡的大叫聲——

    「啊——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然後,電話就中斷了,夜清歌握著手機,微微蹙起黛眉,誰出現了讓卡卡這麼緊張?見鬼了麼?

    她剛收了手機沒多久,留下就有人上樓來,敲了敲門,進來找她,「夜小姐,霍先生讓我們來接你去醫院,你收拾一下。」

    「去醫院?幹什麼?」夜清歌半躺在那裡不動,翻著自己手裡的育兒書,眼皮不抬地問。

    「霍先生受了傷要在醫院觀察,所以他讓我們回來請夜小姐過去,霍先生住院的這段時間,還要麻煩夜小姐住在醫院,陪著霍先生。」

    夜清歌微怔,接著一把將手裡的書扔在了邊上,冷著臉,「要我去醫院陪著他?他霍行知神經病了吧?我這個樣子去醫院嗎?細菌那麼多的地方適合我住嗎?」

    常跟在霍行知身邊的人都見識過夜清歌的清冷,但從未見過她如此凶悍的樣子,一時之間,竟然都呆住了。

    夜清歌絲毫沒有收斂,人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氣勢愈發凌人,「回去醫院告訴霍行知,我不是他的誰,沒有義務去醫院陪他!滾!」

    霍行知的那些手下被她嚇得一愣一愣的,最後居然真的傻傻地點頭從房間裡退了出來。

    這邊的一切很快有人匯報到唐越那裡,他看著站在落地窗前眉頭緊皺的人,不敢開口,心裡卻是百般疑惑,當初少爺說要放棄公司選擇少夫人,那麼現在只要把公司讓給席也正和席司衡父子,他帶著少夫人遠走高飛就可以了啊!

    而且他背後還有那麼大一個財團,隨時可以在花城東山再起。

    可是早上開會的時候,少爺那個樣子,分明是要和席司衡父子對抗到底的,難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席司曜轉過身來,微微抬眼,見唐越皺著眉盯著自己發呆,扯了扯唇,「想知道什麼?」

    「少爺,我不明白了。」唐越皺著眉頭,「你當初說過你選擇少夫人放棄公司,可是現在……」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席司曜已經明白了他要說什麼,寒眸裡的目光幽深得讓人幾乎不敢直視,「唐越,如果是別的席家人要坐我這個位置,我隨時都願意讓出來,但是席也正和席司衡,不行。」

    「為什麼?」

    席司曜沒有立即回到,走到了自己常坐的那個位置,站在大班椅的後面,聲音裡帶著一股子來自地獄的味道︰「因為他們父子,不是席家人。」

    唐越驚得瞬間失聲,失魂般地看著他家少爺,席也正和席司衡居然不是席家的人!

    「你進來什麼事?」席司曜這時卻突然發問,眉心習慣性地微微蹙起。

    唐越十分艱難地把剛剛那個消失給消化掉,突然又被問了問題,又呆了一下,然後才說︰「安插在霍行知那邊的人傳來消息,說霍行知要少夫人去醫院陪他,因為他需要住院幾天。」

    「然後呢?」席司曜淡淡反問,眸子卻危險地瞇了起來。

    霍行知住的那家醫院到處都是席也正的人,清歌要去進去,未必出得來了。

    唐越抿了抿唇,在心底暗暗地想,如果這個時候自己捉弄一下少爺,說少夫人真的去醫院陪霍行知了,他會什麼反應呢?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5 11:55 PM

第095章:枝與葉的分離(8)

    這樣想著,唐越就真的這樣做了,他對席司曜說︰「少爺,少夫人去醫院了。」

    他話音落下之際,席司曜明顯地詫異了一下,深邃的眸底精光一閃,似是有什麼東西即將要溢出來。

    唐越心底狠狠地驚了一下,不禁憂桑地開始暗暗哀嚎,他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還是萬年大坑,跳下去可能就再也上不來了!

    因為他家少爺的反應,很奇怪。

    他明明是震驚的,甚至可以說是擔憂的,可是他又沒什麼行動,只是一直站在那裡,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良久,就在唐越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他家少爺忽然笑了一聲,很輕很輕的一聲,那笑聲極其詭異,至少在唐越聽來是詭異而且嚇人的。

    唐越後背開始冷汗直流了,可是他家少爺卻在這時,語氣輕鬆地說︰「唐越,你的演技倒是沒什麼破綻,只不過我不會上當的。」

    唐越比剛剛還震驚,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家少爺,像是看著外星球生物一樣,「少爺,你怎麼知道我是騙你的?」

    「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某人開始不要臉地自大了起來,在大班椅上坐下,雙手隨意地搭在兩邊的扶手上,尊貴渾然天成。

    席司曜挑著眉毛,一臉的得意,「她是我的女人,我肯定比你瞭解她,她不會跟霍行知的人去醫院的,她不會去陪霍行知。」

    唐越︰「……」

    幸好你比我瞭解少夫人,不然我肯定會被你滅了的!

    「那個,少爺我先出去了。」唐越摸了摸鼻子,訕訕地說。

    席司曜揮揮手,整個人愜意地窩在大班椅裡,享受著此刻的好心情。

    唐越轉身就撇了撇嘴,心想,你對自己的女人瞭解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來就該瞭解的嘛!

    身後忽然砸過來一支筆,然後是某人假裝嚴肅的聲音傳來︰「不要在心裡嘀咕我。」

    唐越跳腳,恨恨地轉回去瞪了他家少爺一眼,然後再轉回去,繼續往門口走。

    沒發出聲音都能讓他知道,這日子沒法混了!

    他要辭職!他要辭職!他要辭職!

    這時,身後的魔音又傳來了,「你想辭職是不可能的,除非這個世上有第二個唐越!」

    唐越這時正好開了門,突然聽到這麼一句,他直接一頭撞在了門框上,痛得他眼冒金星。

    ***

    因為夜清歌不肯去醫院,霍行知根本沒聽席也正的話在醫院好好養傷,而是回了家,不過他把醫生也帶回去了,畢竟他還不想死。

    到了家裡,夜清歌正在睡午覺,他不敢吵醒她,叫所有人都放輕了動作,但是夜清歌還是醒了。

    本來在這裡就不怎麼睡得著,而且她向來淺眠,房間外面一有聲音傳來,她就無法入睡。

    她知道這個時間點席司曜不可能來,來了也不會這麼大動靜,所以現在上樓來的人肯定是霍行知。

    她閉著眼睛繼續裝睡,感覺到有人用鑰匙開了門進了她的房間,然後站在床邊看了一會兒,才悄聲離開。

    心裡莫名地有些難過,其實霍行知對自己是不是真心的她很清楚,只是她無法容忍他近乎變態的愛。

    而且她心裡已經有別人了,不論是她變了心,還是命運太強悍,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接受事實不是更好嗎?

    可是顯然,霍行知不是這樣想的,他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得不到,就毀掉!

    出了夜清歌的房間,霍行知就回自己房間去休息了,傷口在後腦勺,對他來說是件很麻煩的事情,首先他發現自己現在一動腦子頭就會痛,而且睡覺的時候也必須帶著特殊的東西,用來保護頭部,否則就不能睡,因為會壓到傷口。

    夜清歌是不知道他的傷口哪裡來的,還以為是他自己不小心撞的呢!

    直到晚上的時候,她下樓吃飯,聽到下人們在說他的傷口,她才知道,原來他是為了救自己才受傷的。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著似的,她舔了舔乾澀的唇,靜默地坐在那裡。

    沒一會兒,霍行知居然也下來了,臉色很是蒼白,看到她卻露出了一絲笑容。

    夜清歌心裡有些難過,想著之前他十幾年都陪在自己身邊,無怨無悔,在自己最黑暗的時刻給予自己活下去的力量,在自己最危險的時候救自己於水火中,這一切都不是說抹殺就能抹殺的。

    所以此刻,她並沒有像前幾天一樣,對霍行知惡語相向,而是在他對自己笑的時候,很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了頭。

    要自己對他笑,一時之間也的確是笑不出來的,畢竟是他威脅了自己,才使得自己和孩子不能待在席司曜身邊。

    霍行知以為自己討好的笑又會換來她的一頓冷嘲熱諷,可是居然沒有!

    他有些被嚇到,坐下的時候靈魂都不知道飄哪去了,那一頓飯自然也是沒怎麼吃,光顧看著她吃了。

    夜清歌被他盯著難受,可是自己和孩子都需要營養,自己本來就心情不好,再跟不上營養的話,問題會越來越多。

    所以她強迫自己在霍行知目光的盯注下,吃了滿滿一大碗飯。

    末了,她起身,霍行知也跟著站了起來,她就轉了回去︰「不要跟著我!」

    她的語氣不是很好,客廳裡的氣氛本來就詭異,此刻徒然變得緊張起來,下人們立即屏住了呼吸,生怕會牽連到自己。

    霍行知也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的突變,怔怔地看著她,不說話,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裡有血紅的血絲。

    夜清歌心裡難受的慌,在他那樣目光的注視下,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似的!

    咬了咬唇,她有些不自然地說︰「你多吃點,受傷了不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說完她就上樓了,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到底對不對,通不通順。

    霍行知整個人都呆愣在那裡,如果剛剛的眼神是震驚的話,現在的眼神就是茫然,無神。

    她剛剛……是叫自己多吃飯嗎?是叫自己照顧好自己的意思嗎?

    眼神再次聚焦往樓梯看去的時候,夜清歌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片屬於她的氣息。

    霍行知的心情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他從未想過她會這麼快就改變對自己的態度,受傷不受傷,都是值得的!

    夜清歌上了樓之後就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了,彷彿有人在她的心湖裡投了一顆小石子,漾起了層層漣漪。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和霍行知走到如此的地步。

    她覺得自己像是要窒息,心底的難受那麼多那麼多,找不到出口,一直在衝撞她的身體,痛得她眼淚都要下來了。

    捂著自己的胸口,她腳步虛浮地朝前床邊走去,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

    席司曜正在開會,今天早上一個會,下午兩個會,晚上還加班開會,不要說那些主管了,連他都有些頭暈腦脹。

    接到夜清歌電話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心裡準備,唐越拿著他的手機走進來,低語了一句。

    彼時席也正和席司衡都在,兩人看唐越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然後他就臉色變了,頓時就目不轉楮地盯著他了。

    席司曜很快恢復如常,握著手機低低出聲︰「喂,哪位?」

    聽筒裡傳來夜清歌十分壓抑的聲音,帶著某種不知名的恐懼,「司曜,是我……」

    席司曜的心在狂跳,可是面上卻一點也不能表現出來,他的聲音平靜得讓人匪夷所思,「什麼事?」

    夜清歌愣住,拿下手機看了看號碼,自己沒有打錯,可是為什麼他會是這種語氣?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對於他,根本就一點都不重要。

    人在正常狀態下,感覺是很敏銳的,但是在特定的情緒下,就會有些遲鈍。

    比如說……傷心、害怕、或者極度茫然的時候。

    夜清歌現在的情緒很複雜,所以她並沒有察覺到席司曜的異樣,只是無法接受他突然之間對自己的態度,「司曜,我是誰,你知道嗎?」

    「知道。」電話那端的人,用同樣平靜的口味,說了兩個字。

    夜清歌徹底仲怔了,握著手機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咬著唇,心在撕扯。

    即便沒有面對面,席司曜也知道她這個時候肯定是難過了,他知道她,難過的時候會沉默。

    但是他不能起身走去,更不能低聲軟語地安慰,否則席也正和席司衡父子肯定會懷疑的。

    席也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用盡手段進入了公司,說明他和他們父子之間的戰役,已經開始了,無形地開始了。

    「如果沒什麼事,那我掛了。」他慢慢地說話,然後就掛了電話,沒有再叫唐越把手機拿走,而是隨手放在了自己的左手邊,卻是關了機。

    席也正和席司衡對視了一眼,兩人眼底皆是困惑之光,席司曜的反應讓他們無法猜測到底是誰打來了電話。

    「繼續吧。」席司曜凌厲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全場,淡淡拋出三個字。

    唐越就站在他身邊,可是清楚地看到,他放在桌子下面的那隻手,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綻開,昭示著此刻席司曜心底的劇烈起伏。

    會議持續到晚上十點半,散會的時候那些主管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一臉埋怨,而是個個神色緊張,像是面對著高度危險。

    也的確是高度危險,剛剛在會議上,席司曜和席司衡各自提出了一個方案,席也正提議大家投票表決,分明是叫他們選邊站!

    他們又不是傻子,選任何一邊都會得罪另外一邊,說不定出了公司的大門就會被滅口!

    可是投票總得進行啊,最後有些大膽一些的,或者早就選好了邊的,慢慢地舉了手。

    最後出來的結果是平手,席也正笑呵呵的,說今天有些晚了,下次再討論。

    這次的會議明明不是由他主持的,可是他卻用了發號施令的語氣和大家說話,眾人皆是把目光看向了席司曜,卻見他走了神,根本沒有反應。

    大家都歸心似箭,這裡又是硝煙瀰漫的,他們巴不得早點散會,於是都同意了席也正的話。

    ***

    車子開出去沒多久,席司曜就開始給神秘人打電話,對方一聽他要見夜清歌,立即哀嚎︰「大少爺,你瘋了是不是?霍行知現在就在家裡,你是想去送死嗎?」

    「不想去送死,所以要你想辦法。」席司曜口氣不輕不重,卻是不容拒絕的。

    對方無語了好一陣,然後推開身上的美女,有氣無力地說道︰「好,我去給你安排,大少爺,老子現在在床上,你攪了我的好事,你記住啊!」

    席司曜一笑,「好,我記住了。」

    「少爺,原來你剛剛不反駁三叔的話是想早點去看少夫人啊。」唐越忙裡抽空回頭來看了他一眼,笑說。

    席司曜不說話,捏著手機,唇角輕輕地往上挑著。

    唐越也是勾了唇,此時少爺哪怕不說話,他也知道少爺心情很好。

    車子在寬闊的馬路上急速行駛,車裡人的心情卻比這車速還要急很多倍。

    而在霍行知的別墅,夜清歌在被席司曜掛了電話之後,坐在床上很久都沒有緩過來。

    手機已經從她的手裡滑落,掉在床單上,屏幕亮了一會兒,然後就黑了。

    偌大的臥室裡沒有一點聲音,夜清歌放下捂著心口的那隻手,過了會兒又捂了上去,如此反覆許久,她還是覺得不對。

    那裡好像空了,一下子就空了,什麼都沒有了。

    耳邊只有他的那一句話一直在迴響——『如果沒什麼事,那我掛了』。

    現在是晚上,他應該不用上班,那麼他不方便接自己電話?是在幹什麼?

    夜清歌的腦海裡亂成一片,各種不好的想法都在她的腦海裡浮現,甚至她想起了以前在報紙上看過關於他和程子言的報道,難道又有別的女人在他身邊了?

    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看到過,女人懷孕期間,是男人最容易出軌的時間,出軌……

    她頭痛欲裂,雙手用力地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沒一會兒就被她揪下了一大把頭髮。

    頭皮很痛,腦袋也很痛,可是只有這樣劇烈的痛,才能讓她清醒!

    自己現在不能亂想,不能胡亂去懷疑,他不會的!他不會那樣對自己的!

    雖然現在這個時間點他不上班,也許他是加班,或者是在應酬,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肯定是有原因才不接自己電話的!

    夜清歌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可是那可狂跳的心,那可亂想的心,卻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漸漸的,她就有些受不了了,身體裡有股痛意在亂竄,她難受地往後躺去,平躺在床上,還是痛,像是有人拿著針在扎自己,一下一下的,密密麻麻,無處可躲。

    霍行知就是在來敲門的,「清歌,你睡了嗎?」

    夜清歌無心去回答,一個人蜷縮在那裡,難受得彷彿要死掉一樣。

    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是因為芯片嗎?還是因為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原因?

    「清歌,明天蕭醫生會來給你產檢,你早些睡,保持好狀態。」門口再次傳來霍行知的聲音,他的態度還是很好,並沒有因為她的不回答而惱怒。

    夜清歌還是不說話,拉過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彷彿只有這樣,她就不會再難受。

    眼在人你。霍行知在門外站了小半會兒,見她沒有反應,也沒有來開門,微微有些失落,由人扶著朝著自己的房間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部受了傷的緣故,今晚他特別的困,那種困意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他根本抵擋不了。

    上了床,他居然沒一會兒就徹底睡死了過去。

    站在他床邊的手下,叫了他兩聲,見他沒有反應,然後才退出房間,到隱秘出去打了電話報信。

    ***

    席司曜開門進來的時候夜清歌以為是霍行知,抓了枕頭就扔了過來,「出去!」

    他當然是不會出去的,屋裡黑漆漆的,他看不到夜清歌此刻痛苦的樣子,只是覺得她的聲音不太對,藉著外面的天光大步走過去,他把床上的人拉起來,然後開了床頭燈。

    視線所及之處,是她的臉,蒼白,滿是淚痕。

    夜清歌閉著眼睛,雙手用力地推著他,「霍行知,你別踫我,走開,走開!」

    席司曜震驚的話都說不出來,雖然知道自己就那樣掛了電話會讓她難過,可是她怎麼會哭成這樣,現在還在抽泣。

    「我叫你放開我,聽到沒有!」夜清歌募地又喊了一聲,眼睛卻還是閉著的,「別踫我!不要逼我恨你!」

    「清歌,是我!」席司曜終於忍不住,低低地吼了一聲。

    夜清歌被那熟悉的聲音震驚的不說話了,一直在推拒他的雙手也不動了,只有抽泣聲還在一聲聲地繼續著。

    「是我。」席司曜摸了摸她滿是淚痕的臉,心疼的同時又自責,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她開開心心,不再承受這麼多?

    父母的仇,孩子,公司,一切的一切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除了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沒有別的辦法。

    夜清歌的雙手慢慢地往上移動,然後捧住了他的臉,閉著眼睛,唇瓣顫抖得十分厲害︰「你是……誰?」

    她本來想問『你是司曜嗎』,可是話到了嘴邊,她發現自己居然不敢問。

    她怕面前的人不是席司曜,她怕自己失望的同時也讓別人知道席司曜能進出這裡,那樣的話會給他帶去危險。

    雖然剛剛被他那樣掛了電話她很難過,可是她相信他的為人,相信他對自己的感情,所以她不會讓他再有危險的。

    席司曜被她的話問的喉頭一緊,居然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抱著她。

    夜清歌伏在他的懷裡,眉心依舊是緊蹙的,可是心卻在這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良久,他親了下她的額頭,說︰「剛剛在開會,三叔他們都在,所以我……」

    「沒關係,我知道的。」夜清歌在他話還沒說完就接了下,很乖巧,很溫順。

    席司曜微怔,接著低頭看她,發現她還是閉著眼睛,就說︰「給我打電話不是想看我,怎麼現在我來,反而一直閉著眼睛?」

    夜清歌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起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睜開眼睛,對著他,只是幾秒鐘,她就又閉上了眼睛,說︰「眼睛不舒服,你把燈關了吧。」

    「怎麼了?」席司曜捧起她的臉查看。

    夜清歌扭臉,沒好氣地說︰「被你氣哭了啊!」

    席司曜卻是好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語氣寵溺得不得了,「越來越像一隻小哭貓了。」

    「把燈關了啊。」

    「好。」他伸手關了燈,收回手的時候極其壞心地放在了她的胸上,自從她懷孕以後,這塊位置就大了很多,摸著手感更好了!

    夜清歌比任何時候都主動,被他捏了幾下,主動將手臂纏上了他的脖子,軟軟的唇印在了他凸起的喉結上,然後調皮地伸出舌尖,掃了一下。

    席司曜所有的心猿意馬化成一團火,轟地往下湧去,某物瞬間狼變。

    夜清歌的唇繼續往上,一寸一寸,吻得那樣認真細緻。

    她今晚好奇怪,明明是在生氣,卻是這樣主動地挑逗自己,而且還是在霍行知的地方,她怎麼了?

    「清歌,你……」他的話還沒說完,夜清歌就已經先吻住了他的唇,小舌頭怯怯地伸出來,在他的薄唇上一舔,然後縮了回去。

    席司曜在黑暗之中瞇著眸子盯著她看,她的睫毛顫動得有些過分,她好像很害怕,所以借此掩飾。

    他想推開她先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對於她的第一次主動,他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在夜清歌解開他的襯衫扣子,把手伸進他的衣服裡,指尖刮過他胸前凸起的小紅點時,席司曜再沒有任何猶豫地,輕輕將她放倒……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6 12:01 AM

第096章:枝與葉的分離(9)

    再沒有什麼比在情敵家裡做愛來得更為刺激了。夜清歌明顯比平時都要敏感。席司曜才進出了沒幾下。她居然就抓著床單高了過去。口中嬌嬌軟軟地喊著他的名字。兩頰泛著惹人的緋紅。

    席司曜看得渾身血液沸騰。想要忘我馳騁卻又怕傷到她。只能克制著自己。抬高她一條腿。從她的側面進入。緩慢地挺動。

    一場纏綿下來。她已經體力不支。昏昏沉沉地被席司曜從後面摟在懷裡。閉著眼睛。倦極了的樣子。

    「累了?」席司曜似乎還很興奮。一隻手在她胸前捏來捏去。對她的兩隻白兔愛不釋手。

    「嗯。」夜清歌懶懶地應了一聲。只覺得自己渾身像是被掏空了似的。可是心底卻莫名覺得滿足。

    席司曜將她翻過來。讓她平躺著。然後翻身下床去浴室拿了毛巾。給她擦乾淨身子。自己又去浴室清洗好。然後在回來躺在她身邊。摸了摸她的臉。輕聲說:「睡吧。不要胡思亂想。以後如果我掛你電話。一定是不方便。知道嗎?」

    他冷漠慣了。向來不喜和別人解釋。但是她不同。他希望她現在沒有任何煩惱。開開心心地養胎。給自己生一個白白胖胖的臭小子。

    夜清歌沒有說話。只是往他懷裡縮去。輕輕地點了下頭。

    他拍著她的背。輕輕地。直到耳邊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他才從床上坐起來。靠在床頭。心底微微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是自己太過敏感了。還是她真的不太對勁。

    從今晚接到電話。再到剛剛兩人的見面。她的表現都超出了他對她的瞭解。她其實……不是這樣的人啊。

    本來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還沒問就已經被她引誘了。席司曜勾著唇無奈地笑了一下。低頭看去。她正挨著自己。安穩地睡著。

    看一看時間。又差不多了。

    「我要走了。下次再來看你。」他覆在她耳邊。自言自語般地低聲呢喃。

    已經睡著的人沒有反應。只是在那扇門合上的瞬間。她睜開了眼睛。

    臥室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到。

    夜清歌翻了個身。摩挲著去開了床頭燈。屋裡霎時亮了起來。可是……她還是看不見。

    是的。她看不見了。

    在席司曜還沒來之前她就發現自己看不見了。所以在他進來的時候她沒有去看。所以在他叫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叫他關燈。她怕會被他看出端倪來。

    看不見了……

    你有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恐慌——某一瞬間。你突然看不見了。由光明的世界突然墜入無邊的黑暗。如果你經歷過。你會明白夜清歌此刻的心情。

    她怕席司曜知道自己失明了。如果他知道了。一定會不顧一切帶自己離開這裡。

    他既然能自由出入這裡。說明他肯定能把自己帶走。他不知道自己失明了。不帶走自己。肯定是為了保護自己。

    那麼她又怎麼能容忍自己成為他的累贅?

    從一開始她就覺得這份婚姻很不堪。總覺得彼此開始的太不純粹。更甚至自己是配不上他的。

    現在。失明了。看不見了。也許從今以後都只能生活在黑暗裡。成為他的累贅。

    夜清歌的頭像是要炸開一樣。四肢百骸都在痛。最痛的就是心。

    摸著自己的肚子。她想。就算現在離開。那麼至少……自己和他的骨肉。在腹中。她不孤單。

    席司曜。你總是想盡辦法保護我。而我……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待在你身邊。

    ***

    第二天。早餐的餐桌上。

    霍行知一臉震驚地看著對面的人。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了。說話居然也磕磕巴巴了。「清歌。你說……要我帶你走?」

    夜清歌慢慢地點頭。眼睛一直是看著他的。卻是什麼都看不見。「帶我走。今天就走。」

    「為什麼?」霍行知知道她不可能無緣無故提出這樣的要求。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難道是席司曜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可這不可能啊?

    霍行知想的頭都痛了。依舊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還是夜清歌自己說出了原因——

    其實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她用行動告訴了他。

    只見她抬手放到桌上。慢慢地摸索。好不容易摸到了筷子。拿起來。卻無法下手去夾菜。因為她根本就看不見。

    然後在霍行知目瞪口呆的狀況下。她平靜地說:「我看不見了。」

    彷彿一個驚雷劈下來。霍行知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看著她。一直看著她。

    屋裡一片死寂。眾人皆是不敢出聲。甚至十分有默契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驚醒了霍行知。自己會遭殃。

    夜清歌也不說話。此刻她雖然看不見。但是她能想像出來霍行知的表情。他一定是不可置信的。

    其實。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還一不去。昨晚席司曜掛了她的電話之後。她很難過。然後全身就莫名地很痛。後來身上不痛了。腦袋卻一直痛。再是眼睛像是被火燒一樣。痛得她一直流眼淚。

    再然後。她就發現自己看不見了。眼前一片漆黑。

    她記得自己是開了等的。哪怕不開燈。一個人在黑暗之中。也不可能一點都看不見。

    更何況。樓下還開著燈。透過窗戶。總會有一點光亮的。

    可是她真的什麼都看不見。更可怕的是。她站起來想去確認一下自己是否開了燈。卻發現自己根本邁不開腳步。

    一個原本看得見的人。突然看不見了。不但不習慣。而且會很害怕。

    而且她怕自己撞到什麼。或者摔倒了。畢竟她現在還懷著孩子。

    後來她確定自己是看不見了。那種恐懼鋪天蓋地而來。她想告訴席司曜。可是想起他掛了自己的電話。她又不敢打電話了。

    一個人躺在床上幾欲崩潰。後來他就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知道來人是席司曜的時候。她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失明了?

    所以。她昨晚才主動勾引。所以。她才裝睡。直到他離開。

    霍行知花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讓自己消化了她說的話。看著她。聲音都不敢大聲。問:「為什麼會看不見?」

    夜清歌苦笑了一下。淡淡地反問:「行知。你覺得我為什麼會看不見?」

    霍行知被她的一句反問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仲怔在那裡。心裡百般滋味。

    還能是為什麼?不就是因為她身體裡的芯片嗎?可是芯片的程序分明沒有加快。她突然又失明。難道是她身體出了另外的情況?

    他還在思索原因。夜清歌再度開了口:「行知。你願不願意帶我離開這裡?如果不願意。你放我離開。我自己出國。」

    霍行知皺了眉。不解:「為什麼要離開這裡?你看不見了。你不希望席司曜陪在你身邊嗎?」

    席司曜三個字像是一支箭。狠狠地射中了夜清歌的心。疼得她瞬間紅了眼眶。

    「我想你比我更瞭解他和他三叔之間的事。你覺得現在我回到他身邊。有意義嗎?我只會成為他的累贅。」

    她根本不怕把這些告訴霍行知。因為她失明的事是瞞不了多久的。霍行知遲早會知道。

    霍行知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笑容裡的苦澀她是不看見的。「清歌。你要離開是不想成為他的累贅是嗎?你是想讓我帶你離開。讓他安心和他三叔對抗嗎?」

    「是。」夜清歌平靜地吐出一個字。「行知。你和我相處十幾年。我對你從當初的感激到如今的厭惡。不是我變了。是你變了。如果你還是當初的霍行知。你覺得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霍行知不說話。唇抿得死死的。唇線僵硬。

    夜清歌一笑。那笑容美得讓在場的人都花了眼。「我把我的目的告訴你。你怎麼做。都由你自己決定。」

    她現在就賭一次。賭霍行知對自己的愛足以讓他答應自己的要求?

    而事實上。霍行知也真的答應了她的要求。他說:「好。清歌。我帶你離開。」

    夜清歌沒料到他會答應的這麼快。怔了怔才說:「謝謝。」

    「對我。你永遠不需要說謝謝。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

    不要恨我。其實我也很想拿掉你身體裡的芯片。可是我怕我幫你拿掉了。你就會頭也不回地離開我。

    夜清歌沒有說話。沒有恨或不恨。對於一個在自己的生命裡扮演過重要角色的人。她無法去恨。

    ***

    霍行知的動作很快。雖然醫生說他頭上有傷。不適合坐飛機。但是為了夜清歌。他什麼都是願意的。

    所以在夜清歌提出要求的當天晚上。他們就專機出國了。走得悄無聲息。不要說席司曜。連席也正也不知道。

    夜清歌看不到外面的一切。但是飛機起飛的時候她還是有感覺的。

    離地的那一瞬間。她忽然無聲地掉了淚。心彷彿一直在往下掉。落在了這裡。無法跟著自己的身體一起離開。

    霍行知就坐在她身邊。看著她閉著眼睛一直流淚的樣子。心疼得很。

    拿了紙巾。他伸手過去給她擦眼淚。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會突然一把拍開自己的手。

    可是夜清歌沒有。她像是丟了靈魂。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由他給自己擦眼淚。

    席司曜。我就這樣離開。你會恨我的吧?

    會的。我知道。

    因為這一次。你無法猜到我離開的原因。而我。也無法讓你知道原因。

    天涯海角。過樹穿花。下一次再相見。你還認識我嗎?

    ***

    席司曜是在夜清歌和霍行知離開一天半之後才得到消息的。當時他正在上班。唐越急匆匆地從外面開門進來。臉上的焦急是他從未見過的。

    「什麼事?」他還是很淡定的樣子。好像泰山崩於前他也依舊無動於衷。

    可是在唐越說出那句『少夫人和霍行知不見了』之後。他的冷靜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猛地從大班椅上坐了起來。臉上的震驚也是唐越從未見過的。「你說什麼??」

    什麼叫『少夫人和霍行知不見了』?

    唐越慚愧地低頭。「少爺。是我的疏忽。我們安插在霍行知身邊的人昨天和我說別墅裡好像不太對。太安靜了。我沒有及時匯報你。今天的時候他才打探出來原來別墅裡已經沒人了。霍行知好像突然帶著少夫人離開了。到底去了哪裡。目前還沒查出來。」

    席司曜沒有說話。臉色卻是鐵青。雙手撐在桌上。久久都沒有反應。

    唐越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額頭上開始冒冷汗。忽然。耳邊傳來『砰』地一聲。某人終於忍不住。一拳砸在了辦公桌上。眼底的光芒嗜血而駭人。「今天之內查不出少夫人去了哪裡。全部提頭來見我?」

    「是?」唐越應聲。心裡卻是在敲鑼打鼓。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已經派人去查了。可是這一次霍行知走得太突然。而且少夫人好像是心甘情願跟著霍行知走的。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到現在還沒有查到任何東西。

    唐越轉身朝著門口走了沒幾步。身後的人突然又叫住他。「等等?」

    「少爺。還有什麼事?」唐越握拳。屏息問。

    「三叔那邊怎麼樣?霍行知離開他們知不知道?」

    唐越一愣。提著的心鬆了一下。「三叔那邊好像也是剛得到消息。也正派人在找。」

    席司曜瞇了瞇眼睛。那天他覺得夜清歌不對勁。一定不是錯覺。肯定是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

    可是到底是什麼事。能讓她心甘情願跟著霍行知離開?

    唐越走後。辦公室就剩下他一個人。安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到。

    週遭越是安靜。席司曜的內心就越是不能平靜。他拿過手機。一遍遍地撥打夜清歌的號碼。可是裡面傳來的永遠是同一句話——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關機關機?

    一遍遍聽下來。他平時的自控力終於全都不見了。手裡的手機被他揚手砸在了牆上。然後掉在地上。頓時摔成了四分五裂。

    清歌。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瞞著我嗎?

    ***

    一直到晚上八點。唐越終於再次出現在席司曜面前。他的臉色很難看。所以即便他不開口。席司曜也已經知道了結果。「查不到?」

    唐越點點頭。然後九十度鞠躬。「少爺。對不起?是我辦事不利。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他跟在席司曜身邊那麼多年。他深知席司曜吩咐下來的事情如果完成不了。誰都逃不掉懲罰。包括自己?

    上一次司徒雲的事少爺已經大發慈悲饒了自己一次。這一次哪怕少爺不想追究。他也覺得沒臉。

    席司曜轉過身去。從落地窗看出去。整個花城都是燈光璀璨的。他的聲音虛無縹緲。「你下去吧。繼續派人找。直到找到少夫人為止。」

    唐越默默地抬頭看了看他的背影。心裡難受得緊。「少爺。你不懲罰我嗎?」

    席司曜靜默著。頎長的身影看上去是那麼地落寞。外面的燈光襯著。愈發覺得他可憐。

    只見他轉過身來。目光深沉地看著唐越。「懲罰你……她就會出現了?」

    他現在無心去懲罰任何人。他從來都是能控制自己情緒的人。只是在她的事情上。都是不由自主地會失控。

    唐越我了握拳。說:「少爺。我保證。天亮之前一定查出少夫人現在在哪裡。查不出來我就從你面前消失?」

    「你查不出來的。」席司曜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語氣極其地肯定。

    唐越一驚。像是被人看扁了似的。十分不服氣。「少爺。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這一次不是霍行知不讓我們找到她。是她不願意讓我們找到她。」

    以夜清歌的聰明。以霍行知對她已然到了癲狂的感情。如果她真的是被霍行知強行帶著離開的。那麼只要她稍稍用點計策。想要讓自己知道她在哪裡。根本是易如反掌。

    所以席司曜肯定。這一次。是夜清歌自己不想讓他知道。她到底在哪裡。

    清歌。我不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我好。還是因為別的什麼。但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悄無聲息地失蹤。我會瘋掉?

    ***

    也不知飛機飛了多久。降落的時候當地是白天。太陽很大。溫度也很適應。

    夜清歌從飛機上被人攙扶著走下來。感覺到周圍暖暖的。一直陰鬱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

    霍行知在路上和她說了一下這裡的情況。這裡是私人島嶼。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而且這裡一切設施都齊全。她可以安心在這裡養胎。沒人會來打擾。也沒有人能找到他們。

    夜清歌靜靜地聽著。看上去像是都聽進去了。仔細看又好像她其實什麼都沒有聽到。霍行知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明知道她為什麼要來這裡。明知道她肚子裡懷著誰的孩子。明知道她不會再愛上自己。可是他卻覺得。能這樣和她單獨相處一段時間。居然也是好的。

    甚至。他覺得如果能在這段時間裡。改變她對自己的看法。讓以前的自己回歸。她或許……還會愛上自己也說不定?

    到了住處。先休息了一天。第二天霍行知便安排了人給夜清歌做一系列的檢查。最後出來的結果讓他有些分外吃驚?

    他在飛機上一直在想。明明芯片的程序一切都正常。為什麼她會出現失明這種突發姓的病情。原來是因為這樣?

    他的沉默讓夜清歌有些不安。「是有什麼問題嗎?」

    「清歌。你知道你懷了孩子嗎?」霍行知的聲音乾乾的。也不知是興奮還是別的。總之有些不一樣。

    夜清歌更不安了。雙手下意識地扣在了一起。強迫自己說話不要顫抖。問:「什麼叫『你知道你懷了孩子嗎』?」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懷孕了。所謂懷孕就是懷了孩子啊。霍行知現在這樣問是什麼意思?

    難道……自己肚子裡懷得不是孩子?

    她募地一抖。旋即搖頭否定自己的猜測。不可能的?自己肚子裡懷得肯定是孩子?之前又不是沒做過產檢。如果懷得不是孩子。蕭醫生早就檢查出來了?

    霍行知看她的反應就知道她不知道原因。他又說:「我可能沒有表達清楚。我是問……你知道自己肚子裡懷了幾個孩子嗎?」

    夜清歌這些徹底傻住了。呆在那裡不動也不說話。表情木木的。像個木偶。

    --你知道自己肚子裡懷了幾個孩子嗎?

    霍行知的意思是。自己的肚子裡懷得不止一個孩子?

    「行知。你、你的話是什麼意思?」她說話也結巴了。心情不知是激動還是別的。總之她的心跳加速了。很快很快。好像馬上就要從她的嘴裡蹦出來了。

    霍行知知道她這個時候心裡肯定是起伏很大的。他走過去坐到她身邊握了握她的手。「清歌。你懷的是雙胞胎。」

    因為她懷得是雙胞胎。母體需要承載的東西更多。芯片的程序雖然沒有加快。可是無形之中卻釋放出更多有害的能量。這些能量通過血液傳送到大腦。壓迫到視覺神經。所以她才突然之間失明了。

    夜清歌已經不會說話了。耳邊一直是霍行知的那句『清歌。你懷的是雙胞胎』。

    她的記憶一下子回到了最開始得知自己懷孕的那個瞬間。她那麼殘忍地對蕭醫生說要打掉這個孩子。如果當時真的打掉了。豈不是殺了兩條無辜的生命?

    多麼慶幸。自己當初猶豫了那麼一下下。如果不猶豫。又怎麼會有現在的激動喜悅?

    她有一股衝動。她想打電話告訴席司曜。告訴他。她的肚子裡有兩個他們的孩子。她想。他一定會比自己還興奮。因為他是那麼喜歡孩子。

    可是……

    自己懷了雙胞胎。自己失明了。她不用猜都知道。席司曜知道這一切之後會有多瘋狂。

    司曜。我懷的是雙胞胎呀。

    司曜。我好想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呀。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6 12:43 AM

第097章:枝與葉的分離(10)

    霍行知看她的表情一會兒喜一會兒悲,還以為她是擔心自己的身體,「清歌,你不用擔心自己的身體,芯片是我研製的,我可以想辦法控制住它,讓它不再傷害你的身體和寶寶。」

    夜清歌神色溫柔地坐在那裡,摸著自己的肚子,良久良久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霍行知嘆了口氣,他不敢告訴她,其實現在她就是在和死神賽跑,芯片的程序雖然不會加快,但是它的副作用會越來越大。

    現在是失明,接下來還會出現什麼突發狀況,他已經不敢想像了。

    好在,她很堅強,他相信她一定可以撐到寶寶平安出生的。

    席司曜,你是何其幸運,有她這樣愛你!

    霍行知此刻心底對席司曜的嫉妒,幾乎要淹沒他的心房。

    ***

    花城,此刻已經是夜清歌失蹤後的第三天了。

    席司曜的冷靜已經出乎了唐越的預料,這三天裡,少爺該上班的時間就上班,該回家休息的時間就回家休息,平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可唐越不知道的是,他家少爺這幾天整晚整晚失眠,從入夜到天亮,一分鐘都閉不上眼睛。

    蘭姨雖然不知道他晚上的情況,但是每天他那麼早就出門上班,她也就猜到了少爺晚上大概是睡不著。

    可是她沒有辦法,連唐越都查不出少夫人現在到底在哪裡,更別說自己了。

    又是一天下班的時間,席司曜叫唐越先回去,自己駕車回家,半路上接到了蕭定卿的電話。

    「你老婆的電話怎麼不通?」

    「你找她什麼事?」

    蕭定卿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還以為他的獨佔欲又犯了,就打趣他︰「阿曜,對我不用這種態度吧,我又不會和你搶女人。」

    席司曜牙咬,「有事快說!」

    蕭定卿笑得更得瑟,讓人很想衝過去揍他一頓。

    頓了頓,他忽然沉了聲音,收起了之前的吊兒郎當,有些嚴肅地說︰「你岳父的身體出了點情況,可能沒多少日子了,你帶著你老婆過來吧。」

    席司曜愣了下,因為他和夜清歌結婚的時候夜安華已經昏迷不醒了,岳父這個詞對他來說是十分陌生的,此刻蕭定卿忽然這麼說,他一時之間竟然沉默了。

    蕭定卿在電話那端等了會兒,遲疑地問︰「阿曜,你和你老婆……鬧矛盾了?」

    「不是。」席司曜淡淡回了兩個字,「我老婆不見了。」

    「……」蕭定卿瞬間失聲,老婆不見了比和老婆鬧矛盾還要嚴重啊!

    約摸過了一分鐘,席司曜才再度開口,說︰「定卿,想辦法穩住夜安華的身體情況,我會盡快帶她過來。」

    夜安華在夜清歌心裡的份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當初嫁給自己,不僅僅是為了擺脫劉敏的控制,還想著借住他的力量把夜安華也帶出來。

    後來,他讓她如願以償了。

    可是夜安華現在危在旦夕,她卻已經消失了三天,而他一點消息也查不到。

    蕭定卿說了句『好』,然後就掛了電話。

    而席司曜在掛了電話之後,卻把車子靠邊停了下來,將車窗全部都降下來,任由冷風迎面拍打著自己的臉。

    他不知道夜清歌為什麼會突然失蹤,他只知道這一次她是鐵了心不讓自己找到她,不然以唐越的能力,不會三天了還查不到一丁點的痕跡。

    而且他也通過這件發現了一個現象,自己和三叔都小看了霍行知,他果然不是那麼簡單。

    一夜之間,可是帶著自己所有的親信和一個懷孕五個月的女人悄無聲息地失蹤,並且事後不讓人查出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尤其,要查行蹤的人是他和席也正。

    可是此刻,他卻覺得自己如同一隻困獸,找不到出口。

    也不知在路邊坐了多久,冷風吹得席司曜臉頰都有些僵掉了,他才將車窗都升回去,然後發動車子,朝著家裡開去。

    到家的之後,蘭姨一眼就看出來他今天的心情比前幾天更差,有些擔憂地問︰「少爺,還是沒有少夫人的消息嗎?」

    席司曜上樓的腳步微微一頓,背對著蘭姨點了點頭。

    蘭姨嘆了口氣,「少爺,少夫人對你不是沒有感情的,而且她那麼愛這個孩子,她一定會還好保護自己,也會好好保護你們的孩子的,你不要太擔心了。」

    不要太擔心麼?

    現在他倒不是擔心她和孩子,而是擔心如果不能盡快找到她,萬一夜安華出了事,她見不到夜安華最後一面,後果會怎樣?

    夜安華是因為爺爺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到時候她是不是會更恨爺爺,也就意味著兩人之間看不見的那道鴻溝越來越大了?

    席司曜抬起一隻手揉著額角,揉了會兒還是覺得腦袋很痛,就轉身下樓來,對蘭姨說︰「蘭姨,你給我揉揉吧,我頭很痛。」

    蘭姨連忙點頭跟著他走過去,等他坐下後,她力道適中地給他揉著兩邊的太陽穴。

    也許是這幾天失眠太多了,也許是太累了,又也許是因為蘭姨給的感覺太像母親了,席司曜往後靠在沙發上,居然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蘭姨低頭看了看他,真真是心疼。

    以前那麼辛苦地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也不曾見少爺露出過這麼疲憊的神情,這一次,是心累了吧。

    少夫人,你快回來吧,再不回來,少爺會崩潰的。

    ***

    因為實在是找不到夜清歌的藏身之處,最後席司曜沒辦法了,第二天晚上和唐越從花城飛去了澳大利亞。

    是蕭定卿自己來接機的,看到他就帶著唐越從通道出來,頓時有些詫異。

    等席司曜走到他面前,他忍不住問︰「怎麼了?你老婆還沒有找到嗎?」

    席司曜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但是蕭定卿通過這一眼就知道他的意思了,看來這一次夜清歌藏得很好,不然以他的能力,怎麼可能這麼多天找不到?

    不過這段時間席氏不太平,他一面要處理席氏的事情,一面還要找夜清歌,也的確是難為他了。

    拍了拍席司曜的肩膀,他問︰「需要幫忙嗎?」

    席司曜的腳步一停,然後繼續往外面走去,看也不看他,只扔出了兩個字︰「不用。」

    蕭定卿挑了挑眉,看來這一次他不止是擔心,已經有些生氣了。

    也是,像他們這種習慣了掌控的人,當事情脫離自己的計劃時,擔心過後就會無比惱怒。

    三個人直接從機場去了醫院,夜安華這時並不算昏迷不醒,他已經睜開了眼睛,只是還不會說話。

    蕭定卿他是認識的,因為這幾天他見過,席司曜和唐越他也是認識的,畢竟在花城呆過那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

    可是看著他們三個人一起出現在這裡,他就覺得震驚了,蠕動著嘴唇想問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席司曜緩了緩自己的臉色,上前一步,站在床前,看著夜安華,說︰「清歌懷孕了,不適合長途飛行,暫時不能過來了。」

    夜安華倏然瞪大了眼睛,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清歌……怎麼就突然懷孕了呢?

    「在你剛昏迷的時候,我和清歌結婚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席司曜輕聲說著,頓了頓,又叫了一聲︰「岳父。」

    夜安華幾乎不能消化這一連串可怕的消息,自己剛昏迷清歌就和眼前的人結婚了,現在還懷了他的孩子?

    可是…

    清歌難道忘了,是這個人的出現,才導致他們家破人亡,兇手就是這個人的爺爺啊!

    夜安華顯然是激動了,雙手用力地在空中揮舞著,像是要抓住席司曜,可是卻怎麼都抓不到。

    席司曜漸漸的就恢復了之前的面無表情,向來,他只會對夜清歌一個人低頭,對著別人,他不會。

    蕭定卿也上前了一步,拍了拍席司曜的肩頭,說︰「你還是先離開吧,免得刺激了他。」說罷,又看了夜安華一眼。

    席司曜微點頭,然後三個人都退出了病房,旋即有醫生進去查看夜安華的情況。

    走廊上,席司曜和蕭定卿站在那裡,牽著目光幽深地看著遠方,對身邊的人說︰「他最多還有多少天?」

    蕭定卿臉色也微微變得凝重,彼此都是最瞭解對方的人,席司曜這麼問,就說明他沒有把握在短時間內找出夜清歌,「最多不超過十天。」

    他的話音落下,席司曜的臉色明顯繃得更緊了,眼底陰霾重重。

    「阿曜……」

    「我沒事。」席司曜飛快地打斷蕭定卿的話,像是怕被人看出自己什麼。

    蕭定卿無奈地一笑,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頭,「司曜,我不認為你會出事,我只是覺得,有些女人當真是我們的報應。」

    他們從最初的一無所有,走到今天的呼風喚雨,一步一步,總難免會做過一些法律允許之外的事情。

    他麼藐視一些倫理常規,唯我獨尊,直到出現生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他們開始懂得什麼叫無可奈何。

    一而再的讓步,一開始也許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後來才明白。

    無底線的容忍,不就是因為愛麼?

    席司曜轉過頭來,眼角的光輕輕掃過蕭定卿的臉,嘴角忽然地勾起一絲莫名的笑意,「報應就報應吧,反正已經不準備放手了。」

    蕭定卿也笑了起來,那笑容邪魅又有些痞氣,「是啊,反正不準備放手了,彼此糾纏一輩子吧。」

    兩個大男人,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彼此笑著看對方,那畫面極其怪異,只不過他們的腦海裡,想的是各自的女人。

    ***

    最近這兩天夜清歌的眼皮一直跳,霍行知看她愁眉苦臉的,就問她︰「怎麼了?是不是在這裡住的不習慣?」

    夜清歌搖搖頭,兩隻漂亮的大眼睛那麼明亮,只是那眼神沒有焦點,「沒有不習慣,只是覺得不太安心,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不安心?」霍行知皺了眉頭,不解地看著她,「你怕會發生什麼?」

    夜清歌抿了抿唇,靜默了許久,然後才慢慢地說︰「我不知道我在怕什麼,就是就得心裡很不安,這兩天眼皮也一直跳,行知……」

    她忽然叫了霍行知的名字,還用了那麼溫軟的語調,霍行知徹底被蠱惑了,「怎麼了?」

    「行知,你派人回國查一下,看看他有沒有事?」

    她一開始覺得自己離開了是對他好的,可是轉念她又在想,自己離開了會不會讓他分心呢?

    總感覺怎麼做都不對,她開始否定自己的存在,不知道自己的價值到底在哪裡。

    每天她無數次地摸自己的肚子,從兩個孩子身上尋找無窮的力量支撐自己,不要倒下,不要倒下……

    霍行知看著眼前等不及自己回答就已經昏睡過去的人,眉心緊緊地皺著,招了招手叫來不遠處的手下,低聲吩咐︰「你們幾個今天回國,查一下席司曜和席也正最近動向,還有……」

    小島上的天空特別的藍,霍行知微微抬頭專注地看著,清歌,我們就在這裡一直到老吧,多好啊!

    夜清歌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昏睡了一天一夜,她很餓。

    房門被推開,她本能地轉過頭去,眼前的一片黑暗讓她猛然驚覺自己已經看不見了,心底好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細細密密的痛。

    「誰?」

    來人放輕的腳步,走到床邊坐下,然後握住了她的手,那聲音夜清歌太熟悉了,「清歌,你怎麼看不見了啊?」

    「蕭醫生?」夜清歌驚訝道,怎麼自己昏睡了一天一夜,蕭醫生也被霍行知的人帶來了這裡嗎?

    蕭醫生點了點頭,末了才反應過來現在她已經看不見了,就說︰「清歌,是我,我今天中午到的,剛剛上來看的時候你還在睡覺。」

    「蕭醫生,你怎麼來了?」這裡分明是很隱蔽的地方,不然席司曜怎麼可能這麼久還沒找到自己?

    夜清歌的震驚蕭醫生都看在眼裡,笑著說︰「我啊,昨天下班走在路邊,被人給劫持來的。」

    這下夜清歌更加愣住了,「你被霍行知的人劫持來的?」

    怎麼劫持來的,還這麼高興呢?

    蕭醫生說︰「是啊,被劫持來的,不過我知道是被劫持到這裡照顧你之後,我就安心了。」

    「蕭醫生……」夜清歌聽她說得這麼好,忽然就覺得有些內疚。

    可是蕭醫生卻又說︰「清歌,你不用覺得內疚,該內疚的是我,原來你懷了雙胞胎,我之前居然一直都沒有查出來。」

    「為什麼會查不出來呢?」這也是夜清歌想不明白的地方,自己懷的是雙胞胎,可是之前產檢的時候居然一次也沒有查出來。

    蕭醫生抿了抿唇,聲音有些發乾,「清歌,這是我的失誤,因為你身體裡植入了芯片,干擾了每一次的檢查,而且另外一個一直沒有被檢查出來的孩子,情況不太好。」

    夜清歌的心猛地提了起來,緊緊住著她的手,「蕭醫生,什麼叫情況不太好?我的孩子怎麼了?有危險嗎?」

    「先別緊張。」蕭醫生安撫她,「暫時還沒有危險,但是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生雙胞胎,如果你堅持,很有可能你自己會出現生命危險。」

    蕭醫生的話說得很婉轉,但是夜清歌卻能感覺到那股來自地獄的味道,那麼地濃郁。

    她的手一瞬間變得冰涼,臉上的血色急速褪去,變得一片蒼白,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抖︰「蕭醫生,我、我想知道,如果我堅持,在我出現危險的時候,我的孩子會不會出現危險?」

    蕭醫生心疼地看著她,「現在孩子已經差不多五個月,只要你能撐到八個月,到時候哪怕孩子早產,以現在的科技,也一定能讓他們安全。」

    「好,我一定會撐到八個月以上。」夜清歌在她話音落下之際,很肯定地說道。

    「可是清歌……」

    「蕭醫生,所有的危險由我來承擔,請你務必保住我的孩子,想盡一切辦法。」

    她的神情是那麼地勇敢,全身籠罩著聖潔的母性光輝。

    蕭醫生捏了捏她的手,重重地說︰「清歌,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和阿曜的孩子平安出生的。」

    其實蕭醫生之所以這麼保證,也是因為心有不甘。

    從醫這麼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雙胞胎卻沒有檢查出來,而從另一方面,足以可見芯片的副作用有多厲害。

    ***

    因為蕭醫生的到來,晚飯的時候夜清歌明顯胃口好了一些,雖然吃得和平時一樣多,但不再是那麼勉強。

    霍行知看到她這樣,也覺得開心。

    雖然自己用了卑鄙的手段才讓蕭醫生答應留在這裡,但是只要清歌能開心,他哪怕做盡一切壞事都願意!

    但前提是——夜清歌不能離開自己。

    吃了晚飯夜清歌和蕭醫生聊了會兒,臨走的時候蕭醫生忍不住問她︰「清歌,前些天你突然離開,是因為失明這件事嗎?」

    夜清歌微微地點了點頭,過了會兒又搖了搖頭,「我和他之間,並不像你們看到的那麼好。」

    也許你們所有人都覺得只要解決了席也正和霍行知,只要拿掉了她身體裡的芯片,夜清歌和席司曜就會幸福了。

    其實不是的,還有個席天浩啊!

    那個人畢竟是席司曜的爺爺,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不代表她真的就什麼都不知道。

    她是知道的,哪怕席司曜把席天浩軟禁了起來,卻仍舊經常抽空過去看他,席天浩在他心目中,永遠是他最尊敬的爺爺。

    哪怕這個爺爺,派人放了一場大火,燒死了他最愛的人的媽媽和弟弟妹妹。

    夜清歌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無法原諒席天浩,如果要和席司曜真的永無芥蒂地在一起,那麼席天浩必定是不能存在的。

    蕭醫生看她又開始變得悲傷,不禁暗暗懊惱,可是一開口卻又繞到了席司曜身上,「我來之前剛和定卿通了電話,聽他說阿曜在他那邊,應該是有什麼事吧。」

    「蕭醫生,蕭先生沒有說他去那邊是因為什麼事嗎?」夜清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問,就是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湖人呢『咯登』了一聲。

    蕭醫生無奈地笑了起來,「我也想知道阿曜怎麼突然跑那邊去了,我還沒來得及問呢,就被霍行知的人給劫持來了。」

    當時蕭醫生正給自己唯一的佷子打電話,兩人噓寒問暖了一番,然後話題不知怎麼的就繞到了夜清歌和席司曜身上,蕭定卿說席司曜在他那邊,後面一句話還沒說出來,突然不知從哪衝出來幾個人,光天化日之下打暈了她,然後就帶到了飛機上。

    再後來,就到了這邊,見到了霍行知。

    「這樣啊……」夜清歌低語了一句,似乎是很失望沒有得到答案。

    蕭醫生笑了笑,捏著她的臉,「好了,不要難過了,雖然霍行知說這個島無法和外界聯繫,但是這種話我都不信,我們的清歌這麼聰明,就更不會相信了,對不對?」

    夜清歌很給面子地彎了笑嘴角,算是笑了,「嗯。」

    來到這裡的第一天霍行知就告訴她這個島上雖然什麼設施都齊全,但是有一個地方不足,就是不能和外界聯繫,所以她可以放心,席司曜找不到他們的。

    事實證明,這裡的確是夠隱蔽,席司曜過了這麼多天也沒找到。

    但是她不相信這裡不能和外界聯繫,現在的霍行知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會把什麼都告訴她的霍行知了,他的話最多只有五成是真的,說不定五成都沒有。

    蕭醫生又陪了她一會兒,然後就回去自己的房間睡覺了。

    夜清歌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裡亂成了一團線,想找線頭把這團線理出來,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頭。

    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她習慣性地伸手去拿手機看時間,赫然發現從來到這個島上之後就沒信號的手機,今晚居然有了信號!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6 12:46 AM

第098章:枝與葉的分離(11)

    雖然看不見了,但是瞳孔對於光線的反應還是有的,在手機屏幕亮起來的那一瞬間,夜清歌一愣,然後心底湧上了無數的失落。

    她只是習慣性地去拿手機看時間,她卻忘了自己看不見了。

    可是她心底的失落還未散去,手心傳來的震動卻讓她一陣錯愕。

    是手機的震動!!!

    緊接著是鈴聲,她記得自己的手機就是設置成先震動後鈴聲的。

    這麼多天手機沒震動過也沒有響過,她也問霍行知了,這裡根本就搜索不到信號。

    可是今晚,怎麼會突然有信號了?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捏著手機不知如何是好,此時此刻,她是多麼痛恨自己看不見。

    如果看得見,就能知道是誰發來的短信,會不會是司曜?

    他一直找不到自己,肯定很急很生氣吧?他和自己說過無數次的乖一點,可是自己真的一點也不乖。

    夜清歌難過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個人坐在床上,默默地拿著手機無言。

    ***

    第二天蕭醫生一早就被叫到了她的房間,隨即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剩她和夜清歌。

    「清歌,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蕭醫生擔憂地看著她,問。

    夜清歌搖了搖頭,神色還是很戒備,「蕭醫生,這裡就我們兩個人嗎?」

    蕭醫生轉頭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她的眼睛,說︰「是啊,這裡就我們,沒有別人了。」

    夜清歌輕輕地呼了口氣,轉身摸索著走到床邊,從枕頭下拿出自己的手機,叫蕭醫生︰「蕭醫生,你過來一下。」

    蕭醫生不知道她要幹什麼,走過去疑惑地問︰「清歌,到底怎麼了?」

    「蕭醫生,這裡我只相信你,你幫我看一下,誰給我發了短信。」夜清歌說著,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蕭醫生頓時瞪大了眼睛,「你收到了短信?」

    怎麼可能?這裡分明沒有信號,她怎麼會收的到短信?

    旋即她一把拿過夜清歌手裡的手機,頁面就停留在收件箱,顯示有兩條未讀短信。

    而兩條短信裡面,一條是卡卡發來的,問她怎麼了,手機為什麼一直打不通,她已經從金思城的魔爪下逃回花城了。

    第二條,收件人是她,發件人只有一個字︰曜。

    不用猜,那個人自然是席司曜。

    裡面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不論發生什麼,我們一起面對。

    有些男人不會說很好聽的情話,甜言蜜語他更不會,可是他會用最簡單的話語表達出最真摯的感情。

    席司曜就是這種人。

    夜清歌許久聽不到蕭醫生開口說話,不禁有些著急,「蕭醫生,怎麼了?」

    蕭醫生猛然回神,拿著手機說︰「短信是卡卡發來的,她問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有一條也是她,她說她已經從法國回到花城了。」

    夜清歌明顯愣住了,有些遲疑地問︰「都是卡卡嗎?別人沒有發短信來嗎?」

    昨晚她的感覺是那麼強烈,強烈到認定席司曜發了短信給自己,可是怎麼會沒有呢?

    蕭醫生嘆了口氣,「清歌,我知道你是在等阿曜的消息,可是你想想,阿曜那樣的人,應該是習慣了打電話的。」

    夜清歌低著頭不說話,她知道自己既然相信蕭醫生就不該現在又懷疑她,可是……

    可是她不是別人啊,席司曜對自己,就沒有例外麼?

    但是不相信又怎麼樣,感覺再強烈又怎麼樣,自己看不見,這裡又沒有其他人可以信任,她只能接受蕭醫生說的事實。

    「我知道了。」她聲音發乾,且聲線不穩,「蕭醫生,現在手機有信號嗎?有的話你幫我回個短信給卡卡,就說我現在很好,讓她不用擔心我。」

    蕭醫生看了手機屏幕,苦笑︰「清歌,你覺得現在會有信號嗎?」

    夜清歌不說話,自然是明白了蕭醫生的意思。

    昨晚大概是霍行知要聯繫外面,所以開了信號,現在又關了吧。

    蕭醫生把手機塞回她手裡,說︰「我幫你編輯好了短信,如果你再發現有信號,就把草稿箱的短信發出去就可以了。」

    夜清歌捏著手機,好一會兒才開口︰「蕭醫生,昨晚是因為手機有短信進來我才能知道手機有信號,下一次我不一定能發現的。」

    蕭醫生愣了一下,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因為夜清歌之前是看得見的,所以他們,包括夜清歌自己,都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習慣她已經失明的事實。

    「蕭醫生,不如你發條短信給我吧,等有信號了,我就會收到,那樣我就知道了。」

    「對對,這樣就可以知道了。」蕭醫生極快地接話,然後又說︰「不過我手機現在不在身上,等我回房間了再給你發,行吧?」

    「可以的。」夜清歌笑著說。

    等蕭醫生走了之後,她才收起臉上的笑,轉而換上了一臉的凝重。

    如果剛剛她只是懷疑蕭醫生有問題,那麼現在她可以肯定蕭醫生有問題。

    這裡現在根本沒有信號,她叫蕭醫生給自己發條短信,蕭醫生那麼爽快地就答應了,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話漏洞百出,她不是心慌又是什麼?

    她可以確定席司曜肯定給自己發了短信,可是她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

    她不知道蕭醫生有沒有把短信刪掉,哪怕沒有刪掉,她也看不見。

    ***

    然機麼機。卡卡回到花城之後發現夜清歌和席司曜都不見了,而且夜清歌的手機一直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昨晚半夜,手機忽然傳來發送報告——

    發給夜清歌的消息已經送達了!!!

    卡卡當時半夢半醒,聽到手機響就翻了個身拿起手機看了一下,這一看不要緊,嚇得她什麼睡意都沒了,居然是發清歌的信息她收到了!

    可是她立即打電話過去,卻又打不通了,她記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裡團團轉。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的黑眼圈嚴重得可以和熊貓媲美了。

    昨晚清歌的電話也打不通,短信也沒等到,她都要懷疑,這個世上到底是不是有夜清歌這個人。

    就算她和席司曜鬧矛盾吧,可是也不用躲起來連自己也不聯繫吧?自己可是和她當了那麼多年的閨蜜啊!

    卡卡越想越火大,然後就給席司曜打了電話,「席司曜,你是不是又惹清歌了?為什麼她會不見了?」

    席司曜本來就心情不好,被她用這種質問的口氣問話,口氣冷得幾乎能將卡卡凍死,「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不用和你交代吧?」

    卡卡被噎住了,愣了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地說︰「席司曜你好好說話會死啊!你先告訴我,清歌現在到底在哪裡!」

    「不知道。」席司曜更冷地回過來三個字,又說︰「沒事我掛了。」

    「等等!」卡卡及時叫住他,「我前幾天給清歌發了短信,可是她昨晚才收到,但是我馬上打電話過去,又不通了,而且她也沒回短信給我,席司曜,清歌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啊?」

    卡卡的聲音已經有些害怕,捏著手機的那隻手也一直冒汗。

    而電話那端的席司曜更是被她的話狠狠地給震驚了,「你說昨晚她收到你的短信了?」

    「是啊。」卡卡愣愣的,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激動,「我的手機設置了發送報告,如果對方接收到我發出去的短信會有報告傳回來。」

    「昨晚什麼時候收到的?」

    「席司曜,怎麼了?」卡卡急的都要哭出來了,「為什麼你的聲音聽起來這麼不對,是不是清歌出什麼事了?」

    「她沒事,你快告訴我昨晚她什麼時候收到短信的!」

    卡卡被那一聲咆哮驚得差點扔了手裡的手機,急忙回答說︰「昨晚半夜,大概是十二點多。」

    席司曜聽完之後立即就掛了電話,速度快得卡卡根本來不及反應!

    握著手機,卡卡徹底傻掉了,席司曜的反應到底是什麼意思?清歌是到底出事了還是沒出事?

    ***

    而在澳大利亞,蕭定卿的辦公室,他剛接到秘書的電話說席司曜來了,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某人手機還捏著手機呢,就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這麼急?又出事了?」蕭定卿挑著眉,詫異地看著他。

    倒不是沒見過他著急的樣子,但是急成這樣,還真是第一次見,他真想拍張照片下來留念。

    「昨晚卡卡發給她的短信她收到了,能找出她所在的位置嗎?」席司曜直接開門見山。

    蕭定卿微微一怔,而後眉梢挑得更高,「你是說昨晚夜清歌的手機有過信號?」

    席司曜點頭。

    「如果她的手機有過信號,只要超過十四秒,我們就可以找到監測到她的位置。」蕭定卿凝著他,語氣沉沉地道。

    某人的眸子危險地瞇了起來,他的身後彷彿張開了黑色的翅膀,撒旦之氣濃郁得讓人不敢直視。
作者: lilahsu    時間: 2013-8-16 12:51 AM

第099章:枝與葉的分離(12)

    密室,蕭定卿的手下站成一排,面對著兩個王者一般的男人,大氣也不敢出。

    蕭定卿轉頭看了席司曜一眼,只見他的臉色鐵青,像是要吃人一樣。

    昨晚夜清歌的手機有信號的時間只維持了十秒鐘,根本沒超過十四秒的時間,所以根本就監測不到她的位置!

    「只要她所在的地方有信號,遲早是能查出來的,不用急。」

    席司曜也不管對方是自己的兄弟,狠狠一個眼神掃過去,蕭定卿怕到時不怕,就是覺得好笑。

    見他一副要笑自己的樣子,席司曜的臉色愈發地難看,轉頭就出了密室,一個字也沒說。

    蕭定卿揮了揮手,手底下的人都各就各位去了,誰都沒有說話。

    然後他也出了密室,席司曜在外面的車上,聽到車門開關的聲音,側過頭來,有些氣急敗壞,「你的什麼破技術,十秒就查不到嗎?非要十四秒!」

    蕭定卿哭笑不得,一拳砸在了他的肩頭,「有本事你自己查啊!」

    席司曜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轉回去不再說話,過了幾秒鐘,不見車子發動,他忽然轉了回來,凶神惡煞道︰「開車啊!」

    蕭定卿真是無語了,副駕駛座上的人到底是自己的兄弟還是自己的債主啊?

    車子疾馳在寬闊的道路上,蕭定卿的技術很好,車子開得十分平穩,可是席司曜的心裡卻不能平靜。

    窗外的景物急速地倒退,他看了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淡淡地開了口,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正在開車的蕭定卿,「都說我們男人心狠,我怎麼覺得,女人比我們男人心更狠?」

    蕭定卿沒什麼反應,專注地看著前方,專注地開車。

    席司曜睜開眼睛,偏頭看著他,而後一隻手撐在車窗上,以指抵著自己的太陽穴,「這麼鎮定?我還以為你會附和我,聽說你和洛雲晞最近不太好啊?」

    蕭定卿這下終於有了反應,轉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會死嗎?」

    席司曜一笑,「不會。」頓了頓,他又說︰「但是我現在心裡很不痛快,所以我要你陪我不痛快。」

    車子猛地漂移了起來,蕭定卿幾乎要吃人,一腳油門轟上去,銀色的蘭博基尼像是要飛起來一般,「我現在還不想活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死吧?」

    「無所謂,活著這麼多煩惱,死了到也乾脆。」

    蕭定卿勾唇一笑,話是這樣說,不過他知道,不論是自己還是席司曜,都不會輕易真的去死。

    他們活在這個世上,不單單是為了自己,還為他們的女人,還有責任。

    ***

    神秘的小島上,半夜十一點,外面颳風下雨,還伴隨著打雷閃電,天氣十分惡劣。

    夜清歌的房間,躺在床上的人眉頭緊皺,額頭上滿滿都是冷汗,她不安地一直在動來動去,像是在做噩夢。

    夢裡,夜清歌發現自己居然回到了以前的家,那個時候媽媽和弟弟妹妹都還在,爸爸也還是好好的。

    可是突然,畫面一轉,眼前變成了一片火海,熊熊燃燒著的,居然就是他們那個家!

    她看到媽媽和弟弟妹妹在火海裡掙扎,看到滾燙的火焰一點一點燃燒了他們的身體,最後一點點焦掉。

    她想上去救他們,可是她發現自己動不了,雙腳像是被人釘在了原地,一步也動不了!

    更甚者,她想呼救,可是她驚恐地發現自己根本就喊不出聲音來,她一個人站在那裡,眼睜睜看著那場大火燒蝕了自己的家,自己的親人,可是她卻無能為力。

    最可怕的不是這些,還是後面的,夢裡的畫面又轉了。

    她發現自己身處花城,面前躺著已經昏迷不醒的夜安華,旁邊是三具燒焦了的屍體,還有一具被砍得面目全非的屍體,是媽媽,弟弟,妹妹,還有心心。

    席天浩就站在他們後面,對著她露出勝利的笑容,十分扎眼。

    然後就是漫天的哭聲,她聽到所有人都在對自己哭,哭聲是那麼地淒厲。

    她想說點什麼,可是她還是發不出聲音。

    再然後,天上下起了血雨,那麼那麼地紅,大顆大顆地落在她的身上,將她純白的棉布裙子染成了紅色,刺目的紅色。

    席司曜出現了,站在她不遠處,也只是看著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她對著他打手語,求他救自己,可是他站在那裡,無動於衷,冷漠以對。

    後來夜安華醒了,走到她面前扇了她好幾個巴掌,狠狠地罵她大逆不道,居然和仇人在一起,還要給仇人生孩子!

    她不能還手,喊不了也動不了,沒人救她。

    最後孩子也流掉了,血雨裡只剩她一個人,像個女鬼,一個人坐在地上,世界在一點一點變黑。

    那麼可怕的夢,多麼真實的畫面。

    夜清歌從噩夢中驚醒,渾身都已經被汗水濕透,她仰躺在那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離開水的魚。

    她的雙手緊緊揪著床單,幾乎要將床單撕裂,胸腔裡的恐懼和痛楚足以讓她崩潰。

    已經回到了現實,她能動也能說話了,可是她不敢,她只是直挺挺地躺在那裡,什麼都不做,看不見的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眶裡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被窩一點熱氣也沒有,身上也是冰冷冰冷的,她終於動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痛。

    用力地又摸了摸,忽然覺得又很痛。

    「媽媽,媽媽……」她一邊叫著一邊從床上爬了起來,因為看不見,剛下床就撞到了什麼東西,差點就摔在了地上。

    夜清歌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一邊往前走一邊兩隻手摸索著,可是她沒有方向,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熱水壺旁邊,一腳把熱水壺給踢翻了。

    「啊——」她驚叫了一聲,急忙往後退,可是熱水壺裡的熱水已經流出來了,她一腳踩進去,燙得她又叫了一聲︰「啊——」

    「清歌,開門!」霍行知應該是聽到了她的叫聲,在拍門。

    夜清歌已經崩潰了,腦海裡一遍遍閃過自己夢裡的場景,耳邊也是接連不斷的哭聲,還有罵聲,夜安華在罵她,還有別人,全世界的人都在罵她。

    「司曜,司曜,席司曜——」

    她站在房間裡,腳下是滾燙的開水,撕心裂肺地喊著心底的那個人的名字。

    可是她忘了,是她主動離開了他的身邊,所以此刻,他不在,他也趕不來。

    霍行知就站在門口,聽著她一聲高過一聲淒厲慘叫,一拳砸在了門上,心痛得不知道怎麼辦好。

    他不想夜清歌離開,可是她現在這樣,根本就撐不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到時候只怕不但孩子保不住,她自己也會有生命危險。

    心底像是住了兩個人,一個要他放了夜清歌,一個叫他繼續自己的計劃,總有一天能重新得到她。

    無論選擇什麼,最後的終點都是地獄。

    霍行知低著頭在門口站了許久許久,直到裡面的人沒有任何的聲音,他才踹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夜清歌。

    她的腳心已經被燙傷了,起了泡,手上不知被什麼東西割傷了,手心手背都是血。

    「清歌!」霍行知叫了她一聲,大步走到她身邊,伸手想要把她抱起來,卻被夜清歌一把推開了。

    「別踫我!」她募然吼了一聲,雙手抱住自己的頭,痛苦地叫著︰「走開!你們都走開!我要見席司曜,我要見他!」

    「你受傷了,這裡都是水,你不能這麼坐著。」霍行知站起來再度走過去,不顧她的反對將她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夜清歌發了瘋似的,雙手狠狠地拍打他,「走開走開!我要見席司曜,我要見他!」

    霍行知怕她的傷口會踫到,抓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發瘋,「清歌,你要見他可以,但是你現在先不要鬧,我叫醫生來給你處理傷口。」

    「滾!」夜清歌惡狠狠地吐了一個字,一直繃著的那根神經,好像終於斷了。

    「是你,霍行知,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研製了芯片,所以我才會看不見,所以我才要迫不得已離開他,所以我才這麼痛苦!」

    她想找個借口說服自己,自己和席司曜不能幸福地在一起,不是因為那場大火,也不是因為父親的昏迷不醒,是因為別的,一定是因為別的!

    可是越想自欺欺人,心底就越是明鏡般地清楚。

    這個夢是媽媽和弟弟妹妹對自己的怨氣形成的,他們在天堂看著自己,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肯定很失望吧。

    對不起,對不起……

    夜清歌捂著自己即將炸開的腦袋,任由手心溫熱的血液從臉頰慢慢往下流淌,最後流進了嘴裡。

    血的滋味,痛的滋味,她終於痛苦地嚎啕大哭起來。

    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其上席司曜的,她也知道愛上了之後自己會痛苦,可是她不知道會這麼痛苦,讓她毫無承受的能力。

    霍行知就站在床邊,看著她被那些過去和現實折磨到崩潰,看著她痛苦掙扎,自己也跟著揪心揪肺,痛得說不出話來,可是他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清歌,現在看清現實還來得及,你和席司曜,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們之間有那麼大的仇怨,你強行要和他在一起,你有沒有想過你死去的媽媽和你的弟弟妹妹會不會不安寧?」霍行知抓著她的肩,重重地說道。

    夜清歌此刻已經是崩潰的狀態,她已經經不起任何的話語刺激,聽到霍行知這麼說,她搖著頭,壓抑地低喃︰「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霍行知知道自己再說下去她可能真的會瘋掉,可是現在不說,下次未必有這樣的機會,「清歌,自欺欺人是解決不了事情的,以後你們的孩子生下來了,問起他們的外婆外公,問起外公外婆的死因,你要怎麼去解釋?」

    「行知,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

    夜清歌摀住自己的耳朵,恨不得自己就此什麼都聽不到。

    人們不都說眼不見為淨嗎?為什麼自己現在看不到了還是會有這麼多的煩惱?

    如果看不見聽得見還是會有這麼多的煩惱,那她寧願看不見也聽不見,最好什麼都不記得,最後……一切能重新來過。

    霍行知將她的痛苦看在眼裡,忍著針扎一樣尖銳的痛,繼續說︰「清歌,你覺得我不說這些事實就不存在了嗎?我可以放你回到席司曜身邊,你覺得你能欺騙自己一輩子嗎?你不能!」

    他以自己和夜清歌曾相處十年的經驗來推斷,她夜清歌居然不是這麼輕易就能把過去一切忘記的乾乾淨淨的人。

    待在席司曜身邊這麼久,還沒愛上席司曜的時候她的日子或許不會這麼痛苦,越是愛,越是痛。

    清歌,何苦呢?你愛誰我都願意去成全,你怎麼可以愛上你的仇人?

    夜清歌一開始還叫他不要說了,後來根本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了,呆呆地坐在那裡,像是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霍行知死死盯著她的臉,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清歌的臉色終於恢復如常,聲音飄渺,「行知,我的仇人是席天浩,不是席司曜。」

    霍行知眼底的光亮一瞬間破滅,事到如今她還是在自欺欺人,她還是不肯面對自己和席司曜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他沒有說話,仍舊看著她。

    她的眼神沒有焦點,臉色雖然是和平常一樣,可是那表情卻是萬念俱灰的,「行知,如果我要報仇,我也只能找席天浩,不會找席司曜的,他是我丈夫啊。」

    她低低地說著,說到最後那句『他是我的丈夫啊』,聲音驟然哽咽。

    霍行知的胸口像是被人猛揍了一拳,他咬著牙,臉色鐵青地看著面前的人。

    前面她喊著她現在所有的痛苦都是因為他,現在她說席司曜是她的丈夫,那麼夜清歌,我呢?我在你的生命中又算什麼?

    如果因為我研製了芯片,讓你受了我的威脅而離開席司曜,讓你失明而離開席司曜,那麼這一切又是誰導致的?

    其實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如果我們不曾相遇,現在又怎麼會如此痛苦。

    你就在我面前,我看著你,而你……卻在想著他。

    ***

    在夜安華彌留之際,夜清歌的手機忽然有了信號,這一次並不像上次一樣只有十秒,而是持續的,她的手機持續著一直有信號。

    最先打進夜清歌電話的是卡卡,因為她在那天之後又給夜清歌發了短信,只要夜清歌的手機一有信號,一收到短信,她就會受到發送報告。

    而席司曜這邊,雖然蕭定卿派人日夜監測,但是他們在第一時間監測到夜清歌的手機有了信號,然後給蕭定卿打了電話,蕭定卿又通知席司曜,等席司曜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卡卡的電話已經打進去了,所以是佔線。

    許久不曾聽到閨蜜的聲音,一聽到夜清歌的聲音,卡卡又哭又罵,「夜清歌,你真是一點良心都沒有,無緣無故就消失這麼多天,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啊!」

    夜清歌看不見,所以在卡卡還沒開口之前,她並不知道自己接了誰的電話,此時聽到卡卡的聲音,她才知道,「卡卡,最近……好嗎?」

    卡卡一愣,一時之間不能適應她突然又回到了以前。

    沒有嫁給席司曜之前,不,確切的是是沒有愛上席司曜之前,那時的夜清歌說話就是這樣的,對誰都是不冷不熱,哪怕是對著自己,也是這般淡淡的。

    「清歌,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多天你的電話都打不通?你和席司曜之間出了什麼事嗎?」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席司曜也不知道夜清歌在哪裡,他也在找夜清歌,所以那天自己說夜清歌收到了自己的短信,他才會那麼激動。

    「我和他沒事。」夜清歌還是很平靜的語氣,平靜的讓人心底不安,「卡卡,你回國了?」

    卡卡『嗯』了一聲,接著居然嘆了口氣,「我回國有些日子了,一回來就聯繫你了,可是打你電話不通,發你短信也沒人回,清歌,你還沒回答我,你現在在哪裡呢。」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現在在哪裡。」夜清歌輕聲說著,「不過你不用擔心我,現在我和霍行知在一起,他不會傷害我的。」

    「你和霍行知在一起?」卡卡震驚得風中凌亂了,「清歌,你真的覺得他不會傷害你嗎?你不知道你身體裡的芯片是……」

    「我知道,」夜清歌打斷她的話,「我知道芯片是他研製的,我什麼都知道,我也什麼都記得。」

    卡卡舔了舔乾澀的唇,被她那種看透一切的語氣說得毛骨悚然,「清歌,你怎麼了?你不要用這麼語氣和我說話啊!你知道什麼?你又記得什麼?你到底怎麼了啊!」

    卡卡真的很擔心,很不安,清歌一定經歷了什麼才會變回以前的那個夜清歌,那個她最討厭的夜清歌。

    什麼都藏在自己的心裡,什麼都自己扛著,總以為自己是萬能的,總是不到崩潰不肯承受自己也會受傷!

    夜清歌沒說話,彼時她正在那個神秘的小島上聽音樂,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摸著自己的肚子,那是她這一生最珍貴的寶貝,那是她這一生用自己所有的美好換來的。

    電話突然被切斷,卡卡呆住了,反應過來後卻是哭著給席司曜打電話。

    遠在澳大利亞的席司曜此刻正在醫院,醫院已經下了最後的通知,夜安華撐不過今晚的零點了。

    也就是說,夜清歌十個小時之內不出現,那麼她連夜安華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席司曜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慌張,分明不是自己害得夜安華這樣的,也不是自己的緣故導致他們父女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可是他心底就是有種預感,如果這一次夜清歌見不到夜安華最後一面,她可能會更加地憎恨席家,也就意味著她和自己之間……和好的機會越來越渺小。

    「席司曜,我打通清歌的電話了,她說話好奇怪,我很擔心她,你馬上去找她,你快去找她啊!」卡卡在電話裡,語無倫次地說著。

    沒著他夜。席司曜眸光一深,拿著手機的那隻手募然攥緊了一分,「你和她說了什麼?她怎麼了?」

    「我不知道,你快去找她,你快去找她啊!」

    卡卡哭了起來,她和夜清歌是同病相憐的,夜清歌放不下夜安華這個父親,她也放不下離業海這個父親,夜清歌一輩子最好的朋友是她,她這一輩子最好的朋友也是夜清歌,她們除了父親就只有彼此。

    可是在看到夜清歌和席司曜一步步靠近,她以為自己最在乎的朋友終於可以幸福了,卻不知……她只是走入了一個更大的深淵。

    席司曜掛了電話,然後給蕭定卿打電話,「你的人應該已經查到她的位置了,你馬上派專機過去,算了,我自己跟過去,要最快的飛機!」

    「知道了!」電話那端的蕭定卿,就說了這三個字,什麼都沒多問。

    萬尺高空上,席司曜瞇著眸子看著外面的藍天白雲。

    今天的天氣這麼好,可是自己的心情卻根本沒有放晴,反而是一片陰霾。

    清歌,你做好見面的準備了嗎?

    而在神秘小島上,霍行知看著閉著眼睛,一臉恬靜地在聽音樂的人,困惑道︰「你要我恢復島上的通訊,你應該知道這樣的話席司曜立即就能查到你的位置。」

    夜清歌淡淡地笑了起來,絕美的臉上像是開出了一朵淡雅的蓮花,「是啊,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這麼平靜?你不是不想讓他知道你失明了嗎?」

    「行知。」夜清歌倏然睜開了眼睛,明明是看不見的,可是那眼神卻還是讓霍行知心底一怵,「行知,我自有我的打算,我說過的事情我會做到,但是在我生下孩子之前,我不會有任何行動。」

    霍行知苦笑著,清歌,你現在是如此地堅定,覺得自己不會動搖自己的決定,可是你記不記得,當初的你也是這般,卻在遇到他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土崩瓦解。

    你是他的劫。

    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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