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討論區

標題: 開荒 -【神煌】《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09:59 PM     標題: 開荒 -【神煌】《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劍離 於 2013-8-24 12:12 PM 編輯

【小說書名】:神煌
【作者簡介】:開荒 (男生,湖南 - 邵陽人)
【其他作品】:《君臨》 《怒盪千軍》 《八荒誅魔錄》
【內容簡介】:何謂神皇?宇內六合八荒無敵,十方百萬世界之主。

       宗守一夢,穿越到萬年之前,所面臨的就是這個神皇即將出世的時代。
       以羸弱之身,在這個英傑輩出,血腥無情的世界掙扎沉浮,傲視眾生!

       《君臨》400萬字完本,《怒蕩千軍》200萬字完本,《八荒誅魔錄》200萬字完本。

       作者承諾,穩定更新,絕不太監。

                     武修:武士、武師,秘武師,先天武師、武宗、玄武宗,天位武宗、武尊、靈武尊
                     靈師:定神、觀魂、養靈、出竅、夜遊、還陽、日遊、塑體、真形
【小說封面】:  
[attach]73372498[/attach]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0:00 PM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4-4 10:01 PM 編輯

第一章 半妖宗守

        “大概是真的穿越了——”

  裝飾奢華精致的馬車里,宗守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一面圓鏡。

  鏡內的影像,分明是一個尚未成年的少年。年約十三,面色蒼白,不過那五官,卻是少有的俊逸,精致絕倫。

  一雙狹長的鳳眼,流光溢彩。不過此刻內中,卻有些苦澀無奈。

  記得不久前的時候,自己還分明是一張平凡至極的大眾臉,丟在人堆里絕對找不出來的那種。在云界一個小國國都的圖書館中擔任管理員,混吃等死,身份再普通不過。

  卻不意這一夢醒來,軀體竟是換成了這般的俊男。雖說稍顯病態柔弱,不過確實是一等一的俊秀無疑。即便前世時,那些以英俊聞名的頂尖男星,也遠遠無法企及。若說還差些什麼,便只有氣質而已。

  只是此刻,宗守卻無半點喜悅之情,反倒是只覺是愁苦無措。

  仿佛是一只本來自由自在,生活遨游在大海中的魚兒,突然來到了地面之上。

  在周圍所有一切,除了那要命的陌生窒息,以及驚奇詫異之外,更有股恐懼孤獨之感。

  不肯死心,宗守又使力捏了捏自己的面皮,立時便只覺一陣疼痛。自然也沒發現,臉上有什麼整容的痕跡。

  “——有痛覺,應該不是在做夢?可我如今,到底是什麼身份?還有這鬼地方,又是在哪里?”

  ‘宗守’,是他如今這具身體記憶中的名字。他前世之中,另有其名,不過身置此時此境,那對他而言,已無意義。

  呢喃著自言自語了幾句,宗守嘆了口氣,移開了視線。胸中更是滿蘊著絕望,對于回歸或者‘夢醒’之類,已然徹底死心。

  其實他更換這個身軀,已經有好幾日時間。幾乎每次睡眠醒來,都會重復一番方才的動作。而今天,已經是第七日。

  看這車廂之內的裝飾風格,似乎是在古時,卻又似是而非。

  再挑開窗簾,只見外面,是大片大片的原野,一望無際,綠意盎然,令人心胸舒暢。空氣亦是清新舒爽,絕無半點他那個時代的渾濁。

  而再若往下看,便可發覺這馬車,雖有車輪,卻懸浮在半空中,離地三尺。前面那十六匹額生獨角的角馬,也是踏空而行,更能上下起伏。

  故此這車體雖是龐大,光是車廂,便足足有四十個平方,可無論什麼樣的復雜地形,都能如履平地。

  而此刻前方,也無人在駕馭,筆直的一路往前急趕,向遠處飛馳。

  車廂兩側,那些刀痕劍傷,也令人極其在意。

  宗守只覺一陣昏眩,癱坐在那鋪著天鵝絨墊的軟榻上。

  馬是馴化后的精獸,車是翻云車。只是據他所知,這兩樣東西,只出現在云界一萬二千年以前,應該是久遠之前的古董。

  然后又略一動念,他的腦內,便浮起了一連串的記憶畫面。

  都是支離破碎,殘缺不全。其中有許多文字,有不少人臉。忽而在習武,忽而在讀書。看見過生死搏殺,也目睹人飛天遁地。再還有,便是一座直插云天的巍峨巨山,一個大得不可思議,占了大半個湖中島的書院。

  既覺陌生,又覺熟悉,又依稀有些恐懼之感。這種心情,實在是復雜古怪之至。

  最后是腦內最深處,唯一尚保存完好的一段記憶。有無數玄奇的文字,組合在了一處,構成了一本完整的書籍。

  這些字,他極其熟悉,甚至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尚在學生時代,便有過不少研究,甚至還發表過專門的論文。

  “無定靈皇訣,還有這妖文。莫非這里,真是萬余年前,武修靈師稱雄的時代?記憶里這些特征,應該不會有錯了——”

  想起在殘缺記憶中的書院里,那些靈師們每日施展的念法,以及種種靈能。宗守的唇角,不由微微抽搐,面上卻全是茫然之色。

  類似的場景,他也不是沒有見過,不過卻是在游戲中。

  后世云界禁制私斗,加上天地靈能低靡,只有一些被稱為‘聖地’的特殊地域,才較濃厚。武學念法,開始沒落,隨著各類機械的出現,使科技興盛。

  不過云界之人,到底是流傳下先祖與天地抗爭,養成的自強不息,好勇斗狠的因子。

  無法正常修武,便只能在虛擬的游戲世界中,尋求慰藉。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一款名為《神皇》的虛擬全息網絡游戲。據說邀請了當代,所有存世的武學名家,以及數百位歷史學者。完整再現了一萬三千載前,那個神皇臨世之前,英雄輩出的時代。武學以及念法修行,衣食住行,一切都趨近真實。

  對了,記得在前世之時,他最后的意識,便是在《神皇》游戲之內。

  云界七皇爭鋒。自己一人一劍,獨斗群雄。卻在最后時刻,身體突然一陣電流經過,失去了所有意識。

  再醒過來時,便已換了一個軀體。眼前一切,也再非那個熟悉的世界。

  那麼自己此刻,到底是在游戲中,還是一個真正的,一萬三千年前的時代?

  腦內再次一陣暈眩,宗守干脆放下了一切,不再去想。

  在這車廂中,反正是無所事事。宗守轉而將一口大約三尺長的青鋼劍取出,在這還算寬闊的車廂室內,練起了劍術。

  腳下步伐進退轉移,配合身形,使這不大不小的車廂之內,劍光閃耀。

  正如他前世之時,每一個劍式,每一個步伐,都是精準到了毫巔之境,幾乎堪稱是完美。

  然而這基本劍術,才不過練了半刻鐘,宗守便已是氣喘吁吁,渾身上下,亦是冷汗淋漓。

  而那劍光身影,也不免是微微走形。只憑著他那與生俱來,死不認輸的信念,一直強撐著,才沒有癱軟在地。

  直到全身僅余的力量,徹底耗盡。宗守這才止住劍光,氣喘吁吁地坐在榻上。

  當那專注至極的注意力,終于分散。立時間,便可覺渾身筋骨,四肢肺腑,所有部位,都如火焰灸烤般疼痛。

  此舉絕非僅僅是閑的無聊,而是單純的不安。這個世界,還有自己本身的境況,莫不都令他心生危機緊迫之感。迫不及待地,想要獲得一些實力,至少也要有些保命之能。

  前世為了那款游戲,他將所有的武者基礎,都修煉研究到可宗師境界。整個云界,有此成就者,不過千人而已。

  其中的劍理,變化,都已掌握。他此刻所需要做的,就只是讓這身體,牢牢記憶,成為自己本能。

  只是自己這身體,實在太過不堪。只是普通程度的練習,卻也僅僅只支撐到一盞茶時間,體力甚至不到常人的一半。

  而更令人沮喪的,是那基本內功,根本就無法修行。

  倒非是宗守身體,真的很弱。其實若論及力量、靈活、敏捷之類,他甚至可超出常人一截。甚至那根骨與五行靈根,也應是屬于天才一流。只是體力,不知是因何故,出奇的弱而已。

  不過這七日時間摸索,宗守也已經有了些頭緒。應該是自己身具的血脈之故,身為半妖,人狐混血,這才有這般俊俏的面孔。也造成了如此虛弱的體質。

  而且若不出意料,無論是自己父族還是母族,都應是來歷不凡。

  “這人族血統,還不清楚特征。可這妖族血脈,分明便是七尾天狐。整個云界,能有此血脈者,只怕不出百數!若是能有一方壓倒另一方也就罷了,偏偏是相持不下。這云界中,無論哪個時代,都幾乎人人學武,即便是一介未成年的少年,也往往能疏通一脈。不起眼的小民,也常能有一身不俗武學。似我這身軀般,半點內力也無,手無縛雞之力,實在是少有——”

  躺在軟榻上,宗守腦內那些被他強行壓下的思緒,又再次紛至沓來。

  意念里也幾乎下意識地,想起了記憶深處,那段玄奇妖文。

  自己記憶中的這本無定靈皇訣,還配有一套無定殺拳,一套魚龍風云變,都是可稱為絕學的武道技法。

  而這‘無定靈皇’四字,宗守總覺自己似乎聽說過,卻又想不出是何出處。

  “頂級絕學,居然還另搭配一套拳術,一套身法。身具兩種高階血脈,這身份,絕非是常人,只怕真是什麼云界顯貴之后。莫非這宗守,是世家子弟?宗姓?出身那個已經全族死絕的天狐宗氏?這名字,也不知怎的,有幾分熟悉之感。對了,還有那兩個仆人——”

  想起這七日時間一起同行,此刻卻都暫時離開的二人,宗守不自禁地,又是一陣頭暈腦漲。

  以那兩人的不凡,恐怕‘自己’的身份之高,也是遠超他的想象。

  再思及那游戲中的世界,成為現實。而自己竟也身置其間,宗守更覺是不可思議。

  正頭疼之時,那馬車之外,忽而傳來一聲呼嘯聲響。宗守挑了挑眉,轉首往窗外望去。

  只見一位身穿彩裙的女子,正飛縱而來。雖是步行,奔騰之速,竟是還勝過那十六匹角馬一籌。而那雙纖纖秀手中,更還托著一只龐大的獸屍!

  看見車內的宗守望來,那女子立時抬起頭,甜甜一笑。容貌娟麗,眉目如畫,耳后兩側,赫然還有著一對可愛至極的白色貓耳。正是他在這世界醒來之后的兩位仆人之一,素初雪。

  而在其身后,還跟隨著一位雄魁大漢。乃是這輛車的車夫,名喚尹陽,身高足有九尺,渾身肌肉虯結,仿似鋼鐵鑄就。

  氣勢雄闊大氣,腳下不急不緩,卻每個一跨步,便可達數丈開外。方方正正的面上,沉凝如水,隱透憂容。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0:05 PM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4-4 10:05 PM 編輯

第二章 雙脈並行

       濃郁的肉香,飄散在原野之間。一只大得嚇人的獸腿,正被一桿鋼槍穿刺著,架在火上燒烤,不時有油脂滴下,發出‘茲茲’聲響。

  眼見著豬皮已是變成了金黃色,宗守又小心翼翼地,刷上了一層香油,涂上了香料。使那肉香,更加的引人垂涎。

  重達四噸余的野牙豬,被分成了數份。至少一半,都喂了旁邊別名踏云駒的角云馬。混雜著黃豆草料,正吃得香甜。

  只剩下三條豬腿,除了其中一條,正在炙烤之外。尹陽與素初雪都各取了一條,吃得滿嘴流油。

  前者還稍稍講究些斯文,后者卻是完全不顧自己形象。仿佛恨不得把骨頭,也吞進肚里。一邊大嚼大啃,一邊還以無比崇拜的眼神,看著宗守。

  “好香!咕嘟!真好吃!小主人烤肉的手藝,比以前厲害了好多——”

  聲音含含糊糊,若不注意,根本就無法聽清。宗守卻禁不住莞爾一笑,初雪是他的侍女,出身虎貓一族,是妖族的一支。雖是容顏秀麗,卻生性貪吃好動。看似是文文靜靜,清麗怡人,仿佛是大家閨秀一般,卻幾乎一刻都閑不住。特別是吃東西的時候,總是令人大跌眼鏡。名字雖喚作素初雪,可除了那身肌膚,確實欺霜賽雪之外,其余氣質性情,都與這名字半點沾不上邊。

  而所謂的妖族,據后世記載,乃是遠古先民,為對抗肆虐天地的異族蠻獸。將一些強大異獸之血,融入己身,以增戰力。

  可當那個慘烈的時代結束,這些人卻為人類所忌,干脆自成一族,便是所謂妖族的由來。

  萬載之后,這個族群,幾乎滅絕,宗守也只在游戲中見過。

  用手中的匕首,隨意割下了一塊烤肉,慢條斯理的吃著。然后宗守的目光,不經意的,再次投向了旁邊那輛馬車。

  “尹叔,如今大敵尚窺伺在側,你我卻在此處生火停滯,是否有些不妥?”

  在馬車上呆了七日,宗守雖未親眼見過尹陽初雪,與人廝殺。不過這車廂兩側,那些傷痕,卻俱是新創。更有無數孔洞,幾乎將那廂壁的鐵板透穿。一些地方,甚至沾有血跡,觸目驚心。可見他來到這世界之前,必定經歷過一番兇險。

  這兩日二人更是時不時的遠離,名為狩獵,可每次返回,身上卻總是帶著濃郁的血腥氣味。不受獸血,而是沾染了人命。

  那尹陽聞言明顯怔了怔,接著卻又毫不在意,仍舊是大口吃肉,聲線陰冷道:“請世子寬心,此處六百里內,已然肅清。只是空有鷂鷹,日夜跟隨。生不生火,都無關緊要。我與初雪亦需時間修整一二——”

  宗守抬頭上望,果見幾個細小的黑點,在云中穿梭。心中頓時再次一沉,有這些空中的‘眼睛’在,自己一行人的行蹤,對方足可了如指掌。

  更何況以這輛馬車的顯眼,想要遮掩形跡,根本就無可能辦到。

  看來還真是大敵在側,危如累卵。

  不過此刻更令他在意的,卻是尹陽對他的稱呼。初雪叫他少主,尹陽卻喚他世子。

  世子,在妖族之內,必定是妖王嗣子!

  妖族百支,多是桀驁不馴。身為妖王的繼承人,卻手無搏雞之力,可想而知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嘆了口氣,宗守繼續吃著手中的野牙豬肉。大約九分飽的時候,便感覺體內,一道道溫暖的氣流,在體內四下竄動。

  宗守直起身,走到了一旁,選了一個空曠點的地方。開始展動身軀,忽而折腰,忽而俯身,忽而又伸展四肢,與后世流行的減肥操有些相似。

  初雪這時也將手中的豬腿吃完,卻又把那只烤好的前腿,撕下了一半。一邊吃著,一邊好奇望來。

  “又是在練這些姿勢,看起來好奇怪,又不能跟人打架。少主,這可是從臨海書院里學來的?那些靈師,都只會騙人,還說什麼有教無類,包容四海——”

  宗守只當沒聽見,神情專注,盡量將每一個動作,都以最完美的方式完成。

  基本導引,非是來自古時的傳承。而是《神皇》游戲中,一些玩家所獨創。目的是引導身體內,吸收自外界的能量,盡量化為己有。與內息心法同習,極有益處。特別是修煉基礎功法之時,可使效率,至少提升三成。

  宗守便是參與者與發起人之一,來此之前,已經在研究到第七套動作,可惜卻還未完成,那《宙極命世書》便已出世,引發云界七皇之戰。

  之后的他,便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世界。

  此刻每當宗守完成一個動作,便有一絲氣流,被他強行引導著,歸入到下腹氣海之內。

  不過這些氣,卻並非是真正的內力,而是所謂的‘精元’,由最為精純的靈能所聚。吸收自野牙豬肉,本當是隨著時日推移,自行散去。此刻卻被宗守的導引術,強行聚至丹田。可強化身體,也可轉為內息,能修復傷勢,也能轉渡他人,用途多多。

  前世之時,宗守能夠凌壓于數億玩家之上,這導引之術,可謂是居功至偉。

  平時宗守,都是在馬車之內習練,每天三次。初雪早已見識過,只看了片刻,便不敢興趣。

  尹陽卻是第一次得睹,只第一眼過后,目中就是精芒隱透,目不轉睛。

  直到宗守,將整套導引術完成。尹陽眸子里的銳光,這才收斂。淡淡道:“這套動作,不知世子,到底是從何處學來?若勤練不懈,日后即便不能成一方雄杰,也能強身健體——”

  宗守微微頷首,表示受教,面上卻掠過一絲異色。

  這七日時間,他唯一知曉的,便是自己,曾經在那無比熟悉的臨海書院內讀過書,而且時日不短,直到最近才被二人接出。

  還有便是這尹陽,以他的見識閱歷,竟也看不出對方的深淺。

  冷靜沉穩,舉止有度,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車夫。

  將那豬肉吃完,尹陽初雪,便都各自入定調息。呼吸漸勻,宛如入睡了一般。

  宗守也盤膝坐下,先是試探著,運行一門基本心法。將氣海內的精元,轉化為內息。初時還不覺什麼,卻在那些氣流,堪堪涌入經脈之內的時候。便只覺是全身刺痛,宛如是十萬根鋼針,同時插入體內,令他幾乎痛呼出聲。

  宗守下意識的倒抽了一口冷氣,也不欲驚擾旁邊的兩人,強行忍耐。直到片刻之后,那劇痛才稍稍遏止,身前后背,俱是冷汗。

  “果然!是經脈並行之故!”

  目中閃過了一絲了然之色,宗守催動意念,使那一絲絲暖流,全數回歸氣海。已暫時放棄,繼續修習內氣的念頭。

  云界之中所有種族,修行都以身脈九輪為基。九條輪脈,環繞周身。

  而方才宗守運氣之時,分明感覺那些精元,在他經脈之內,竟是分道而行。

  他的身體之內,果如他所料,是兩脈並存!

  這具身軀,乃是半妖,身有人族與狐類,兩種血脈,而且俱是來歷不凡,一身具兩家之長,根骨與五行靈根必定不凡。

  然而也恰因此故,彼此沖突,這體力才低得嚇人。使得他,無法正常修煉任何內息。

  似雙脈並行這般的體質,換作是他人,多半是絕了習武之念。不過在他而言,卻並非是沒有希望。

  來到這世界,他最慶幸的,便是在前世幾十年的閱讀,虛擬幻境中的驗證,積累出遠超這個時代所有武者的武道經驗!

  回憶著前世的信息,宗守的眉頭漸漸緊皺。

  要麼是修習適合雙脈的特殊功訣,宗守的記憶之中,便有數種。而且俱都威能不凡,至少也是絕學之上,卻都不適合。

  再其次,便是取得幾種天材地寶。增強自己任一血脈,將另一方壓倒,改善體質,使雙脈歸一。

  只是這天生靈物,更為稀有。宗守便連想都未曾想過。

  “當真是活該!烈火寒焱法,大逆羅神訣,日月煌輪,當初我搶到手的時候,怎的就沒仔細看看?雖說是垃圾了點——”

  正煩惱之時,腦海之內,卻驀地如靈光一現般,又是一段文字掠過。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余——”

  宗守神情,驟然一怔。接著下一刻,卻如見蛇蠍般,忙不迭的,把這些記憶,驅趕出意識之外,牢牢埋入記憶深處。

  這是文字,皆是來來自于他早年偶然得到的一門上古武學秘要,名為‘吞元’。曾在云界掀無邊風浪,引無數腥風血雨,名傳十方世界,被世人視為禁忌。

  若是此術,倒也能解他血脈沖突之困,甚至可修為爆增。不過這方法,不過若不到萬不得已,真正身臨死局,他也不願輕易觸碰。特別是自己的雙脈之體,只怕會更添隱患。而此刻仍在猶豫之中。

  一聲苦嘆,宗守轉而把那聚集來的所有精元,都散入四肢百骸,強化身軀。

  特別是一雙手,使肌肉群更加結實,筋骨更為堅韌。

  之后又從不遠處的木林中,砍伐下來一塊云界常見的的鐵木,以手中的精鋼寶劍,削刻成一把把長約半尺的木質飛刀。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0:06 PM

第三章 六神御刀

       站在車窗旁,宗守手腕微抬,一道黑色的光影,便立時從他袖**出。頃刻間便已至車廂之外二十丈處,牢牢釘在一顆矮小樹木之上,發出‘奪’的一聲輕響。

  “左偏半厘!”

  自有人駕御之后,這翻云車的速度,就更快了數分。那被當成標靶的矮樹,在視野內一掠而過,只一眨眼,便不見了蹤跡。

  宗守卻瞇著眼,銳目如鷹,清晰的望見自己以鐵木削成的飛刀,往左稍稍偏斜。

  自那日停下修整之后,自今又過了三日,之后便再未有過停歇。

  尹陽與初雪,依舊時不時的,帶著一身殺伐之氣,離車而去。而宗守則是繼續無所事事,呆在馬車內。

  除了每日里,修習劍術身法,以導引之術,聚引四方靈能,強健體質之外。又多了一項功課,便是拿著這些黑鐵木制成的飛刀練習。

  每當身體疲乏之時,宗守總會立于窗前,以附近任一事物為靶,將飛刀射出。

  前世之時,宗守以劍聞名,躋身入神皇游戲,云界七皇之內,哪怕是在十方百萬世界中,也是玩家中最頂尖的強者。

  不過那時,他最令人忌憚的手段,卻還有一門飛刀暗器,同樣蓋壓群雄。

  六神御刀術,在《神皇》中習得。刀出之時,例無虛發,力能斬仙!哪怕是七皇之戰時,也從未有過失手,即便是以遁術冠絕一界,與他齊名當世,號稱無影極皇的那位,也同樣隕落在他的六神御刀術下。

  而這款虛擬游戲,最特異的一點,便是大多能學習的武技秘術,都記載有詳盡的修習之法,來源于古時的傳承。在現實之中,亦可習練。

  六神御刀術,便是其中的頂級秘武,宗守此刻雖輪脈未開,卻已可練習內中的一些秘訣手段,使自己的飛刀之術,不遜色真正的習武之人,甚至更有勝之!

  右手驀地再一翻,又是一口鐵木制成的黑色飛刀,出現在了宗守的手中。隨著手指帶動,在指間上下翻滾,帶出一連串絢麗之極的刀影光華。

  宗守本身卻是微微闔目,開始內視己身。

  未修內息,對自己體內的輪脈狀況,也同樣是一無所知,基本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窺測體脈。不過前世身為武道絕頂武者的經驗,卻可以令他清晰感覺到自己手臂,每一塊肌肉的狀況變化。出力大小,強壯的程度與柔韌。甚至連那肌腱的伸縮,關節的扭動,也可了然于胸。

  不出片刻,宗守便隱有所悟。

  三日時間,這飛刀從生疏到熟練,再到此刻便連移動中的目標,都幾乎能百發百中。換作是任何人,都無法辦到。哪怕那些武學天資,真正驚才絕艷之人,亦是難能為力。也唯有他,依靠這精準到接近毫巔的控制,以及不斷的自省反思,調節變化,才能一步步,達至這一境界。

  只是方才的那一刀,宗守卻仍不滿意。暗器之術,差之毫厘,便謬以千里。而武者搏殺,生死往往在一線之間,更容不得半分差錯!

  哪怕只是偏斜了半厘,在他眼中,也難容忍。

  馬車在這曠野之內,繼續疾馳。忽而一只奔跑中的火羽兔,跳入到了宗守的眼簾之內。

  瞳孔微張,他右手中翻滾的木質飛刀,近乎本能地,立時疾射而出,化作一道深黑色的光華,穿越十數丈外,直刺那火羽兔的咽喉。

  而宗守視野中,也幾乎在同時間,一團血光飆灑。那飛刀毫無懸念,在火紅色的咽喉間,洞穿出一個偌大孔洞。火羽兔也是應聲而倒,翻滾著栽倒在地。

  仔細觀察,可見那飛刀,仍舊有些許偏斜。不過這卻是因目標本身的高速閃避,產生的變化,在他的容許之內,也在事前的預判之中。

  微微一笑,宗守又將一枚飛刀取在手中。他此刻,已經勉強找到前世時,那發無不中的感覺。之后需要做的,也是如那基本劍術,基本身法之類的武學基礎一般,繼續一刀刀勤練不懈,練習各個角度的發力。將這飛刀之術,徹底刻印入自己血肉與骨髓的最深處,形成本能。

  “這具身體,體力雖弱。不過這力量與柔韌,真是可怕。我如今,僅僅只是身具一半妖族血統而已,怪不得,妖族會為人類所不容——”

  初雪的巨力,以及那迅捷至極的陸地奔騰之術。絕非是僅僅來自其修行的武學,至少有三成,是因其雪貓族的天賦。

  肌肉繃緊,力貫刀尖,正當那黑色刀芒從車窗之內,再次破空而去之時。宗守忽的心中一動,轉過頭時,只見素初雪,赫然正站在車門口處。手中捧托著一個巨大的浴盆,一雙藍眸,愣愣的看著宗守的右手。

  半晌之后,又微微失神道:“好快!小主人的這一刀,雪兒都未必能的擋得住。”

  緊接著那杏目內,又閃閃發光道:“這門飛刀之法,好像都只是基礎,不過好厲害。唔,行云流水,明快簡潔。可是君上傳授的?不過少主更厲害呢,明明是生疏僵硬,似乎是初學。再仔細看,又好像是經歷了千錘百煉,已然出神入化了。方才尹叔也說少主是真正的天才,只可惜——”

  似是自知失言,初雪急忙住口。

  宗守目中,卻禁不住再次透出一絲訝色。他練習劍術飛刀,本就沒打算隱瞞這二人。

  殘碎的記憶畫面里,本就有‘他’幼時習武的一段記憶。無論是拳術劍法暗器,十八般兵器,都有涉及。雖是基礎,卻俱都有著不凡傳承,可謂盡得武道精華。而臨海書院之內,除了文章與念法靈術之外,同樣也教習武學。只是十歲之后,多半是因宗守無法通脈的緣故,再未習武。

  故此他此刻,無論練習什麼,都不會引人猜疑。

  真正令他詫異的,是少女的悟性。竟是第一眼,便窺知到他這一刀的奧妙所在。

  簡單高效迅速,去除了所有多余的動作,在傾力維持精準的同時,把所有力量,都盡其所能的發揮,正是六神御刀術的的基礎奧義。

  而飛刀之術,他也確然是已經千錘百煉,不過這身體,也確然是對此生疏已極。

  這樣的女孩,怎會做一個手無搏擊之力之人的侍女?

  暗暗驚疑,宗守面上,卻分毫不顯,只淡淡看著窗外那沒有半分偏差的鐵木飛刀道:“這飛刀我練得再好,又有何用?修不成練氣術,終究還是一個廢人而已——”

  這些話,絕非只是說說而已,是真的感覺極其無奈。

  腦海中有他習武的畫面,自然也有無數的白眼,鄙薄,便能宗守都為之憋屈。雖不是自己的記憶,卻也感同身受,恨不得能早早恢復前世之時,以此身劍蕩群丑。

  自嘲一笑,見初雪的神情,愈發的忐忑慚愧。宗守搖了搖頭,停住不言。轉而又看向她手中提著的木桶,面現疑惑之色:“這是做什麼?”

  那素初雪本是自責不已,這時聞言,頓時如聞大赦。一邊慌慌張張的將那浴桶放下,一邊解釋道:“少主忘了?今日是十日藥浴之時。雪兒來服侍您洗沐!”

  洗沐?

  宗守立時心神一蕩,一剎那間,竟不自禁的有了一絲期待。

  再看向那木桶內,赫然滿布著各種藥材。而初雪的一雙玉手,這時更在桶邊一拍。一瞬之間,那四面八方,無數的水液,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聚引,匯入這木桶之內。

  更漸漸升溫,轉眼便已沸騰。

  而宗守此刻,目中已是只剩下了震撼之色。

  “這是靈武雙修——”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0:07 PM

第四章 香艷藥浴

       看著那桶內,沸騰的滾水,將所有藥物全數化開之后,又迅速降溫。

  宗守一直是眼神怔怔,靈法與武道齊修,這可當真不凡。對于此女的資質潛力,是必定要重新評價。甚至他本人的身份來歷,估計也多半是被自己遠遠低估。

  眼見車廂之內,熱氣蒸騰。浴桶內的水,也被降至合適的溫度。宗守也沒怎麼猶豫,更未再問詢。便坐到了浴桶之中。他體力虛弱,身體偏瘦,給人的映像是有氣無力,病弱秀氣的少年形象,不過一身肌肉其實卻是極其有料。

  而甫一坐入到藥水之中,宗守便只覺全身肌膚,如千萬只螞蟻噬咬一般,渾身不自禁的緊繃。下身更受此刺激,毫無遮掩的猛然騰起。

  素初雪看得面上微紅,接著也同樣是寬衣解帶,渾身上下,只剩下一層白色半透明的薄紗,跨入浴桶內,在他身后坐下。

  正當宗守心神一蕩,心生旖念之際。那纖細蔥白的手指,先是按上了他背部中央的輪脈大穴‘氣軸’,在附近一陣揉按推拿之后。接著范圍漸漸擴展,一雙玉手,化作千百道指影。不斷的拍打著宗守的全身肌膚,輪脈穴位,一絲絲柔和異力,沖入進來,將那些從毛孔內,不斷滲入他體內的藥力,引入宗守的四肢百骸。

  初時宗守,還是不免心猿意馬,慢慢的也是收束心念。盡力內視己身,素初雪的手法,明顯有些來歷。這些用于藥浴的藥物,也同樣皆是云界少見的珍品,非豪門大族,絕難收集。

  能壯筋骨,強血髓,占據這身體的十日來,宗守還是首次感覺到自己身體內,這種氣機充盈,精力充沛之感。

  固本培元,固實根基,這些藥可謂極效,也確確實實,令他改善了些體質。使元神鼓脹,氣血大增。

  不過與自己的真正病根,卻似乎有些不對癥,反而使情形愈發的惡化。

  宗守此刻便已感覺體內,兩條並行的經脈,都是隱隱脹痛。

  足足一盞茶的時間之后,蘇初雪的雙手,才由快至慢的停下。雪白的面上,香汗盈盈,微微氣喘道:“雪兒已經力盡了,少主你再泡一陣,至少兩個時辰后,才可起來。尹叔說這五參壯血湯,是君上不久前千方百計,才從一位名醫處,為您求來的藥方。據說只需六年,就能解您雙脈之疾呢!更能強壯根本,使少主身體,大為好轉。”

  宗守眉頭一挑,正心忖這到底是哪一位庸醫?簡直是昏聵!接著又只聽初雪又眉頭略蹙道:“尹叔還有交代,說少主切記勿要操之過急,暫時莫要輕易嘗試為好。十天前,少主藥浴強練內息后昏闕,幾乎瀕死——”

  宗守胸內,立時一陣恍然。原來這‘宗守’,並非是如他想象般,死于他人襲殺。而是自己強煉內氣,入魔而死,才被自己占據了這身體。

  當下不由又是一陣暗暗搖頭,那位所謂‘名醫’的思路,其實也不算錯。五參壯血湯,可強化異血根源。針對性的增強一種血脈,將另一種並存的血脈,慢慢同化。乃是這種體質,最常見的解決之法。

  不過他是雙脈之體不錯,可與尋常的雙脈,又稍有不同。不但俱是頂階,且二者牽纏極深,彼中有此,此中有彼,難以分割。

  若非如此,他又何用這般頭疼?畢竟前世之時,因深研導引術之故,他對醫道,也算是小有研究,針療之術,更已至宗師層次。

  “這麼說來,前幾日尹叔元氣大虧,也是因為我?非是被人所傷?”

  轉過頭,宗守望了眼身后,然后那視線立時再次定住。素初雪的一身薄紗,早已被水浸得濕透,里面的肚兜玉乳若隱若現,前凸后翹的身材,顯露無遺。一頭濕漉漉的長發,嫣紅的面頰,雪白的冰肌,再加上那對貓耳,誘惑簡直難以言喻。

  喉間下意識的咕噥了一聲,到了嘴邊的話,也吞了回去。宗守體內,本就強盛的氣血,立時又是一陣翻滾激蕩,鼓蕩不休,呼吸亦開始轉為急促。

  神皇世界,等級深嚴,上位者對下位者生殺予奪,全無顧忌。這初雪哪怕實力再強,也是自己的侍女。而且看起來,還是極其親近的那一種。這幾天時間,更是對他千依百順,更不知何故,隱約有些依戀。若是自己——

  宗守不敢再想下去,猛地一晃腦袋,強行停下了腦內的種種遐思。心中一陣暗暗自嘲,宗守啊宗守,你何時變的這般沒有節操?

  好色本沒有錯,可這雪兒,看年紀明顯也才只十三而已。以妖族的長壽,這個年齡,應該還只能算是幼女。

  后面素初雪,似也知他異樣,目光羞澀的一斂,接著卻竟把那高翹的雙峰往前一挺,一雙碩大的玉兔,仿佛要裂衣而出。引得宗守再次一陣心神蕩漾之時,又咯咯一笑。從水中飛身而出,立在一旁道:“君上說了,雪兒需到十八歲后,練就身輪,破開陰鎖。才可與少主行房。不然少主身體,會承受不住的。至于那些人,都不過是些跳梁小丑,少主也不用放在心上——”

  她身上的那層薄紗,本是濕漉漉的貼在身上,讓宗守大飽眼福。

  可當話落之時,便已是水汽蒸騰,被天地炎力,瞬間烤干。穿上了外衣,素初雪便已是再次身形一縱,飛出了車門。有如飛燕般,一個靈巧的返折,便立在了車廂頂部,繼續警戒四方。

  車廂內宗守聞言,忍不住再次一呆。這雪兒與他,原來還不僅僅只是主仆。聽其言語,倒仿佛是他那位不知來歷的‘父親’,為他挑選的侍妾。

  還有那練就身輪,破開陰鎖,又是怎麼回事?莫非——

  一時之間,宗守心底更是一陣浮想聯翩。直到體內經脈,更為脹痛難忍。那渾身肌膚,也再次仿如萬蟻噬身之后,這才微微一醒。然后第一時間,便又眉心深鎖。

  素初雪在他面前,雖一直都是裝著開朗樂觀的模樣。不過這妮子的眉眼間,那抹暗藏的憂色,卻瞞不過他。方才對他的詢問試探,也是避而不談。

  可見他們三人如今處境,多半堪憂。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0:07 PM

第五章 吞元之術

  眉心舒展,宗守再次調節自己的呼吸。坐在浴桶之內,繼續引導體內的藥力,一點點化作靈能,充入到了五臟六腑,每一個角落。

  他這時所用的,乃是內呼吸導引法,是導引術的分支之一。少了那些相對應的動作架勢,自然也無法如后者一般,將每一縷靈能,都利用到極致。

  初雪的點脈推拿之術,明顯是上乘秘傳。以其真氣為輔,煉化藥力的速度,要遠遠超過他的導引術數十百倍。不過若論到均勻細致,卻又要遠遠不如。

  此刻宗守,便在將體內那些尚未化開的藥力,轉為靈能。他不求這些藥,能治好自己的雙脈之體,更不願再去強化血脈本原,使病根更為惡化,便只能盡力去強身健體。

  這些藥力精華,實在舍不得就這麼浪費。

  只大約過了小半盞茶的時候,宗守便已將四肢百骸,幾乎所有角落,都沖洗梳理過一遍。直到經脈之內的脹痛之感,幾乎無法忍受,方才停下。

  這藥浴雖可強健肉身,壯大氣血,不過卻需循序漸進,慢慢改善,急進不得。每十日時間一次,正是最恰當的緩沖。

  只是當宗守再睜開眼時,看著身周那仍舊藥香濃郁的藥液,卻又是一聲嘆息。

  心里是萬分懷疑,那位所謂的‘名醫’,到底通不通藥理。這五參壯血湯的藥方,簡直堪稱是奢侈,所用無一不是名貴稀有。然而真正能夠被人體吸收的藥力,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若是換作他來配藥,這藥效至少也可增三倍以上。而若是身體完好,並無雙脈之疾,甚至可借助其力,以自己所創內呼吸導引術,直接開辟出一條輪脈,踏入武修之途。

  “——可惜我如今便連正常的內息吐納,也是無法。經脈之內,根本無法運轉內氣。若只是疼痛也就罷了,怕的是氣走雙脈,彼此沖突,弄不好就好死人。難道就真是毫無辦法?”

  思索了許久,都無所得,宗守便欲從浴桶起身。剛剛站起,腦海之內又再次浮起了一段經文。非是妖文,而是古箓!

  觀天之道,識天之行,天道有常,無往不復。一月時有否泰,用有形狀,一時之吉可反為兇,一時之兇可反為用——

  “怎麼又是這吞元之術?”

  宗守的雙目猛地一張,身形定住。這段文字,他可算是熟悉之至。正是來自于那本《吞天元化經》。

  其中並未記載武學,只有一些玄奧經文,武學秘要。也不知是因何緣故,這本離經叛道,本應當被諸家聖地,徹底禁絕的妖書邪說,卻流傳到了神皇游戲內,極小范圍的流傳。導致三年間,玩家死傷百萬。

  宗守機緣巧合,也得了一本《吞天元化經》的抄本。不敢貿然修行,一直都在摸索,改良完善之法,卻所得甚少。只能借鑒其部分精要,融入到其他武學之中。久而久之,更已絕了依靠此經,自創武學的念頭。

  然而這幾日,也不知是否因對自己的境況,徹底絕望了的緣故,宗守總是時不時的將這本經文想起,難以自禁。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我現下雙脈並行,體虛氣弱的情形,正合此道。若是修行此術,必可如那人一般,直踏青云,一步登天!”

  吞天元化經的要義,乃是奪人之元力為己用,吞天地之精華善此身。巧取豪奪,最為天下的武修靈師所忌憎。不過宗守對此,卻無半分負擔。

  器操人手,用之善,則善!用之惡,則惡!

  對生死之敵,定要不擇手段。那些無辜之人,宗守自然也不會隨意奪其元氣。

  “直踏青云,一步登天?說的好聽!那人雖是稱雄一時,可結果如何?不過短短三載,便已裂體而亡。與其說是隕落于那幾位絕頂強人的合攻,倒不如說是死在自己手中。修行此法,你要如何調理氣脈,又如何融合那些異種真元?看似為捷徑,其實卻是鬼途。真氣駁雜,日后也難超脫身死,登仙武之門——”

  “你這些年費盡心思,糾合諸多同道,自創導引之術,不正是為這門大法所準備?調理氣脈,吞噬精元,並非無法辦到。何況這吞元之術,也已改良不少。威能雖降,卻已無內息暴亂之虞。”

  “可這導引之術,究竟還未曾完成!而吞天元化,也仍有缺陷。且這雙脈之體,若無法改善。修習此法,只會如這五參壯骨湯般——”

  腦里面兩個聲音爭執不下,而宗守的面色,也是忽陰忽晴,變幻不定。

  半晌之后,宗守竟忽而一笑,重新坐下。

  心內清明無比,一切以保命為先。若是時間允許,他自然想在完善之后,再修行這吞天元化經。可眼下他哪里還有得選擇?

  初雪尹陽,都說是無需擔憂,卻令他更添不安。若是真有不測之事,自己總要有些自保之力。

  而且若是只用來吸取這些藥物精華,這吞元之術,應該還不至于釀成什麼隱患才是。

  心中有了決斷,宗守便直接開始了運氣吐納。這門吞天元化大法,他已研究過無數余次,也試想預演過各種情形。

  此時運功,幾乎是毫無滯礙,輕車熟路般便將水中那些藥力,引入自己的身軀,這一步,乃是‘吞天’。

  接著又以內呼吸導引術,操控著體內那道道暖氣,轉化為精氣靈能。然后強忍疼痛,依照心訣,使之不斷流轉,步步壓縮提純,正是第二步‘元化’。說來簡單,過程卻是復雜之至。稍有差錯,便是前功盡棄。

  當浴桶之內的藥液,被他吸納到七成。宗守便只覺是自己腹部,仿佛要炸裂開來。仿佛一只只老鼠,不受控制地,在體內不斷沖撞游走。全身冷汗涔涔,所有輪脈,都如裂開。

  宗守卻不驚反喜,神情肅然,目透神芒。開口猛地一聲輕喝,道了聲‘開’字。強控著那些被他純煉過不知多少次的元力靈能,撞向了臍下半寸。

  然后便只覺腹部一陣絞痛,耳旁一陣轟然炸響。氣血驟然逆流,意識迷失,一陣昏眩。

  而當宗守,再恢復清醒之時,面上卻立時透出一絲喜意。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0:56 PM

第六章 龍澤古靈

  與幾天前無論怎樣體察自身,都只能感應到粗略的氣感不同。

  當宗守再次內視,已然是清晰無比的感知到,那一條條川流不息的氣脈,還有那一環套一環,復雜浩瀚,又暗合天地至理的脈輪。

  而當這劇烈的痛楚漸漸退去,胸腹之中,也同時騰起了一股溫暖之感。

  正是所有靈能、真元,以及內息的匯聚之所,所有‘氣’的根源!更是身脈九輪的發始之地,破開身輪之前,唯一能與天地靈能直接接觸的要穴!

  不久前的宗守,對此處雖然也能以特殊的手法探查,卻遠遠無法準確感應。

  千辛萬苦導引入內的靈能,也無法在內儲存。即便強行灌入,也只會慢慢散去。

  此刻在宗守的靈覺之中,只見那腹部下方,赫然多出了一個白色的氣團。

  若再深入其中,可見一個白色的霧海,展現在他眼前。一屢屢流質的氣團,在內中流動。初看時,是雪白的顏色,再仔細觀察,又可見其中,夾含著部分灰藍色小點。

  正是被他以吞元之法,從五參壯血湯藥力精華中,提純出的殘余精元。只需稍加轉化,便可轉化為內氣。

  內中的存量,相較他前世稱雄云界之時,自然不值一提,宛如是潭海之別。不過卻已使宗守,頓覺心胸豁然,壓抑盡去。

  “氣海開辟,當是輪脈之始——”

  前世在游戲中,宗守曾創造過無數個賬號人物,以研究脈穴奧妙。利用全虛擬幻境中,完全擬真的優勢,試驗他的那些新奇想法,檢驗自己異想天開,胡亂拼湊出的所謂‘自創’武學。

  而這氣海,自然也被他打開過無數余次。

  不過在這現實中,卻還是首次,給他的感覺,也是截然不同。不是游戲里的人物,而是真真正正,屬于他本身的力量。

  此為諸脈之始,開辟之后,才算是真正踏入武者的門檻,有修煉諸般武學的資格。

  “不過,這吞天元化之法,雖是神奇。可這吞噬來的精元,無論再如何提純,也有些雜質。果然一如我所料——”

  想起白色氣團內,那些顏色各異的塵粒,宗守心中喜悅稍退,轉為凝然。

  那些雜質,此時還並不怎麼顯眼。可一旦就此置之不理,待得他的修為,到達破開身脈的程度,積累到一定的量之后,卻足可致命。

  當然眼下,還是無憂。吸取數十門頂尖武學之長,將這吞天元化經改良之后,到底還是有些效果。再以他自創的導引之術,不出旬月,便可將之徹底純化。

  只是日后,仍需小心在意。

  再試探著以內視之術,體查己身輪脈。只覺那氣海所連,數十脈穴,果然都是雙脈並行。宛如是麻花般,互相卷在一起。彼此之間互相排斥,又有不少通連。

  宗守無奈一笑,再不去理會體內的情形,轉而開始感應外界。

  氣海未開時,對于那些彌漫在天地間的靈能,他幾乎無法察覺。

  直到此刻,才可以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氣,來探查身周一寸之內的情形。

  然而下一刻,宗守的神情,便猛地再次怔住。眉心也是再一次微皺。

  “這里的靈能,怎是的也是如此稀薄?”

  統計身周這一寸之內的靈能濃度,自然要遠遠強過他所在的后世。

  只是相較與神皇游戲內,那虛擬出來的,充沛浩大的靈能,卻也不可比擬。

  “這到底是哪個時代?真是一萬三千年前?”

  眼神茫然的望向四周,這一刻,宗守前所未有的后悔。

  神皇世界,頂尖的靈師武修,皆有奪舍之能。他一直顧忌此事,才始終不敢向尹陽初雪,直接詢問。這些日子,也只能旁敲側擊的試探。

  然而眼下,他卻是無比迫切的,想要去了解自身的境況,還有這云界的情形,以及所在的年代。

  傳說中在神話人物縱橫的荒古紀元末年,天地間的靈脈,都全數斷絕。靈師武修的傳承,也同樣幾近與絕滅。是可能性最小的一個時代。

  那麼剩下的,便只有之后靈能逐漸復蘇的云荒時代。可這個時代,卻也是長達萬余年之久。這才迎來神皇世紀的靈能爆發。

  胡思亂想,心亂如麻,宗守坐在桶內,怔怔出神。直到桶內的妖水,徹底轉涼,這才面色鐵青地站起身。

  待得他剛將衣物穿好,初雪便再次出車門外探進頭來,面帶喜色道:“少主,古靈集已經到了——”

  “古靈集?”

  宗守微一挑眉,心中波潮再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車窗旁。

  往前方眺目遠望,赫然便只見一個占地數里的偌大集市,出現在他視野之內。

  這不是他記憶中的古靈城,那雄偉的城墻,也未修砌。外面只有些柵欄土圍,以防野獸。

  然而眼望著一幕,宗守先是心神一松,繼而又激動到難以自已。

  ※※※※

  當馬車在集市的外圍停下之后,尹陽就徑自離開,不知去向。

  而宗守便由素初雪陪著,在這集市內,四處游覽。

  此時的古靈集,遠未有日后的規模龐大,不過卻已然是繁榮之極。街道兩旁,幾乎全是收購獸皮獸晶以及藥材的店面。行走之人,皆是身帶兵刃,氣息兇悍。

  位置臨近龍澤原,附近又有不少干凈的水源,使得此處,匯聚了海量的武者靈師。每天都有不下千人,出入此間。

  不過此地雖是強者如云,其中不乏殺人如麻的兇人,卻全不用但心自身的安全。

  云界極東第一大派鎮守之地,集市之內,禁絕私斗廝殺。這天地之間,又有幾人敢在此行兇鬧事?

  這也是尹陽,之所以能放心讓他在這魚龍混雜的古靈集內游覽之因。

  而這一路觀察周圍的行人,還有那街道旁的諸多商家,宗守是越發確認了,自己如今身處的年代,也令他徹底放下心來。

  應該是在靈能爆發之前的十年到五十年之間,再早些時候,這龍澤原上,還未有古靈集存在。再晚些時候,古靈城已然初具雛形。無數的武修靈師,感應到了靈能增長的征兆,匯聚至此。深入龍澤原中,以磨練自己心性,以及武技靈法。

  他性情平和,接觸《神皇》游戲,幾近廢寢忘食,更多是因為興趣。里面的符文,還有那無人達到的武修巔峰,都令他癡迷。其實卻是雅不願與游戲里,那些神皇世紀中強變態的群雄爭鋒。荒古紀元的神話人物,更是能躲便躲。

  不過相較那些靈能同樣低迷的荒古終末,后神皇時代。宗守更願意選擇這個血腥無比的神皇世紀,雖是危險,卻至少可以繼續研究他渴望知道的一切,探究那武學巔峰。

  更何況前世中,他還有無數的遺憾,需要在這個即將靈能爆增的時代,去一一了結。

  “咦?寶兵齋,這古靈集齋,居然也有寶兵的分店?”

  初雪驀地出聲,打斷了宗守的凝思。順著初雪的視線望去,只見一個不大不小,卻極其整潔的兵器鋪,出現在他的眼前。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0:57 PM

第七章 兵齋偶遇

  “寶兵齋?”

  宗守記得,這個主營兵器的大商家,在后世相當出名。幾乎壟斷了云界,將近二成的兵甲交易,甚至拓展到其他世界,乃至那些靈境世界中,也有插足。

  以價高質美而聞名,所有高階武者尋覓武器,第一選擇便是這個寶兵齋。

  恰好他此刻,也有心在這古靈集,為自己尋一些合手的防身之器。當下只是稍加猶豫,便大步走入了進去。

  此處掌櫃,大約三十歲許人。便如宗守印象中,寶兵齋在各地的管事掌櫃一樣,滿面堆笑,形象溫良恭謙,沉穩淳厚,又帶著些生意人特有的狡黠。只一眼便已看出二人的衣飾不凡,不是普通的富貴人家,親自上前接迎。

  宗守卻毫不在意,先是粗略地四下打量了一眼。此處的兵器,都無一不是千錘百煉出的精品,相對高端,普通武者難以問津。

  然后他目光,便投往擺放各類投射之器的角落。四處梭巡了一番,便心中暗暗搖頭。那些符靈兵刃,在這個時代,果然還未普及。

  卻也不覺失望,轉向旁邊的掌櫃問道:“此處可能定制兵器?”

  那中年掌櫃聞言一笑:“只要不是要求太高,無論何種兵器,只要是我寶兵齋的分店,都可定制!公子可有兵器圖紙?或者描述一番也可——”

  宗守也不答話,直接走到櫃臺旁。取出了兩張黃紙,開始了畫圖。

  不出片刻,一口柳葉飛刀,一根長針,便已繪于紙上。形狀平常,也無什麼特異之處。只是其上,多了些意義不明的線條銘刻,頗顯美觀。

  旁邊的初雪一直好奇望著,卻看不出什麼所以然,末了才道:“少主的畫的真好,比以前強多了。那臨海書院也教畫藝?”

  宗守聞言一笑,丟下了手中的狼毫筆,神情便轉為冷凝:“刀長二寸,要薄如蟬翼。以精鋼煉制,混入三克血銅。這種刀,我要三百口!這針也要同樣材料。分兩寸、一寸三分、一寸、半寸,四種規格,各需一百。打造這些需要多少時間?”

  那掌櫃額頭,已皺出了無數深紋。沉吟了半晌,才苦澀笑道:“公子畫的這些東西雖小,卻極其精致,特別是這些紋路,應該是符兵可對?我們分店,雖能打造。可人手太少,要想這些符文一絲不差,至少也要十日。”

  宗守是早已料到,只需十日,甚至遠遠超出他的預期。不過他如今,可沒這麼多時間等候。

  “尋常鐵匠,自然不能。不過據我所知,你們寶兵齋每個分店,都駐有靈鍛師?這些東西,半個時辰之內,我要拿到!”

  那掌櫃頓時詫異的看了宗守一眼,接著微微頷首道:“確然是有,我店之內,就駐有三位。不過請靈鍛師煉制這些兵器,價格可是不菲。三百口柳葉符刀,四百根精鋼符針,材料人工,只需足銀七千。可由符師煉制,至少也要十五萬紋銀——”

  宗守冷然一哂,轉首看向了初雪。他身上反正是身無分文,只能向自己侍女求助。

  既然自己坐得起翻云車,用十六匹踏云駒,想來這點銀錢,應該輕松便可拿出。

  后者也沒令他失望,隨手取出一個絲囊。內中三百余顆各色晶石晃動,發出叮叮當當的悅耳聲響。然后只取出其中兩顆火紅色晶石,放在了櫃臺上。

  使那掌櫃,頓時目光微亮:“三階火虎獸晶,可抵十萬紋銀,公子稍候。三百符刀,四百符針,只需半盞茶,便可取來。”

  說完之后,便轉身離去。宗守卻是一陣錯愕,這樣的晶石,他自己也有一些,都是二三階的獸晶,藏在隨身的囊袋之中。

  不過一顆三階火虎獸晶,便抵十萬紋銀,開什麼玩笑?

  片刻之后,又若有所悟。此時靈能稀薄,這樣的獸晶,估計極少。物以稀為貴,比后世值錢,自然也理所當然。

  ‘自己’的家世,估計不但貴極,更是武力不俗。

  這飛刀針具,都已訂下,他身邊還缺一口劍。隨身的精鋼劍,雖也鋒利,卻仍差了些。

  不過這劍卻不用去定制,這百兵齋便有數口符劍,被當成鎮店之寶,被擺在了最前面,而且都是精心煉制。

  站在那兵器架前,宗守遲疑了許久,才將一口明晃晃的松紋風劍,取在手中。

  幾口符劍中,此劍並不出眾。不過風可增速,更能防身。重量極輕,不用消耗他太多體能,正合他所需。

  隨手再舞了舞,勉強算是順手。

  素初雪在旁邊早已柳眉稍蹙,猶豫道:“少主,這些符劍,沒有真氣念靈,很難運用的。還不如用普通兵器——”

  宗守也不答話,只默默將氣海中的那些氣流,導入手中松紋風劍的劍身。堪堪便在符文,將要激發之時。素初雪卻又驀地回身,上身微俯,眼泛殺機,警惕地看向門口處。

  宗守耳旁同時間,也傳出一個笑聲:“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不意到古靈集這般的偏遠所在,也能遇見堂弟。守弟不是在臨海書院,學那念術靈法麼?怎麼到了此間?”

  那店門口中,一位翩翩少年,正輕笑著踱步入內。同樣是俊美絕倫,言辭風度,皆令人如沐春風。

  宗守身子,下意識的向后一縮。下意識竟對這男子,感覺到害怕,又有股隱隱的恨意。下一刻他的眼神,又微微一凝,知曉是這身體殘余本能。

  這個時代,除了那高據于眾生之上的寥寥幾個人物,哪怕是那些不出世的天位強者,他也自信能從容應對。此人何德何能,有何資格令他畏懼?

  將之直接掠過,投向其身后。此人后面,還有兩位精悍男子,亦步亦趨的跟隨。神情默默,氣息死寂,宛如少年的影子一般。

  可在他看來,這二人宛如是隱藏在布帛中的劍,難掩其鋒,危險無比。

  無論是這少年,還是后面的兩個仆人,都俱有一身了得武力。較之初雪,不差分毫。

  只是這三人,他都不認識。叫他堂弟的那一位,腦海中只有寥寥幾個片段。只能是轉過身,做滿眼茫然狀。

  那少年也極其配合,看了宗守一眼后,又瞇瞇笑道:“在書院里呆了三年,就不認識我了。小時候,你常喚我瑜哥的,可曾記得?”

  宗守這才做恍然狀,不過初雪卻是一聲冷哼,殺意更熾:“假惺惺,少主十幾位兄弟,就數你宗瑜喜歡虛偽!這幾天我與尹叔殺的人,不都是你派來的?謀刺世子,罪當族滅!君上遲早有一日,會將你們這些背主小人,全數誅絕!”

  宗瑜毫不在意,反而是大笑出聲:“好一個全數誅絕!許久不見,雪兒你還是這麼可愛,宗瑜真有些舍不得殺你。呵呵,換在數月之前,我宗瑜哪里敢有半點異心?可如今我那位叔叔已確定身隕,即便我宗瑜取了守弟性命,旁人又能奈我何?”

  初雪的面色立時一白,身形一晃,冷哼道:“你胡說什麼?傻瓜才信——”

  宗瑜嘿然一哂,似乎是懶得與初雪爭辯,仍舊自顧自道:“如今妖王之位空懸,內有居心叵測之徒,外有強敵窺伺。難不成,真要讓這個廢物,坐上王位不成?”

  看著宗守,宗瑜又一聲冷笑:“我來這里,只為告知守弟一聲。你我畢竟兄弟一場,若你肯讓出世子之位,我宗瑜可留你一條性命。若是不然,就休怪你瑜哥,狠辣無情。這可不是小時候,只要你求饒,我便將你放過——”

  話罷之后,便拂袖而去。百兵齋內,初雪神情青白,宗守則是若有所思。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0:58 PM

第八章 金針測穴

  從百兵齋買下那口松紋風劍,又取了定下的那些柳葉符刀與銀針。二人接著是再沒有繼續逛街的興趣,直接便返回了馬車。

  素初雪一直是默然不言,也再沒去刻意掩飾眼中的愁容。

  直到宗守返回車廂時,才突然開口道:“少主,那個宗瑜,一向狡猾。說的話從來都是半真半假,不用在意的。君上只是暫時沒有音訊而已,隕落絕不可能。以他的本事,這世上有幾人能奈何得了他?”

  宗守暗忖,若那個宗瑜說的話真不用在意,初雪你當時,又何用那般模樣?

  即便自己那個未曾謀面,記憶中也無存在的父親,真未身隕。只怕情形,也是不妙之極。

  若無一定的把握,那宗瑜又怎可能冒偌大風險,全不顧后果來殺他這個世子?

  心內冰涼,宗守面上卻是不顯分毫,溫和一笑后,便跨入了車內。

  可當坐下之時,那神情間,已全是苦笑之意。

  這可如何是好?看那宗瑜的摸樣,明顯是已經成竹在握。估計自己一旦踏出這古靈集,便是此人發動之時。

  雖還不知那宗瑜有何底牌,不過只他本身,加那兩個仆人,便已是極難應付。

  莫非自己才來到這個時代,就要死上一次?

  雖還搞不清楚自己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也不知曉,自己有沒有回去的希望。不過螻蟻尚且貪生,又何況是人?

  目光一點點的轉為冰冷,宗守右手一翻,便將幾枚銀針,一塊青色的晶石,取在手中。

  銀針是他為自己準備,針灸之法,配合導引之術,可更增健體之效。

  而后者,是取自他自己囊中,乃是取自二階青面狼的獸晶。如今在市面上,值錢一萬紋銀,百兩黃金。

  不過若宗守願意,這兩樣東西,都能另做他用,應付這迫在眉睫的危機。

  只是這一步,一旦真正踏出,那就真可能無法停止,也再不能回頭。

  若無法登上巔峰,等待自己的,只會是地獄。

  默然了片刻,宗手一聲冷笑。到這時仍在遲疑躊躇,自己的性情,也實在太過軟弱!

  入這古靈集之前,便已知道自己,其實已無選擇余地,那還猶豫什麼?

  燃起了車廂內的燈,將那些鋼針都灸烤了片刻。然后宗守也不顧忌外面的初雪,右手執針,臂穩如鉗,準確地將一枚枚寸許長的鋼針,刺入體內。

  整整四十枚,插入各處穴脈,渾然不覺疼痛般,神情專注地閉目盤坐。

  云界之中,種族眾多。因而各人的脈穴,都有不同。即便同一父母所生的兄弟,彼此間亦有些許差別。只有所有要穴,身脈九輪,是大同小異。

  宗守身為半妖,又是兩條經脈並行,更不能不慎。

  而此刻這些針,正是他前世習來的金針測穴之術,由針療之法衍生,其價值較之那些頂級的武學秘術,還要珍貴!

  尋常武者,只能知曉一條輪脈,寥寥幾個常見穴位的準確位置。直到后世醫學發達,才稍稍改善。

  而宗守前世,卻憑此針法,準確的找出一條輪脈之中,所有的脈穴之位!

  無論是修行的速度,還是真氣的積累,都不是普通武修,所能比擬。

  插入鋼針,宗守又催動內氣,如鉛汞般在體內游走,內視全身上下。

  然后不過半刻,就已是面色蒼白,額頭間滿是密密麻麻的細汗。竟仿佛比練一次劍,還要累上幾分。

  “身輪九脈,先修胎脈,壯本胎,固始源。兩條並行輪脈,各測出十六個穴位,也算是不錯了。只是這風靈奇穴,尋遍全身,來回數次,也只找到五處。也罷,五處便五處——”

  畢竟是剛開氣海,真氣不足,無法真正測量全身。能找出其中的大半,還是依靠宗守前世的經驗,足可令他滿足。

  日后修為有成,自然可將這條輪脈,徹底掌握。

  他最在意的,還是那風靈奇穴的找尋,總數五個,不多不少。沒有驚喜,也不覺怎麼失望。

  雙手再次揮動,依舊是穩定準確,將那些鋼針,一一拔出,帶出一條條血線,毫不受體能虛弱的影響。

  宗守緊接著,又將幾塊小指頭大小的青色晶體,握在手心中,都是二階青面狼的獸晶。

  毫不遲疑,口中猛地一聲輕叱。

  “吞元!”

  這一霎那,宗守的左手,仿佛是一塊磁石。周圍的靈能,甚至連附近的灰塵,亦被吸聚。

  手心之內,兩股細弱游絲,而又暴虐的精氣,開始沿手臂而下,直入氣海。

  在外緣循環轉動,一步步馴服的同時,任由體內的氣血沖刷。有如篩網,將內中的雜質沖離。

  左手則再次執針,一枚枚刺入身體,整整二十七枚,密密麻麻的插在腹下。

  使那循環反復數十余次,直到提純到了極限,才導入了脈輪之內。

  而宗守口中,也同時一口血霧噴出。

  當這些強吞來的獸晶精氣,進入他體內的霎那。便將他剛開辟出來的氣海,強行撐開了足足兩倍!

  這些精氣,在高階武修眼中,實在不堪一提。可相對他此刻而言,卻是數量龐大。

  氣海中全然無法存儲,于是四下鼓蕩。往四周所有的角落,溢散沖擊。

  而大部分精元,都被宗守勉力引導著,有如洪滔,強行灌入了氣海最下方處,兩條粗大的脈穴入口。

  耳旁也驀地再次一聲清脆的裂響,喉間一甜。渾身劇痛,仿佛是無數個高速旋動的鉆頭,同時刺入體內,意識幾乎陷入昏迷。

  也不知過了多久,宗守才漸漸緩過神來。內視腹下,只見此處的情形,是一片狼藉。被那些亂走的精氣,撞出無數創痕。

  唯一令他心中稍慰的,是那氣海之下,明顯打通出了一段脈穴。一縷縷的內息,在內里流淌。

  在他的感應之中,身體內又多出了八個細小的光點,分布在那兩條並行的輪脈之上,彼此對立,代價則是這段輪脈的千瘡百孔。還有身腹處,至今都未曾減緩多少的痛楚。

  好在那些精氣,也消耗了泰半。剩下的部分,也被他漸漸掌控。

  宗守自嘲一笑,平常人修煉,都是循序漸進,一步步打通輪脈,壯大內息。

  可他這雙脈之體,任何真氣在他體內循環,都會在分流之后,彼此沖突,且劇痛難耐,無可能完成。

  除了那些特殊的武學,幾種可以轉化血脈的靈藥外。唯一的方法,就是如他方才那般,不管過程。以接近野蠻的方式,強行鑿開!

  此刻氣海與胎輪之內,已至極限。再若繼續,后果難測。至少需養傷四日,才能再次沖擊。

  不過方才的痛楚,還只是開始。人體除了九條主脈之外,還有諸多經外奇穴。而不久前探查出的風靈奇穴,便是宗守的目標。

  此時對他而言,這五處奇穴的重要性,甚至還要遠遠超出了身輪主脈。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1:32 PM

第九章 經外奇穴

  半日之后,不知去了何處的尹陽,終于返回。帶了幾個偌大的包裹,有食物、衣飾、香料等等,足夠幾年之需。不過卻面色陰沉,比之離去之時,還要更難看數倍。

  回至馬車,也破天荒的沒有再做隱瞞。把初雪一起喚到車廂內,當著宗守的面,直接開門見山。

  “瞞了這麼多天,如今情勢兇險莫測,尹陽已不敢再欺瞞世子。其實君上已有數月,沒有音訊。我方才去找人打探,說是半月之前,有人親眼目睹,君上被人逼入到沉淪云海內。”

  車廂內哐啷一聲輕響,初雪失手將身旁的茶盞打翻,面上血色全無。

  宗守則是雙目微瞇,一言不發。

  他如今所在的位置,是云界的東臨云陸,懸浮在云海之上。方圓一千二百萬里,是云界最大五塊大陸之一。

  而沉淪云海,便在這東臨云陸之南。上古傳說,此處有諸多玄妙異處。無論人獸入內,都是必死無疑。

  萬年后此地的玄機,早已被人探明。不過在這時候,這沉淪云海,卻仍舊是一處死地。

  特別是靈能尚未爆發之時,除了云界中那些上古人物,怕是無人能深入其間。

  也難怪那位堂兄,有此膽量。入了沉淪云海,的確是生機渺茫。

  初雪稍穩了穩心神,便咬著牙,強自堅持道:“只是沉淪云海而已,以君上的能耐,未必就不能從那里出來!”

  尹陽淡淡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理會:“君上不是短壽之人,他的手段,尹陽也深知。問題是眼下,乾天山王位之爭。君上的幾位兄弟子侄,都是雄心勃勃之輩。就譬如,那宗瑜——”

  初雪呼吸一窒,也不再爭辯,凝了凝柳眉:“不就是爭那乾天山之主?大不了,少主不當這世子便是!”

  “可若不能借乾天山之力,世子日后又如何應付那君上那幾位死敵?”尹陽一聲冷笑,雙拳緊握,虎目之內,赫然全是森冷殺機。

  “我尹陽一言九鼎,當初既答應了君上,要護持世子一生,繼承乾天山妖王之位。那麼便是死無葬身之地,也不願違誓!總之此地,已不可久留。君上臨行之前,令我二人護送世子,改入凌云宗門下。如今想來,應是早有意料。只需早一日趕到丹靈山,便可保萬全!丹靈山規矩深嚴,與臨海書院不同。此行更是兇險,還請世子,心里有備才好!”

  初雪輕松了一口氣,接著又眼現遲疑之色:“現在就走?方才我與少主,見過宗瑜。那歷靈厲都也在。說不定其師兄弟,也有參與——”

  話音未落,尹陽便又一揮袖,強行打斷道:“如今還只是一個宗瑜與厲氏兄弟,待得幾日后,那些心懷叵測之輩聞風而來。就更難踏出這古靈集一步!”

  言語間,毫不容人置疑。這尹陽行事,也是雷厲風行。立時起身,步出了車廂。

  初雪的神情,一時是變幻不定。直到這翻云車,再次騰起在空中,才神情頹然道:“是雪兒害了少主!早知如此,倒還不如讓少主呆在臨海書院。”

  宗守卻已徹底看開,仿佛不關己事的一笑。反倒是對初雪,有些擔憂。

  他那位父親,在這時候讓人把他從臨海書院接出來,只怕是認定了這書院的實力,還遠不足以庇護于他,可見仇敵之強。

  對這世子王位,宗守也不怎麼在乎。同樣想過,讓出王位,任他那些堂兄弟去爭便是。

  只是聽尹陽之言,此法似乎也非是什麼良策。除了冒險逃往那丹靈山外,就再別無生路。

  總之是免不了,要從刀尖上走過一場。

  相較而言,自己那父親的身份,反倒更令他在意。

  這乾天山,也曾是妖族聖地之一。靈能爆發之后,仍統轄有東臨云陸之西,數百萬妖族。

  只是依稀記得,這乾天山幾十年內,走馬燈般換過了數位妖王。

  其中確實沒什麼出眾人物。而那些在神皇世紀中,接二連三橫空出世的雄杰們,又實在太過耀眼。

  以至于令這個乾天山,成了他記憶中的盲點,便連那幾位妖王的姓名也是不知。

  就更不用說,在神皇世紀之前的人物。

  這些天,倒是勉強憶起,萬年前的云界,確實有個天狐宗氏,曾經極有名望。

  不過若無新的線索,實在難以辨清自己那位‘父親’,到底是哪位妖王。

  初雪仍舊是坐在一旁,愁眉不展。宗守挑了挑眉,默默取出了一口柳葉符刀,有如紛飛蝴蝶,在五指尖轉動。薄如蟬翼,卻頗具份量,與鐵木飛刀的感覺,截然不同。

  刀身之上,雕刻的符文,則與他買下的松紋風劍,大同小異。一是‘速’,二是‘銳’。

  使這口刀射出時,速度更快,刃尖更為銳利。若說有什麼不同,那就經歷了一萬三千載后的改良。使其達到的效果,遠遠凌駕這個時代之上。

  另外還加了一些線條,完全無用,又不至于影響功效,使人難以洞察這符箓的真正奧妙。

  這符刀剛取在手中,宗守便已感覺那寶兵閣供奉的靈鍛師,著實不凡。長短分毫不差,加入的血銅份量,也恰好合適,宛如是一條條血管,分布于內。刀身上的靈能紋路,更是一絲不茍。

  繼續旋轉,直到這口刀的形狀、重心、重量、厚薄,都盡皆了然于胸。那翻飛的刀芒,才驟然一停。

  這也是六神御刀術的要訣之一,若不對手中的飛刀,真正做到了如指掌。又如何能射出,百發百中,奪命絕魂的刀?

  最佳的方法,是自己親手鍛造。不過如今的條件,顯然不怎麼現實,只能如此將就。

  刀柄向外,刀尖朝內,正對掌心。宗守就這樣虛握著,瞑目靜坐。一絲絲真氣,輸入至刀身,又通過那些紅銅脈絡,從內返轉。

  此時他體內,除了氣海與胎輪,各開辟了四個穴位之外。在右手臂與左胸處,另還有五個較為明亮的光點,獨立在身脈九輪之外。

  這便是經外奇穴,屬性為風。后世醫書,將之名為靈池、鸞臺、風霞、真明與觀風。自胎輪四穴,打開之后。從青色晶石之內,取出來的精元,便被宗守用來,沖擊這五處奇穴。

  而此刻這里,不僅僅已被打通,更存滿了,由風獸精元轉化而來的真氣。幾乎每一個奇穴中所存的量,都遠遠超越了胎輪中,正在循環的‘氣’。

  這也是他在后世尋來的一門奇術,開辟奇穴,以增氣力。

  六神御刀術,以氣御刀,以神養刃。

  他還遠遠做不到后者,不過有這五處奇穴中,儲存的真氣,他卻可勉強做到前者,以氣御刀。

  那絲絲真氣,不斷灌入循環。不過半刻,宗守便對手中的刀,竟赫然生出幾分靈念感應。

  當下便到此為止,換下另一口飛刀。以他如今境界,想要以神養刃,做到如臂指使,隨心而動,斷不可能。

  僅僅小半個時辰,身下的翻云車,便已是穿過了古靈集,再次在原野中奔馳。

  窗外的景色飛速掠過,幾個立于遠處山丘上的人影,也跳入到了他的視野。

  只覺是眉心一陣刺痛,宗守暫時放下了手中的刀,看向了窗外。

  “是宗瑜與那對厲氏兄弟,嗯?雪兒,你可知那人是誰?”

  在宗瑜身旁,此刻又多出一個老人。容顏枯廋,身帶長劍,手似鳥爪。

  初雪早在他之前,便已發覺外面的人影。此刻瞳孔,赫然縮成了針狀。

  “那是烏維,烈劍烏維!”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1:44 PM

第十章 烈劍烏維

  “烈劍烏維?”

  宗守沉吟了片刻,便搖了搖頭。這個名字,他毫無映像。

  不過僅以目觀之,眼前這個人,確然是有幾分了得。

  看其膚表,隱隱閃爍出金屬銅澤,分明是堅如剛鐵。已是把功夫練至到了肌膚表皮,幾乎至內煉巔峰。

  身輪九脈,至少已開七脈。一身氣勢,也是凌厲如刃,得劍道真義。這樣的人物,即便是在百年之后,在云界之中,也能有其一席之地。與他的身邊的尹陽,是同一等級的強者。

  “少主沒聽說過他?”

  初時的驚愕過后,初雪的神情,已是恢復了正常。語氣間也充滿了淡然的意韻,無半點起伏波動:“這人是宗瑜師兄,與其同拜于都陽山門下。兩年前曾經為逃避追捕,在半日之間,獨斬德風城五位秘武師,揚長而去。據說整個東臨云界之西,都為之驚動。死在他手中的武者,聽說已有數百——”

  宗守微微頷首,德風城他聽說過,臨近冰海的人族大城。實力雄厚,不遜色于一些小國。籠絡有無數強者,更有不少極其精妙的武學傳承。

  云界之內,以三條輪脈為一等階。天地身三輪二十七脈,被劃分成武士、武師,秘武師,先天武師、武宗、玄武宗,天位武宗、武尊、靈武尊,每一階,又細分三級。在其上,便是飄渺不可測的仙武之境!

  而他所在的未來,云界之中,能打通身脈,突破內煉巔峰之人,已然如鳳毛麟角。而即便在神皇游戲之中,靈能爆發后的幾十年,大多數玩家,也都停留在先天武師與宗師層次。

  秘武師,無論是在那個時代,都可為一方勢力的中堅!

  這烈劍烏維,能夠獨自斬殺五位同階的武修,必定是身懷秘武。

  此外這都陽山,他也熟悉。應該說是頗有名氣,在神皇世紀的前期,興風作浪。

  不過更令他在意的,卻是身邊的女孩。那種神情,分明是已然心存死戰之志。

  似乎擔憂他害怕,初雪又突然一把將他抱住,喃喃念著:“少主,不用怕的!君上他早猜到了,讓雪兒把那東西帶了出來。少主一定會沒事——”

  宗守也沒防備,就被抱了個滿懷,鼻間一時滿是女孩的體香。下一個感覺是好大,整個臉都陷入了進去,幾乎置信,軟軟的,好舒服,這雪兒真的只有十三歲?

  下意識的想要掙開,又心中微動,起了壞心思。把頭在初雪懷里廝摩享受,悶聲道:“我倒是不怕,就是擔心雪兒。唔,好軟,好香!真想咬一口——”

  “少主!”

  素初雪剛露出感動之色,身子便立時一僵,粉面通紅的向后跳開。

  宗守也不覺羞愧,忖道這妮子,原來也還是害怕肌膚之親。嘿嘿一笑后。又看向了車窗之外。恰與山丘頂上的宗瑜,對視一眼。

  只見那陰戾目中,全是如望死人般的譏誚之色。然后便被那車窗邊緣,徹底遮蔽住了視線。

  冷冷一哂,宗守繼續讓那口柳葉符刀,在自己右手指間轉動。只是較之先前,更快了數分。手腕穩如鉗臂,再加三分力道。不過一身氣息,卻更是平淡,若有若無。

  初雪卻微微一驚,一時竟忘了之前的尷尬,轉過頭仔細看了宗守一眼。

  明明是毫無異樣,卻不知為何。這一刻的宗守,卻給她無比危險的感覺。

  仿佛自己身邊坐著的,不是那位十年習武,卻一事無成,被人稱為廢物的少主,而是一頭前古兇獸,欲擇人而噬。

  不到六十丈高的小丘之上,宗瑜也正看著兩百五十丈外遠處的那輛翻云車,急速遠去,神情陰鷙。

  良久之后,才冷笑一聲:“還真如我所料,嘿!這幾人,是必定不肯甘心留在古靈集。烏師兄,如今人你已經看到,可有把握?”

  “那個小女孩不足為慮,你三人就可應付。只是這尹陽——”

  回憶起那坐于馬車前方,那個一手駕馭著十六匹踏云駒,沉雄魁偉的人影。烏維的眼中,漸漸透出幾分凝然之色,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枯瘦的大手,竟爆出了幾根青筋。

  “此人武道不俗!不是凡俗武修可比,烏維不是對手。這人身為人族,怎會為你們乾天山效力?”

  宗瑜的眉頭略皺:“我也不知其來歷,只知此人,本是大宗弟子。因我那叔父對其有大恩,竟拋下師門,到我乾天山做了一個馬夫。一身本事,甚是了得。師兄就真拿此人,毫無辦法?其實能將此人拖住片刻便可——”

  “我只說自己,非是他對手,並非便奈何不得。三日之后,你李師兄也會趕自龍澤原。”

  言簡意賅的說著,烏維的面上,這時又現出好奇之色:“倒是那位世子,你準備如何處置。此人是你堂弟,真欲當場誅殺?”

  “我宗瑜還沒這麼蠢!”

  冷聲一笑,宗瑜徹底放下了心道:“叔父三十年經營,麾下諸族,多少有些忠心耿耿之人。即便不願那廢物,登上妖王之位,也絕不忍見叔父唯一后人,死于他人之手。我那些兄弟,一個個野心勃勃。只怕是巴不得,我將這宗守一刀砍了,讓我背這黑鍋!方才只是嚇嚇他而已,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道理,宗瑜還是曉得的。”

  烏維聞言,卻直接搖了搖頭:“師尊交代,要我全力助你。即便將此人殺了,也是無妨。若你那些兄弟阻你,一並斬了便是。即便屠盡那乾天山又如何——”

  宗瑜頓時是一陣哭笑不得:“我乾天山,可非是那小小德風城。即便叔父不在,師尊他也要忌憚三分。算了,說了師兄也不懂。至于我那堂弟,此番雖不會殺他,可我宗瑜,也不會令他好過。一個修不成半分內息的垃圾,居然也能做世子。難不成,還真讓血脈不純的雜種,繼任妖王,掌我乾天山百萬妖族?”

  說話之時,宗瑜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右邊面上,竟浮起了一道仿佛傷疤般的丑陋血痕。而宗瑜的目內,也透出了幾分刻骨恨意。

  “若此子落在我手,必定要他生不如死!”

  烏維默然,自己這師弟,與那位世子之間,到底有何瓜葛,有何仇恨,他不知曉,也不願去問。

  來這龍澤原內,他只為殺人!

  ※※※※

  前往凌云宗的丹靈山,需要穿越龍澤原,直至云陸東側,總共還需時半月。

  出乎預料,馬車在荒原之上奔馳了五日,一直到走出澤沼地帶,都是一路平安。一直在小心防備的襲擊,也未來臨。只有那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壓抑氣氛,愈來愈濃。

  初雪更是警惕,立在車廂頂處,疑神疑鬼。宗守則安之若素,一直呆在車廂內修行。即便馬車偶爾停下,也不出來。

  整整三百柄柳葉符刀,都已一一測過。卻只留下五口,日日放在袖內,貼身隱藏。

  以他如今的修為,已不可再進一步,以神養刃。不過日日佩戴,也能增強靈念感應,頗有效果。

  其余的飛刀,則被他用來繼續練習。不用內息,只是枯燥的,反復將之射出。

  畢竟與那鐵木飛刀不同,重量厚薄不一,一點點的差錯,都可能導致偏離。三百符刀,其中大半,都是為讓自己身體,去適應掌控。

  真正的必殺之刀,有這五口,便已夠了!;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4 11:45 PM

第十一章 血狂妖聖

  與五口飛刀同樣貼身蘊養的,還有那口松紋風劍。

    六神御刀術,雖是飛刀之術。不過其中一些秘法訣要,用在其他兵刃暗器之上,同樣有著奇效。只需稍加改動,改頭換面便可。

    天下間流傳的武學念法,千流百脈,難以計數。可到最後時,卻終究要百脈歸川,萬流合一。許多道理,都是共通。

    宗守前世之時,便已深明其理。思想躍飛,不會受舊時保守的武學觀念束縛。

    每日清晨,以真氣灌入劍身,流轉整整四十九次,才能停止。每次之後,都會以清水洗劍,再涂上獸油。

    宗守喚之為洗劍術,此法非是他所獨創,而是學自一位同樣以劍聞名的友人。再經他改良,加入六神御刀術內的部分奧義。

    可以沖去雜質,淬鍛劍身,使符劍通靈。

    只是無論這符刀風劍,雖是他特意準備的防身殺器,其實卻也耗不了他太多時間。

    五日之中,宗守更專注于自身的修煉。氣海與胎輪開闢,那武修之門,也已徹底敞開。

    車廂之內,微風輕拂。非是來自窗外,而是宗守打出的‘拳風’,不過更多的,卻是他那寬大的衣袖鼓動。

    踩著奇異的步伐,配合節奏同樣特異的呼吸,宗守在這不到四十平米的狹小空間里,不斷的游走。

    雙拳亂舞,忽而急如狂風暴雨,忽而軟綿綿毫無力道,仿佛毫無半點章法。

    看似有幾分怪異,就只有宗守自己,能感覺到體內,所有的血液氣脈,都如洪濤,在洶涌澎湃。

    或者尹陽在時,能看得出異常。即便認不出來歷,也能知曉這絕非是乾天山與臨海書院所能有。

    初雪卻只當宗守,又在練那些古怪的動作,與前幾日沒什麼兩樣,只是更加怪異了而已。偶爾回車廂時,也只是略略看他一眼,就毫不在意。因那日之故,這妮子這幾天都不敢與宗守單獨在一起。

    卻不知這古怪拳法,在不久的後世名噪寰宇,名為胎息靈拳。未來裟婆界大派雪衣寺不傳之秘,最頂尖的煉胎之法!

    武學有內外之分,修煉輪脈真氣是內,而這套拳法,便是外功。他自創的導引術,其實也是同樣性質。

    身輪中,共有九條輪脈,是為胎輪、息輪、髓輪,骨輪,血輪、智輪,臟輪、腑輪、外輪。

    而武者修行,開闢身輪,就是練胎息,練骨髓,練心血,練五臟,練六腑,練皮肉,最終強健肉身的過程。

    由內至外,直至破開身輪,與天地交接。之後的過程,便是逆反,借天地靈能,由外而內,再煉肉身,是為地脈九輪。

    不過即便輪脈打開,也不可能一朝一夕間,使身體驟然強健。需得時日推移,慢慢顯現效果,一點點的增強體質。

    這時便需外力相助,加速這一過程。而所謂的外功,便因此產生。

    這套傳自裟婆界的胎息靈拳,就是內煉胎氣,強根壯源的頂尖法門,可築無上根基!

    練拳片刻,宗守便已覺自己胸腹間,隱隱有溫暖之感。

    所謂的胎輪,整整二十四個竅穴,都環繞在肚臍周圍,恰好是一個圓環。被認為是生命之始,氣之本源。後世驗證,也的確如此。

    這胎息靈拳,只練了五日,就已有了些效果。昨日他稍稍試了試自己的力量,不用真氣,便比幾日前,強了足足一倍有餘。

    也非全是因這拳法之故,他這特異的身體,也是原由之一。繼承的兩種頂級血脈,並非全無益處。

    只可惜這拳法,他仍舊只能練上一刻時光。

    不久之後,宗守汗水淋灕的,癱坐到了軟榻上。這虛弱的體能,自始至終,都沒有增強哪怕一絲半點。

    照舊是拿著一口柳葉飛刀,在手中把玩。待得氣喘稍平,宗守才直起了身,盤膝坐好,手中也握住了一枚綠色晶石。

    腹部脈穴之傷,昨日時便已徹底痊愈。為萬全起見,他又刻意拖延到了今日。等到自己的胎息靈拳,練到小成,直接作用到本胎之內。

    掌心處,以吞元之法發力一吸,便又是一絲精元,被噬入體中。

    卻沒有往下腹留去,而是灌注往右肩。前天傍晚,他以金針測穴法,又確定了一處經外奇穴位置,正是風屬靈竅。

    先是所有精氣被提純之後,凝聚成針形,強刺入這奇穴之中。深入之後,便將之炸開。

    過程暴力,簡單,宗守此時,早已是輕車熟路。只是當這風屬奇穴,開闢的霎那,腦內的意識,幾乎迷失。肌肉抽搐,非人能忍的劇痛,令他恨不得永遠喪失痛覺,又或當場暈迷才好。

    卻僅僅數息,便強自恢復過來。又取了兩塊獸晶,吞天化元。匯合體內殘餘的精氣,沖往了下腹。

    瞬間之後,一波毫不遜色于之前的痛楚,就襲入了他的全身神經。

    宗守面部發白,連續深呼吸了幾次,那疼痛卻未見緩轉。

    干脆不再理會,趁著還有意識,再次內視腹下。

    此次動用的晶石,乃是他從數十枚風系獸晶中,挑出的上品。吸來的精元,也超出五日前近倍,卻只在兩條胎輪中,開出六個穴位。武者修行,每一步踏出,都比前一步,更為艱難。

    那些光點,已然在他體內,現出了輪廓。圍繞著臍眼氣海分布,宛如是一個小小的輪環。

    在內中循環的氣,也超出先前一倍有余。

    “此番傷勢較重,下一次,便要等到八日之後。呵!到底還是小視了這雙脈之體——”

    那脈穴之內翻涌的氣流,久久未曾平靜,痛感也持續不斷。

    便在宗守,意識昏眩,接近昏迷之時。腦內深處,驀地又是一聲炸響。

    一霎那間,無數的記憶碎片,瘋狂涌入到他意識內。眼前同時閃過,無數幀畫面,連續不斷。

    這具身體中,整整十三年的記憶,都在這一霎那,徹底爆發。

    而後那些記憶畫面,驀地定格。一個身形偉岸,又俊秀絕倫的男子,出現在他意識之內。遠非是宗瑜之流可以比擬,朝著他溫和笑著,卻氣勢磅礡,可吞山河!

    宗守的瞳孔,也縮成了針狀。

    有了這十三年記憶,他終是憶起,自己這具身體的父親,到底是何方神聖!

    本道是必定默默無聞,卻原來,是那位巔峰之時,為報弒子之仇,狂斬十三名天位強人的血狂妖聖,九尾天狐——

    無定靈皇訣,怪不得,自己會如此熟悉!

    接著那‘弒子之仇’四字,在意識內停留了片刻,宗守驀地是大笑出聲,狂放無比。身形斜斜傾倒,徹底失去了意識。

    也就在那笑聲,嘎然而止時。兩道人影,一先一後,撲入到馬車之內。

    尹陽後發先至,搶先將宗守扶穩。第一時間,便手按脈搏。

    片刻之後,神情卻似喜似愁。

    “世子他輪脈已開,胎輪有成!”

    當語出之時,也是幾分興奮,幾分傷感。

    素初雪輕舒了一口氣,接著又是想到了什麼,定定看著宗守,含著萬分憐意。

    “古人說虎父無犬子,誠不欺我。世子毅力過人,這樣的疼痛,居然都能強忍。只是他此次,實在太過于操切!”

    微微一嘆,尹陽從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藥瓶。剛將一粒藥丸取出,便是一聲冷哼。

    眼神寒芒,遙遙看向了車窗之外。

    “來的好快——”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1:21 AM

第十二章 初戰宗瑜

  意識漸漸蘇醒,那無法忍受的痛楚也已退去。

  宗守傾盡全力,才張開了眼。身體四肢,都正在恢復感覺,不過還無法動彈。

  而腹內處,則是一絲絲清涼之意,滲入體內。應該就是這藥丹之力,令他清醒了過來,也壓下了體內的氣脈翻涌。

  再眼望四周,他此刻仍舊呆在車廂之內。不過下方的翻云車已經停下,而車廂四壁,更浮現出一個個玄色的紋箓。

  車廂正中處,是一個紫色的玉球。拳頭大小,懸停于半空,緩緩轉動,靈光四溢。

  “這是箓陣?靈器?”

  宗守怔了怔,才想起初雪,乃是靈武雙修。有足夠的念力,來啟動這個風壁箓陣。

  想必這輛馬車,還有半空中,這顆品相不凡的玉球,就是幾日前初雪口中,他那位未來將震撼云界的父親,所預留的手段。

  在這車內,有此陣護持,哪怕先天武者親至。一時半刻間,也可保性命。

  血狂妖聖,九尾狐王。靈能爆發之初,東臨云陸,妖族僅有的幾位天位強者。曾經如烈日般耀眼,又如流星般墜落。引后世無數人,為之嘆息扼腕。

  也不知為何,那個本應是只會為之感嘆一番的名字。此刻想起,卻感覺極其的親近。

  宗守不知自己,是因方才昏迷時的情形,與那位真正的宗守‘消失’之前的情形,極其相似,引起殘魂共鳴之故,還是其他緣由。總之這人的十三年記憶,都已全數裝在他腦海之內。

  天之驕子,又跌落云端。所有親近之人,都紛紛疏離。奮力苦修,卻一無所成。遠走他鄉,改修靈師之道,可三年之后,仍舊被視為廢人,被更多人嘲笑鄙視。

  不久后的未來,也將成為他人手中的傀儡,受盡折磨,慘死于乾天山上。

  頸項上這顆頭顱,也將被下一任的乾天山妖王,掛在山頂,懸屍三月!

  意識依舊是昏昏沉沉,這一霎那間,胸腹之內,竟滿是不甘,悲憤——

  無論什麼樣的痛楚,自己都可以忍受。再如何艱苦的練習,他也能堅持!可為何就是無法開辟輪脈?

  莫非自己,真是無用之人?這一生,都只能躲在父親羽翼之下,受其蔭庇?

  絕不心甘!

  紛雜的念頭,充斥于腦海。宗守猛地晃了晃頭,強自坐起。當那窗外之景,再次映入目中,渾身肌肉立時繃緊。本是暫時失聰的雙耳,也在這一瞬間,將周圍的聲音,重新接入。

  無聲一笑,宗守稍稍活動一下身體,令四肢回暖。便忽的執劍起身,立于那玉球之前。

  這箓陣將馬車內外隔絕,別人休想進來,他也別想出去。

  好在前世,他對靈師之法,也小有研究。符文箓法,更可稱擅長。

  凝氣于指尖,在那抹靈光外虛點,就將那一束束流動的靈能,徹底截斷。

  身前的玉球立時瘋狂轉動,四下飄蕩。車廂壁上的那些紫色紋路,也驟然轉淡。

  宗守不再去理會,提著那松紋風劍,直接一個箭步,從車門中穿身而出。穩穩落在了馬車之外,隔著一層仍在旋動的風壁,遠望前方。

  滿布綠意的荒原,如今已被添上了幾抹血色。五六具屍首,躺在其上。

  殘陽如血,天空中禿鷲狂鳴,盤旋不下。

  屍體多是在車廂之旁,俱是喉骨被生生撕碎抓開。

  七百步外,狂沙怒嘯,草屑紛飛。附近也躺著一個人影,身材枯瘦,手似鳥爪,不過身形有異,非是他曾經見過的烏維。面朝下臥于地面,已然生機全無。

  而便在附近處,劍光如瀑,刀影如潮。塵沙遮蔽,幾乎看不見內中的人影。

  極盡目力,只能見尹陽的胸口,已被洞穿。一半斷刃,仍舊鉆在傷口中,在那狂烈劍光之下,苦苦支撐。

  好一個烈劍!

  眼神略凝,宗守緊接著,又看向了不遠,那傷痕累累的貓耳女孩。

  身上的如雪素裙,已成血衣。露出如雪的肌膚,全是外翻的刀傷創痕。

  “雪兒——”

  那十三年的回憶片段,再次浮現眼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所有人都視他為廢物,雜種,乾天山的恥辱。只有雪兒,不離不棄。

  哪怕明知道,這是那個已死去之人的記憶,自己與這貓耳女孩,也才相處不到半月。可宗守的唇角,也仍不由斜斜上挑。

  大大咧咧,平時有些迷糊,可只要看到這女孩,便令人只覺溫馨。

  只是這抹笑容,才剛剛浮起,便轉成了冰冷戾意。

  那已不是在戰斗,而是凌虐。撐著這重傷之軀,獨戰六人。步伐凌亂,搖搖欲倒,雙手套著的劍爪,便連防身也是破綻百出。

  其余幾人,多是袖手旁觀,眼透譏色。只有宗瑜,如貓戲老鼠一般,游走在素初雪身周半丈。然后時不時的,在初雪身上,劃上一劍,又或刺出一朵血花。唇邊含笑,仿佛極其快意。

  而貓耳女孩,卻仿似毫不知自己的處境,明明已是站立都極其困難,卻仍舊徒勞的去追著宗瑜的身影。

  直到馬車旁的狂風散去,風刃消彌,才身形定住,眼現絕望。

  宗瑜也是一怔,驀地后退數步,遠遠避開,向宗守望來。疑惑之色一閃而過,又笑意盈盈。

  “原來是守弟,看來雪兒的念法,修持得還不到家。呵呵!方才我還在頭疼,怎麼打開這個風壁箓陣。我今日也不殺你,跟我回乾天山如何?有瑜哥護著你,任誰也不敢奪你王位。不過這雪兒不錯,烈性十足,你要讓予我——”

  宗守懶得去理會,神情專注無比的,上下看著素初雪,仿佛要將她身上,那一道道傷痕,一條條劍創,都深深印在心底。

  一邊將縷縷真氣,從輪脈中游出,灌入到松紋楓劍之中,一邊卻在思緒發散的想著,也不知在現實中殺人碎屍的感覺,與全虛擬幻境之內,有何區別?

  前世的游戲里,有位號稱碎屍狂人的家伙。殺人之后,總喜歡虐屍,令人不忍目睹,臭名昭著。

  那時宗守總不理解,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今日,卻不自覺間,他胸內居然也有了同樣的暴虐念頭。

  萬載之后的劍皇談秋,在這個時代的第一戰,不意竟是這些渣滓!

  宗瑜久久不見宗守答話,以為他已經嚇呆,不由再次一聲輕哼:“還以為你這些年有些長進,卻還是上不得臺面!”

  正要向旁示意,命人去將之擒下。卻只見宗守,忽而開口問道:“雪兒,那些傷,疼不疼?”

  初雪已然神智昏沉,聞言之后,雖是一陣惑然,不過還是立時搖頭道:“不疼,不過雪兒有些后悔,沒照看好少主!都怪雪兒——”

  宗守聽得心中微痛,面上卻是一笑:“不疼的話,那就好好看著,你家少主給你出氣!這些家伙的腦袋,我都摘下來給你當球踢可好?”

  這時不止是初雪訝然,球?難道是繡球?那是用來踢的麼?便連周圍幾人,也是一陣驚愕。宗瑜又氣又笑,口里譏諷道:“出氣?你一個自身難保的廢物而已,給誰出氣?守弟,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身旁的三名藍衣劍士,便已各自縱身而出,陸地奔騰,身形如箭,疾刺而去。

  宗守眉頭輕挑,接著是好整以暇的一個深深呼吸,便將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松紋風劍在身前斜斜前指,雙手緊攥。渾身那潛藏的力量,便轟然爆炸。右足猛地一踏地面,便向前奔出半丈之巨!

  在未來的游戲里,他也曾殺人如麻。可在現實之中,無論是戰斗還是殺戮,都是首次。

  卻是出奇的適應,毫無生疏之感,胸膛中,更宛如有朵火焰,在熊熊燃燒。

  只短短幾個跨步,便已能清晰望見對面幾人的面容。身著藍衣,身形壯碩,迎面撲來。三人的眸子里,都是低等狼族特有的綠瞳。此刻滿透著冷酷之意,卻一絲戰意也無,在這幾人意念內,只怕也從未把他,看成是對手。只當他是一個不知死活,色厲內荏的小丑。

  自嘲一笑,宗守右胸,那名為靈池的風靈奇穴,轟然炸開。使內中真氣爆散,導向雙足。

  “踏風!”

  踏著詭異的步伐,宗守身形閃爍,竟赫然帶出一段殘影。整個人毫無預兆地,加速近倍!出現在那第一人的身前,幾乎是面對面地,望著這人眼中浮出的錯愕驚恐之色。

  “沖劍!”

  毫無半分遲疑猶豫,劍光便如電般往前穿鑿。

  一道血線,立時帶著無數的骨骼與血肉碎片,從那洞開咽喉頸項之后瘋狂飆灑!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3:08 PM

第十三章 符刀之威

  當那血線飆出,其余的兩位藍衣劍士,都是一陣怔神。

  而后方的宗瑜,更是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莫非是自己看錯?方才死去之人,雖遠不如歷氏兄弟,卻也是武士巔峰,開辟三脈之人,劍術在同階之中,也可算是精絕。就這麼輕易,被人一劍封喉,而且是他那個連輪脈無法開辟的堂弟?

  宗守的動作,卻沒半分停滯!

  “吞元!”

  氣血逆行,輪脈倒轉!那松紋風劍的劍尖處,也赫然爆出一股強勁之極的吸力。把這人體內的法力,以及所有殘余生機,全數抽走。化作一股股元力,在劍中匯聚。

  可惜此時靈眼未開,否則甚至可看見此人的靈魂,也被這一劍吸噬!

  吞天元化,便是這般的殘酷,吞吸天地,萬物可噬!

  也未等那些從屍體中抽取來的元力,流入自身體內。那松紋風劍之上,便又炸出了一團青輝。

  足有小半的精元,都在劍身之內爆開,催動著那劍內的風系靈符。而后劍光再起,宗守的步伐,猶如是凌波起舞,不可思議的出現在另一人的身側。

  “燕翔!”

  凄美至絕的青色弧光,只微微一閃,便是一顆頭顱飛起。無數的血漿,從斷口處激涌。

  當那兩名藍衣劍士先后倒下,所有在場之人,都是一片死寂。只聽見百丈之外,刀劍激撞的聲響。

  所有人的面上,都是一陣茫然。而宗瑜面上,之前的譏誚之色,甚至還未來得及退去。

  一瞬之間,便連斬兩人!一劍穿喉,二劍梟首!

  而且所用的劍式,步法,無一不是普通之極。凡修武之人,人人必學的基礎,在這宗守的手中,赫然有莫測之威!

  只驚怔了片刻,另一名狼族劍士,便已被同樣一劍斬殺。望著速度更暴增數倍,有如疾電般迎面沖來的宗守,宗瑜心中突地一顫,這一霎那,竟隱隱感覺到一絲懼意。

  仿佛自己面對的,再不是那個曾幼時被他任意欺凌的廢人,而是一位殺意沸騰的絕世強者!

  那直直望來的狹長鳳目里,再沒有了之前溫和平淡,只剩下了冷厲寒漠。殺意如刃,激得他瞳仁生疼。

  正心生怯意,神智幾乎潰散之時,身側處同時傳出了兩聲咆哮。宗瑜心神一醒,只見歷靈與厲都二人,都已紛紛是虎撲而出。頓時是暗暗慚愧,自己居然也會害怕?害怕自己那個堂弟——

  究竟是歷練不足,只是兩個巔峰武士而已,竟也使自己驚慌失措。他宗瑜,可是實實在在,貫通五脈的中階武師!只需一年,便可入秘武之境!

  皺了皺眉,宗瑜也掣劍在手。下一刻,便望見對面的宗守,左手微微一翻,眼前一道青光劃過。正不知緣由,左側厲靈的喉間,也是一道血花綻放。雙目圓睜,死死盯著對面,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那是什麼?”

  直到那血光飆出,宗瑜都是一陣迷糊。注目細看,才發現厲靈的喉間,正插著一把青白色的飛刀。狀似柳葉,內含血紋,薄如蟬翼!

  雙瞳不由一縮,這是飛刀?厲靈厲都,亦是四脈的武師強者,僅僅稍遜于他,更經歷數十場搏殺。就這麼死在一口飛刀之下?

  這又是什麼法門秘技?若這口柳葉飛刀,換作是自己,又能否逃脫?

  “厲靈!”

  一聲悲吼,在這片荒原中響徹。厲都的奔速,也忽然暴增,神情猙獰,朝前方那廋削身影,對沖而去。揮舞巨劍,呼嘯著劈斬而下。

  而這時的宗守,目中也只剩下了厲都一人。當那口柳葉飛刀,射出之時,便已再未去在意。

  六神御刀,斷魂絕命!無人可活!

  只是以吞元之法,從方才那三人中取來的元力,這一刀,也消耗了近半!

  目光微厲,體內的鸞臺奇穴,再次爆開。儲存的真力,匯合殘余的元力,在那松紋風劍之上,掀起了一陣風暴,青光沛然。

  “沖劍!”

  又是一個簡簡單單疾沖,出劍,卻勢不可擋。當那二劍交擊,發出的‘鏗’的銳鳴,也綻出了一絲絲火點。

  巨大的反沖之力,使二人身影,齊齊向后一仰。正當厲都,還在試圖穩住身形之時。宗守的右足,已是穩穩踏在地面上,以之為軸,帶動身體,驀地旋動。

  “燕回!”

  劍影輕閃,輕飄飄的,在這厲都的咽喉之上,畫出一道血痕。

  不深一厘,不淺一分,卻將厲都的氣管連同動脈,正好一刀割斷。

  吞天化元,也將這位低階武師的所有生命精元,乃至魂魄,全數吞吸。

  然后手中松紋風劍一震,發出一聲悅耳輕鳴。宗守的身形頓住,冷冷看著距離只有數步的宗瑜。

  倒非是不願,一鼓作氣,將這垃圾一並解決。只是因他身體內,已是翻江倒海,氣脈潮涌。吞天元化,與這經外奇穴,雖都是絕頂秘術。可要運用,卻也同樣需付出絕大代價。特別是他這具身體,就更是不堪。

  殺了眼前此子,宗守估計他自己,也要當場崩潰。

  而此刻無論是宗瑜,還是素初雪,都還未回過神來。看著那草地之上,多出的幾具屍體,幾乎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也同樣不敢置信,兩位低階武師,三名巔峰武士,就這般簡單利落,死在宗守的劍下?

  整個過程,甚至不到六十個呼吸——

  素初雪本已絕望的癱倒在地,此刻卻是懵懵懂懂,眼帶迷糊地看著周圍一切。

  不久之前,還以為此番,定然難以僥幸。片刻之后,眼前情形,便已逆轉。

  不信的用手戳了戳自己的傷口,真的很痛!

  幾個呼吸,宗守使身體內醞釀的風暴,稍稍平復,而后朝著雪兒一笑:“你可還記得,我堂兄身上的那些鞭傷,究竟是怎麼來的?”

  素初雪這才驚醒過來,立時把胸脯一挺。也不顧大量失血后的暈眩,聲線鏗鏘,眼帶傲然道:“昔日宗瑜冒犯世子,君上命人以垂龍鞭,當眾抽打三日三夜。逐出乾天山,廢為賤奴。要他永遠記住,我家世子,非其可犯!”

  “住口!”

  宗瑜的面容,已然徹底扭曲。面上漲紅,赫然現出無數血痕,丑陋猙獰。雙手一握,氣勁勃發,竟使身周丈內塵草,盡數掀起!

  怒發如狂,宗瑜往前一邁步,卻只見宗守,是似笑非笑,淡淡的看著自己。

  整個人,立時如一桶冰水淋下,所有的憤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若這宗守,仍如方才誅殺厲氏兄弟般的強悍。今日別說是報復,能否安然脫身,都是未知!

  神情陰沉,只思量了片刻。宗瑜便猛地一咬牙,往旁邊的素初雪撲去。

  然后視野中,望見對面那少年的唇,正冷酷地挑起。

  右手大袖,仿佛是微風拂動,一道幾不可見的白光,凌空刺來。幾乎毫無閃避余地,便被洞穿了咽喉。

  “噗嗤!”

  宗瑜甚至可聽見自己喉骨粉碎的聲響,一道道鮮血在高壓下離體而去。

  然后越來越昏暗的視野中,看著宗守踱步至眼前。

  “可惜了這門蓋世武學,試刀之人,竟是如此垃圾——”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3:09 PM

第十四章 烈劍之死

  從死不瞑目的宗瑜脖頸間,取回了那口柳葉飛刀,宗守又隨手一揮,將上面血液全數甩開。

  他在這口飛刀上培育的那絲靈覺感應,在離手的霎那,就已經徹底斷絕。

  此刻只是借這個動作,掩飾他的吞天元化大法,將宗瑜殘余的氣血精元全數吸走。

  然后是再沒興趣,看這宗瑜一眼。拍了拍素初雪的頭,便呵呵笑著,徑自走向了百丈之外,那刀劍激撞不絕的所在。

  說那宗瑜等人是垃圾,絕非只是為刺激此人而已,而是他本心之內,確實如此認為。

  真正有些兇險的,還是一百六十丈之外,已然將胸腹重傷的尹陽,壓制到反擊不能的那位烈劍烏維!也只有此人,能夠令他稍稍重視。

  進入中階巔峰的武師,較之低階武師,確實是強了不止一個層次。即便沒能在第一時間吞吸,這宗瑜貢獻的元力,也超出了那厲氏兄弟至少三成之巨!

  可即便將這些全數吸收,加上體內殘留的真氣,能跨越七階,挑戰七脈秘武師的飛刀,他也只能發出一擊而已!

  成則生,敗則亡!

  走到一百四十丈時,宗守在那具枯廋的屍體之旁,稍稍停頓了片刻。

  隨后也為尹陽,暗暗贊嘆。這死去之人他雖不知姓名。不過看其骨骼與肌膚光澤,修為境界明顯也是在武師之上,到了秘武之境。

  尹陽以雷霆之勢,將此人當場搏殺。雖受重傷,卻也避免了自己,陷入腹背受敵之境,端的是果決狠辣。而此刻那重重刀影,森嚴如壁。在那浩蕩劍光之下,仍能苦苦支撐,又可見其堅韌。

  這放在未來的神皇游戲中,即便還算不上小BOSS,也至少是精英一流的人物。

  到此處時,已感覺到那肆虐的風壓。被一絲絲凌厲氣勁,刮得肌膚生痛。而烏維的凌厲目光,也是時不時掃望而來。

  幾乎每前進一步,都需繃緊心神,冒絕大風險。可能一個恍惚,一個失神,便會失去性命。以此人的身法與快劍,百步之內取他性命,只怕都還要不到半息,也就一眨眼的時間。

  宗守卻依舊邁步,神情無懼無畏,直到距離十五丈時,才停住了腳步。右手執劍,左手則斂入袖內,只有一小截刀劍露在袖外,若隱若現,寒芒閃爍。

  這個距離,他手中的飛刀,正可瞬息而至。

  “少主!”

  素初雪亦步亦趨地,追在他身后,滿眼都疑惑之色。宗守武技再強,內息也終究有限。插手兩位秘武師之戰,實在太過勉強,也太不自量力。

  正擔憂著急之時,卻見遠處,那本是濤濤如河的劍光,竟忽而是為之一窒。刀影復起,聲勢甚至更還超越那劍光一籌。

  宗守僅僅只是如此一站,便隱隱可見那烏維的額頭,冒出豆大的冷汗。視線更時不時地,掃向了宗守的左手,仿佛忌憚之至。

  這才豁然驚醒,在此人的眼中,宗守的飛刀,竟是強橫至此!

  以前見宗守練習飛刀,除了感覺快速精準,動作簡練,對她有些威脅之外,便再無其他的感覺。

  然而今日,無論是那厲靈還是宗瑜,面臨這柳葉飛刀,竟都做不出絲毫有效閃避!

  而此刻這含而未發的一刀,甚至連這曾斬殺數位秘武師的烈劍烏維,也覺威脅。

  那雙干涸的目中,此刻除了憤恨與驚異懼悸之外,竟分明已有了幾分退意!

  宗守卻仿佛毫無所覺,嘴角含笑。雙眼似閉非閉,腳下不丁不八,仿佛入睡了一般。隨著時間推移,整個人是漸漸的,徹底沒了聲息。

  那烏維卻是愈發失了方寸,劍光散亂不堪,幾乎毫無章法。僅僅半刻鐘的時光,便幾次險險傷在尹陽刀下。

  再堅持了片刻,終是再無戰心。劍影驀地大熾,將尹陽迫退,然后身形一掠,毫不拖泥帶水,向遠處疾退而去。

  也恰在這時,宗守的臉上,忽然又是一陣抽搐,口中溢血。緊接著,是身形跪倒在地,一陣連綿不絕,撕心裂肺的輕咳。

  烏維只向外跨出了數步,便面露驚喜之色。眼神稍顯猶豫,身形便驟然轉折。直接舍開了尹陽,劍光如龍,擊向二十丈外。

  初雪立時是花容失色,尹陽面色也一陣劇變,漫天刀光全數一收,而后爆出一團更熾烈百倍的刀影,掃向烏維的身后。只是速度,足足慢了后者一拍。

  僅僅只一個呼吸,幾人間的距離,就拉近至不足一丈之距。

  劍尖已在眼前,宗守的雙目,也驀地睜開。雖是痛楚至極,卻仍舊是神智清明,殺意清冷,又微含譏誚。

  “可惜了,方才那麼好的機會,你為何不逃?”

  所有吸聚而來的元力,體內四個風靈奇穴,還有輪脈之流轉的所有真氣,這一刻,都全數被他聚在了指尖的一點。斂在袖內的左手,也不見絲毫動作,便是一道肉眼難見的白光,突兀至極的穿空而起。

  半空中的烏維,是悚然而驚。手中之劍,明明只需再跨越半丈,便可取那少年的性命。卻再不敢往前,再遞出半分。

  一聲輕哼,那身影竟是無依無憑的一個折身,整個人急急劃出一道弧線,恰好避開了那激射而來的刀芒。

  正輕松了口氣,暗暗冷笑之時。卻見那符刀,竟赫然也是軌跡一變,詭異之至地,向他急追而至。烏維的瞳孔,也驀地爆縮。

  “飛刀變向!怎麼可能?”

  一聲炸喝,烏維的身影宛如暴風般往后疾退。卻只退出五丈,右眼便只覺一陣劇痛。

  那薄如蟬翼的飛刀,將他的眼球,徹底絞成了粉碎之后,又直透腦髓。

  險而又險,才使那余力消退。以骨骼將刀鋒生生卡住,只是烏維的腦內,也是一陣劇痛暈迷。還未恢復,面色又是一變。慘白無比,全是死寂之色。

  從身后追來的刀光暴起,頃刻間便已將他身形,徹底吞沒。

  只是在最后失去意識之前,烏維卻只有一個念頭。

  “好凌厲的飛刀!世間怎會有如此神技?”

  下一刻,是無數的鮮血,向前噴灑。將一片草地,染成了血紅顏色。

  親眼看著正前方的烏維,被尹陽的橫刀分屍。宗守也同樣只覺心神一松,而后眼前又是一暗。

  方才咳血,可不是為了冒險引誘此人,而是他的身體,真已到了難以支撐的境地。而發出最后這一刀,更是徹底崩潰。

  “這TMD雙脈之體,實在是弱爆了——”

  腦內迷迷糊糊的想著,宗守更覺昏眩,然后是徹底失去了意識。

  后面的素初雪見狀,立時前踏一步,將他身軀扶住,避免宗守倒在地上。眼神卻有些微微異樣,除了劫后余生的欣喜之外,更有幾分失落之感。

  今日之戰,自家的少主,幾乎是全憑一己之力,定下乾坤。反倒是她,幾乎成為累贅。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3:12 PM

第十五章 精純元魂

 “少主居然這麼厲害,那以後會不會不要我了?”

  素初雪蹙著柳眉,十分認真的想著這種可能。乾天山上,有無數侍女,多的是手腳利索的伶俐之人,族群高貴者,更有不少。她也只占了靈武雙修的便宜,武力超出平常的同齡女子一籌,才被選為世子的女侍。

  越想越是沮喪,初雪干脆是眼神癡癡的,看著懷里正昏迷中的少年。

  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本該由她保護的宗守,出現在她面前。原以為毫無希望,卻是僅僅幾十息間,便把那宗瑜幾人誅殺。把她從地獄邊緣,強行拉扯出來。

  那執劍獨挑六人時的英姿,至今都在她心底深深印刻著,揮之不去,也不願遺忘。

  眼神漸漸迷醉,直到尹陽,也幾個滑步,到了二人身旁。

  “這幾人,都是世子一人所殺?”

  仔細看著百丈之外,那些馬車旁的屍體。尹陽即便是早就心中有數,此刻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快的刀!好霸道的劍!三名武士,三名武師,居然總共都只用不到四十個呼吸,實在了得——”

  只沉吟了片刻,尹陽便從囊中取出一塊紫色晶石,置于宗守的眉心之間。

  初雪見狀,頓時面露惱意:“尹叔,少主他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尹陽毫不在意,微搖了搖頭道:“這烈劍烏維是何等樣的人,雪兒你應當比我清楚。三四個同階的秘武師,只有被他屠戮的份。能夠以初開胎輪之身,取其右眼,怎能不令人生疑?世子他到底還是不是本人,終究要驗清楚才是!”

  僅僅片刻,便只見那晶石之上,亮起了一片天藍光澤,色澤純粹,璀璨無比。

  尹陽目光一亮,一把將那紫色晶石收起,嘴里又是一陣嘖嘖有聲的贊嘆:“這神魂,當真是純粹,世子修行靈法的資質,必定也是天縱之姿!據說那些天位武聖與靈師奪舍,最忌的就是魂念駁雜,絕不容原魂存在。世子他既然還有幼時的記憶,神魂又如此純凈,那就絕不是奪舍之身!”

  見身旁的初雪,也是漸漸褪去了緊張之色。尹陽了然一笑,而后是神情異常感慨的,再次深深看了宗守一眼。眼里有期盼,有欣喜,也有幾分輕微的嫉妒。

  “既不是前世宿慧,那麼今日之戰,便全是世子自己的本事。應該是修習了什麼我等不知的秘法,才能這般強橫。以前只知世子,因二脈並存之故,無法修習任何武道念法。卻不知世子的武學天資,竟是如此驚人。初開胎輪便已能越過整整四階,誅殺武師。若是世子能擺脫雙脈之體,修成天位武聖,真不知這世間,還有何人能敵?”

  ※※※※

  當宗守再清醒時,已經是三日之后。腦袋里仿佛被人劈成了兩半,昏昏沉沉,又劇痛無比。

  好不容易睜開眼,就發現自己,正在馬車里的軟榻內,躺在素初雪的大腿上。

  “呵呵!這枕頭真舒服,好香——”

  心神陶醉,就連腦內的劇痛,也仿佛減輕了不少。宗守輕嗅了嗅,下一刻,便發現眼前一道長長的紅痕。

  虎貓一族的體質,的確彪悍。妖族傳承了幾萬年的傷藥,也效果驚人。

  只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初雪身上的傷口,便已大多復原。雪白的肌膚上,只剩下了一道道紅色的痕跡。估計再需數日,便可消退。

  昏睡了數日,在宗守的感覺中,那場生死之戰,仿佛還是不久之前。

  想起初雪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不由心中一顫,連忙坐起。然后全身上下的肌肉,仿佛全數撕裂,讓宗守不自禁的,倒抽了一口寒氣。

  靠著車廂打盹的素初雪,也被驚醒。毫無知覺的呢喃了一聲,又神情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

  然后下一刻,便只見宗守,正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頓時粉面通紅,匆匆忙忙的起身站好。

  “少爺你醒來了?”

  聲音里滿是驚喜之情,不過初雪的人卻螓首低垂,下巴抵著胸前的**。仿佛恨不得找個地方挖坑,把自己埋進去。

  宗守啞然失笑,心中略略奇怪,暗忖之前給自己點脈推拿的時候,不還是很大膽的麼?怎麼就忽然變得這麼害羞?

  有心想要調戲一番,卻又知曉以此刻初雪的狀態。只怕隨意說上一兩句,就會逃走。

  只能搖著頭,看向了車窗外。外面的景色,已不是一片荒原。而是走在一條大道之上,周圍全是山地峽谷,不過一路上,卻已望見不少行人與馬車。估計已是出了龍澤原,進入到東極云海附近的蘇甸山脈。

  附近不遠處,應該就是東臨云陸第一大派凌云宗的駐地之一,丹靈山。

  凌云宗勢力遍及云界,總計有九處駐地,分布在五方云陸,以及四處大型云島之中。

  這丹靈山只是其中之一,其真正的山門本部,在一處上古遺留的云宮之內。前世時,宗守有幸見過,確實規模浩大。

  看著兩旁,那連綿不絕的群山,宗守眉頭不由微微一挑。“這還是要趕去丹靈山?聽說那丹靈山,藏在重重霧海之中。每三年的特定時間,才會出現一次。現在只怕還不到時候——”

  素初雪已強自鎮靜下來,聞言笑道:“少主難道忘了,今年是颶風之年!算算時間,應該只剩兩個月而已!”

  宗守這才依稀記起,云界所有的大陸云島,都懸浮在云層之上。大約每十年時間,會有大量颶風從各處云海之內刮起,席卷四處。前者是因磁力,后者是因溫差,不過這都是來自后世的知識。

  那時此地再怎麼濃厚的云霧,也要被全數吹走,正是那丹靈山,現世之時。

  撇了撇唇,宗守微有不甘。他是下意識地,不想去那丹靈山。

  前世在游戲中,與凌云宗的那些恩怨,還在其次。重要的是他那位號稱是血狂妖聖,九尾狐王宗未然的父親。修成武聖,再次現世之后,所斬殺的十一位天位武聖,都是出自于凌云宗。

  傳說是因愛子慘死,將天狐宗氏全數滅絕,又遷怒于凌云宗,才獨自一人殺上了丹靈山,使此宗無數強者隕落。

  此戰之后的幾十年,凌云宗都是一蹶不振,聲勢大跌。直到神皇世紀的后期,才略略恢復了些許元氣。

  此戰被譽為驚世之戰,驚動諸界。只是那時的宗未然,並非是妖王身份,而是一人獨行,宗守才一時未能將之憶起。

  宗守不知其中,到底是有何秘辛。只知原本的妖王之子,是獨自一人,逃入到丹靈山內,之后又被凌云宗無情逐出。

  這才有了之后,被人立為傀儡,而后又懸屍示眾之事。

  “在那丹靈山內,到底發生了何事?那位妖王,既然安排他愛子投奔凌云宗,定非是毫無緣由。又到底是因何緣故,被人逐出?罷了,去看看便能知曉究竟。反正這丹靈山,遲早都要去上一次。有些事情,也需念證一二——”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3:12 PM

第十六章 宙極命世

  宗守嘿然一笑,目中一絲冷厲之色微閃。

  還未曾發生的事情,也不好與尹陽初雪二人說起。反正那個地方,去上一次也無所謂。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次丹靈山之行,即便不會有什麼危險,卻也絕不會是平靜無波。

  再看云空中,隱隱可見那只鷂鷹,仍舊盤旋在云層之中,在高空跟隨。

  可惜此刻,他手中無有合手的弓箭。肉身之力,也略有不足。否則這個距離,只需一箭,便可將之射下。六神御刀術中,大部分的秘訣,都可運用至其他暗器,這弓道自然也在其內。

  素初雪望見宗守的動作,也把頭探出窗外,眺目看向了云空道:“這幾天尹叔已經想盡了辦法,想把那頭鷹打下來。不過幾次三番,都被它逃脫。應該是另有靈師操縱,而且距離已經不遠。不過這里已經是蘇甸山脈,那些人多半不敢動手——”

  那凌云宗的駐地雖是在丹靈山,不過其勢力范圍,卻包括了整個蘇甸山脈,以及外面的龍澤原。甚至向外,衍展到整個東臨云陸諸國諸城。

  此地雖見不到凌云宗的人,卻絕不能懷疑此宗,對附近地域的掌控能力。

  自荒古之下的這一萬年里,已經有無數的前例,可以作為前車之鑒。特別是此刻,天地間云霧將散,無數欲拜入丹靈山門下的年輕英才,匯聚山腳之時。更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去冒險挑戰凌云宗的威嚴。

  只淡淡看了那頭鷹一眼,宗守便沒怎麼在意。轉而又被初雪肌膚上一條條的紅痕吸引。

  心中微動,宗守握住了初雪的手,然后輕輕吻著手臂上那些紅痕道:“這里還痛麼?”

  初雪頓時是慌亂到不知所措,用力抽了抽,又掙之不開。只能是雙頰暈紅的搖了搖頭,聲弱游絲道:“不痛的!少主。其實以前更重的傷也有過,初雪一樣沒事。師傅他總說雪兒像雜草,無論怎麼砍,都能再長出來。再說我這些傷,也比不上少主——”

  雜草?

  宗守微微一怔,看了看初雪那絕美的面孔,不禁暗暗好笑。也不知這雪兒的師傅,是何來歷,倒是令人有些興趣。

  又覺心中惻然,聽初雪的言語,這三年時間,只怕也受了不少的苦楚,至少受傷,是家常便飯。

  而這一次,他若沒占據這宗守的身體。只怕三天之前,就已遭不測。

  而這個貓耳女孩,還只年僅十三而已,命運之殘酷,不遜之前的宗守分毫。

  暗暗感嘆了一聲,宗守胸內,也升起了一絲憐惜之意,

  “我是男子,泥做的人。怎麼可能與女孩比?以后痛就不用忍著。對了,你是我侍女,以后也沒人能傷你分毫!”

  又吻了吻那紅痕,只覺是膚若凝脂,細滑如鍛。宗守忍不住,又舔了舔,這口感也是絕佳。

  素初雪卻立時有如觸電,真氣驀地爆發,總算把手強行掙開,然后整個人急若奔雷的,向車身之外穿空而去。

  宗守也沒去阻攔,端坐在軟榻上,淡淡笑道:“雪兒,別忘了這兩天就是藥浴之期。那些藥材,你準備好了沒有?”

  車廂之外,頓時是一聲‘啷’重響,仿佛重物落地。宗守再忍不住,一陣哈哈大笑,快意之極。

  當笑聲過后,宗守面上,便恢復了冷凝,開始檢查全身狀況。

  情況比他預料的還要好些,最后射出的那一刀,固然是將他全身的氣力與精氣神,全數抽空,卻也免了脈輪之內,真氣沖突之厄。也難怪自己,不足三日便可醒來。

  只是他此刻情形,依舊難以樂觀。宗守發現自己,完全陷入了一個怪圈。

  日后修為越是精進,身體素質,越是強橫。自身兩種血脈間的沖突,就會更為加劇。

  若繼續習武,修煉下去。估計還未等他破開身輪,自身便要因內傷之故身死。

  除非有一種更為強橫的力量,能夠抑制二者,又或居中調和。

  “這麼說來,也只有選擇靈武雙修之道一途可走。只是這靈師之法……看來是要尋個機會,鑄造魂海——”

  低聲呢喃著,宗守的眉頭,漸漸皺起。

  前世在游戲中,他也另建過幾個人物,修習靈法。不過在這上面,用的時間太少,成就也不如人意。

  只有符箓陣道之學,還算過得去,勉強可入宗師一級。

  畢竟光是一門武修之道,就浩瀚博大,深不可測,難以窮究根底本源。他前世哪里還有心思,去修煉什麼靈術念法?

  只是如今,卻是再沒得選擇。

  可惜當初爭奪到手的那本《宙極命世書》,自己甚至都沒有時間去觀看,便已到了一萬年前。

  這宇宙二書,乃是四方百萬世界中,最頂尖的靈師修行秘典之一。往古來今謂之宙,四方上下謂之宇。宇書載空間之道,宙書錄時間之法。

  即便這本消失已久的奇書,神皇游戲不可能真正收錄。其中也多半記載有大致的原理,以及后世無數強者,對這本頂級靈法秘典的推斷。

  若能觀睹,對他的靈法修行,必定助益巨大。

  嘆了口氣,宗守又將那松紋風劍取在手中。此劍質量極好,之前連誅四人,又經歷吞天元化大法的沖擊腐蝕,卻仍舊堅韌如故,寒光凜凜。

  屈指輕彈,確認劍身之內,並無暗傷。宗守便強忍體內的痛楚,踩著簡單明快的步伐,開始練劍。

  休閑的時光已過,如今已到了努力之時。

  此刻宗瑜雖死,卻仍舊危機未解。何況此人,他也從未放在眼里。真正令他重視的,是那下任妖王,將他斬首之后,懸屍數月的那一位——

  丹靈山之行,只怕更少不得一場苦戰。

  故此在他看來,哪怕是一丁點時光的浪費,也是無法容忍。

  而這次只練了片刻,宗守便已覺不同。以前操縱這具身體,總有些不暢之感,仿佛是神魂與這具肉體之間,隔著一層薄膜。可當融合那十三年的記憶之后,這現象仿佛已徹底消失。

  此刻練劍,無不隨心如意,步伐與手中之劍,也更是精準。

  三日之前那一戰,也是如此。若不是他已能自如控制自己的身體,絕不可能干凈利落,將那幾人斬殺,也未必能射出那最后一刀。

  “這宗守雖無法習武,不過這基礎,卻著實練得不錯——”

  因無法開辟輪脈之故,在他之前的那一位,只能日復一日,練習這基本武技,扎實無比。

  即便是時隔三年,未曾怎麼練習。此刻再撿起來,也極其容易。即便有些地方,有謬誤之處,不甚滿意,也需稍加修改便可。

  而宗守的武學之道,無論前生后世,最看重的就是基礎。

  只有根基穩固,才能建萬丈高樓!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3:13 PM

第十七章 護駕靈獸

  大約六日之后的下午,三人乘坐的馬車,駛入了一個滿布酒樓客棧的小鎮。

  此處名叫煙霞鎮,群山環抱,無數兇獸出沒,本不是良好的居所。不過離此處不遠,穿過那重重云霧,便是凌云宗在東臨云陸的駐地丹靈山。

  每當三年之期到時,此處便會出現一陣畸形的繁榮。讓此地商家,賺得盆滿缽溢。

  當三人到此地時,這里已匯聚三萬余人。都是十八歲之下的少年,千里迢迢地趕至此間,而且不少人,都頗有些實力身份。

  而在未來兩個月里,還有不下六萬的人,匯聚于此。爭取凌云宗,那不到六百人的名額。

  三人混在其間,就如是一粒水珠融進了大海,毫不起眼。

  進入鎮內,宗守不自禁的,卻有些想笑。在《神皇》游戲中,這里被特意安排為凌云宗專屬的新手區,所有新入門的弟子,都需在此處歷練。

  每天都可見到幾十萬的凌云宗外室弟子,在這小片地區內跑任務,殺怪練級。幾乎將這小小的峽谷,生生擠爆。

  這地方,他也時不時的來過幾次。看著周圍那些熟悉的建筑,倒頗有些懷念之感。

  在小鎮北側,尋了一處還算干凈的客棧住下,宗守便跟尹陽打了聲招呼,帶著初雪走到街上。

  看似漫不經心地閑逛,卻僅僅穿越幾個巷道,便到了一處集市之中。

  因這小鎮內,突然匯入了許多人口,此處也是變得繁華之至,摩肩擦踵。一眼望去,只見兩邊道上,是數十上百的攤販。

  多是賣兵器衣物,再之后便是符紙與一些丹藥。以及武學與靈法秘本之類,都是最常見基礎的那種。甚至可以看見,幾個著名的商家,也在其內。

  宗守一路走馬觀花似的瀏覽,當走到一處書攤之前,不由啞然失笑。

  只見其上,赫然擺滿了諸如《凌云宗弟子歷代考核集》,《凌云宗驗骨十二法》之類的小抄本。

  前世時,他本以為這是由玩家所創。卻不意早在萬年之前,便有類似的小冊子販賣。

  直接走過,直到街尾,一處毫不起眼的店鋪之前,宗守才邁步進去。

  初雪跟在后面,訝異地眨了眨眼,才跟著走入進去。

  這里是專賣靈師器物的商鋪,也不知世子,來這里做什麼?

  此處的器物,明顯都有了品階,是專為凌云宗的靈師弟子們開設。宗守只修武道,她倒是靈武雙修,可如今這里的東西,她也大多用不上。

  宗守隨意買了些符紙,上品檀木焚香,用來繪制符箓的血墨朱砂,又購了一些取自妖獸的紫色獸魂石。之后便立在一個擺滿了金屬罐的木架之前。

  這些罐子,大多都是拳頭大小。或是以星鋼石鑄造,或是通體黃銅,都是可隔絕靈力的材料。一些特別的,更加入一些特殊材料,顏色各異。

  在封口處,還各自貼著標簽,寫著‘噬金獸’,‘三元冰魂’、‘靈霄鳥’之類的字樣。

  “少主!這些都是護駕,需要有念力才可催使——”

  初雪剛提醒了一句,便記起自家少主,也曾在那臨海書院習過靈師之道。這些常識,根本就無需提醒。

  宗守嗯了一聲,目光四下梭巡,瞳孔中的光澤,卻是愈來愈熾熱。

  那傳說中神皇世紀的最強護駕之一,唯一由最底層的階級,升入仙階的成長型護駕靈獸。

  便是那人在這煙霞鎮中尋得,此后僅僅只用了區區六十年時間,便完成了一飛沖天的過程,名揚云界。

  神皇游戲之初,很多人都來過此地瞻仰,可惜此物被系統設為非賣品,等待那人出現,最多也只能看看解饞而已。

  卻不知在萬年前的現實中,會是如何情形?距離那人出世,還有十年左右,此物是否已在此間?

  僅僅片刻,宗守視線,便在一個木罐之上鎖定。材質是最普通的鐵木,只是在其外,紋刻了些符箓,算是封印。

  不過那標簽之上,卻赫然書寫著‘水銀獸王’字樣,頗有些唬人。

  此物果然是在此間!

  勉力強壓著心中的狂喜之情,宗守伸手將這鐵木罐提起。然后隨手一召,便有一位三旬左右的伙計走了過來。

  看了看宗守手中之物,此人明顯一怔。只稍稍遲疑,便出言提醒道:“客人,此物在我店中,已近七年未有人問津。別看這名字好聽,更有著獸王之稱,其實卻是一只黏水獸,稍稍有些變異而已,勉強算是一階靈獸。靈師護駕,一生只能蘊養十到二十左右。一旦選定,幾乎不可更改。還請客人,慎而再慎!”

  宗守聞言,卻毫不在意的一笑。心忖古時的商家,果然都是誠信為本,哪里像后世時那些商人般狡猾。

  取了三塊二階獸晶付賬,宗守又轉望初雪道:“可看到滿意的護駕,也一起買下?”

  素初雪忙搖了搖頭,敬謝不敏。師傅說她天資過人,日后必定能登入先天層次,甚至天位之境,也有希望。故此心氣甚高,此處賣的護駕雖是不錯,卻還遠達不到她的要求。

  更打定了主意,若宗守欲以這黏水獸王,做自己的護駕,自己定要勸上一勸,不能自毀前程。

  從這家店鋪出來,宗守又毫無目的地,四處亂逛。幾個時辰下來,購了一整袋的金屬。重達八十余斤,由素初雪拿著,又換了些風系獸晶補充,以及幾十面銅鏡。直到夕陽斜下,這才返回居住的客棧。

  說來慚愧,他一個男人,比力氣不但遠不如初雪。甚至走幾十步路,都是氣喘吁吁。

  而一入自己的房間,宗守便將鐵木罐取出。揭開封蓋之后,便將一顆一階獸晶,一塊紅銅,以松紋風劍砍碎了,再混合自己的幾點血液,一起丟入到鐵木罐內。又把封印的符箓,再次貼好。

  此時他魂海未成,還不到將此物收服之時。日常的培育,卻已可著手。

  當初那人,取得此物之時,是懵懵懂懂,也未怎麼重視。直到幾年之后,這個未來的頂階護駕,才開始煥發光彩。

  可他現下,卻是深知此物之能,又豈還會如那人一般,棄之不理?

  身為妖王之子,所能動用的財力資源,也遠非那人可以比擬。

  此獸未來能力不凡,剛剛進入第二階時,就有著一種強力異能。卻因早年實在缺乏培育之故,在沖入仙武之境后,便再未能提升半步。后世無數人,為之惋惜不已。

  此刻落在自己手中,正好可補這個遺憾。

  緊接著,宗守又拿出了一個小盆。將買來的血墨,倒入其內。

  這些是取靈能充沛的靈獸之血制成,腥氣撲鼻。

  宗守卻毫不在意,把朱砂混入,混在一起攪拌,直到徹底均勻之后。長身站起,竟在這客房地面上,開始繪畫起箓紋。

  只大約用了半刻時光,一個圓形的箓陣,便已現出了輪廓。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3:14 PM

第十八章 天鏡照魂

  總數六枚一階的紫色獸魂石,被擺在了四周,各據一方。窗臺之上,更擺放著足足六面銅鏡,把一絲絲月光,反射入房內。

  而宗守就坐在這間繪滿了鮮血箓紋的中央處,眼望四周,仔細檢查著,有無遺漏之處。

  繪制的箓陣是為防外邪,還有那天地間,無處不在的罡風。靈師初造魂海之時,最懼的就是引來惡魂魑魅等種種外邪。往往一個不慎,就落到魂為人奪,完全癡呆的下場。

  而那些紫色獸魂石,乃是以一種特異的石質,封印靈獸精魄后制成。

  本是靈師用來煉器施法的材料,此刻卻被宗守,當成汲取魂力的來源。

  吞天元化,不止是可用于武道,在靈師念法一途,也有著同等的異能。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只要比自己強的‘有余’之物,吞元大法,都可巧取豪奪,故此才被后世之人,視為第一邪法,劃入魔道之列。

  一次使用六枚魂石,卻是宗守對自己的期冀。

  靈師同樣注重根基,而最初的魂海質量與規模,更直接決定著靈師未來的成就。

  有前世的修行經驗,又有吞天元化功在手,他有這般的條件,自然也是雄心勃勃。

  所有符箓盡皆無誤,尹陽初雪,更不會在這時打擾。宗守直接割開了中指,將幾十滴鮮血灑向了四周。

  當整個箓陣,現出一束束靈光時。宗守才運起那吞天元化法,同時吞吸身周,那六枚魂石。使這六枚獸魂石之內,也泛出紫色微光。由弱至強,一絲絲魂力,在這箓陣加持之下,灌入至宗守眉心之內。

  不過宗守僅僅只吸收了片刻,那魂石之上的符箓,就不斷破裂。六聲虎吼,陸續在他耳旁響起。身周的獸魂石,也在同一時間,炸成了粉碎。

  內中各自一道紫煙遁出,僅僅瞬息,便各自化作了虎形。都是體高近丈,兇暴猙獰。張開血盆大嘴,朝著宗守咆哮,仿佛隨時便要撲擊而至。

  “都是已亡之獸,不甘心受戮,莫非還想傷人?”

  宗守冷聲一笑,一階獸魂,還無法傷人,只能作勢威嚇而已,又或魂力沖擊而已,威能自然是小得可憐。

  不過若是今日施展此術之人鎮定不住,心神動搖,又或者抗不住這些獸魂沖擊,仍舊有身亡之患。

  宗守心中有數,絕不會犯這等錯誤。

  前世之時,為在現實中修習武道,他也經歷過無數的難關苦楚。而這一世,幾乎每時每日,都要經歷那血脈沖突的劇痛。心境之固,甚至遠超那些隱世不出的天位強人,些許外邪,自是不懼。

  魂力依舊是一絲絲從獸魂石頭中強抽出來,導入體內位于眉心處的‘神霄穴”,宗守也開始專注心神,沉入自己的意念海內。

  通常靈師修習,也是以輪脈為基。日日冥想,在頭部智輪之內,存儲足夠的魂力與靈能之后,再一舉筑就魂海。

  整個過程,視資質不同,大約需要一個月到三年時間。

  宗守無法習武,轉習魂師本也是一條出路。只是這位于頭部的兩條並行的智輪,仍舊是繞不開的坎。蹉跎三年,毫無所成。

  此時以六顆獸魂石為魂力來源,宗守也是直接跳過了積累的過程,選擇了直接筑造。

  四方靈能,以及那強抽來的魂力,直接被他從‘神霄’之內,沖入到神魂中。

  宗守一邊駕輕就熟地將之慢慢凝聚成一點,一邊在內中繪出各種符箓,整整三十六枚,隱于其內。

  不過隱隱約約的,卻總感覺到氣海之下,一股隱隱的斥力,干擾著他魂念的聚集。

  這是內氣與魂力的沖突,早在宗守意料之中,此刻也極其微弱,完全可忽略不計。

  待得那些魂力靈能,都全數壓縮到了極致之后,又驀地炸開。當再次成型時,卻是形成一仿佛漩渦般的紫色氣團。

  這便是所謂的魂海,自此之后,他的神魂,便有了真正的核心,也是靈師修行之基。不過此時,還遠遠配不上‘海’字,只能說是一顆真魂種子,要花費無數功夫,才能使之茁壯成長。

  宗守也是長出了口氣,放松了心神。整個過程,說來簡單。然而古今往來,無數修習靈法之人,都在這一步折戟沉沙。

  只是當繼續冥想之時,卻有些揪心,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魂海,混入了部分吞天元化功的特性。

  形成的魂海,非是尋常人的丹丸狀,而是一個小小的漩渦。不但在吞噬四方靈能,更在吸收那游散魂念!幅度極小,不足他主動運使吞元大法的九牛一毛。卻每時每刻,都有新的魂力靈能,匯入他的神魂之中,毫無半分節制。

  隱隱有些后悔,這般的變異,實在不知是好是壞。

  “無需刻意主持,便可自行吞噬靈能魂念,豈不等如時時刻刻,都在冥想?只是靈師修煉,最重要的便是元魂純凈。我以吞元之法,修習靈師之道,本就是不得已之舉。算了,反正也非是沒有解決之道。最多再多吃些苦頭——”

  一聲苦嘆,宗守的目內,再次現出一絲銳芒。重重一哼,周圍被強抽到油枯燈盡的六只青虎,就再支持不住。化作一團青煙,由濃轉淡。

  再望向窗外時,只見夜空中,正是明月高懸。

  “不知不覺,竟已是用了兩個時辰。如今子時將至,正是時候!”

  筑就魂海,乃是水到渠成之事。直到此刻,才是真正關鍵之時!

  取出整整九根上品檀木焚香,一一燃起之后,插在身前。宗守再次閉目,開始了觀想。

  以十二重樓之法,想象著自己的魂魄,正一層一層地往上攀升。直到最后一層,宗守口中,再次一聲輕喝。

  “出竅!”

  立時一股淡淡的煙氣,從宗守的腦后鉆出。飄渺不定,幾不可見,只有中央處稍為濃厚。

  也就在同一時間,那箓陣之外,赫然現出無數的精魄魑魅,大小不一。都在虎視眈眈,不斷沖擊,卻都被一團團的紫色光華,牢牢攔在陣外。

  更有那天地罡風,從外吹拂入內,一絲絲的滲入。宗守的神魂,只是稍稍接觸,便是一陣激烈晃蕩,幾至于崩潰。

  “好凌厲的罡風!被我陣法,幾乎完全隔絕之后,也仍有如此威力。萬載之前的天地,竟是環境惡劣至此。怪不得古時靈師修行,要到完成定神、照魂、養靈三步之后,才能真正出竅——”

  傾盡全力,宗守才將自己的神魂聚攏,縮成了一團,懸停在自己身軀的上空半寸處,靜靜等待。

  恰到子時正左后,便只見那六面銅鏡,反射入窗內的月光,竟是漸漸匯攏在了一點。而六束月華的中央處,赫然便是宗守的元神。

  瞬息之后,一絲絲的太陽精炎,在其中若隱若現。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3:14 PM

第十九章 公子宗世

  宗守此刻的感覺,宛如是整個人,都置身在火焰之中。

  太陽之火純凈而熾烈,乃是精煉元魂的絕佳外力。不過除非是那些最頂尖的靈修,其余修士的元魂,只需被這烈陽一照,就要魂散魄消。

  故此絕大多數修士,在回陽期之前,都是以威能減弱無數倍的月光為輔,來進行修煉。

  而以銅鏡反射月光,同樣可匯聚出太陽精炎,較之月光,又更弱數層。此乃是六千載之后,才想出來的辦法。依賴這天鏡照魂之術,那位創造此術之人以普通偏上的資質,最后卻能步步高升,幾乎踏入到了靈師巔峰。

  在宗守生存的時代,這個法門已經四處傳開,幾乎人人皆知。

  只是那時四方靈能暗弱,能夠有所成就的靈師,少之又少。

  而在此刻,這個法門,正可補全吞天元化大法的缺憾。

  銅鏡模糊,反射並不太強。月光如水,輝光亦是清冷之至。

  然而照在宗守的元魂之內,卻立時使這團如煙如霧的魂魄,立時憑空消逝了足足半成,余下的也劇烈震動。

  便在幾近潰滅之即,下方忽而九縷檀香騰起。綠色煙霧,將宗守的元魂包裹在內,使之再次穩固起來。

  “好熱!好像整個人都快要燃起來。幸虧這一次,沒有托大,準備了檀木焚香穩固元魂。嘿!這六面銅鏡,已是如此。卻不知那真正的天鏡照魂之術,又將是何等樣的痛苦?以前倒真是有些小視了那些靈師——”

  真正的天鏡照魂之術,乃是以后世出現的‘光明鏡’為法器,可謂是纖毫必見。

  而僅僅六面銅鏡,只不過是能夠凝聚太陽精火的最低要求。可即便只是如此,也令宗守,有種在月華照耀之下,神魂融化之感。

  子時乃是太陽精火最弱之時,兩刻鐘后,便會再次逐級攀升。

  宗守不敢再做耽擱,以意識操縱著自己,才剛凝聚不久的真魂種子,沖入到那絲太陽精火的最中心處。

  接著便只見那些隨著他的吞元大法,混入自己元魂內的雜質,不斷的化作一絲絲輕煙,升騰消逝。即便有余下的部分,也與他的魂魄,徹底融合。

  直到這顆‘種子’,再無其他的雜色,深紫璀璨如寶石一般。宗守的魂念,才又從腦后沉入身體。

  這一瞬間,宗守感覺自己的五感,驟然間敏銳了數十余倍。百米之內,所有的葉落蟲鳴,皆在他掌握之中。

  宗守卻不怎麼在意,知曉這是真魂種子筑造成功后的暫時現象,一夜之后,便會慢慢消退。

  匆匆忙忙的服下一顆早就備好的丹丸,又猛地吸了一口氣,將那九縷檀香,吸入到肺內。然后下一刻,腦后便是一陣劇痛襲來,痛不欲生。四肢肌肉,也虛弱無力。

  這是元魂損耗太重之癥,天鏡照魂術必付的代價。好在腹內的丹丸,及時將一絲絲清涼之意騰起。這些檀香,也有溫養元神之效,使這疼痛稍稍緩解。

  片刻之后,宗守已漸漸適應。將一枚藍色的晶石,置于眉心之間,看著內中,那幾乎毫無瑕疵的紫色光點,不由苦中作樂的一笑。

  這次他甘冒奇險,以天鏡照魂之術修煉,固然是差點死掉。不過收獲也遠遠在他預期之上。

  “若單以精純論,我現在的元魂,怕不可以與那些‘還陽’級的靈師比肩?魂傷將養,需時更久,需得七八日才可復原。不過兩個月時間,也足夠了。等到凌云宗開山之時,不止是胎輪可以完成。靈師修為,也可達至定神之境!”

  半刻鐘后,隨著空中那輪明月的角度偏移,六面銅鏡反射入內的月光,也慢慢偏開。

  宗守待得自己體力,稍稍恢復。便長身站起,開始收拾這房內的法器符箓。剛剛動手不久,就是一段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尹兄,你雖為君上效力,卻到底是人族之身,更是名門之后。又何必來插手我乾天山內的紛爭?就此離去,豈不更好?”

  “就此離去?馮曉,不知這句話,是誰人教你說的?是宗世,宗陽,還是那個宗師元?君上他看錯了你!先前我便在奇怪,那區區宗瑜,又如何知曉世子行蹤?”

  宗守本不怎麼在意,不過當這幾句話方一入耳,動作便是一停。

  只略略分辨,就知曉這聲音來處,是距離這間客棧,六十丈外的一處橋側。

  “這聲音是尹陽,另外一人,不知又是何來歷?聽其言語,似乎是我那位父親的部下。”

  眉頭一挑,宗守仔細傾聽。不過那個馮曉,卻沉默了許久,才聲音淡淡道。“是宗世少主,君上他畢竟已身隕,我們這些人,卻還需好好活著。以世子的能力,即便當上乾天山妖王,也只會害了他。尹兄,你又何必如此執迷不悟?”

  “果然是他,馮曉你倒是有些眼光。這借刀殺人之計,也使得不錯。卻不知如今,那位宗世公子,是準備讓世子回乾天山,做他的傀儡。還是想要世子,死在乾天山外?”

  那馮曉卻又一聲冷笑,聲音傲然:“我家宗世少主,被譽為天狐宗家,自君上之后的第一天才。年歲不足二十,就已破開身輪,登入先天境界!被宗氏諸多長輩嘉許。自可以一己之力,降服乾天諸族,又何需什麼傀儡?若是你能帶著世子遠走高飛,自此不入云界。少主念著兄弟之情,自可饒他一條性命。可要是不知好歹,還想圖謀乾天山妖王之位。即便少主再怎麼寬容,也必要取他性命!”

  這次卻輪到尹陽一陣沉默,那聲音接著又道:“尹兄,當初你發下的誓言,乃是為乾天山效力至死,又何必定要吊在一顆死樹之上?跟著那個宗守,有什麼前途可言?我知你要帶世子,去投靠凌云,不過以我看來,尹兄此去卻未必能夠如願!若轉來追隨我家少主,或者還可護住世子——”

  話音未落,便被尹陽一聲冷笑打斷:“不用說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尹陽既已認定了世子,就再不會轉投他人,百死無悔!哼,實在羞與你這等背主之人為伍!”

  話罷之時,尹陽便已拂袖離去,毫不遲疑。

  宗守也是微搖著頭,不再去理會那邊的情形。

  心忖這尹陽,還真不知該說他是忠義,還是頑固才好。其實那馮曉所說之法,也未必不是條辦法。

  那些話說出來,豈不是徹底斷絕了后路?

  接著又依稀憶起,‘自己’在被凌云山逐出后,就是被那宗陽與宗師元二人,擁立為乾天山妖王。之后只維持了短短幾年,就被二人口中的宗世掀翻。

  而聽這馮曉的口氣,仿佛已是料定了他們三人,此次乾天山的結局一般——

  有趣!

  宗守不怒反笑,眼眸深處,又一次轉為森寒。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3:15 PM

第二十章 進境神速

  時光匆匆,轉眼之間,就是兩個月的時間過去。

  宗守是越發適應了萬年之前的生活,不過除了偶爾逛街,收集靈師日常修行,還有那頭‘水銀獸王’所需的藥物與材料,偶爾戲弄一下自己的侍女之外。其余時間,都是呆在自己房內,每日鍛煉基礎劍法、基礎步伐、基礎提縱等等一切武修基礎。

  尹陽與初雪也是一樣,盡量不外出招惹是非。

  此刻這座煙霞鎮內,已經聚有十余萬人。魚龍混雜,而且多是年紀輕輕,氣血方剛。哪怕以凌云宗的威懾力,也不免有些混亂,斗毆頻起,只是還無人敢鬧出性命。

  三人身份特殊,自然不願在這里,惹出麻煩。

  兩個月時間,最令宗守欣喜的,是尹陽初雪,各自都在修為上,小有進益。經歷了之前,與烈劍烏維的那場惡戰,尹陽直接破開了第八條輪脈,成位中階秘武師。

  至于初雪,雖不知其元魂到底到了何等進境。不過一身真氣,卻分明已到了武師境的巔峰。甚至還要勝過當時的宗瑜一籌。

  宗守不能不為之高興,尹陽初雪都可算是忠仆。這個世界上,他唯一能信任之人。

  二人實力提升,自然也意味著他保命的機會,也大大增加。

  就連初雪,也是欣喜不已,靈武雙修,要在這個層次之后,再進一層,可說是難如登天。每一個小小的進步,都是彌足珍貴。

  唯有尹陽,誅殺烏維之后,剛散開的愁云,又重新恢復到了臉上,而且是一日比一日陰沉。

  那日晚間與馮曉的對話,尹陽未曾對他說起,宗守也就只當不知,沒去詢問。只是日常的練習,越發的勤奮。

  浴桶之內,水波蕩漾,熱氣沖騰。宗守全身赤裸,懶洋洋地坐在中間。

  而在其身后處,初雪則是香汗淋漓地,雙手十指,不斷為宗守推拿拍打,點脈活穴。

  似乎是看不慣宗守的模樣,用力極重,使宗守后背,全是紅痕。

  “少爺現下已經修成了胎輪,息輪也完成了小半。練氣已經小有成就。下次藥浴,就不需雪兒,自己便可完成。稍后雪兒會教少主一套呼吸內煉之法,同樣可煉化這五參壯血湯的藥力——”

  說起宗守的輪脈,初雪便深深驚異。也不知宗守,到底使用了何法,明明是修習那套宗氏家傳的基礎練氣術而已。卻在短短兩個月時間,整整打通了胎輪二十四個穴位,加上雙脈之體,則是四十八個。息脈方面,似乎也完成了部分。

  別說是同階武士,就是那些三脈巔峰,在內氣的量方面,只怕也要稍稍遜色。

  基礎之雄渾固實,遠超世間任何武者。

  以這等強橫的內息,也的確再無需她幫助,就可自己吸收消化那些藥物。

  不意前面的宗守,卻直接搖了搖頭,口氣干脆之極道:“呼吸內煉之法?不學!有雪兒幫我就夠了——”

  心忖道自己干嘛要那麼辛苦,自行去吸收熔煉這五參壯血湯?

  雖說論效力,他的吞元大法與內呼吸導引術,的確比雪兒要強許多。

  可每過十天,就有賞心悅目的美人陪浴。這樣的福利,自己卻要到哪里去尋?

  初雪一身真氣,幾乎走岔。好在這兩月下來,對少主如今的性子,已經有些了解,有了免疫力。面色冰冷道:“不管少主學不學,反正下一次雪兒都不會再陪少主沐浴了,說話算話——”心中是打定了主意,再不幫這個有些色色的少主點脈推拿了。

  宗守淡淡‘哦’了一聲,神情仍舊是百無聊賴的憊懶模樣,只唇角旁邪魅的一挑:“那樣也行,不過你家少主這里,原本是想把我學的那手基礎劍術,也教給雪兒的。唉,可惜了——”

  言語間,是無比的遺憾。初雪卻是眼神一亮,基礎劍術,各家各派都是大同小異。可如宗守這般,使的出神入化,卻是前所未見。

  這幾日偶爾與宗守比劍,她總是寥寥幾個回合之內敗北。無論再怎麼精妙的劍式,在宗守面前,都毫無半分妙處可言,輕易便可破去。

  而至始至終,都是那一套最簡單的基礎劍式而已。

  令她最眼饞的,也是其中所含的劍道至理,以及一應變化。

  心神瞬時動搖,下一刻,素初雪的面頰又脹成了通紅。重重在宗守的背心一拍,將最后一點匯集的五參壯血湯藥力拍散。然后起身將衣服裹好,飛也似的騰出了門外。

  直過了數息,外面才又傳來初雪的聲音道:“少主,你無賴!”

  語氣里倒確是有些憤憤,不過搭配上這軟糯甜美的嗓音,實在沒什麼殺傷力。

  宗守咧嘴一笑,然后直接便發動起吞元之法,將藥液內殘余的藥力精華,全數汲取。化作純凈的精元,儲藏在體內。

  總共用時,都不足數息。

  “可惜了那天鏡照魂之術,無法應用于輪脈。若也能借太陽精炎,提煉真氣純度。如今修為,必可再進一階,將胎息二輪修成——”

  每次使用吞天元化功后,那段不斷精練提純的過程,實在是消耗了宗守太多的時間。

  如非是顧忌真氣過于混雜,為日后埋下太多隱患。他如今即便突破武士境界,也未必不可辦到。

  倒是魂力修行,進境反倒是后來居上。天鏡照魂之術,已經由六面增至十二面。每過七天,這客房窗臺上,幾乎都被密密麻麻的銅鏡擺滿。

  如今已經是穩穩完成,定神境的修持。

  靈師等級,較為簡單。不過在神師之下,也分九層。定神、觀魂、養靈、出竅、夜游、還陽、日游、塑體、真形。

  在魂力修行之初,元神是極不穩固,虛無飄渺,不斷發散的。而所謂的第一階定神,顧名思義,便是使得元魂穩固。

  宗守自筑造真魂靈種后,日日出竅,對抗罡風。又借助月華中的太陽精炎,不斷淬煉,其實早已完成這個過程。

  所缺的,只是魂力的量而已。直到如今,才達到要求,可以進行下一步的修煉。

  將木桶移到一旁,宗守照例是先喂養那鐵木罐里的那只變異黏水獸。

  此時用的食物,除了礦石的品質,已經增加一個層級之外,那獸晶已增加到二階。

  聽著內中,那卡喳喳的聲響。宗守面上,不由浮起一絲笑意。

  再過幾天,他積累的魂力,就可將這頭未來的護駕靈獸收服。而大約再有半月左右,此獸便可進化到二階,初步擁有令人眼饞萬分的能力。

  不過當再望見囊中,那僅余的幾十顆獸晶時。宗守的面上,又現出幾分無奈之色。

  修習練氣術,喂養靈獸,使他的財富,急劇縮水。再無補充的話,遲早有用完一天。

  “嗯?這風,似乎有些不對?”

  宗守驀地一踏步,迎著從窗外刮進來的清風,走到窗前。

  下一刻,便只見外面的街道,一陣騷亂。更有人在狂奔大喊:“大風起了!凌云宗開山在即——”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8:53 PM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4-5 08:59 PM 編輯

第二十一章 凌雲朱令


  “總算是起風了,哈哈!在這鬼地方,足足等了兩個多月!”

  “蠢貨,暴雨將臨,還不快跑!”

  大街上一時是亂作一團,雞飛狗跳,狼奔豕突。只一眨眼間,不久前還人山人海的街道中,就空無一人,只剩下一片狼藉。

  宗守再眺望遠方,那些密實的雲霧,果然已在往遠方緩緩飄動。

  隨著風力越吹越烈,對面那座終年都藏在雲霧中的巨山,也終是現出了形跡。

  不過在此地的南側,一片黑壓壓的烏雲,也是隨著大風向此地飄來。雷光電閃,不時傳來一聲聲滾雷炸響。

  而宗守的神情,卻是漸漸轉為悵惘。

  又到了這個時候,不知她是否已經在那嵊山之巔,迎風起舞?這個習慣,據說早在神皇世紀的百年之前,就已經開始。

  想起記憶裡,那絕逸出塵,又極盡妖嬈的身影,宗守不由一陣怔怔出神。良久之後,宗守的思緒,才被一聲‘咚咚’的敲門聲打斷。

  尹陽從門外走入。腰上佩著那口繯首大刀,渾身上下,也已是收拾妥當。外罩著一襲武師長衫,顯得威風凜凜。可惜面上,仍舊是冷硬刻板。

  “世子,我們該動身了!遲則生變,這里不能再等——”

  頂著傾盆大雨,翻雲車先一步,駛出了山。大風中疾速奔行,那十六匹踏雲駒,明顯有些抗拒,不時發出不滿的嘶鳴。卻在尹陽的操控之下,都極其老實的行在前面。

  車身也在狂風的帶動之下,不時傾斜。好在翻雲車底盤的箓陣起到了作用,總能在車身傾覆之前,穩定下來。

  穿過一個方圓百餘里的密林,又飛越一條足有三百丈寬的大河。這輛翻雲車,終於到達一座雄山之下。

  而此地最先映入到三人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山門。

  高有九百丈的石門,共有十八巨型石柱構成,通體都是森綠色的靈玉,雕刻著各種浮雕,顯得宏偉無比,又華美之至。裡面開鑿的階梯,也全是石質,極其寬闊。

  把東臨雲界第一大宗的霸氣,顯露無疑。

  “這就是丹靈山?好大——”

  初雪與宗守一起,跳下了翻雲車,然后仰頭試圖看向那山頂。卻隱在雲霧之中,無法一窺真貌。

  “這裡比我們乾天山,至少要大了三倍!不對,至少五倍。不愧是凌雲宗——”

  宗守暗暗一哂,這丹靈山的大小,跟凌雲宗又有什麼關係?口裡更冷哼道:“這丹靈山,大是大了。不過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話語一頓,想起這座山上,此刻確實有著目前此界之內,最接近仙人一級的強者駐守。

  而他們乾天山上,此刻除了那寥寥幾人之外,根本就沒什麼人才。只得是撇了撇嘴,意帶不屑的看了看那山頂處。說這句話,實在是沒底氣。

  記得以前剛入神皇游戲,還是菜鳥的時候,沒少被凌雲宗的弟子搶怪,甚至殺人奪寶。之後就與這雲界之東第一大宗徹底卯上,死在他手中的凌雲宗弟子,怕不有十萬之巨。

  亦曾在武學大成之後,闖入那座雲宮,與其宗主大戰一日一夜。雖是最終無奈逃脫,卻也雖敗猶榮。

  說來他的前世今生,與這凌雲宗都是恩怨糾纏。反正無論如何,就是看不順眼。

  不過以前那種種壯舉,畢竟是在遊戲裡。此刻的他,在凌雲宗面前,就如巨人腳下的一隻螞蟻。人家也無需動手,直接光憑那氣勢,便可把他碾死,

  他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將這個宗派,踩在腳底下,死勁的踩。也不知這一生,是否能如願?

  又想若是他那位父親的面子管用,真的可拜入凌雲宗門下。自己又當如何是好?順水推舟,還是硬氣一點?

  外面等待他的,可是疾風暴雨,有一個大宗門當靠山,似乎感覺也不錯。

  凌雲宗傳承萬年的武學與靈法秘藏,他更是眼饞已久。在奪取宙極命世書之前,便在謀劃,再次偷闖凌雲宗的藏經洞。

  大不了以後不爽了,就叛宗而出,反正那幾個老家伙,也奈何他不得。

  初雪聞言,則是有些奇怪的,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哪裡知曉,此刻宗守腦裡面,正轉著那些足以令凌雲宗弟子,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的念頭。

  尹陽幾人驅車來時的路上,還是一片大雨傾盆。可在這丹靈山附近,卻是一片晴朗。

  幾人拾階而上,不過片刻,就已到了那座山門矗立之外。

  只見那巨大石柱的下方,正立著四五個道人。各自把身體挺得筆直,站在石柱的兩側。

  未等宗守他們靠近,便有一位方臉道者出來,大聲喝道:“來者何人?今日乃是我凌雲宗,內門弟子入門之日。外門考核,需等三日之后,雨停之時。若無他事,你等可速退去!”

  尹陽忙停下足步,神情肅穆的一俯身道:“乾天山尹陽,奉君上之命,前來拜會貴宗丹靈山首座!欲使我家少主,拜入凌雲宗門下!”

  說話之時,尹陽又從手中,取出一支赤紅色的令牌,捧在身前。

  “這是凌雲朱令!”

  宗守的瞳孔一縮,心中一陣恍然。怪不得,他那位父親與尹陽,有把握令他拜入凌雲宗內。

  能擁有這凌雲朱令之人,都是對凌雲宗有恩者。手持此令,隨時可向凌雲宗要求一事。自然這恩情有大小,持令者求的也只能是同等之事。

  看此令上面的‘凌雲’二字之下,有著一條金線。看來他父親,或者先祖,對凌雲宗的助益,必定不小。

  方臉道者也是一陣意外,卻只稍稍猶豫,看了宗守一眼,便微微頷首道:“原來是天狐宗氏!那麼這一位,可是乾天山世子可對?既然是這上品凌雲朱令,別說是收為弟子,便是拜入首座座下,也不過份。我名叫黃奕,是凌雲宗五代弟子,三位可隨我來!”

  這黃奕說完之後,微一抬手,就是一座雲朵狀的法器飛出,懸在半空中。

  尹陽與初雪二人,也不再說話,各自踏上‘雲朵’。宗守也是尾隨其後,大步登上。

  “三位請站穩了!”

  那黃奕稍稍提醒了一聲,雙手掐了一個手印,口念法訣,然后道了一個‘起’字。這下方的雲朵,就立時騰空而起,緩緩飛向那山巔方向。

  這雲朵的速度不快,卻要遠強過步行。只不過片刻,就已是到了半山腰處。

  初雪還是第一次,乘坐這種靈師法器。用力踏了踏腳下,然后是無比艷羨道:“這位黃奕道長,只是凌雲宗五代弟子而已,年歲輕輕,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就可以御器凌空了。也不什麼時候,雪兒才能夠有這樣的成就——”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8:54 PM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4-5 08:59 P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集英殿主

  “這位黃奕道長,只是凌雲宗五代弟子而已,年歲輕輕,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就可以御器凌空了。也不知什麼時候,雪兒才能夠有這樣的成就——”



  前面的黃奕立時唇角一挑,露出些許得意之色。而宗守卻又是忍不住噗嗤一聲,有些哭笑不得。



  眼見初雪,不解的望來。恰好前面那位‘黃奕道長’那副嘴臉,也是令他極不舒服。宗守便乾脆小聲解釋道。



  “雪兒你是少見多怪,什麼御器凌空?只是這法器,有些不凡而已!”



  腳下一踏,一股罡力排開,把周圍的雲氣全數吹走,果然只見那下方,正繪制著密密麻麻的符文。



  初雪只望了一眼,便已發覺這靈陣,確實是出自高人手筆。而且似乎是消減去了所有的功用,只能用於飛行。而且操縱極不靈活,似乎只可上下與小範圍的遁行。



  似這般幾乎毫無用處的法器,別說是御器一級的強者,就是一個小小通靈級的靈修也可操控。



  面上紅了紅,接著初雪也噗嗤一笑。前面的黃奕,亦是稍稍尷尬。不過此人面皮,顯然也到了一定境界,只一轉眼,就恢復了正常,只有些詫異的看了宗守一眼。



  宗守本欲再刺上幾句,轉念又想自己與這凌雲宗的小輩計較什麼?最後是‘嘿’的一笑,再不言語。



  靈師修行,共分九個境界。而這九個境界,又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對應武者的天地人三輪。



  定神、觀魂、養靈這三個境界,是通靈期。可以使用與制作符箓,以及一些威力極小的道法。



  出竅、夜游、還陽三境,則是初雪言語中的御器期,可操控與制作法器。若是在靈能低迷期,這御器級,基本已是最頂級的靈修。



  最後的日游、塑體、真形三境,則是控靈期。可以做到任意掌控四方之靈,無需口訣手印之類的配合,便可施展道法。舉手投足,都有莫大威能。



  而他前世之時,這些凌雲宗弟子,最喜歡的就是使用這種特殊法器,來冒充御器修士,以充門面。



  不過隨著真相在玩家間傳開,也就只能用來嚇唬一下新人,以及那些系統人物而已。



  大約到一萬丈高處,黃奕又展了手印,口裡吐了聲‘引’字。這‘雲朵’便往前方落下。



  此處的地勢極其平坦,乃是從半山腰內突出的一個平臺,足有萬丈大小的空間,而正前方處,正是一個龐大的道宮。



  在道宮門外,則是站著幾十個道人。還有一群孩童,排成整齊的一列,都是神情肅穆。



  黃奕在宮門之前降下,便第一時間,朝著一位身著銀衣的老道一個稽首道:“林師叔祖,乾天山妖王宗未然,欲命其子拜入我宗門下。有凌雲朱令在,弟子不敢阻攔!”



  那老道眼睛半睜半閉,直到黃奕說完,才斜目看來。尹陽也知機地,將那令牌舉起。前者目光閃了閃,便微微頷首,直接一拂袖道:“知道了,直接去尋首座便是。不過靈微子那老頭,現下卻不在岳靈閣。應該是去了育靈道宮——”



  黃奕又是深深一禮,這才朝門內行去。宗守慢步跟上,卻剛踏入門內。那群孩童裡,就傳出了一聲冷哼:“乾天山宗氏,好了不起麼?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全靠前人蔭庇之人!”



  宗守眨了眨眼,往人群裡看去。這一看,立時是令他心神微凜。



  凌雲宗除了每年的開山大選之外,也有專門的人手,在雲界四處尋覓人才。挑選良才美玉,直接帶入山中,成為內門弟子。



  這些最大都不過十四的少年孩童,應該便是凌雲宗從各地收集來的天才。



  之前沒怎麼在意,此刻仔細觀察,立時便發現了好十幾位,日後名震雲界的人物。其中三五位,更在萬載之后的神皇遊戲中,作為NPC的身份,與他有過交手。當然只是開發商參載古典記載,以計算機虛擬出的人物,而非是本人。而且看過來的目光,都是略含輕視。



  不過那剛才出言譏諷之人,卻硬是沒有瞧見。



  而周圍的道人也是一笑,都只當是沒聽見,毫不理會。黃奕也是如此,徑自往前行去。只有素初雪,有些憤憤。



  宗守啞然失笑,凌雲宗弟子的風格,一向如此,瞧不起弱者,強者至上。自居高門,對於所有東臨雲陸之人,都低看一頭。宗門內的競爭氣氛,也極其濃厚。在他前世時,這是凌雲宗最令他看不起的一點。



  這一世,換在他身上,更是令人不爽。



  宮門則是一個巨大的校場,幾乎占據這道宮的大半區域。



  四人直接越過時,宗守又特意看了看左右兩側,那建在道宮大門後百丈處的石臺。對這兩處地方,他也是看到過無數次,熟悉到極點。



  傳說中,這裡的左面為天符臺,其上有無人可繪制之符箓。右面乃是明劍臺,臺上則是無人可破的劍陣。



  至少在神皇時代之前,確實一如傳言。哪怕是那些天位強者,也是奈何不得。曾經使得整個東臨雲陸的武修靈師,都引以為奇恥大辱。



  依稀可見,左面臺上,是十二塊石碑,高高聳立。而右邊,則是十八個傀儡,默然無聲。



  宗守的唇角冷冷一挑,再不留戀的收回視線。



  穿過這校場,前面就是一片古色古香的殿堂建筑,朱紅色的雲漆,金色的琉璃瓦,顯得是華貴之極。



  卻便在四人剛剛踏入第二進大殿之時,一個同樣穿著銀白色袍服中年,從門內踏出。



  望見四人,此人先是目澤微閃,而後便面色微微一沉,朝著一旁黃奕道:“這三人是何來歷?為何至此?”



  黃奕也不覺有異,直接便照搬之前的答話道:“弟子見過梁妙子師叔,這三人乃是從乾天山來的客人。乾天山那位妖王宗,欲命其子拜入我宗門下。有凌雲朱令在,故此弟子才領他們入內!”



  “乾天山妖王?可是那最近謠傳已經身隕的宗未然?”



  那梁妙子直接大手一拿,赫然一道藍光攝向了尹陽手中的凌雲朱令,令尹陽竟持拿不住,任其脫手飛去。梁妙子手持令牌,只淡淡看了眼,便一聲冷笑:“原來是我那雲師兄所贈。倒真是大方。不過就憑此令,就想拜入我凌雲宗門下不成?我梁妙子忝掌集英東殿,若真讓一個雙脈之體的廢物,拜入門墻,情何以堪?”



  聽到最後幾句,尹陽便已知不好,面色瞬時是難看之至。素初雪則是一陣慌張失措,抬起頭眼神茫然的看著梁妙子。



  那黃奕也微微一怔,有些遲疑:“師叔,這是否有些不妥?凌雲朱令,乃是祖師萬年前所定之規。此是上品金令,按說無論如何,只需要求不太過分,就定要應下。只是讓一人拜入我宗而已,這在以前,早有先例可循——”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8:54 PM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4-5 09:00 PM 編輯

第二十三章 羅天劍陣

  “先例?那是在我之前!以前那些執掌集英殿的先輩到底是如何想的,我梁妙子不知。不過在我手中,卻絕不能容!何況掌教更早有令諭,我凌雲宗,絕不能插手東臨雲陸一應爭鬥之事。”



  梁妙子的聲音驟然轉冷,聲色俱厲地將那凌雲朱令拋回道:“這凌雲朱令還予你,有什麼為難之事,盡可來求。不過但有我在凌雲宗一日,就絕不能容那些不走正途入門的廢物,拜進我凌雲宗門牆之內。想要入我宗門下,其實簡單,只需能過考核便可!”



  黃奕皺了皺眉,再不敢辯駁,只能眼帶歉意的回首看向三人。



  宗守神情,至始至終都是寒漠如冰。站在前面的尹陽,是氣得身軀微微發抖。卻僅僅只過了片刻,便咬著牙跪倒,朝著梁妙子一拜道:“仙長之言乃是正理,尹陽也知道此事有些強人所難。只是如今我家世子,已然無路可走,唯有托庇凌雲宗門下。還請仙長通融——”



  素初雪見狀也急忙拜下,她不知怎麼說話,只能是眼帶哀求的,看向梁妙子與黃奕二人。



  宗守這時,已幾乎把一口銀牙咬碎。胸膛裡似一朵烈焰灸烤,幾乎按捺不住。他前世時,無論是現實還是虛擬世界,與凌雲宗整整作對了幾十年,還從來沒有向凌雲宗低過頭,服過軟!



  這尹陽初雪,簡直是將他面子,全數丟盡。



  再轉念一想,又暗暗嘆息。這兩人為了他這個乾天山世子,又何嘗不是放下了一切?完全不要人格。



  哪怕他們真正所為的,並非是自己,卻也不由心中一陣感動,為之惻然。



  到底有著這具身體的十三年記憶,某種程度而言,他與以前的宗守,已是一體。



  “通融?這世間,不是什麼事都能通融。”



  梁妙子毫不動容,面上更多了幾分嘲諷之意:“倒是這女娃,天資不錯。靈武雙修,成就不凡。若肯拜入我宗,可在驗核之後,直接入門為內門弟子。若是沒有他事,你等可以下山了!”



  尹陽不再說話,只是重重的一磕頭,額頭撞在青條石上,發出悶雷似的聲響。素初雪也有樣學樣,不過片刻,那雪白的額頭上,便已是血肉模糊。



  宗守氣的發癲,鬱悶之至,偏偏又拿之無可奈何。十指指甲,深深刺入到肉內。



  那梁妙子卻冷笑出聲:“若是磕頭有用,那還要門規宗律做甚?不過若就這麼讓你們回去,確實有些不盡人情。你等可在這山下,繼續滯留半年。半年之內,我宗可護你三人萬全。至于這凌雲宗令,可以來我宗求丹藥靈器,甚至武學秘本,靈法念術都可。只是想讓這雙脈之人入我宗門牆,斷不可能!若是再無有他事,那麼你等…”



  尹陽的眉頭再次皺了皺,正欲改口。不能拜入凌雲宗內,那麼在此宗之內,再求庇幾年,也是好的。然而下一刻,那梁妙子的語氣,便又是一變,冷凝無比:“可以給我滾了!”



  音出之時,聲如雷震。那個滾字出時,更是罡風激涌。尹陽首當其衝,整個人驀地向後拋飛數十餘丈,又從臺階上滾下。跌落在地時,更是一口鮮血溢出。



  竟只是寥寥一句話,便令尹陽驟然重創。初雪也同樣被震開幾十丈外,只情形比尹陽稍好,面上蒼白一片。



  宗守體內,氣血也微微翻滾。知曉非是這梁妙子手下留情,而是這人的雷音秘法。越是內息強橫,受到的衝擊,就越是強大。故此反倒是他修為最弱的他,毫髮無傷。



  不過他胸中的怒火,卻更為熾烈。有如火上添油,燒的他幾乎理智全失。雙目之中,隱隱泛紅。



  黃奕同樣未受影響,看向三人的目光,已帶著幾分憐憫。雖是同門,卻也覺得自家師叔,做的稍稍過份了。無論怎麼說,持有凌雲朱令之人,對宗門多少有些恩情。不過此事,他無法置喙,只能微微一嘆道:“梁妙子師叔,乃我宗集英東殿殿主,統管我宗內外所有弟子的入門收錄。現下既已有決斷,那就再不可改。由我來送諸位下山如何?”



  宗守毫無表情,也未答話,便徑自轉身,走到尹陽與初雪二人的身前。



  前者也非是任人作賤之輩,站起之後,就再未去向梁妙子懇求。面色鐵青,雙拳緊攥,眼里的怒恨,幾乎化為實質。



  而初雪更是怒火滔天,手死死的按在劍柄上,嘴唇也被咬破。



  恰在這時,那道宮大門方向。也傳出了一聲輕嘲道:“呵!有凌雲朱令在手,居然也被趕了出來—”



  “正該如此才是!我輩羞與這等無能之人為伍!家世再好,又能如何?”



  “乾天山世子,想起來了!那乾天山妖王宗未然,前兩月不是已經身隕?這宗守我也聽說過,據說在我們臨海書院學藝三年,卻一無所成。前陣子就傳言說他已快被趕了出來,怎的到了此間?”



  聲音雖輕,可在武者耳中,即便隔著百餘丈,仍能聽的清清楚楚。初雪素面潮紅,手中劍驀地拔出半尺,寒光閃爍。黃奕的面色頓時一沉:“三位客人,勸你們莫要自誤!這里畢竟是凌雲宗丹靈山!”



  尹陽也搖了搖頭,按住了初雪:“不得衝動!我們先下山——”



  話音未落,宗守就突然輕笑出聲。



  在那十三年的記憶中,他確實非是被尹陽初雪接出來,實質等同於被臨海書院驅逐出門。



  如還是原來的宗守,大概是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就這麼忍了。



  可換作是他,估計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轉成溫良恭儉的脾氣。也永遠不可能,去遮掩住自己的那點鋒芒。



  那道宮門外的噪雜議論之聲,不斷灌入耳中。臺階上的梁妙子,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俯視三人,如望螻蟻。



  宗守腦內怒念,卻出奇的全數消失,反而是笑出了聲:“尹叔,稍後再下山也不遲。且先看宗守,為你們出氣如何?”



  這一刻,是心明如鏡,意冷如冰。前世耗費了幾十年的時間,都達不到的境界,此刻竟一躍而至。



  怪不得有人說,無論是武修靈師,修行之時,必得體會世間一切酸甜苦辣。



  尹陽一陣愕然,下意識想要勸阻。卻驀地神情一變,忽然便覺此刻他眼前的少年,隱隱透著一股無與倫比的威嚴。



  明明是笑意盈盈,給人的感覺,卻是宛如爆發開的火山。氣勢迫人,令他這開辟八條身輪的秘武師,也覺心驚肉跳,一時啞然。



  接著便只見宗守直接轉身,徑自走向了右側那座明劍臺。



  “早聽說當年凌雲宗祖師,曾在這丹靈山,以十八具傀儡布下一個小羅天劍陣,號稱天位之下,無人可破。不用真力,凡能撐過一百個呼吸之人,便可為真傳弟子。三百息者,可為嫡傳。斬破一具傀儡之人,則直接拜入宗內掌教長老門下!”



  一步步登上臺階,宗守驟然拔劍,目視眼前,那整整十八個,默默戰立的木人。



  “不是說要考核麼?宗守不才,要試試這小羅天劍陣,到底是否名副其實——”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9:02 PM

第二十四章 十八傀儡

 “不是說要考核麼,宗守不才,要試試這小羅天劍陣,到底是否名副其實——”

  音落之時,整個校場內,都忽然寂靜了下來。不單是尹陽與初雪錯愕,道宮大門前的那群少年道者,鴉雀無聲。便是那梁妙子,也是一陣愕然。

  半晌之后,才一聲大笑聲傳來。一個身影,騰空而起,落在了明劍臺上。正是方才那位被黃奕喚作是師叔祖的林姓老者,朝著宗守一笑:“你這小孩,人雖不大,口氣卻不小,有些意思。不過你既知我宗規矩,當也知曉,一旦入我宗這明劍臺上,就生死勿論,概不負責?除非能不用任何真氣靈法,支撐百息以上——”

  宗守微微頷首,手中倒提著松紋風劍,未有半分猶豫,步履如常地踏向這石臺中央,道:“無需廢話,你們凌雲宗的規矩,我宗守自然清楚!”

  怎能不知?前世時自從知道這裡的明劍與天符二臺之後,自己便專為此新建了一個賬號人物,日日前來挑戰。

  別人對這座石臺,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卻將這套小羅天劍陣,還有那套符文,當做是磨練自己劍技與繪符之術的磨刀之石。

  至今都記得,那是整整兩千三百七十二次,三百六十五個日日夜夜。

  當這小羅天劍陣,終於破開之時,他的劍術,也終至大成。

  短短三年,劍皇談秋,在《神皇》內橫空出世。

  那老者聞言也不生怒,點了點頭:“知道就好!自荒古機緣結束之后,這東臨雲陸來我宗試圖挑戰小羅天劍陣,總共有一萬三千七百人。上至玄武宗師,下至初入階的武士,都無一能勝,身死此臺之人,更達三千。近來挑戰此陣之人,是越來越少。我林非這四百年中所見,不過三人。你雖是雙脈之體,無法修行。不過敢於踏上此臺,已足可稱是勇氣可嘉——”

  臺下的初雪,立時一驚,本能地想要上前。卻被尹陽一把拉住道:“無需擔心,世子的劍術,雪兒你也見過。非同凡俗,支撐百息,應該不難。”

  初雪稍稍心安,可當轉頭望時。只見尹陽的神情,也是無比凝重,憂容滿面。

  那不遠處的梁妙子,更一聲冷哂:“挑戰小羅天劍陣?當真是不知死活!”

  林非話說到一半,見宗守面上,已浮露出不耐之色。尷尬一笑,便不再言語。一道符箓打出,化作十餘點靈光,透入那些與真人同等大小的木人體內。

  十八具傀儡的瞳中,立時透出紅光。全身上下,也是擦擦的響聲,彷彿已經老朽的機器,時隔數百上千年被再次啟動一般。

  宗守也正好踏足到臺內中央處,長劍斜指。神皇遊戲的遊戲方,說是已經把這套劍陣,完整地再現於虛擬世界,甚至更有勝之。不過真實的小羅天劍陣,與遊戲裡仿制品,畢竟還是有些不同。見多了那些無良商家的廣告鼓吹,早已是不以為奇。

  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夠扛得住?

  那些傀儡活動了片刻,直到所有關節的嘎吱聲響,全數消失。才驀地一個整齊無比的前踏,發出‘嘩’的一聲炸鳴。

  接著又連續數步,齊步逼進踏來。十八口明晃晃的劍,寒光四射!

  宗守微微一笑,往左連踏三步。便見這十八具傀儡,也隨之移形換位。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踏步,都是刻板而標準,也精準到了極致,絲毫不亂。然後總數九口長劍,從四面八方,直刺而來。

  哪怕在前世時,已見識過無數,宗守也仍舊是暗暗一聲驚嘆,果然是沒有哪怕絲毫破綻可趁。

  這套劍陣,固然是絕頂的精妙。十八具劍傀儡,守望相助,彼此間的配合,也是妙到毫巔。

  若換作了生人來使用,或者能夠有更大的威能,卻絕對做不到,這般的天衣無縫。

  只是這感覺,又與他所熟悉的那套劍陣,稍稍有些不同。

  絲毫沒有硬抗的打算,宗守再次踏步,右依兩步。幾乎是擦著那劍刃鋒芒,從這個小圈中閃身出去。接著身形便有如是穿花蝴蝶,在這劍陣之內移動。略顯窘迫,卻也油滑無比。

  臺下的素初雪,不自禁的緊緊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而臺上自催動這套劍陣,便似睡著了般的林非,卻是再次睜開了眼,一聲驚咦。

  “這步伐,練得倒是不錯,確實有些功底——”

  一陣沉吟,那面上卻浮現出了更多的疑惑之色。步伐再好,也不可能在這傀儡劍陣之內進退自如。小羅天劍陣,也非是一成不變。

  除非此人戰鬥的天賦與直覺,強到可怕。又或者本身的劍道造詣,無比深厚!

  可這無論哪一樣,放在一個才只十三歲的小孩身上,都太過聳人聽聞。

  道宮門前,本是談笑之聲迭起彼伏。這時卻已漸漸寂靜,都是紛紛往那石臺之上看去。

  原以為只需幾個回合,便可結束的戰鬥,竟是到此刻,都還未結束。

  那個被他們嘲笑過的身影,仍舊是挺立在臺上。俊逸到了極致的面上,含著微微笑意,令人不自覺的,為之心醉。

  “確實不錯!如此說來,此人倒也非是真正無能,天賦也應極其不凡,有些可惜了。還是血脈不純之故,身具雙脈,再好的天賦,也是無用!”

  “已經有四十八息!若是都似這般輕鬆閃避,別說是百息。即便是四百息,只怕也輕鬆可過——”

  卻也有人仍舊眼露譏誚之色:“輕鬆可過?凌雲宗小羅天劍陣的威名又豈是虛置?當年我先祖也曾挑戰,以玄武師的修為,至四百二十息而敗。此人能進退自如,那是真正的殺式,還未開始!”

  人群中卻有位十四歲左右的少年,目光定定不移的,看著臺上宗守腳下。眼神閃爍,隱隱透出熾熱之色。

  在他身旁,還有著一位女孩,同樣年紀,青春可人,這時忽而側過身一笑:“飛白你素來自稱武癡,自言自己是十年之內,東臨雲陸,絕無僅有之才。只是照我看,這宗守卻要比你還要強些。打個賭如何,猜猜他能撐上多久?”

  “不賭!”

  那少年果斷的搖頭,然后看向了宗守的右手。“聽說千年前,有位天位強者出過手,卻也只能與這套劍陣戰個平局。只是此人,他的劍還未用過,猜不出來,也不好猜——”

  那口松紋風劍,竟是至始至終,都未動過!在少年眼中,這口劍便彷彿是隱藏在草堆裡的毒蛇,危險之至。不動則已,動則一擊至命。

  少女目光一凝,接著又搖了搖頭:“不賭就不賭,不過我猜那個梁妙子,肯定後悔的腸子都要青了。這宗守我雖是看不透,卻知他定是留了不少餘力,四百息絕非難題。聽說此人,與那宗世之師相交甚篤,明明暗暗的幫了不少。不過這一次,我們這位未來的師兄,怕是顏面不太好看!”

  說到此處,少女竟是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9:54 PM

第二十五章 自蹈死地

  名叫‘飛白’的少年眺目掃向了遠處那第一重大殿之前,果然只見梁妙子,正是神情難看無比,陰沉到彷彿要滴出水來。

  不由也是噗嗤一笑,接著又板起了臉:“梁妙子畢竟是你我二人的師兄,怎能如此無禮?”

  女孩卻毫不在意,唇角撇了撇,便眼神專注的,看向了那明劍臺上。

  “已經是第九十五息了!”

  少年的神情,立時也是一肅。九十五息,正是小羅天劍陣,變化之時!在此之後,才是真正的殺劍!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能發覺這十八具傀儡的變化。那寒冽劍光,忽然之間凌厲了數倍。所有劍傀儡的速度,也提升了至少五成。

  濃厚的肅殺之氣,彌漫在明劍臺上。劍光連綿,一道道凌厲刃影,使臺上那瘦小頎長的人影,再無之前的從容。劍影如雨,似乎隨時隨刻,就可將宗守,斬成肉泥!

  不過臺上的宗守,卻不驚反笑,沒有半分勉強,而是真正開心的笑。

  整整九十五息,他終於知曉,到底是哪裡不對。

  原來前世‘神皇’中的那套小羅天劍陣,還真是要比真正丹靈山明劍臺上的這一套強。

  一向都喜歡自我鼓吹的神皇開發商,居然是少見的說了實話。

  自己真蠢,十八具各自運行的傀儡,試問又怎能強過由智腦整體運算指揮的劍陣?

  原本以為,需要拖到三百四十個呼吸開外,才有一線破陣可能。

  卻不意這機會,來得竟是如此之早。

  右退一步,足踏坤位。三具劍傀儡,立時前衝。身後更有四道劍光,迅捷至極的直刺身後。

  宗守毫不動容,再往左側,足步連移。驚險之至地,從唯一的空隙處,擦著那紛飛寒芒,踏到七步開外。

  然而此刻在他眼前,卻赫然是整整十四口,陸續穿空而至的劍影!密密麻麻,封死了他的上下左右,十四具傀儡,幾乎將所有空間,都全數鎖死。

  這一刻,宗守幾可清晰的聽見石臺之下,那些嘲笑之聲,隱約還夾雜著幾聲遺憾的輕嘆。

  旁邊注目觀戰的林非,也是嘆息著再次閉上了眼:“九十九息,自蹈死地——”

  初雪焦急的驚呼聲,也在耳旁響徹。甚至可看見,對面臺階上,已是徹底放下心的梁妙子,正輕輕勾起的冷諷笑意。

  自蹈死地?

  宗守笑的是越發開懷,自己豈不知方才的破綻,這個方位,其實乃是陷阱?

  只是若不主動入這陷阱,又如何能夠破陣?

  這樣的巔峰劍陣,必要置之死地,而後方才可生!

  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宗守體內。那積蓄已久的力量,也如核爆般,湧入到身體四肢。然後整個人,驟然前衝。那從踏入明劍臺上,就被他倒提在手的松紋風劍,也終是閃動起一片璀璨劍光。

  ——基礎劍術之四,跨步直刺!

  迅雷般的青色劍影,直衝入對面,那片才剛剛展開的劍幕中。從最不可思議的角度,穿刺入內。

  ‘咚’的一聲悶響,宗守手中的劍,只略略一滯。而后便勢如破竹,穿刺入這具劍傀儡的胸膛。巨大的力量,在直接將內嵌的晶石符陣,徹底絞碎之后。更使這具傀儡,拋飛出明劍臺外。身軀轟然碎散,無數的碎片,四處飆散。

  這原本無隙可尋的劍幕,也驟然現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一霎那間,整個道宮內,又是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是神情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站在道宮大門前的那些凌雲宗弟子,已是再無心理會那考核之事,不自禁的往這明劍臺上靠攏。

  而那些少年,更隊列散亂,只恨不得直接站到臺上,看得越清楚越好。

  “怎麼可能,居然真的被他破了——”

  “這個破綻,原來竟隱在殺著之內!我說這世間,怎麼可能有真正完美無缺的劍陣?”

  林非也是圓睜了眼,臉上沒有半分睡意,就彷彿眼前,有位絕世美女一般,瞳光一動不動。

  那梁妙子本已準備拂袖離去,此刻身形卻突然定住,滿臉都是驚愕不信。

  這無人可破,難倒天位強者的小羅天劍陣,就這麼破了?九十九息,就折在一個年紀還不到十三,乳臭未乾的少年之手?

  怎麼可能?

  身軀如豹子般低伏的尹陽,也同樣是錯愕震驚到無法動彈。

  他從沒指望過,宗守能為自己雪恥,雲界之東第一大宗的威嚴,豈容輕犯?哪怕是受此大辱,也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原本以為,宗守能撐過一百息時間,至少可拜入凌雲宗內門。方才更已絕望,甚至準備不管不顧,豁去這條性命,也要把人救下。

  卻不意只下一個眨眼,這就出現這簡直如奇跡般的轉折,令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也只有初雪,是毫無雜念的狂喜。

  三個月前,自家少主也如今日一般。不可思議地連斬數人,劍誅宗瑜。又以一口不可思議的柳葉符刀,取了那烈劍烏維的右眼!

  臺上的宗守同樣是有些微微怔神,就在他手中的劍,刺入那傀儡‘心臟’的霎那。便驟然感覺一股冰冷的氣流,從劍尖之上,傳入體內。

  甚至來不及反應,便已衝入到氣海之內。好在這冰涼氣流,雖是入體,並無什麼不適。反倒是那劇烈消耗的體力,稍稍有些恢復。

  腦內同時,也飛也似的閃過了一個念頭。

  “莫非那個猜測,竟然是真?”

  此時也不敢分神去內查體內,宗守只愣了愣,便已再次收束起所有心神。身形隨著那前衝的慣性,衝出了傀儡劍陣。

  凌雲宗小羅天劍陣,最少三人,最多十八。這一戰,仍未結束。

  破去一具傀儡,也遠稱不上是破陣!

  而接下來的每一個步伐,每一次出劍,都需要精確再精確,不能有毫厘之差!

  斜步左移,足踏震位,宗守劍光再閃,斜斜劃向了身後。

  ——基礎劍術十七,右返身劍!

  “第二具,破!”

  又是‘咚’的一聲悶響,勢大力沉的劍光,直接將宗守身後,那還未來得及轉身的傀儡頭部,一劍斬碎!

  木屑紛飛,宗守身形卻再次閃動,以這具只剩身軀,再無法動彈的劍傀儡為掩護,腳步右移,走向了坎位。

  ——基礎劍術十九,側行衝劍!

  “第三具,破!”

  凌厲無匹的劍光,幾乎是瞬發而即至,將一具從右側繞來的劍傀儡頸部,徹底洞穿。那強烈的衝力,甚至使這木人的頭顱,徹底折斷。

  而此刻整個校場中,已是真正的聲息全無。幾乎所有人,無論老少,都已圍攏在這臺下。

  還有更多的凌雲宗弟子,從道宮深處奔出。來不及靠近觀看,只能遠遠眺望著遠處,那個飄逸的身影,執著那口再普通不過松紋風劍,在那明劍臺上,揮灑出一道道令人驚艷至絕的凄冷劍光。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9:55 PM

第二十六章 明劍臺破

  木屑紛飛,又是一個劍傀儡,在宗守的劍光衝刺之下,轟然破碎。而明劍臺下的人群,也終是一陣‘嗡’然,議論紛紛。彷彿之前積累的驚異之情,到此時都全數爆發出來。

  從道宮內走出的凌雲宗弟子不多,只有百數。卻全都是眼含詫異之色,神情陰晴不定。

  “這臺上的人,到底是什麼來路?我宗的小羅天劍陣,萬年來撐過四百息者,都是寥寥無幾。就這麼被他破了?”

  “居然自始至終,都是使用基礎劍術而已。這莫非便是所謂的返璞歸真?”

  “不止是劍術,便連這步伐,也是了得!”

  “一個才十三歲,剛剛習武的小孩,有何璞可返?有何真可歸?只是此子,將這套劍術,已經練到出神入化而已。我宗那些師長,說的果然不錯。即便是再怎麼粗淺的武學,如果掌握到了極致,也能有莫測威能——”

  那道宮門口,兩個少年男女,也是一臉的木然。

  當宗守踏入小羅天劍陣的陷阱之時,即便是自命眼光不同凡俗的他們,也以為此子自蹈死地。此戰勝負,已是一眼可辨。

  然後僅僅只過了不到一息,那臺上的少年,就已經徹底翻轉乾坤。在最不可能之時,一舉將劍陣破去。

  “這個宗守,原來也能這般帥氣!”

  怔怔了良久,當少女回過神時,卻是如花癡般紅了臉頰:“我歌含韻活了十四年,還是第一次為人動心。若不是這家伙,乃是出身宗氏,說不定還真有嫁給他的打算。飛白,他真的比你強——”

  “雖是劍術基本,卻已窮究劍道至理!”

  少年微微頷首,並不反駁。言語間,滿是贊嘆,毫無半分不服之意:“至少現在,我不如他!不過十年之內,東臨雲陸絕無僅有之才,仍舊是我,而非是他!”

  歌含韻微微一怔,即便目睹著同齡之人,以一口劍,幾乎毫髮無損,大破這小羅天劍陣。自家這位青梅竹馬,卻仍舊毫無半分動搖,言語間,也是自信到可怕。

  接著少女又是一笑,心忖若是這宗守,不是雙脈之體,而是如他們一般,卻不知日後又將如何?

  對了!還有對面的那一位,現下的神情,多半也很是有趣。

  站在第一重大殿前的梁妙子,早就是面色蒼白如紙,看著那個異常矯健的身影,如箭般的視線,恨不得將這少年洞穿。

  在那第一具傀儡的破碎之時,便令他生出了後悔之意。而到此時,更是恨不得,將那人徹底撕碎!

  這哪裡是什麼廢物?又哪裡是可任他揉捏的螻蟻?這手精妙至絕的劍術,這萬年以來,在這個年紀,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面皮微微一陣青紫,梁妙子已能感覺到,幾道若有若無,帶著幾分憐憫以及幸災樂禍的視線,正遠遠望來。而胸內深處,也彷彿是隱隱作痛。

  長劍斜斬,將一具劍傀儡的雙腿,齊根削去。然後如電光火石般的,回劍身後,將另一名傀儡放置獸晶的‘心臟’部位,徹底洞穿。宗守這才是步伐連閃,極其小心的,移開了原本的位置。

  此刻在他腳下,已經布滿了各種傀儡零件。不但是阻止了這些並無多少智慧的木人,也同樣使他的移動,受到限制。

  口裡微微有些氣喘,體內不斷衝突的氣脈,也彷彿是隨時便要炸開。宗守的精神,卻更是旺盛。

  自第一劍之後,每斬殺一具劍傀儡,都有一股冰冷又凌厲的氣息,灌入他體內。

  每一次,都令他的身體,恢復了些許。使他如今的體能,至今還是超乎想象的充沛。完全沒有預料中,那體力耗盡,虛弱不堪的情形。

  也使他徹底做到了心無外物,完全聽不到下方的那些噪雜之聲。

  一切榮辱,一切算計,都已拋卻。目裡面,只有手中之劍,只有眼前這些傀儡。

  腳踏坤位,就在身周三具傀儡,即將合圍之際,宗守連退數步。而後驀地發力,高速反衝,只一劍,就將兩具反應不及的木人脖頸,徹底透穿!

  再劍光斜帶,把這兩個脆弱的脖頸徹底削斷,然后是‘叮’的一聲鳴響,與身側另一口劍碰撞交擊,激撞出無數火花。沛不可當的劍勁,使宗守立時退後一步。腳下蹌踉,幾乎跌倒。

  無論力量還是堅韌,都能夠與玄武宗肉身比肩的木人,僅僅一劍,就令他氣血翻滾,承受不住。

  只是此時宗守的目光,光澤卻未減弱半分,反倒更是璀璨。

  基礎劍術之四十四——外旋劍!

  “第十八具,斬!”

  青色的松紋風劍,忽然劃出一個劍圈,一股柔和之力,將那傀儡的劍勢,巧妙地往旁一帶。

  而後那青色劍影,彷彿是毒蛇吐信,突兀的一刺,就將這具劍傀儡,徹底透穿!

  而當宗守再次眼望四周時,只見這臺上,是一片狼藉。再無一具傀儡,能夠舉劍相向。

  滿地都是碎木,小羅天劍陣,十八具劍傀儡,都已蕩然無存。

  又過了半晌,宗守才從那戰意洶湧的心境退出,意識也漸漸清楚。

  接著便只見臺上的林非,還有這明劍臺下,正無數雙視線,投望過來。不敢置信,驚嘆與嫉妒混雜,不一而足。

  宗守又愣了愣,下一刻,便是冷冷一哂。

  “三百四十三息,這就是凌雲宗的小羅天劍陣?也不過如此而已——”

  短短幾句,就使那下方的凌雲宗弟子,都是微微生怒。可僅僅瞬息之後,又是一陣默然。

  一百息內破陣,三百四十三息之時,便將這十八具本身戰力,就已不俗的劍傀儡,一一斬碎。

  這樣的人物,也的確是有資格,說一句‘不過如此而已’——

  除了明劍臺上這位俊逸到出奇的少年,其餘任何人,都無此資格。

  在許多人心目中,甚至都以為凌雲祖師留下的這套小羅天劍陣,根本就是在為難天下英豪。世間絕無任何人,能夠在不用內息的情形下,破去此陣。

  然而今日,卻是親眼看著,這奇蹟誕生。

  一些知曉前因後果之人,都是面皮羞紅一片。只能是啞然,說不出半句反駁之語。

  站在梁妙子身前的黃奕,更是暗暗一嘆。自家師叔,委實是做的過份了,那般折辱,也怪不得人家,會說出此言。

  宗守手中的松紋風劍已經卷刃,劍脊處更是微現裂痕,乾脆隨後一拋,插在了這明劍臺的正中央處。而后目光,又眺望向了左面,那座同樣大小的石臺。

  也未怎麼遲疑,便已信步從明劍臺之上走下,直接走向了對面。

  踱步之時,也未有見什麼凌人氣度。可那些凌雲宗弟子與眾多少年,卻下意識的向兩旁站開,讓出了一條道路,任宗守走到了那座天符臺下。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9:56 PM

第二十七章 十二神符

  “天符臺,他要上這天符臺上幹嗎?”

  “莫非小羅天劍陣之後,還要癡心妄想,臨摹這十二天符?”

  “小羅天劍陣,考驗的是武道天賦。這天符臺上十二座石碑,卻全是靈師手段。元神與繪符都需絕頂天資,方才可臨摹,缺一不可。這萬載以來,日游之下,同樣無一人,能夠臨摹其中哪怕一符——”

  “我曾聽師言,要臨摹祖師所留這天符。需得神魂精純無比,書法也至少神勢俱備,才有幾分可能。又哪里是日游之前的靈師,能夠做到?”

  “三百四十三息破陣,此人的劍道,實在強得可怕。我不信他的符法,也是如此絕艷!”

  眼望著宗守一步步拾級而上,踏上了左面石臺,人群中又是一陣議論紛紛。

  看向這少年的目光,一時是複雜已極。卻無一人,敢在結果明確之前,說一句自不量力。

  尹陽初雪,也是面面相覷。宗守能破去小羅天劍陣,已是令他們驚異狂喜。

  可還未等二人,在這喜意中回過神,自家世子卻又登上天符臺。

  宗守的劍術,三個月前,他們已然見識過一次,心中多少有些底氣。

  可這符道,到底是什麼樣的水準,卻委實不知。雖是在臨海書院中,學習了足足三載。可到最後,宗守卻等同於是被趕出書院。

  素初雪突地心中微動,想起了這三月時間裡,宗守不時購進的那些材料,無不都是靈師所需。

  還有當初與宗瑜那一戰,踏雲車上的風壁陣,突然破去。先前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的箓法修行不到家,才導致那箓陣失效。現下仔細一想,未必便不是自家少主的手筆。

  只是這天符臺十二塊石碑之上,卻畢竟是那凌雲祖師,在羽化之前,書就的十二個真正‘天符’!

  哪怕是自家少主,已經將那無人可破的‘小羅天劍陣’破去。她也仍舊對宗守,沒有半分信心。

  就在臺下之人,念頭紛雜之際,宗守已站到了那第一座石碑之前。

  碑高三丈,只除了前面被削平之外,未做任何修飾。通體看似石質,其實卻都是採自黃靈界的祟金原礦。

  傳說這世間,但有祟金在的地方,就有惡靈作祟。也是靈師書寫符箓,最佳的材料之一。

  ——通體祟金,非如此,不足以承載此符,傳承億萬載時光。

  而這十二座石碑中的第一個符文,是‘乾’!

  其實每一筆,每一劃都如是銀鉤蠆尾,游雲驚龍。又有如鸞回鳳舞,怒猊抉石。雄渾厚重,氣勢磅礡,又兼具輕靈。

  無論結構筆劃,都看不出是個‘乾’字,可宗守的意識間,卻偏偏知曉,這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乾’。

  或者說,眼前這常人眼中,如鬼畫符般的東西,才應該是這個字,本來的模樣。

  不知何時,那位林非,也到了他身後。目光閃爍著,看向宗守:“這裡的規矩,也如那明劍臺上一般。不得使用任何魂力念能,也不得借靈寶之助,後果自負。一萬年中,臨摹十二天符之人,總計四萬六千零四十四人,受天符反噬而死者近半!不可不慎——”

  這老人的神情,同樣是複雜至極,只從方才,這纖弱少年說出的那番話。便已可知,這孩子已徹底絕了,拜入門下之意。

  破去小羅天劍陣,只是對凌雲宗的回擊。

  斜眼看了眼,那邊的梁妙子,林非暗暗搖頭,心忖這些年,對這集英殿主的放縱,是否有些太過?只是如今,再怎麼自責,也無濟於事。

  驚世之才,卻拒之門外。今日之後的凌雲宗,已註定了要被人笑話。

  若是這孩子,在破去小羅天劍陣之后,再臨摹出這十二神符。

  只怕這丹靈山內,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此地的上下人等,包括首座在內,所有人都難免責難。

  心中竟不自禁的生出一些不該有的念頭,只盼祖師所繪的天符,真如傳言中一般,還陽之下,無人可繪。眼前此子,若就此逝去則更佳。只是這念頭方起,便令林非一陣自慚無比。

  林非的言語,宗守並未理會。當他站到這石碑之前,就已是心境通明,將所有的紛亂意念,一絲絲剝離。

  天符通神,神師手繪。任何不該有的雜念出現,都是與尋死無異,也是對這石碑主人的羞辱。

  把右手食指咬開,點在這‘乾’字符的初起處,宗守耳旁,瞬時轟的一聲巨響。

  一波強烈的意念,衝入他腦海之內。乃是繪符之人所留,歷史萬載,也未曾消退半分。

  與他的神魂共振,帶著他的意識,進入到一片廣闊無比的天地。那是一片無垠無際的天空,可自在遨游。這裡面,有水、有風、有火、有雷。有灰塵沙粒,也有著各種各樣,同樣漂浮在空中的生物。

  宗守目光微閃,這十二個天符,他前世之時,同樣耗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共臨摹三千二百二十七次。

  只是這等樣的經驗,他卻從未經歷。只是那麼一瞬,他對這個‘乾’字符的理解,就已到了一個極致。

  食指右移,隨著那些刻痕移動。接著便只覺無數的靈能漩渦,在周圍產生。一股股異力,或拉扯或排斥,欲使他的手指,向旁偏離。

  微微一笑,宗守毫無半分慌張之色,或順其自然,或強行穿行,或借力而行。在這石碑之上,劃出了一條彎彎曲曲,如蚯蚓似難看的血痕。卻自始至終,未曾偏移出那些刻痕。

  一筆一劃,都是認真之至,也毫無滯澀。直到最下方,那最後一筆,才被一股莫名的強絕力量,阻攔住了去路。

  此時那天符臺下所有人,都紛紛屏住了呼吸。知曉這臨摹,已到了最關鍵之時。這一筆,成則生,敗則死。

  林非亦是目不轉睛,不敢偏離片刻。要成功臨摹天符,必要理解符中真意。

  天下文字,俱可表述世間大道。而所有符箓,卻是道之統合。

  真正可謂是纖微向背,毫髮生死!

  這個叫宗守的少年,乾天山的世子,到底又能否辦到?

  下一刻,卻見宗守的面上,竟浮出了一絲笑意。

  那是充滿聞道之後的欣悅,毫無半分雜質的笑容。而林非的瞳孔,也在這瞬間,緊縮成了針狀。

  “乾為天,天者清也!正陽之無上騰為天!”

  一筆斜劃,這一筆仍舊是彎彎曲曲,卻所向披靡,把那未知的阻力,破得乾乾凈凈。

  當血符成就,天地間立時一股清氣,匯卷而來。此地的靈能,也瞬時攀升百倍。

  而這天符臺下,也同時‘嘶’的一聲,全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氣的聲響。

  宗守只覺自己身軀,彷彿已沒有了重量。更有一股暖流入體,卻沒衝向丹田,而是進入至他魂海之內。

  仍無心情去理會,宗守的目光,直接偏向了另一側,那第二座石碑——‘坤’字天符。

  “坤為地!地者濁也,正陰之無下結為地!”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09:57 PM

第二十八章 運字天符

  丹靈山下,仍舊是暴雨傾盆。烏雲整片整片的壓下,使整個蘇甸山脈,都是白晝如夜。雷霆閃爍,時不時地又將整個天空照亮。

  就在距離丹靈山的山門不遠,一輛翻雲車上,兩個人影,正在眺望山巔。

  “已經大半個時辰,怎麼到現在,還沒下來?曉叔,山上那一位,可真的答應了?不會再有什麼變數?”

  說話之人,是一位少年。面貌俊秀,與宗守竟隱隱有幾分相似。此刻神色間,正帶著幾分疑惑之意。

  而旁邊那位,卻是一位三旬中年,面皮泛黃。聞言之後,立時一聲輕笑:“宗靈公子無需憂心,那位梁妙子前輩乃是集英東殿殿主,與宗世少主的師長相交莫逆。既然答應了下來,必然是有著九成把握攔下。一枚九陰雪蓮,也足以令他盡力了!”

  此刻若是宗守在,必能從這聲音,聽出此人,便是幾月前與尹陽說話的那位馮曉。

  那宗靈並未就此放心,眉心反而略略皺起:“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我那位堂弟,雖是無法修習練氣術。可幾位族中長輩,也都曾說過,拋開體質不談,他的習武天資,其實乃是絕佳。那凌雲宗的入門考核,只怕多半是難不倒他。再有那凌雲朱令——”

  “靈少主這是不知那些大宗門內的處世之道!”

  馮曉直接一聲冷笑,滿是不屑之意:“越是如凌雲宗這般的大門大派,內裡就越是齷齪。即便通過考核又如何?只一個雙脈之體,就已可讓山上那一位,有足夠的藉口將他拒之門外。除非此子,能夠破去明劍臺上的‘小羅天劍陣’,又或者臨摹出那凌雲祖師留下的十二個‘天符’!”

  宗靈神情一怔,接著又失笑搖頭:“小羅天劍陣無人可破,至於那十二‘天符’,至今也無日游境之下,能夠成功臨摹。別說是他,即便今日被收入凌雲宗內門的那些天才,也決然無人可以辦到。我那堂弟,就更不用說了。只是今日,乃是宗世兄長交予我辦的第一件差事,宗靈實在不願出任何差錯。”

  說話之時,宗靈再次仰起頭,看向那半山腰,喃喃道:“往昔叔父他在時,我那位堂弟總是高高在上,需要仰視才可,這些年總是在想,明明這宗守只是一個雜種,無法修行的廢人而已,憑什麼就能夠凌駕於我等之上?能夠把他扯下雲端,拉到泥地裡,再狠狠踩上幾腳,也算是了結了我一個心結。”

  馮曉不由一陣尷尬,有心迎合幾句。可自己畢竟也曾是那位前任妖王的部屬,說這些話,到底有些不妥,也讓人瞧不起。遲疑了稍許,最後微微搖頭:“宗守世子無論才德,都不足以擔當大位,實在沒有自知之明。今日之事,其實也怪不得他人——”

  又順著宗靈的視線望去,馮曉面上,同樣現出了幾分詫異。

  也不知這上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時間,也確實拖延的夠久的。

  ※※※※

  半山腰的道宮之內,早已然是空無一人。所有的內外門弟子,甚至包括那些火工道童,也都紛紛匯攏在那天符臺下。

  大多數人的神情,都是陰晴不定,或震驚,或不信,或惱怒,又或嫉羨。視線卻無一例外,投往石頭之上的人影,不敢稍離分毫。

  “已經是第九符,‘土’字符。剩下的天符,多半是難不住他——”

  “十二天符,乾坤陰陽金木水火土巽雷運,其中以乾坤陰陽四字,繪制最為艱難。此子不從最容易處著手,反而挑了最難的乾坤二符,後面自然是勢如破竹。”

  “卻未想到,這世間居然還真有人,能夠不用任何魂念,便能臨摹這些天符!實在慚愧——”

  “話還說的太早!乾坤二字雖是最難,可那最後的運字,卻更有勝之!此符真義,飄渺莫測,此人能繪制前十一個天符,卻未必能繪出這運符!”

  人群之中,歌含韻正冰眸閃光,定定的看著臺上的宗守,口裡同樣是在嘆息:“十二天符,已臨摹其九。飛白,你說我該怎麼辦才好?這個宗守,我越看越是喜歡,有些放不下了——”

  旁邊的少年,面上一陣微微抽搐,不過瞬間又恢復了平靜:“之前果然還是小看了他,劍道了得,符法也是絕頂。含韻,這十二天符,你如今有把握臨摹的,有多少?”

  “包括乾坤二字在內,總共十一——”

  歌含韻仰了仰下巴,面上有些傲色。接著卻又神情沮喪地,看了看最后一座石碑。

  唯獨此碑,與其他石碑的顏色不同。乃是銀色,閃閃發光,材質也是換成了光雲石。並不比祟金珍貴,卻另有特性。

  “唯獨這運字,繪制不出。所謂的運道,實在太難把握。若非此符,真懷疑這世間,到底是否有這規則存在。我要掌握,還需兩年。據說‘運’之上,還有所謂的‘命’,更是高深莫測。話說回來,我們祖師的成就,也不過如此。只留下這十二天符,更高深的宇宙二字,根本就未觸到邊——”

  一說起符箓之道,這少女就興致盎然,滔滔不絕,停不下口來。

  少年卻已滿意先前的答案,直接把話題岔開道:“我猜自己要破那小羅天劍陣,同樣還需兩年,原來含韻也同我一樣,不過這些符,真的很醜——”

  宗守在那些石碑上書就的血符,即便說是蟲爬,也是過獎。細細觀之,簡直就是一條條醜惡扭曲的藤蔓,不堪入目。

  “你一個武夫而已,能懂什麼!”

  歌含韻一聲冷哼,然後如同看到絕世書法的眼神,看著那些血符:“不用任何靈能,哪怕繪符之人再怎麼高明,也難不偏不移。這些符或者難看,卻已含天符大道,該有的一樣不缺,不該有的一樣沒有。這個人,對天地靈能的掌握,分明已到極致。我不知中央雲陸中的情形如何,不過在東臨雲陸,世間可堪與之比擬的同齡人,絕不會超出五人——”

  聲音一頓,歌含韻的視線,又投向了那臺上的宗守,信心滿滿:“決定了,他要是能把最後一符也臨摹出來。我歌含韻就是倒追,也要把他弄到手。”

  少年‘噗’的一笑,隨即又忙收住,毫無半分反對之意,面色嚴肅古板的繼續看著臺上。

  而此刻的宗守,已經站在了那‘雷’字碑前,同樣以滴血的食指,觸在這天符的初起處。

  少年毫不在意,臨摹雷字符的艱難,僅次於乾坤陰陽。可既然後四字,已是繪出,想來這雷字,也是難不倒此人。

  只心中有些好奇,這個人,到底能否將歌含韻口中,最難的‘運’字臨摹。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5 11:26 PM

第二十九章 符碎神碑

  “巽為風!風則氣之動也。寒熱對沖,兩風相重,長風不絕,無孔不入!”

  “震為雷!雷者巨音也,音振則聲巨,故聞於百里。東方為木,木有陰陽,結而為震!”

  食指在石碑之上,俐落地畫出最後一道血痕。使天符臺上,一聲聲忽大忽小的聲鳴。旋律詭異,忽而使人頭腦清明,忽而又將人震的心神恍惚。

  宗守吮了吮自己手指上的傷口,心中多少有些無奈,等待著身旁,這些雷音消散。

  哪怕是未用任何靈能魂念,當這些內蘊自然大道的符文繪出時,也就自然具有著一定的自然之威。

  雷字符已成,下一個,就是‘運’字符。

  宗守的眉頭不由微微蹙起,十二天符,他最沒有把握的,就是這最後一個天符。

  氣運與運勢,最是飄渺難測。小到螻蟻塵沙,大到家國世界,都有著自己的‘運’。

  前世時的他,亦未能真正掌握其大道真義。之所以能夠臨摹成功,那是無數次的反覆練習。用最笨的方法,掌握住這個符箓。

  依舊是以食指,觸在此符的起點。使整個校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陣屏息。

  僅僅片刻,宗守的元神,便已開始與此符共振。然後他的意識,再次被強行抽出。

  不過這一次,卻再非是被石碑,拉去觀睹那些天地間的各種自然與現象,而是一個仿如真實般的夢境。使他的意識,徹底沉湎入內。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宗守再回過神,目中竟滴出了兩行眼淚。

  恍惚間,宗守彷彿經歷了一位老人的一生。家國的興衰敗亡,人生短短幾十年中的起起落落。

  “原來這‘運’字真義,卻是如此簡單!”

  啞然失笑,宗守也說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和何心情。對這凌雲宗的敵意,忽然之間,就消退了不少。

  他不知那位凌雲祖師,擺下那小羅天劍陣,立下這十二座天府神碑,到底是出於何意。

  不過今日,他宗守也算多多少少,受了這位荒古強人一些好處。

  十一道天符,十一種幻象,其中的符之真意,他雖早有掌握,卻也並非無有裨益。

  而這運字,此時他所領悟的,雖只是最粗淺的那些符意。卻可使他真正踏入,這條最是詭變莫測,又含無上神通的大道之門!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也。正復為奇,善復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溪;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天道是自然存在的,所謂的運,也在天道之內。但常因自然宇宙環境變易,不可預測。人對命運的禍福之迷惑已久,命運中的禍與福之所以相依變化,就如人性的正邪與善惡改變無常。

  故此,“禍之根,在於身之邪,念之惡;福之本,在於固德修,多善行。”

  ——可這運字真義,當真如此簡單?

  宗守一聲冷笑,心忖我若入你之門,只怕這一生,都難真正掌握這運勢之道。

  如這世界,人人行善,豈非這世界,再無災禍之事?

  只是眼下,倒也無需太過深究。他一介才剛定神的小小靈師,便連保命也難,又何需去窮究什麼大道真意?也無資格去追尋,只順著這位凌雲祖師的意思寫就是。

  血痕順著那些刻痕,不斷伸展。前世這‘運’字符近千次的臨摹,這一世對此符真義的領悟。使宗守此刻的每一筆,都是勁骨豐肌,靈動飄逸,渾然天成,再沒有半分之前的醜陋之感。

  而當最後一劃,繪成之時。這天符臺上,再別無變化,只那光雲石制成的石碑,卻驀地通體裂開,炸成了粉碎!

  整個校場立時又是一次死寂,梁妙子的面色灰敗如紙,林非的神情,則是凝重之至。

  石臺之下的歌含韻,則乾脆是怔怔發呆,口裡極小聲的自言自語。

  “居然真被他繪了出來,明明沒可能的。父親說過,日游之下,絕不可能觸及運勢之道。別說是日游,哪怕已塑出了‘真形’,也無這等能耐。吾等都是大道之下的螻蟻,怎可能觸及這真正的天道奧義?還有這家伙的字符筆法,方才居然又有進境,實在羨慕死人。可惡,運字碑碎,我以後要到哪裡去學這符意?莫非還得去其他四大雲陸,又或凌雲宗的那座雲宮——”

  旁邊的少年,聽得是眉頭一挑。面上異色微閃,便搖了搖頭。

  他還是不大理解歌含韻言中之意,卻知曉這臺上那位乾天山世子,似乎真的是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宗守劃出最後一筆的姿勢,也足足維持了半息。便在這個石質符碑破碎的霎那,同樣是一道暖流,從他的指尖入體,直入元神。

  不過這一次的量,卻比前面十一個符碑的流入,大上近十倍。

  宗守也終是感知到,這些暖流,到底是何物。

  “居然是符文,是天符靈種麼?如此說來,那十八具劍傀儡中的寒氣,應該也多半不出我之所料——”

  心念微轉,宗守就清醒過來。望著眼前,那滿地的碎石,還有仍舊寂靜無聲的臺下。立時是只覺心胸一暢,積鬱盡去。

  “爽!”

  輕聲一笑,宗守雙眉飛揚,微露歡欣之色。

  早就想狠狠打壓一番這凌雲宗的氣焰,前世雖是在虛擬幻境內,斬殺無數凌雲弟子,可仍舊無法傷及根本。

  卻不意這一世,轉生到萬載之前,卻能一了前生夙願。

  “這便是號稱無人可破的小羅天劍陣?無人可臨摹的十二天符?凌雲宗三萬弟子,莫非還不如我這廢人,嘿——”

  冷笑一聲,宗守的話卻嘎然而止。想及自己體內,那位凌雲祖師的饋贈。更難聽的話,到底還是說不出來。

  旁邊的林非面色微變,片刻之後,又恢復了平靜:“昔年祖師有言,這十八具劍傀儡,十二天符神碑。能成就其一者,可為掌教嫡傳子弟。二者皆可之人,則可在十年之後,入祖師堂參修三載,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臺下那一道道視線,立時都轉為凝然。都是神情默默,靜候著宗守的抉擇。

  知曉這位瘦弱的少年,今日只需一言,便可凌駕於此地眾人之上。

  而祖師堂三字,更令人說不出的艷羨。

  遠處那梁妙子,更是雙拳緊握,指節爆響,神色陰晴不定。

  ——這個世間,居然真有武道靈法,俱皆天賦絕頂之人。偏偏這等驚才絕艷的天資,竟是出現在此子之身!

  宗守也是心神微震,腦裡竟也是不爭氣地一陣遲疑。

  在凌雲宗祖師堂參修三載?居然還有這等好事?

  凌雲宗的祖師堂,那可是雲界十大聖地之一。雖是排行最末,卻也集合了凌雲宗萬載以來,各代天才人物的武道與魂道精華,無數人趨之如騖。

  這裡的十二天符,小羅天劍陣,雖也是不凡,可相較於聖地中的那些武學靈法,卻是最粗淺不過的法門。

  咽了咽唾沫,宗守有些垂涎欲滴。可當下一刻,他的視線,觸及到下方的尹陽與初雪二人,頓時又暗暗自嘲。

  “祖師堂?倒真有些心動。只是我宗守,實在沒那等厚臉皮。今日既已被人罵成是廢物,也未必就定要拜入凌雲宗門下。反正我這雙脈之體,你們也瞧不上可對?”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6 12:07 AM

第三十章 拂袖而去

  “祖師堂?倒真有些心動。只是我宗守,實在沒那等厚臉皮,今日既已被人罵成是廢物,也未必就定要拜入凌雲宗門下。反正我這雙脈之體,你們也瞧不上可對?”

  說完話,宗守驀地一躍,跳下了天符臺,直接步向了道宮門口處。

  後面的林非張了張嘴,欲開口挽留,最後卻化作一聲嘆息,默默不言。而那自始至終,都站在大殿之前的梁妙子,雙拳已是一滴滴鮮血滴下。

  尹陽微微猶豫,面現掙扎之色。卻僅僅片刻,便已神色毅然的,與初雪一起大步追上。

  剛剛走出了人群,宗守又忽的想起一事,轉過頭道:“那個什麼凌雲宗令,尹叔你還拿著做什麼?這種沒用的東西,難道還可以拿來當飯吃不成?”

  尹陽楞了楞,便又一聲失笑。將手中的凌雲宗令,隨手一拋,丟在了一旁。

  隨著‘哐當’一聲脆響,整個校場內,數百凌雲宗弟子,都是面皮漲紅,既感惱火,又覺羞恥。

  這面令牌丟在地上,無異是等於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他們的臉上!

  凌雲宗萬年的聲譽,門規,這一刻都彷彿是被人重重的踐踏在地。

  天符臺上的林非,神色是愈發的衰敗頹喪,而那梁妙子,更只覺胸中劇痛,喉間微甜。嘴裡面,滿是鐵銹味道。

  宗守卻縱聲大笑,繼續往外行去。正要踏出大門,卻驀地只見前方,一個人影忽然攔在了門口處。高高瘦瘦,面孔稚嫩,肌膚略顯黝黑,氣質又頗為陽光,令人下意識的心生好感。唯獨那眼神,此刻卻如野獸一般,兇厲蠻橫。

  一股霸道強極的氣勢,也在這瞬間撲面而來,撼動心神。宛如眼前,乃是一隻腥氣迫人,正欲擇人而噬的斑斕巨豹,而非是一個與他同齡,同樣十三歲許的少年。

  尹陽的眼神,立時微微一變。急忙往前急踏,欲攔在宗守的身前。

  而此時的宗守,卻是雙目微微瞇起。

  “原來是此人——”

  埋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瞬間便鮮活了起來。嚴飛白,十三歲入凌雲宗,僅僅十年之後,踏入天位強人之列。

  算算時間與年紀,此人豈不正是這一年,拜入的凌雲宗門下?

  凌雲宗這一屆的弟子,除了此人之外。其餘還能有誰,能在這樣的年紀,便可掌握武道之‘勢’?

  既然有這人在,那麼另一位,想必也在了。目光游移,四下梭巡,果然在旁邊不遠處,發現一個少女身影。正面泛紅暈,饒有興致的遠遠望著。

  若是所料不錯,這女子,必定是姓歌,名叫含韻。

  神皇世紀,靈能湧蕩。無數豪雄,橫空出世。這二人日後雖也是頂尖的天才人物,可放在那眾多強者中,卻也並不是太出眾。

  令宗守牢牢記住的原因,是前世時,與這丹靈雙壁的一場激戰。再還有,便是那天符與明劍二臺。

  ——即便今日沒有他,僅僅兩年之後,這位嚴飛白,便可將這東臨雲陸的神話打破。只一口刀,七百息內,便把小羅天劍陣破去。而旁邊的歌含韻,則是借來了‘羅霄靈蘊筆’,在天符臺上,親手繪出了十二道天符,同樣震驚雲陸。在同一日,二人雙雙晉入凌雲宗的嫡傳弟子,成為宗門支柱。

  心神只稍稍波動,便再次恢復了平靜。宗守的身形,依舊毫無片刻停滯,仍舊向前邁去。不過腳步落下的方位,卻稍稍變化。僅僅把身形向旁一側,就輕描淡寫的,令這有如兇豹般的氣勢,全數崩解。從這少年的身旁,錯身而過。

  那嚴飛白的身形,立時一震。接著又一聲冷哼:“好高妙的手段!這等樣的武道天賦,當真是可惜。你現下是雙脈並行,我勝之不武。若三年之後,世子能夠有機會,入武師境界。飛白必定會尋你分個高低!”

  宗守一陣迷惑,這句話,實在是不知所以然,也搞不清其中的因果關備。現在勝之不武,那三年之後,就可心安理得了?旋即便記起了此人的武癡性格,立時是暗暗搖頭,再不理會此人,直接走出了道宮大門。

  只見此處兩側雖是重山疊嶂,雲霧繚繞。可從這正面望去,卻是一片空曠,方圓數十里之地,盡在視野之中,令人心胸開闊,心曠神怡。

  可當宗守再望向腳下時,只見一條崎嶇陡峭的山路,直通山下。也是玉石鋪成,卻艱險異常,更有無數雲霧,將那路途,遮攔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去向。彷彿也預示著,自己以後的路途。

  只沉吟了稍許,宗守便又再次長笑出聲,往山下行去。

  可能是體力消耗太過之故,宗守的腳步虛浮,身形搖搖晃晃。卻是每一步,都是堅定無比。

  這路再怎麼艱難,也終歸是走得通的。若是前方沒有路,那麼大不了,自己便強行開出一條路來便是!

  沒道理,自己前生數十年的積累,還克服不了這雙脈之身!

  這凌雲宗雖好,可他的性情,卻更喜歡無拘無束呢——

  正胸內豪氣干雲,自我感覺良好,只覺這世上的一切礙難,都是那麼的簡單。宗守卻突地‘唉呦’一聲。腳下一軟,整個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栽去。

  看著那空空如也的萬丈深淵,宗守立時無奈的用手一遮面,暗道我命休矣。心忖自己壯志未酬,就要身死此間麼?

  下一刻,卻又覺是天旋地轉。被人強拉著,往後一扯。

  “少主,你就別逞強了!”

  聲音有如銀鈴,宗守再仔細看時,自己整個人,已經在初雪的背上。

  豈有此理!自己堂堂大丈夫,怎麼能被一個女孩背著?

  宗守下意識的就要掙扎,可當初雪那誘人的處子體香,傳入鼻間。立時便改了主意,嘻嘻笑著把女孩牢牢摟住。

  這氣味,真的很好聞!

  ※※※※

  直到宗守三人揚長而去後的一個時辰,丹靈道宮內,仍是一片寂靜。

  內門弟子的入門驗測,也是匆匆了事。所有的凌雲弟子,都是神情陰沉。兩座石臺上的散碎的零件與石塊,一時也沒人去收拾。

  那枚凌雲朱令,更無人去觸碰。

  而此地身份最高的林非與梁妙子二人,更已如石雕木塑般,在原地站了許久,怔怔發呆。

  恰在此刻,天空中一道三彩光霞,從山巔雲層中降下。在天符臺上現出了身形、一位大約四旬左右,峨冠博帶,體型略旁的中年,從光霞之內踏出。

  看著四周,那本該常年掛在面上的溫和笑容,卻是蕩然無存。只剩下了錯愕:“林師叔,莫非是發生什麼事了?靈微子只是去了一趟育靈宮而已,難道錯過了什麼?看這情形,莫非是有人破了小羅天劍陣,臨摹了十二天符?不知是哪位弟子,有這等天縱之資?”

  林非的身形一僵,嘴裡更是說不出的苦澀。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6 12:19 AM

第三十一章 悔之莫及

  天符臺上的氣氛,已是冷凝到可怕。幾個丹靈道宮的主事,都是心情忐忑,默默肅立,看著面色正陰晴不定的靈微子。

  “也就是說,那乾天山世子持凌雲朱令拜山,欲入我宗門下,卻被梁妙子師弟阻攔。師弟不但將之驅逐,更出言羞辱。然後這位世子一怒之下,不但將這小羅天劍陣破去,更成功臨摹了這十二道天符?”

  說到這裡,靈微子只覺是腦仁劇痛,幾可想象,當時是什麼樣的情形。

  絕頂的武道天賦,冠絕同輩的符箓才華。這樣的少年,即便沒有今日之事,也足以震撼人心。

  “再然後,這位乾天山世子,並沒有選擇加入凌雲宗。不但言辭間對我宗多有羞辱,最後更將我宗的凌雲朱令,棄如敝帚?”

  身旁之人,都未答話,紛紛面現慚色。靈微子卻更只覺是胸膛憋悶之極,腦內一陣陣昏眩。

  連續深吸了幾口氣,才忍住將臺上這幾位,暴打一頓的衝動。

  只是當看向地面,那些傀儡零件與碎石,靈微子面皮又不禁一陣陣抽搐。

  隨手將那枚紅色的令牌招在手內,輕輕撫摸著,直過了半晌,靈微子目內的恚怒,才慢慢淡去。可那渾身上下的寒氣,卻愈發的令人的心驚膽跳。

  “乾天山世子,我記得那孩子,還不到十三吧?呵呵!真是好的很!一個十三歲,就能破去小羅天劍陣,臨摹十二天符的絕世奇才,就這樣被我們自己趕跑。若是此事傳出來,也不知那三教同道,會怎麼說我們?是有眼無珠,還是瞎了狗眼的蠢貨?”

  “這個也就罷了!沒能將這等絕頂天才納入門下,固然遺憾,卻也不損我宗根本。可這凌雲朱令,卻事涉我凌雲宗萬載聲譽。我靈微子實在慚愧,真不知自己死後,該如何去見那幾位祖師——”

  周圍的幾位道人,是愈發羞慚。靈微子冷冽的目光,也掃向了梁妙子:“梁妙子師弟,今日之事全由你而起。不知師弟,準備作何解釋。”

  梁妙子整個人,已是毫無半分生氣。微微猶豫,仍舊還是開口強辯道:“我看此子乃是雙脈之體,不適於修行!宗門之內,雖也有雙脈並修之法,卻委實不入流——”

  “此是藉口!宗門那麼多先例,也不見對我宗有什麼危害,那宗未然只是欲為其子求一時之庇而已。此人有恩於我宗,護其子孫,有何不可?”

  靈微子搖了搖頭,面上全是失望之色:“再說那位乾天山世子,既能有這等樣的天資,哪怕他真是雙脈之身,我宗也必會全力以赴,彌補其缺。師弟,我知你和那人這些年有些來往。只是這交情,就強到了可以令你,為其損及宗門利益?我看你這些年,是已經忘了自己的身份!實在被那人寵得太過了——”

  話雖輕言細語,梁妙子的身形,卻又再次一顫,整個人是失魂落魄。片刻之後,才勉強蠕動著嘴唇:“妙子知錯!今日便閉關靜修,等候宗門懲戒。”

  靈微子也未去理會,轉而又看向了林非,後者立時苦著臉道:“此事我也有錯,不用師侄說。林非日後,也會自去領罰。”

  靈微子聞言也是一聲苦笑:“今日之事,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盡力收拾殘局。只是不知方才,到底有多少人親眼目睹過?”

  “總數二百六十九人,因是靈潮之期將至,近九成師兄弟,都已入洞修行。只有輪值的弟子,與今日才入門的師弟師妹們在場。”

  那黃奕似乎早知靈微子會如此問,答的是毫不遲疑。而靈微子的眼神,也微微一亮。

  “二百六十九人麼?還好,人倒是不多——”

  低聲呢喃著,靈微子轉而又是一聲嘆息,眺望著雲空:“此事我會稟告掌教,希望此事,還能有挽回餘地——”

  ※※※※

  此刻的宗守三人,卻正在山腳下走著。丹靈山高約兩萬丈,道路極險。哪怕初雪與尹陽,都身具不俗武力,提縱之術也是了得。也費了足足近兩個時辰的時間,才抵達山腳處。

  宗守是多少有些後悔,走的時候似乎也太有骨氣了些。其實該讓那個黃奕,先把他們送下來才是。

  尹陽一路都是沉默,直到望見下方,那個巨大的山門,才突然開口:“世子,你真不欲入凌雲宗?一旦走出這丹靈山,可就沒有後悔餘地。這途中必定是殺機四伏,兇險莫測。那梁妙子不過是一小人,些許羞辱,何需在意?”

  “怎能不在意?那些話都已經說出口,難不成還走回去,讓他們笑話?做人啊,要有傲骨!”

  宗守微搖著頭,嘿然一笑,又神情淡淡道:“其實些許顏面,我倒是不怎麼在乎,只是看你們兩個被那傢伙折辱,實在看不下去。那些小人,我看著實在噁心——”

  尹陽愕然,有些無語。世子的話雖是說的是豪邁,也極帥氣,可這語氣聽起來,怎麼感覺有些發虛?

  其實那些許折辱,他與初雪,真的是不要緊的。而且即便此刻回去,那凌雲宗之人,又哪裡還會笑話?待若上賓都來不及。

  正想著說上幾句,讓宗守有個臺階下。初雪卻絲毫不覺,也跟著一聲冷哼道:“我倒認為少主說的對!特別是那個梁妙子,最惹人厭,說少主是什麼廢物垃圾,可少主除了雙脈之身,哪點不比他強?雲界之東第一大宗,很了不起麼?日後就是來求我們,也不回去。雪兒就是死,也不願入這什麼凌雲宗!”

  宗守尹陽,皆是張開了嘴,一陣啞然,後者想了想,此刻回頭,也確實有些不太妥。便轉而再問道:“不知世子,到底是如何發覺那小羅天的破綻?尹陽也琢磨了許久,只覺是整個劍陣,都無隙可尋,可稱是配合無間。實在難以想像,世子身置其間,居然能這麼快,便尋到了破陣之法!”

  “這個簡單!”

  宗守聞言,又是朗聲笑道:“沒有破綻,那就自己弄出一個破綻出來就是——”

  尹陽的眉頭,立時皺起。這也武學常理,不過若這十八具劍傀儡,真是這麼簡單就能破去。那也不至於,歷經萬年,東臨雲界都無人可破。

  而下一刻,只聽宗守的聲音再次響起道:“那些劍傀儡,確實被他們做到無懈可擊。慢的時候,自然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如果等到快起來,就有機會了!”

  尹陽的身軀,頓時微微一振。目中精芒微閃,現出了恍然之色。

  ——慢的時候,是無懈可擊。可一旦快起來,就有機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只是不知,世子他是當時自己想到,還是依靠自己的直覺來判斷?

  若是後者,自家這位世子,必定是不世出的習武之才,日後定可冠絕當代。而若是前者,那就更是可畏可怖,令人生忌!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6 09:31 AM

第三十二章 山底偶遇

  下山的石階上,尹陽再次陷入了沉默。走在最后,看著宗守的背影,竟有些微微失神。

  這孩子的天資,實在是萬中無一。可惜天生就是被捆住了翅膀。

  異日若能甩開雙脈並行這道枷鎖,必定能震翅高飛,沖凌於雲霄之上。

  甚至雲界的這片天空,也未必就能容納得了這頭天生便該高高在上的雄鷹。

  只是要解決這種體質,做到真正的擺脫,又談何容易?

  尹陽在怔怔發呆時,宗守與雪兒卻開始吵鬧了起來。一到山門不遠處,宗守就準備自己下來走。雪兒卻是死活不讓,一雙玉臂在後面死死的緊箍著,不肯讓他下來。

  宗守掙扎了半天,都無法脫身,只能是沒好氣的敲了敲初雪的頭:“雪丫頭,還不快我放下來。要是被人看見了,你家少主還怎麼見人?”

  在山上那是不得已,小羅天劍陣,十二道天符確實已經把他耗得沒半分力氣,山路也確實是崎嶇難行,步步兇險。

  可若是出了山,還被一個女孩背著,委實是不像話。

  “就不放!”

  雪兒也是理直氣壯的一聲冷哼,嘟著嘴埋怨道:“別亂動!就差幾步路了。少主你從小就這樣,最喜歡逞強!剛才明明都已經抽筋了十好幾次了!現在根本就脫力了吧?偏還要死撐。還有,別叫我丫頭,雪兒現在已經長大了!”

  宗守心中不由一陣尷尬,破那十八具劍傀儡後,在山上時還不覺什麼,可一到下山的時候,卻是每一塊肌肉,都在痙攣抽搐。不過他口中,卻不肯有半分服軟:“誰說我沒力氣了?抽筋是抽筋,跟脫力沒關係。你才十三歲,不是丫頭是什麼?背了我這麼久,就不覺得累?”

  “不累!雪兒力氣大,走幾天都沒事!哼,少爺你又撒謊了。剛才掙扎的時候,力氣真的好弱,雪兒其實都沒根本認真過——”

  話未說完,宗守就已惱羞成怒:“死丫頭!你少主是雙脈之身,以後這樣的情形還多著,難道還能次次讓你來背著?”

  初雪卻傲然的一挑眉,神情認真無比:“那當然,少主要是一輩子都這樣,雪兒就背少主一輩子!雪兒答應過君上的,這一輩子,都要和少主不離不棄!”

  宗守本是又氣又笑,這時卻是微微動容,只覺心底最柔軟的一部分突然被撞了一下,胸腔裡湧動的情緒,是複雜之至。眼神也不自覺的柔和了下來,專注的看著初雪。

  一時竟也忘了繼續掙扎,直到過了山門之後,才慢慢回神。

  剛欲重燃戰火,便只見前面,兩個人影正遙遙走來。

  初雪與尹陽的身形頓時定住,而宗守的神情,也是微微一凝。

  這兩個人,一個四十左右,相貌陌生,從未見過。另一個,只有十六,卻感覺有些熟悉。他腦海之內,也自動的翻出一些關於此人的記憶畫面。

  ——宗靈,宗世親弟,也是他的堂兄之一。宗守的記憶中,與此人並無太多交往。見面時,也往往都是點個頭而已,關係極其冷淡。在乾天山內,整整幾年都未說上一句話。

  雖不知此人,為何會出現在此間。反正多半是對他不懷好意就是。

  那邊二人,也是身形微頓,有些愕然。接著便又各自神情一鬆,那宗靈首先開口,寒著聲音道:“這不是堂弟麼?看這情形,莫非守弟是被凌雲宗趕了下來?我聽說叔父手中,不是有一枚凌雲朱令,莫非堂弟沒用?”

  宗守聽得是唇角微微抽搐,這宗靈的口氣,怎麼與那已經死去的宗瑜一模一樣?不愧是堂兄弟,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尹陽與初雪的神情,卻驀地一變,目光凌厲,冷冷看著眼前二人。

  那陌生中年,也是搖了搖頭,一聲嘆息:“這就是不到黃泉心不死!尹兄,我早就說過。你們此番丹靈山之行,未必就能如願。你偏不肯信,現在如何?那時答應下來,總好過在丹靈山上,顏面全失!”

  尹陽的脖頸,已然是隱泛青筋,身上肌肉一塊塊繃緊,面色難看到了極致。而宗守的眸子,則微微一亮。

  聽出來了,這個人就是那天在橋邊與尹陽說話的馮曉。今日之事,也算簡單。只稍稍琢磨,便可知被凌雲宗那位梁妙子,拒於門外的緣由。

  雪兒一口銀牙,更是咬的的咯咯作響:“你們卑鄙!”

  “卑鄙?”

  那馮曉嗤的一笑,面現不屑之色:“既然已是對手,那就自然要不擇手段!當初君上的行事,比我家少主,還要更狠十倍。其實歸根到底,不還是你們自己的選擇?再說那位前輩雖是答應了助我等一臂之力,卻也同樣給了世子一線機會。只需世子過了考核,便是我家宗世少主,也是無法——”

  話音未落,宗靈就是一聲冷笑:“說這麼多做什麼?廢物終究還是廢物!哪怕有凌雲宗令在手,也仍舊是扶不上墻的爛泥。不過堂弟你倒真是好福氣,這是被雪兒背下的山?以前我看你雖是無能,卻總還算是有些骨氣拼勁。如今卻真是把我宗家的臉丟盡!你自己不會走路?還不給我下來!”

  雪兒拳頭緊緊一握,粉頰漲紅,神情暴怒,恨不得一拳揮過去,把這宗靈的臉打成面餅。

  少主他才不是廢物!三百四十三息破去小羅天劍陣,不用靈力,完整繪出那十二‘天符’,這世間有幾人可以比擬?

  丹靈山道宮內的風光,九十九息出劍時的絕世英姿,世上沒一個人能夠做到!

  剛要出言反駁,後面宗守就呵呵一笑,在她的肩膀一拍道:“抱歉抱歉!弟弟我這個廢物,還真是連累你了。不過兄長也知道的,宗守身體太弱,只能讓雪兒背著下來。話說回來,雪兒是我的侍女,我想讓她背著就背著,想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與堂兄你何干?”

  說完話,更大刺刺的把初雪一抱,神情親昵。本來他還想著被人看見了,以後無法見人。這時被人這麼一說,宗守反倒是再不想下來了。

  那宗靈的臉,立時被氣的鐵青,眼神無比陰鬱的看了眼初雪。良久之後,才深呼了一口氣。稍稍平靜,便又自嘲一笑,面色冷傲的從三人身旁擦身而過:“原來還念著你我血親,若肯放棄王位,老老實實的自己滾出東臨雲陸。我與兄長,可以饒你一命!直到此刻,我宗靈才知曉自己天真。守弟你自己好自為之,只望有一日,你真能夠活著安返乾天山——”

  馮曉見狀,不由再次一嘆,望了眼尹陽:“尹兄,如今情勢已明,你還要跟著這廢人不成?你若有心,我可以再勸勸少主,再給你一次機會!”

  尹陽卻啞然失笑,唇角微挑,語氣中是說不出的諷刺:“情勢已明麼?卻也未必!”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6 02:20 PM

第三十三章 劍符種子

  從山路上下來,只不過幾十步距離,三人就回到了那輛翻雲車內。

  這外面的大雨,是愈發的狂烈,風暴急卷,便連這馬車上不知的靈陣,也無法完全穩定住車身。

  不過尹陽的面上,已是再無半分陰鬱愁容。無論眼神動作,都是一切看開之後的豁達。

  宗守從初雪身上下來,站在車廂的門口處,只覺全身筋骨,幾乎散架,那深沉的疲憊感,也陣陣襲來。不過卻強忍著,未急著入內休息,反而是轉過頭,朝著尹陽問道:“尹叔真不後悔?一旦出了這丹靈山,那時想要後悔也不可得。”

  類似的話,先前在山道上時,尹陽便對他說過一次。宗守直接搬來反問,而尹陽也是毫不含糊,挑了挑劍眉:“世子既不懼死,尹陽又有何懼之?即便是地獄鬼途,尹陽陪世子走上一遭又如何?”

  宗守嘿然不語,不置可否的轉向了初雪,然後是意味深長的一笑:“雪兒,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你了。這三年裡,你在乾天山到底出了什麼事?那宗瑜也就算了,怎麼連這宗靈,也對你這麼喜歡?”

  初雪‘騰’地一下紅了臉,頭上更彷彿有水蒸氣冒出。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釋。卻又見宗守,笑嘻嘻的捏了捏她面頰:“算了!我家的雪兒,本來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嘿嘿!宗靈那家伙,就讓他嫉妒到死好了。不過,這一輩子不離不棄!這句話,少主我可是記下了!”

  前面幾句話,還是玩笑般的口氣。可當說到不離不棄四字時,那語氣卻是無比認真。

  初雪微微一怔,待得醒過神時,宗守卻已經跨入到了車門內。

  一回到車廂內,宗守整個人就軟趴了下來,四肢張成一個大字,經脈肌肉,不停的抽搐痙攣。

  痛苦比上次與那宗瑜與烈劍烏維一戰時尤甚,不過可能是已經適應了這具身體的關係,到底沒有如前次那樣立時昏迷過去。

  “這樣的身體素質,若是全力與人一搏,只怕連一刻鐘都撐不住!”

  暗暗苦笑了一聲,宗守強耐著那劇痛與疲憊感,再次坐了起來,做出五心向天的姿勢,與天地接融,然後內查丹田。

  僅僅瞬息,宗守便倒吸了一口冷氣。心境幾乎失守,面色也忽青忽白,喜驚交雜。

  “方才那些寒流,居然還真是這東西——”

  在他的氣海胎輪之內,此刻赫然是多出了十八道劍形氣勁,在並行的輪脈中游走流動。

  明明該是異種真氣才對,卻與他本身脈穴之內的那些氣團,幾乎是水乳交融,毫無衝突,赫然是同化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甚至他的意念,還可小幅度的將其催動。不過只限於自身輪脈之內,無法催逼至體外。

  更有一絲絲意念隱蘊其中,凌厲霸道,卻偏偏又內斂之至,感覺不到任何鋒芒。

  而宗守對這些劍形氣勁,那隱隱外透的氣息,也是再熟悉不過。

  “這些劍勁,多半是凌雲祖師傳下的驚雲神滅劍意,絕不會有錯。這麼說來,那個傳說,果然是真!”

  在他體內,正是包含了凌雲宗秘傳驚雲絕劍,幾乎所有奧秘的十八顆劍意靈種。劍力,劍勁、劍氣、劍芒、劍韻,劍勢、劍意、劍魄、劍魂,所有的秘訣與運用之法,都無一遺缺,以‘種子’的方式,蘊含其內。

  只需日日揣摩,溫養,培育,便可真正將之掌握,輕而易舉地在未來,習成這門凌雲宗秘傳劍訣。

  傳聞凌雲宗那位後起之秀嚴飛白初出道時,就已經掌握了部分驚雲神滅劍意,故此在東臨雲陸所向無敵。甚至那些個天位強者,也要對這位只到地輪境的後輩,退避三舍。

  許多人都在猜測,這遠超過嚴飛白本身境界的武道意念,到底是如何學來。

  有人猜是來自於凌雲宗的祖師堂,這個武學聖地。也有人臆測,是明劍臺上,被嚴飛白親手破碎的第一代十八劍傀儡。證據是五方大陸,與四大雲島,所有曾破去小羅天劍陣的凌雲宗弟子,都或多或少,掌握了部分驚雲神滅劍意。

  只是一直以來,這個猜測,都未經證實。

  不過當思及此處時,宗守的第一個念頭,卻不是驚喜,反而是心中一嘆。

  凌雲宗的明劍臺,並不止是這丹靈山一處而已。所有五方大陸與四島駐地,都有著同樣的小羅天劍陣在。甚至那十二塊神石碑,也是一模一樣。

  與東臨雲陸的情形,也是差不多,都是歷經萬年,都無人能破。

  然而就在兩年之後,從那嚴飛白開始。不過短短十年,這些五陸四島的傀儡石碑,就或是被人強行破陣,或是被臨摹成功。而凌雲宗內,也是陸續崛起了數十位天才人物,群星閃耀。

  而放眼整個雲界,也是英才輩出,風起雲湧,強者如雲。雲界近萬年的武學積累,在靈能潮真正來臨之前,驟然爆發。而神皇世紀,也是一個真正的,屬於絕世強者們的時代。

  今日他破陣摹符,在此時他人眼中,無異於神話一般,不可思議。可若是放在幾十年後,卻絕不會有多少人為此驚奇。

  因為那時能辦到的人,實在太多。那時候所謂的天才,實在如恒河星沙,多不勝數。

  嘆息之後,宗守才開始審視這十八道驚雲神滅劍意,對他己身的利弊。

  利用前世的經驗,以意念反覆觸探,直到一個時辰之後,才確定那位凌雲祖師,有八成可能,未在這些劍意靈種內,做任何手腳。

  之所以說是八成,是有些更妥當更全面的探查之法,宗守無法使用。這些劍形氣勁的更深層,他此刻也無法觸及。

  而一當心神放鬆,宗守的面上,便不由一絲狂喜之意浮起。

  驚雲絕劍,他並不在意。便連這十八道出自凌雲祖師之手的驚雲神滅劍意,在宗守眼中,也只是能夠‘入眼’的程度。

  然而此刻,這些劍意靈種,對於他而言,卻猶如是雪中送碳。

  以意念控制,使所有的劍形氣勁,在並行的胎息二脈,所有竅穴之內,四下流動。

  果然所過之處,幾乎所有的異種真氣與雜質,都被這十八道劍意靈種,一一主動擊碎。輕而易舉地,便可將之同化,又或者排出體外。

  唯一令人頭疼糾結之處,就是這些劍氣種子,幾乎每時每刻,都在吸收同化,他體內最純凈的部分真氣。

  自然這情形,也早在他意料之內。若是所料無誤,這驚雲神滅劍意,在他練氣衝脈時,將會更顯威能!

  “小羅天劍陣的傀儡,是十八道驚雲神滅劍意。那麼那些石碑之內的暖流,莫非便是天符靈種?”

  宗守把意念轉回至神魂深處,果見那正在萌芽狀態的魂識海周圍,正被十二個符文環繞。

  一一辨認,正是乾坤陰陽金木水火土巽雷運,十二個天符。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6 03:13 PM

第三十四章 割袍斷義

  所有的‘天符種子’,都在魂力海外,彷彿後世的時鐘刻度般整齊排列。左右對稱,以乾字為首,運字收尾。

  與那些劍意靈種同樣,在不斷吸收著他的魂力,自動孕養著自身。便連他那吞元之法,也差點跟不上這些靈種的吞吸速度。

  宗守暗自嘆息,知曉今日之後,自己身體裡面,又多了兩個吞吸真元的大戶。

  好在多了這些天符,也非全無好處。這些符種,同樣可精純神魂,效用只比天鏡照魂術稍差。更可增益魂念,日後助他鎮壓體內的雙脈之身。

  緊接著,宗守的注意力,就又被那個‘運’字符吸引。

  也不知是否因最後的那塊石碑破碎之故,所有的十二個‘天符種子’當中,只有這‘運’字符,是最為龐大,也最為完整。

  宗守的意念只稍稍接觸,便有種躍躍欲試之感。感覺自己,應該能夠只憑己身之力,將這道天符之力繪出。

  只是這又如何可能?若不借那石碑之力臨摹,一個靈修想要繪出天符,至少也需塑體之境!那已是如今的靈師,可達至的巔峰境界!

  ※※※※

  幾乎同一時間,在丹靈山腳處的一級石階上,宗靈與馮曉二人,正各自負手而立,冷冷看著遠處那輛翻雲車,漸漸遠去,消失在山外暴雨狂風中。

  馮曉眉心,此刻已是皺成了一個川字。按說宗守被凌雲宗逐出,此次丹靈山之行的目的已是達成,接下來,只需在旁冷眼旁觀,看著這三人的下場就可。

  然而也不知怎的,方才見過那位世子之後,馮曉卻莫名的,有些不安。總感覺自己,似乎是遺漏了什麼。

  而旁邊的宗靈,神情則更是難看、一雙藍眸之內,寒芒隱透。定定的站了許久,才驀地一聲冷哼:“遲早有一日,我要親手將這宗守,千刀萬剮,方才解恨!”

  接著又若有所思的沉吟道:“馮叔,我以前常聽兄長說起,你在這東部諸城,交游廣闊可對?以馮叔之能,想必可在半月之內,替我聯絡些人手過來——”

  馮曉暗暗一驚,一時也忘了之前的糾結,轉過身急道:“靈少主這是準備直接對那宗守出手?此舉萬萬不可!君上雖死,可乾天山人心還在,其親信部屬,也大多身居要職。眼下宗世少主,還需時間籠絡諸族。這宗守可以死在任何人手中,你我卻絕不能親沾其血!”

  正心忖這年輕人到底還是不夠沉穩,只為一個小小侍女,便全然亂了方寸時。馮曉接著卻只見旁邊的少年,搖頭一陣失笑。

  “馮叔無需憂慮,這輕重利害,宗靈自然也曉得。要馮叔請人過來,只是以備萬一而已。”

  說到此處,宗靈的話音再次微頓,神情也漸漸凝然:“我那堂弟,這次給我的感覺,實在有些不同尋常。唾面自干,毫不在乎,以前的他,可不會如此大度。呵呵!其實馮叔也無需在意,多半是我錯覺。一個廢人而已,難道還真能逃過那兩位的手掌心?”

  馮曉卻是心神一震,原來有這感覺的,非獨只是他一人而已。不過當凝思片刻之後,馮曉也同樣是暗暗好笑,自己恐怕也是疑心過重了。

  一個八脈秘武師,一個小有實力的侍女,再加那位走幾步就要喘氣的‘世子’,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情形再怎麼變化,再多的變數,也無法改易這三人最終的結局。

  微微一哂,帶著幾分諷刺之意,馮曉的眉心,也舒展開來:“公子放心,馮曉自會竭盡所能,保全那素初雪的性命。就唯獨那尹陽有些可惜了,此人非但是出身名門,更另有秘辛——”

  正說到此處,便見天空中,一朵‘祥雲’降下,落在那山門之前。內中一位青年道人走出,正是之前帶宗守三人上山的黃奕。

  望見下方的二人,黃奕只目光閃了閃,就恢復了平靜,語氣淡淡的問道:“你二人,可是在這裡等候梁妙子師叔?”

  宗靈面上的傲意,立時一斂。而那馮曉更是臉現諂容,俯身一禮笑道:“正是!我家世子與梁妙子前輩有些交情,此次我二人,是奉世子之令來此。有一份薄禮,要獻於梁妙子前輩。”

  “薄禮?”

  黃奕眉頭輕挑,接著卻是無聲一笑:“恰好,師叔他方才也有一句話,要我帶給你們——”

  那宗靈馮曉立時抬起頭,眼下訝然錯愕之色。然後下一刻,便只覺耳旁‘啪’的一聲重響。

  也不見眼前的年輕道人如何動作,右邊臉頰就如遭錘擊,沛然巨力,使二人立時拋飛至數十丈開外。只覺是腦內一陣昏眩,脖頸幾乎斷折。

  好在二人,俱都是秘武師的境界,幾乎同時恢復清醒。馮曉只覺是慌張惶恐,也不知是哪裡出了岔子。宗靈卻是一陣暴怒,面上青筋畢露,殺意爆熾。

  哪怕是凌雲宗,這東臨雲陸第一宗門,也不能無緣無故,將他這天狐宗氏嫡脈子弟,欺辱至此!

  卻還未來得及說話,二人耳旁,又是再次‘啪’的一聲重響。

  這次卻是拍在左臉,力道更勝之前,身形拋出百餘丈,跌在泥地中,狼狽不堪。那凄慘之狀,令黃奕身後的幾位凌雲宗弟子,都是側過臉去,有些不忍卒睹。

  黃奕卻渾不在意,立在石階之上,神情冷漠的俯望二人:“師叔托我傳話,你們所托之事,他已經辦到,不過今日大仇,師叔他也同樣記在心上。從今日起,與你們那位嵐葉真人割袍斷義!十年之後,也會親自去尋你們,一一算賬!”

  黃奕接著又伸手一抓。將馮曉身上掉下的一個木盒,招到手中,寒聲冷笑:“你這禮物,我也代師叔收下了。給你二人五日時間,五日之內,若還在這蘇甸山脈之內,我凌雲宗必定取你二人性命。這句話,乃是我丹靈山首座法旨!”

  把話說完,黃奕就沒事人一般,走到那巨大的山門後站定。面上笑意盈盈,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而在泥漿中,馮曉卻是渾身一陣陣顫慄不絕,眼神恐懼無比。宗靈也是面色蒼白,再沒半分怒意,只剩下了不安惶然。

  凌雲宗素來都是地位超然,從來涉及五陸十島的爭鬥,也從來來沒什麼人,會輕易去得罪這凌雲宗。故此一向以來,都是以和善的形象示人。

  對他二人突然展現出敵意,絕非無因。

  那梁妙子將他們視為仇敵,更是令人莫名其妙。

  不自覺的,馮曉與宗靈的目光,再次交匯在了一處。都從對方目中,看到了疑惑與震駭。

  方才的幾個時辰中,這丹靈山的山巔,到底是發生了何事?

  為何突然之間,就有了這樣的變數?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6 04:03 PM

第三十五章 驚雲神滅

  隔日午時,宗守坐在車廂內的軟榻上,身軀隨著車身的震動,搖搖晃晃。

  此刻的他,正是渾渾噩噩,在出神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嘆息了一聲,神情苦澀無比。

  “這可如何是好?欠凌雲宗那位祖師的人情,還真是欠得愈發大了——”

  自從知曉那十二枚天符種子,可以在蘊養到一定程度之後,助他繪制出十二天符。宗守就知道,那位凌雲祖師的饋贈之厚,遠遠超出他想像。

  光是十八道驚雲神滅劍意,就已是莫大的助益。加上這些天符,好處就更不用說。

  昨日實在太累,也沒想太多。直到他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一日一夜,在醒來之後,開始每日例行的練氣與冥想時,才開始苦惱。

  前世的他,貴為雲界七皇之一。一身武學,足可與雲界諸宗,十大聖地的頂尖人物比肩。

  可那畢竟是前世,而且還是虛擬的幻境中。

  而對於自己這具身體而言。無論是那驚雲神滅劍意,還是天符,都需萬分珍惜。

  而最令宗守糾結的是,今日得了這些東西,日後還怎麼向凌雲宗下手?

  前世虛擬幻境中的恩怨,現實中的逼迫,甚至一度令他經脈盡碎,他都可大度放下,不去計較。

  只唯獨凌雲宗的藏經洞,還有那祖師堂,卻實在是太過誘人。

  “罷了!這劍意天符,以我的修為,也逐之不出。日後若有機會,再想辦法還這人情就可。話說回來,若過不了自己的身死之劫,還談什麼以後?我這算不算是庸人自擾?”

  這麼一想,宗守便心安理得的,再次開始了中斷的修行。

  練氣與冥想之道,都貴在專注。宗守一入定,便是無思無想。

  一絲絲的真元,從手中的獸晶之內,強行抽出。引入到了氣海內。又將一團團真氣,強行聚集,彷如是一口長槍,向那息脈中,仍舊未曾貫通的部分,穿刺過去,不管不顧地強行開鑿!

  只是與往日不同,這柄真氣長槍之內,還夾雜著整整十八道劍意靈種!

  本就強力的氣勁,此刻更多了往日沒有的鋒銳與凌厲。幾乎是以橫掃之勢,將息脈中,所有未曾開辟的竅穴,全數破開。

  只聽那氣海之內,一陣陣爆裂聲響,彷彿雷鳴。渾身氣血湧動,使那白皙的肌膚,全數脹成通紅。

  宗守卻毫不動容,口中一聲輕叱之後,再猛地一吸氣。然後這車廂之內,立時氣流卷動。彷彿一個小小的風卷般,所有空氣,還有靈能,都往宗守的口鼻間湧入。那雙肺也如無底之洞,隱然傳出風雷之聲。

  再猛地一吐,也同樣是一聲震響,之前吸入的氣,又帶著陣陣罡勁排出。

  只一吸一呼之間,胎息二脈,所有的竅穴,就全數貫通。宛如是兩條圈輪,圍繞著他的氣海與臍口。

  “息脈之後,當是髓脈!”

  無半刻遲疑,宗守就指揮著輪脈裡,所有殘餘的真元,直入髓脈之內。

  整條髓脈,也是一個不規則的‘輪’,環繞周身。與其他的輪脈同樣,也是二十四個竅穴。

  宗守一鼓作氣,連續打通其中的兩處。然後還未等那真元耗盡,便強行中止。

  今日有這驚雲神滅劍意之助,他輪脈因強行開鑿而承受的傷勢,遠遠低於他的預期。即便再開辟一兩處竅穴,也是無妨。

  只是練氣冥想,都需有一個度。他的胎息二脈,進展實在太快。短短三月,就全數開辟,根本就沒時間去積累。

  那套胎息靈拳,如今也只是小成,還未能真正把他的胎息二脈,強化到胎如磐石,氣出如泉的境界。

  根基不固,又如何能築出那通天之塔?

  將所有真氣,都盡數散去。任其在經脈之內,自發的游走循環。宗守眼見那天空,依舊是烏雲密布,用不上天鏡照魂術,也就乾脆未去冥想。只將一枚柳葉飛刀取出,握在手心之內,目中隱隱現出凝重之色。

  六神御刀術,乃是最純正不過的武修秘術。將武修之韻、勢、意、魄、魂、神,一步步的融於手中的飛刀內,這便是為六神御刀之法!

  或者不如靈修的御器之術那麼方便,高深莫測時,可在萬里之外,取人首級。

  可一旦刀出之時,其靈巧卻較之御器術,還要更有勝之。而其威能之盛,爆發力之強,更非是那些靈器,法寶之流可以比擬。

  前世宗守,乃是最純正不過的武修。得到這六神御刀術之後,自然是照本修行,毫不覺有什麼不妥。

  然而這一世,自從迫不得已,轉成了靈武雙修。宗守便壓抑不住,想要將自己的魂力,也融入這門秘術中的念頭。

  只是這短短三個月時間,自然毫無成果。唯一的成果,便是使得袖內這五口飛刀,與他的靈念感應,更為緊密。

  不過這幾月的嘗試,卻也是無意之間,在今日給他打開了一扇可增強這飛刀威力的小小後門——

  反覆的思量,直到車窗外,那昏沉的天空徹底暗淡。宗守的目中,才透出了一絲銳光。

  “這辦法,倒也使得。只是其中的程度,卻委實難以把握——”

  再不遲疑,宗守再次感應體內的那些劍意靈種。隨意選了一枚,便將一絲絲念力纏繞其上。而這些念力絲的另一端,正是宗守手中的柳葉符刀。

  竟赫然是以‘拓印’之法,將自己的意念,轉成類似的‘劍意’,灌入到符刀之內。

  這也宗守前世時,知道的一種靈師念法,名為‘印符術’。本是道家秘傳,只有少數頂尖符師才能掌握,後世也同樣傳得極廣。乃是習符之人必備,雖說往往都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卻也頗具靈妙。

  此刻宗守只稍稍改良,就成為他‘拓印’劍意的法門。

  不過也唯有宗守,依托在前世積累的龐大武道經驗,才可能以魂念,成功的‘複製’模擬,這驚雲神滅劍意。

  隨著時間推移,宗守的腦門,開始冒出一滴滴豆大的汗水。而他手中的符刀,氣息也漸漸變化。寒光流轉,刃鋒處亦是更顯鋒利,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刀身之內破出。

  僅僅片刻,整口柳葉符刀,就炸成了粉碎。幾十點白光,紛紛四散。竟也銳利無比。毫無聲息的,就釘入到了車廂四壁。都深深透穿進那鋼板之內,全不見痕跡。

  繞是宗守的右手,退得極快。也被那些飛刀碎片,劃傷出幾十處血痕。

  宗守卻毫不在意,也不覺可惜,只雙眉微微蹙起。

  “好歹也是以精鋼血銅打造,居然也承受不住。是這劍意,太強了麼?我能夠拓印的,明明只是最粗淺的表層而已。不愧是驚雲神滅之劍,可滅仙神——”

  再一翻手,又是一口柳葉符刀取出,仍舊以印符術,拓印那驚雲神滅劍意。

  只是這一次,卻仍舊只過了片刻,便再次炸成粉碎。

  如此重覆,直到第四次,宗守的臉,再沒有半分血色。他手心之中,才靜靜地躺著一枚柳葉符刀。

  依舊是青色的刀身,內含血紋。可若是仔細看,卻可發覺,那刀身之中,彷彿有一絲絲的雲紋,在內中游動。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6 04:38 PM

第三十六章 事後抉擇

  雲紋湧動,使符刀的周圍,彷彿也現出一團團雲光,飄渺不定。此外那鋒刃處的光澤,也更是明亮。

  宗守卻眉頭卻仍舊緊皺,未現欣容。

  “只得其勢,不得其意。以魂力復制驚雲神滅劍意,到底非是真正武修意念——”

  低聲呢喃了一句,宗守又心忖自己,是否要求太高了。

  他拓印在柳葉符刀之上的驚雲神滅劍意,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絲而已。

  可對於仍舊停留在身輪的武者而言,卻是絕無法應付的層次。即便是進入先天層次的地輪強者,也同樣極難抵御。

  若是換在三個月前,與那烈劍烏維再戰一次。自己這一刀,就非僅僅只是取其一只眼睛,而是直接透穿此人腦髓,取其性命!

  又取出了最後一枚柳葉符刀,繼續拓印劍意。這一次的量,又稍稍減少了些許。卻僅僅堅持了一刻鐘時間,整口飛刀,就又炸成了碎粉。

  宗守暗暗搖頭,方才的成功,應該只是特例而已。那口柳葉符刀的紅銅分布,整體結構,遠比其餘四口,更為合理,更是堅韌。

  如此薄弱的劍意,也仍舊加持不上,那就是材質的問題。

  不過這些柳葉符刀,已是他能夠在短時間內,取到手的最佳符器。

  更好的飛刀,那就需要在那些擁有高階靈鍛師坐鎮,類似寶兵齋的大商家那裡定制,而且價值不菲。又或者,去買來更好的材料,自己煉制也可。

  “成功機率,雖是小了一些。可若是拓印出劍意,威力倒還算不錯。日後仍可繼續——”

  宗守凝思了片刻,便將那枚唯一成功的符刀,藏入袖內。又另取出四口同樣的柳葉飛刀,同樣貼身藏好。放在衣內,看不出絲毫痕跡。

  沒有再繼續試驗下去的意思,非是不願,而是不能。一來他如今的神魂力量,已經消耗到差不多。二來這能夠真正做到感應通靈的飛刀,也只有這五口而已。

  也就在宗守又準備把意念,沉入自己的神魂深處,準備再仔細觀察,魂力海外的十二個天符種子,特別是那‘運’字時。車廂門外,傳來一聲問詢:“少主現下可方便?”

  是尹陽?

  宗守心念微動,便已猜到了幾分緣由。即時停下了冥想,出聲笑道:“尹叔進來就是!”

  一個高大人影,踏入門內,正是尹陽。神情有些肅穆,看了宗守一眼後后,眸子裡更是微現異色。之後是徑自走到軟榻之前盤膝坐下,試探著問道:“莫非世子,已經修成了胎息二脈?”

  宗守也知道瞞他不住,微笑頷首,算是承認。

  胎息二脈一旦練成,武者體外,便可有些許的氣息外溢。

  此時宗守才剛剛把這二脈開辟,還遠做不到收束,高階武者,輕易便可查知。

  尹陽目光立時一亮,接著神情又轉為凝重:“世子天賦果然非是常人能比!我不知世子,到底是如何做到在三個月內,就將胎息二脈修成。卻也仍舊有一言,要提醒世子,需知武者的根基,更為重要。絕不可急於求成——”

  宗守暗暗苦笑,這個道理,他如何不知?卻也知對方,是出於好意。

  好在這尹陽,也不墨跡,只鄭重交代了幾句。便轉回了正題:“君上當初離開乾天山時,只讓我與初雪,把世子從臨海書院接出,拜入到凌雲宗內。其餘就未再有過交代。想來那時君上,也未曾料到昨日之事。可如今世子,既不願再拜凌雲宗門下,那麼日後我們三人的行止,就需得預作籌劃——”

  宗守再次點頭,知曉這是正理。剛才也猜到了,尹陽是為此事來尋他。

  果然接下來尹陽的口風一轉,拿出一張粗糙的獸皮地圖比劃著,面上也透出了幾分探詢之色:“出了煙霞鎮,共有五條路,可出蘇甸山脈。一條是原路返回,走龍澤原,可返回乾天山。另一條,是再往東走,只需大約一千百里行程,可直抵東方雲海之濱,那裡有座雲聖城。雖非是什麼大港,卻也可找到船隻出海。除此之外,其餘還有三條小路,不過都是兇獸橫行。其中幾頭六階獸王,便連凌雲宗,也是無可奈何。我們的這翻雲車,實在難以通行!”

  宗守笑了笑,尹陽說了這麼多,其實言下之意,無非兩條。是就近逃出東臨雲陸?還是返回乾天山,去爭那妖王之位——

  手摩挲著下巴,宗守仔細沉吟了片刻,最後是微微一笑,在獸皮地圖的東側一點:“還是先去雲聖城走一趟!”

  記得那個所在,就是在這雲聖城不遠。今年還未到出世之時,是靈能開始第一波漲潮之後,才真正現世。那一年,也正是萬年之後的《神皇》遊戲中,最開始的年代。

  不過若他記得不錯,在此處附近,正好生長著一種天地靈珍。其中幾株,應該已經成熟。也不是特別珍貴,只恰好他最近可以用得著。

  還有那件東西,應該也可取出。這也是他敢於拒絕凌雲宗的最大底氣——

  “不過這幾條路,都有些不妥!還是從這裡穿過去最好——”

  尹陽微微一愣,只見宗守的手指,在那獸皮上,劃出了一條細線,正好一路平坦地通往蘇甸山脈之東。

  “世子,那裡可是黑泥沼澤,也是屬於龍澤原一部分。雖說沒有什麼高階精獸,可我們的翻雲車,同樣過不去——”

  這條路線,絕對可超出那三人的意料。不過黑泥沼澤裡,最出名的,非是藏在爛泥沼澤內的兇獸。而是成群的沼狼,以及大片的噬屍蟻,在沼澤中,是幾乎無敵的存在。即便五六階的妖獸,也往往是避而遠之。

  “所以我們這輛車,需要再稍稍改造一下,或者直接換一輛。現在的速度,還是太慢了!”

  想及這具身體的體質,若沒有車輛代步,根本就是寸步難行。宗守暗暗自嘲著,又在地圖上一點。“先走一趟小原城,我聽說這裡,盛產精鋼?”

  宗守手指之處,恰在丹靈山附近,距離不到三百里。無論神皇遊戲中,還是古史中的記載,這個小原城,都可稱得上是東臨雲陸中的東方礦都。

  盛產鐵礦,還有各種伴生金屬,早期靈鍛師與靈器師的聖地。

  即便眼下,還沒有後世那樣的規模,眼下也絕不會缺少材料與靈鍛師。

  尹陽也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仔細看了看四周車廂上刻錄的風壁陣,最後是一聲苦笑:“也罷!就依世子之意。從小原城出來,正可直入黑泥沼澤。明知實力不濟,還要去與那些人爭搶,與送死無異。出走暫避其鋒,也是良策——”

  宗守的眉頭頓時冷挑,知曉尹陽誤會了他的意思。他這次趕去雲聖城,可不是為了逃出東臨雲陸。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6 04:52 PM

第三十七章 乾天大局

  乾天山那個妖王之位,宗守實在無意去爭。統御百萬妖族,固然是權勢顯赫。可若想坐穩這個位置,必然要勞心勞力,一不小心,還會被那些人族大國,雲界諸宗攻殺,最是兇險。

  不過以他的性情,卻也絕不願被人就這麼灰溜溜,趕出這東臨雲陸。

  反正在靈潮來臨之前,他是絕沒有離開這片地域的念頭。

  淡淡一笑,宗守也不想廢話解釋。徑自看向眼前這張地圖的東面,那標注著‘乾天山’三字的所在,用請教的語氣道:“尹叔,宗守已經三年沒有回去過。幼時懵懵懂懂,對身周之人,也不太清楚。不知如今乾天山裡,到底是什麼情形?除了這宗世,宗瑜之外,還有誰會對我出手?”

  尹陽眼神訝異的看了宗守一眼,只稍作躊躇,便思索著答道:“世子的堂兄宗世,乃天狐宗氏的真正嫡脈,軒山門下。其師軒山嵐葉真人,號稱是東臨雲陸,近百年來最有望突破天位武宗之人。而宗世公子,也是這十年來,東臨雲陸最出眾的後起之秀。傳聞他已至先天境界,君上在時,就已經被乾天山諸多大族,視為接任妖王的人選——”

  宗守雙目微斂,軒山嵐葉,他聽說過這名字。而這個時代中,但凡能令他留下的印象的,都莫不是武力強橫,出類拔萃,又或者對這個時代以及後世,有著特殊的影響。

  這嵐葉真人,明顯是屬於前者。在心內把這宗世,加上強敵的標簽。宗守的注意力,這才被尹陽的言語拉回。

  “此人的呼聲甚高,勢力也是最強。不過在宗氏族中,還有二人,可以與其分庭抗禮。一是宗陽公子,據說天資僅遜宗世半籌。尹陽奉君上之令,離開乾天山時,此人也已達至身輪巔峰。此人之父宗皓,乃是宗氏的族老宗令,故此權勢也是極盛。再其後,就是君上的胞弟宗師元,與那宗皓一樣,也是晉入先天,開辟地輪的武宗巔峰強者。君上常年倚之為左膀右臂,掌握乾天山至少兩成兵力。這二人若是聯手,甚至還可壓宗世公子數籌——”

  聽到此處,宗守已暗暗皺眉。

  兩位開辟地輪六脈的巔峰武宗?這乾天山的實力,實在比他原本的猜測,強上太多。

  明明記得這乾天山,天狐宗氏,都應該是默默無聞,早早滅亡才對——

  尹陽見他臉色變幻,也不願使宗守信心全失。解說了番這三人之後,語氣就再次變化:“世子,這三人勢力雖強,可這乾天山,究竟還是君上的基業。君上出身微末,昔年只不過是天狐宗氏的庶支子弟。十五年間,只憑一己之力,便使乾天山,稱雄東臨雲陸之東。失蹤之前,更已雄踞七省。眼下雖是被其他勢力侵占了不少,卻實力仍在,根基未損。”

  宗守已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雄踞七省?東臨雲陸,總共才不過五十個省而已。此處能占三省之國,就可稱是大國。

  自然妖族的情形,與人族的國度,有些不一樣,真正占據的地盤極小。不過能控七省妖族,這實力,絕對已是東臨雲陸,最頂尖一流。

  至於凌雲宗這一類,那已非是凡俗勢力。

  “故此君上雖是出身天狐宗氏,可在乾天山許多人眼中。無論是宗世也好,宗皓也罷,都是撿便宜,侵奪君上基業的外人!雖是心憂世子,實力無法御眾。可對這幾位,也同樣是心存猶疑。想要繼君上之位,也不是那麼容易。”

  冷聲一笑,尹陽的目中寒芒略透,語氣平淡無波道:“在君上麾下效力的妖族,如今已至四百餘萬,共計一百四十七族。不過真正能決定妖王歸屬之人,只有四位。一位乃是鐵虎一族的族長虎千秋,第二位,是風熊一族的族長柴元,第三位,是目狼一族的族長靈法空,最後一位,是與那宗師元並為乾天山左右庭柱大將的邱為。前三位,都是大族之長,宗族實力僅遜宗氏。最後一位,也同樣掌乾天山二成軍力。乃是最早跟軍君上之人,而這四人,莫不是地輪八脈強者,玄武宗師!君上還另有幾位至交好友,同樣至玄武巔峰。這幾位,都斷不會坐視世子,被人欺侮。而且如今,誰都還無法真正確證,君上他到底是死是生——”

  宗守已經震驚到麻木,麾下妖族三百餘萬,共計一百四十七族。宗氏的一個族老宗令,就有武宗巔峰的境界,這乾天山的實力,已可想見。

  只把尹陽所言的信息,與宗守那十三年的記憶,兩相印證。果然在腦海內,陸續浮出了幾個面孔。那時這幾人,對宗守都是極其親切。只有虎千秋,對他始終都是極其淡然冷漠。

  那時的宗守,還是小孩,自然看不出什麼。歷經兩世的他卻知曉,這幾人,莫不都是城府極深,令人無法測量其深淺。

  最後兩句,也是贊同。若非那些人,仍舊心有顧慮,前次向他出手之人,就絕非僅僅是宗瑜那樣的小人物與兩個秘武師。

  “靈法空偏向宗世,柴元則傾向於宗陽,左邱庭柱大將不偏不倚。只有那虎千秋,對君上最是忠心耿耿,如今也立場未定。不過這四人,皆是君上心腹。只需世子有足夠能力,登高一呼,這四位多半不會不從——”

  似也知這情形,絕不可能發生,實在是太不現實,尹陽微微一嘆,勉強保持著平靜道:“此外其餘諸族族長,雖不如這四位。可若是聯手,實力亦是不弱。其中不少人,在乾天山任職,能說得上話的人不少,可謂舉足輕重。總之那宗世幾人,要顧忌君上舊部的想法,絕不會太過份。世子如今,也並非就沒有勝機!”

  宗守暗暗一哂,他問這些,可不是為回乾天山,去爭奪那妖王大位。只是想要搞清楚,日後可能追殺自己的那些人,到底是有多少實力而已。

  不過這情形,還真不容樂觀。如果他是宗世,又或那宗陽與宗世元,登頂妖王之後,第一個要殺的,就是自己無疑,以清除他那位‘父親’在乾天山的影響。

  這三人暫時不會明著向他出手,也絕不意味著,他就此安全了。

  自己那些堂兄弟中,未必就不會出現,如宗瑜這樣的蠢貨。而乾天山的敵對勢力,更可借他身份,做些文章。

  只需將他一刀砍了,乾天山內,說不定就是一場大亂。使這稱雄東臨雲陸的勢力,冰消瓦解。

  這情形,又豈能不憂?宗守的腦海內,也第一次有了順勢出海的念頭。

  是不是趁現在,逃出東臨雲陸更好?

  正面色陰晴不定,腳下的馬車,忽然‘轟’的一聲巨響。兩側車窗,赫然是幾道紅色焰光騰起。一股滂湃巨力,同將這輛翻雲車生生掀飛,在空中三百六十五度的翻滾。

  宗守第一時間,便抓住了軟榻的扶手,勉強穩住身形。而尹陽目中,則是雙眸噴火。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6 05:50 PM

第三十八章 靈師伏殺

  “是靈師!”

  一聲怒哼,尹陽右手持刀,身形化作一道疾電,從車窗處穿梭而出。下一刻,便只聽‘鏗’的一聲輕響,窗外連續傳來數聲慘哼。

  而這翻雲車,也終於落地,整個車身,發出轟然巨震。宗守就在這車身落下的瞬間,把手鬆開。整個人騰在半空,直到那車身的反震之力消退,才輕飄飄的落下。接著又迅捷之至地,特意避開兩邊的車窗。再把身前的一個茶几挑起,攔在了身前。

  一連串的動作,只用不到一息。也幾乎就在同時間,兩道飛梭,三張符箓,陸續從右側的車窗之外衝入。直接在半空炸開,無數的針芒,漫天的冰雨,在車廂內四下爆散。

  其中足足小半,釘在宗守身前的茶几上,發出一連串‘叮叮奪奪’的聲響。

  這針芒冰雨之後,接著又是幾團黑霧,在翻雲車的兩側爆開。此時本就是夜晚,大雨傾盆,伸手不見五指。當這黑色霧氣瀰漫,使翻雲車周圍百丈之內,更加的無法視物。

  宗守的眉頭頓時斜挑,殺著連綿,這些人,還真是想要他的命!

  猛地咬破指尖,以血為墨,在自己的眼側與耳旁,分別繪出了兩個極簡單符文。一為‘耳聰’,一為‘目明’。

  立時天地間幾道清涼氣流湧入,五十丈內,幾乎所有聲音,在宗守的聽覺中都無一漏過。視野也驟然明闊,雖仍舊是無法及遠,卻能明視這周圍十丈之地。

  只見兩個黑色人影,正借著霧氣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從車窗外穿入進來。

  卻還未等這二人,看清楚周圍情形。兩道白光,就已從宗守的袖中,穿梭而起,洞穿入這二人的咽喉。

  兩片銀白色的柳葉飛刀,直接將那聲帶氣管撕裂。這兩個黑色人影,只來得及發出‘呵’的一聲,幾乎微不可聞的輕嘶,就再無法出聲。

  眼看著宗守閃身過來,將他們癱軟的身軀抓住,然後輕輕的放下,直到靠穩在車廂兩側。整個過程,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響!

  二人的瞳孔,都是微微一縮,這個人的手段動作,竟比他們還要更為老練!

  看年紀也只十三歲左右,真是傳聞中,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乾天山世子?

  卻還未來得及自己分辨,宗守的手指,就又在二人的額角處重重一點。一陣暈眩之後,二人所有的意識,就立時全數消逝。

  宗守的動作,卻未有半分停歇。拿起了這二人手中的劍後,也離開了翻雲車。動作迅捷,有如靈狐躍動,也同樣是無聲無息。

  此刻的車外,無數黃豆般大小的雨點,正密密麻麻的疾落而下。劈劈啪啪的聲響,震得他耳膜生疼,也把尹陽與初雪那邊的聲音,幾乎徹底遮住。還有狂風席卷,寒冽如刀。卻偏偏無法將這濃濃的黑霧,驅散分毫。

  就在離開車廂之時,宗守在身上又繪制了兩個符文,仍舊以血書就,一為‘隨風’,一為‘避雨’。

  當他身影走入大雨之內時,整個人就好似是一團飄渺不定的氣團,隱在風中。那雨點落下,也極其自然地,向兩旁滑落。

  仔細看了看眼前,只見一個以巾蒙面的男子,正在十數丈外神情警惕,目帶狐疑之色地,看著翻雲車方向。似乎正在疑惑他那兩個同伴,為何至今都沒有消息。眼中閃現綠芒,似乎也同樣有道法加持,可以在這黑霧之中視物。

  宗守無聲一笑,身形如電般奔行。就在這男子還未來得及反應之時,就已掠過十丈空間。劍光乍閃,迎著對面正慌張攔截的劍光,穿梭而入,直接刺入這男子的顱骨之內!

  劍尖用力一絞,也不去仔細看自己的戰果如何,宗守就直接越過了此人,繼續向東面奔行。

  方才當那道法發動的一瞬,或者旁人無法查知,他卻隱約辨認,那位出手的靈師,九成九的可能是在這個方位。

  這不僅僅只是他在虛擬幻境中,歷經千百次兇險搏殺後積累的經驗。更是一位現實之中,天位武宗的自信!

  “這兩口劍,一為風潛,一為踏影,皆為符兵!甚至還勝過我那松紋風劍數籌。這些人,到底是何來歷?”

  短短十數息的奔行,宗守就已將手中兩口劍的品質,輕重與能力都基本掌握。只是這信息,卻令宗守目內的疑惑之色,更濃數分。

  松紋風劍,花了他足足一顆三階獸晶,在靈潮開始之前,可相當於十萬兩紋銀。而這風潛劍與踏影劍論價值,還更在松紋風劍之上。即便價格在松紋風劍的基礎上,提升一倍,兩顆三階獸晶,也未必能買下。

  這是哪方的人手,如此大方?三階妖獸,足可相當於一位秘武師的戰力。本身就稀有,要將之搏殺,就更是困難。

  這樣的劍,由中階靈鍛師親手鍛造,便連一些秘武師也會視之為珍寶,此時卻掌握在這些中階武師之手,實在可疑。

  半空中,忽然再次震響。只聽尹陽的聲音,猛地吼出一個“殺”字。一團白色的火焰,立時騰起空中,纏繞在一團雪亮的刀光周圍。

  當火刀疾閃,一個燒成焦炭般的人影,立時從半空墜落。

  “怎麼感覺尹叔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對,似乎被什麼禁制限鎖?前次我初造魂海時就有感應,這次他與人搏鬥,更是明顯——”

  暗暗奇怪,宗守卻毫不動容,也未回頭分辨。冷靜之極的,將兩口劍上的符箓催動。

  若說之前,他是隱於風中,與這風力,多少還是有些隔閡。那麼此刻,當這劍身之上的‘風潛’之符發動,宗守整個人,是徹底地融入到這狂風之內。

  而當踏影催動之時,宗守身周,更是出現了一層黑色影子,遮蔽住他的身影。腳下的聲音,更是徹底消除。

  借助這風力,宗守的奔行之速,更是猶如鬼魅。只一眨眼間,就已脫離了黑霧籠罩的區域。不過借助這幾道符文之力,仍舊是猶如一團看不見的黑影,在密林之內移動。僅僅十個呼吸,就已到一千七百步外。

  而後那視野中,也出現了一個人影。大約三旬左右,一身白袍,哪怕是在這滿是泥漿大雨的密林內,也同樣是一塵不染。

  身周布置著一個極其簡易的法壇,前方點著兩根白蠟,三根燃著的定魂香柱,插在中間。地上淋著獸血,正好形成一個陰陽圖狀。

  那白袍中年,就手執桃木劍,站在那圖的正中央處,腳踏左右陰陽二眼,身前懸浮著四張黃色道符,口裡正念念有辭。

  此刻也張眼望來,一聲冷笑:“居然被你尋到了此間,原來那位世子的身邊,也非是沒有能人!你既然來了,那便死吧!”

  只用手微微一指,那四張道符,就已紛紛打出。聚集這片密林之內,無數水冰靈能,穿空而至。

  宗守神情漠然,身形卻是不退反進。腳下的速度,立時暴增整整三成!迎著那四張冰符的來勢,迅疾前衝。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7 09:03 P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2-4-8 03:12 PM 編輯

第三十九章 靈師之殤

  烈風之中,那空中的兩點劍芒,赫然二分為四。在那冰雨符炸開之前,刺入至符內。

  只順著那靈能走勢,略略一個旋動。就使這四張符箓,全數失效。全化作了一縷縷的冰寒之氣,四下逸散。將周圍的雨點,全數凍住。

  那白袍男子,本是不屑一顧,自信滿滿。直到那冰符全數破去,這才悚然而驚。

  “你是先天武師?不對!”

  這般的破符手段,他並非是沒有聽聞。可這樣的情形,卻應該是出現在先天武師那一層級,又或者此人本身的符箓造詣,還要更勝過他數倍!

  若是前者,舉手便可將他輕松滅殺,毫不費力。若是后者,這就更是荒謬!一個練氣術,絕對不到秘武師之境的武者,有可能掌握多少符箓之術?哪怕此人是靈武雙修,也絕無可能!

  下一刻,卻只見一個廋小的人影,從那團白色的冰霧中穿出。

  風潛與踏影兩個靈符效果,受冰符反震之力,此刻也盡皆消退,現出了宗守的真實身影。

  當那清秀俊逸的臉,映入到白衣中年眸子里,那本就滿是愕然之色的面色,頓時又是一陣恍惚。

  “這個人,似乎就是那宗守?這到底是替身,還是易容?”

  也無暇去細思,白衣中年左手驀地捏出一個印訣,右手中的桃木劍,暗合玄理地斜斜一劃,將那兩盞白蠟燈,全數削斷。

  “管你是何來歷,今日我祁嘯,定要將你誅殺在此!鷹一,蛇三,還不給我出來!護駕!”

  兩團龐大氣霧,隨聲而現。驟然從兩側沖出,混合著那定魂焚香的煙氣,紛紛化作了實體,現出獸形。

  一頭身軀足有兩丈大小的鷂鷹,沖天而起,展開巨翼,從上空撲擊而下。

  而在對面,則是一只巨大的眼鏡蛇,吐著蛇信,攔在那法壇之前。身周更是幾塊風甲凝聚,環繞在身周。

  宗守目光微微瞇起,身形卻依舊是未曾停滯半分。

  右手一甩,袖內一個漆黑色的木罐,立時拋向了空中。正當那頭鷂鷹,開始俯沖時。這個不起眼的黑色木罐,轟然炸開。

  只見內中一團銀色的光華閃現,無數的銀白觸手,宛如一根根堅韌鐵繩,爆散了出來。而后又有如八爪魚般,結結實實的,把這頭鷂鷹捆住,緊緊纏繞。

  而地面的宗守,也猛地重重吐了一口濁氣,把思緒調整到絕對的冷靜理智,而后再次加速!

  他這雙脈之身的體質,雖是體力差到了極致,可卻有一點,卻是其他人無法比擬。一旦做到兩道並行輪脈的暫時協調,那麼這身體爆發力,世上無人可敵!

  手中的的踏影劍,猛地向前丟出,在半空帶起一陣凌厲尖嘯。

  而后空著左手,以迅雷不及眨眼之勢,在剩下的風潛劍上,再次書就出一個血符。

  “破甲!”

  一絲隱約的寒芒,立時在風潛劍的刃尖處流動。而宗守也只覺頭部一陣劇烈刺痛,幾乎所有剩余的魂力,都被抽走,使他幾乎當場昏迷。

  猛地再一咬舌尖,強自提聚著精神。宗守目中的殺意,也積聚到了極致。

  對面的那頭眼鏡蛇稍稍猶豫,就把頭向旁一閃,避開了那穿空而來踏影劍。

  然而下一瞬,宗守腳下的一團氣勁,就猛地炸開,推動他身軀前行。奔行之速,一瞬間再次暴增半倍!在其身后處,也赫然拉出了一道道殘影。

  風潛劍的劍尖只一閃,就從最不可思議處,穿入到那幾塊風甲之內,破開了這頭眼鏡蛇的七寸,一劍釘穿!

  那白衣男子見狀,卻是一聲嗤笑。

  普通的精獸受了這一劍,立時就要斃亡。可這頭眼鏡蛇,死亡前的本體,卻是四階風蛇,制成魂獸時,直降到了二階。不過自此之后,此獸也再沒有了實體,更繼承了一些四階精獸的能力。

  除非是到秘武之境,可以傷其精魂,否則普通的武技與刀劍,都無法對其構成傷害!

  此人這一劍,確實堪稱是妙到毫巔。便連身為靈師的他,也忍不住要拍手稱贊。

  只可惜,這家伙卻是選錯了對手。或許下一刻,就要被這頭風蛇魂獸,當場纏殺。

  微搖了搖頭,白袍中年饒有興致地,再望向遠處那團銀白色,體型仿佛黏獸的生物。對這個能將他魂獸困縛的東西,頗感興趣。

  卻僅僅只過了半息,那好整以暇的神情,就被驚恐取代。面色也轉成了慘白,毫無半分血色。

  只見眼前這瘦小身影,只把劍微微一個震蕩,那頭強悍的風蛇魂獸,就開始崩潰瓦解,赫然現出消散之勢!

  然后整個蛇軀,都化成一個煙霧漩渦,被那口風潛劍的劍尖吸走。

  “吞元!”

  大量的靈能,一絲絲的精元,還有四階獸魂的磅礡魂力,瘋狂地涌入宗守體內。使魂力海再次充滿,干涸的經脈,也又一次真氣鼓蕩。

  卻在宗守的操縱之下,這所有的魂力與內氣,再次爆炸,化作純粹的力量,貫入他的四肢百骸。

  劍影再閃,一個詭異的轉折后,一道迅疾如電般的劍光,飄忽不定的,刺向了那法壇的中央。

  而那白袍男子雖是有些惶然,動作卻沒半分慌張,眸子深處,此刻更透出了幾許瘋狂之意。

  “你殺不死我!”

  猛地用手抓住左手的一個青色扳指,猛力一捏,便立時將一層氣壁張在了身前。

  兩雙大袖,向前一鼓。立時是數百張符箓,從袖中全數飛騰而出。

  正要將之引爆之時,耳旁便聽得一聲音質稚嫩,又冷酷無比的輕笑。

  “破甲,死!”

  只見那口風潛劍上,驟然一團白光閃耀,在一眨眼間,揮出了幾條幅度極小的光影。竟是將半空中幾張符箓,陸續強行破開。然后這團白光,便裹挾著這些爆發開來的焰流寒氣,以及那一股股靈能,將那層氣壁,直接刺透!

  誅殺魂師,最直接也最保險的辦法,就是破其魂海!

  劍光再一閃,白袍男子只覺自己的眉心處,如螞蟻噬咬般微微一痛。隨即一股刺骨的寒意,也席卷而來。

  那是冰冷的劍,深深刺入腦髓之后的的冰涼之感。而白袍男子的眼神,也漸漸渙散。

  卻在最后,驀地一口血霧從口中吐出,噴灑在宗守的面上。使這清雋俊俏的臉,突然間便添上了幾許猙獰。

  而白袍中年那無神的眼中,此時卻更添了幾分不信與茫然。

  “沒有易容,也不是幻術。你就是宗守,乾天山的世子!不對,真正的宗守,應該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廢人才對,你怎可能會是他?居然還只是修成胎息二脈,魂力也只有定神上階而已。嘿嘿!我祁嘯今日居然會敗給一個小孩,可笑,可笑!這世間,居然還有這等異數——”
伊莉影片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41 PM

第四十章 護駕靈獸

  那白袍中年口中不停地呢喃著,直過了許久,才漸漸的寂靜無聲。整個身軀,也開始僵冷。

  宗守呼了一口氣,緊繃的心神也是一鬆。此時他在身上繪制的幾個血符,避雨隨風,都已散盡。瓢潑大雨打在身上,不過眨眼之間,就已經將他身上的衣物,淋得濕透。

  以吞元之法,從這人身上,又吸收了不少魂力與精元。不過全身上下,卻是再沒有了半分力氣,整個人向後一倒,就這樣仰面躺在泥地裡,看著那黑沉沉的星空。

  “切!只是一個才到觀魂境頂峰的靈師而已——”

  哪怕是三個月前,與那身為秘武師的烈劍烏維一戰之時,也遠不及今日這一戰艱辛。

  那時有尹陽牽制,宗守不用正攖其鋒,故此能一刀建功。可如今,明明只是低了烏維一個境界的觀魂境靈師,也令他束手束腳,差一點點,就要把性命栽在這裡。

  不過這些修煉靈術念法之人,平時的戰力,是遠不如武師。可一旦有了足夠的準備,有了法壇符箓,上好的護駕扶持,其實力立時就可提升數倍,遠不是同階的武者可以應付。

  這個自稱祁嘯之人,就是如此。擁有兩頭二階魂獸,實力不比那烈劍烏維,弱上多少。

  不過這一戰雖兇險,究竟還是沒有逼出他最後的底牌。

  待得那抽搐的肌肉,稍稍平緩,宗守把左邊袖口,只露出一點寒光的柳葉符刀,重新收回袖子內,又強自支撐著站起。

  本打算以劍拄地,可當他剛剛站起身,手中的那口風潛劍,就立時崩散成無數碎片,使宗守差點再次栽倒。

  “原來這符劍,只是殘次品而已。我說這些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富有——”

  心情卻沒能輕鬆半分,這些劍雖是次品。不過這些刺客的身後,必然站著一位高階的靈鍛師。又或者與那些售賣符兵的兵甲鋪,有極特殊的聯系。

  要知這東臨雲陸中,即便是殘次品的符兵,也不是常人能夠買到的。

  走到那陰陽圖法壇之前,宗守毫不客氣地將這白袍中年身上的所有東西,全數搜刮了出來。

  那幾百張靈符,品階都是不低,其中二十餘張,明顯是出於夜游境靈師之手。那口桃木劍,也有三百年的年份。宗守自然是卻之不恭。

  再就是此人的包袱,裡面赫然還有著一些專用於治療魂傷的“養靈丹’,用瓷瓶裝著,大約五十餘顆,另加上一些瓶瓶罐罐,都是靈師常用之物,一二階的獸晶,也有不少。除此之外,還有著一頭仍在封印中的三階魂獸。

  “居然是五階的寒冥虎魂魄,這人到底是什麼來路?身家豐厚,幾乎不遜色於那些凌雲宗的內門弟子?一個烈劍都陽山的烏維,再加一個祁嘯。只怕還沒等我叔父與幾個堂兄弟出手,就要把這東臨雲陸各處的勢力,全得罪光——”

  心里雖是這麼想的,宗守卻直接一腳,將那祁嘯的屍體踢開。然後就站在這法壇中央,腳踏陰陽二眼,把那兩盞白蠟重新燃起。

  雙手結印,口中念出一連串的禱言。不過片刻,宗守便已覺地下,幾條隱約的靈脈,被一點點,吸引連接到此處。

  這就是法壇之力,借助陣法與印符之能,連接地底靈脈,以提升念法威能。

  “——這靈師的法壇,確實好用。若是武修,至少要到先天之後,才能初步感知這天地間的靈力脈絡!想要真正能將之納為己用,更要到天位武尊的境界才可。”

  初次使用這靈師專有的手段,宗守心內思緒萬千,不過當他的神魂,與下方聚集於陰陽二眼的靈脈,徹底連接一體時,卻再無半分雜念。

  從那祁嘯身上,吸聚過來的龐大魂力,在混合地底靈脈中,衝湧而上的靈能。

  立時使一股令人窒息的陰寒之力,彌漫在這小片密林之中。

  不遠處那正死命糾纏在一起的銀色黏獸與鷂鷹,動作都立時一停。竟在這隱約的威壓之下,不敢有絲毫動作。

  “小家伙,還不過來!”

  宗守再捏印訣,再伸手向那邊招了招。

  銀色黏獸先是略顯抗拒之意,身子往後微微一縮。卻立時一股更為強橫的約束之力,在其身體之內爆發。

  只得無奈地把那些觸手收回,整個身軀收成一團後,不情不願地一點點‘滾’了過來。

  宗守微微一笑,其實靈師收服護駕,最好是在封印狀態,無法反抗時最好。

  不過他既然敢把這頭‘銀白獸王’放出來,自然非是沒有把握。這三個月時間,幾乎日日都在餵食自己的血液,可非是白餵。

  幾乎每一滴血液,都可加深他對這頭靈獸的控制。

  耳旁傳來一陣撲扇風響,那頭二階魂獸鷂鷹,沒有了銀色觸手的約束,便開始撲騰起了翅膀,飛向高空。

  宗守一聲冷哂,將一個得自於那祁嘯的黑色小罐,丟了過去。

  就在這鷂鷹,堪堪飛到十丈左右時。那罐口處,赫然爆出無數的黑色絲線,將其身軀再次牢牢捆住。然後強行拉到那黑色小罐中。也不用宗守動手,罐口就自動封閉。

  護駕與靈師心神相連,等同一體。一旦靈師身死,護駕也要重創。

  故此這頭鷂鷹王,雖是高達二階,此刻卻不用費他半點力氣,就可輕鬆制服。

  就這片刻時間,那頭銀色黏獸,已到了那法壇之前。

  宗守神情,也開始轉為專注。取出了一支筆,染著特殊的靈墨,在這頭黏獸的表皮上,繪制符陣。

  這收服護駕的儀式,對日後的護駕靈獸,也有一定影響。

  一般而言,收服靈獸時,展現出的魂力越是強大,靈獸就越是忠誠。

  他此刻雖是境界不到,神魂卻是純粹無比。而從祁嘯體內抽取出的魂力精元,此刻更完全是揮霍般使用,毫無顧惜之意。提前餵食三月的血液,此刻更有奇效。足可將這頭黏獸之王壓服。

  再其次,就是這控制護駕的符陣。越是完美,日後靈獸受到的限制就越少。而一些特殊的符文,更可促進護駕靈獸的進化。

  這個時代,還沒這個概念。不過在幾千年後,一些無聊的靈師,卻做過專門的試驗。

  很不巧的是,他身為一個國家圖書館的小小管理員,恰好就掌握了幾種符陣。

  那銀色黏獸,本是極不老實,不斷的掙扎扭動。大約繪到四分之一時,也不知是否感應到,這符陣對其有些好處的緣故,竟又露出極其舒服的神情,任由宗守在它身上,寫寫畫畫。

  而當完成之時,整個符陣就漸漸淡去。這些以宗守的血液,朱砂,以及靈石粉末,還有千年烏草汁為主的靈墨,會在之後的三個月內,漸漸滲入到靈獸的皮膚之內。慢慢滲透,直至晶核中。

  那時才可算是真正的護駕靈獸!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42 PM

第四十一章 萬象寒冥

  大功告成,宗守隨手將手中的筆丟開。

  這控獸的符陣剛一繪成,那頭銀白黏獸,對他的態度就已截然迥異。

  身軀一縮一彈,就跳到了宗守的手中。那些觸手,都已經收起。整個身體,都變成了水滴般的形狀。外表光滑,又沒有那些正常黏獸的惡心黏液。在宗守的掌心裡磨蹭著,顯得極其可愛。

  “銀白獸王這名字,實在難聽。唔,長得有些像果凍,以後就叫你果凍好了——”

  這麼一看,手中這小東西,還真與真正的果凍,有些相似。

  宗守咽了咽口水,緊接著又覺不對。

  “對了!這個時代,應該還沒果凍這種東西。與人打鬥起來,這個名字也太弱了,日後也不好當做靈獸真名。怎麼麼說你也是神獸之後,祖先大名鼎鼎,名字要華麗一點才有氣勢。嗯,我再想想!記得日後的你,進化到極致時,身軀都換成了紫金色。那以後就叫小金可好?說起來,你這家伙以天地萬物為食,這本命神通倒是與我那吞天元化大法,有些相似——”

  那頭銀白黏獸完全不懂,只是把身軀再蹭了蹭。

  宗守呵呵一笑,就當這小家伙同意了。也恰在此時,一個窈窕人影,冒著密集雨點,從遠處穿梭而來。

  靠近之後,才發現是初雪。身上沾滿了血,衣服也破損了不少。不過本身,倒沒有什麼的傷痕。

  宗守毫不覺意外,若說兩個武修聯手,一加一等於二。那麼武修與靈師合力,那就是一加一等於三,甚至等於四五的效果。

  這次來襲的人手,其實不多。三位七脈秘武師,再加上十人左右的武師。整體算來,比那次宗瑜烏維的實力,還要弱上一線。

  可一旦加上此處的這位觀魂境靈師,可使其戰力,添加足足五成之巨!

  然而一旦等到這祁嘯死亡,實力大增的尹陽與初雪,將對手解決,自然是極輕鬆之事。

  素初雪卻無法淡定,望見宗守那虛弱的模樣,先是一驚。直到發現自己少主,身上一絲一毫的傷口也沒有,這才心神一鬆。

  下一刻,她的目光,就被宗守手中之物吸引,目透出疑惑之色。

  “少主?這是——”

  “我的護駕!”宗守得意一笑:“名字叫小金,是不是很有氣勢?”

  初雪一臉的愕然,不清楚小金這名字,與‘氣勢’二字,有什麼關聯。

  不過這卻不妨礙她的思緒,眼珠一轉,就大約猜到此物的來歷:“這是那頭什麼‘銀白獸王’的變異黏獸?少主,你還真打算把它當成護駕?聽說靈師一生,也不過能收服五到二十個護駕而已,哪怕是真形境之後的神師,也無法更改。似乎我們這樣靈武雙修的人,數目就更少——”

  宗守卻神情肅然地搖了搖頭:“你可是覺得,這小家伙無能至極,以後會幫不上我?”

  ‘小金’的等級,雖是只有二階,卻也有幾分通靈。當宗守說到無能二字時,立時在宗守的掌心裡跳了跳,以示抗議。

  素初雪卻撇了撇嘴,黏獸,是這世界上公認最弱,也最沒有智慧的一種精獸。這樣的護駕,哪怕是變異之後的,只怕也沒有什麼前途。

  下一刻,卻見宗守的唇角微微一挑:“雪兒,你可知黏獸最早的祖先是什麼?繼承的又是何種血脈?”

  “黏獸最早的祖先?我記得是神獸萬象?變化千萬,可變幻任何事物。傳說萬象變幻為黑龍時,可與黑龍鬥水。變幻為火凰時,可與火凰鬥火。在上古神獸中,最是詭異莫測,被視為頂階神獸,可惜荒古之時就已隕落——”

  初雪說到此處時,忽然一驚,仔細看向了宗守手內的銀色果團,心忖莫非這家伙,還能進化成那‘萬象’不成?

  片刻之後,卻不屑的哼了哼。

  “少主,不是雪兒我不信。可是這頭黏獸,也能進化成萬象,未免也太荒唐了!”

  “沒事!靈師的護駕多是多了,可同時能使用的,卻不過一兩名而已,端看魂力強弱。一兩個名額,浪費了也是無所謂!”

  宗守搖了搖頭,也懶得再說。他手中的這個小家伙,日後還真晉入神獸階位。差一點,就可擁有真正的萬象血脈。只可惜最後根基不穩,功虧一簣。

  不過這些事,即便說了初雪也不會信。

  手中再捏了一個手印,小金的身軀,就自動散開。彷彿一層皮膜一般,包裹著宗守的手。然后蠕動著向上,消失在他的袖內,

  “對了,記得雪兒你身邊,還沒合適的護駕?”

  “是沒有!我們虎貓族內,修習的都是武學,以前都沒有什麼靈師。當初君上說,要給我尋來一個頂級靈獸當做護駕的。只是過沒多久,君上就出了變故。”

  說起此事,初雪的面上,就有幾分黯然:“其實也沒什麼,日後總能尋到合適的靈獸——”

  話音未落,初雪便見一個銀色的木罐被拋了過來。接在手中看了看,面上立時露出驚喜之色。

  “這是三階寒冥虎,而且是魂獸?”

  寒冥虎生長與北地,本身是獸中王者,加上最喜嚴寒。一身皮毛爪牙,都在嚴酷環境中,鍛煉得堅韌銳利。

  五階之後的寒冥虎,武者若不到玄武宗之境,休想在冰天雪地中,將之獵殺。

  即便降了兩階的寒冥虎精魂,實力也仍是不凡。

  其實本身在精獸中,並不算最強。可其身屬虎類,與初雪的虎貓血脈,正好相合。對於初雪而言,恰是最適合不過。

  見雪兒開心,宗守也是高興。本來是打算把那鷂鷹,也一併給她,不過當想及雪兒乃是靈武雙修,便息了這念頭。

  這頭鷂鷹雖好,能夠飛高遠望,也可阻敵窺視,日後身軀漲至四丈之時,更可騎乘。可就戰鬥力而言,作為護駕靈獸,卻有些不合格。

  更何況此時,這鷂鷹還處於重傷狀態。

  二人正說話時,那密林之外,又是一個人影,飄至法壇之旁。

  仔細看了眼地面的屍體,尹陽粗密的眉頭,立時一皺:“世子可曾受傷?還有這人是誰,這身服飾,看著似乎有些眼熟——”

  初雪的面色,立時一紅。她趕至此間,就是為看看宗守這邊的情形。可因手中這頭寒冥虎的事,幾乎完全將此事忘記。

  宗守則神情一怔,將那口桃木劍取出在手,只見那劍身之上,赫然有個飛鴿印記。

  “這人方才說,他名叫祁嘯!”

  “祁嘯?原來是他!”

  尹陽面皮一跳,露出恍然之色,神情既彷彿是鬆了口氣,又彷彿是頭疼之極,目透惑然道:“此人之師,乃是中央雲陸中的人物,據說是還陽境的靈師,為避禍才到我東臨雲界。雖有些麻煩,可這一時半會,這祁嘯的老師,估計也找不上門。不過此人,到底是哪一位將他請來?”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43 PM

第四十二章 刺殺迷雲

  宗守冷聲一笑,選擇埋伏刺殺這種不光彩的方式,又技不如人死掉。這祁嘯的師長若還要臉面,就絕不該來尋他。

  不過再細細一想,這個時代,那位神皇尚未出現。雲界所有五陸十六島,都是血腥殺戮,爭鬥不休。只要看人不順眼,就可拔刀,喜歡什麼,那就強搶。強者可以主宰一切,拳頭大就是道理。除了那些自詡為名門正派的大宗門,又有誰會跟你講什麼規矩?

  也只有當神皇一統十方世界,定下禮制規法,後世的武修靈師,才會受到約束。

  不過中土雲界的還陽境靈師,一時半刻,也確難尋仇到東臨雲陸來。

  倒是此人到底是受何人指使,頗有些令人頭痛。有可能布局伏殺他的人,實在太多。

  仔細想想,自己的身份,居然還真是滿目皆敵——

  暗暗苦笑,宗守將此事掠過,上下看了眼尹陽:“傷勢如何?那邊死了幾人?可有活口?”

  比雪兒傷勢重些,十數條血痕,部分還在滲血。不過尹陽的精神倒是極其健旺,彷彿沒事人似的。

  尹陽果然將自己的傷勢掠過不提,眉頭微皺:“總數十二人,已全數擊殺!都是死士,暗藏毒藥。我與雪兒共擒下了三人,都沒能活下來。還有一位秘武師逃遁,我追之不及。”

  宗守嘆了口氣,好在他問話時,就已不抱希望。接著又轉頭,仔細看了看密林之外的方向:“那我們損失如何?”

  說到損失,尹陽那兩條粗大的臥蠶眉,幾乎糾結到了一處。面上全是苦澀之意,說話時,也依舊是言簡意賅:“損失很大!”

  直到宗守由初雪背著,重新回到大道上時,才知道尹陽的那句損失很大,到底是怎樣的大法。

  那十六匹踏雲駒,死了足足四匹,其餘也莫不是輕傷。幸虧是這些馬跑在前面,承受的衝擊力不多。

  而那輛翻雲車也是徹底變了形狀,在地上砸出一個偌大的土坑。

  不過這車倒真是結實,不愧是全以精鋼打造。足足十丈長,高達五萬斤重量的翻雲車,被掀翻到三十丈高之後落下。居然沒有就此散架,只是車身部分鋼板,有些扭曲而已。

  可以想見,這輛翻雲車,是何等的堅固。

  宗守是欲哭無淚,這個時代,每匹踏雲駒,價值在紋銀十萬兩上下。而一輛靈鍛師打造的翻雲車,一百萬兩都未必能買到。

  “把五萬斤的鐵疙瘩,生生炸飛出三十丈!這些家伙,到底用了多少爆炎符?”

  宗守先是望了望旁邊,那個位於道路中央的巨坑,方圓足有五十丈。幸虧是被翻雲車底盤的靈陣,抵消了大部分。否則光是那衝擊力,就足以將他與尹陽,震死在車身裡。

  自然他們能留下性命,也不是那些人手下留情。只是因爆炎符一旦超過數目,又或換作其他高階符箓,多半會引發靈能波潮。坐在前面的初雪尹陽,也必定會有感應。

  要命的是,估計這還只是那些人的試探而已。多半只是想看看,宗未然會有什麼後手,仍舊站在自己背後,又是些什麼人,事後會有何反應?

  若是先天武修,又或夜游境靈師親自出手。今日這一戰,他們就只能等死而已。

  又繞著自己那輛翻雲車,走了一圈,宗守這才鬆了口氣。

  整個靈陣損傷不大,只需稍加修復,就可繼續行駛。至少趕到小原城不成問題。那裡產出的精鋼與匠師,足可把這輛車暫時修復。

  隨即又覺肉痛,他身上帶著的獸晶,委實已經不多。幸虧這次,從祁嘯那裡補充了不少。總計價值,大約在五十萬紋銀左右。

  還有那頭三階寒冥虎,只這魂獸,價值就相當於翻雲車的三倍。

  這一次,他總算是還沒有虧到家。

  “對了!”

  宗守忽然想起一事,轉過身,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話題:“尹陽,記得我以前,父親曾給我定下一位未婚妻?此女之父,乃是玄山城的城主?”

  玄山城,名為城,其實卻是一國。建於玄山之上,方圓五十餘里。

  附近千里,所有的大小人類城鎮,都聽其管轄,勢力更廣達三省。而其城主,也是半妖一脈。

  在宗守記憶中,此人的實力,似乎僅遜乾天山。更與宗未然,相交莫逆。

  尹陽聞言,卻面色黯淡的再一搖頭:“世子,那玄山城,還是莫要指望的為好。據說那位玄山城公主,素來都是反對這門婚事。最近便連其父其母,也是態度曖昧。這些年,對世子不聞不問,便可知一二——”

  宗守卻只覺渾身輕鬆,便連方才的那些損失,也感覺不是那麼心痛。

  他最厭煩的,就是這類不清不楚的牽扯。

  ※※※※

  用了一個時辰,修補完翻雲車的靈陣。又把這裡所有戰鬥的痕跡,稍加整理。當尹陽再次驅車前行時,已是一個半時辰之後。

  而就在那已經破爛到不成樣子的馬車,消失在道路盡頭時。兩個人影,忽然一前一後,從遠處急行而至。

  一位年近中旬,一位卻是妙齡少年,面孔都隱在雨中,看不清晰。只有左右兩個紅色的掌痕,清晰可見。

  “這到底是何人,布下的殺局?”

  仔細審視著四周,馮曉面上,露出深思之色:“此時大雨傾盆,正是水系靈能大盛之時。要炸出這樣的深坑,至少動用了五十張高階爆炎符——”

  再看向周圍,那些被劍氣拳風,掃滅打折的樹木枝葉。馮曉的眼神,微微收縮:“至少有四位秘武師,在此鏖戰一刻鐘時間!其中兩位身死!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位靈師!”

  宗靈早知曉這馮曉經驗豐富,此時也仍舊是微覺驚異。不過下一刻,卻又一聲冷笑:“鬼知道是誰?想要我那堂弟死的人太多,想護著他的人也不少。總之不可能是我們的人手便是!”

  馮曉搖了搖頭,身形有如鬼魅,穿梭到密林之內。半刻鐘後,才再次步出。

  可那面色,卻是有些蒼白:“出手的靈師,已到了觀魂巔峰之境。若是沒有料錯,此人多半是那個祁嘯。以我觀之,此戰應是十息之內,一劍致命,洞穿腦髓!”

  “祁嘯?我聽說此人,昔年與宗陽交厚,引以為友。不過此人,與烈焰山的人,也頗有些交情。既可以猜測是烈焰山嫁禍,也說不定是宗陽故意如此,借這人的身份混淆視聽——”

  宗靈低聲呢喃了片刻,又驀地一醒,終於意識馮曉言語裡的真正重心。神情也是一變。

  “你方才是說,十息之內,一劍致命,洞穿腦髓?出手之人,乃是先天強者?暗中護持我堂弟的那幾位,不是都已經被盯住?這個人,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馮曉微微搖頭:“到底是何情形,我也不知!只知一劍誅殺觀魂境靈師,便連先天武師,也極難辦到。這情形,實在有幾分詭異!那宗守身邊,實力只怕是有些超出我們想像。若是迫不得已,需要我們親自出手時,只怕還要再添些人手——”

  言語之間,赫然滿是凝然疑惑之意。

  丹靈山下的變故,還有今日此處的情形,這所有的一切,都令人不安。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44 PM

第四十三章 戰鬥直感

  大雨傾盆,就在馮曉宗靈,在不安的議論時。密林之內,卻有一個窈窕人影,站在十幾具屍體之前。

  似是女子,身形似幻似霧。臉形姣好,點星般的眸子裡,正是興致勃勃的,看著周圍。

  那些屍體,都已經被完全燒焦,除了一些傷處之外,實在無法從中看出什麼。

  不過那法壇的輪廓還在、周圍折斷掉落的枝葉,也可證明此處,經歷過一番激鬥。

  顯見那位處理這裡的痕跡,與那些屍體之人,其實並沒真正用過心。

  女子的目光,卻是自始至終,都落在一具身材中等的屍骸之上。目光流轉,微含笑意。

  “好似是一劍誅魂,卻又似是而非,這是故布迷陣?有趣,這一次出來,真的是看到有趣的事情。”

  少女笑了一陣,又仰起了頭,滿是好奇惑然之色。

  “似乎是先天級強者,又彷彿只是內息才入門而已。這個人,到底是誰——”

  ※※※※

  奔行的馬車上,宗守猛地一個噴嚏,只覺全身都是惡寒襲身,令他皺眉不已。

  通常他有這種感覺時,往往都是意味著不詳的預兆,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

  “莫非是自己先前那番布置,弄巧成拙了?”

  凝眉稍稍沉思,宗守就否定了這個判斷。利用屍體與現場偽裝,炮制出來的那個‘先天高手’,能嚇到那些人是最好,嚇不倒也無所謂。

  搖了搖頭,宗守繼續專注手中的事情。在他的面前,是一張黃色的符箓,其上劃著鬼畫符似的血色線條。

  但若是仔細看,就可以發覺這些線條,赫然與天符臺山個十二天符的最後一個‘運’字,相似到七分。

  只是這一筆一劃,歪歪扭扭,卻比三歲孩童寫的字,更是不堪。

  而宗守那秀氣的雙眉,此刻也同樣彎曲,目裡透著驚奇之色。

  “這個天符種子,居然還真能助我繪制天符——”

  這一張道符其實並未成功,在最後一步功敗垂成。不過在宗守的感覺中,他方才之所以會失敗,應該僅僅只是缺少一點魂力而已。

  毫不猶豫,宗守便將所有的獸魂石,連同那頭封印中的鷂鷹取了出來。

  不過在這之前,旁邊還有件事需要他稍稍費神。

  “錯了!跨步時,身子再往左傾斜半寸!右臂再上抬三分——”

  就在宗守身旁,素初雪正在舞劍,反反覆覆,都是幾個簡單的架勢。聽到宗守的話之後,動作立時一挑,小嘴卻微微翹起,有些不滿道。

  “少主,你方才明明看都沒看!又怎麼知道雪兒錯了?”

  宗守連頭都沒抬,神情淡定的把一張符紙鋪好。

  “胡說!習武之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說你錯了,就是錯了!說要向我請教劍藝的是你,這麼快就不聽師傅的話了?”

  初雪的氣息一窒,接著又把小胸脯一挺:“那為什麼這一劍,要傾斜半寸,右臂要再上抬三分?又依的是什麼劍理?只是一式仙人指路而已,大家都是這麼練的!”

  宗守一聲輕嘆,他就知道這個小貓兒,不會輕易服氣。

  將手中的筆放下,轉而將身旁一口普通的精鋼劍提起,宗守接著是微微一笑。

  “那就看好了!”

  便在初雪神情凜然,露出警惕之色時。宗守的身形,就忽然一晃。由靜至動,一個跨步,那劍光就已斜刺而來。

  明明是與她之前,幾乎沒有兩樣的動作,卻只是稍加改動,就多了幾分莫名的韻味。彷彿是疾風在拂動,那劍光更是突破了人力所能達到極致,只聽一聲銳利的尖嘯,那劍就已至她身前。

  青白的劍身,更是反射出幾束光華,往她雙眼照耀過來。一時之間,竟是再看不清楚,那穿空而來劍勢。

  ‘鏗’的一聲銳響,初雪連退十數步。一張小臉,已經變成了紙一般的顏色,心有餘悸地,盯著宗守。

  最後時刻,她終還是將這一劍擋住。可劍身上直透而來的巨力,卻使她幾乎握不住劍。持劍的右手,更直到現在,仍在微微發顫。

  若是宗守的內息再強一些,劍速再快一線,這一劍,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這真是仙人指路,少主你沒騙我?”

  仔細回憶著宗守方才的每一個動作,直過了半晌,初雪才確認,之前那一劍,確實是仙人指路無疑。那毫無血色的面頰,又立時漲成了通紅。

  “這還能有假?”

  不知為何,宗守的神情,也是有些變幻不定。看向初雪的目光,更極其古怪。不過好在僅僅數息,就平靜了下來。

  “可明白了?姿勢的些許變化,就可能意味著出力的大小,劍速的快慢,也會隨之而增長或削弱。不過這劍術,也非是一成不變。風速,地形,甚至光線,其實都有可利用之處!”

  初雪若有所悟,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目裡面星光閃閃,看向宗守的目光裡,全是敬佩崇拜之色。

  宗守則是暗暗一笑,這個劍式,在這個時代,是名叫仙人指路,此外還有不少其他的名字。可在萬年之後,則統一被稱為小踏步斜刺。

  經過萬餘年時光,無數武修的驗證總結,結合人體力學,前赴後繼改良出的這一式,已經超越了這所謂的‘仙人指路’太多。

  從劍理上,遠遠凌駕於這個時代之上。唬住這個小丫頭,是綽綽有餘。

  不過宗守面上卻不顯分毫,依舊板著臉:“明白了,那就好好按我說的練劍!”

  初雪立時慌慌張張的,又把那劍提起來,規規矩矩的,又是一式‘仙人指路’。不過這一次,卻按照宗守的要求,分毫不差。

  果然是一聲劍嘯,無論是劍速還是力量,都超越過宗守。劍尖處,更隱透出幾許若有若無的罡氣,使劍勢更顯凌厲無匹。

  初雪先是怔了怔,接著那面上,便現出了幾分喜色,看向宗守的眼神,是愈發的崇敬。

  宗守也微微頷首,慢條斯理的把劍放下轉過身,繼續拿起了那枝狼毫筆。不過在下筆之前,卻又微顯遲疑。過了半晌,那俊逸的面上,竟透出幾分苦笑之色。

  “不過雪兒,以後那些武學秘法,你只需要學會練熟就好。那什麼劍理,拳理之類,都不要去理會了。也不用再從我這裡學——”

  “誒?”

  初雪的劍,又再次頓住,這次真是奇怪了。一臉的委屈,泫然欲泣道:“少主,你不想教我了?”

  “不是我不教,而是教了也沒有用。雪兒你可知道什麼叫做直感?”

  見雪兒依舊不解,宗守又是一嘆,想起了不久前,那本來在他預計中,絕不該被擋住的一劍。

  “雪兒你剛才,是不是本能的知道要那麼做,才能擋住我?這直感,也可以說是戰鬥本能,戰鬥直覺。換而言之,雪兒你比那些只憑本能戰鬥的無腦妖獸,還要更厲害。什麼劍理拳理,武道奧義,在雪兒你面前都是渣——”

  素初雪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被人稱贊了,有些小小的欣喜。隨即卻是滿頭黑線:“少主,您一定是拐著彎在罵雪兒比那些妖獸還笨對吧?”

  宗守不由咋舌,一臉的詫異之色:“難得,居然被雪兒你聽出來了!”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45 PM

第四十四章 戰武之體

  教習劍術的最後結果,是宗守費盡了心思,又拿出了那套胎息靈拳傳授,才把氣鼓鼓的初雪,哄得再次轉泣為笑。

  待得初雪離去,宗守才再次開始下筆,繪制那「運」字天符。

  “這小貓兒,戰鬥本能居然如此厲害,力量速度也強的可怕。用虎貓一族的天賦來解釋,根本就行不通。難不成,真是傳說中的戰武之體?呵呵!我要是有她這樣的本事,哪還需要這麼多時間,去研究這些武學劍理?真個是叫人羨慕嫉妒恨——”

  所謂武者的直感,就是在戰鬥中,本能的知道怎麼做,才對自己最為有利。

  初雪現在,還只是停留在最粗淺的層次,不過卻已顯出驚人的天賦。只需日後進行一些針對性的鍛煉,戰鬥能力就可突飛猛進。

  而似宗守這樣,則是典型的用自己的智慧與經驗去算計分析,去戰鬥,兩者孰優孰劣,實在難以評斷。不過前者需要花費的功夫,卻必定要超過後者數倍。

  唉聲嘆氣了片刻,宗守這才沉下了心思。只一掌,就將旁邊黑色鐵罐的封印拍碎。發動吞元之法,直接就將罐內那鷂鷹的所有魂力精元,全數吞吸。

  宗守的體內,立時魂力激增。多餘的魂能,從神魂中一絲絲溢出,使他的雙目,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紫色。

  右手則果斷下筆,在那黃紙之上,不斷勾畫。

  沒有了天符石碑的助力,整個臨摹的過程,又艱難了數步。宗守只能依照魂海中的那枚天符種子,使筆鋒縱橫於那些靈能脈絡,以及一重重的天地障力之間。

  傾盡全力,不使那符文線條,偏移太遠。

  “果然是天符,這魂力,消耗的好快!一個本質已達到四階的神獸精魂提供的精元魂力,居然還有不足——”

  毫不猶豫,宗守探手一招,將那幾塊獸魂石,也拿在手中。吞天元化大法,猛地一吸,那手中的獸魂石,就全數被他捏成了碎粉。

  本是現出枯竭之兆的魂海,頓時充盈。一絲絲的魂力,被導引入手中的筆尖處,聚集勾勒符文。

  當最後一筆完成,整張黃符,立時閃爍著淡淡的七彩光華。

  也不似其他的天符繪成時一般,引發出天地異變,只見宗守手中的狼毫筆,在這一瞬驀地炸裂,同樣崩成了無數碎片。

  宗守長舒了一口氣,專注地打量著手中的這張天符。那字跡雖是醜陋,不過當整張符箓完成之後,卻又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意韻,蘊含其間。

  整體看起來,也不是那麼不堪。

  不過這運字符繪成之後,又到底有什麼用?

  思及此處,宗守的眼神立時茫然,現出了苦惱之色。

  他前世雖是同樣把那最後一個‘運’字天符,也臨摹成功了,然而也僅僅只是做到‘臨摹’而已。

  本身就不是靈師,以仙武境界,照樣畫出來的符箓,根本就沒什麼效果。更不了解,這枚天符的真義。

  甚至那時整個神皇遊戲中,也沒有人使用類似的‘天符’。

  如今那凌雲宗師留下的符意,他倒是真正理解了。

  不過其中的‘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以及內中夾雜的‘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類似功德概念的東西,實在讓人頭疼。也搞不清楚,這張‘運’字符,到底是什麼用處。

  “看來還需要尋個人,試驗下這張符的效果才行——”

  這‘運’字符,是他魂海之內十二天符中,最為特異的一個。

  不但得到的種子,最為完整。而且繪符時所需的魂力,也可自己選擇,可大可小,共有九個等級。

  宗守能繪制的,自然是需要魂力最小的,符文的效用自然也是最低。時間大約能維持半個小時左右。

  不過若不使用,究竟無法知曉,其能力到底怎樣。

  皺眉沉吟了半晌,宗守就將那些繪符的工具,全數收起。

  其餘的天符,還遠不到完善的時候。想要繪制,哪怕最簡單的五行天符,也至少要等到先天境之後。以他如今的定神之境,是想都不要想。

  而此刻的他,最在意的,還是手中這張符。

  ※※※※

  兩個小時之後,這輛破破爛爛的翻雲車,才在剩下十二頭踏雲駒的拉拽下,抵達小原城。

  剛剛靠近,車身內那臨時修好的風箓陣,就徹底的崩潰。好在這裡,已距離城門不遠。

  這個後世遊戲中聞名的東部礦都,宗守卻不曾到過。不過尹陽對這裡,倒是有些熟悉。

  進入城中,就輕車熟路的,帶著他們,找到一條滿布各類鐵匠鋪與兵甲鋪的街道。

  不但賣農具兵甲,還賣各種開采出來的金屬。一塊塊鍛好的精鋼與紅銅,整齊的擺放在各家店鋪裡。

  其中就有一些經營翻雲車的買賣。不過有能力打造這等龐然大物的商家極少,只有門面最光鮮的幾家店鋪而已。

  站在街口處,宗守卻忽的心中一動,想起了自己袖子裡的那張符箓。

  目光立時在尹陽與初雪二人之間游移,有些遲疑不定。反正他是不敢拿自己,來做這試驗品。

  尹陽渾身一個寒顫,似乎心有所感。有些警惕的回望了一眼宗守,便果斷的往旁踏出數步道:“少主你在這等等,我先去打聽一下,有沒有可以修復那輛車的靈鍛師!”

  話音未落,尹陽的身形,就已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宗守暗暗遺憾,只能眼帶熱切的,望向了初雪。

  後者身軀也是不自禁的一顫,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絲寒意。卻不明緣由,只好奇道:“少主,你這麼盯著我作什麼?”

  宗守乾咳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把那張好不容易繪成的‘運’字符,悄無聲息地貼在了初雪的背上。口中故做淡然道:“尹叔那裡估計要不少時間,反正也是無事,我們先進去看看——”

  心裡想著的,卻是從祁嘯身上,收刮的那幾百張紙符。那些用不上的,若是全部賣掉,也能換些他緊缺的妖獸獸晶與獸魂石。

  初雪也沒察覺到宗守的動作,反而覺得宗守所言,大是有理:“是要進去看看呢!要是有三陸錢莊的分號,就可以取些錢出來。購買踏雲駒,還有重修翻雲車,都要錢。還好君上讓我們去臨海書院接少主的時候,另還在這錢莊裡,存了四千塊三階獸晶。不過少主,你身上那些獸晶,也用的太過了一些——”

  宗守立時是精神一震,他就知道。自己那個身為乾天山妖王的‘父親’,怎可能沒對自己的身後事做些安排。讓他這個唯一的愛子,在外孤苦伶仃。至於初雪後面的一句抱怨,宗守則乾脆當做沒聽見。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46 PM

第四十五章 財源滾滾

  三陸錢莊的分號,就在這條街的中段,老遠就看到那偌大的招牌。不過二人才往前走了幾十步,初雪就‘撲通’一聲,身體前撲,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

  宗守在旁看得愕然,武者的反應敏捷,特別是初雪出自虎貓一族的天賦。在步行時摔倒的機會,絕對是百萬分之一,幾乎可稱是絕不可能之事。

  此刻卻無緣無故的,撲倒在地上。

  初雪的臉,更是羞紅到了耳根處。正要急忙站起時,卻忽的發出一聲驚咦。拍了拍身上灰塵後,就從地上撿起了一個紅色小布袋。打開一看,只見內中,全是一片金光燦燦。

  “是個錢袋!裡面好多錢呢,十兩黃金,七百兩銀票,還有一枚一階的獸晶。少主,你說這是誰掉的?等下要還給別人才行——”

  一邊說著,初雪一邊往前走,正在專心數錢的時候,旁邊的樓上,忽然又是一個偌大的盆栽倒下來。正中靶心,砸在了初雪的頭頂。

  那盆載立時粉碎,素初雪的額頭上,也是一絲血液留下,目中更怒氣微閃。不過下一瞬,又‘咦’的一聲,從那些土塊中,取出一個指頭大小的黑色果核。

  “少主,這是什麼東西?好像是什麼靈木的種子,裡面的靈力好強——”

  宗守的眼角,已是一陣微微抽搐。

  這果核狀的東西,分明便是千年雷杏之種,任何出竅境之下的靈師見到,都會奉之為至寶。

  無論是煉制靈器,還是制藥,此物都有不小作用。應該是這盆栽的主人取土之時,無意間將這個黑色果核,混入泥土內。

  心中暗忖莫非這就是那張運字符的能力?無緣無故跌了一跤,就撿了價值三千多兩的財物。被盆栽砸了一下,就是一顆千年雷杏之種到手。

  那符中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的真義,果然不虛。

  思及此處,宗守的面色不由古怪之極,也不知是該沮喪好,還是該高興好。反正他是萬分慶幸,先前沒有把自己當成試驗的對象。

  還沒等他想清楚,旁邊處赫然又是一口劍,劃空飛來。這次初雪卻是閃避的及時,險而又險的,向旁閃過。不過那長劍劃過之時,又‘刺啦’一聲,把初雪右邊的袖子,徹底砍下。

  從街口走到三陸錢莊的分號,總共只有一千七百步。不過整個過程,卻是狀況不絕。

  宗守一言不發,在旁默默記錄。初雪總共跌了四跤,撿了一萬一千兩銀子,另加兩顆夜明珠。被盆栽砸了一下,換到一顆千年雷杏種子,差點被飛來的劍刺傷,劍主人主動賠了一身價值千兩的衣物,另帶三千兩壓驚費。路上又被人馬車撞上,幸虧是毫髮無傷,不過馬車主人,也同樣賠了一匹踏雲駒——

  這還真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待得二人,終於踏入那三陸錢莊的門口時,初雪已是哭喪著小臉。

  宗守則盡量裝作是若無其事,面上毫無表情。

  “少主,這世上一定是有神的對不對?是不是雪兒做錯了什麼了?”

  “胡說,這世上哪有什麼神?身為武者,當自強自信,信什麼神明?即便道家靈師所言的上古鴻蒙天神,佛家宣揚的諸佛,真的存在。我等武人,也當有不畏不懼之心!神明又如何,武修之法,練到極致,什麼樣的神,不可斬滅?”

  “那雪兒為什麼就這麼倒霉?無緣無故被絆倒,被劍砍,被馬車撞!不是神,難道是有精魅在作怪?真氣人!要是讓我抓到它,一定要把它剁成碎片!”

  宗守差點噗嗤笑出聲,險之又險的強行忍住。心中隱隱生出幾分愧疚,卻是打定了主意,這‘運’字天符的事,萬萬不能讓雪兒曉得。

  好在之後,可能是符箓的效果,已經消失的緣故。再未出類似的事情。

  順順當當的,從這三陸錢莊內,取出了一百顆三階獸晶。

  宗未然給他存下的財富,還遠不止此。除銀錢獸晶之外,還有一些靈器符兵,甚至宗家的武學秘本。不過卻俱都存在三陸錢莊,在東臨雲陸的總號。需要到那邊,才能取到。

  二人在街上又換了些宗守修行所需的獸晶與魂石,另加三口樣式相同,鋒銳卻更勝數籌的‘松紋風劍’。正欲到其他地方看看時,宗守卻忽的身形一定,站在這條街道的中央。只覺一道冰寒的視線,正投注過來。

  身旁明明是擁擠的人流,卻給不了他任何的暖意。徹骨的冷意,淌入心底,令他面色一陣發白。

  四下眺望,仔細去尋,卻又偏偏尋不到,那視線的來處。

  素初雪也發覺宗守的神情,有些不對勁,柳眉好看地蹙起道:“少主,到底是怎麼了?”

  宗守微微搖頭,面色也恢復沉靜。只眼眸內,仍透出幾絲危險銳光。

  “回去了,總之越早離開這小原城越好。看來這次,我們只怕真是惹到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話音未落,宗守就已當先邁步,往街口行去。而就在他的身形,經過一個兵甲鋪的門口時。卻又心中微動,轉身走了進去。

  卻過不多時,就再次出來。接著又連續十數個店鋪之後,手中才多了三枚飛刀。

  飛刀是常見之物,東臨雲界,幾乎大半武修,都或多或少,有過練習。

  不過將飛刀煉成符兵之人,卻是少之又少。能夠完整承載一絲驚雲滅神劍意的符刀,更是罕見。

  宗守尋遍了一整條街,才不過找到這麼三口而已。可惜他在這小原城,最多只能呆上兩日時間,不能從靈鍛師那裡定製。

  若能有十枚這樣的符刀在手,再灌注劍意。就是高達身輪九脈的秘武師出手,他也可殺給人看看。

  返回的時候,尹陽已經把靈師請來。總共四位高階靈鍛師,魂力修為,都在養靈境界,還勝過那祁嘯一籌。尹陽出價到兩萬兩黃金,才將這四人請來。

  價格雖是貴了些,不過那翻雲車的損傷,也是極重。

  尹陽之所以寧願花更大的代價,將這輛車修復,也不願新買一輛。卻是因那車廂之內,布置的風壁陣之故。

  能抵擋先天高手的箓陣,絕非是區區兩萬兩黃金,能夠購得。

  換了幾塊精鋼制成的車廂板,又將底盤下的整個御風箓陣,按照宗守提供的陣圖,重新繪制了一遍。只花了兩日時間,這輛翻雲車,就又煥然一新。至少外表上,已看不出受創的痕跡。

  尹陽接著又另買了八頭踏雲駒,換下兩頭負有輕傷的角馬。使拉車的踏雲駒,增至十八。直到萬事妥當,才再次御車奔出了小原城。

  這一次,卻是直接奔向了東面,徑直行入了那塊泥漿沼澤密布的廣闊原地。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48 PM

第四十六章 符陣吞靈

  兩寸大小的銀黑色飛刀,握在掌指之間。宗守毫不吝惜消耗,一遍又一遍的以真氣輔助著魂力,不斷沖刷著刀身。

  幾乎每過兩刻鐘左右的時間,宗守都會吸收一顆獸魂石與獸晶,以補充體內精氣與神魂的消耗。

  更有以特殊的獸油,塗抹刀身。避免這飛刀,在他真氣魂力接連不斷的淬鍛之下,出現損傷。

  他手中的這口飛刀,也是以精鋼為主,不過用的輔材,卻不止是紅銅而已,另外還加入了黑曜石與些許玄鐵。

  刀身也比之前的柳葉刀,稍稍寬闊了些許。用起來稍稍有些不適,卻也勉強可以使用。

  整個淬刀的過程,也已持續了整整的四天。消耗了宗守足足近三百餘顆一階的獸晶魂石。作用就是讓他在這短短幾天之內,就使這三口黑色的柳葉飛刀,達到與他心靈相通的程度。

  最後一次,以獸油擦拭刀身,使手中因真氣與魂力衝擊,而變得灼然的飛刀,再次恢復到正常溫度。

  宗守再以魂念遙感,就見那手中的符刀,竟是在微微晃動。

  彷彿只需加把力,就可從他掌中飛起來。

  心知時機已到,宗守立時以魂念架橋。將這口刀,與丹田之內的一道驚雲神滅劍意連接。然後是輕車熟路地,把一絲微不足道的‘劍意’,拓印入刀內。

  有之前幾次的經驗,這次宗守更顯嫻熟。不過片刻,手中的飛刀就再起變化,那黑色的刀背之下,也同樣現出了一些紋路。彷彿是有雲霧,在內中翻滾。

  “成了!有這三口刀在,總算能有點保命的本錢。只是那人——”

  想起在小原城中,那道窺視自己的那道視線,宗守卻仍只覺一陣刻骨的寒意。

  可惜的這短短幾日時間,哪怕他有吞天元化大法這等樣的奇功在手,練氣修為也仍舊無法有太大進境,實在不足為恃。

  反倒是魂力,借助天鏡照魂之術與十二天符之力,昨日晚間,在雲開霧散之時,一舉達至定神境的巔峰。使那魂力海,徹底穩固。

  而下一步的修行,就是觀魂。顧名思義,就是觀察自己魂魄之內,每一處角落,了解自己的神魂構成。

  才不至後在日後出竅期時,令自己的陰魂受損。即便被打散,亦可想辦法,重新匯聚。不過想要做到這種程度,至少也需要日游境界。

  這些修行,都需要時間,不過此刻也非是沒有辦法速成。

  只是這法門,卻是他這幾天,才剛琢磨出的取巧之法。有沒有後患,實在不知,故此他仍在猶豫中。

  剛剛將這口飛刀收起到袖內,宗守就見雪兒,喜孜孜地走了進來,神情歡喜道:“剛才尹叔已經看過,那些人總算都被甩掉了!還是少主聰明,走這條路,果然沒其他人能想到。還有先前的御風箓陣,虧那些靈鍛師,還說什麼狗屁不通,不知所謂。結果這翻雲車的速度,比以前還快了整整七成!”

  宗守聞言,面色反倒是更為沉凝。

  能將那些跟在後面的人甩掉,早在他意料之中。此刻這輛車內,改造過後的御風箓陣,不止是可操御風系靈能,將翻雲車的重量,減到幾近於無。

  更可使前面的踏雲駒,能借助車身鼓動的風力,奔馳時的速度,不但不受拖累,反而比全速時,還要平添三成。

  可惜這小地方,實在是買不到,速度較之踏雲駒還要強上數籌的馭風駒。否則這翻雲車,甚至可升起百丈,騰空而行。

  不過在這一望無際,到處都是淤泥水坑,一不小心就會陷入進去的荒原沼澤地中,即便只是這十八匹踏雲駒,也足夠使他們,將後面那些跟梢,全數甩在後面。

  只是這些人,既已擺脫。可為何那種心底深處的危機感,仍舊未去,反倒更是令人心生寒意?

  宗守微微蹙眉,站起了身,心中再沒有絲毫猶豫。極其利落的,陸續將幾十顆魂石獸晶,布在車內四方,赫然都是二階以上。之後又是一些獸血,都是取自於最為純凈,靈力也極盛的三階幼獸,同樣價值不菲。

  宗守寫寫畫畫,只轉眼之間,便繪成了一個兩丈方圓的圖案。

  “這是法壇?”

  初雪在旁靜靜看著,她本不確定,直到宗守擺上香案,點上了白蠟檀香,這才確認下來,眼前確實是一個法壇無疑。

  宗守的布置,與現在靈修常用的法壇樣式,稍有不同。可周圍匯聚起來的靈能分布,卻不知為何,卻更顯平衡諧和。

  宗守就站在那圖案的中央處,右手一探,就是一個通體銀白色,彷彿水滴般的黏獸,出現在手中。

  “小金啊小金,今日你主人能否得脫大難,就全靠你了!要是我今日死了,你也活不了,可聽明白了——”

  小金愣了愣,就在他的掌心蹦了蹦,宗守自然也沒指望它能聽懂,徑自將這小家伙,擺在香案中央。

  手捏法訣,口念秘音。片刻之後,雙目微微一睜。便使周圍所有的獸魂石與獸晶,透出一縷縷的青色煙氣與黃光,又順著宗守繪制的符箓,朝著香案匯攏而來。

  小金本是在蹦蹦跳跳,這時卻也安靜了下來。任由這些真元魂力,將它身軀包裹。

  而後是毫不挑食地,將這些全部吸入體內。整個身軀,也如吹氣球般,鼓脹了起來。

  原本只是兩個拳頭大小,此刻卻胖了足足幾圈。

  而待得那所有的魂石與獸晶,一顆顆破碎。小金那小小的身軀,也似乎要被脹爆。宗守的目裡,也是精芒微閃。

  伸手一把抓住了小金的頭頂,然後手心之中,立時就是一股吞吸之力,直入這小金的軀體之內。

  僅僅瞬息,就有海量的精元與魂力,被宗守汲取出來。灌入手心,便涇渭分明的彼此分流。一部分流向丹田,另一部分,則直入眉心處的神霄穴。

  “有小金的軀體做篩網,緩衝純化過一次之後。吸收過來的精元魂力,果然要比從那魂石獸晶裡直接吸收,精純無數倍!幾乎已可直接使用了,效果較之我的第一套導引術,還要好些。這許多真元魂力,若是全由我自己來轉化淬煉,只怕立時就要死掉——”

  宗守卻仍舊不敢托大,又催動起那十二天符,與十八道驚雲神滅劍意,配合那內導引之術,再一次純化這些精元魂力。

  直到內中的雜質,都盡量清除一空,宗守才使之歸位。

  魂海之中,立時幾個巨大的風暴掀起。直到那漩渦,增長了足足接近一倍的直徑,這才停下。

  而所有的精元,則被宗守一心數用,刻意導向了自己腹部,一點點的滲入其中,開始強化此處的胎息二輪!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49 PM

第四十七章 風靈青珠

  胎是元胎,乃是人身靠近臍眼處,最初始最本源的一點血肉。息是元息,人體之內,萬氣之源。

  故此練胎息,就是固本源。

  而練至極處時,更可返先天,像那些未出世的嬰兒一樣,用臍眼來呼吸,連通天地。

  那絲絲真元一入腹,宗守就開始發力,抖動震蕩著腹部肌肉,盡力使每一絲吸收過來的元氣,都滲入肌體之內。

  小金能轉化的精純真元雖多,卻同樣有限。宗守也不貪心,只吸收了大約五分之三的程度,就把手放開。

  然後便在這狹窄空間之內,展動起拳腳。一套胎息靈拳不停的打出,使這車廂之內,風力鼓動。

  卻再非是幾月之前的無力微風,而是風嘯陣陣。

  更引得天地靈能聚攏,宛如一個磨盤,幫助宗守,消化著體內這些真元。

  從頭至尾,完整的一連打出十二次,總共三十六式的胎息靈泉。

  到宗守感覺體力耗盡時,乾脆將那仍舊浩蕩的元力,再次導入經脈之內。

  混合十八道驚雲神滅劍氣,再次攻入髓脈之中。

  隨著一連串如爆竹般的炸響,一個個穴位,被他強行轟開。直到全身上下,整個髓脈中二十四個本命大穴,都被一一攻破。又將之後的骨脈,打通出一個入口。那鼓蕩的真元,方才顯後力不足之勢。

  宗守口鼻間立時一聲輕叱,宛如是雷音震鳴。只這一個呼吸,就以導引之法,把殘餘的元力,所有排除出來的雜質,全數吐出了體外。

  內感體軀,只覺是腹部的肌肉,只這短短的時間,便結實了數倍。氣海之內湧動的氣息,也是增加足足九成。而且是連續不斷,那增長之勢,還仍舊不見休止!

  “胎如磐石,息如泉湧!這胎息二脈,總算真正練成。髓脈二十四穴,全數打開,骨脈也已初通。勉勉強強,已可入武師之境!今日一天,就可抵得三月修行之功——”

  渾身上下,刺痛不絕。宗守卻毫不在意,再活動一番身軀,不多時,便又皺起了眉頭。

  胎息二輪,雖是都被吸收來的龐大精元,強化了一番。不過一些地方,功夫仍舊沒有練到,氣息仍有不暢之處。

  “這速成之法,果然還是有些隱患。不過還好,比預料中的還要強些。日後只需再勤練胎息二輪,只需半年時間,就可彌補!”

  又將意識,潛入魂海之內。只見這裡的漩渦,已經穩定下來,較之先前,壯大了近倍,隱隱閃爍著青色光澤。

  定神之境可算是徹底成就,魂力的積累,也遠在定神境靈師之上。

  此刻的他,同樣可勉強算是觀魂境靈師。

  唯獨神魂之內,那潮湧不絕,令他幾近昏迷的劇烈痛楚,使人極不好受。

  身體四處,特別是那剛開辟完的髓輪,也如火灸一般。兩條並行經脈,彼此衝突。諸多痛楚混雜,令宗守噁心欲吐。

  而且那魂海與氣海之間的互相排斥愈發的明顯。無論是魂力還是內息,都有些浮動,現出不穩之兆。

  “果然我如今根基,已然有些浮動。這吞天元化之法,至少要停用三月。似今日這般的取巧之法,日後能不用還是不用為好。還有這身體,也令人頭疼。這樣練下去,估計只需練到第八脈。我即便沒走火入魔,也要被生生痛死。好在修煉魂力,總算有些作用,勉強壓制住了這雙脈之體——”

  宗守暗暗一嘆,停下了內視冥想,把注意力轉到眼前。

  香案上的小金,渾身正閃爍著七彩光華,變幻不定。而初雪則是在一旁,定定的看著自己,眼神極不確定地,上下打量:“少主,你這是突破武師之境了?”

  小臉上全是不可思議之色。宗守以吞元之法,借小金身軀,吞吸精元魂力時,極其隱蔽。初雪只知宗守,布置了一個法壇,用了三十六塊二階魂石,三十六塊同樣階位的獸晶。在小金身上拍了一下,就輕輕鬆鬆,從高級武士,跨入了初級武師之境。

  似乎連那魂力,也頗有些增長。

  暗自驚奇,初雪又看向了小金。正心忖著,這頭護駕靈獸,莫非是有增人修為之能?就見小金的身軀,又開始收縮,而後又彷彿打了一個‘噴嚏’似的,再驀地向外一脹。

  無數五顏六色氣息,從它軀體之內,噴湧出來。那表皮的顏色,也再次恢復銀白。

  只是光澤較之先前,更為明亮,表皮也似乎更是光滑。仍舊軟糯糯的一團,顯得愈發的可愛。

  素初雪是女孩,性格再怎麼大大咧咧,對那些黏獸,也是極其噁心。可對這小金,卻偏偏起不了半分厭惡之意。反而眉目之內,是星光閃閃,恨不得將之抱住咬一口。

  “這小家伙,是越來越像果凍了——”

  宗守咕噥了一句,就把小金再次抓在手中。氣息一探,面色就微微變化。

  數息過後,目中那不可思議之色,才稍稍平息。

  這頭變異黏獸,不止是將那些雜質,全部排除了出來。吸收的精元,再進入其晶核之後,竟彷彿又純凈了數分。

  “不止是能吞噬萬物,還有著純凈之能。也對,只有這兩種能力相合,才有可能使它日後,提升至神獸階位!”

  若說他對初雪的天賦直感,只是羨慕。對這小家伙,就是真正的嫉妒恨。

  “可惜了,這小家伙也同我一樣,氣息不固。這種法門,同樣無法常用——”

  似乎因從宗守這裡,得了不小的好處的緣故。小金對他又親熱了幾分,在他手掌上滑動磨蹭。

  宗守微微一笑,朝著初雪一攤手:“把那枚蘊風球拿來——”

  初雪稍稍猶豫,便從囊袋裡,取出了一枚青色的玉球,正是當日風壁陣啟動時的靈能核心。

  宗守卻毫不憐惜,不等初雪反應過來,就是一劍,將這顆蘊風球斬碎。

  內中是一顆青色的小珠,剛被取出,周圍就是微風輕拂。

  “果然是風靈青珠,這煉器之人,真是暴殄天物!”

  一聲冷哂,宗守就將這顆青珠,放在小金的身前,

  小金先是有些排斥,過不多時,又驚喜的一個前撲,將風靈青珠,融入到體內。

  初雪想要阻止時已經不及,欲哭無淚道:“少主,那可是風壁箓陣的靈核——”

  宗守微微搖頭,那風壁陣雖好。不過固守挨打,從不是他的風格。真遇上先天強者,一時或者打不開,那麼一個時辰兩個時辰耗下去,這風壁陣再強,也有不支之時,倒還不如直接用來增加戰力的好。

  片刻之後,便只見小金的身軀,忽然化開。將他手掌包裹,就仿如銀白色的手套一般,一直覆蓋到了手肘處。

  而風靈青珠,可能是小金一時半刻,仍舊無法吸收的緣故。在腕關節之後,凸起了一顆小球。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50 PM

第四十八章 見死不救

  初雪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今日宗守與這頭變異黏獸,給她的驚奇實在太多。多到讓她的小腦袋,幾乎裝不下。

  看小金此刻的情形,竟彷彿靈器符兵,更多過於護駕靈獸。

  宗守唇角微挑,手指輕輕的一抖,一枚黑色的符刀,就出現在指掌之間。

  不止是刀身之內,雲紋閃動。周圍處更微風輕拂。使這口符刀的氣息,愈發的危險難測。

  再把符刀收起,轉而取出了那口松紋風劍。立時一層銀白色,從他的手掌,向劍身蔓延,直到將這口劍,徹底覆蓋。

  宗守微微一笑,眼露欣然之色。

  無論是吞噬之能,還是純凈之能,都是小金的本源神通。

  變化萬物,才是小金晉入二階之後,覺醒的能力。

  此刻的小金,不但可使松紋風劍,更為堅固。其體內的那些靈絡,更可似一個天生的符陣一般,使宗守完美利用著,風靈青珠的御風之能。

  若是情況危機時,也可用它取代原本的蘊風球,作為風壁箓陣的靈核。

  不過此刻這種能力,仍舊不強,最多只能輔助而已。到了四階之後,其千變萬化之能,才會初步顯現。

  心念微動,小金便知他心意。覆蓋在他手臂上的銀白色,立時收縮,重新隱入他的袖內。

  而這時宗守才只覺一陣惡臭,傳入鼻間。低頭細看,渾身衣物,早已濕透。特別是胸腹部,更滲出一層黑泥般的物質,腥氣衝天。

  宗守眉頭先是微微一皺,接著又笑了起來,不懷好意地瞥了眼初雪。

  算算時日,也是該到藥浴之時了。恰好他此刻,已經累到連一個手指頭,都動彈不得。

  ※※※※

  接著連續幾日,宗守都不再使用吞元之術。每日都是雷打不動的,練習胎息靈拳。至少四十八次,只多不少。還有導引之術,同樣在三十次之內。就連劍術的練習,也被消減。

  壘實根基之餘,也借這套拳法,一步步的掌控自己體內,那暴漲的真氣。

  偶有入定之時,都只是傾盡全力,鞏固胎息髓這三條輪脈,偶爾開辟一兩個經外奇穴,儲存真力。使周身可使用的經外奇穴,達到二十之數,多是屬於水風二系。

  而一到了晚間子時左右,就會以天鏡照魂之術,聚來月華。不停歇地,燒灼自己神魂。

  銅鏡已經增加到了整整十六面,鏡面也被宗守打磨得更為光滑。而聚來的太陽精火,熱度也增加了足足三倍!

  “靈師所謂的觀魂,便是窺查自己神魂意念,或者觀想也可,時時掌握自己的魂識變化。與之前的定神同樣,不止是靈師之初的修行。即便是到真行境界,也是日日必做的功課。與我們武者的體察自身,倒是有些異曲同工之處——”

  可能是因前世在武修之道,浸淫太深。即便宗守此刻,本身已經可算是觀魂境的靈師,已是靈武雙修之人,觀念卻仍舊沒轉變過來。仍舊把自己,當成武師看待。

  他前世在遊戲裡,已經跨入仙武之境的門檻。現實裡,也以資質平平之身,硬是在那靈潮寂滅的時代,強行進入了天位。

  而萬法同源,即便宗守一直走的是武者之路,對魂力方面的修行,也同樣頗有益處。

  只短短幾日時間,‘觀魂’這一過程,就頗有進境。除了魂力積累,仍舊還有不足之外。已經大致掌握了,自己神魂的構造。

  真正算來,靈師修為,已可算是進入觀魂境的中後期。

  靈師修行,就是如此,更講究悟性資質。只要每一步悟透,做到位了,境界就可一舉提升,一步登天。

  宗守記得,神皇時代,靈師修行最速之人。僅僅只用了一年時間,就從初入門的定神境靈師,升入至還陽境界。

  不比武修,需要步步積累,循序漸進。

  相較而言,他如今的修行速度,只能算是普通而已。唯一可令他稍稍自得的是,這幾日在天鏡照魂術與十二天符之下,他的神魂,又恢復到了純凈。

  強行增闊魂海造成的魂力浮動,似乎已有平息下來的趨勢。

  “若是能夠一直保持這般精純,靈師第五境夜游,說不定可直接跳過。直接進入到第六境還陽——”

  心中如此想著,宗守停下了冥想。睜開眼時,窗外已是第一縷陽光照入。

  雙脈之身,雖使他體力虛弱。即便一身修為,已入武師境界,也沒多少改善。

  只有精神,更是充沛。這一夜冥想三個時辰,比睡一覺的效果還好,一身疲勞盡去。

  不過一當他蘇醒,一股強烈的饑餓之感,就驟然襲來。肚腹處,更是傳出‘咕咕’的響聲。

  宗守不由目露笑意,胎息鞏固,打開髓輪的直接效果,就是使他的食欲大增。

  每日的飯量,增加了三倍。這也代表著他的體質在增強改善,需要的能量也大大增加。故此非但不用為之煩惱,反而是值得高興之事。

  “在這黑泥沼澤裡,已連續奔行了七日,也是該停下稍作修整。記得此地,最美味的東西,就是此處的黑泥澤鱷。傳說此鱷不但肉味最是鮮美,對武者煉骨鍛髓,磨練皮骨更有不少益處。稍後可讓尹叔就近捕來——”

  思緒至此,宗守卻又皺起了眉。接著微微一嘆,先前那危險的感覺,這幾日並未增加,也未消減。卻又如是附骨之疽,甩之不脫。

  使他最近都開始懷疑,這危機感,是否自己的錯覺。

  忽的車身一陣微不可查的震晃,而後又稍稍減速。宗守微微挑眉,接著又是一聲冷笑。

  等了這麼久,總算是來了——

  身形一晃,就已出了車廂。到了翻雲車的最前方,只見尹陽與素初雪,都是凝著眉頭,眺望著右面。

  宗守順著二人的視線,注目細看,只見右前方大約千丈之外,正有一個狼群在蜂擁奔馳。

  最前方處,則是五匹踏雲駒,向翻雲車的方向奔逃。上面坐著四男一女,男的都做武者打扮,此刻卻全是惶然之色。

  而那女子,宗守只望一眼,就有些怔神。那容貌,就彷如是芙蓉出水,粉妝玉琢,艷色絕世。

  哪怕是在逃命之中,也依然是幽韻撩人,惹人萬分憐惜。望過來的目光,是泫然欲滴,帶著幾分企求。讓人恨不得捨棄自己的性命,也要幫她一把。

  宗守卻只怔神了片刻,就已醒過了神,微微搖頭:“別管他們,加速繞過去!”

  雪兒神情一怔,面現不忍之意,卻終究還是以宗守安危為主,一言不發。

  尹陽卻是神情一凜,再次揮動馬鞭,在十八匹踏雲駒的上空,劃出一聲鞭梢破空的銳響。使這翻雲車,驟然提速!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50 PM

本帖最後由 danmit12 於 2012-4-8 06:52 PM 編輯

第四十九章 爐鼎元胎

  尹陽不止是一身修為高深,駕車的手段,也極其嫻熟。

  加速之後,又御使著韁繩,往旁邊輕輕一扯。那十八匹馬就各自轉過了馬頭。往旁彎出的弧線不大,卻恰可將前面的狼群都全數避開。

  那四男一女見狀,都紛紛現出幾分絕望之色。後面一位男子,稍稍跑的慢一些,就被狼群追上。隨著那踏雲駒一聲慘嘶,整個人帶著馬,都立時被狼群吞噬。其餘幾匹踏雲駒,也是氣喘吁吁,彷彿筋疲力盡。

  那女子頓時是花容慘淡,咬著牙高聲求救道:“車上那幾位朋友,我們沼原相遇,也是有緣。三位見死不救,是不是太冷血無情了?諸位如能救下我與幾位部屬性命,小女子一定傾囊相報!願以一顆六階精獸魂石奉上!”

  本就是艷色無雙,此刻焦急欲泣,愈發的楚楚可憐,引人憐惜。

  初雪似是被那女子的言語觸動,稍稍猶豫了數息,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道:“少主,那些人好可憐,也不像是心懷叵測之人。我聽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是百十頭沼狼而已,我與尹叔也不懼他們。要是不願麻煩,我們的車速度快些,也可以甩開——”

  宗守一聲冷笑,仍舊毫不動容。只在初雪的眉心間一彈指,以示懲戒。竟全不為那女子的絕色所動,彷彿未見似地,依舊目視前方。

  那幾個騎士似也知曉自己再無生機,都紛紛是大罵不已。接二連三的,被狼群撲倒,而後一聲聲慘嘶陸續傳來。

  不過就在馬車,即將與那狼群錯身而過時。那俏麗女子又突然一鞭馬臀,腳下的踏雲駒,也驟然加快速度。就是在最後時刻,疾奔到了翻雲車的側旁。縱身一躍,險而又險的,掛在了右側車轅上。

  初雪急忙上前,正欲拉她一把。宗守卻冷然一哂,從身邊直接取出了一口劍,猛地一甩手,往那邊的方向重重釘出!

  尹陽也是目中寒芒微閃,手中的刀,也突然間離鞘而出。帶起大片的紅焰,往右邊車轅的方向,席卷而去。

  俏麗女子微微一驚,眸子裡全是凄然絕望之容。下一刻,卻又聽‘鏗’的一聲輕響。一只如細瓷般白凈的玉手乍然間探出,輕輕鬆鬆的就把宗守丟出來的劍,彈開到了一旁。那掛在車轅上的身影,也仿似毫無重量地飄起。似如鴻羽,隨風而舞,恰到好處,將那刀鋒閃開。

  那女子‘咯咯’一笑,正要落地時,卻忽的又是面色一變。只見一口黑芒,幾乎是無聲無息,就已接近至身前。到她發現之時,已經到身前一丈處,快如流星,一閃即至。

  柳眉微微一蹙,那女子身影,又不可思議地,在空中一個轉折。彷彿絲毫不用借力,就飄向了左側。身形同樣是快到不可思議,一個閃身,就是整整三十丈之巨。

  只是那點黑芒,卻也同樣在半空一個變向。周圍微風環繞,刀速更增,一瞬間超越了之前數倍!來勢亦是飄渺不定,彷彿一團黑霧,讓人看不清楚,這刀芒到底指向何處。

  “飛刀變向?嗯?這居然是劍意——”

  俏麗女子驚呼了一聲,再無之前的揮灑自如。急忙落地,向旁再閃,卻還是被那黑芒追上。一點血光,立時閃現。

  身形停下時,左胸前已是染成一片血紅的顏色。

  不過那一身氣勢,也在這瞬間,攀至巔峰。身旁寒力逼人。腳下的雜草泥漿,赫然全數凍結,一直擴散到百丈開外。一股強橫無比的精神威壓,亦籠罩在這片空地。

  本來還是氣勢洶洶的狼群,都是氣息一窒,在女子陡然爆開的威壓下,身軀顫抖,眼含畏色。

  而翻雲車前的十八匹踏雲駒,也不知因何緣故,比那狼群還是不堪。同樣停止了下來,靜立不動。任是尹陽如何鞭撻,也不奔行半步。

  素初雪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只覺自己腦袋裡,完全轉不過來。正想對那女人,施以援手。卻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眼裡的可憐弱女子,就已經變成了能輕輕鬆鬆,應對尹陽全力一刀的強者。

  尹陽這時已經放棄了努力,把手中的馬鞭丟開,面色難看道:“靈武雙修,先天武師——”

  能輕鬆躲開他那一刀,至少也是入了先天之境。

  宗守亦是微微頷首,踏雲駒雖沒什麼戰力,本身卻能踏空而行,可算是二階妖獸。本不會如那些沼狼一般,畏懼先天武者的威壓。

  此時靜立不動,顯然是被施展了精神秘法,攝住了心神。

  只心中暗暗可惜,這一刀終究是沒能要了這女人的性命。他也知這女人一身實力,深不可測,故此沒選脖頸眉心之類的要害。而是直取她的胸腹,就是擔心此女實力太強,反而落空。

  “有趣,有趣!你這門飛刀術,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居然能傷到我。還有這劍意,與凌雲宗的驚雲神滅劍意,居然有幾分相似——”

  俏麗女子只低頭稍稍檢查了一下自己傷勢,就把那黑色飛刀拔出,放在手裡把玩,目透驚奇之色。

  “只是在小原城才剛買來的而已,不過也只有這等樣的材質,才能承載這樣的劍意,不會崩潰。另外還淬了一些藥物,是為我專門準備的可對?也就是說那時候,你就已察覺到我了?”

  宗守面色不變,一言不答。那些獸油中,的確是合了一些藥物在裡面。每日以獸油涂抹,在鍛刀的過程中,令藥力也滲入刀身之內。

  只可惜了小原城,只是一個礦城,能夠買到的藥,實在少之又少,能夠對先天高手起到作用的,實在不多。

  俏麗女子見狀,面上卻笑容更顯。抬起頭,定定的望著宗守道:“果然,找你做我的爐鼎元胎,果然是對的!”

  聽到這句,本是凝神自守的宗守與尹陽,瞳孔卻俱是微微一凝。

  爐鼎元胎?這種語氣,這個女人,莫非不是來自乾天山,又或者那些乾天山的仇敵?

  仔細觀察,這女子渾身上下,都彷彿充斥著一種自若隨意,無拘無束的氣質,侃侃而談時,也是無比的輕鬆泰然。那容貌固然秀麗,卻更有種令人著魔的風情,蘊含在其眉眼之間。

  明明身受毒傷,卻彷彿只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全不在意。

  “你是乾天山的宗守?我聽那些人說了,你還是妖王嗣子。前天真是看到了有趣的事情。以武士之身,硬生生強殺了一個觀魂境靈師,實在太厲害了。今日見面,更令人驚喜。不但心機深沉,這門飛刀之術,還有這絲劍意,也讓人驚艷。呵呵,本來是沒打算讓你們知道,準備跟著你們看看再說。可既然如今已盤算落空。那我就直接問你一句,可願做我的爐鼎元胎?”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53 PM

第五十章 壇山魔女

  那俏麗女子說話時的神情,不但是神采飛揚。看向宗守的眼神,也是異常的熾烈。彷彿宗守,已經是她的所有物。

  “你要是答應,我可能無法幫你奪下那乾天山妖王的位置。不過在你成為地輪六脈武宗之前,誰敢殺你,我就殺了他!”

  尹陽更是警惕,沉吟著道:“爐鼎元胎?請問姑娘,是出自玄水魔宗,還是元魔觀?又抑或是壇山姹魔——”

  “就是壇山七靈宗,你們口中的姹魔宗!”

  那女子神情傲然地抬了抬下巴,視線狠狠的瞪了尹陽一眼,似乎對他口中說出的那個魔字,大為不滿。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七靈宗首席弟子趙嫣然,奉師令下山,尋求胎源!”

  尹陽苦笑了一聲,視線卻是冰冷冷的,毫無溫度:“如此說來,嫣然小姐是準備修習貴宗玄魔蘊胎之法,以求日後,一舉突破天位境界了?只是我聽說,貴宗這法門,素來都是非死即傷。即便身為元胎之人能夠生還,也是修為盡廢。幾乎無有例外——”

  “自然!祖師遺典中早有記載。種胎之人與爐鼎元胎之間的生死勝負,乃是七三之數。不過我宗至今為止,能夠成功活下來的爐鼎,不過一人而已。世間類似的法門極多,又有哪一家不是如此?只是你們現在,又哪裡有其他選擇?”

  說到此處時,那趙嫣然又斜睨了宗守一眼:“若接受我的胎種,你那雙脈之體,宗師之前足可壓制!無論武技靈法,都可突飛猛進。如是不肯,我現在就殺了你。我之胎種,乃是師傅親自直下三萬丈地底,取來的十二顆幻焰火蓮蓮子祭煉,天生便含有純凈幻焰煞力。一旦種下,就可直接在半年之內,開通七脈。怎麼選擇,全在於你!”

  初雪柳眉微蹙,只覺是暗暗發寒。這趙嫣然對別人的性命似乎毫無憐惜之意,只當是再平常不過事。說起殺人,語氣也平淡的可怕。

  再想起之前,葬身狼群中的幾名武士,竟只是為演一齣戲而已。不由更是通體發寒,不自覺地,往宗守靠近一步。

  她不懼殺人,可對眼前這女子,卻真是有些忌憚。

  到底是公認的魔宗裡面走出來的人物,無論是性情還是手段,都詭異得可怕。

  正覺那陰寒,似乎侵入骨髓之時。宗守卻在她肩膀上一拍,初雪立時只覺身軀一暖,這才知曉,自己竟是不自覺間,被這女子的精神所攝。接著又見身旁的少年,神情不鹹不淡道:“選我當鼎爐?嫣然小姐可真想好了?就不懼日後,這許多歲月的苦修,都被我侵奪?”

  趙嫣然聞言,直接是一聲冷哂:“無論是修武之道,還是魂法修持,都講究‘不畏’二字。我七你三,非生即死而已。哪有這麼多畏首畏尾?贏了自然最好,輸了也無所謂。宗守你是我這十六年以來,見過的最具天賦之人,可惜受血脈之困,一生都難有成就。若連你這樣的廢人,我都勝不過,那也是活該!總之你日後越是出色,我趙嫣然越是開心!”

  “越是出色,越是開心?呵呵,幻焰火蓮蓮子煉成的元胎,說實話,還真有幾分心動。”

  宗守微微一笑,下一刻,就把臉冷冷的一板:“說完了,就給我滾!”

  說是心動,絕非虛言。幻焰火蓮,的確是好東西。一舉衝入秘武師境界,更是莫大誘惑。

  即便無有他人插手相助,他也有九成九的把握,反噬胎主。

  只是玄魔蘊胎之法與幻焰火蓮,一旦使用了,那就等於把自己的未來的路,牢牢限定。

  據他所知,胎種這東西,與他的吞元之法,多多少少也有些衝突。

  更重要的是,他是惱透了這女子的癲狂。那略顯狂態,高高在上的語氣,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神態,莫不令他看不順眼。

  初雪暗暗慶幸,手按著劍,警惕的盯著趙嫣然,左手戴著的劍爪,也微微箕張。

  趙嫣然卻明顯一怔,有些不敢置信的,定定的看著宗守。似乎沒想到,自己的提議會被拒絕。遲疑了片刻,趙嫣然也沒直接動手殺人,而是柳眉蹙起:“為何會拒絕?以宗守你誅殺那魂師時的狠辣,不該拒絕才對。可是我開的條件不夠?或者你其實是性情怯懦?不對,若真如此,更該答應才是——”

  宗守冷笑不言,也懶得解釋,今日反正是免不了一戰。眼神深深地,看了這女人的傷處一眼。

  他配置的藥物,毒性不強。卻極具滲透力,一旦沾染,就如附骨之疽,極難排盡。

  即便是先天武師,經歷這一刻鐘時間,也該起到效果了。

  哪怕只有尹陽這一位八階秘武師,勉強有與趙嫣然抗手的資格。今日這一戰也依舊有著一定勝算。

  勝機大約是九一開,趙嫣然九,他們三人則只有一。

  趙嫣然自言自語了片刻,神情卻漸漸平靜了下來。非但沒有動手,反而嫣然一笑:“到底肯不肯,先等你聽過我吹一首曲子再說——’

  竟真的從自己的腰間,取出了幾根樣式質地,俱皆不同的洞蕭。然后彷彿是難以選擇般,神情無比認真地,把視線在這幾支洞蕭之間梭巡。

  “到底要選哪一根才好?”

  宗守眉頭輕挑,一看就知道這位,確實是音律的行家。同樣是蕭曲,用不同的洞簫,吹出來的韻味,都會有所不同。鐵簫厚重,竹簫空靈,玉簫清脆,各有特色。

  而據他所知,這所謂的壇山七靈宗,自古就傳承著幾門音律秘法,以音傷人。

  心中只微一轉念,就猜到這女子在打什麼主意。宗守看了看身下,直接一笑道:“嫣然小姐若是尋不到合適的簫。我這裡倒是有一支。保證讓你滿意就是!”

  素初雪微微一怔,心忖他們身上,什麼時候帶了這東西?她與尹陽,都是一意在武學上精進。至於少主自己,也從來就沒有碰過。

  片刻之後,終於心神微醒,意識到什麼,面頰立時通紅,暗暗啐了一口,在心裡罵著宗守,實在下流。

  趙嫣然全然不覺,只用了片刻時光,就將其中一支玉蕭取在手中,神情凝然無比的,將那吹孔置於唇邊。

  蕭聲初起,就是清冷空靈,卻又如游絲斷續,聲小音弱,綿綿不絕。

  尹陽與初雪,都帶著防范之意。然而只不過聽了片刻,就不自覺地,陸續入神。

  漸漸的聲音如泣,令人下意識的,生出傷悲之意。

  宗守是三人中最弱,卻一直笑容自若。袖間一口黑色的雲紋飛刀,始終是若隱若現。

  本道是自己,不會受這簫聲所惑。然而片刻之後,腦海中的記憶,卻忽然是紛至沓來。令他全然防備不及地,心神便沉浸在其間。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54 PM

第五十一章 黃泉幽冥

  “這是哪裡?”

  一塊群山深處,高懸山巔一側的石臺之上,宗守游目四顧,思緒裡全是茫然錯愕。

  然後下一刻,他的目光,就被前方處,正眺望遠處朝霞的一個人影所吸引。

  一襲布衣,素白潔凈。明明不算很寬的背影,氣勢卻雄闊之極,氣息更空幻莫測。

  然而也不知為何,宗守望過去時,卻總覺此人的身影,有些蕭索悲涼。

  “守兒,想不想你娘親?”

  “當然想!可父王你不是說,母親已不在雲界,已經回不來了?”

  “的確不是在雲界,不過也不是回不來!”

  那人影苦笑一聲,卻並未轉身:“以前是只當你娘已經死了,可最近總是想起她。或者真是該努力一番,把她帶回來。我家的守兒,也不能總是沒有娘親。”

  “真的?父王你沒有騙我?娘親在哪裡,守兒要現在去看娘親。”

  宗守越發地莫名其妙,明明不想說話,可這聲音,卻完全管不住的說出口。而且是極其稚嫩,彷彿是六歲孩童口音。特別是當娘親二字說出口時,胸中竟也有幾分熱切期待之感。

  皺著眉凝思了片刻,才終於醒悟。這應該是宗守那十三年記憶中一個片段。

  前面的人影,這時正大笑著回過頭,俊朗的面孔,滿布著豪氣,目光又凌厲無比。

  “要隨我去看你母親可以,不過一身本事,卻不能差了。二十年,只需要二十年,我們就去看看,那號稱雄霸八百小千世界的陸家,到底是怎樣的強橫——”

  宗守的目光微微一縮,這個人影,豈不正是他所熟悉的那位血狂妖聖,九尾天狐?

  還未來得及細思,眼前的畫面,就都紛紛崩碎。宗守的意識,順著那記憶長河流淌。不多時,就又到了一塊記憶畫面中。

  這次換作一個寬闊的校場,旁邊擺放著許多石鎖,與大量的刀槍劍記戟。

  自己的胸腹,正是劇烈的喘息。身體也似乎在承受著劇烈的鍛煉,無比疲憊。

  胸膛之內,卻憋著一口氣,無盡的不甘,充斥心田。恨天地如此不公,恨自己的身體,如此無用。

  仍舊是那個中年男子,不過此時的眼中,已是銳氣全無,反而全是心痛內疚之色。

  “好了守兒,你輪脈未開,是因你身具人妖雙脈之故。練不成武,不是你的錯。再折磨自己,也是無用。無法走武修之道,不是還可修行魂力?過些日子,父親就送你去臨海書院——”

  記憶再次破碎,當宗守的眼前,再次由無數畫面碎片,逐漸平湊出一個場景時,卻是在一個狹窄的走廊。

  宗守行走在內中,只聽兩旁,無數的細碎聲音,傳入耳中。

  “這個人,莫非就是乙班那個廢物?用了三年時間,仍無法開辟魂海?”

  “就是他,據說這人,還是乾天山的世子,未來的妖王殿下——”

  “切!妖族素來都以強者為尊。那些乾天山的人,怎會服他?豈不已經死定?”

  “可笑,既然天資全無,就該自己走人!白白占著一個名額,一處靈地!”

  與之前不同,此刻宗守胸內。那不甘愈發的強烈,憤恨之意,更是激湧。而除了這些之外,更有著一絲絲的絕望,充斥心底。

  接著不止是宗守這十三年的記憶,便連他的前世,遭遇的那些不公,苦難,也都一一翻出。

  幼年喪父的悲傷,以幼沖之年,獨力奉養病母。打工之餘,硬生生憑著每日不懈的苦讀,考入至東臨雲界最高學府。卻被人以權勢搶去了名額,最後連學業都無法完成。母親傷逝,孤零一身。

  之後奮力拼搏,在商場上,漸漸顯露出才華,卻又被人妒忌排擠。只能淪落到,在圖書館打工糊口。

  宗守卻笑嘻嘻的看著,好似不關己事。然後一揮手,眼前的幻像,都盡數散盡。

  再睜開眼,只聽那蕭聲仍在繼續,依舊回旋婉轉。而趙嫣然本人,似乎心神也全然沉浸在內,神情專注之至。

  宗守啞然失笑,懶洋洋地把背往後一靠,竟是極其舒適的,斜躺在車檐之下。

  然後便在那蕭聲再次一個節奏轉換之時,用手中的松紋風劍,連帶劍鞘,在身旁輕輕一敲。

  聲音不大,可這金木交擊的聲響,卻讓那蕭音,忽然一滯。

  凄婉的意境,也立時消失無形。

  趙嫣然不由是神情詫異地看了過來。望見宗守竟還保持著清醒,笑意吟吟。本能的,就是一陣驚愕。

  皺了皺眉頭,趙嫣然正欲變換音調,一波波精神異力,往那翻雲車方向陣陣彌漫。卻只見宗守,拿著劍又是一敲。這一下,是突兀至極,也恰到好處,竟使她的簫音,忽然淆亂。僅存的一些意蘊,也蕩然無存。

  而沉浸在回憶中的尹陽與初雪,也在這時,漸次恢復清醒。望見眼前的情形,先是一陣不解。然而僅僅片刻,就各自冷汗涔涔,目中含悸。

  趙嫣然的眸子裡,也是微含冰鋒。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可連續兩次,卻絕無法以意外來解釋。

  眼前這人,竟是真有破解自己這一首黃泉幽冥曲的法門。

  還來不及思考怎麼應對,第三聲敲擊,已是再次響起。

  這第三次,不單是使她只覺自己簫音混亂,就連自己體內的內息,也彷彿有些不穩。更有一股氣,堵在胸口處,宣洩不得。

  趙嫣然目光閃了閃,停頓了片刻,卻仍舊將後面的音符吹出。

  接著就只見對面的宗守,唇角又邪魅無比地挑了挑,又是第四次,用劍敲擊在木板上。

  使她的簫音,不但是再難以為繼。左胸旁外衣上的血暈,更在這瞬間,擴大了足足一圈。

  那人面桃花似的臉,此刻也彷彿蒼白了幾分。

  只是當那眸子裡的冰寒退去,竟仍無半分惱色,那股狂熱之意,卻更是熾烈無比。

  眼前這個年紀還不到沖齡的少年,居然能給她如此驚喜!

  “宗守你真的才只十三歲而已?以前可曾學過音律?我這首黃泉幽冥曲,就連我那幾位師妹,也素來都是無可奈何。能夠從我曲中,自己掙脫出來,就已是不凡。能夠再將我這曲子破去,就更不是凡俗武者,能夠辦到。似你這樣的璞玉,叫我現在,又怎可能放棄?這樣如何,你如果答應。除那十二幻焰火蓮的蓮子之外,人家還可送你三顆煉胎丹。你要是再不答應,我也不是沒辦法強來——”

  宗守暗暗一嘆,有些苦澀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這個瘋女人,看來還真是盯上自己不放了。

  正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尋個辦法,打發了此女。卻忽的只覺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而來。

  再抬起頭看向上空時,只見那雲際間,赫然一條龍影,正在三百丈高空處,蜿蜒而來。

  宗守不由長鬆了口氣,等了足足十日時間。這一位,總算是到了。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55 PM

第五十二章 凌雲龍若

  那龍影轉瞬即至,不過頃刻,就已到了馬車的上空。大約六十丈長,仔細看時,卻並非是真龍,而是一隻巨蛟。頭有一支白色獨角,腹部生有四爪。骨肉卻還未真正成型,軟趴趴地縮在腹下。沒有龍鱗,也無龍鬚,體表光滑。不過形態,倒是威勢十足威猛。

  那寬闊的蛟頭上,還站著一個紫色人影。身背著一口桃木劍,衣袂飄舞。面孔白凈,神情卻略顯峻冷。俯視了下方一眼,便拍了拍那支獨角。

  然後碩大的蛟頭,猛地降下。使那十八匹踏雲駒,數百頭沼狼,更加的難受。紛紛身軀戰慄,目含忌色。

  此刻無論是那尹陽,還是初雪,神色都更是凝然。

  宗守口裡,卻微不可聞的,一聲冷哼。

  “切,這傢伙,原來這時候,就已經這麼愛耍帥扮酷了——”

  他聲音低沉,旁人聽不到。近在咫尺的素初雪,卻是字字入耳。轉過了頭,一臉奇色道:“少主你認識這人?還有耍帥扮酷是什麼意思?”

  宗守立時尷尬的一笑,想起這個時代,還沒有這兩個詞。

  不過眼前這個人,他還確實是認識。神皇遊戲中的虛擬史實人物之一。不過這款遊戲的開發商,看來還真是惡趣味十足。果然是一如其宣傳,盡全力做到了真實,就連這人的性格喜好,居然也不差分毫。

  那人從蛟頭上飄然而下,望見趙嫣然時明顯一怔。友好地一笑後,眼眸內卻明顯浮出了幾分防備之色:“原來是七靈宗嫣然姑娘,實在好巧。本人凌雲宗群英殿首席龍若,這裡有禮了!這位可是乾天山宗守世子?不知能否有閑暇,與我一敘?”

  後面一句話,卻是朝向翻雲車的三人。此人的眉心間,更隱隱透出幾縷幾不可見的藍色光華,照向了宗守。

  宗守言語裡,雖對此人是不屑之至。可當與這人說話時,卻是腰背挺直,肅穆莊嚴,再沒有半分憊懶之意。

  倒不是刻意對此人討好,而是尊重,對一位大敵的敬意。

  “閑暇自然是有,而且是求之不得!”

  笑著斜睨了那趙嫣然一眼,宗守站起了身,也從車上步下道:“龍若先生至此,可是為了十日前,丹靈山之事?”

  “正是為此而來!”

  龍若點了點,接著卻是突兀的一手探出:“世子可能讓我探一探脈?”

  口裡雖是在詢問,龍若的手卻沒半分客氣,直接強抓住了宗守的腕脈。閉目探查,先是驚喜,緊隨其後,又是濃濃的失望。

  鬆開手時,龍若更微微一聲嘆息,言辭懇切道:“不瞞世子,此次龍若乃是奉命而來,為幾日前丹靈山之事致歉。集英殿首席梁妙子被人蒙蔽,受賄徇私,如今已被懲處,鎮壓萬風塔二十四載。丹靈山首座靈微子不查,也已退隱潛修。慚愧,令尊昔年曾對我凌雲山,有過援手之恩。如今出了這種事情,實在令我全宗上下三萬弟子,都為之蒙羞。宗門不幸,竟出此不肖之徒,還請世子見諒!”

  龍若一邊說著,一邊更朝著三人深深一躬身。宗守忙側過身,表示不敢受其大禮之意。心中再怎麼對凌雲宗不滿,此刻也只能大度的一笑。

  心忖這人,果然一如後世遊戲裡的性情舉止,彬彬有禮,不溫不火,儼然是正直君子的模樣。不過其行事風範,確然有股旁人難極的大氣。

  隨即又只聽龍若語氣一變道:“本來龍若還有一事相詢,想問世子,是否還願拜入我凌雲宗門下。此事乃我宗宗主所托,若是世子答應,可直接為我宗嫡脈弟子,入宗主門下——”

  那趙嫣然眉頭立時皺起,她本就奇怪,貴為凌雲宗群英殿首席的龍若,居然會對宗守如此重視,言辭之間,也是極其謙和,彷彿真是極其內疚。

  此刻聽龍若之言,卻更是好奇,凌雲宗的嫡脈弟子。不但意味著凌雲宗的聖地,宗守可任意出入,所有秘典都可翻閱,每月都有大量的財物供應,日後也有著競爭宗主的資格。

  下這麼大的本錢,只為將宗守籠絡門下。實在令人不能不在意,二人口中十日前丹靈山之事,到底是有什麼玄虛。

  而尹陽與初雪,卻都是面現驚喜之色。只盼著自家世子,馬上點頭才好。

  宗守卻微微搖頭:“既然說是本來,也就是說龍若先生方才,已經變了主意是麼?”

  那龍若又是一聲輕嘆,面上全是遺憾之色:“正是!原本龍若的想法,是即便世子不答應,也要將你捆回我宗。三百四十三息破去我宗小羅天劍陣,短短兩個時辰,就臨摹出我宗十二天符。這等符武雙全的天賦悟性,別說是嫡脈弟子,就是我宗的下任宗主,也可以做得。不過方才龍若探脈時,卻發現世子體內的情形,遠不是雙脈之體那麼簡單。即便我宗,傾盡全力為世子,取來修行雙脈的功法,只怕也無濟於事。世子靈法還可修持的遠些,練氣術卻最多只到秘武師之境。不過嫡脈弟子不成,還可為內門弟子。我宗同樣可傾盡全力,為你尋覓良法——”

  趙嫣然的瞳孔立時猛縮,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三百四十三息,破小羅天劍陣。兩個時辰,臨摹出十二天符。莫非指的是那明劍臺與天符臺?

  這龍若,確定不是開玩笑?

  宗守心底卻微微一沉,倒真是沒有想到,自己除了雙脈並行之外,居然還另有隱患。

  不過這心情,也只陰翳了片刻,就又恢復如常。

  他本就對凌雲宗不怎麼待見,也沒想過要拜入其門下。聽到後面幾句,更是暗自冷笑,懶得搭理。自己這副生來的性子,豈肯食這磋來之食?

  即便是真的無法修行又如何?他宗守,還用不著人施捨!

  這龍若的言辭,看似溫和,可那抹冷淡疏離之意,卻掩藏不住。

  也不顧身後初雪的焦急,沒怎麼思量,宗守就直接搖了搖頭:“謝過先生厚意了,宗守既然已確定無法修行,也算去了這一執念,此生之願,就是游歷四方,看看那雲界五陸十二島,壯麗山河,就不再麻煩貴宗了。”

  龍若似乎也不意外,點點頭道:“如此也好。不過那日之事,我宗卻不可不做補償。昔年祖師也曾定下規矩,無論是誰,只要能夠同時破去劍陣,繪出那天符。就可由我宗玄字寶庫中,任選三物!那寶庫太大,我沒帶來。不過此番倒是特意取來一些東西,或者世子能夠用得上!”

  說話時,龍若信手一揮,身旁就是幾百件樣式各異的物品,或是丹藥,或者兵刃,又或者武學秘典。陸續憑空顯現,懸浮在其身前。

  宗守暗暗奇怪,他還真不知凌雲宗,有這規矩。前世這明劍臺與天符臺的劍陣天符,他不知完成過多少次。可除了一個凌雲宗嫡脈弟子的身份之外,他創建的那些人物,卻沒一次,拿到過什麼實物獎勵。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56 PM

第五十三章 破除秘禁

  心中不解,宗守卻仍舊淡淡一笑。有心不取,可望見那龍若目內那一閃而過的絲絲異色時,心中微沉。稍一沉吟,就徑自走了過去,隨手取了兩個藥瓶,一件玉佩。

  凌雲宗天地玄黃四大寶庫,收羅天下奇珍。以天字為貴,地字其次,玄字居三。

  不過內中的珍藏,亦無一不是難以計價之物。

  而此刻龍若取出的,也確然全是稀世罕見的珍貴之物。

  他不知凌雲宗,到底是為補償他,還是真有其事。反正若是不拿,這凌雲宗只怕反倒不會放心。在這時候,也乾脆不跟這些傢伙客氣。就當是宗未然,那枚凌雲朱令的補償。

  趙嫣然已經從驚異中緩過神,此刻見狀,不由是再次皺起了眉。宗守剛才選擇的東西,實在平平無奇,也不是這些東西中,真正最珍貴之物。

  那龍若面上,卻似是對宗守的知趣,極其贊賞。浮出幾分欣賞笑意:“一瓶血雲髓,可壯皮膜,生血肉。只需一滴,就可抵常人一年練皮之功。十顆天樸丹,可以壯先天之氣。世子可是為你這僕人做準備?還有這塊龍靈玉璧。可定心神,壯氣血,固胎息。你身邊這小女孩,也是靈武雙修。可惜靈師資質,稍稍差了點。氣海魂海,無法諧一。此物正好合適,可助她突破秘武師境界。世子果然是有心人!”

  話落之時,那龍若又把一塊令牌取出,慎重其事地虛空懸托,送了過來:“方才那些東西,只是祖師承諾之物,此物才是我宗真正補償。絕品金令,相信此物,再不會令我宗蒙羞。還請世子一定收下!日後無論何事相求,只要是不違正道。凌雲宗上下,都定會傾盡全力,相助世子——”

  宗守斜眼一望,側目看了看。只見那紅色令牌之上,並非是原本的金線,而是三條紫線,刻在令牌一端。這已是他所知中,凌雲朱令中,最高的等級。

  這次卻並不伸手去接,而是笑著搖了搖頭:“令牌我就不要了,不過宗守恰巧有事,要求到貴宗。龍若先生既然知曉,我有成全這僕人的心思。自然也能看出,他體內的情形。就請先生助他一臂之力,將他體內的那些禁制,打開如何?”

  尹陽古井無波的臉上,立時微微動容。趙嫣然亦詫異地,看了這三旬男子一眼。

  而龍若聞言,卻竟是一陣猶豫,現出苦澀之色。許久之後,才遲疑著解釋:“你這僕人的禁制,乃是其師門所下。龍若能夠解開,也非是什麼難事。不過卻有插手他派門內事務之嫌,怕是有些不妥——”

  話音未落,就見宗守的目內,隱現冷諷之意。不由是苦笑一嘆:“也罷!龍若出手就是,一切後果,都由來我凌雲宗承擔。”

  也不見他如何作勢,尹陽的體內,立時就是一點點紅色的靈光,從膚表溢出。口中也突然劇烈咳嗽,半跪在地。直到兩條金絲,從尹陽胸腹中,破體而出,帶起了一蓬鮮血。

  血液灑出,尹陽的面容,卻絲毫不見委頓。反而是嘶啞著聲音,一陣如野獸般的低吼咆哮。彷彿被久困的兇獸,突然脫出了牢籠。吼聲中雖已刻意在壓制,卻也仍壓抑不住,滿斥著狂喜與豪放之意。

  而僅僅數息之後,其身周左右,就出現一陣陣氣旋,罡氣失控溢散,將周圍的雜草,全數絞碎割斷。竟是在這兩條金絲才剛剛取出片刻,就突破了最後一脈,進入至身輪九脈巔峰——

  那龍若毫不理會,眼神頗有深意地,再次仔細看著宗守,半晌之後,仍是搖頭:“可惜了!世子不止是天資過人,就連心智,也遠過常人,只遺憾這蒼天不佑,不能讓世子成就一番事業,實在令人扼腕。今日解開此人禁制,只是小事。那凌雲朱令,仍舊有用。只是十天前丹靈山之事,我宗卻意欲瞞下,還請世子見諒!”

  留下了這句話,此人也再不多言。將那幾百件奇珍,全數收起後,又把那枚凌雲朱令拋下。就身形飄起,回至那蛟龍的頭頂。

  竟是一直都未與趙嫣然說上一言半語。除了初來之時,打了一聲招呼,其餘就當此女是空氣,並不存在。言語間,更不瞞她,似是也不愁趙嫣然四處宣揚。

  自然也沒有半分,給宗守解圍之意。

  而趙嫣然那邊,也自始至終,都是目寒如刃,死死盯著龍若。在後者乘蛟離去之時,殺意更是增至頂峰,毫不掩飾。

  宗守看得是微微遺憾,這七靈宗與凌雲宗,雖是當世互為敵手的大派。

  不過看今日情形,還遠不到日後,兩宗間不死不休的情形。只是互有忌憚,老死不相往來而已。

  又暗自嘲笑,這凌雲宗送的這些東西,明為祖師遺令,卻原來還是為封他之口。

  ——不是為了劍陣天符,而只是為凌雲宗,一個其實不值一提的負義。仔細想想,這個龐然大物,也實在可怕。

  不過這一次還是賺了,一瓶血雲髓,十顆天樸丹,只需一個月時間,就可造就出一位先天武師。而那塊龍靈玉璧,則更是難得。自然還有這一枚,絕品的凌雲朱令。

  他先前對此物是表現得毫不在乎,此刻當龍若離去之後,卻是笑嘻嘻的,把那紅色的令牌抄在手中。

  心安理得,忖道即便這東西自己多半用不上,也不願去求這凌雲宗辦事,不過日後拿來賣錢也是不錯。

  絕品的凌雲朱令,世間可僅僅只有三塊而已。

  他身旁的初雪,這時卻是有些憧憬地,仰望著那衝入至雲層中的巨蛟道:“那位龍若先生,也是靈武雙修?能御蛟而行,也不知他修為,高深到了何等地步。看起來比君上還要厲害些,也不知他,有沒有到天位與日游之境?”

  “他算什麼靈武雙修?只是學了點練體之術而已。不過一身魂力,倒是勉強至日游而已。身為凌雲三代首席,這點本事,也沒什麼誇耀之處。”

  趙嫣然一聲冷笑,下一刻,卻又微微一凜。看向了尹陽,只見這三旬中年,此刻的氣勢,竟如野獸一般,狂烈暴戾。那眼睛裡,也是殺機滿透,兇烈無比。

  彷彿只要她,對宗守稍有敵意,就要撲擊而上。趙嫣然雙眼微瞇,又是一聲輕哼,視線重又回來了宗守身上,目中異澤連閃:“凌雲宗那位祖師,昔年為求一絕世之才以承其絕學,故此才在諸多道場設下明劍與天符二臺。那十二天符神碑與小羅天劍陣,在中央雲陸,也是鼎鼎大名。卻不意今日被你破去了。三百四十三息破陣,兩個時辰內繪符,可是真的?”

  宗守笑了笑,也不置可否。龍若雖是走了,不過這妖女,他也不愁自己無法應付。

  本是打算借龍若之力,擺脫掉此女。想來那凌雲宗,絕不願見他,成為這趙嫣然的鼎爐。

  不過眼下這情形也不差,自己身體內的那個未知隱患,應該已足可讓這妖女自己放棄了。

  接著卻只見趙嫣然忽地將劍掣出,遙指過來,粉面上全是熾熱之意:“拔劍!倘若今日你能擋我不用先天之氣的百劍,那鼎爐元胎之議就再也不提,更可奉上三顆煉胎丹,三顆雪魂丹。若是不能,日後你就為我之僕!”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6:58 PM

第五十四章 賭約鬥劍

  “——今日你能擋我不用先天之氣的百劍,那鼎爐元胎之議就再也不提,更可奉上三顆煉胎丹,三顆雪魂丹。若是不能,日後你就為我之僕!”

  宗守聞言一陣意外,這次真是有些怔神。這趙嫣然的性子,還真是無法意料。

  他本以為此女,絕不會再提此事,彼此間也再無什麼關聯。

  全然沒想到趙嫣然會一下又思維跳躍,突然間又想要與他鬥劍。看此女神情,還似乎還極其認真。一副若他不肯,就必定不肯罷休的架勢。

  歪著頭,手中只沉吟了片刻,宗守的松紋風劍,就已果斷出鞘。

  雖是麻煩了一些,不過能夠如此了結也算不錯。三枚練胎丹,三枚雪魂丹,這一戰,他賭了!其實被逼迫至此,也是不得不然。

  不過還未上前,就被初雪死死拉住,急道:“少主,別管這魔女!就是不用先天真氣,她真氣也強過你好多。這一戰,根本就不公平!虧這魔女還好意思說要鬥劍!大不了,與她拼命就是。初雪不怕死的。”

  尹陽手中的刀,也是溢出一點點的火星。周圍那一片水漿密布之地,赫然冒出無數蒸騰熱氣,面上卻冷如萬載玄兵:“世子,尹陽如今,已自信可攔住此女!可以不用顧忌——”

  趙嫣然不屑一笑,懶得去與初雪計較。只唯獨尹陽,讓她稍稍在意。也不知此人是否被那兩根金色絲線,困鎖太久。一身根基,練得厚實無比。此刻脫開靈法禁制,突破身輪九脈之後。一身氣機竟無半點不穩,反而迅速穩固下來。隱隱然,已是身輪巔峰。甚至又再次現出突破之兆。

  整個人就好似沉寂了許久,匯聚無數熱力的火山,噴發在即。

  宗守心中微暖,手指在初雪的腕後側輕輕一敲,就令其玉臂酥軟。輕鬆掙脫,站到了趙嫣然身前。同樣劍指身前笑道:“一百劍,三枚煉胎丹,三枚雪魂丹,這可是嫣然小姐說的!可別事後反悔——”

  說來奇怪,當宗守一舉起手中的劍,就再無之前那閑雅不羈,好整以暇的憊懶模樣。整個人威然肅穆,宛如是才剛開刃的劍,鋒芒乍閃。僅僅片刻之後,就又歸於平淡,斂去了所有的鋒銳。

  趙嫣然先是怔了怔,接著又面含贊意。也只有這樣的劍道天資,才有可能在短短時間內,破去凌雲宗那十八劍傀儡。一時更是見獵心喜,戰意澎湃。

  當沼原中一陣輕風拂過,趙嫣然那飄然如仙的身姿,忽然就消失在原地。整個身影,彷彿都潛入到了風中,肉眼難見。

  尹陽的握刀的手,緊緊地一攥,肌肉下意識的繃緊。而初雪根本就望不見,趙嫣然的身形軌跡。待反應過來時,耳旁就聽得一聲令人耳膜震破的兵器震鳴。

  宗手無悲無喜,立於場中,淡淡的望著前方,手中的劍,忽而左刺,忽而右斬。身周響起一連串密集的鏗鏗鏘鏘的聲響,劍刃交擊。卻固守原地,從容不迫。口裡數著:“九,十,十四,十五——”

  兩人的劍速都是極快,有時來不及數,就直接跳過。心中暗道,這女子的性格,雖是古怪了一點,不過還算信守承諾。不但沒動用先天真氣,反而把劍上的出力,一直控制在武師之境。

  唯獨這滲入靈師控風之術的身法,哪里是身輪一級的武師能夠擁有?實在作弊啊作弊!開了外掛了。

  又是‘叮’的一聲震響,比之先前十數次交擊,更響亮數倍。

  宗守目光一沉,只覺右手微微麻木,胸中氣血翻滾,明顯感覺那力量,增強了足足十數倍。一絲絲冰寒之力,沿劍而上,使前端一小截劍身,瞬間滿布冰霜。

  冷冷一笑,宗守毫無顧忌地,在身上拍了一張搶來的炎身符,只覺全身一暖。依然是無半點退讓之意,所有氣力,都匯於劍尖一點,隨手就往身側刺去。

  又是一連串劍擊之聲,二十餘次交擊,那劍身震鳴之聲,都是一次高過一次,力量真氣也是每過一劍,就強上數分。宗守卻毫無怯意,以劍對劍,身形挺立如故。

  初雪看的是詫異無比,以宗守的修為,哪裡可能與身為先天武師的趙嫣然一爭高下?

  直到視力逐漸適應,才漸漸地驚覺,宗守的每一劍,都是擊在那趙嫣然劍脊又或劍鋒之上。部位不定,承力往往都是最小。

  卻更是驚駭,往前踏出幾步,恨不得再瞧得清楚一些。趙嫣然的身影如此之快,宗守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又如何能分辨出趙嫣然的劍路?提前如此之早,就能做出預判?如次精準的,找到最佳的承力之點。

  堪堪到第六十五劍時,那片區域都已是被劍影籠罩,無數寒霧,四下溢散。

  宗守也不再堅持,每當那冰寒劍勢過於強盛之時,便乾脆退開。腳下忽而前進,忽而後退,在重重劍影中,進退自如。

  竟反過來以那巧妙的步伐,干擾著趙嫣然高速奔行的身影。一邊還指點著初雪道:“雪兒可看清了?你出身虎貓一族,生來就敏捷過人。不過以你那速度,若只用來閃避纏鬥,那就太可惜了!”

  此刻不止是初雪,就連尹陽也是若有所悟,目不移睛。而趙嫣然則是氣得面色鐵青,一聲冷哼。霎那間所有幻出的身影,都收於一處。一劍穿出,有如天外飛來,帶著破空劍嘯,忽然而至。

  宗守神情也是一凝,還未交鋒,就已感覺沛然不可當的巨力。卻冷冷一笑,身形微微晃動,忽左忽右。引得那劍鋒,也是隨之變幻不定。

  就在那酷烈劍勢,現出衰弱之勢時。腳下又連退數步,松紋風劍乍然刺出。劍鋒交錯,兩口劍立時就是一連串的劍旋攪動。宗守似是傾力要將這劍勢引到一旁。趙嫣然則乾脆順勢,要將宗守手中的劍絞飛。

  就在那旋絞之勢將盡,松紋風劍漸顯不支,眼看就要脫手飛出,趙嫣然的目中,也流露出遺憾之時。宗守步伐再變,劍驀地一壓。借助劍旋之力騰空向前,一道劍影,直接掃向趙嫣然的咽喉!

  近在咫尺,狠辣凌厲,也突兀到了極點。

  這一瞬間,宗守的劍,就彷彿是來自於地獄冥河的兇刃!瞬閃即至,冷酷決絕!

  趙嫣然竟生出了幾分慌亂之感,身形急退,往後飄去,直退至十丈之外。可待得落地之時,脖頸間,卻出現一道深深血痕。

  再看宗守,已經回到了原地。之前顯出的鋒芒,再一次消失,依舊是淡漠如故。

  趙嫣然的手,卻微微顫抖,全是不敢置信之色。即便是之前,聽龍若說這眼前少年,曾破去小羅天劍陣,臨摹出天符,也不及此刻的震驚。

  ——方才她看到什麼,劍意!居然是劍意!

  不似那口飛刀般,只有空架子,而是真正強橫無比,令她心神震懾,幾乎無法移避的武道意念!

  ——明明不該出現在這少年身上才對,這種力量,遠遠超出了武師的層級,便連身為先天武者的她,也無法觸碰。可偏偏方才那一劍,好似形神皆備,又似是而非。即便不是,也相差不遠。

  一霎那間,趙嫣然先是懼悚到了極致。接著那股不敢置信的驚異,也同樣升至到了頂點。

  不意那凌雲龍若,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以武師之身,居然就已能窺見那劍意玄奧。這個少年,又怎能只用天才二字來局限?如此天資,又怎可能受其體質所限?

  日後若那龍若得知,不知又將會是怎樣的後悔——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7:06 PM

第五十五章 劍道通靈

  定下心神,趙嫣然再仔細回憶,方才確證方才宗守那一劍,其實還遠未達到劍意的層次。

  然而此刻回想起其身影,劍技,步伐,甚至每一個最微小的動作時,卻立時只覺一股獨特的‘韻’,含於其內。

  但凡武者,能夠初窺武道之門,掌握了一定武學要義,那麼其一招一式,一舉一動,都可擁有一種特有的韻律。

  而宗守的劍術,不但有著劍韻,令人賞心悅目。更彷彿是劍韻,劍勢,劍意俱全,甚至隱隱達到了‘魂’的層次!

  並未真正實現,可確實蘊含著一種深邃難測,難以捉摸,又強橫無比的武道意念!

  深呼了口氣,趙嫣然再次望向宗守。之前不覺得,可此刻望時,卻覺這半妖少年的身姿,看似有些單薄廋弱,其實卻內蘊英氣,實是挺拔不群,天賦也出色到了可怕。

  內心深處一股殺機,幾乎難以壓抑地升騰而起。趙嫣然身周的氣場,立時變化。無數的冰粒,隨風飄舞。百丈方圓里,竟飄起了雪花,手中的劍,也漸漸透明,澄澈剔透,有如水晶。

  令人寒徹骨髓的殺意,也牢牢的鎖定著三十丈外。這樣的人物,她絕不能容他活著!

  宗守也是微微動容,抬起了眼瞼,冷冷看了她一眼。後踏半步,長劍往左側微斜,整個人的氣機,也隨之一變,與先前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氣質。

  之前是從容不迫的飄逸,此刻卻是巍然不動之磐石。在這意念壓迫之下,那單薄身軀,卻有如高山般雄魁。

  趙嫣然眉頭略蹙,只覺自己蓄勢待發的劍勢,竟又是一滯。

  腦海裡下意識地閃過一句話——守如源山之固,攻如烈鳥之捷!

  所謂源山,是中央雲陸最高的一座巨大,高有三萬四千丈。有峰四十九,龐大無比。而烈鳥,則是西方雲海的閃烈鳥,出生時就是五階妖獸,以迅捷聞名,飛翔之時肉眼難見,一閃即逝,較之那些神獸之屬,也不差分毫,故此被名為閃烈鳥。

  方才交手時那最後一劍,確然可當得起烈鳥之捷。在她狂攻之下,堅守足足六十五劍,未退半步,也可稱得上是守如源山之固!

  不過那時宗守的守御,卻遠遠未如此刻般,令她印象深刻。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又涉及到武道之勢的交鋒。

  就如同之前吹奏那黃泉幽冥曲時的情形一樣,都是準備了許久,卻在最關鍵的時候,節奏被生生打斷。

  手中的劍,明明還未發出,就有種再難以為繼之感。

  ——而且一前一後,竟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武道意念!

  此刻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凌雲龍若日後,必定後悔,說不定更會為今日之事,捶胸跌足。

  又不自禁地,開始惡趣味地想像,凌雲宗那位宗主,倘若看到這一幕,會不會直接將龍若,也打入那萬風塔裡,鎮壓個十年八載?

  側目再望向一側,只見那尹陽也不知何時,已至宗守身後,大約二十丈處。整個人有如張開的弓弦,敵意森然。趙嫣然蹙了蹙眉,目中的那些許殺機,終還是漸漸退去。轉而好奇問道:“宗守你知不知道劍意?”

  宗守挑了挑眉,感覺眼前這瘋女人,不但已沒了殺意,便連戰意也沒剩多少。卻仍不敢鬆懈大意,只輕輕點了點頭,毫不眨眼的撒著謊:“聽說過,古典中有不少記載,不過沒親眼見過——”

  前世的他,身為神皇遊戲內,雲界七皇之一的劍皇談秋,又怎麼可能沒見過劍意?

  即便是現實之中,也同樣早已掌握。

  不過以這‘宗守’十三年的經歷,也確然沒可能見識過,這種專屬於天位武者的東西。

  趙嫣然卻只覺嘴裡有些發澀,也覺以宗守的出身,絕不可能見識過那等高深的武道。

  只是心中那複雜心緒,卻更是難以言喻,甚至有點心灰意懶。

  沒有親眼見識過,也沒人指點,就能掌握她夢寐以求的劍意——

  驀地撤劍,回入鞘內。趙嫣然乾脆無比地,將兩個藥瓶,隨手向宗守一拋。

  “宗守公子已然劍道通靈,加上之前那飛刀,已是使用三種劍意。我勝不過你,這是劍鬥的賭注。是我狂妄了,以你做爐鼎元胎,嫣然日後的生機,恐怕還不足一成。只希望你我日後,莫要再見——”

  藥瓶拋出時,趙嫣然面上,就又恢復了略顯輕狂的笑意。深深望了宗守一眼,就轉身而去。

  赫然是在冰上滑行,一路掠過之處,那些沼澤水漿,都紛紛凍結。此刻奔行之速,居然毫不遜色於龍若的那頭巨蛟。

  宗守看得是暗暗咋舌,心忖自己還真是小看了這些古人,不意這冰系的功法,居然還有這樣的用處。

  不過這趙嫣然,雖是只有先天之境,一身真氣,卻也強橫厚實到可怕。居然可用來趕路,實在是奢侈。

  接著又眉開眼笑,看向手中的藥瓶,先前的高手風範,也蕩然無存。

  這裡面的六枚丹丸,可都是好東西。

  煉胎丹這名字普通,顧名思義,就是能輔助鍛煉胎息的丹丸。不過卻往往只有那些大宗門,大勢力才能擁有。

  而且因藥方各有不同,藥效也有差異。乾天山也有煉制,不過效果卻是最差的。據雪兒說起,宗未然就存了將近四十顆左右,在三陸錢莊,已是乾天山十年的積存。可惜是在總號,如今取不到手。

  而七靈宗的練胎丹,又額外不同一些。被雲界的武人,稱為‘七靈練胎丹’。不止是內練之時,可以用來築基。到開通身脈,進入外練層次之後,也同樣有著奇效。

  應該是七靈宗,特意為趙嫣然準備。至於那雪魂丹,則更是七靈宗,獨有的一種針對神魂的靈丹。每一顆,都可壯大魂力,純淨魂海。

  某種意義上,只這六枚丹藥的價值,其實不遜色於龍若贈送的三件寶物。

  若非是為了這東西,他是白癡才會去與那瘋女人單打獨鬥。

  這趙嫣然的一身武學靈法,都頗是不凡,可稱是人中雄傑,可為何他前世,卻沒有聽說過?

  正有些走神之時,卻驀地只覺初雪走到他身邊,神情有悻悻道:“這女人好奇怪的性格,還有凌雲宗,也是沽名釣譽。那龍若,既然明知她是姹魔宗的人,為何不動手?”

  宗守莞爾,手指頭彈了彈初雪的額頭道:“以後見了人家禮貌一點。這女人手段雖狠毒,可你也別魔女妖女的亂叫。這七靈宗,可不是真的魔宗——”

  見素初雪愕然,宗守又是一陣頭疼。七靈宗雖被人視之為魔,不過與真正的魔道,卻又有些區別。所以那凌雲宗,此刻並不將之視為真正大敵。

  這涉及到荒古紀元時的爭鬥,宗守自己也有些不清不楚,只知道一些大致的輪廓而已。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09:39 PM

第五十六章 靈族血約

  據說荒古時代,不但是武學昌盛。人文學術方面也是百家爭鳴。

  而七靈宗奉為祖師的羲子,就是其中之一。

  主張的是這世間人人平等,無論強弱,無論出身,都有同等的權利。世上的那些王族權貴,都該被全數打翻,讓萬民自己做主。

  這樣的學說,自然被世間所有權貴強者,視為歪理邪說,極力排斥,將之與那些魔道並列。

  羲子創下蒼生道,傳授學術。欲在釋道儒法墨之外,另成一家,為天下蒼生謀福祉,最終敗亡而隕。不過此人的幾位出色門徒,卻將其理念傳承了下來,而七靈宗就是其中之一。門下全是些女子,故此又名姹魔宗。

  傳說幾千年前,其行事手段,是極其激進。認為只要理念是對的,最終能達到世人平等的目的,那麼無論採用什麼的手段都可,故此愈發的被人視之為魔。

  如今的作風雖是好了些,卻依舊有些偏激。只看那幾位跟隨趙嫣然的武者下場,其風格就可知一二。

  到後世時,人們已逐漸接受羲子的思想。這個宗派的魔道之名,自然也被翻案,卻也仍舊被人厭惡。

  不過這些事情,該怎麼跟初雪解釋清楚?皺著眉頭想了想,宗守決定更直觀一些:“據說凌雲宗現在有天位之上的武修二十三位,日游之上的靈師十七位。而七靈宗那邊,同階的強者,數目只差了區區三位而已,同樣是當世大宗。你說那凌雲龍若,會不會輕易與趙嫣然動手?”心中補了一句,除非是那龍若,確定了他能夠修行習武,否則又怎會輕易為了他出頭?

  面對七靈宗這樣的當世大派,若是趙嫣然態度堅決。那麼哪怕是那枚朱令,也未必就靠譜。

  “原來是欺軟怕硬!”

  初雪立時醒悟,她再怎麼遲鈍也知道,若是這兩個大宗一旦鬥起來。整個雲界之東,立時就要大亂,生靈塗炭。

  又暗暗後怕,若是自己的言語,真把那瘋女人惹惱了。豈不是吹一口氣,就可滅了他們乾天山?

  不過這凌雲宗也還罷了,可這七靈宗卻為何沒聽說過?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隱世宗派。

  倒沒懷疑宗守,為何會知道這些。以宗守的世子身份,對這些真正的大宗派知道的多些,並不奇怪。

  又想即便當世大宗又如何?都已經找上門來,難道還不許他們還手?大不了,拼掉這條性命就是。

  “這女人脾氣雖是古怪一些,不過說話倒還算數。對了!她說世子劍道通靈,又是什麼意思?我剛才看少主使劍,覺得少主真的很高明很高明,那麼凌厲的劍,都能平分秋色。可究竟高明在哪裡,就不知道了…”

  宗守噗嗤一笑,這個他可說不清。方才那一戰,其實他已超常發揮。在那瘋女人的壓迫之下,以這具殘弱之軀,使出遠超過自己實力的劍術。

  不過若論到劍道,卻又不止於此。

  這時又見尹陽走了過來,面容冷肅,神情依舊凝然無比。

  “尹陽有一事,想問世子。方才那龍若的手中,明明有更珍貴的靈藥奇珍,為何世子不選?為何又要為我,浪費一枚絕品凌雲朱令?又是怎麼知曉,尹陽身受宗門禁制之困?”

  宗守一陣錯愕,思索了片刻,也眼神認真地正視著尹陽:“那些東西即便再怎麼珍貴,對我也是沒用,倒不如成全了你們。日後我宗守安危,恐怕都要靠你與初雪。至於那絕品凌雲朱令,若我說自己,即便是死,也絕不願為自己的事,去求那凌雲宗一星半點,不知尹叔可信?至於你身上的靈法禁制,我曾聽說你是出身名門。想來一位得我父王如此看重的大宗子弟,不至於才這點實力,應該是另有緣故,故此才有些猜測…”

  在雲界能當得起名門二字的宗派不多,即便最弱的宗派弟子,實力也非是尋常人能比。三十歲,才進入七脈秘武師,這資質實在稱不上太高。

  其實初開氣海之時,他就已覺尹陽的氣機,有些暗淡晦澀。直到這幾日,打開骨輪,進入武師之階,才確定而已。

  尹陽目光閃動片刻,而後是一聲嘆息,竟大禮跪下。

  “尹陽身受君上與世子兩代大恩,實在無以為報。只有此身,可為世子效死!”

  最後幾字,竟是一字一頓,鏗鏘有力。而其眉心之間,更浮現一個全由血紋構成的詭異圖案。

  “尹叔你是靈族後裔?”宗守的神情一變,接著又皺起了眉:“這血約一旦結下,就是生生世世,不可解脫。尹叔,你這是認真的?那凌雲龍若,已斷定宗守這一生都無法突破身輪。日後只怕非但無法對你有所助益,反而是拖累——”

  尹陽卻默然不言,眉心間更多血紋現出,使那圖案,更為完善。

  宗守不由一聲苦笑,知曉靈族規矩,此刻拒絕就等若是羞辱尹陽。沉吟了片刻。神情也漸漸莊重肅穆,站在尹陽身前。

  “我不知尹叔為何要結這誓約,不過若是異日尹叔覺得不妥,可隨時尋我解約——”

  伸出手,在尹陽的眉心處一點。立時一條血紅絲線,滲入到他手心之內。

  在手腕一側,形成一個肉眼難見的淡紅色圖案。

  這就是靈族血約,至今之後,他一個意念,就可操縱尹陽的生死。甚至其所有後裔,都將為他之僕。

  本不在意,接著又忽覺那血絲之內,驟然爆出一團精神意念,直入腦髓。宗守的眼前,也驟然生出無數的畫面與文字。

  “居然是靈族傳承血根!”

  一霎那間,宗守就已知尹陽真意。若是能將這血根,完全融入自己身軀,只需七八年時間,自己這身軀,就可轉為靈族之體。即便無法習武,也可修習魂力。

  不過這傳承血根的原本主人,也將付出極大的代價。

  驚異地看了尹陽一眼,宗守接著是淡淡一笑。知道他這僕人的身份,恐怕還不止是名門弟子那麼簡單。

  接著卻毫不猶豫,將那一絲絲靈族異力,重新封入到那淡紅色的圖案之中,完全固鎖。

  想起之前那龍若的言語。宗守的唇,又冷冷地一抿。

  不能修行麼?他還真不肯就這樣服輸。偏要看看,自己能否以這身軀,登上那武道巔峰!

  只可惜那龍若語焉不詳,沒有點明他的隱患到底何在。自己想要查明,恐怕又得費上一番功夫。

  不過在此之前,他此刻卻還有個大麻煩需要應付。

  宗守四下眺望,只見此處周圍,赫然已被數百條沼狼圍攏。失去了趙嫣然與那巨蛟的壓制,此刻都紛紛靠近,眼透紅芒,饑渴地望來。

  那密密麻麻的數量,令人禁不住頭皮發麻。這一次,還真是被那瘋女人害苦了。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8 10:40 PM

第五十七章 敲詐勒索

  遠處傳來一聲聲狼嘯慘嘶聲,偶而又夾雜著幾聲踏雲駒的悲鳴。

  在冰面上快速奔行的趙嫣然,唇角立時微挑,眼裡也浮出了一絲成功報復後的快意。

  驀地方向一變,奔上附近處一座山丘。趙嫣然遙遙向來時那個方向望去,只見那輛踏雲車,此刻正在與無數的沼狼競跑,一路往東面行去。

  如花枝亂顫般的咯咯一笑,趙嫣然隨後就又皺緊了眉頭。

  胸腹處的傷口,此刻更是痛楚,體內的毒素,也仍未能壓制下去。

  伸手在脖頸上抹了抹,只見滿手都是鮮血。那本該是微不足道的小小傷痕,被一股奇異的力量阻擾,居然至此刻都無法止血。

  “果然是劍意雛形!十三歲,就已可劍道通靈——”

  口裡呢喃念著,趙嫣然閉上了眼,想起那彷彿來自地獄深處的一劍。渾身上下,立時一陣痛苦的痙攣。

  不同於之前來的時候,在趙嫣然的眼裡,此時那個半妖少年,非但一點都不有趣,反而有些可惡。

  她到底還是畏怯了,在那高絕劍術的威壓前,再沒有了將那宗守,做為她爐鼎元胎的底氣。

  心靈上,已有了一絲破綻。這個世上,居然還有她無信心勝過之人。

  再翻了翻自己隨身的囊袋,只見裡面的藥物,已是所剩無幾。

  趙嫣然輕聲一嘆,正欲轉身離去。下一刻,卻又心頭一動,停下了腳步。往囊袋裡一掏,就取出了一面大約一尺長寬的鏡子。

  直接將一塊四階獸晶,鑲在了鏡子背部。待得那鏡面,閃現出一層藍色靈光。趙嫣便直接以自己頸部的血為墨,在鏡面之上書寫。

  字跡潦草,一塌糊塗,渾沒有女孩的娟秀雅麗。反倒是暗含鋒芒,蘊含著一股蠻霸之氣。

  而寫出的話,也是同樣的風格。

  “——喂!老妖婆,你們那太元宗,還缺不缺人?想不想再要一個嫡傳的徒弟?”

  字跡剛一寫上,那血液就化作一點點靈光,四處消散。然後等了片刻,那鏡子才有反應,居然也是幾行字,出現在鏡面上。

  最上方處,是一個線條簡單的女子畫像,秀美可愛,正做怒火中燒狀。

  “你這個癲婆娘!再敢叫我老妖婆,我一定吃了你!”

  字跡只過片刻就全數消失,然後又是一行字浮出。

  “我們太元宗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嫡傳的徒弟?你會這麼好心?有資格做我們太元宗的嫡傳弟子,你們七靈宗自己不要,反而這麼尷尬,要讓給我們?莫非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懷疑——”

  那個美女圖畫,也是一陣變幻,滿臉疑慮的模樣。

  趙嫣然口裡‘切’了一聲,仍舊以血為墨,也開始在鏡面之上書寫。

  “要不是這家伙是男的,我七靈宗又是只收女子,老妖婆,你以為我會告訴你知道?”

  “原來是雄的——”

  美女圖畫的神情,明顯又冷淡了幾分:“說說看?咱家心情好的話,就考慮考慮。總之你這癲婆娘,每次來找我,都不會有好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以你那眼光,推薦的人,估計也好不到哪去。咱太元宗的太昊元靈劍,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學!”

  趙嫣然的唇角一陣抽搐,強忍著將手中的這面銅鏡,徹底砸爛的念頭。

  片刻之後,又輕聲冷笑,眼眸裡透著陰狠的光澤。

  “那麼破去凌雲宗明劍臺,小羅天劍陣之人,老妖婆你覺得如何?”

  “小羅天劍陣?唔,那倒是不錯,不過也只是東臨雲陸有些名氣而已。十大聖地,十九靈府。這些各據靈地的宗門,無論哪一宗的嫡傳弟子,都可輕鬆破去,只是不屑而已。這樣的資質,倒可勉強入我門下——”

  “如果這個人,只有十三歲,並且一共只用了三百四十三息呢?”

  那鏡面一時再無聲息,趙嫣然卻彷彿還嫌不夠,繼續寫道:“如果這個人,只用兩個時辰,又臨摹出了那十二神碑天符呢?”

  這次等了許久,銅鏡才再有反應:“莫非是在說笑?東臨雲陸,有這樣的人物?瘋婆娘你確定?”

  “我是沒親眼見到過,不過卻是凌雲龍若,親口所言呢!”

  “不信!若真有這樣的人,凌雲宗多半要將人搶回山。哪裡還能容我們插手?”

  “身為半妖,具雙脈之體。據說體內還另有隱患,無法突破身輪!”

  那鏡面之上的美女圖畫,立時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就連鏡面上,形成的那些文字,也似乎著幾分得意。

  “——我就知道是這樣!既然是雙脈之身,無法突破身輪。拜入我們太元宗,又有什麼用?”

  趙嫣然冷冷一笑,待得那些字跡消失,就再次書寫。

  “十三歲,劍道通靈!以武師之身,窺劍意玄奧。弟子自束先天真氣與此人戰,第七十六劍,被其一劍斬傷,劍創難愈。此後戰意全消,自覺再無勝望!”

  那血字,雖是仍舊剛猛霸道。卻不知怎的,夾雜著一種說不盡的失落與頹喪意韻。

  而那銅鏡,也是再次一陣寂靜。不過之後,卻再未出現字跡,而是一個陰冷凝重的聲音。以銅鏡為依托,遙遙傳至。

  “這個人,到底是誰?現下又在何處?此刻可是在東臨雲陸之東?十三歲劍道通靈?你,莫非是在誆我?”

  趙嫣然卻再沒繼續寫下去的意思,直接把鏡子收起。腳下再次凍結,順勢向山丘之下滑去。

  接著就只聽一個聲音,氣急敗壞道:“癲婆娘,你究竟說不說?信不信咱家現在就趕到七靈宗去,告你一個不敬尊長之罪?”

  趙嫣然面容不變,只眼眸裡透出幾分揶揄之色。

  “要告就告,某人既然說了,要考慮考慮,那就等她考慮好了再說。反正我們蒼生道,需要尋傳承弟子的,可不止你們太元宗一家!”

  那個聲音,立時一窒,立時轉為討好,語氣諂媚。

  “好嫣然,是師叔錯了!這樣,回頭師叔再給你五顆火魄丹可好?這丹藥你現下雖用不到,可過一陣,卻正好可衝擊還陽之境。要不我宗那口無名劍,也可給你——”

  趙嫣然的唇角,微微一挑,之前的鬱悶,一掃而空。

  “再加二十顆煉胎丹,二十顆雪魂丹,否則免談!”

  “趙嫣然,你瘋了!”

  聲音整整拔高了整整八度,銅鏡在囊袋裡,也一陣劇烈震蕩。趙嫣然卻已不屑理會,身形驟然加速,滑向了遠方。

  幾乎同一時間,遠在數萬里之外的某處樓閣中。一位年貌二旬上下的女子,也正站起身,有些怔怔失神。

  而在她身前的鏡面,也仍是浮現著之前,趙嫣然繪下的那行字。

  “十三歲,劍道通靈!以武師之身,窺劍意玄奧。弟子自束先天真氣與此人戰,第七十六劍,被其一劍斬傷,劍創難愈。此後戰意全消,自覺再無勝望——”

  清麗女子的目中,也是一絲絲異色微閃、

  “這世間,真有如此奇材?莫非這是天佑我太元宗?”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9 09:44 AM

第五十八章 胎如磐石

  洪濤般的暖流,在腹中不斷游走。使宗守渾身大汗淋漓,汗透重衫。

  一枚煉胎丹吞下,就彷彿是吞下一個火團。足足一個半時辰,宗守體內,都如火灸。

  不過卻毫不覺辛苦,反而是只覺快意。體內的污垢雜質,被藥力排出,只覺是爽快無比。就連那蔓延渾身的刺痛,也似乎再不是那麼難受。

  仍舊是一套胎息靈拳,卻是在罡風鼓蕩。每一拳擊出,都隱隱有龍虎咆哮,剛猛霸道。

  這套拳法就這個特性,若胎息不強,自然軟綿無力。而一旦胎息二脈有成,則自然威猛強橫,威能莫測。

  武道之理,都是相通。拳理劍理,細節不同,卻大致相仿。宗守運拳,也同樣含蘊著一種獨特的韻味在其中。變化甚少,卻大氣磅礡!

  而每一拳打出,宗守都只覺胸腹的暖流,更宣洩一分。更多的藥力,滲入腹部的肌肉之內,或是發散,或是沉澱潛伏。

  那胎息二脈,更擴張了足足近倍,真正是息湧如泉,川流不息。

  一整顆煉胎丹都逐漸煉化。只剩下最精華的一部分,仍舊凝而不散,在氣海附近,匯聚在一處。

  宗守不急不躁,拳意轉柔,使周身氣機,循環數次,才猛地爆發。

  “碎!”

  一聲可裂金石的清喝,宗守一拳擊出,剛烈無儔。赫然憑空掀起一聲銳嘯,拳風餘波擊打在一側的廂壁上。

  當轟的一聲巨響後,竟使這翻雲車,微微震晃。才剛修好不久的廂壁,竟然留下了一個淺淺的拳印。

  而體內那部分藥力精華,也被強行打散,溢入他的元胎之內。

  此刻的宗守,感覺自己的胸腹,就彷彿多了一個鐵塊,固實無比。

  “這才是真正的息湧如泉,胎如磐石!雪衣寺的胎息靈拳,七靈宗的七靈煉胎丹,果然是絕配!居然只是這一枚,就讓我盡補之前所有隱患——”

  煉胎丹的藥力,已然大半散盡。宗守卻並未就此休息,而是強忍著疲憊,轉而開始練習他自創的導引術。

  這是第二套,適合武師修習,針對的是髓骨血智四條輪脈。

  不過用之發散剩下的藥力,仍有奇效。仍舊是古古怪怪,多以拉伸筋骨與肌肉經脈為主。

  直到最後一絲暖流,也在體內平息,宗守方才收勢。直接取出了一張清垢符打出,就將那汗液與污垢吸取。使全身上下,重新恢復清潔。

  “這靈師的符法,真個是方便。非止是與人搏殺鬥法,生活點點滴滴,都可應用。怪不得那些靈師,一個個性子都奇懶無比。要使身體清爽,一張清垢符就可辦到,那還要洗澡做什麼?只可惜那祁嘯手里,這種符箓也是不多。我現在修煉為主,也沒閑心思去繪制——”

  停下了這些雜念,宗守轉而又內視體內,目中立時閃過一絲驚喜的光澤。

  胎息二脈,不但是隱患盡除,更強化了不少。有這樣的根基,估計後面的煉髓,已可水到渠成。也可放心衝擊骨輪,不用再等到三個月後。

  “鍛煉胎息,一直以七靈宗的七靈煉胎丹為最,僅次於人極丹,被世人稱為聖品。之前一直不信,現在才知曉,這傳言不虛。一次能得到三枚,實在好運氣。之後是煉髓,那位血狂妖聖在三陸錢莊,也存了二十份虎髓龍骨散,乃是取二階精獸虎髓,二階大蛇之骨所制。不過若說到煉髓煉骨,東臨雲界最佳的靈藥,卻是凌雲宗的雲羅丹。不過這東西,估計是用不上了——”

  自嘲一笑,此刻的宗守,在暗自為自己運道慶幸之餘。卻渾不知數百里外,那個將胎息丹輸給他的女子,早已經轉手把他賣出超過賭注十倍的價格。

  稍加調息,使氣息穩固。宗守又取出了一顆藍色的丹丸,吞入腹內。

  這雪魂丹果然確如其名,冰寒無比。宗守甫一吞下,就渾身一個寒顫。與之前的煉胎丹,完全是兩個極端。

  也不用他控制,就有一絲絲冰寒氣息,直上神霄穴,入魂海之內。

  天地陰力,忽然匯攏,將他的元魂包攏。而那些冰寒氣息一當滲入,就被魂海中的漩渦卷入,化作一點點的精純魂力。

  有趣的是,那些往常無法察覺的異物與不純魂力,在這冷意灌輸之下,紛紛‘凍結’現形。

  “這雪魂丹,果然不錯!”

  宗守立時心神一震,更是專心致志地,開始將之一一排除。

  過不多時,整個魂海,就已被他清理了一遍。可惜這雪魂丹的藥力,也逐漸消退。

  而此刻神魂之內的一應變化,也讓宗守一陣驚喜。

  “魂力總量,大概增加了十分之一。神魂也更是精純,咦?還不止如此,連之前以天鏡照魂術,燒鍛魂力時留下的暗傷,居然也修復了。不意還有著這等奇效——”

  只可惜藥物能起到作用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總共用時,也才不過半個時辰。

  看了看手中的藥瓶,宗守果斷地將之收起。

  若只是能增加魂力,精粹神魂的作用,他會毫不猶豫地,連續使用。可既然此物,還有修復他傷勢之能,就不能如此輕易浪費。

  恰在此時,宗守忽的心有感應,望向了前面。只覺這翻雲車的車轅處,忽然一陣強力的靈能躁動,波及數十丈方圓。

  持續了大約半刻鐘時間,又漸漸熄寂。

  “可惜了,只差一步,就可入先天!’

  自從甩脫那狼群之後,尹陽就時不時的,進入這種狀態。不斷的掀起靈能潮動,卻往往片刻之後,又復休止。

  正是他一身修為,已接觸到先天之門的跡象。之前尹陽在靈法禁制固限之下打磨的根基,實在太過強橫。此刻又是只差一步,就可跨入先天之境,成為先天武師!

  不過此事不急,這次不成,過些時日,總能突破。

  “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害了他,若能在四十歲之前,憑己身之力,衝破先天,衝開靈法禁制。尹陽未來的成就,就真是不可限量。希望那瓶血雲髓,能夠幫得上忙。此物可壯皮膜,生血肉,效果也不差了——”

  剛思及此處,宗守便覺一股強烈的睏意與疲憊感,突然襲來。

  以他的心志,居然也無法抵御。頭往旁一歪,就徹底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間,心神來到了一個無比空曠,又黑暗無光的所在,只見四處都是一片沉寂混沌,看不清楚界限。

  “這究竟是哪裡?”

  宗守微一皺眉,忽而是若有所悟。然後他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團小小的光亮。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9 10:56 AM

第五十九章 吞噬宗守

  “原來是在自己的意念世界,不過那裡,怎麼會有光?”

  只略略思索,宗守就笑著走了過去。明白自己的身處所在,他對此處,也就再無半點猶疑。

  竟赫然在此處,幻化出一個身形,正是他前世時的模樣。只意念稍稍一動,就靠近了那個光團所在。

  只見此處,竟是一個巨大的寶藍色光暈,裡面也看不清到底是何物,只散發出的一絲絲波動,就令人感覺心悸。

  而宗守此刻最在意的,卻是不遠處的一個人。大約十三歲,面目比女子還要更美貌數分。正是他此刻占據的身體,也就是宗守的模樣。

  就站在光暈之前,望了過來,神情卻出奇的平淡:“你來了,總算等到了你。”

  宗守一笑,毫不意外地走到了這少年的面前,然後一揮手。身前就出現了一張茶几,一壺清酒,幾個茶杯。

  反正是他的意識世界,也可算是夢中,自然可隨心所欲。

  徑自坐下,宗守一邊斟著酒,一邊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你是宗守?也別站著,一起坐下說話——”

  說來奇怪,明明那少年,才是出身王族,無論容貌衣飾都是絕頂。而宗守的面貌,只算是略有些英俊而已,只穿著一襲再平常不過的青衫。

  然而此時此刻,卻比那少年,還要更像一個翩翩佳公子。衣飾平常,卻貴氣迫人。舉止隨意,卻有種說不出的雅貴氣質。

  明明應該是比少年遜色,可後者在他身前,卻宛如是螢火較之皓月,無法比擬。

  那少年看得是微微失神,接著也不推拒,在宗守面前坐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只覺是美味異常,也不知宗守是如何擬化了出來。

  一口飲盡,少年遲疑了片刻,這才再次開口道:“自從那日昏迷之後,我一直就想見一見你。”

  宗守微微頷首,繼續斟酒自飲,毫不在意道:“可是想要回這具身體?”

  若是這少年想要,他真的是無所謂。本就不是自己的,沒必要去強占。

  哪怕此刻的他,還有著對生的留戀。也很想看看,萬年前的十方百萬世界,都到底是何模樣——

  原本以為這身體的主人已經死去,也就罷了。可既然這位的意識還在,那可真有些不好意思。

  自然他也沒輕易了結性命的心思,反正只要神魂還在,總有辦法活下去。

  不意那少年,卻直接搖了搖頭:“你能得到我十三年的所有記憶,我自然也可觀睹到你前世的經歷。知道你是來自一萬年後,前世的時候,名叫談秋。在那個叫《神皇》的遊戲中號稱劍皇,無論虛擬現世,都令正魔諸宗,都煩惱無比的人物——”

  宗守不由莞爾,這個‘煩惱’二字,當真是用得極妙。

  不過對那些真正站在武道或靈法巔峰的強者眼裡,那時的他,也頂多只能讓這些人稍稍在意一下而已,與蚊蠅無異。

  “最開始的時候,是想拿回身體。可是到後來,卻不這樣想了——”

  那少年靜靜說這,語氣平淡,就好似不在說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前世的你,其實與我一樣,甚至比我更辛苦,沒有顯赫的身世,也沒有能遮風擋雨的父親。曾經身輪盡碎,修行之艱,也不弱於我。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截然不同。你即便身處絕境,幾起幾落,也仍能奮力拼搏,自己長成一株擎天大樹,我卻只知怨天尤人,恨天地不公。你應該知道的,在臨海書院的後兩年,其實我早已放棄絕望了。要不是父親不知下落的刺激,我也不會再鋌而走險。”

  宗守默然,其實這傢伙性情也算堅韌,只是後面兩年,讓他有些看不起。

  既然是身就男兒身軀,那麼即便是被人踩到泥濘裡,也要有從裡面爬出來的心氣!

  不過看這傢伙摸樣,如此頹廢沮喪,宗守也就不打算出言打擊了。

  “後來又知道,原來這次我即便不死,也遲早有一天,被人砍斷頭顱,被人曝屍數月。原來父王他,也會因我之故,得罪凌雲宗,最終早早身逝。更知道我們妖族,會在未來千年,被一一屠絕。”

  說到此處,那少年又自嘲一笑:“自己這具身體,讓給你又何妨?至少你能做到的,要比我強得多。”

  宗守面上,卻毫不見喜色。知曉少年的話,仍舊未盡。這個世上,永遠沒有白拿的好處。

  “你去雲聖城,不僅僅只是想取那裡的靈藥而已,其實是想避開乾天山紛爭可對?那個妖王之位,本就不放在你的眼中。”

  少年微微苦笑,聲線竟是越來越來弱:“我還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哪怕是我現在,能夠盡得你的記憶,也不敢說就能扭轉命運,突破身輪脈。我不求其他,乾天山是我父親,辛苦打下的基業,絕不願落到的他人手中。還有父王,我那未謀一面的母親,宗守只求他們二人,能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當是我的遺願——”

  之前的言語,宗守盡不在意,安安穩穩的飲著酒。直到後面兩句,才微微動容。

  下一刻,又微微皺眉。這少年的意識,此刻竟是漸漸散去,主動融入到他的神魂之內。不止是聲音漸小,身形也是愈來愈淡,宗守想要出手挽回,此刻也是毫無辦法。

  宗守一時也不知此刻,該說什麼才好。

  他去雲聖城的目的,確實是想避開,雖是不打算就此離開東臨雲陸,卻也沒打算,參入那乾天山的紛爭。

  自由自在雲游諸界,看盡天下之書,豈不更好?

  長聲一嘆,宗守又看向了另一側,那個巨大的寶藍色光暈。

  “喂!最後再問一聲,這光團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光看著,就有些嚇人?”

  “這個啊,我也不太清楚。只知自己清醒的時候,這東西就已經在這裡。是你帶來的東西,又何必問我?”

  那少年一笑,神情竟有些高深莫測:“反正遲早一日,你會知道。也會知曉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兩個人,本就是一體——”

  宗守的眉頭,立時緊皺。

  清醒的時候,這東西就已經在這裡。這‘清醒’二字,是指自己占據這身體之後?

  他帶來的東西?怎麼可能?

  還有那什麼我即是你,你即是我。兩個人,本就是一體。這又是什麼亂七八糟?

  這麼話怎麼聽都有些曖昧,只覺是全身一個寒顫,立時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再想詢問時,那少年的身影,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下一刻,一波波的怨恨、不甘、憤怒、恐懼與期冀,無數的感情,如洪濤般同時湧入他胸內。

  宗守心知,這就是那少年的所有感情。明明不是源自於自己,卻又不知為何,此刻卻又感同身受。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9 11:16 AM

第六十章 天狐妖身

  從那黑暗的意識空間裡退出,宗守又昏昏沉沉,過了好一段時間,神智這才漸漸蘇醒。

  看了眼窗外,應該正是臨晨時分。天邊第一縷陽光,正刺穿了黑暗,貫透雲層。

  也就是說,這次他‘睡’了足足一日一夜。

  說起來,自從來到他這個時代,除了最開始的幾日之外,宗守還從來沒有如此安安穩穩的睡過。這幾個月,哪怕夜夜都有冥想恢復,那疲累仍舊在積累。

  “總算是醒過來了,這次可算是被那個妖女給害慘了!”

  他這一次,之所有能進入意識深處,多半是趙嫣然吹奏的那曲‘黃泉幽冥曲’的後遺症。有此契機,才能與真正的‘宗守’見面。

  又活動了一番手腳,感覺不止是身體舒爽無比,精神也是旺盛至極。

  不過一當想起那個已經徹底消散在這個世上的少年,宗守不由又是一陣黯然。

  “乾天山妖王麼?可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這個位置,可不是那麼好爭…”

  面上一陣無聲苦笑,宗守的眸子裡,卻漸漸閃現出認真之色。

  在夢境中,他雖沒有親口答應下來,不過既然是那個‘宗守’的最後遺願。那麼無論如何,他都會去想辦法做到。

  既然占據了這具身體,可以藉此身軀,繼續攀登那夢想中的巔峰。自己也總需為那個少年,做些什麼。

  而且也不知是否吞噬了真正‘宗守’的神魂,融合他近十三年的記憶與感情的緣故。一想到自己父王親手開創的乾天山,未來可能落到宗世,又或者那宗陽之手,他心裡就是極端的不舒服。不自覺的,就把感情代入到這個身份中。

  “罷了!爭一爭又何妨?前世自己無依無憑,就敢跟雲界的那些大宗門作對。乾天山那些人,難道還能強過凌雲宗?”

  不屑地一聲冷笑,宗守又想起了那個寶藍色光暈。

  聽那少年的言語,這東西似乎是他從一萬年後帶過來。可究竟是什麼,他根本就沒有頭緒。

  一頭霧水的摸了摸頭,然後宗守又是一怔。只覺手心中,是一片毛茸茸的感覺。不是頭髮,而彷彿是獸耳一般的東西。

  自己的身後,也彷彿是有什麼東西,在無意識的飄來舞去,不時扇起微風。

  宗守面容,頓時微微一青,急忙站到了車內的那面銅鏡前。

  然後整個人,就彷彿被雷擊一般,徹底定在了原地。

  此刻的他,不止是頭部的耳後兩側,出現兩個白色的狐耳。身後更多了兩條雪白的尾巴,大約三尺餘長,正在不停的晃動。

  足足楞了半晌,宗守才終於反應過來。而這車廂內,也傳出‘啊’的一聲驚呼,聲量幾乎堪比女人尖叫。

  “少主,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素初雪與尹陽,都是第一時間,衝入車廂內。前者眼含擔憂地,匆匆忙忙的跑進來。當望見宗守之後,也是一驚,接著是微微一喜。

  “妖身?少主,你身體內的天狐之血,總算是醒了!天佑吾主!”

  “天狐之血?醒了?”

  宗守已漸漸從震驚中回過神,慢慢鎮定了下來。實在是因這鏡子裡的形象,太過驚人,哪怕是他這樣的心境修為,也無法保持淡定。

  被初雪的言語提醒,這才想起妖族每到十二歲,就會血脈覺醒,擁有自身血統,所帶來的種種異能。

  像是初雪,就力大無窮,靈活迅捷,直覺精準。

  而七尾天狐的血脈,則更在虎貓一族之上。

  本來按他的年紀,應該是早已覺醒才對。一直拖延到今日,應該是原來的身體,無法修行之故。

  “就是天狐血脈!”

  初雪目中閃著星光,定定看著宗守。只覺此刻的少主,簡直可愛到了極點。強忍著衝過去抱上一把的衝動,解釋道:“狐耳與狐尾俱全,而且是純白色帶有星紋,應該是最純凈的天狐之血!乾天山那些宗氏的長老,總說少主血脈不純。哼!這次回乾天山,看他們怎麼說!”

  “確是可喜可賀!”

  尹陽微微頷首,神情也是無比欣慰:“若君上得知,定會欣慰異常!兩代天狐純血,君上與世子,才應是天狐宗氏,真正嫡脈!”

  宗守又仔細看,這才發現無論是尾巴和那狐耳,都又著一些狀似星辰般的紋路,只是色澤極淡,難以發覺。

  下一刻,卻又滿頭黑線。要是這一生,都頂著這副模樣去見人,那還不如殺了他的好。

  再細細尋思,這才放下了心。他其實只能算是半妖,體內是八分之七的人類血脈,八分之一天狐之血。而且人族血脈,不在前者之下。

  每月顯化妖體的時間,只有短短一日而已,熬一熬就過了。

  大不了每個月到顯化妖體時,躲著不見人便是。

  心下自我安慰著,卻只不過片刻,宗守就又開始了糾結。只是這一日時間,也是異常的難忍。

  “趙嫣然啊趙嫣然,從此之後,我與你誓不戴天!”

  猛地握了握拳,宗守有些咬牙切齒。莫名其妙的,就把那趙嫣然徹底恨上。

  這天狐血脈早不覺醒,晚不覺醒,偏偏是在他吞噬了真正‘宗守’的神魂之後。

  說是因這女人的關係,也算是說得過去。

  旋即又有些好奇,自己身上的天狐血脈,又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異能。

  初雪口中,最純凈的七尾天狐之血,想必不會太差——

  想到就做,等到尹陽與初雪出了車廂。宗守就默默催運內息,先是身形往前,微微一掠。竟是一瞬之間,就直接飛越數丈。

  “這速度,比以前至少快了兩成!我如今只是才覺醒二尾而已,若是到七尾之時,又將強到何等地步?傳說我那父親,在出世之時,已是身具九尾,可見這血脈,還有強化的可能!”

  身影停住,宗守的目中,閃過了幾分震驚之色。怪不得這妖族,在萬年之前,都是強橫無比。乃是荒古紀元,對抗妖獸與諸界妖魔的主力。

  若人人都有這等樣的天賦,確是遠勝過人族。唯獨生育艱難,萬載時光裡,始終難發展壯大。

  又一拳擊出,試了試自己的力量。只覺是稍有增加,不過卻不明顯。

  不過一身骨骼肌肉,卻堅實了不少,可以承受更多力量。

  只是這心胸內,卻不知為何,隱隱有股暴虐嗜血的意念,暗暗潛伏。

  若非是他心境通明,幾乎無法察覺。

  “記得那些史書上承言,妖族通常性情粗豪暴烈,極其嗜血,手段殘酷,看來果然是有些道理。融合了那些上古強橫精獸之血,也繼承了其部分本性。這才應該是妖族,被雲界排斥的主因。不能全怪人族,負恩忘義——”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9 12:38 PM

第六十一章 無定靈皇

  傳說中的七尾天狐一脈,力量倒真不怎麼擅長。只有敏捷方面,還算是過的去。

  不過其天賦,在所有妖族中,卻是最絕頂的一流。原因就在於其‘幻’系天賦,只要是擁有天狐之血,若是靈師,天生就擅長於幻術。而若是武修,這方面的能力,也極其出眾。

  回憶著腦裡記憶中的無定靈皇訣,以及那套配套的拳法,無定殺拳。

  以前世時的武道經驗,宗守只稍稍參悟了那些圖案口訣,就已初步掌握了部分這無定殺拳的奧義。

  一拳擊出,立時便只見身前,幻出重重拳影,飄渺不定,難測虛實。

  “好拳法!”

  宗守眼神微亮,按照這身體的記憶。這無定靈皇訣與無定殺拳,都是那宗未然自創的武學。

  而此刻宗守,雖只是觀其大概,便可知這門功訣,必可入六階絕學的層次。而且潛力無窮,仍有上升的可能。配合天狐一族的天賦,威能更是強橫莫測。

  由此可見,那宗未然的武道,也已然到了一極高深的層次。

  可惜的是他不擅長拳法,幻武之道,也沒怎麼研習。

  不過以他前世的武道成就,將這無定殺拳領會之後,自創一套幻系劍法,也是一件極簡單的事。

  測驗過了體術,宗守又開始試驗靈法。

  觀魂境界,已可使用一些威力較低的低階法術。他前生雖沒修習過魂能,符法一道,卻是宗師級別。

  此刻是信手召來,只一個手勢,就帶起了一團幻霧,將整個車廂全部彌漫。

  “若有此術相助,我那套無定殺拳,只怕九脈秘武師之下,無人可擋!不過在那些先天武師眼裡,只能算是兒戲!”

  等了一刻鐘,待得霧氣散去,宗守手中咒訣再變,而後身周,又出現了兩個幻影。惟妙惟肖,只是面容卻有些呆板。

  宗守左右看了看,而後眉頭微微皺起。倒不是這幻身術,使得差了。盡管神情動作有些不實,可一旦身處戰鬥中,電光火石之間,又有幾人,能夠準確無誤地分辨?

  反而是這效果,出乎他意料的好。

  “不對,我使的這些幻系道法,威能似乎要比其他靈師要強上不少?而且是至少一倍以上!這又是何故?記得我身上,也沒什麼靈器之類。難不成這七尾天狐血脈,真是強橫至此?”

  宗守只一陣沉吟,就果斷地盤膝坐下,定下心神,進入了冥想。

  妖族血脈雖是有異常人,可即便是七尾天狐這樣的神獸血統,也不可能超過太多。

  他此刻的情形,應該是另有緣故。

  意識進入到魂力海,仔細觀察。大約片刻之後,宗守就已知曉了緣由。

  只見那漩渦的深處,噴湧出的魂能,赫然也增加了足足五成左右。

  “奇怪,我的神魂源泉,似乎壯大了近五成。這莫非是因融合那小家伙的神魂之故?”

  神魂源泉的增加,對與擁有吞天元化大法的他而言,算是可有可無。然而因此增加的靈法威能,卻足以讓那些靈師,妒忌到發狂。

  接著又只覺這魂海中,又多出了兩個靈能來源。宗守分出了兩絲意念,順藤摸瓜地探了過去。

  只見這些靈能的源頭,赫然正是他身後那兩條,正搖來晃去的狐尾。

  不止是在吸收靈能,更使他對天地間的靈能操控,也接近於隨心所欲。

  宗守不由恍然,原來這狐尾,還有這樣的能力,並非是全無作用。

  調和與吸收天地靈能,不但可對魂力修行有益,也同樣能增強靈法,增加持印與結咒的速度。

  旁人需得十息時間,才可使用的靈法。換在他這裡,可能就只需九息或接近八息時間。便看這一點點的時間,卻可使他對那些普通靈師,持有壓倒性的優勢。

  “我這具身體,修武不成。不意這靈師魂力一道,卻無意間,擁有了這樣的資質——”

  宗守不由自嘲,原先修習靈法,只是為壓制緩和自己身體,人妖血脈間的衝突。可現下若不努力一番,可就真浪費了這絕頂天資。

  睜開眼,宗守又取出一壺酒,兩個酒杯。斟滿之後,一杯自己飲盡,一杯卻是倒在了身前。

  “敬你一杯,好走!”

  眼神中微帶傷感之意,宗守又默默再次斟酒。

  此刻除了他之外,恐怕誰也不會知曉,就在昨日,一個命運殘酷的少年,就這樣無聲無息,消逝在這天地間,再不存在。

  ※※※※

  也不知何時,黑泥沼澤內,又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點。

  在一片滿布狼骨屍骸的所在,一位紅衣女子,正撐著傘,風姿搖曳的立於雨中。

  腳下的紅繡鞋,赫然懸空半尺,虛踏空中。那新月般的黛眉正微蹙著,盈盈秋水般的眼眸,正仔細的看著此處,一切痕跡。

  已過了十幾天時間,死去的那些沼狼,都只剩下了一堆白骨。

  前日此處,更下了一場暴雨,將此處洗刷了一遍。不過在女子的眼裡,卻仍舊有些信息,可以吸引著她的注意。

  “凌雲龍若的那頭青蛟,原來又進階了。再過二十年,豈不可入龍屬?這小傢伙,運氣倒是不錯,能有一頭龍形護駕。把其他同輩嫡傳,都比了下去——”

  不過女子的目光駐留之所,卻還是遠處那塊不起眼的平地。

  “居然真的是劍意!隔了整整十七日,仍舊有一絲劍意殘留,又似是而非。這到底是何人所留?莫非這個人,真是不到的十三,只有武師之境?”

  遠處一個人影,忽然出現在雨幕中。遠遠望去,正是趙嫣然。

  依舊是結水為冰,滑行而至。紅衣女子,卻仍嫌太慢,一個閃身,就已至趙嫣然的身前三十丈。

  正欲開口詢問,卻驀地只見趙嫣然的脖頸間,赫然有著一條黑色。

  那女子立時微微一驚,下一刻,又再次身形微閃,到了趙嫣然的面前。一只素手彈出,抓住那雪白脖頸,竟是將她從地面生生提起。

  趙嫣然也不覺吃驚,只是有些不爽道:“老妖婆,你想要掐死我?還不給我放開?”

  話音未落,頭上就被敲了一記,那紅衣女子冷冷道了:“沒大沒小,叫咱家師叔!”

  卻絲毫沒有放手之意,目光死死的盯著趙嫣然頸項中,那條黑線。

  此處本是一條傷痕,卻不知為何,不但沒有恢復,反而完全腐爛,令人作嘔。與旁邊那比雪還要白上幾分的肌膚,形成強烈的對比。

  紅衣女子足足看了半個時辰,才長出了一口氣,終是將趙嫣然放下。

  “這劍意還遠未成形,怎麼沒將之驅散。以你的本事,應當不難做到!”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9 06:48 PM

第六十二章 聖地太元

  “這絲劍意是有些奇怪,難了一點。不過十七天時間,我確實早幾天就能驅除。不過你以為我是為了誰?留著它,還不是要給你看看?”

  趙嫣然哼了哼,毫不客氣地伸出手:“拿來!二十顆煉胎丹,二十顆雪魂丹,五顆火魄丹,一口雪魄無名劍!把這絲劍意留了這許多天,我也算對得起你了。”

  那紅衣女子,也不生惱,隨手在那黑色傷口處一抹,便只見周圍的空氣中,赫然出現一陣異常的波紋。

  恰好有幾隻蚊蠅,從附近經過。被那波紋撞擊,立時往地面栽下,再沒了生機。

  而周圍一丈之地,所有的雜草,都赫然全數枯萎。

  “癲婆娘,你該慶幸自己沒有莽撞,我又恰好趕來了才對!貿然驅除,有得是你苦頭吃!”

  一邊說著話,紅衣女子一邊眼含讚嘆地,看著地上那枯萎的草木:“好劍意!實在前所未見,聞所未聞。必殺無赦,又帶著濃鬱死氣。幸虧是這人修為不夠,劍意也未能成型,無法盡數抒發。若是不然,現在的你,早該死了!”

  趙嫣然也是神情一怔,有些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脖頸。知曉貿然驅除的後果,雖不至於能拿她怎樣。可也免不了,再次受創。

  氣勢立時一窒,有些氣虛感。不過下一刻,卻又更理直氣壯道:“那又怎樣?能做到讓劍意潛而不發,老妖婆,你是不是更高興壞了?剛才肯定偷偷笑了可對?別想瞞我,我看見了!這個天下,有什麼人更適合比他,學你們太元宗的太昊元靈劍?”

  紅衣女子只覺一陣頭疼,以手撫額道:“我那姐姐聰明一世,怎麼卻收了你這麼一個徒弟?再沒大沒小,咱家雖不會吃了你,卻一定會把你丟到伽難洞去。想必那些高僧,會很高興誦經百日,感化掉你這個女魔頭!”

  趙嫣然的瞳孔立時一縮,面上竟赫然現出一絲害怕畏怯之色。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聽那些和尚們念經。

  不過那紅衣女子,也只說到一半,面上就再壓抑不住地,浮出了幾許笑意:“罷了!你能為我太元宗,尋得如此奇才,也算是大功一件。一些丹藥加一口破劍而已,還怕我少了你的?先等到這件事,了結了再說。”

  趙嫣然的目光閃了閃,透出強烈的懷疑之色:“師叔,你知道那個‘信’字,到底該怎麼寫麼?不是師侄女不信,是師叔你說話,從來沒算數過。懷疑…”

  到底還是有些忌憚,再不敢喊出老妖婆三字。而紅衣女子的面頰,也是通紅一片,明顯是惱羞成怒。尷尬的輕咳了一聲,然後那眼神,驀地轉為陰冷凝然。

  “廢話少說,那個人,到底在何處?到底姓甚名誰?是何來歷?找不到你師弟,那就不止是伽難洞,而是兩界山明妙寺!”

  “師弟?你倒真是不客氣!”

  趙嫣然面色明顯再次一白,卻毫不服輸地挑起了眉:“人家連那凌雲宗,都未必看得上眼,未必就願入你的太元宗。以他的資質,天下不論哪個大宗大派,不可入得?”

  “凌雲宗?”紅衣女子‘嗤’的一笑,傲然一聲冷哼:“不過是一個末流的聖地宗門而已,我太元宗,卻是掌控第三與第七聖地!也由不得他不答應!誰敢跟我搶,咱家就滅了他!”

  ※※※※

  黑泥沼澤內,是細雨連綿,可在數千里外,卻是陽光普照。

  這十幾天時間,宗守練武的地方,已經由車廂內,轉到了車頂上,占據了雪兒的地盤。

  人之髓骨,雖是性溫,乃人身陽氣源頭。可在身體最深處,日日積累,往往也積累了不少陰寒之氣。

  故此煉髓煉骨,最好是選擇陽光極盛之處。借助日曬的輔助,驅逐寒力,淬煉髓骨的效果,可謂是事半功倍。

  而這煉髓的體術,宗守卻是選擇妖族的秘傳煉髓法,大日明烈拳。

  在他的記憶中,這是傳說中的妖族,流傳下來的一門最頂尖的淬鍛髓骨法門。古典之中,被無數武學宗師,譽為同類功法中,首屈一指,蓋壓其餘。

  只是後世人族,卻少有人修行。蓋因人妖二族的體質不同,效果也自然是迥異。

  宗守此刻既已覺醒出妖身,使用這門拳術,自然是相得益彰。故此是果斷地拋開他記憶裡,其他幾門絕頂煉髓法,直接選擇了這門妖族絕學。

  與胎息靈拳不同,這套大日明烈拳,一開始就是拳勢剛猛。在車頂處,與周圍掠過的風力激蕩,激起陣陣鳴響。

  宗守腳下的步伐,卻又是另一種風格,是極盡的靈巧。

  此刻的翻雲車,早已出了黑泥沼澤,進入一片坡巒不絕的丘陵地。而這車身,也隨著地勢,不時地晃動起伏。

  可宗守的身形,卻毫不受半分影響。腳下彷彿有著吸盤,牢牢地站在車廂頂部,身影自如地,自在遊走。

  素初雪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目不轉睛。而即便前方駕車的尹陽,也是心不在焉,大多數時間,都在回望,仔細觀察著宗守的拳法。

  二人雖是早過了這一個階段,卻也知曉此刻,是難得的機緣。

  不止是拳法本身是難得一見的絕學,宗守在練拳時展示出的武道理念,也無不發人深省。

  那拳勁卻越練越軟,到最後已完全與大日明烈拳的剛猛意韻迥異,反倒是有些似胎息靈拳最初時,軟綿綿的模樣。

  然而每一拳擊出,卻總是一聲‘空’的悶響。聲威不顯,可周圍因翻雲車急速行駛,而帶起的風力,卻都被排斥到數丈開外。

  素初雪看不太懂,卻知曉學自家少主的,總不會有錯。她至今還記得當日,宗守七十六劍,就迫得趙嫣然坦言認輸。明劍臺上,連破十八劍傀儡的英姿。

  尹陽的眼神,卻看得是越來越亮。一隻手竟不由自主,隨著宗守的拳勢比劃。而那周身氣機,也是一陣明滅不定,靈能潮湧。卻被一層無形的阻障壓著,遲遲無法突破。

  大約過了半刻,宗守終是無力地倒了下來。這套大日明烈拳,本就極消耗體力,能夠支撐過兩刻鐘,已是最近他魂力劇增,壓制雙脈,體質大幅改善之故。

  “胎息穩固,當真是益處無窮。居然僅僅十七天,我的煉髓就已只差最後一步!可憐我前世,完成這一步,足足就用了一年!”

  連續三顆七靈煉胎丹,使宗守的胎息,強橫到了極點。而這煉髓,也是水到渠成。體內幾百根骨頭裡,都彷彿多了一團溫暖的火焰,提供著大量的血氣。

  只需再有三日,他就可真正將骨髓裡積累的陰寒,徹底融去。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9 08:08 PM

第六十三章 渡口怪人

  宗守無力地躺在車廂頂上,不過仍舊盡力維持著體內的循環。震動著周身肌肉,做內呼吸導引術,以吸收那烈陽的力量。

  四肢都是暖洋洋的,仿如置身在火焰之旁。可神魂內,卻只覺一陣陣不適。

  魂力陰性,最受不得烈陽之火。偏偏靈師在修行之初,需要積累大量的陰魂之力。這就是與武修的衝突之處,需要到還陽境時,才會好轉。

  不過修武也非是沒有好處,肉體強壯,氣血旺盛,也可為魂力茁壯的基礎。

  在這陽光暴曬之下,幾乎每過一刻,宗守就感覺自己身體,更強健一分。

  只可惜了尹陽,仍舊沒有突破先天之境。

  恢復了些力氣,宗守嘆息了一聲,坐起身道:“尹叔,不要著急。雖說突破先天之境,也需看機緣。不過你如今已觸到了那層膜,晉階估計也只在半月之內。只要沉下心思,無需刻意。說不定明日就可!”

  “多謝世子提點!”

  正專心駕車的尹陽,聞言回頭一笑,面上倒沒什麼沮喪,只有些歉然:“尹陽倒是不怎麼著急,只是覺得有些對不住世子。這些日子,世子特意花費這麼多時間,為我展示武道玄奧。尹陽卻資質愚蠢,始終不能突破。”

  宗守嘿然一笑,他這僕人,果然早就看出來了。特意在這馬車上練習大日明烈拳,本就有著指點這二人之意。接著又只聽尹陽好奇問道:“世子,十七日前,世子與那趙嫣然一戰時,可是施展了劍意?”

  “為何會問這個?”宗守挑了挑眉,而後是自我揶揄地一笑:“要施展劍意,至少也需武宗之上。我現在哪有這個資格?能夠得劍術之韻,就已不錯。”

  “不對!”

  尹陽臉色凝然地搖著頭,滿眼的不可思議之色:“自從那天之後,我日日回思世子劍術,越想越是高深莫測,難究深淺。只覺世子的武道成就,已勝我數倍。特別是最後一劍,尹陽的記憶中,竟是全沒有印象。或者應該說是記憶不住——”

  聽到這裡,初雪也驀地張大了眼睛。仔細回憶,果然那擊退趙嫣然的最後一劍,在她腦海裡,是半點印象也無。明明十幾天前,自己是親眼看到過。

  “那魔女離去時,曾說世子殿下已經劍道通靈,又問世子,可知曉劍意,想來絕非無因。世子當時,即便未曾使用出劍意,只怕也差之不遠了!”

  宗守笑而不答,心忖這武道意念,再高深又如何?以他此刻的情形,哪怕是未曾使用先天真氣的趙嫣然,也只能險而又險的勝之。

  不過尹陽能看出這些,估計他突破先天境界的時日,真的快了。

  正欲再指點幾句,宗守卻又一凝眉,看向了前面。

  “那是在做什麼?”

  不用宗守提醒,尹陽與素初雪,就已注意到前面的異常。

  大約千丈外,赫然是一條滔滔大河。正是高低落差處,一條巨大的銀色瀑布,直落三百餘丈,激起轟然雷響。

  此處兩旁都是樹木密林,高的可達四十丈。只有這中央處,可以供馬車與行人通過。

  不過此時這條道路中,已是堵了好百餘輛各式馬車。那些乘車之人,都是面帶焦色地,看向河岸方向。

  宗守有些好奇,站起身後,又踮著腳,遠遠向那邊望過去。隱隱綽綽的,只見一個人影,正坐在那瀑布中央處。

  看不清表情,不過看其動作,似乎是在唉聲嘆氣的模樣。

  此人並無出奇之處,然而這河岸兩旁的馬車,卻都不敢通過,堵在了岸口處。而宗守的神情,也是微微一凝。目光又移到了這人身旁,一口巨大的黑色鋼刀之上。

  看似刀形,其實說是一塊巨大的鋼板,還要更貼切些。長約十丈,插在地上,上繪龍紋,光是看著,就有著一股巨大的壓迫感、

  而除了這一人一刀,另還有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僕人,站在路口,把所有馬車堵在渡口。

  “這口刀,怎麼感覺有些熟悉!”

  宗守陷入了回思。他熟悉的不是刀,而是刀上的‘意’與靈性。那是由刀的主人,日日夜夜的灌輸蘊養而成。

  那邊尹陽,卻直接飛躍而出,陸地飛縱,只十幾步就到了前面。隨意尋了一個人,打探究竟。然後片刻,也是鐵青著臉,走了回來。

  “世子,聽說前面那位,是在參悟武學。要看此處的明鏡山,落雲瀑。嫌行人打擾,毀了此處的意境,所以一概不準通行!聽說此人在這裡,已經枯坐七八日了。”

  “參悟武學?”

  宗守皺了皺眉頭,看看東側。那邊一座巨山高聳,不但形如鏡狀。朝著這邊的一側,也確實光滑如鏡,似可鑒人。此地可謂是名山勝水,而武修素來就喜歡師法天地,在此參悟武學,也算說的過去。

  “這河兩邊,聚了這麼多馬車,怎麼就沒人不滿?”

  此處雖非是通往雲聖城的必經之處,卻是最近最方便的一條。大原河,流經三千里,即便是源起處,也寬達五百丈。大多數地段河流湍急,也只有此處落雲瀑落下之處,水勢稍稍平緩。

  尹陽的神情,更是難看:“此處幾個商團,都雇有武師護衛,甚至有七位秘武之境。都試過驅逐,卻莫不是被人趕回。尹陽也仔細看過那人,不知深淺——”

  宗守啞然一笑,只觀那巨刀上所聚之意,那個人就絕非是武師能敵。

  甚至連那日的趙嫣然,也遠遠不夠。已至日游境的凌雲龍若,也同樣沒有這個資格。

  “只知以力壓人之輩!”初雪一聲冷哼,打抱不平道:“這人未免也太亂來了!什麼地方不好參悟,幹嘛要選這地方,堵住大家的路?”

  翻雲車能騰空十丈,勉強算是全地形,倒不用刻意選渡河之地。不過想要換條路走,卻也需費些時間。

  那些馬車就更慘,此處過不得,就要繞路十日。而此處畢竟是荒郊野外,逗留日久,也會引來獸群。

  獸群宗守倒不用怎麼但心,有那人在,稍微聰明一點的精獸,都不會靠近。

  不過他現在,時間卻耽誤不起。只凝思了片刻,就搖了頭:“繞路罷!這個人,旁人也奈何他不得。”

  尹陽默默頷首,這件事與他們無關,頂多只是多走半日而已。正欲驅車轉向,卻忽地聽見前面一陣躁動。只見那些車夫武師,都是群情洶湧。一些大膽之人,更是破口大罵。

  “兀那漢子,不知你可知道,我等在這裡耽誤一天,要損失多少生意?”

  “漢子,識相點快給我們滾蛋!你要參悟武道,就去別處參悟!TMD別堵在這裡!”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9 10:12 PM

第六十四章 山河刀意

  不止是罵聲,那些馬車中,也出來了九個七脈秘武師。比尹陽打聽到的,還要多出兩人。各自神情陰沉,向那河畔之旁望著。領著幾十位武師,與那十幾個僕人打扮的人物,遙遙對峙。

  河岸對面的情形,也是一樣,劍拔弩張,彷彿一觸即發。

  宗守暗自一笑,知曉是這些商人,自覺是湊足了一定實力,準備開始發難了。

  其實那些僕人,實力雖也不錯,然而真正最棘手的,應該是瀑布之旁的那人。

  這一次,多半是要自取其辱。

  果然那邊吵鬧了片刻,巨刀旁邊的男子,就已是不厭其煩。直接一聲冷哼,使整個數千丈方圓的空氣,都一陣震蕩。

  那口巨刀,也毫無預兆地騰空而起,直接插在了渡口處。浩蕩如山的意念,向岸旁兩側,壓迫而去。

  普通人只粗通武道,還不覺什麼。那些武師之流,卻都是一陣陣身軀顫慄。而幾個秘武師,面上忽而泛著紅暈,忽而蒼白無比。一些根基稍差的,更是半跪在地,眼現驚惶之色。

  “都給我滾!我老雷踏遍五方雲陸百處山水,參悟刀意。今日才剛有點眉目,就被你等打擾!大約你們是不想活了?”

  聲如悶雷,掀起滾滾音浪。那巨刀主人,似乎是惱火無比。又強自壓抑著道:“此處十日之內,不得通行!”

  驀地又一揮袖,赫然是百餘枚獸晶隨手灑了過來:“管你們損失多少,這些獸晶應該足可補償。總之半月之後,才準過來!”

  那些武師車夫,早就是啞然無聲。已略略知曉他們惹到的,到底是何等樣的人物。能夠遙空御使如此巨大的鋼刀,若是靈師,則至少過了出竅。而如是武師,那麼至少也是天位。

  此刻聞言,都是如蒙大赦,紛紛轉頭離去。不過片刻,那百餘架馬車,就紛紛掉頭。帶起無數煙塵,望回路奔去。

  宗守也分到了一顆拋過來的獸晶,仔細一看,卻是二階水系。目光不由微閃,心忖這人倒是大方。一顆二階獸晶,足可抵萬兩紋銀。再大的損失,都可補償了。

  看那些商人的神情,也是驚恐之餘,又隱帶些欣喜,顯然收獲不少。

  宗守不由暗暗一贊,心忖這人,倒還算不錯。明明有絕世武力,卻仍能克制,並不濫用。

  之前些許的惡感,也消失無蹤。占據渡口,不準人通行,雖是橫行霸道了些。不過對那些惡口相向的人,非但未報復,反而拿出獸晶,補償眾人。這樣的心性,無論如何,也稱不上太壞。

  尹陽也是駕御著那十八匹翻雲駒,開始掉頭。大約走出百丈,初雪又好奇地出口問道:“世子,那人說什麼參悟刀意,是不是與您和尹叔說的什麼劍意,差不多?難道看這山水,就可以參悟的出來?”

  “差不多!武道至初窺門徑時,就可有韻,韻到極處,則可生勢。而勢之極,就是意了,武道意念,可分劍意刀意拳意。其實大致相仿,只是兵器拳腳,形狀不同,特性各異,故此彼此間有些不同。總之到了這一步,就是上乘武道了。這人自稱踏遍百處山水,想來其武道意念,是與山水有關。”

  宗守也沒想太多,隨口解釋著,接著又有些無奈:“我們運氣太好,這個地方,居然也能撞到了一位天位!”

  初雪的目光卻亮了亮:“那魔女說世子已經劍道通靈,通曉三種劍意,這人卻還在參悟那什麼刀意,豈不是還不如少主?”

  宗守心中猛地一跳,下意識的想要捂住初雪的嘴。天位強者,即便是入定時,也可聆聽二十里之地。此處還在千丈之內,哪裡能夠隨便說這些?

  對凌雲宗,他是欺之以方。逼退趙嫣然,是不得不為。似這等強者,他現在的階段,還是盡量不要得罪為好。

  不過還未待得他做出動作,那河畔之旁,就傳出一聲驚咦:“劍道通靈?小哥請過來一敘!”

  宗守的眉頭,已經打結,神情木木的坐在車頂上,只當是沒有聽見,

  不過下一刻,卻有一股磅礡巨力,向這邊抓拿而下。不但是這翻雲車,再動彈不得。宗守整個人,也被吸攝而起,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就來到那瀑布之旁,正立在那巨刀主人身前。

  “世子!”

  尹陽一聲驚呼,棄了翻雲車,整個人如電一般疾追而至。幾個呼吸,就跨越千丈之巨。取出刀後,火芒一閃,就將那幾個僕人強行迫開。

  不過還未靠近,那口十丈巨刀,就‘錚’的一聲長鳴,又是一股強橫意念,衝壓而至。


  尹陽身形拋飛,足足暴退數十餘丈,才穩住了身形。以刀拄地,面色一時鐵青無比。在那意念威壓之下,苦苦強撐著,才未跪倒。

  宗守的目光變幻,卻並未勸止。再仔細看向眼前,發現這人,其實也年紀極輕。大約二十餘歲,五官勻稱,應是極其俊朗之人,不過卻不修邊幅,滿臉的鬍鬚,有如鋼針。身形壯魁,眼神凌厲,氣勢也霸道之至,不知為何,他竟莫名其妙的生出幾分親近之感,也不知是那刀中之‘意’緣故。

  那巨刀主人,也同樣上下審視著宗守,悶聲問道:“有人說你已是劍道通靈?不知是東臨雲陸,哪一位武學名家所言?”

  宗守暗自頭疼,不過卻知道這些頂階強者,最厭惡的就是被人欺騙。只稍稍沉吟,便直言答道:“前一陣,我與七靈宗的趙嫣然見了一面。”

  “是她?”

  巨刀主人微微驚愕,接著又恢復了平靜:“那小妞的本事,雖還差了一些,不過眼光卻不會錯。可你這少年,也才不過十三歲而已。說你是劍道通靈,通曉三種劍意,莫非那丫頭瘋了?或者你這小傢伙,是哪位靈武尊的弟子?不對,你如今分明才只武師境界,又是雙脈之身…”

  宗守笑笑不言,管這人怎麼想,反正他是不得罪就是。不過下一瞬,那巨刀主人又忽而搖頭:“罷了,即是被她這麼稱贊,那麼即便此言誇張了些,想必你在武學一道,也是有些本事。我老雷如今,也恰需人幫我品評一二。”

  說話時,這巨刀主人,驀地一掌劃出。也沒什麼聲響,三十丈外的一塊巨石,就出現兩個巨大的刀痕。而後又指了指東面的巨山與那瀑布道:“你覺得這山這水怎樣?看我這刀意又如何?”

  宗守心中已是哀嘆了不止百次,這時卻也不敢不做應付,勉強打起精神,仔細看了看。而後是搖了搖頭:“這山是山,山如明鏡,這水是水,水如瀑簾。至於這刀意,斧鑿的痕跡,實在太多,不值一哂!足下明明自己心中有數,又何需問我?”

  那巨刀主人的面色,立時為之一青。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9 11:39 PM

第六十五章 山還是山

  “你這人倒是膽大!就不懼我惱羞成怒,宰了你!”

  瞪了宗守足足半晌,那巨刀主人才一聲冷哼:“不過總算還是有點眼光,也沒虛言騙我,我這刀意確是斧鑿太重。”

  宗守不由暗暗鬆了氣,知曉自己算是暫時過了一關。這馬屁也不是輕易拍得的,有時候倒還不如實話實說。

  接著又只聽這人,又神情略顯沮喪道:“我雷動二十就參悟刀意,被譽為中央雲陸,第一天才刀師,二十五歲,就身登天位之境,使各宗各派,莫不瞠目結舌。乃是千百年來的第一人,自謂刀道絕艷群雄。卻不意又苦修十載之後,這身刀術,卻是不進反退。我這山河刀意,比之當初才剛領悟之時,還要不如。三年之後,就是與那人一決高下之期,這可如何是好?這名山勝水,我已看過百處。估計其他地方,再去看也是沒用。莫非我老雷,注定了要自禁五十載,再不得出世?不行,與其等到三年之後,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人,還不如現下就自己了結性命。”

  這人說話,也不覺自己有自誇吹噓之嫌。越說越是傷心,越說越是沮喪。

  宗守本打算默默不言,心忖這人原來名叫雷動,同樣也沒聽過。神皇時代的群雄,光是雲界中,可以數得上名號的,就有百來位,他哪能記得那麼多?

  然而隨著那巨刀主人唉聲嘆氣,身周氣機不穩。也同樣擊得他體內氣血湧蕩,靈力四竄。

  天位強者,一呼一吸,都可影響天地。此刻只是嘆息了幾聲,氣息稍稍失控,就令他有些承受不住。

  心中只微一轉念,宗守便已決定把這人的注意力引開。稍做沉吟,便搖頭開口:“足下既然清楚自己刀意斧鑿太重,那麼想辦法改就是!自怨自艾,又有何用?”

  “改?”

  雷動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聲失笑:“談何容易?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我卻看山非山,看水非水。又如何能改?你一個小小武師,又能知道什麼?”

  原來如此!宗守唇角立時微挑,知曉這人,是遇到一個武學瓶頸。而且若不意外,這傢伙必定是位孤家寡人。

  一般的武修,自然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可到了雷動這個境界,眼中的山,眼中的水,卻都有著一定的法則,已能看到這表象之後的部分。如此那山水刀意,反而失常退步。

  若是大宗弟子,有師長指點,輕易就可跨過這一關。而這雷動,卻被卡在這一步,遲遲不能有所進益。

  接著又稍稍遲疑,欲語還休。他雖身具前世那龐大的武道經驗,可若是展示太過,卻只會遭嫉。凌雲宗那次是被怒火沖昏了頭,趙嫣然面前是不得不然。

  不過當想及之前,此人贈出獸晶之舉。能觀壯麗山河,修成這等武道意念之人,也絕非是算計深沉,心胸狹隘之輩。

  宗守還是無奈一笑,罷了,就賭一把這雷動的人品,指點此人一次,也算是結個善緣。反正這層迷障,其實這家伙也只需數年,就可參破。

  “足下又如何知道我不知?我不知你為何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可在我眼裡,那山還是山,那水還是水,並無變化!”

  雷動微微皺眉,眼中露出嘲諷之色。心忖自己莫非是瘋了,與一個不到十三的四階武師說這些。

  一個半妖小孩,哪怕劍道精湛些,又如何能知曉這高深武道?

  卻只見宗守,突然走向那刻印著兩道刀痕的巨石之旁。然後拔出一口松紋風劍,一劍劃出,斬在那刀痕之旁。

  巨石堅硬,劍光閃耀處,火星迸裂,也只砍出幾點白痕。宗守卻不氣餒,繼續用劍削砍著石頭。

  那雷動本是看得只覺好笑,彷彿看一只螞蟻,正視圖舉起超出本身身體幾十倍重量的米粒。

  漸漸的,卻是眼神凝重,身體正襟危坐,肅然坐好,怔怔地看著宗守。只覺這少年每一個動作,都莫不有其深意。

  就連遠處的尹陽,也停止了掙扎,看著那山石,目不轉睛。目中一時是驚疑不定,隱隱有些猜測,似乎宗守是在指點那巨刀主人。可是這,又如何可能?

  而那劍光,忽而沉重如山,忽而川流若水,巍峨壯麗的意韻,與他的山水刀意,竟也彷彿相似之至。

  以劍削石,直到在巨石上,砍出一條淺淺的痕跡。宗守手裡的劍,也徹底報廢,才轉過頭一笑。

  “足下武道,必定已到一定境界。我一個小小武師,也指點不了天位武尊。不過卻知曉,凡事都有表裡之別。故此當明心見性,如如不動,不惑於內外之相。心無所住而生其心,何為山?何為水?如如不動一切自然。足下以為然否?”

  雷動的整個人,卻是怔在原地。在原地默默立了半晌,接著那天地靈能,竟又是鼓蕩不休。罡風四溢,百丈之內,飛沙走石。

  甚至那附近巨河,也被巨力壓迫,向旁邊排開。

  宗守暗暗叫苦,好在他早有準備,提前躍開。到來三百丈外,尹陽的身旁。

  而後數息,便只聽雷動,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然大笑。

  “果然!要一切自然才好。即便能見到一切事物的本來面目又如何?我心有所住,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

  驀地探手一招,那十丈大刀就興奮嗡鳴著,到了雷動的手中。

  “看這鳥山鳥水,又有何益處?白白浪費我老雷兩年時間!”

  赫然一刀斬出,百餘丈的刀芒破空而去。瞬息間,穿越百里。

  遠處的一聲‘轟’響,竟是在那明鏡山上,劃出一道巨大刀痕。

  接著又是一刀,隨意斬向了地面。立時大河斷流,瀑布倒卷。

  此處那幾個僕人還好,似乎已司空見慣。後面的素初雪,卻是面色蒼白,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這,莫非就是天位之威?

  尹陽的氣息也是一窒。接著瞬間之後,一股更是強橫的氣機,驟然爆發。周圍靈能,同樣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風暴。隱隱對抗著,那橫碾過來的強橫意念。

  宗守毫不意外,知曉尹陽本就在突破邊緣。此刻被壓迫許久,又受那刀芒刺激,突破先天,乃是水到渠成。不過此刻卻毫無喜意,雙手捂住了臉,只覺是有些無顏見人。

  萬年之後,這明鏡山,落雲瀑,東臨雲陸最著名的山水聖地之一,居然就這麼間接的毀在他手中。早知如此,方才哪怕是打死他,也絕不會多嘴半句。

  那雷動發洩了片刻,又大笑數聲,再無半分頹喪之意。轉過頭後,先是看了尹陽一眼,面上略含讚嘆。

  “居然能在這時候,突破先天。實是好資質,也是好機緣!根基深厚,雖是年紀大些,日後修行也是無妨。”

  接著卻將尹陽直接掠過,再次望向了宗守,眼中的神色,是異常的複雜。而後長吐了一口氣道:“那個瘋女孩,這次居然未曾看錯。你果然,已是劍意通靈!劍意雖未成就,卻已盡得武道精義。不知道小兄弟姓名,是何方人士?”

  宗守微微凝眉,接著肅然躬身,重新見禮:“乾天山世子宗守,見過足下!”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10 01:46 PM

第六十六章 義結金蘭

  “乾天山世子宗守?這個名字,我記下了!”

  雷動點了點頭,面上也透出一絲溫和笑意:“今日我雷動之所以能刀意有成,全是因小兄弟你之故。如此大恩,你說我該怎麼報答你才好?”

  宗守也不是矯情之人,什麼施恩不望報,都是狗屁。幫了別人,當然要拿些好處。只稍稍沉吟,就毫不客氣開口的道:“這山水刀意,即便我不多言,足下旬月之間,估計也可參透。說是大恩,實在太過。就請足下,將我主僕三人,護送至雲聖城怎樣?”

  “旬月?雖說我剛才距離刀意小成,只隔了一層膜而已,可也不是旬月就可以參透,至少要三五年才能辦到。而且先前不是說了?這一次,可不是僅僅提點而已,而是救了我雷動性命!這豈不是大恩?”

  說到此處,雷動重重哼了一聲,面色一板,現出不滿之色:“只護送你到雲聖城,就可了結,你是小看我雷動?還是覺得我雷動的命,只值這點錢?”

  宗守不由啞然,救命之恩?感情這雷動,還真有自裁的意思?

  “慢著!乾天山世子,我似乎有聽說過!”

  雷動忽然又神情微動,露出回思之色,下一刻,就又朝他那些僕人一聲大喝道:“你們幾個,幫我找個香案過來!”

  他那幾個家僕極其機靈,不過片刻,就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個香爐,另帶一個條桌。

  選了一個空曠之地,擺放妥當之後,雷動又命人尋來兩個酒杯,蠟燭檀香,甚至連三牲祭品,也一應俱全。

  那邊宗守,看得是一陣莫名其妙,不知其意,接著卻只見雷動一把將他拉到香案前,然後是正正經經的焚香禱告。

  “蒼天在上,我雷動今日與乾天宗守,結為兄弟!今日之後,禍福同當,生死一體!有違此誓,就叫我雷動九百年,再不能喝到真如小姐的雪靈酒!”

  聲音雖是豪邁,可發出的誓言,卻頗為滑稽可笑。不過那雷動的面上,卻不斷的扭曲,似乎九百年不飲雪靈酒,對他而言,真是件極其痛苦之事。

  而宗守直接怔在了原地,有些搞不清楚,怎麼好好的,就又要結拜了?這操蛋的又是什麼情況?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那雷動就用眼瞪了過來:“怎麼不說話?莫非宗兄弟覺得我老雷,不配當你兄弟?”

  宗守氣息立時一窒,當下也只能持起三柱檀香,同樣對著香案起誓。前面的那些話,都差不多,無非是同生共死之類。只唯獨後面一句,有些不同。

  “——若有違此誓,就叫我宗守這一生不能碰書!”

  他也不願說什麼不得好死,萬世不能翻身之類的話。不過這一生不能讀書,卻也同樣算是極重的誓言了。

  前世時,他就喜歡讀書。之所以修行有成後,仍在那圖書管理廝混度日,正是因那裡藏書極多。

  一生不能碰書,宗守想起來,心裡就有些發緊。暗暗後悔,這誓言是不是太重了?這是何等痛苦之事?說不定那雪靈酒,對這傢伙而言,只是可有可無之物。

  雷動聞言,卻是哈哈大笑,猛地一拍宗守肩膀:“原來弟弟也是個妙人,這性子對我脾胃!九百年不喝雪靈酒,一生不能碰書,正好是半斤對八兩!”

  這一拍也沒怎麼控制力道,幾乎就把宗守整個拍散了架。幸虧是他煉髓有成,骨脈諸穴,也打通了不少,險險沒吐出血來。

  雷動卻不管不顧,拿來那兩個已由僕人倒滿的酒碗,指尖各逼出了幾十滴鮮血,然後強行抓住了宗守的手,一道如刃般的氣勁,在腕脈上一割,把血放入碗內。然後拿起一只碗,大口喝盡,猛地向地上一摔,豪氣四溢。

  “今日我與宗守歃血為盟,蒼天可證!今日之後,就是生死兄弟!”

  宗守卻看著自己右腕處,那鮮血噴湧的傷處,有些欲哭無淚。歃血為盟是不錯,通常結拜兄弟時,也需這一步儀式。

  可為什麼你雷動只是逼出幾十滴血就可以了事,我宗守卻要割脈放血?這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沒奈何,只能把那另一只碗裡的酒,也同樣一口飲了。初時還只覺香醇可口,不似尋常酒水,然後下一刻,就只覺胸腹間,有如一團火爆散開來。那喉嚨處,也彷彿刀割似的疼痛。

  腦袋也開始昏眩了起來,這是什麼酒?看起來與那白酒差不多,無論是顏色香味,都沒什麼兩樣,怎麼酒勁如此之足?幾乎可以與後世那些傳世不多的仙釀比擬?

  然後便只見雷動眨了眨眼,滿是不可思議的望了過來:“這可是真如小姐親手釀制的半步搖,只需要幾滴,就可以醉倒一個大漢。我如今接近天輪四脈的修為,也只敢一次喝上三碗而已,守弟居然一口就喝下這麼一大碗,真是厲害!守弟身體雖弱了些,可只這豪氣,就不是常人能比!”

  宗守只覺是鬱悶無比,此刻只恨不得,將這雷動的臉,徹底砸成肉餅!

  幾滴就可以醉倒一個大漢,怎麼不早說?豪氣你個頭,早知這酒這麼霸道,誰會傻傻的全部喝下去。

  就在所有的意識,就漸漸消散之時,只見那雷動又神情一凝,滿面的認真之色,語氣也赫然轉為殺氣騰騰。

  “至此之後,你宗守就是我雷動兄弟。不管是誰,敢動你毫毛,我雷動就必定殺他全家!”

  那言辭中,鋒芒暗含,彷彿藏著一口霸道凌厲的刀。而插在幾十丈外的那口十丈巨刀,也驀地一聲嗡鳴,彷彿在與雷動呼應,浩蕩霸絕的刀意,突兀無比地四下漫卷。

  宗守怔了怔,眼神定定的看了雷動一眼,唇角處也勾出幾許笑意。然後頭往旁一歪,徹底昏迷了過去。

  ※※※※

  當宗守從迷迷糊糊中,再次蘇醒時。發現自己,已是在翻雲車裡。只覺是腦仁處一陣劇痛,昏昏沉沉的,難受無比。

  先是腦袋裡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事情。直到足足片刻之後,頭痛之感,漸漸退去。這才依稀想起,醉前發生的事情。

  似乎與人結拜了,然後被人‘暗算’,一碗半步搖,徹底醉倒。

  “唔,上當了!雷動你這混蛋!逞強凌弱麼?好得很,這次我記住了。現在奈何不得你,可總有一日,定要你好看!”

  暗暗咒罵了一聲,宗守又看向窗外。仍只是一輛翻雲車,孤孤零零的,行駛在路上。

  接著下一刻,一個俏麗的人影,走入到車廂內。望見宗守後,立時一喜:“少主你醒啦!都已經是第四天,這次真嚇死雪兒了。”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10 01:58 PM

第六十七章 大賺特賺

  “原來已經是第四天了?”

  宗守愕然的撫了撫額頭,一聲哀嘆,這半步搖的威力,實在是強悍。一碗酒而已,居然就昏昏糊糊睡了三天三夜。

  “那麼我那個便宜大哥呢?他現在在哪裡?”

  “雷動大人還在落雲瀑,那天少主醉倒後,第二天就讓我們動身,趕往雲聖城。”

  初雪搖了搖頭,也不知得了雷動什麼好處,言語間似是對其尊崇無比。接著竟又代雷動解釋道:“雷動大人說那半步搖的事,不是他故意隱瞞,而是那酒對少主頗有好處,而且一定要喝一大碗才行。還有他最近,另有要事,不能與我們同行。不過那些宵小,他會代我們擋下。雲聖城的城主,剛好與他頗有交情。在那裡,少主必定可保無恙。還說你們兄弟,可日後再好好相聚,不急於一時——”

  “好處?”

  宗守挑了挑眉,活動了一番筋骨,內觀周身,頓時怔住。周身骨髓有如暖爐,最後一絲陰寒之氣,也被袪除,明顯是煉髓已成。此外那周身體質,也頗有改善,特別是骨骼,堅韌了不少。

  再猛地一握拳,便可清晰感覺,自己的力量,比之醉倒之前,增加了足足三成!

  特別是那並行雙脈間的衝突,似乎也調和了不少。

  此刻只略一轉念,就可知那碗半步搖,不止是酒而已,更是改善體質,輔助修行的上品良藥。

  這等無限接近於仙釀的酒,每一滴都是價值百金。一碗酒而已,就可抵得他幾十日苦修之功。

  眼裡閃過一絲感激之色,宗守面上卻一聲冷哼:“這麼說來,他把我灌醉了。我宗守還得感激他,欠他人情?”

  “雷動大人就說了,少主會這麼說。”

  初雪噗嗤一笑,眼神明亮:“他還說少主,乃是這些年,他遇到的最意氣相投之人。好奇怪,雷動大人明明只認識少主一天,說不到幾句話,就好像真的很清楚少主性子似的。不過少主也真厲害,尹叔說雷動大人,已是巔峰天位,我們雲界中,最絕頂的人物,曾經轟動中央雲陸。少主居然能與他結為兄弟,真不可思議。有這位大人護持,乾天山沒人能動少主半分毫毛——”

  宗守的眉頭,卻稍稍一蹙。被他人庇佑於羽翼之下,這可不是什麼可喜的事情。

  初雪話說到一半,又有些自怨自艾:“那天都怪雪兒多嘴,要不是少主有本事,說不定就是一場大禍。”

  聞得此言,宗守也啞然失笑,五指一併,結成掌刀,輕輕敲在她頭上,算是懲戒。

  “知道就好,下次注意就是。雲界強人實在太多,說不定一言一語,就會引來禍患。”

  口中教訓著,宗守卻微微走神,想著事情。既然是三日之前,就已經出發,此刻距離雲聖城,估計只有半日路程。

  這麼說來,距離那個地方,已經差不多是近在咫尺了。

  ※※※※

  仍舊在那落雲瀑旁,雷動坐在那河畔處,默默不動。

  遠處的明鏡山,多了一道巨大裂隙。而不遠處的大河上,那道斬出的刀痕,則已被河水填滿。不過風景,仍是秀麗,反而多出了幾分殘缺美。

  雷動卻不看著山景水色,而是望著一塊巨石。上面除了他斬出的刀痕之外,就是宗守以劍削出來的創痕。

  前者他只覺是礙眼之至,慘不忍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後者,那道不成模樣的劍痕。

  “可惡!這世間居然還真有如此天才,明明只有武師之境,明明也只到劍韻層次。可為何我卻感覺我這弟弟的武道,比我還要深不可測?這內中劍意,與我的山水刀意,倒真是異曲同工!”

  嘆息一聲,雷動隨手一揮,一道刀罡就已出現在手中。色呈青紫,強橫意念,橫貫其中。

  “三日參悟,我之刀意威能,居然足足提升了一成。這要是被人知曉,我雷動居然是從一位十三歲武師的劍道中受啟發,豈不笑死人!”

  自嘲了撇了撇嘴,雷動面上卻沒什麼懊惱之色,反而是喜不自勝。

  “若濤啊若濤!三年之後,我雷動要你好看!”

  恰在這時,十幾個身形壯碩的黑衣僕人,抬著一個十餘丈長的長條狀物體行來。那物事被一塊巨大的紅布遮蓋著,看不出形狀。

  一個黑衣老者,當先掠至,恭敬行禮道:“大人,你要的東西,已經取來了。”

  雷動目光微亮,大袖驀地一拂,那紅布就已掀開,露出內中之物。

  卻是一個長達十五丈的巨大刀身,內裡中空,沉重無比。雷動探手一招,就已騰空而起,翻滾著飛來,正好套在那口十丈巨刀之上。

  然後‘哢嚓’一聲輕響,設計好的機關,徹底卡死。而這口刀,也增至到十五丈,霸氣衝騰。刀意靈氣,卻半分不減。

  雷動隨手舞了舞,卻是如拈繡針,顯得輕巧無比。

  “不錯不錯!雖是還輕了一些,不過勉強還能用上一段時日。不過下一層的刀套,還是盡早打造為好。”

  面上顯出滿意之色,雷動剛將手中的刀放下。就見那黑衣人,面現猶豫之色,終還是俯身一禮道:“大人,聽說您三日前,與那乾天山世子結為金蘭,異姓兄弟,此舉是否太過?聽說那宗守,已是命在旦夕,本身也是無法修行的廢人。主人乃天位強者,插手這東臨雲陸之事,終是有些不好——”

  “廢人?他有那樣的本事,會是廢人?”

  雷動嘿然冷哼道:“即便真是廢人又如何?我雷動還就認定了他是我兄弟。恰好你回來了,可以去一趟雲聖城,幫我照看他一番。我這弟弟身邊,雖有幾位先天暗中護持,估計是那宗未然的手筆。不過想來這些人,也護不得他太久。”

  那黑衣老者一陣啞然,苦笑了笑之後,便沒再勸,把話題移開道:“結拜的事且先不說,最近大人也太過大方了。一輛馬車,就是一顆二階獸晶。哪怕大人更進一步,成為武尊,這樣也消耗不起。那些小人物,根本不用理會。”

  “你是說以力服人?”

  雷動譏諷的一笑:“父親昔年有一句話說得對,能用錢辦到的事,幹嘛要以勢強壓?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計較那麼多?我雷動行事,雖只憑本心,不過也總要人心服口服才好。雖不懼他們,卻又何必與人結怨?”

  黑衣老者再次無言,心忖你即便要以錢服人,那也不用一輛馬車,就打發萬兩紋銀。接著卻只見雷動,又笑瞇瞇地看向旁邊那塊石頭。

  “而且這一次,我們不但是沒有虧,反而賺到了,是大賺特賺!”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10 05:30 PM

第六十八章 太元仙子

  這破石頭能夠賣錢?那黑衣老者眉頭一皺,有些不解的望了過去。

  除了那兩道刀痕之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出奇之處。此外還有一道淺淺的痕跡,也不知是什麼兵器砍出來的。

  先是毫不在意,而正當老者,要把目光移開之時,卻忽然怔住。乾涸的眸子裡,一道精芒暴閃,重又看向那巨石。然後這老者,就再也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不過這石頭,也要看這東西,落在誰人的手中。在凡夫俗子面前,自然是一文不值。可在似我這樣的人眼中,卻是萬金難購。如此簡明扼要,闡述劍之奧義,此物轉手賣出去,至少也是兩百枚四階獸晶。若是給我那苦尋傳人的叔父,也可敲詐不少,賣個天大人情!”

  雷動得意地說著,竟是更顯興奮,漸漸陷入了臆想狀態:“要是傳於後人,那就更不得了。昔年絕世第一刀神雷動,在刀法大成之前,於落雲瀑參悟武道。巧遇未來劍神宗守,以刀劍論道。故此意氣相投,結為金蘭兄弟。這種感覺,你不覺得很有詩意,很傳奇?啊也,怎麼得了,這塊石頭,日後說不定就可拍賣出天價,我子孫有福了!據說昔年刀聖年輕時坐的一塊雲石,曾經賣出一萬四階獸晶的天價。卻不知我這塊石頭如何?這可真叫人為難。來人,快把這石頭抬走,要是傷著碰著,我唯你們是問——”

  黑衣老者面皮抖動,說不出話來,許久之後,才平靜了下來:“大人,這真是那乾天山宗守世子所留?聽說此人,僅只十三。十三歲,真就已窺劍意?”

  “還能騙你!你何時見你家大人撒過謊,說過半句誑言?還有以後,他是我兄弟,你們要喚他二少爺!”

  雷動一聲冷笑,也看著那巨石。此石百噸餘重,幾十個黑衣僕人不聲不響的一起合力,才勉強使之動了動。卻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臉脹成通紅,也抬不起來。

  雷動無奈,心忖些家伙,實在也忒笨了些。揮出那十五丈巨刀,三下兩下,就把多餘的石頭削去,只剩下那精華的三道痕跡。

  又暗自皺眉,有宗守的這道劍痕在,自己留下的刀痕,豈不顯得有些不堪?徹底被他那弟弟比下去了。

  這要是被後人看見了,豈不是要被取笑?有些不美。

  眼珠子轉了轉,雷動又是兩刀斬出,石屑紛飛,將原先的刀痕,徹底遮掩,這才滿意地微微頷首。

  黑衣老者這時才回過神,然後第一時間,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世間,居然真有十三歲,就劍道通靈之人。這位世子,當真是藏得好深。若真如此,大人這位結拜兄弟,日後成就,必定非凡。老奴稍後便會趕去雲聖城,護持他妥當!大人要將這石頭,送於老爺。可是想將二少爺,引入到老爺門下?”

  “我雖有這意思,可人家卻未必看得上眼。我這弟弟性子外柔內剛,看似謙和,實則心傲,似乎有些別扭。你要去可以,不過卻不能被他發現!暗中跟著就好,我也想見見,那弟弟的能耐。無論是他想奪乾天山妖王之位,還是遠離東臨雲陸,由他心意便是——”

  雷動搖著頭交代了幾句,見那些僕人,已經將那塊縮水了五分之四的巨石,搬上了一旁的馬車。又走到河邊,就著那河水一照。

  只見水中映照出來的,赫然是一個邋遢大漢,不由是再次自嘲。

  “三年參悟,走遍天下百處勝景。除了那些景色與刀外,心中便再無外物。不意只這短短時間,自己竟變成了這幅模樣。若是真如小姐見到了,真不知會如何心痛!”

  嘖嘖嘆息,雷動竟將那十五丈誇張巨刀舉起,在臉上刮著鬍鬚。

  稍加梳洗,又換了一個人。整個人的氣質,就又是一變,身形仍舊雄壯,面貌卻俊朗方正,多了幾分儒雅文氣。

  右手提刀,意氣風發地仰頭望天,刀意狂展。

  消失三年的狂刀雷動,今日已回來了。卻不知中央雲陸那些老朋友,可已準備好了?

  正傲視長空,雷動的眉頭,卻忽而又是一皺。

  “天上那是誰?在御氣凌空?”

  視野中,赫然出現兩顆小點。遠遠望去,似乎是兩個女子,凌空而行。

  而這兩人,他也恰恰認得。

  “是太元宗,那老姑娘?太元仙子水凌波?這人怎麼就到了東臨雲陸?那後面一人,是七靈宗趙嫣然。”

  忽的心中一動,想起了之前宗守的言語。說宗守劍道通靈之人,正是後者。

  “我道這老姑娘,怎麼會無端至此,原來是為找徒弟。呵呵!我那弟弟,若是做了太元宗弟子,豈不無趣?”

  唇角斜挑,雷動也忽的騰空而起。一道刀影,忽然橫掃長空。

  那天空中的人影,反應也同樣不慢,身形只微微一閃,就已躲避開來。

  其中之一,正是趙嫣然。而那為首的,則身著大紅衣袍,面色鐵青的掃向下方。

  “是哪個不要命的瘋子?”

  當望見那衝擊而上的人影,水凌波的神情又立時一變:“狂刀雷動?你的麻煩還不夠,居然還敢來惹我!咱家現在有事,沒空理你,給我滾開!”驀地用腳重重一踩,又是一道刀罡,被生生踏散。

  那雷動卻哈哈大笑:“我今日刀意小成,百龍刀也增至二十五,正想尋人試試自己深淺!太元仙子,實在來的太巧!”

  刀影稍閃即逝,下一瞬,卻又滿布雲空,刀光如龍,幾乎將天際遮蔽。

  而水凌波的目光,也驟然凝冷無比。此刻雷動的刀,就宛如是潑墨作成的山水畫,肆意不羈,縱情狂放。雖無殺機,可那戰意,卻是強盛無比!

  神情卻更冷如冰霜,凌厲到了極致,掣出一口紅色的劍,從雲空中,直刺而下。劍影爆閃,宛如是烈陽當空。與那騰起的刀芒,衝擊碰撞。

  此刻膽敢阻她之人,只有‘死’!

  ‘嗆’的一聲銳鳴,天際間忽然爆出無數凌厲罡風。整個空際,飛沙走石。地面那些林木,也這沛然風勁之下,或是折斷,或者乾脆連根拔起。

  林中無數的走獸飛禽,四下奔散。

  不遠處的趙嫣然,卻是悠哉悠哉,好整以暇地束手旁觀。雖是無法御氣而行,可當她將一支紅傘張開之後。卻是身形輕飄飄的,往下降落。

  剛跌下四百丈,趙嫣然的眼神,就忽的一凝,看向下方處,一塊裝在馬車上的石頭。

  上空處,雖是勁力如潮,也再吸引不了她半分興趣,目光只定定的,看著那塊巨石。

  下一刻,也是了然一笑,原來如此。以那人的性格,這等樣的絕世瑰寶,又怎可能自始至終,掩藏在塵沙之內?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10 06:59 PM

第六十九章 雲聖城外

  “奇怪!方才的靈能潮,似乎有些不對勁!”

  宗守有些惑然地把頭探出窗外,往來處望去。方才冥想,茁壯神魂,卻驀地一波強大靈力波潮,遙遙襲來。使他魂力本源,都幾乎受損。

  幸虧是身後那兩條狐尾,及時把附近的天地之靈調和,回復平穩。

  而此刻遠遠向西側遙望,只見那個方向,隱隱有火光沖天。在這漆黑的凌晨時分,顯得極是耀眼。

  “這情形,莫非是有天位武宗,在那邊出手?而且是兩位以上,天位巔峰——”

  思及此處,宗守眉頭微微皺起。估計距離,恰是六百里外,正好是在那落雲瀑的所在。怪不得那雷動,要讓尹陽帶他離開。

  不過心內倒沒什麼擔憂之意,雷動明顯已至天位巔峰之境。在這個連那些靈武尊,都需要躲在靈地之內的時代。一位天位武宗,足可以橫行無忌。

  除非是遇到多位同階武修伏殺,又或者武尊強者,否則幾乎沒有什麼致命危險。即便打不過,也總可跑得掉。

  “也不知是哪位天位強人?雷動刀意已然小成,距離武尊之境,只差半步而已。此人能與之鏖戰,又掀起這般動靜,絕非是無名之輩!”

  事不關己,宗守搖了搖頭,毫不在意。倒是前面的雲聖城,已然遙遙在望。

  東臨雲陸共有五十個州省,九百大城。不過卻支離破碎,往往一城,就可算一國。一半是因武者大多性情桀驁,稍有些武力,就不願受管束。一半卻是那諸多隱世大宗,特意操縱約束之故。最大的一國,也不過只有三個州省,而且也不是完全控制。

  而雲聖城在這大陸之東,也算是頗有勢力。雖是背靠蘇甸山脈,本身卻坐落在一個良田千萬餘畝的平原之上。又臨近東方雲海,多少有些貿易之利。

  當翻雲車抵達城門口時,天仍未全亮,城門也沒打開。不過卻已有幾十輛馬車停在路口,尹陽只得趕著馬車,在大道一旁停下。

  然後等了片刻,就忽的只聽一陣奔雷之聲響起。一群騎士,向這邊疾馳而來。都是各自騎著一匹踏雲駒,風塵僕僕,挾刀帶槍,神情冷肅。

  宗守本不在意,不過當那群騎士靠近之時,才發覺那為首之人,赫然正是之前見過的宗靈與馮曉。只是不知為何,這二人臉上,卻蒙著一層紗巾,令人看不清楚面目。

  後二者望見他,神情也是一怔。宗靈直接策馬走到了車窗附近,眼含譏笑地望進來道:“還真是巧了,不意丹靈山你我別後,才僅僅一個月時間,就又再撞見守弟。宗靈這次,是為到這邊採買一些雲鯨骨回去制箭。不知堂弟又是為了何故到這雲聖城來,難不成還真打算出海?”

  宗守心中實在無奈,實在懶得搭理自己這個‘堂兄’。

  知曉東方雲海中特產的雲鯨骨,質量極輕,正是用來制箭的最佳材料。還有魚膠,亦可制弓。東臨雲陸中的各大勢力,每年都會派人在這邊採買一些。這宗靈的藉口,確實找得不錯。不過兩次見面,這話裡的意思,都幾乎是一模一樣,卻是有點無趣。

  看著此人面上紗巾,宗守忽而心中一動,笑道:“堂兄幹嗎把臉遮了起來,難道見不得人?莫非是臉上受傷了?我猜猜看,是凌雲宗之人所為可對?”

  那宗靈的眼,驀地怒睜。一個月前被那凌雲宗弟子扇了一巴掌,本道是過幾天就會好。卻不知那人到底使了什麼惡毒手段,面上的巴掌印,直過了一個月,仍舊未曾淡去,反而是愈發的清晰。

  一個月來,他請了好幾位靈師看過,都不知所以然。又招來幾位先天武師,也是同樣沒有辦法。不得已,只好以紗巾遮面。

  這宗守的言語,正是擊中他的痛處。這些日子,也一直猜測,在丹靈山腳下的遭遇,必定與這宗守有關。

  說不定就是特意用那凌雲朱令,請凌雲宗出手,使他羞辱。

  那眼神越來越是陰寒,那些騎士,也紛紛圍攏了上來。周圍的氣氛,也是驟然陰冷。

  宗守眼微微一瞇,隱隱感覺到這群人中,竟赫然隱藏著兩個以上的先天氣息。

  那邊馮曉多少有些擔憂,也同樣走了過來,悄然扯了扯宗靈的袖子,以目示意,透著幾分警告之意。

  正當那宗靈,有些猶疑不定時,馬車前方的尹陽,驀地是一聲冷哼。攜著股莫名威勢,百丈之內,所有的馬匹,都是一聲驚嘶,紛紛疾退。

  那馮曉與宗靈的面色,也再次一變。對視了一眼,各自露出了然之色。都心道那日誅殺祁嘯的先天強者,原來竟是此人。

  宗靈思索了片刻,忽而又展顏道:“堂弟你就只管逞口舌之利就是!叔父他又是一個月沒有消息,未從沉淪雲海裡出來。只希望過幾日,守弟你還能笑得出來。可知此刻這附近,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宗守暗暗搖頭,不用人提醒,他也能感覺周圍,那些略帶殺意的視線。面上卻微微一笑:“到底有多少人想殺我,守弟不知。不過卻知我若死在宗靈兄長面前,宗世堂兄日後,只怕是脫不了關係。”

  那宗靈本欲策馬離去,聽得此言,神情卻再次一僵,狠狠瞪了過來。

  恰在這時,那雲聖城的城門忽而大開。也是一群騎士奔出城門,卻是鮮衣怒馬,氣勢更顯雄壯。當先六人,竟都是清一色的先天武師,騎著宗守心儀已久的馭風駒,全身重甲,那強橫氣息,也毫不遮掩。

  一路馳到宗守這輛翻雲車的面前,方才停下。當先一位中年甲士出列,卻是下馬後,神情恭敬地朝著車窗一禮:“車內可是乾天山世子宗守大人?”

  宗守也不用怎麼細思,就知這必是自己那結伴兄弟雷動之故。當下毫不意外,淡淡點了點頭,道了聲‘是’。

  那中年甲士聞言一喜:“城主幾日前就有吩咐,說是世子今日就要過來。我雲聖城,必定要傾力款待,視如城主大人一般。請世子先隨我等入城——”

  話音一頓,這人又目光森冷的掃視了周圍一眼,特別是望向那宗靈時,隱含殺機。

  “謹告諸位,乾天山世子,乃是我雲聖城貴賓。誰若敢有不測之意,就是與我雲聖城為敵!城主有言,殺無赦!”

  那群騎士,也不用吩咐,已經紛紛策馬,散在兩側。護著中間的翻雲車,向那城門口處行去。

  而後面的宗靈與馮曉,卻是再一次面面相覷,神情間,都是陰晴不定。

  只覺這宗守,是愈發的看不透了,怎麼好端端的,又與雲聖城有了牽連?

  下一刻,卻又見宗守探出頭,與那中年甲士說了幾句。後者立時冷冷回望:“你可是宗靈?雲聖城不歡迎你等,也不做你們的生意,都給我滾!”

  宗靈隱在面紗後的臉,立時鐵青一片。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10 07:27 PM

第七十章 風行靈骨

  直到入得城內,宗守才知曉雲聖城的城主,此時並不在城內。城內的主事之人,也是另有其人。

  不過這些護衛的武師,卻仍舊是極其恭敬小心。便連那幾位先天武師,也不敢倨傲。直接將三人,安排在靠近城主府的一處地方住下,附近守衛森嚴,甚至還有兩位先天武師在此駐守。顯然也是知曉,宗守如今的處境。

  這倒是正合他意,正好免了去拜見應酬。之後連續數日,都躲在自己房內。偶爾有什麼事,也是交代尹陽與初雪去辦,自己則全不出門。

  先是繪制出一些圖譜,讓尹陽尋到這城中,唯一駐有八位高階靈鍛師的兵甲鋪,再次定制了五十口符刀,以及一些怪異的零件與藥草丹爐。

  這次他要的符刀,都可入上等符器之列。即便材料齊全,有八位高階靈鍛師聯手,要鍛造完成取到貨,也至少要半月時間。不過後者,卻只需數日時間就可完成。

  又列了個清單,購置了一些丹藥,一些金屬與精獸骨骼,用來餵食小金。除此之外,還有幾十本令人摸不著頭腦的雜記古籍。

  然後就整日習練大日明烈拳,沒有丹藥輔助,宗守就買了幾瓶雲鯨精油,塗在自己的身上。

  雲鯨雖名為鯨,卻可翱翔於空中,能自由自在,在東方雲海之內遨游。

  兩翅短小,飛翔之速,遠不如飛鳥。身形卻極其龐大,在雲海之中,除了人族的捕鯨船外,幾乎沒有任何天敵。

  其骨骼極輕,卻偏偏又硬若百煉精鋼,堅實無比。而這雲鯨精油,就是取其骨髓油脂,添入一些靈草,熬制而成,同樣是最上等的鍛骨秘藥。藥效不會使人一蹴而至,卻勝在不會有任何隱患。

  每次將油塗滿全身,宗守都可覺全身炎熱有如火灸。然而每當他趁勢打出一套大日明烈拳,又會只覺身軀舒爽,快感難以言喻。

  不過淬骨的效果,卻並不怎麼顯著。

  “武修內煉,練胎息,練骨髓,練氣血,練五臟,練六腑,練皮肉。唯獨這練骨與練皮,最是艱難!皮膜難以受力,故此極難鍛煉,只能借丹藥之助,或者以水磨工夫,使皮膜得以堅韌。而這練骨,骨質堅硬細密,即便是藥物之力,也難侵入。尋常靈藥,基本無法——”

  苦練了三日,都是進展寥寥。宗守雖不灰心,卻也淡了輪脈上,再進一步的心思。

  倒是魂力,仍舊日日增長,有吞天元化大法與天鏡照魂術,增長極快。

  前次突破時,是在二十日前。然而僅僅這短短時間,就已積累到了觀魂境的巔峰。

  不過宗守,卻仍不覺滿意。

  “十五日後,我應可至定魂境界,而這煉骨,則至少要兩月之功,還是太慢。要想有自保之力,看來還是要靠那件東西。速成雖是有些不妥,眼下卻已顧不得那麼多了——”

  這雲聖城距離那個地方,已是近在咫尺。宗守心中,也是無比渴望。卻仍能沉下心思,扎扎實實地繼續習練拳法,冥想鍛魂。

  又特意從記憶裡,翻出了一門斂息術,配合著導引術與大日明烈拳修行。

  這門功法,也是後世之人所創。平時可將全身氣息,都封鎖在自身體內,不至於白白浪費。

  以內呼吸導引,催動氣血,淬鍛骨骼,確有些效果。不過宗守之所以修習這斂息術,卻更多的是為幾日後,那件東西而準備,是至關重要的一環。

  功法不難,前世又有著經驗。宗守不過數日,就已練得不錯。只需一個意念,一身氣機,就可全數收束。就連一起跟著學的初雪,也能勉強做到這一步。

  也就在這斂息術小成之時,他之前定制的那些古怪零件,總算被尹陽取回。

  全都是由雲鯨之骨,煉制而成,故此是通體白色。每一件,都是形狀怪異無比。刻錄的符文,也極其特異。

  尹陽初雪,看得都是無比奇異,強忍著才沒有詢問。宗守卻面含喜色,旁若無人地,將這些零件,一一拼湊。

  過不多時,這些零件,便都被拼合一體。竟彷彿是人類骨骼的模樣,只是骨架要稍稍寬大,也只有腿和腰的部分。此外那腰部處,還設有一個凹槽。

  而旁邊靜觀的尹陽面色,也終是一變:“這是機關術?”

  宗守手中的這副‘骨骼’,雖遠不如凌雲宗的劍傀儡,卻明顯也是屬於機關術的范疇。之前定制的那些東西,怪不得會是如此古怪。

  “這東西我叫它風行靈骨,乃是外骨的一種——”

  宗守微微一笑,徑自將手裡的這東西,套在自己的腿上。竟是與他身形,完全貼合。

  又將一顆二階的風系獸晶,卡入到了凹槽內,激發這些雲鯨骨之上刻錄的靈紋。宗守只覺是渾身一輕,行走時也是毫不費力。

  心中是喜不自勝,又彈跳了一番,無不是自如隨意。

  初雪還不覺得什麼,只感覺有些稀奇。尹陽卻是萬分驚異,定定觀察了半晌,才微微點頭道:“確是奇思妙想,精巧至極。恭喜世子,尹陽雖不知那外骨是何意,卻知有此物在,世子日後,應可行走自如。”

  宗守唇角微挑,後世幾十位機關術宗師的聯手設計,又怎能不‘精妙’?

  所謂外骨,乃是機關術在萬載之後的分支之一。可謂是發展到了極致,即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若能有一套頂尖級別外骨,也可擁有力舉百萬斤之力。

  而宗守的這套風行靈骨,只是其中最普通,也最常見的一種。他特意拼湊出來,也是只為代步而已。

  “到今日才總算可以自己行走,不用擔心體力耗盡。不過這雲鯨骨,還是差了一些,行走趕路之時還可。可若是戰鬥時,卻有些不便。而且這風系獸晶的消耗,也是極大——”

  宗守暗暗搖頭,頂尖的外骨,自然可以用來戰鬥。可這套‘風行’,在後世中,卻是專為那些身有殘疾之人設計。傳說無論是什麼樣的地形,都可如履平地。即使是荒郊野外,也可自如穿行。

  不過說來也可悲,自己身無殘疾,卻與殘疾之人,也沒什麼兩樣。

  若沒有馬車代步,往往只需走上兩個時辰,就體力耗盡。

  有此物在,基本不用他發力,就能自由行走。雖比馬車慢許多,卻更顯方便。

  “雖是差了一些,不過用來取那件東西,卻綽綽有餘。”

  心中忖念著,宗守又在外面,罩了一身寬大的袍服。遮掩住那套風行靈骨,絲毫看不出痕跡,然後目光轉向尹陽:“尹叔,明日我準備與雪兒出城一趟,這次你就留在城裡,不用跟隨了——”

  尹陽心中一驚,身後的椅子,也瞬時被壓成了粉碎。

  霍然站起,還沒來得及出言。宗守就將幾本古典,丟在他身前桌上:“尹叔以前可看過大荒經?若是這本沒看過,那麼這雲荒古記,荒古獸經總知道?”

  尹陽挑了挑眉,大荒經乃是東臨雲陸孩童啟蒙,人人必讀之物,怎能不知?雲荒古記與荒古獸經,也同樣流傳甚廣。只是宗守,又為何好生生的,要提起這幾本書來?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10 11:43 PM

第七十一章 血谷之行

  “大荒經三十七頁第四行,星墜之年,神鳥雷鸞曾現於雲陸之東!又五十六頁第十二行,荒古之末,雷鸞大戰雀龍,血灑西靈原。”

  “還有雲荒古記記載,炎荒之年,雀龍襲傷焱凰。焱凰敗走三萬里,不知所蹤。暗夜之年,雲陸之東,臨海之地有鸞鳴,聲傳三千里。雲鯨皆狂,墜傷十萬。東海群山,獸亡無數——”

  宗守侃侃而言,尹陽卻越聽越是莫名其妙,古時的典籍,沒有紀年之說。只能以那一年的象徵事件,做為標記。

  宗守所言,皆是幾本古典中的記敘,說的是上古歷史。可與他要獨自出城,又有什麼關聯。

  下一刻,就見宗守微微一笑,透著莫名的自信:“我聽說焱凰與雷鸞,素來都是形影不離。可炎荒之年,雀龍傷焱凰之時,雷鸞又在何處?又為何要在三百年後,去尋雀龍的麻煩?神獸孕子,往往一千八百到兩千年不等。星墜之年到荒古之末,恰好是一千七百載——”

  尹陽皺眉凝思,漸漸猜知宗守之意,而眼中也是一陣駭然。宗守後面的言語,在他耳中,更彷彿是來自天外,模模糊糊的,竟有些聽不清楚。

  “荒古之後,雲陸碎成數片,分為五大雲陸與諸多雲島。雲陸之東,就是現在的東臨雲陸。所謂的臨海之地,東海群山,必定指的是蘇甸山脈。我以前好奇,在書院考證無數古典傳記,才有了些猜測,昔年雷鸞的產卵之地,只怕多半是在那血谷魔屍山!”

  說到此處,宗守的面上,也隱隱透出幾分無奈:“那個地方,偏偏尹叔你現在,根本就無法入內…”

  ※※※※

  走在街道上,素初雪神情緊張地四處眺望。

  “少主,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好了?你要的那脈靈草,請別人幫你出來採來不是一樣?我們又不是付不起錢?還有那雷鸞之卵,都是少主猜的,未必就一定在——”

  不久之前,才借助龍靈玉璧與那血雲髓之力,緊隨著尹陽,踏入到了秘武師之境。不過初雪此刻,卻無半點強者風範,四下裡望著,有些擔憂。

  宗守卻是神情淡然,這已是出門之後,初雪第十一次開口抱怨了。左耳進右耳出,只當是沒聽見。

  好不容易才將尹陽說服,勉強同意他和初雪,到城外一行。又費盡了心思,悄無聲息地脫離開所有人的視線,他怎可能就這麼輕易返回?

  初雪口中的脈靈草倒是沒什麼,唯獨那樣東西,他絕不可能放棄。

  此時二人,都已經變裝。素初雪面上泛黃,眉毛加粗,眼睛變小了些。雖仍是極其秀麗,卻已看不出半分原來的痕跡。

  宗守也是如此,身上裝了風行靈骨。乾脆就順勢而為,整個人看起來,雄壯了不少,面貌也頗有些變化。因有斂息術之故,兩個人看起來,也只尋常武士模樣。

  這幾乎接近完美的易容術,正是尹陽終於答應下來的緣由之一。而此刻除了初雪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之外,幾乎沒有絲毫破綻。除非是有武宗級的強者,能夠辨認鎖定一人的魂識,否則基本沒有認出來的可能。

  一路隨手買了些東西,而越接近城門口處,初雪的眉頭,就愈發地糾結,不斷觀察著身後。

  宗守暗暗好笑,乾脆是懶得理會,神情自若地走出了城門。正欲往北面行去時,旁邊初雪,卻忽然頓住,身形定在了原地。

  宗守也是一陣訝然,莫非還真有人,能夠識破他的易容術,跟了上來?

  轉過頭,順著初雪的視線望過去。卻是兩個女子,正從遠處的大道上,策馬奔來。前一個,全身都是火紅色衣裳。而後一個,則是一身水綠長裙,胯下都是上品的踏雲駒。

  也未注意到旁邊的宗守初雪,直接奔向城門口處。

  宗守的眉頭立時挑起:“這兩人是誰?”初雪的神情,忽然有這樣的變化,絕非無因。這兩個女子,必定是她認識之人。兩位先天,更令人不能不在意。特別是穿火紅衣裳。年輕的那一位,僅僅才只十六歲,愈發的惹人注目。

  “是依人小姐!”

  初雪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一臉的不知所措。見宗守仍舊不解,又忙再解釋了一句:“少主忘了?依人小姐是您未婚妻,八年前的時候,您還在玄山城見過她一面——”

  宗守的記憶,立時跳出了一段屬於以前那十三年的回憶,心下一陣恍然。

  不過女大十八變這句話,還真是沒說錯。當初那個還喜歡跟在宗守屁股後頭,沒半點氣質可言的小丫頭片子。此刻卻是身姿窈窕,容貌稱不上是美絕人寰,卻也同樣不遜初雪。眉眼之間,更含著一股英氣。

  再只看此女一身瑩白如玉,未受半點風霜侵染的肌膚,就可知其功夫,也同樣練到了表皮。至身輪巔峰,已過了內練階段,進入地輪先天。

  不過神情間,倒沒什麼傲氣。對城門口盤問的甲士,雖是有些冷漠,卻也算彬彬有禮。雖是身份尊貴,卻無半分趾高氣揚的姿態。

  這就是他之前的未婚妻?那個玄山城公主?

  宗守又想起了之前,尹陽跟他說的那些言語,不由暗自失笑。猜測這一位,八成是來找他退婚來的。如今這雲聖城內,還真是牛鬼蛇神,混在一處。

  又只覺一股沉重無比的壓力,襲上了肩頭。時間拖延的越久,宗未然在沉淪海消失的時間越長。無論是乾天山也好,盟友也罷,都只會越來越肆無忌憚。

  下次出手,可就不止是像之前那兩次,僅僅只是試探而已。乾天山,絕不乏先天武師。而武宗級的強者,這東臨雲陸,也是數以千計。

  他對這什麼未婚妻,本就沒什麼興趣。更沒心情回轉到城裡,等候與此女見面。當下是懶得理會,拉著初雪,一路北行。用了兩日時間,大約走出兩百餘里,就把身上那些令人氣悶的易容之物,全數取下。

  然後是直接穿入附近一個山谷之內,在這群山之內快速穿梭。

  這裡也算是在蘇甸山脈範圍內,不過卻是東側一部的支脈,凌雲宗的勢力,已經極小。而宗守要去的地方,更是一處令東臨雲陸所有武者,都是諱莫如深的所在。

  這三千里方圓內,凌雲宗唯一影響不到的地方。

  在山內大約又走了半日,宗守與初雪的眼前,就又忽然一闊。

  眼前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山谷,周圍雖被群山包裹。卻寬闊之至,一眼望不到盡頭。遠處依稀可見,一些獸類三五成群地,在內游蕩。

  只是與他處不同,哪怕是那些個性以溫和著稱的屬類,也都是眼泛紅芒,透著強烈的嗜血與狂暴之意。

  初雪的俏臉,不由更是苦澀:“少主,我們真要入這血谷?我聽說這裡的精獸,至少也是二階。比黑泥沼澤的沼狼,還要更難應付。那魔屍山,就更是兇險。聽說先天之上的武師根本就進不去,先天之下,進去了也少有能完整出來的…”

  宗守卻毫不在意,徑自取出一瓶藥汁在身上塗抹,笑道:“哪有這麼誇張?雪兒,你既知這是血谷。那麼又可知其由來?”

  初雪心中不解,卻仍耐著性子道:“知道一些,傳說是荒古時代,有一位異族魔神,被斬殺在此。因其意念萬載不散,故此只要是生靈,靠近其隕落之地,都會漸漸失去理智,性情狂暴呢!據說無論是人是獸,都不例外,所以才被稱為血谷。還聽說有不少精獸,能在這裡晉升階位,又或變異,故此這蘇甸山脈中,每過幾年,都會發生一次獸潮,趕到這裡。那時也往往是這血谷,最危險的時候。”

  “說的倒是不錯,不過這裡的精獸,之所以會如此,卻是另有緣故。與那魔神意念,可沒什麼關系!”

  宗守一聲輕哂,然後又取出一個藥瓶,丟給了愕然中的初雪:“把這個塗上,至少在五階精獸面前,可以保證無事。別看只這麼一點,卻也值不少錢——”

  初雪心中不信,這些藥汁,她是親眼看著宗守,用不到三十兩紋銀的藥草,配置而成的醬汁,哪裡能值什麼錢?

  至於宗守所說的藥效,是更為不信。不過想想自家少主,這些天的神奇之處,卻也在身上塗了,跟著宗守,一起踏入血谷。

  說來奇怪,這藥汁的氣味並不濃烈,只透著一縷還算好聞的微香。

  那些血谷之內橫行的兇獸,對走入的二人,竟都彷彿是視若未見一般,不加理會。即便是偶爾靠近,當聞到那氣味之後,也會慌張無比地,急忙向遠處避開。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11 08:25 PM

第七十二章 巧遇故人

  兩個小小人影,迅捷的在這谷原裡穿梭。除了那些稍稍大一點的獸群,需要繞開之外。一路上,幾乎是通行無阻。

  “這藥液,真的有用!”

  初雪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那些爭相閃避的精獸。

  都是神情惶恐,彷彿她們兩人,才是真正令人畏懼的兇獸一般。

  更令人驚異的是宗守,對這裡的熟悉。一路之上,是輕車熟路,幾乎毫無停滯。

  這谷原空曠,只需認準了方向,筆直往前走就是。然而宗守,對此地各種獸類的特性與性情的掌握,卻明顯不是常人可比。

  初雪心中疑惑,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少主,這血谷,你以前是不是來過?”

  宗守卻不答話,只神秘莫測地笑了笑。神皇遊戲裡最著名的中級新手區之一,他自然來過。而且與這裡的兇獸,奮戰過無數餘次。也是在這裡,開啟了他的武道之途。

  不過這藥液,並非是來自於遊戲,而是現實中的發明。

  每年都有一些獵手,又或喜好研究精獸的人,會塗抹上這些藥物,進入血谷。

  而宗守前世任職的那個圖書館,也恰好擁有著這種藥物的配方。

  這血谷之內,固然是遺留有上古異族蓋世強者的魂意不散,使先天級的強者,往往都只能止步在血谷之外。不過這些精獸,之所以會產生這樣的變化,變得嗜血狂暴,卻與其毫無關係,而是另一件事物的影響。而但凡被感染過的精獸,對他身上這種藥汁的氣味,都是敏感厭惡之至。

  見宗守毫不理會,初雪不禁生氣地嘟起了嘴,悶悶的跟在後面。不過眼神卻更是戒備,生恐有什麼精獸,突然發難,傷著了宗守。

  那藥汁雖好,不過揮發也是極快。每過兩個時辰,就要再重新擦上一遍,遍及全身。

  宗守倒沒覺得什麼,反而是大飽眼福,總是時不時轉過頭望著,初雪卻每次都是俏面通紅。

  血谷大約寬只有二十餘里,卻走勢狹長。兩人用了半日,走了大約百里,眼看前方,有三階精獸的妖獸身影出沒。宗守的身影,也驀地停住。

  越是高階的精獸,就越具靈智。即便受那東西的氣息感染,也能勉強保持住本我。自然他二人身上的藥汁,作用就更小了。

  自然這些三階的精獸,還遠未達到這個程度。真正令他擔心的,是那些已經達到五階,可以比擬人族先天強者的精獸。

  初雪也知此處兇險,手指在眉心處一點,而後目爆神芒。

  “護駕!”

  一屢屢輕煙,立時在二人的身前凝聚。身軀長約十尺,一波陰寒之氣,四下散逸。爪牙堅銳,虎目中兇光閃爍。

  正是當初奪來的那頭寒冥虎,就在出城之前的前一日,由宗守幫助著收服。雖只是三階魂獸,不過身前五階妖獸的餘威仍在。使附近的精獸,更顯忌憚。

  不知是因同有虎類血脈的關系,一人一獸之間,竟似是有種莫名的聯繫。不但初雪一身氣息有所增長,那寒冥虎的威勢,也直追四階。

  “這寒冥虎與初雪的血脈,果然是相得益彰。可惜雪兒實力還太低,若魂力能進入出竅之境,再利用符箓之力,足可將這寒冥虎,強化至四階——”

  只看了一眼,宗守就收回了目光。開始謹慎地選擇線路,繼續往深處行去。

  主要是辨別氣味,觀察那些獸類的分布。凡是高階妖獸分布的地方,周圍的精獸都會遠遠避開,極為空曠,極易辨認。

  這也是他,在前世學來的經驗。

  然而走不過數里,就聽見前面有人聲。宗守遠遠望去,只見那前方,正赫然有一群人影,在與那些精獸奮戰。

  只有七八人而已,卻都個個實力不凡。

  其中更有兩人,在使用符箓,竟赫然是養靈境的靈師。雖是面對著四十以上的二階牙狼獸群,卻仍能應付裕如。

  宗守挑了挑眉,心中是暗覺奇異。血谷雖是兇險,卻並非就是真正的罕無人跡。內中有些精獸與藥草,都是這地方所獨有。不過卻幾少有人,會挑在這個時節進入此地。

  暗暗搖頭,宗守懶得去理會。催動著身上的風行靈骨,準備從旁繞路。

  不過便在二人,從旁經過時。那邊卻傳來一聲呼喚:“那邊可是宗守師弟?”

  聲音在那獸吼與激鬥之聲的干擾下,微不可聞。奈何這音質,宗守的身體,卻是熟悉之至,也極其敏感。身形是不由自主地,立時定住。

  訝然轉頭望過去,只見一個女子,正遙遙望來。笑容明艷,神情驚喜地往這邊招著手。

  宗守眉頭一皺,然後腦海之中,就浮起了關於此女的所有記憶。

  下一刻,就更覺頭疼不已。記起這女子,名喚鞏欣然。是他在臨海書院中的一位師姐,本身沒什麼出奇之處。不但身世平凡,相貌也只是一般而已。不過對於那個已經消散的‘宗守’而言,卻是刻骨銘心。

  是在臨海最初的一年中,唯一一個對他始終如一,照顧有加的女子。甚至可以說是那個‘宗守’,在臨海書院的精神支柱之一。

  也正是因這女子,為完成學業而暫時離開書院。才使剛蒙受失戀打擊的‘宗守’徹底絕望,整整頹廢了兩年之久。

  說來那個已經消失的家伙,也真夠花心。在臨海書院不過短短一年,就連續喜歡上兩個女孩。

  有心不去理會,仍舊從旁離開。腳下卻彷彿是生了根,再無法離開半步。

  正當宗守一陣糾結之時,前面的那群武師,已經將那些牙狼,殺戮了大半。而鞏欣然,則乾脆離隊,以符法駕馭起一陣輕風,飛馳了過來。

  確認是宗守後,神情不由更是驚喜:“真的是你?師弟怎麼會來這血谷?”

  忽的似是又想起宗守無法習武,魂海也未開辟。鞏欣然上下再打量了宗守一眼,柳眉立時蹙起。直到望見一旁的初雪,以及那頭接近四階的魂獸寒冥虎,神情才微微一鬆。卻仍舊蹙眉道:“這血谷何等兇險?你身為乾天山世子,身份尊貴。何必冒險到這裡來?”

  宗守是暗暗苦笑,也不知這些天,到底是怎麼了。昨日才撞見自己的未婚妻,今日又巧遇到‘自己’以前,曾經心儀暗戀的對象。

  他前生此世,都是見過了無數美色。可這鞏欣然的容貌,明明只能算是清秀而已,卻使他心內,一陣陣悸動不休。嗓子乾涸,幾乎說不出來。

  腦內忽而想起這女子,在臨海書院時的溫柔親切。忽而又為方才鞏欣然言語裡的關切,激動不已,一時是心亂如麻。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11 08:31 PM

第七十三章 師兄高逸

   “原來師姐也在這裡!”

  閉著眼深呼了一口氣,宗守勉力平復著那翻湧的氣血。再睜開眼時,心境就已恢復了過來,面上同樣滿含欣容:“師弟只是聽說這裡有一種脈靈草,對我的雙脈之身,有些益處。所以來尋尋看。倒是師姐,又為何到血谷?即便要歷練,也多的是地方,何必來這種兇地?”

  心中也確是驚奇,在‘宗守’的記憶中,臨海書院的弟子,在達至養靈境之時,都需出外行走,踏遍各處靈脈匯聚之地。直到達至出竅境,才可返回書院。

  而此刻的鞏欣然,明顯還沒完成這一境界的修持。

  說來他這位心儀的師姐,也的確是頗有些天資。十九歲,就已入養靈之境。這等成就,許多靈師都只能艷羨。在臨海書院中,就極得書院的那些師長的看重。

  “你也知道這是兇地!”

  鞏欣然鼻間哼了一聲,又微帶苦澀之意的搖了搖頭:“我哪裡是為歷練?你以為師姐跟你一樣?我再怎麼狂妄,也不會輕易到這裡涉險,更不會選這地方來溫養魂靈,淬鍛心境。在這東臨雲陸隨便走走豈不更好?記得以前師姐跟你說過的罷?以前我們鞏家,也出了一位日游境靈師。三千年前,曾經稱雄東臨雲陸,可最後卻不知為何,隕落在這血谷之中,我們鞏家這才衰敗。這次我到血谷來,就是為尋我先祖的遺物。等到過些日子,成就出竅境界,那時就進不來了——”

  宗守忙在腦內那些塵封記憶裡,四處翻閱,果然找到了部分相關的記憶。

  心忖怪不得這女孩,會令那‘宗守’如此喜歡。言語間竟毫無心機,對人也極其坦誠。似天位強者遺物這等樣的要緊大事,居然對他也不遮瞞一二。對‘宗守’的關切,也是至誠。

  鞏欣然卻毫不覺有異,轉過頭道:“我有先祖血脈,能夠感應到先祖屍骸的下落。恰好你高逸師兄,是龍靈城高家的少主,能找到些人手相助,所有才進來試一試。能尋到自然最好,尋不到也算了結一個夙願,此後也可心無掛礙。”笑著指向身後,恰是那群人中,另一位靈師。高大英俊,一身華衣,貴氣逼人。此刻極有教養地,朝著這邊頷首一禮,只是那神情,略顯冷淡。

  宗守胸中,頓覺是微微一刺,心澀無比,莫名其妙的,對這位‘高逸師兄’,有些不喜。

  這個人,他也記得。兩年前還在書院時,就對鞏欣然極其親近,彷彿情侶,如今果然是走到了一處。

  心內深處,卻又在暗暗叫苦,這可不是他的真實心情。那‘宗守’的意識雖是已經消散,可對這具身體與他意識的影響,卻仍舊強大。

  這也是那些奪舍之人,都不願融合身體原有靈魂的原因之一。除了要保持神魂純凈之外,更不欲受原有靈魂的意識影響。

  只是他的情形,又有些不同。來到萬載之前,除了心境意識仍舊還在,前世磨礪出來的神識與武道意念,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可謂是一窮二白。當那個‘宗守’,選擇意識融合時,根本就沒有拒絕的餘地。

  “這是你家的侍女?長得好可愛!能收服三階寒冥虎魂獸做護駕,想必也是養靈境魂師?嘖嘖,果然不愧是乾天山世子。不過你們兩個,未免也太亂來了!這萬年以來,血谷內也不知死了多少武修靈師。你們一個是才到養靈境的小女孩,一個乾脆就是無法修行。只有兩人而已,居然也敢進來?對了,那什麼脈靈草,真的對師弟你有用?”

  鞏欣然眼帶欣賞地看了初雪一眼,接著便是毫不留情的訓斥,最後又眼珠一轉,強拉著宗守的手,把他扯向那群武師。

  走到近前,朝著那高逸甜甜一笑:“逸師兄,你可還記得宗守師弟?這次好巧,居然在這血谷裡面,也能遇到以前學院裡的故人。他要去裡面採那脈靈草,師兄你可曾聽說過?”

  宗守是滿腔無奈地,跟在鞏欣然的身後。仔細打量著這群武師,不由是暗覺心驚。

  八人中,除了高逸與鞏欣然兩個靈師之外,其餘六人,竟都是秘武師的修為。方才擊殺那些牙狼時,也都是俐落乾脆之至。彷彿是身經百戰,光是那兇悍氣勢,就非是尋常武者能夠比擬。

  龍靈城乃是東方大城之一,這高家他沒有聽說過。不過在‘宗守’原本的記憶中,似乎也勢力不弱,乃是新近才崛起的名門大族。

  “宗守?自然記得,是乾天山世子可對?”

  那高逸譏諷地扯了扯唇角,眼神明顯有些不喜,卻一閃而逝,迅速掩藏了下來,低頭沉吟道:“脈靈草我沒聽說過。血谷之內,靈草無數,而且大多都是差相彷彿。除非是那些常年採藥之人,旁人都難以辨認。不知宗守師弟,可能說出此草的模樣?我們可以代你採回。”

  宗守微微搖頭,沒聽說才是正常。

  這脈靈草,即便在後世時,作用也極其生僻,這個時代的藥師丹師,自然更不會知曉其作用。就連這名字,也是後世才有。

  也正是因在市面上買不到,即便近在咫尺的雲聖城內,也同樣沒有,宗守才會選擇自己進來採集。

  至於特征,他也同樣說不出來。只能一一去試,憑經驗去辨別。

  “怎麼會這樣?”

  鞏欣然的眼神,明顯一黯,然後瞬間又恢復明亮:“師兄,反正是順路,就讓他們兩個,隨我們走一程怎樣?學弟他無法修行,這女孩雖是養靈境的靈師,可年紀實在太輕。讓他們獨自去採藥,欣然實在沒法安心!”

  高逸眉頭立時一皺,看了宗守一眼,目中微不可查的,掠過一絲輕視之色,再望向初雪時,神情又立時一亮。不過還未開口,旁邊便傳來一聲冷哂:“帶他們走一程?欣然小姐你莫非是說笑,還是當我們是保鏢?一個連輪脈都沒開的廢物,就該有自知之明。平常那些兇獸也還罷了,若是遇到獸群,我戚怒可不會理會。似他這樣的廢人,又不知死活,死了最好——”

  說話那人身軀矮壯,卻腰圓膀粗,肌肉虯結。面上幾道疤痕,說話時,更顯猙獰無比。竟也是靈武雙修,只是此人氣血強橫,把一身魂力遮蓋,應該還不到觀魂境界。

  話音未落,就被高逸喝住:“住口!”

  高逸在這群武師中,似是極有威信。那戚怒雖是有些不情不願,哼了一聲後,不再出言。而前者則是有些苦惱地揉著眉心:“此行兇險,師妹你又不是不知?兇獸無數,我們自己都未必保完全,怎還能帶人進去?恕我直言,這女孩還好,可宗守師弟卻手無縛雞之力。對我們來說,只是累贅而已,平添兇險!你若是真為他們著想,就該讓他們回去——”

  言辭間同樣毫不客氣,宗守聞言也不生氣,只靜靜看著。他如今雖已修到了武師之境,而魂力更到了觀魂巔峰。不過此時以斂息術收斂氣息,整個人確實彷彿未曾習武一般。

  心中忖道能如此最好,在他而言,若是一起同行,才是最糟糕不過。眼前這些人,雖都有一身不俗戰力,卻只會將他與初雪拖累。

  別說他如今有那藥汁,可在血谷內通行無阻。即便沒有,這裡面的些許兇獸,也未必就能攔得住他!

  鞏欣然不知他心思,神情無奈,卻仍舊堅持:“師兄!他們都已經走到這裡,難道還能讓他們回去?我這師弟性子固執,估計再怎麼勸也沒用。等我們走了,肯定還會跟在後面。倒不如讓他們取到脈靈草,我才好放心。要是師兄不願,那我就陪他們一起走!”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12 02:12 PM

第七十四章 魔屍山下

  高逸眉頭更是緊皺,在鞏欣然企求的目光注視下,猶豫了許久,才滿臉不情不願的道:“算了!這位姑娘乃是養靈境的靈師,正好可補我等幾人不足。那頭寒冥虎,也可幫上忙。跟著可以,不過卻需聽我吩咐——”

  鞏欣然立時是歡喜萬分,將宗守與初雪,強拉入那群武師中。

  宗守早已是無語,想說今日之宗守,早非昔日之宗守,已無需旁人庇護。卻不知為何,居然也沒拒絕,反而鬼使神差般開口道:“多謝師姐!對了,還不知師姐這兩年,過得可還好?”

  鞏欣然一笑,下意識的看向了那高逸的背影:“不算好,也不算壞!這兩年我都跟著高師兄,在這東部諸城走動,經過許多地方,也有了不少見識。真可謂不出門不知世界之廣,即便是這東臨雲陸中,你我也如滄海一粟。以前在臨海書院時,確有些坐井觀天了。好在高師兄他沉穩老到,雖是出身大族,卻很照顧我。”

  那眼神甜蜜,滿溢著幸福味道。宗守卻只覺一顆心,彷彿被人用針猛地鑿穿,凄楚無比。即便是之前修煉,雙脈之身發作之時,也沒有今日這麼痛過。

  更暗暗苦笑,前世之時,他就嘗過一次失戀的滋味。本以為那種失落傷心之感,自己永遠都不會再有。不意這一世,居然又能被動的深刻‘體會’了一次。胸內的這團嫉火與心澀痛楚,實在是令人生厭,偏偏又揮之不去。

  驀地又只覺遍體生寒,只覺一道隱透殺意的冰冷視線,正從不遠處望來。宗守心中微凜,掃視了過去。目光所過之處,卻毫無異樣。也辨別不出,方才那道視線的來處。更非是之前,那位對他言出不遜的戚怒。

  莫非是錯覺?自己太多心了?

  宗守微微凝思,又覺不對。再仔細的看了前面幾人,仍舊沒有什麼異常之處。終還是將這絲疑惑壓下,埋在心底。

  高逸稍作安排,一行人便繼續開始前行。幾個秘武師護在前方,那頭寒冥虎,也加入其中。而鞏欣然與宗守初雪,則是走在後面中央。令人意外的是那高逸,竟也是與那些秘武師在一起。本身就靈武雙修,有著武師修為,再加一頭三階狼形護駕附身。偶有出手時,一身實力竟也與那幾位秘武師相仿,甚至還更勝一籌!身姿矯健,的確是有著令女孩迷醉喜歡的本錢。

  尷尬的跟隨走了一陣,宗守又發覺這情形,似也不錯。這行人中,他基本是個閒人,根本不用動手。悠閒之至,再不用費心思,繞路去躲開那些精獸。反正那高逸,也從來就沒就指望過他的戰力。

  而初雪也只需以心念,指揮著那頭寒冥虎,在前方戰鬥即可。偶爾使用幾個類似‘輕體’,‘明目’,‘強身’之類的靈法,加持在那幾個秘武師身上。

  既能鍛煉靈法,也能加強與自己第一頭護駕的磨合。

  前進的速度比他二人獨行時,只慢上一線。僅僅半日,就走了八十餘里,已經接近至血谷的中段。而那頭寒冥虎,初雪初時還遙控的有些生澀,這時卻已心念相通,動作無不自然隨意,更是兇猛。

  鞏欣然卻有些訝異,轉頭奇道:“師弟的身體,莫非已經好了些?走了這麼久,都沒見怎麼喘氣。我記得以前,師弟你走上兩刻鐘就會很累。剛才還以為你要休息——”

  宗守毫不意外,他這套風行靈骨貼身隱藏,那風系獸晶的靈能,也只在內部循環。養靈境的靈師,根本就無法察覺。

  此時卻不解釋,只微微頷首,算是默認。然後眼帶異色地,看著前面那幾個秘武師,試探道:“這些秘武師,是高師兄請來的?不知是何來歷?”

  先前就已覺這幾人有些不凡,而此刻這種感覺,更是到了極盛。

  不止出手兇厲,偶爾聯手之時,更是默契之極。武技也是大開大闔,明顯是出身軍伍。對於高逸,也是照顧之極。

  經驗更極其老到,雖不如他,可這一路疾行,卻也避過了大半的兇獸與獸群。

  “我也不知!”鞏欣然卻搖了搖頭道:“是師兄前些日子知道我家先祖隕落在這血谷後,特意發信召來。要不就是他朋友,要不就是部下。總之實力很強,普通的同階秘武師,都不是他們對手!”

  宗守目光微閃,便再未詢問。心下也是暗暗贊同,這樣的人物,隨意三人,就可將烈劍烏維搏殺當場。而即便是身輪八脈之前的尹陽,也未必就能在這六人的聯手之下,全身而退。

  不過想想也不覺奇怪,這高逸身為高家少主,身旁怎麼可能沒有能人跟隨護衛。

  即便是他自己,宗守也絕不信,身邊除了尹陽之外,那宗未然就沒有安排其他的人手,暗中護持。

  暫時放下了擔憂,宗守心內,卻暗暗添了幾分防備之心。

  可能是一行人的實力,確實極強。這一路前行,除了寥寥幾只三階妖獸,以及一個牙狼獸群,給他們帶來些小小麻煩。其餘時間,都是順風順水。

  直到遠處,一座直插雲霄的巨山,遙遙在望,只有數里之距,形勢才驟然一緊。

  這里已沒有二階精獸,都在三階之上,性情更是兇橫。好在數目稀少,分布及廣。不過只要遇見,都是不死不休。有些精獸,更喜歡成群結隊,最是棘手。

  “這就是魔屍山!”

  走到那巨山山腳之下,鞏欣然忽而是神情迷茫地,看著山峰頂部:“傳說此山,就是那位異族武修,身隕之後所化。此處能使最良善之人,也變成嗜血惡人。更能使天位之上的強者,不敢靠近。又傳說此地,擁有著無數荒古之時的寶物。使雲界的強者,都為之垂涎萬分。”

  宗守也是一陣默然。血谷與魔屍山,都只是中級新手區。可等到二十年後,卻是神皇遊戲中,最頂尖的一個高級副本。要進入其內,至少也需開辟天輪後的天位宗師之境。

  不過那時他在虛擬幻境中來此,只為了打怪升級,還有裡面的那些寶物與裝備。

  真正身臨此間,與萬載之前的人一起。才能真正感覺到,這座魔屍山的巨大壓迫,以及東臨雲陸之人,對這座山的敬畏與那複雜情感。

  鞏欣然說著,又自嘲一笑:“我那位先祖,多半也是為那些傳說中的靈寶,才冒險至此,也不知到底隕落在何處,這一次又能否尋得?”

  宗守正欲出言,卻忽而只聽身旁初雪,一聲驚呼。微一挑眉後,偏頭望去。只見右前方,一個灰色的影子,正向他所在處,疾飛而至。

  那影子依稀可辨,似是鼠形,兩側肋下,又生有蝠翼。速度迅捷如箭,只一個眨眼,就已到了面前。

  旁邊的初雪,原本正在準備道法,此時想要中斷救援,卻已是不及。

  宗守的眸子,立時微微一冷,右手按住了身側,那全新的松紋風劍。他收束全身氣機,只是為免吸引那些精獸而已,可沒有半分想要隱瞞實力之意。
作者: danmit12    時間: 2012-4-12 02:24 PM

第七十五章 山腳分別

  目光轉厲,宗守體內的氣血,也漸漸匯聚鼓蕩。正欲出劍,卻見鞏欣然的身影,驀地攔在他的身前。魂力衝騰,一手向前伸展,口中同時一聲冷哼:“退開!”

  那玉手的五指,驀地張開。一個土黃色的小型靈能符陣,也乍然憑空出現。一股強橫斥力,立時將那翼鼠強行震退,往外倒飛而回。

  接著下一刻,就被一位及時出手的武師,乾凈利落地一劍斬殺。

  “好險!只顧著說話,差點忘了這是血谷。”

  眼看著那頭翼鼠,被斬成了碎肉。鞏欣然心有餘悸的拍了拍了胸脯,然後又擔憂地朝那高逸望去:“逸師兄,是不是有些累了?要是不行的話,那就先回去再說,或者稍稍休息一陣也行。我那先祖雖有些遺物在身邊,卻也沒必要搭上性命。”

  前面的高逸一聲苦笑,眼含歉意的回過頭道:“沒事,只是一時疏忽了而已。些許三階精獸,還應付得來。方才那頭翼鼠,實在太狡猾。有些大意了——”

  宗守目光卻是微微一寒,略些陰沉地上下望著這高逸,目裡戾意微顯。

  方才的事情,真的只是疏忽而已?前世時身為巔峰武修的經驗,使他即便是在說話時,也沒放棄對周圍情形的掌控。那頭翼鼠,衝過來的時機實在太巧。附近的幾位秘武師,也並非就是攔之不住。

  半日前,就已感覺到這高逸幾人,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對。那時以為是錯覺,自己只是跟上一程路而已。而乾天山與龍靈城,又相距過遠,彼此之間,並無利益衝突。故此他一直都以為,那是自己錯覺。

  直到此刻,才真正確定。這高逸,確是對他心生殺機!就是不知這其中,到底是何緣由——

  兩人間沒有什麼恩怨,說是因鞏欣然而嫉妒,也說不通。他這師姐,明顯只是把他當弟弟看待。以此人的身世人品,也沒道理會在意似他這樣,一事無成的公認廢材。

  難不成,是為了鞏欣然先祖的遺物?只是這高逸,既是龍靈城高家的少主,家中什麼奇珍弄不到?一個日游境靈師,即便身邊的遺物,再怎麼珍貴,也畢竟時隔三千年之久。有必要在那些遺物到手之前,來封他之口?

  心中疑惑更盛,也想不出所以然。宗守卻不敢再有絲毫大意,有一未必就不會有二。稍稍凝思,便又取出些藥汁,不動聲色的,塗抹在自己身上。

  之後又取出幾根細若毫毛,上繪符文的銀針,悄悄刺入自己的耳後與眉側處。

  立時只覺聽力與視力,再次暴增。之前的視野,只能看清身前大約五百丈左右。此刻一千丈內,所有事物,都是纖毫必見。

  耳中聽到的音量,也同樣激增近十倍,就彷彿那日,他才開辟魂海時的情形。附近所有精獸的一舉一動,乃至風吹草動,都全數聽在耳中。

  本是為掌控周圍動靜,不被暗算。可當宗守,才剛將一些無用的聲音屏蔽。就聽到前面的幾人,陸續傳來幾縷細若游絲的議論聲。

  “可惜了……少主,此人……莫壞了大事!”

  “混賬!……莫要自作主張!此人身份……死在我等手中,不妥……脫不開關係……”

  “……那小女孩喜歡,算了!不用在意……乾天山世子……將死之人,廢人而已,知道了又能如何?”

  “可那東西……至關重要……越少人知道……”

  “此事簡單……且等我們出去時再說……後面早有人在外接應……便連那位也來了……”

  聲音都是模模糊糊,聽不清楚。即便加上唇語的辨認,也是殘缺不全。只唯獨那幾位秘武師眼裡不時閃現的兇芒,令宗守是心底再次微沉。

  再要細聽時,那幾人卻都已紛紛住口不言。而高逸面上,也仍舊是滿是溫和笑意,看不出絲毫異常。

  胸中騰起一股濃濃殺意,足足片刻,才強壓了下去。

  素初雪卻有著野獸般的直覺,下意識的,就往宗守身旁一靠,一隻手也同樣按劍,神情更顯警惕。

  這魔屍山上的精獸更見稀少,實力卻更是強悍,都是接近於三階的巔峰層次。就連那頭寒冥虎,應付起來也是頗顯吃力。若是耽誤太久,引來獸群,就更難脫身。

  好在此時非是獸潮期,一行人小心翼翼。盡量走偏僻之所繞路上山,運氣甚好,總共才不過遇到四五隻而已。又實力強橫,再未遇到什麼險情。

  大約走到兩千丈處,一行人就在這山腰處,四處遊走尋覓。

  宗守擔心鞏欣然,本欲裝傻,只當是沒有發現。最好是拖到夜晚,山上獸群狂暴,讓這些人暫時放棄下山最好。

  直到見那高逸幾人,都面現不耐。就連鞏欣然,也是漸漸蹙眉,欲言又止。宗守就心知再拖不下去。

  暗暗一聲嘆息,宗守把目光四下梭巡,片刻之後,臉上就喜色微閃,大步走向了一旁。

  只見不遠處,一座巨石腳下,赫然正是一叢紅褐色的靈草。大約半人高大小,葉片清翠。

  屍魔山的靈草,都外有微毒。宗守走到近前,取出一個皮質手套,小心翼翼地拔下一株。先是灌入一絲真氣,接著又是一滴血液滴在其上。

  當這滴血被吸收,立時一絲絲紅色的脈絡,顯示在葉片之上。只稍稍辨認,就知此草,與他記憶中的脈靈草,毫無二致。

  此處數百株草,宗守一一辨認,竟挑出大約五十餘株。這個數目,已足夠他煉藥,更綽綽有餘。令人精奇的是,這脈靈草的末端,居然都各自皆有幾十顆米粒大小,彷彿麥穗狀的花實。

  脈靈草百年才結果一次,而他手中的這叢脈靈草,明顯已是超過三百年的年份,故此才生長得及其茁壯。

  “果然是無人理會之物,要是換在一萬年後,即便只有十年份的脈靈草,也是少見。”

  這種靈草的用處極少,卻也經不住人採拔。萬年之後,野生的脈靈草,已是極其稀有。

  而他手中這些,若是放在後世,至少也可聚得千萬身家。

  宗守心滿意足地,將之一一放入腰間的褡褳裡。而後便見鞏欣然,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旁,笑容明媚的看過來:“這脈靈草已採到,師弟你總該心滿意足了?”

  接著是秀手一翻,遞出來六張符箓道:“這是師姐以前,在老師那裡求來的靈隱符。每一張都能用兩個時辰,可遮藏形跡,師弟有你這侍女相助,應該能無恙返回。”

  宗守卻搖了搖頭,斜睨了那高逸一眼。之前那些念頭,雖只是猜測,更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畢竟高逸對他,雖是殺意暗藏,可對鞏欣然,卻自始至終,都是照顧有加。只是這心底,到底還是有些憂心。

  稍稍沉吟,宗守便又笑著試探:“要不師弟跟你一起上去?或者我讓雪兒,跟你一起過去也成。反正有這靈隱符在,我也能自己走出去——”

  “少主!”

  話音未落,初雪就柳眉一豎,急呼出聲。鞏欣然更是併指在他頭上一敲:“胡說!這靈隱符再好,卻也怕意外。沒人跟著,我怎能放心?”

  宗守暗自苦笑,知曉自己的提議,是必定行不通。哪怕自己明言自己,早已是武師境界,劍道通靈,也於事無補。

  不但是過不了鞏欣然與初雪這關,高逸那邊,此刻神情也是愈顯冷淡,透著危險光澤。

  沒怎麼猶豫,宗守就退而求其次,轉而拿出一疊從祁嘯那裡搶來的靈符,不管有用沒用,都全數取出來,一股腦的,全數塞到鞏欣然的手中:“那師姐就帶上這些符,反正放在我這裡也沒用。山上兇險,師姐說不定能用得上——”

  鞏欣然本有些遲疑,然而當望見眼前這少年目中,那抹認真之色。又想起對方乾天山世子的身份,多半不缺靈符。便又嫣然一笑,將手中的符箓,收入懷內。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33 PM

第七十六章 雷鸞之卵


  鞏欣然與高逸一行人,不多時就在二人的注視中,消失在那山巒高處。

  素初雪頗有些不舍的收回視線,然后嘻嘻笑道:“少主的這個師姐,是個好人呢!要不少主把她娶過來?”

  宗守一時哭笑不得,用力敲了敲初雪的頭,以示懲戒。且不說鞏欣然,與那高逸的關系極其曖昧,並非他心中真正所喜。就是他自己,也同樣有著心儀之人。

  腦內下意識地,閃過一個清麗脫俗的身影。又忙搖了搖頭,前世他所遇見的,畢竟只是一個由后世智腦虛擬出來的人物。現實中的那個她,也不知是何情形。

  說來自己也是可笑,實在是宅男到家。只在那嵊山的山巔,望見一個背影,一段舞姿。連一句話都未曾說過,就為之魂牽夢縈。明明知曉對方只是個虛擬人物,也仍舊是無法忘卻。

  初雪卻手抱著頭,對宗守的暴行甚是不服:“少主干嗎打我?難道初雪說錯了?我看那高逸陰陽怪氣的,欣然姐姐與其嫁給他,倒還不如嫁給少主!一個龍靈城高家,比我們乾天山差遠了!少主是有未婚妻了,不過我們東臨云陸的幾位妖王,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父親他跟我說過,君上他老人家一脈單傳。昔年老主人在時,就指望少主你給他開枝散葉。免得以后,受宗家那些什麼嫡脈欺侮——”

  宗守唇角一陣抽搐,這話旁人說來也沒什麼。可從初雪口里說出來,卻怎麼聽都覺得有些怪異。

  不過這高逸,倒真是有幾分可疑。就連單純如初雪,似乎也感覺到了。只是這人,與鞏欣然在一起,畢竟已經有三年之久。以此人的身世人品,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若不是真的喜歡上鞏欣然,又何必如此?

  更何況此刻,他其實也幫不上忙。只能指望,那高逸的殺意只是針對他一人而已。又或者等到自己,將那東西取到手后,還來得及——

  目光陰沉的,向上方仰望了一眼。宗守就又笑著彈了彈初雪的眉心:“人家不願,難道還能強搶?走了,我們去尋那雷鸞之卵!”

  話音落時,宗守就已催動起風行靈骨,走向了這魔屍山的另一側。初雪心想強搶又如何?又忖道難道還真要去尋那雷鸞之卵?

  直到望見宗守越走越遠,才忙緊隨在后。

  沿路繼續往上攀登,大約到四千丈處。宗守的腳步卻又忽地一停,驟然駐足。仰著頭,眺望著前方。

  “到了!”

  順著宗守的視線,初雪訝然看去,赫然只見一個巨大的陡峭山壁,橫亙在眼前。從這屍魔山的主體,向外橫探出去,一直伸展到數千丈開外。高也有三千余丈,陡峭之至。

  宗守的目光,漸漸透出幾分復雜意韻。下一刻,就探手將初雪抱住,然后整個人縱身而起。身形騰起三丈,安裝在腰腿部的風行靈骨,就探出了幾個飛爪,牢牢抓住了身前的巖石。

  藏在他袖內的小金,不知何時也到了他的背部。伸出十數條觸手,末端化成吸盤狀,緊緊附在那些山壁之上。

  整個人,竟仿佛是一頭多足蜘蛛,向上迅速攀緣。

  初雪更覺奇異,忖道那雷鸞之卵,怎麼可能會在此處?

  只是想想這幾月,自家少主的種種令人驚奇之處,終還是忍住不言。只默默的催駛那頭寒冥虎,護在二人的身旁。

  魂獸是魂力凝成,本身並無重量。故此這寒冥虎生前,雖無飛遁之能,此刻卻也能緊隨在側。

  大約往上爬了一千余丈,就在小金的力量,漸漸耗盡,現出疲憊之時。二人的眼前,又驟然一闊,已是到這山壁的最頂端。

  這最高處,赫然一個數百丈方圓的平臺。雖是緊靠在魔屍山的半山腰處,不過彼此之間,卻有著一條巨大深壑。

  不但是那些精獸無法過來,便連天上的那些兇禽,也不會問津。

  而宗守卻看不都看周圍一眼,放下初雪后,催動那風行靈骨,直接幾個飛躍,就到了這平臺的中央。

  此處向下稍稍凹陷,赫然是一個十丈見方的溫泉,冒著絲絲熱氣。溢出來的泉水,向右側流淌,形成一個飛瀑。

  初雪隨后而至,停在了宗守的身側。當下方那溫泉入眼,立時是驚訝出聲:“這里怎會是溫泉?”又終忍不住奇道:“少主你來這里作甚?”

  宗守面色凝然,搖了搖頭,並不答話。只眸子里的精芒,一陣明滅不定。

  記憶中這里的泉水,應該是寒泉才對,這也是初雪方才驚訝之因。在這石壁下方,有一條天然水脈,故此能聚天地水靈。

  而此刻這水,既然還是溫熱,那麼里面的那東西,就應當還在。

  若是按正常的軌跡,此物應當是十年之后,靈能潮汐開始波及整個云陸時,由一位日游境靈師探得。僅僅半載時光,就為那人的宗門,培育出一位天位武宗。

  那宗派后世早已滅亡,只余下一些真假不知的傳說。而宗守前世所在的圖書館內,恰好有著一本,記載著這段秘辛的殘史。

  這處所在,他也曾心血來潮,在虛擬幻境中做過考察。自然游戲里,是不會有這件東西。

  此刻他唯一擔憂的,是內中那雷鸞之卵,他此刻是否真能夠如願使用?

  呼吸略顯沉重,片刻之后,宗守又自嘲一笑。此物對他而言,實在太過重要。實在由不得他,不為之患得患失。

  深呼了一口起,就強扯住初雪的手,毫不猶豫地投入那溫泉之內。

  下沉二十丈,宗守身形才猛地的往上一鉆。那松紋風劍,也驀地出鞘。匯聚全身力量,往旁一劍刺出。

  水阻之下,宗守的力量,足足消減了七成。好在旁邊那石壁,本就不甚牢固。被劍尖一觸,就往旁坍塌。

  而宗守與初雪二人,也順著那洶涌水勢,被卷動入內。好不容易穩住身形,浮出水面。便只見眼前,是一個大約三十丈寬的小小洞窟。

  洞內昏暗,無法視物。不過空氣倒甚是清新,應該是另有通道,連接山崖之外。

  宗守隨手捏了一個法訣,把一團拳頭大小的火焰,召在手心中,將這洞窟照亮。而后初雪,就倒吸了一口寒氣。神情定定的,望著眼前。

  只見那洞窟的中央,竟是立著一枚紫色的巨蛋。足有半丈來高,旁邊赫然正是這溫泉的泉眼,周圍全是沸騰的滾水。而那蛋殼的表面,全是一條條奇異的紋路。就仿佛是雷雨時的閃電一般,走勢特異。

  初雪整個人怔在了原地,而宗守的唇角,則微微一挑:“不用猜了,這就是那枚雷鸞之卵!不過已經時過萬載,里面早沒有了生機。即便是取來那枚萬靈長生玉,也都無可能將之孵化——”

  “真是雷鸞之卵?”

  初雪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瞳也張大到了極致。荒古雷鸞,那也是神獸之一。即便是只繼承其十分之一血脈的后裔雷鷹,在如今也是強橫無比的猛禽,兇威赫赫。乃是靈師夢寐以求的幾種護駕之一。

  而此刻這神獸之卵,卻活生生的擺在她面前。即便知曉是已經無法孵化,也是令人下意識的震驚失神。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34 PM

第七十七章 鸞卵精華


  宗守也同樣是心潮激蕩,他后世見慣了各種靈珍。相較而言,這雷鸞之卵,雖也珍貴,其實卻不算什麼。

  只是那都是在神皇游戲中,現實里真正頂尖的奇珍,幾乎未曾謀面。

  眼神有些熾熱地,看了那枚色的巨蛋一眼。宗守心中暗暗感慨,荒古那只雷鸞,隱藏自己后代時,確實是謹慎小心,也足夠隱蔽。

  藏在此間,即便是日游之上,可以神游天地的靈師,若不注意,也極難察覺。

  若非是那異族強者,恰好在此處隕落,蛋中的這只雷鸞,本該在三千載前,就可破卵而出。

  這是天不欲此鳥出世,自己也取之無愧!

  從袖中再取出一個藥瓶,這一次,卻非是直接涂抹。而是先脫下了外衣,以一口柳葉符刀,在自己身上,劃出一條條血痕。夠不到的后背,則直接交給了小金,以心念遙控,在自己背后‘雕刻’。深約半厘,一絲絲血液,從身上蜿蜒滴下。

  那血痕隱隱與體內的經脈對應,又似是而非。初雪看得是面無血色,想要開口勸,又知宗守此刻,明顯是在自己身上,刻錄著一個符陣。貿然打擾,反而是害了自家少主。

  足足用了半個時辰,那一條條血痕,才隱隱現出了輪廓。只見宗守的四肢胸腹,正好是四條雷鸞之形。而其喙尖處,正好在匯聚在宗守的氣海。纏繞著宗守身軀,又可分成無數個細小的靈符,與分支符陣。

  額部也同樣有著一個小小的圖案,仿佛是一條雷鸞,正在展翅高飛,尾端則與身體連接,形成一個整體。

  只眉心處,留下一個拇指頭大小的空白。

  當所有的符文,全數繪完。宗守就著那溫泉,把身上所有的血跡,都全數清洗干凈。這才將方才取出來藥液,涂在那些傷痕上。

  深紫的顏色,使得宗守周身,添上了一層詭異的氣質,又顯幾分華麗美感。

  不出片刻,所有的傷痕,就全數轉為紫色。而那四大一小,五頭雷鸞,愈發的靈動,栩栩如生。似乎下一刻,就要從他身上飛離。

  宗守的神情,也更見沉凝。記憶中此物,乃是那位日游境靈師,合全宗之力,歷時半年,才將這雷鸞之卵煉制成丹,交由弟子服食。

  他此刻絕無可能,有這等樣的條件。唯一能依仗的,就只有一門吞元之術而已!

  “雪兒給我護法!若是這次不成,你與尹叔,就盡早離開東臨云陸!”

  隨**代了一句,也不待初雪反應過來,宗守就已走到那巨卵之前。只稍稍猶豫,就驀地一指,點在那卵殼的頂端一側。

  觸之有如精鋼,堅實無比。又灼熱之至,隱隱有一絲絲微弱電流,彌漫在外。

  不過當宗守,催動起吞天元化大法時。那蛋殼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軟化。數息時間,那手指就已刺入卵內。

  下一瞬,一股巨大的紫色電流,驀地噴薄而出。順著宗守的手臂,沖擊而上。隨著那‘茲茲’聲響,肌膚表面,更傳出陣陣焦味。

  本該是立時將他身軀,炸成碎片。可當通過他身軀時,卻又紛紛潛入到那雷鸞符陣中。

  宗守身軀顫抖,不止是全身麻木,一屢屢的深紫電光纏繞周身。那手指尖處,更是一團團精純的先天元力,如滔滔大河,洶涌而入。仿佛無有止境,沖涌入他的脈輪中。

  片刻后,宗守已是漸漸地騎虎難下,那吞天元化大法,此刻想要中止,也不可得。只能是任其涌入,在體內激蕩洶涌。

  身上那一條條傷痕,卻在迅速愈合。將所有的紫色雷電,封在其中。同樣封在身體內的,還有那些強吸過來的,所有雷鸞之卵的精華。

  初雪看得是膽戰心驚,雖是最初的紫色雷光已經淡去。可那些血痕,卻愈發的猙獰,不停的扭曲凸起。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內中扭動掙扎。

  靠前一步,又下意識地縮了回來,竟不敢稍稍碰觸。

  而宗守此刻整個人,卻仿佛是要被這些氣流,徹底撐爆的感覺。

  那劇烈的痛楚,也早已被他忽略。只全心催動著,那些先天元力,在輪脈各處游走。只求身軀,不被炸成粉碎。

  髓脈的所有穴位,在這強壓之下紛紛開辟。而之后的血輪與智輪,也沒能撐過多久。二十四個主穴,以及無數分支穴位,都被強行撐開。

  好在其中一部分先天之氣,也滲透入他骨骼與氣血腦髓之中。使他的體質,也在漸漸改善,筑強著根基。

  一直到那臟腑二輪,也撐不住,開辟出數十穴位。從卵內傳過來的先天精元,才終于減緩。

  體內的氣息,也由之前的狂烈,轉為溫和。由宗守引導著,沉積在身體各處。

  雖是身體脹脹的,難受到了極點。卻仍是強運著那斂息術,配合體表的五鸞符陣,將這一團團先天真元,封印在身軀各處。

  每一點先天真元,都是珍貴無比。哪怕他明知自己,此刻距離死亡,僅只一步之遙,也不敢稍有浪費。

  而幾日前開始修習斂息術,也正是為了今日此刻,最大程度的,將這些元力留存在自己體內。

  身上那些傷痕,一條條地愈合。當身上那五條紫色雷鸞,全數隱去,消失在肌膚之下時。那卵殼之內,灌輸過來的雷鸞精華,也終于告一段落。

  只是宗守的目中,卻仍舊是一絲厲芒隱透。知曉真正最危險,也最關鍵的一步,正在此時。

  就在灌輸過來的先天真元,漸漸若有若無時。宗守的食指卻猛地一漲,一枚仿佛松子果核般大小的凝實氣團,驀地強行沖入體內。

  一路所過之處,所有脈絡,都紛紛撐裂。循著手臂,直溯而上。

  本是向下往那氣海沉去,卻剛到胸腹處,卻又驟然分流。一部分,依舊是沉入氣海之內懸浮。一部分卻是直入神意,直接鉆入他神魂之中。在他魂海之外,形成第十三個符文。隱隱約約,是一個‘靂’字符文,與旁邊的‘運’字同樣大小。卻又變幻不定,忽而似電字,忽而又好像是個‘霆’字。

  宗守也只覺自己的頭部,仿佛是被人重重地一錘,暈眩了許久,才漸漸回過神。

  整個人無力地坐倒,卻立時以刀為筆,在眉心間寫下一個‘封’。剛好拇指頭大小,玄奧無比,卻使身周那五頭雷鸞,再次閃現。全身紫電狂舞,氣勢飆升。

  就仿如是畫龍點睛的最后一筆,使整個符陣的效果,大為不同。之前還有一絲絲紫電,散溢在外。甚至那先天真元,亦有部分溢散。

  可當這符陣漸漸穩定之后,宗守整個人的氣機,立時就歸于寂靜。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35 PM

第七十八章 突飛猛進


  當宗守身上,所有的紫色紋路,都再次隱去。這洞窟之內的靈能風暴,也終于開始消散。

  初雪面上露出了幾分喜色。知曉宗守此刻,已經是真的無恙。一身氣機閉鎖,雖與常人無異。不過方才,那閃爍的雷光,沖騰的氣血,卻是實實在在。而宗守得到的好處,也必是無法計量。

  上古神獸的嫡脈后裔,往往一出生,就是七階以上的精獸。而一只雷鸞之卵的所有精華,可以想見是何等的龐大。此刻卻都被宗守以身為陣,全數封印在體內,不漏分毫。

  宗守此舉,簡直可稱是奇思妙想。以人為丹,事前根本就無法想象。

  不過在她的常識里,宗守要汲取那雷鸞之卵的精華,本該是將那蛋汁全喝下才是。卻出乎意料地,只是一指探入即可。更是直接迅捷,吸收的先天精元,也更完整。

  就仿佛前次,在黑泥沼澤時一般,似乎也是直接吞噬獸晶內的精元。也不知宗守,到底是如何辦到。

  這時的宗守,卻是在內察己身。

  “骨、血、智三輪已通。臟輪二十四穴,亦強行開辟大半。只望自己的根基,莫要太過折損——”

  只覺體內,骨骼與血肉皮膜,連同那五臟六腑,都仿佛盡數在體內剝離,已被撐裂開來。

  只是這類似的痛楚,他日日承受,早已習慣,反倒是不怎麼在意。十倍的痛楚與百倍的痛楚,本就沒什麼區別。也超越了自身神經,所能承載的極限。

  以他的強盛意志,還勉強可以壓制。

  而此刻細察體內的情形,也稍稍出乎他的意料。不但未出現那種最糟糕的情形,反而是異常走運的好。

  “我這骨骼,已是堅硬如鋼!血氣強盛,也超出常人十倍!智輪同樣修成,魂力倍增!”

  雖是腦內劇痛,有如針刺。然而宗守,卻清晰地感覺,自己的思維能力,超越之前幾乎近倍。內煉智輪,氣血強盛,也直接作用到了神魂。那魂海中的漩渦,只是這短短的時間,足足擴增了四倍有余!

  部分是因吸納了些先天精元之故,部分卻是因自身的氣血增強,間接作用。

  而那骨骼的密度,也足足增加了近倍。無論是血肉皮膜,還是五臟六腑,都稍有改善。

  當日的烈劍烏維,被他一記柳葉飛刀,直接穿入眼窩,卻仍舊無事。只是暈眩片刻而已,就是因煉骨之功。

  此刻宗守也是如此,甚至更勝一籌,即便被人用刀砍上,也是無事。

  “胎息牢固,根底扎實,果然是好處不少!若非如此,今日險些便要亡于此處。我如今可算是一步登天,跨入秘武師之境。根基雖是浮動,卻仍可挽回。付出這丁點代價,倒也值得!”

  后面的思緒,多少有些苦澀意味。他今日為吸收雷鸞之卵,所付出的又如何能用‘丁點’二字形容。

  除非是有一日,他能將汲取來的雷鸞之卵精華,徹底吸收。否則那渾身撕裂般的痛楚,將永無消逝之日。

  更因要壓抑體內,那種種異力之故,一身實力,估計只能發揮到四成。即便這肉身氣血,其實要更強橫許多,卻也遠及不上同階武修。

  而此刻宗守的身體,更宛如是一顆人形丹藥。

  前世中那位日游境靈師取得雷鸞之卵后,將內中精華,總共煉制成整整四十九顆鸞丹。幾乎每一枚,都可令秘武師,在服食之后,生生拔高一個階位,進入到先天之境!

  固然內中也加入了不少其他靈藥,卻也由此可以想見,內中所蘊的元氣,是何等的豐厚。

  日后光是將體內這些日漸固化的先天精元,全數消磨吸收,就已足夠他頭疼。

  還有那隱藏在封印陣之下的鸞鳥雷力,同樣是個麻煩。只需一個大意,就仍舊是粉身碎骨之局。

  “一顆雷鸞之卵,就可令一個小小宗門,人才迭出,幾乎可以比擬那十九靈府。如今這雷鸞精華全聚于一身,卻不知我要吸收到何年何月?”

  心中自嘲著,不過宗守胸中,卻無半分沮喪。反而是喜意盈然,只覺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來到這萬年之前的世界,幾乎每日都是兢兢業業。身處重壓之下,哪怕前世曾為天位強者,神皇中的七皇之首,劍皇談秋。也不免日日戒懼,生恐下一刻,就在那些先天強者的手中,失掉性命。空有一身本事,卻不得施展。也再無法問鼎,那武道終末!

  也直到今日,完整的得到這顆上古神獸之卵,他才算真正有了,在之后的大風大浪中存身的本錢。

  以身為丹,雖有種種不測,無數麻煩。可相較于今日之前的朝不保夕,卻是屬于幸福者的煩惱,實在算不上什麼。

  說到底也是自作自受,然而宗守寧願受身裂之險,也要將所有先天精元封印,大半的緣故,是為日后打算。

  當日凌云龍若所言的那個障礙,絕對不下于雙脈之身。此時準備的越多,未來就越多幾分突破的把握。

  其實他心底此刻,也已隱隱猜到了幾分,無非就只是那幾種可能——

  “只可惜,我記憶中能夠到手的天地奇珍,雖還有幾件。可其中能解釋來歷,不引人猜疑的,就只這雷鸞之卵而已。想要將那幾件東西弄到手,日后卻還需想想辦法!”

  記得那日在云聖城內,為說服尹陽,他是花費了無數口舌。買來無數典籍,旁引博征,舉出種種蛛絲馬跡,才勉強令尹陽相信,讓初雪隨他入血谷一試。

  不過此舉,卻更多的是不願使人猜疑而已。終究是實力太弱,若能有前世時那般的武力,即便是被別人知曉,他是奪舍又能怎樣?

  自然其中,也有為了卻‘宗守’遺願之故。對陪伴他數月的尹陽與初雪,更不忍傷害。

  反正姓名對他而言,早無關緊要。也全不介意,以宗守之名,揚威此世!

  意念沉入至魂海,靜靜看著那膨脹的漩渦,還有那十三個符文。

  依舊是通明剔透,雜質極少。取自雷鸞之卵的先天精元,本就最是精純,甚至不用導引術與小金轉化,就可融入自身真氣與魂力之中。

  而此時他魂海中容納的魂力,也明顯遠超出觀魂之境!

  “所謂的養靈之境,是靈師培育‘靈感’,增強對天地靈能的掌控,使魂念通靈。我現在魂力倒是夠了,可若是施展道法,卻有些隔膜——”

  一個月時間,雖有那十二天符日日不絕的蘊養,使他的魂力,隨時可裹挾起身周十丈內的靈能,甚至融入其中,可究竟時日太短,功效不著。

  而這雷鸞之卵的精華,雖能增加他的魂力,卻也不可能,使他一日之間,就魂念通靈。

  忽的只覺自己頭頂,一陣異動。當宗守回過神,就只見方才躲在他頭上的小金,此刻正在上面,不斷地蹦蹦跳跳。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35 PM

第七十九章 琉璃火烈


  用力把小金從頭頂上抓下來,不過這手里的小東西,仍舊在不斷掙扎。一股焦急渴望之意,隱隱傳來。

  宗守啞然失笑,知曉這家伙,多般是在眼饞那雷鸞之卵。

  里面的精華,雖是都已被他吸收入體。可是那蛋殼,卻仍是完好無損,此外還剩下一些汁液,本身就可以比擬最上等的靈丹。

  “想吃就吃好了,本來就是你的。這次能進來,你這小家伙,也算是立了些功勞——”

  隨手一劍,將那紫色蛋殼斬碎。然后將那小金的身軀,往前一扔,落在了蛋殼碎片上。只聽一陣卡喳喳的聲響,那雷鸞之卵的碎殼,便紛紛從那個裂口開始,一點點地消失在小金的肚腹中。

  此處別無其他的護駕靈獸,寒冥虎更只剩下了神魂,也只能便宜了這小家伙。

  下一刻,又見身旁初雪,正睜大著眼睛,好奇地看了過來:“少主你沒事吧?剛才的情形好嚇人。可是已經突破身輪七脈了?對了,少主怎麼知道,這雷鸞之卵會在這里?”

  一連串的問題拋了過來,也不怕他漏聽。宗守暗暗搖頭,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山石上,使整個丈許方圓,都微微一震,激起碎石飛揚。

  這一拳,足有三千斤巨力,堪堪跨過秘武師的門檻。骨骼堅實,血肉強橫,更勝巖石。右拳肌膚,也無任何損傷。

  至于發力時,那陣陣劇痛,被他直接忽略。

  唯獨其怪的是,拳出之時,手臂周圍隱有紫色電芒閃現。使他拳速陡然快了幾分,也重了不少。卻不知是何緣故?

  宗守目中精芒微閃,見初雪仍舊緊緊盯著,毫不放松。只得是無奈地分神解釋。

  “只是猜的而已。雷鳥產卵,都性喜陰寒之地。我估計雷鸞的情形,也差不多。而這血谷之內,也只有這一條天生水脈,能凝聚寒泉——”

  宗守的視線,又看向那泉眼。這雷鸞之卵,雖已被他吸收,可那里,仍舊是沸騰如故。使這小小洞窟中,滿布著水蒸汽。

  初雪這才稍稍釋然,只是目里面,仍舊有些小小疑惑。嘟噥道:“可我也聽說,雷火相生。所以荒古之時,那雷鸞總喜歡與火凰呆在一處——”

  話音未落,就見宗守突然拿出松紋風劍,默默地將身旁泥地,全數挖開。

  向下開鑿,大約到一丈左右。就見幾縷紅光,從內透出,把這洞窟,染成了通紅。

  就連一直在傾力‘啃’著那雷鸞卵殼的小金,也身形一縮,似乎有些驚懼。

  初雪定目望去,只見一個龍眼大小的紅色火珠,正靜靜躺在土壤內。距離泉眼,不過三尺。使這寒泉之水,變得滾熱難當。

  也幸因此故,才沒將周圍的土層,全數融化。

  “這是琉璃火烈珠?”

  初雪的瞳孔一縮,她畢竟是是靈師,知曉此物珍貴。這也是超越了靈器,可用于煉制‘玄寶’的材料,甚至本身,就可當成一件玄寶看待。

  一日之間,連睹兩件稀世奇珍。即便初雪心智再怎麼懵懂,此刻也是只覺一陣恍惚。

  “這血谷之內火脈稀缺,而水脈所聚,卻偏偏是溫泉,豈不可疑?所以說了,平時要多讀書!”

  宗守嘿然一笑,用那松紋風劍,把挖出來的土,又全數填了回去。

  胸內對前世那位尋到此物的日游境靈師,卻是隱生敬佩。

  當日對尹陽說的那些話,可並非是他瞎編。從古冊中尋出來的蛛絲馬跡,也是實實在在。

  那位日游境靈師,確是從無數古典之中,不斷尋找線索,推測出雷鸞產卵之地。最終才能在十年之后,一舉在這偏僻之地,尋得雷鸞之卵,得以壯大宗門。可惜后勁不足,本身也受天資所限,修為未能再進一步。最終非但未能趁著靈潮大盛時,使宗門列入十九靈府,反而是招致滅門之災。

  而滅門之由,就是因其手中,這顆琉璃火烈珠,以及那僅存半數的鸞丹。

  初雪好不容易,才回過神。望見宗守的動作,不由又是一怔:“少主,這琉璃火烈珠可是至寶,為何又要埋起來?”

  “至寶雖好,可也沒有這性命實在。沒聽說過懷璧其罪?雪兒你要是有辦法帶走,又不會被人察覺,那我就挖出來。”

  微微一笑,宗守手中是毫不停歇,將土層填上,又埋下幾十顆水系獸晶,恰是一個小小的封印靈陣。

  當宗守一個印訣引動,立時只見下方藍光微閃,將僅存的炎力氣息,也全數封死。

  反正距離靈潮開始,還有整整十年之久,幾年之后將此物取出,也是不遲。

  接著也不管正愁眉苦思的初雪,再次陷入了冥思。

  之前觀察魂海,內中還有一些異況,未曾細究。使他一直好奇,放心不下。

  僅僅瞬息,宗守的意念,就再一次降臨在神魂中,那巨大的漩渦之外。

  十三個符文,都盤旋環繞在魂海之外。不過最完整的,卻已經不是其中的‘運’符,而是那個‘靂’字。

  不斷地變幻,除了電與霆兩種形態之外。有時候,更會化作飛鳥之形。渾身深紫,電光環繞,身姿優美。體積也在膨脹,竟是直接從他體內,提取那些沉積的先天精元,不斷的壯大。

  先前入體時,與那‘運’字,都還只是差不多大小。此刻卻已足足是后者的三倍有余。

  好在這膨脹的趨勢,已漸漸緩和。不過這‘靂’字符,此刻卻已是漸漸往那漩渦靠近。

  竟是隱隱然,有融入其中之勢。

  “莫非此符,就是荒古雷鸞的真正精神核心?”

  宗守只覺是一陣茫然,畢竟前世,只是武修而已。對靈師的了解,實在有限。

  此刻也不知自己,該如何應對才好。

  猶豫了片刻,眼見那符,已經接近到漩渦中心,他的精神本源。宗守這才無奈地,以一絲意念纏過去,試探著,與此符接觸。

  本欲以意念控制,令其回歸原位。卻在接近的霎那,耳旁驀地傳出一聲轟然炸響。

  宗守只覺自己的意識一陣恍惚,電流微閃。神魂輕飄飄的,仿佛是脫離了某種束縛。

  再當清醒時,便只見自己此刻,竟是翱翔在云空之中。眼前一片空曠,而下方處,正是血谷與那屍魔山。

  “我現在,是在空中?這怎麼可能,武修要想踏空而行,至少需天位境界!莫非是在做夢?可為何此情此景,如此真實?”

  猛地晃了晃頭,宗守緊接著,又似是想到了什麼。一霎那間,‘心臟’幾乎為之驟停。

  既然非是真正踏空而行,眼前的情形,就只有一個可能。

  ——他的神魂,此刻正遨游在長空之中!

  往下再看,果然是不見自己的身軀。不過倒是望見一片片,由魂力凝結的羽毛,以及一雙銳爪。身側兩旁,也展開一雙紫翼,一絲雷電在其上纏繞閃爍。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36 PM

第八十章 化身雷鸞


  看著自己這身軀,宗守迷糊了片刻,心底才終于生出一陣明悟。

  “原來我如今神魂,正化身為雷鸞。怪不得,會一下沖出那洞窟,一飛萬丈——”

  兩翼一扇,電光閃爍。只見眼前的情景,都飛速倒退。一眨眼,就又穿梭萬丈。

  只覺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暢快之極。

  宗守初時還有生澀,在天空中幾個盤旋之后,方才漸漸熟悉。兩翼扇動,愈發地自如,在空寂間滑翔。

  可當片刻之后,‘胸’中那絲喜意,忽然消退無蹤。一股悸意襲上心頭,只覺全身,是冰涼一片。

  他現在,還只是養靈之境,頂多就是神魂精淬了一些。僅有的幾次出竅,也是借助那檀香與靈陣之力。

  魂念無法做到通靈,御使四方靈能,護住神魂。一旦離開身軀過遠,光是那天地間,無處不在的風煞,就足以使他神魂破碎。

  更不用說白日里的烈日與太陽精火,更是只有神魂還陽之后,到日游境時,才可不懼。

  世界那些陰祟鬼魂,往往都是觸光即燃。而人之神魂,說到本質,其實也是同樣的存在。

  心中驚悸,宗守再次觀察周身。片刻之后,才終是心下稍安。

  此刻雖是傍晚,太陽精火,仍舊熾烈。而這魔屍山附近,更山風鼓蕩。可此刻他化身雷鸞,身周一絲絲紫電纏繞。卻不知為何,不但那日光與太陽精火,無法及身。便連浩烈山風,也同樣無法透入。

  “我如今狀態,莫非是因魂海中,那道符文之故?化作此形,居然可不受這山風與日照之困!”

  有些不解地搖了搖頭,宗守又試探著,操縱著附近的水汽塵沙。

  卻只能卷起米粒大小的一丁點,其余都是巋然不動。而周圍的靈能,也未有多少變化。只有一絲絲電光,聚攏而來,使渾身纏繞的紫電,更為密集。

  再一個俯沖,腹下的利爪,猛地抓出。竟赫然將一只十丈余長,足有大腿粗細的樹枝,強行抓起到了空中。身形只稍稍搖晃,就恢復了穩定,也不覺吃力。

  “我以雷鸞之身,居然足有兩千斤五百巨力!僅僅比我那肉軀,稍遜一籌。若是神魂,不用這鸞鳥之形,卻又不知力量幾何?想來是必定不如此刻!”

  心中一瞬間,閃過了無數念頭。宗守也覺出自己身體,漸漸有幾分疲憊,正心生歸意。接著卻又心中微動,想起了不久前,才與他分開的鞏欣然。

  “也不知鞏欣然那邊的情形,到底如何?那個高逸,總令人放心不下。我如今這形態,正好去看看——”

  說是不久前,其實他吸收那雷鸞之卵精華,將之封印入體,足足已用了半日時光。

  想必他那位師姐,無論尋未尋到她先祖的遺物,此刻都已在下山路上。

  屍魔山白日時最是安全。可一旦到了夜晚,特別是子時時分,那就真正是名副其實的死地。

  心中念頭一閃,宗守的左右雙翅,就再次一扇,驀地沖向那魔屍山的山腰處。

  方一靠近,就感覺一股強橫的精神力量,在干擾著他的魂念。使他的意識一陣恍惚,雷鸞之形,也差點散去。

  不過下一刻,宗守又是一聲冷哼。一絲深埋的強絕意念,驀地從神魂深處,驟然爆發。竟是與這精神力量轟然對撞,毫不落下風地,將之逐出自己的意識。

  心知這就是那位已然身隕的異族強者,所遺留的魂念。也是所有先天與出竅境之上的武修靈師,不敢靠近之因。

  宗守卻毫不猶疑,身軀一展,繼續撞入到魔屍山中。

  在此處幾個滑翔,就已尋到了鞏欣然幾人的蹤跡。宗守的意識內,卻更覺心沉。

  這一路,沒見什麼兇獸痕跡。然而卻已接二連三,看到了血痕。

  星星點點的落在地上,色澤燦紅。

  “這血液尚有余溫,應是在不久之前——”

  兩翼再扇,身軀輕巧的繞著這巨山穿梭。下一刻,前面幾個人影,就已出現在眼前。

  而宗守那以魂力凝聚的目內,也在這一霎那,轉為濃濃驚意!

  只見下方處,那半日之前還是生氣勃勃,活潑開朗的鞏欣然,此刻卻被一口明晃晃的劍,牢牢釘在了一株妖艷的桃樹上。面容蒼白如紙,只余下胸腹,還在微微起伏。那本該是如盈盈秋水的眸子里,此刻卻是死氣沉沉。

  那眼神不是痛楚,也沒有任何恐懼,絕望,而只是傷痛欲絕,心灰若死地,定定看著身前。

  桃樹之旁,還立著幾人。正是高逸,還有那六位秘武師。前者神情詭異的笑著,手中把玩著一物。而其余幾人,也都是或憐憫,或譏諷,或不屑的在旁望著。

  宗守身周雷光一炸,雙翅再展,俯沖而下。才剛剛靠近,便見高逸驀地又一揮手,‘啪’的一聲,扇在了鞏欣然的臉上。口中同時一聲輕笑:“后悔了?可是覺得我高逸無情無義?那你又可知,我為這東西,在你身邊耗了整整兩年?兩年時間,就只為陪你這丑丫頭,討你歡心。你可知道,我有多累?”

  宗守的雙目,再次微厲。只覺一股狂怒,沖涌入心頭。正要撲擊而下,卻又突覺一股深沉無比的疲憊,潮涌而現。身周的雷光,也散去了許多,漸漸淡不可查。

  好在此刻,天邊最后一縷陽光,也已消失。周圍雖是罡風陣陣,卻仍無法近身。不過宗守此刻全身無力,只能是無聲無息地,在一株樹枝上落下。

  而后傾盡全力,吸收著周圍的靈能,以圖恢復氣力。

  也不知是因宗守小心,還是因這魔屍山,那荒古異族絕世武修,所殘留的意念之故。那高逸也未察覺,正是淡淡搖頭:“你若要恨,就恨你自己!明明就知道自己無貌無才,憑什麼就覺得我高逸,會真心喜歡你?又憑什麼以為,你可嫁入我高家,做我高家未來的主母?”

  鞏欣然螓首偏向一旁,秀發散亂,把那蒼白的臉,牢牢遮蓋,也看不清是何表情。

  那高逸似乎頗覺無趣,微微搖頭:“罷了,畢竟你我也在一起足有兩年,不能過份!這本三聖親著的武經秘要,既已到手。我高逸也沒必要為難你!”

  宗守聞言細望,這才發覺,這人的手中,赫然是一本金帛制成的書冊,足有四指余厚,沉重無比。

  那高逸一笑之后,正欲轉身,卻忽地想起一事,又停住了腳步:“差點忘了!當初我也曾對你發過誓,以后我們兩人,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生死不棄——”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37 PM

第八十一章 怒發如狂


  鞏欣然本是一直都沒有聲息,直到此時,那死寂的身軀,才微微一動。

  而那高逸的笑容,也愈發的妖異:“這該怎麼辦才好?我高逸可不願做那無信無義之人。對了,我倒是忘了,自己身上,還帶著這件異寶。欣然你在臨海書院,也曾讀書萬卷。可知道荒古時魔靈宗的煉器法門?將人死之后的怨魂灌入器中,化為妙相天魔,可以煉器入靈。我這七仙環,如今正好還差著了一頭天魔。似你這般的情形,恰是絕佳的材料呢。本身就是靈師,魂力強盛,又恨我入骨,讓人想放手都不行。做此物器靈,隨在我身邊,豈不正是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當話音落時,鞏欣然的身軀,已是再次寂靜了下去。

  宗守胸內,此刻也同樣是無悲無喜,不怒不恨,靜靜的在旁看著。只那眼眸的寒意森森,戾意如鋒!

  高逸正說著話,忽聽山外,傳來一聲哨鳴之聲。不由眼現意外之色:“原來米老前輩也來了,他是先天,為何要冒險來這魔屍山下?”

  微帶疑惑的咕噥了一句,高逸隨手從袖內取出一個手鐲。往旁一拋,丟給了一旁的戚怒。

  “這女人到底與我有些情義,不好親自動手。戚怒你當初也學過一些束魂之術。稍后就由你幫我束魂,給我帶下山來。若是出了差錯,絕不輕饒!”

  那聲音寒冽,凍人骨髓,接著竟又一聲長笑:“你們若是願意,也盡可施為折磨。這女人的相貌雖是差了些,身材卻真是不錯!我知你等幾人,偷偷修過采補之術,盡可任意施展。她越是痛苦,越是憤恨,妙相天魔的品質,就越是強橫。我那七仙環日后如何,就要看你們了。不過可要記得,子時之前,定要下來——”

  戚怒幾人的眸子,立時微微一亮。看向鞏欣然的視線,也多了幾分異色。

  宗守則是停在枝頭,冷冷看了那遠去的高逸一眼。而后雙翅再次一震,再次飛翔而起。

  電光微閃,一個呼吸,就是萬丈之遙。

  ※※※※

  回至那洞窟之內,剛剛靠近自己身軀。那疲憊與無力之感,就已消散的無影無蹤。

  卻仍舊是沖入神霄穴內,使意識重新回到自己的軀體。當睜開眼時,宗守猛地一握拳,錘在地上。那龐然巨力,竟將這下方的山石,生生擊碎!

  怒恨稍息,宗守整個人也借勢一躍而起,如電一般,向外奔走而去。仍在啃著那雷鸞之卵的小金,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稍稍遲疑,就將剩下的卵殼,擠壓成碎片。以身體全數包裹,然后猛地一躍,跳到了宗守的肩側。

  初雪也是莫名其妙,只得是運起了提縱之術,緊緊在后跟上。卻越跟越是心驚。

  也不知為何,此刻宗守身周的氣息,竟仿佛比她以前見過的,那些高達六階的精獸,還要更為駭人。

  而印象中的人物,不單是那趙嫣然遠遠弗如,便連雷動,也似乎稍稍遜色。

  不是氣勢不如,而是那危險氣息,直令人心中發寒。仿佛一頭冬眠醒來的兇蛇,透著擇人欲噬的兇念。令人不自禁的,心生畏意。

  宗守開始時,還是借助那風行靈骨行走。片刻之后,就只覺不耐,干脆將之拋開。徹底展開了身形,驀地往前一踏。

  腳下竟赫然閃現電光,身軀也帶起一陣陣嘯聲,有如風馳電掣般,直接越過了山崖之間的巨大丘壑,在這魔屍山的山間密林之中穿梭沖刺。

  胸中氣血涌蕩,並行雙脈中的氣脈,也隱隱激突。穩定下來的先天真元,再次暴走。就連渾身骨骼,也在這極速之下,發出一陣陣咯吱聲響。

  宗守卻仿如未聞,目光冷若寒泉。腦內幾乎再無其他意念,腳下也毫不停歇,只知不斷的提速,再提速!

  而后面的初雪,卻是再次一陣錯愕。前面本已漸漸被她追上的宗守,竟只這一瞬之前,就將她拋下數十個身位。

  有若狂風,在林間呼嘯。

  她整個人,也幾乎怔在了原地。這樣的速度,她也只在那些武宗級的強者身上見過。

  當日與宗守斗劍的趙嫣然,就已快到不可思議,可相較宗守此刻,卻不值一哂。這到底是何等樣的輕身提縱之術,強橫如此?

  接著這疑惑,又被拋開。初雪意識里,只有一個念頭,到底是什麼事,激得宗守如此暴怒?

  幾個月時間里,哪怕是在丹靈山巔,受那梁妙子羞辱。哪怕是被趙嫣然逼迫,與之斗劍。宗守也從來都是淡定自然,從容不迫。

  似今日這樣的少主,她還從未見過。

  陡峭的山勢,往上直走四千丈。放在平常,至少也需數個時辰。

  宗守卻僅僅只用半刻鐘時光,就已趕至那處妖艷桃林。

  渾身衣物,都被汗水浸濕。體力幾乎耗盡,足部骨骼數處裂傷,胸腹間更是內息潮涌,內傷沉重。便連身上的風行靈骨,也是完全報廢。

  宗守卻懶得去理會,微微輕喘著,往前挪動著腳步。

  他可以笑看旁人生死,也可以為攀登武道之巔,草芥人命。

  哪怕雙手染血,屠人無數,也在所不惜!卻惟獨這一次,無法無動于衷。

  也只希望他此刻,仍舊還來得及。

  勉力往前跨出十數步,之前以雷鸞之身見過的情景,就再次出現在眼前。

  只見鞏欣然依舊是被釘在那顆桃樹上,那戚怒則在一旁,繪制著箓陣。而其余幾人,仍舊旁觀。

  不過此刻,卻都是愕然望來。

  宗守只覺心神一松,身軀遙遙欲墜,幾乎要跌到在地。下一刻卻又強自支撐,往幾人方向,慢慢的踱步行去。

  那戚怒見狀一陣錯愕,然后一陣搖頭:“這不是乾天山世子?居然到此刻都還沒有下山,莫不是一直都跟在后面?讓我猜猜,莫非宗世子喜歡這女人?急巴巴的趕過來,是想要救她?”

  鞏欣然也是抬起頭,茫然失神的看了過來。眼眸里的意識,漸漸復蘇,然后漸漸的全是慌張焦急之色,更隱含著幾分責備。氣若游絲道:“師弟,你來做什麼?還不回去!你是乾天山世子,他們不敢難為你!聽師姐的話,你輪脈不開,魂海未成,奈何不了他們——”

  “回去?”

  戚怒一聲失笑:“這可不行,若是不知情形,還可任他離去了。可既然撞見了,那就需得逸公子親自處置了。雖說乾天山那位妖王多半已經隕落,不過這位世子殿下身份特殊,仍舊不能不慎!”

  鞏欣然神情一怔,那戚怒接著又忽而邪邪的一笑:“對了,世子你若真是喜歡,我也可以逐了你心願。其實這女人,我們幾個,也沒什麼興趣——”

  話說到一半,就驟然頓住。只見宗守,正淡淡望來。那冰寒的眸中,此刻竟充斥著譏誚之意。秀麗的面上,也全是先前不曾見過的狂野與不羈。

  只覺眼前,一個身影微微閃爍,便只覺一只宛如鐵鉗的手,突兀地抓住他的脖頸。

  猛地一握,無數的紅色漿液,立時爆涌激射!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38 PM

第八十二章 殺意橫生


  戚怒一陣窒息,只覺脖頸間的巨力,幾乎將他的頸骨生生掐斷!

  全身上下,竟提不出半分力量,想要掙扎也不可得。只能是驚懼無比地,看著眼前這個只用一只手,就抓住他脖頸的半妖少年。

  那秀麗絕倫的臉上,居然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卻是森冷無比,毫無暖意。映在他眼中,更覺寒徹肺腑,驚悸無比。

  而周圍幾人,也同樣神情怔然地,看著宗守,只覺是荒誕無比。

  那種感覺,就仿佛是看著一頭連咬人都不會的兔子,陡然間就變成了要命的荒古兇神!

  之前還是氣喘吁吁,仿佛隨時就要倒下。即便是此刻,也同樣是周身氣機全無,甚至比那些多少開辟了些輪脈的普通人,還要差些。然而方才卻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個身影閃爍,電光乍閃,就已將戚怒,擊殺當場!

  ——此刻雖還未死,可那喉管動脈,卻都已粉碎。血液泉涌而出,幾乎再無生存的可能。

  那一連串的動作,快到令他們幾乎無法看清。

  鞏欣然更是一陣失神,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

  不久前那戚怒,還是殺機森然,神情自若地對二人肆意調笑。可怎麼一轉眼。就換作本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宗守,握住了他的脖頸,已是垂危待死?

  手中驀地發力,只聽‘哢嚓’一聲脆響,那戚怒的頸椎,就徹底折斷!也將這人最后一線生機,徹底斷絕。

  宗守隨手丟開了手中仍在滴血的頭顱,猛地深呼了一口氣,將沸騰的殺意,這具軀體內的怒恨,全都暫時壓下。接著又把不遠處的其余幾人,都視若無物般,艱難地挪動腳步,走到了那株盛開的桃樹前。

  先是幾根針,插在鞏欣然的傷口附近。使所有的動脈血管,全數收束,這才把那口釘在她胸腹間的劍,猛地拔出。

  血沒有涌出多少,宗守的目光,卻微微一黯。肺腑重傷,脾臟碎裂。除非是那幾種傳說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金丹,才有可能救回這女孩的性命。他眼下能做的,只是替其延命而已。

  先前拼了命的疾奔,可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

  鞏欣然卻看得極開,非但不感絕望,反而是朝著他安慰地一笑。身軀微微顫抖,似乎有些發冷。

  宗守連續再幾根金針刺入,使鞏欣然的精神微振。又默默地將外衣解下,把女孩的身軀罩住。

  然后那胸膛里聚集的戾氣,就再無法壓抑,沖涌入腦仁之內。

  殺念一生,立時氣機感應。身后那正全神灌注,防備著的五人,目光也驟然一厲。仿佛炸了毛的貍貓,身形矯健的虎撲而至。

  “去死!”

  虎吼聲中,幾道兵刃光影,前后紛飛而至。一道拳風居中,身影未至,就擊起一陣恍如雷鳴般的震響。

  這一擊,竟是唯恐他不死,霸烈罡絕,毫不留半分余地。

  宗守自嘲一笑,原以為以自己的心境,就連天崩地裂,都可做到處驚不變。可當事到臨頭時,卻仍是不免動搖。

  即便拋開那十三年的宗守,所有的記憶情感。他此刻,只怕也同樣無法淡然處之。這積郁在胸內的暴虐意念,許久都未曾有了。

  想見血!想殺人!也想徹底斬滅這群畜生!

  卻依舊是一動不動,把一根金針,插在鞏欣然的額角。

  直到身后那刃光劍勢,已然及身。宗守的目中,才爆出一團厲芒!

  大袖微拂,便是兩枚柳葉符刀,從袖中滑出。

  六神御刀,刀出命絕!

  竄入空中的青色刀影,于不可能間,穿越過那重重刃幕。精準無比地,釘在右側兩名秘武師的咽喉。

  右手也拔劍而出,整個身軀,再次電光一炸。身形暴退側閃,當回過身時,立時就是重重劍瀑。只瞬間就淹沒身前十丈,所有一切!

  血光紛飛,劍光飆散。當一切重歸寂靜時,宗守的人,已站在二十丈外。

  一路所過之處,赫然全是碎散的血肉!另還有兩人,手捂著咽喉,跪倒在地。那血液如泉般,從指間汩汩冒出。眼中生機,逐漸暗淡。

  只有那唯一用拳的人,尚是完好。不過身上,卻也多出了十數劍痕,此刻更面色發白,呆在了原地。

  剛才是親眼看著身旁的兩位同伴,被那柳葉符刀一刀封喉。

  而另兩人,則是被這少年掀起的狂暴刃光,在眨眼間,斬成了碎片!

  那一瞬之間,也不知出了多少劍,快得不可思議!也將兩具完整的人軀,徹底絞成了無數碎肉!

  他一生也經歷百戰,卻從未有如今日一般,感覺如此無力。遇到過的對手,也曾有先天強者,卻也絕沒有如這半妖少年,令人感到發自心底的惶然恐懼。

  鞏欣然也再次怔住,看向宗守的目光,不由有些陌生。這真是在學院中,她那個有些靦腆,又有些自卑的師弟?

  那個被那些師長評價為雙脈之身,一輩子都不可能有什麼成就。被人任意欺侮,令人心疼的那位乾天山世子。真是眼前,這全身都洋溢著恐怖氣息的人影?

  來時還是仿佛疲憊至極,卻輕描淡寫間,就誅殺戚怒。而方才更不到兩個呼吸,五位各懷絕技的秘武師,就是四死一傷,死狀凄厲,令人不忍卒睹。仿佛是毫不費力,輕松之至。

  一舉一動,也莫不牽人心神。

  宗守揮了揮劍,把劍上的血肉甩開。胸中微覺暢快,可念頭卻仍未通達。那兇橫戾意,濃厚到幾乎要轉為實質,化成刀刃,從他胸腹內穿刺而出。

  當再望向桃樹下那那女孩時,僅余的那點欣意,也消失無蹤。

  眼見不遠處最后那名秘武師,驀地向山下瘋狂奔逃。宗守唇角不由再次冷挑,隱含不屑。

  左手食指微微一動,又是一道柳葉符刀,穿空而去。

  幾個月前他以武士之身,就能一刀重傷烏維。此刻的刀,自然更無虛發之理。

  刀出之后,宗守甚至懶得再去看一眼,只徑自走回那株桃樹之下。

  果然才剛剛邁步,就聽得‘咕嗤’一聲。正是符刀鋒刃,刺入喉骨的脆響。然后又‘轟’的一聲,一個人軀,轟然撞在地上,激起了漫天的塵沙。

  宗守微微一嘆,走到了鞏欣然身前。稍稍猶豫片刻,終還是苦澀開口:“不知師姐,還有何遺願?”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38 PM

第八十三章 降服鐮獅


  宗守微微一嘆,走到了鞏欣然身前。稍稍猶豫片刻,終還是苦澀開口:“不知師姐,還有何遺願?”

  鞏欣然明顯一怔,然后失聲一笑:“剛才那一瞬,欣然居然還有些期冀師弟能有辦法救我。金針渡穴,續我性命,毫發無傷,卻連誅六人。欣然差點就以為師弟,是無所不能。不過真好!記得三年前,師弟曾親口對我說過,總有一日要超越你父,要成絕世強者。讓所有曾經鄙薄輕視過你的人,從此刮目相看。我原以為師弟早已經放棄。卻沒料想,你如今已經辦到了。與你同期的那些師兄弟,現下只怕沒一個,能及得上你——”

  宗守微微一怔,回覽著腦內的記憶。然后暗自搖頭,倒是未曾想,那個‘宗守’,真有如此幼稚的時候。

  面上也不由一陣微微赧然,盡管說出這話的,並非是真正的他。可在別人眼里,卻未必如是。

  鞏欣然似乎有些疲累,輕喘了一口氣,才再次開口。只是那神情,卻是淡漠的令人心傷:“說到遺願,不知師弟,能否將那本武經秘要取回?師姐其實不恨那高逸,他說得不錯,今日身死之因,終究還是我鞏欣然的癡心妄想。是我有目無珠,才會信他。只唯獨那武經秘要,事涉我鞏家傳乘,對我那幼弟也至關重要,不能失于我手。”說到此處,鞏欣然的眸子終是微動,透出哀求之意:“我知這要求,多半有些過份。也知師弟現下,可能無法辦到。只希望日后,師弟有能力,也有閑暇想起我這師姐的時候,代我討回——”

  宗守默默傾聽,忽地心有所感。冷冷看向了右側,只見那邊的草叢樹木皆是一陣劇烈晃動。

  稍后就只見初雪的身影,氣喘吁吁地走了出來。望見眼前的情形,以及奄奄一息的鞏欣然時,先是下意識地一怔。然后嬌俏的臉上微微凝然,靜靜地站在一旁。

  雖是不知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下意識地不敢去打擾。

  足足十息,見宗守始終不置可否,鞏欣然面上,也漸漸的現出苦澀之意。接著下一刻,卻又聽宗守忽然開口:“只是討回那本武經秘要就可?師姐不願親眼見那高逸,死在你面前?”

  鞏欣然本是已經絕望,此刻聞言,立時心神再怔。有些不敢置信地,望了過去。片刻之后,卻是柳眉微凝:“我倒不怕師弟你殺不了他,只是那高逸已經下山。我聽他語氣,下面還有不少接應之人,甚至可能還有先天高手。師弟你縱然實力強絕,這時候,也沒必要與他硬拼——”

  宗守卻不再理會,走到附近一具屍骸之前。腳下一挑,就將一把鐵胎大弓取在手中。

  隨手一拉,那弓弦極緊,也韌力十足。加力到三千斤左右,這才拉開。以他現下的力量,甚至無法滿弓。

  宗守卻滿意地將這弓背在身后,又把那箭壺,取了過來。內里總共二十支箭,這人從未用過。都是云鯨之骨制成,份量極輕。鑲嵌金虎之牙,刻有血槽。鋒芒處寒光閃爍,銳利無比。

  一支支地掂了掂份量,心中有數后,才將之系在腰側。大步往山下邁去,邊走邊道:“雪兒,把她抱過來,小心些別碰到那些針!”

  初雪有心問個究竟,又想說少主你現在的樣子,根本就是風吹一下就倒。方才跑了那麼久,早該力竭倒地了,還逞什麼能?

  卻終究不敢怠慢。連忙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把鞏欣然抱起。直到近身,這才驚覺鞏欣然傷勢之重,一身血幾乎流盡,能活到此刻,已經是奇跡了。

  宗守才剛往下走了數步,果然只覺一陣氣喘,有些不支。試著催動著身下的風行靈骨,這才發覺此物,早已在剛才被他跑壞掉。

  眉頭正下意識地一陣緊皺,就忽見眼前,多出一對血紅光澤。

  初看時,似是兩只紅色的燈籠。仔細辨認,才發覺是一只足有兩丈高的巨獅。正虎視眈眈地,向這邊望過來。身形矯健,肌肉繃緊,那瞳孔之內,全是嗜血兇意。

  遠遠的,就已感覺一股腥氣撲鼻。

  “是三階鐮尾獅!”

  初雪怔在了原地,雙臂差點就無法抱穩。連忙嗅了嗅身上,果然那藥汁的香味,已經轉淡。而鞏欣然的身上,干脆就沒有。

  不由滿腔都是澀苦味道,眼前的鐮尾獅,雖只是三階,卻氣息不穩,忽而沖蕩高涌,聚引到無數靈能。忽而是低不可覺,收斂到了極致。

  情形竟與幾日前的尹陽,差相仿佛,已至階位巔峰,突破在即!

  也不知自己那頭寒冥虎,能否敵住?

  宗守卻啞然一笑,然后那雙目,也同樣轉為血紅顏色。

  之前與鞏欣然說話時,強壓下去的那些惱恨,暴怒,殺意,這一霎那全數噴薄出來。心念飄忽,略含狂意。

  之前還愁怎麼自己該怎麼下山才好,卻轉眼就有代步之物,自己找來。

  那鐮尾獅此刻似乎也覺危險,竟然是不進反退,示威般地低吼一聲,倒退了半步。

  下一瞬,便見眼前的紫芒閃爍。宗守的人影,就化作一團看不清的光影,出現了在鐮尾獅之前。那巨獅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是一記重拳,轟在了獅頭一側。

  篷!

  一聲震響,整整三千斤巨力,猛地沖擊在耳后最脆弱處,使鐮尾獅立時偏過了頭,腦仁一暈,迷迷糊糊。

  之后又是一記拳,毫不留情地從下頜上擊,使它口鼻噴血。連續數擊,使它幾乎神智全失。

  勢若瘋狂地,錘擊著這巨獅的頭部。直到胸中意念,稍稍平復,宗守最后才一劍插在它的頭頂上方,斜刺而入。堪堪透穿顱骨,接近腦髓之時就驟然頓止。

  宗守也身形一躍,立上了那鐮尾獅的背部。甩了甩手,忖道這獅骨實在夠硬,把同一階位的秘武師,全都比了下去。即便是吸收了雷鸞精華,骨骼大幅強化的他,也遠遠弗如。

  僅僅十數拳,就差點骨裂。

  見初雪還在那邊發呆,宗守不由再次皺眉:“愣著做什麼?還不上來?”

  初雪卻只覺喉嚨里一陣發干,與鞏欣然一起,有些發愣地看著眼前的一人一獸。

  莫不成宗守的打算,是真要乘著這頭鐮尾獅下山?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39 PM

第八十四章 武經秘要


  那頭鐮尾獅這時也從暈迷中恢復了過來,眼中的血色竟奇異地消失無蹤。

  先是晃了晃腦袋,當它的意識終于弄清楚自己眼下的情形,就下意識地扭動著身軀,想要掙扎,力圖把身上的人影顛下來。形如鐮刀的巨尾舞動,也猛地向上方一掃。

  宗守卻毫不動容,只微搖了搖頭道了聲“不乖”,然后左手就抓住那松紋風劍的劍柄,猛地一晃一搖。使那巨獅立時一聲慘嘶,一身力量,瞬間去了九成。

  直到此刻,才驚覺它距離死亡,如此之近。頭頂那長劍鋒刃,距離它腦髓僅僅只半厘之遙,稍稍前刺,就可洞穿顱骨。

  宗守的右手袖尾,又寒芒一閃。手指夾著一口黑色的柳葉符刀,無聲無息地往旁一劃,帶起了一串稍閃即逝的弧光。接著便只見血光噴灑,那條鐮刀般的獅尾,也整個向上拋飛。

  初雪的瞳孔,不禁再次一縮。虎貓一族的目力,也同樣遠超常人。此刻是親眼看著那截刀鋒,從獅尾的最柔軟處刺入,然后順勢切入那尾椎骨的縫隙之間。宗守自始至終,根本就沒怎麼用力。就以那符刀的鋒利,把這堅韌有如鐵鞭似的鐮尾,一揮兩段!

  那鐮尾獅又一聲哀吼,仿佛痛苦到了極點。宗守卻仍未將它放過。猛地往下一踏,使鐮尾獅的脊背,瞬間血肉迸射。而整條十余丈長的脊椎骨,瞬時從頭到尾,劇烈抖動。發出陣陣‘卡喳’聲響,久久不絕。

  待得初雪與鞏欣然回過神,便只見眼前這頭三階巔峰的兇獸,已經徹底趴在了地上。

  眼神扭曲痛苦,卻再沒力氣吼出聲來。此刻神態,更比貓還要乖巧幾分,馴服無比。

  初雪渾身驀地一個寒戰,仔細望了望自己的少主,此刻那精致絕倫的面上,正是似笑非笑,卻莫名的令人只覺冷漠而又殘酷。

  眼神看似平靜,卻仿佛蘊著比那些兇獸,還要更兇殘瘋狂的戾意殺機!

  一時竟忘了反應,直到望見那紫紅色的眼眸里,略顯不耐。才急忙回神,也縱身一躍,抱著鞏欣然,跳到了那寬大無比的獅背上。

  宗守這才滿意一笑,踢了踢腳下。那頭巨獅頓時噤若寒蟬,那心智竟也有幾分通靈,知曉宗守之意。連忙起身,一聲獅嘯,拼了命的往山下疾奔而去。勢若疾風,竟不比宗守上山之時,慢上多少。

  只是山勢起伏,鐮尾獅的背部,也是顛簸不已。宗守的兩只腳,此刻卻如生了根一般,牢牢地立在獅頭部位。

  一手執著巨弓,一手按著箭壺,目中一絲紫色的電芒,微微閃爍。

  即便連誅六人,他胸中也不得暢快。這滿腔戾意,亦始終沒處宣泄。聽了鞏欣然的意願,反而是更覺怒恨難抑。

  不知山下那人,此刻可有什麼準備?

  他宗守,萬載之后的劍皇談秋,來殺人了!

  ※※※※

  高逸從屍魔山下來的時候,便只見十幾名騎士,正在百丈外的山腳處靜靜等候。

  坐騎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踏云駒,極其強壯。哪怕身負千斤之重,亦能輕松自若。

  其中十人身穿鐵甲,身負大刀,氣勢魁然,一動不動。

  不過高逸的目光,卻第一時間,投向了隊伍的前方。那是兩匹云陸少見的馭風駒,其中一匹空著,而旁邊的另一匹,則端坐著一個老人。

  身上只一口劍,氣勢卻比后面十名甲士加起來還要兇悍。此刻正閑適地坐著,悠然望著遠方。

  高逸見狀一笑,身形忽然飄起,只用了十數息便掠過百丈之遙,優雅無比地,落在那馭風駒上。

  這馬駒似乎也被屍魔山的魔神意念侵染,眼中微透紅意。當高逸落下之時,猛地一個人立,動作猛烈狂野。高逸卻毫不慌亂,一指點在這馭風駒的腦后處。指尖處一個符陣閃現,瞬間就使這頭靈駒,恢復冷靜。而后面朝身旁笑道:“米先生怎麼會親自來這魔屍山下?這血谷魔屍山的兇名可是實實在在,先生是先天大高手,可莫要出什麼事才好。”

  “只要不踏入這山,些許意念干擾,還難不倒我。”

  那米姓老者淡淡解釋了一句,冷聲一笑:“實力雖受些壓制,不過此地又有誰,能奈何得了本人?也只有那些意志不堅的先天武師,才會將此地畏之如虎。倒是你,東西已經拿來了?那個鞏欣然,如今怎樣?”也偏過頭,目內一絲精芒閃爍。

  “自然到手!”

  高逸一笑,手中取出了一本厚重的金色的典籍,笑道:“不過還請米先生,先容我抄錄一個副本,再將此書奉上。至于那女人,我甚是喜歡,想要她生生世世都陪著我。”

  那老者無可無不可,聽到后面一句,才一聲嗤笑:“這麼說,是準備煉入你那七靈環中?你倒是狠心,也不枉老主人如此看重。”

  高逸卻毫不在意,笑道:“我們高家新起,不手辣些如何立身?那女人耽誤了我兩年,費盡了心思,才讓她疑心盡去。實在讓人惱火。我如今只是有些奇怪,這武經秘要,世間流傳不下千本。你們若是想要,輕輕松松就可取得。何必要盯著這一本,如此費心?”

  米姓老者聞言,卻是不置可否,徑自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隨手丟給了高逸:“這是你要的報酬,老主人親采九天精英,嵊山芝蓮,煉制的上品人極丹。一共才四十九枚,便連我也是早年層蒙賜下一枚。今日也是你的造化!至于武經之事,非是你所能知。”

  那高逸微微一喜,接過之后,珍而重之地將這玉瓶藏入袖內道:“傳說此物,可令所有地輪之下,還未入先天的武修靈師服食,實力大進。易筋換骨,強魂健身,可省十年鍛煉之功,實在令人心癢難耐。對了,之前入血谷時,我曾遇見一人,是那位乾天山世子宗守。卻不知會否有礙——”

  “乾天山世子?”

  那米姓老者的神情,本是一直淡淡,似乎提不起精神。直到聽得這一句,才微微動容。凝思了片刻,才又恢復平靜道:“算了!沒必要多樹強敵。就讓他自生自滅,估計也活不了多久。此人若死在乾天山內之人手中還好,一旦是有旁人染他之血。乾天山內無論是哪一方,都必定會傾力為其復仇。最近又不知因何,與云聖城城主扯上了關系。說來好笑,眼下云陸之西的幾方勢力,誰都想殺他,卻偏又不敢輕易動彈。”

  高逸也是心中有數,冷聲一笑:“那個連輪脈都無法開辟的廢物,宰掉之后丟到獸群里,又有誰能知曉是我等所為?”

  PS:新的一周,開始強推了。這是入V前的最后一周,對開荒非常重要。再次拜托大家,給開荒一點推薦票。

  曾經有一個偉大的國家,謙遜忍讓,卻被國際社會譏諷為邪惡的小白兔,五千年的文明與智慧,蘊育出了一個奇才,還未展露鋒芒,便追隨傳奇的喬布斯嗝屁。

  遙遠的星空彼岸,穿越的親們,可曾想念地球與祖國,恭祝你們的組織,又多了一個成員:姚桐。

  既已穿越,又何須遮掩,人生再世求一個風光與精彩,珍惜每一天,叱吒風云指點天下,誰知道明天的太陽,能否照常升起!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0 PM

第八十五章 弓開連環


  高逸也是心中有數,冷聲一笑:“那個連輪脈都無法開辟的廢人,宰掉之后丟到獸群里,又有誰能知曉是我等所為?”

  話說的好奇,卻到底還是有些忌憚,那廢物他不放在心上,殺了后卻一堆麻煩。

  將此事拋開,高逸接著微帶遺憾道:“算了,就依米老之意!只可惜了此人身邊那個侍女,我甚是喜歡。那虎貓一族,能長得如此美貌,實在少見,就連我也有幾分心動。家中雖有美妾數十,卻都難及此女純真艷麗。實力也是不錯,我那七靈環若是能以此女為主靈,又要強過鞏欣然不少。也不知日后有沒有機會——”

  米姓老人失聲一笑,並不接話。只往身后略略示意,身后那十名騎士,就整齊劃一地,開始往前奔行。

  眼看著身旁老者,也同樣策馬奔騰。高逸神情一怔,也揮動韁繩,追了上去,奇道:“米先生這是為何?我還有幾個部下還沒下來。我那七靈環——”

  “不等了!”

  米姓老人搖了搖頭,神情里多出了幾分凝然:“云聖城有人要盡快見你。說起來,也與這位乾天山世子有關。對你而言,大有益處!”

  高逸挑了挑眉,只稍稍猶豫,便安心跟在老者身后,口里笑道:“原來米先生是為此事進來,卻不知是何人有這麼大的顏面,請動先生?算了,陪先生走一趟可以。不過若是因此事耽誤,未能將那鞏欣然煉成妙香天魔,先生可要賠我——”

  口里正在說笑時,忽地身后那屍魔山內,傳來一聲獅嘯。由遠至近,飛速奔來。

  聽時還在千丈之外,僅僅片刻,就已到了身后。

  不止高逸,連米姓老人,也是微微錯愕。轉過頭回望,只見一頭巨大的鐮尾獅,正從那山間密林中穿出,追在后方。高有兩丈,身軀龐大,上方立著二人。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立在虎頭處。另一個也是同樣的年紀的俏麗女孩,手中抱著一人。

  那面貌高逸是熟悉之至,卻更覺驚愕。直到米姓老人帶著詢問之意望來,才微微皺眉道:“此人正是宗守!后面那女孩就是他侍女,也不知是發了什麼瘋?來尋死不成?”心中卻涌出無數疑問,那鞏欣然為何還未死?戚怒六人,又在何處?

  這頭鐮尾獅又為何聽其驅使?莫非也是靈師護駕?就憑這頭精獸,難道就想找他尋仇?

  簡直就是飛蛾撲火,不知所謂——

  后方的巨獅,宛如發狂。奔行之速,竟比二人坐下的馭風駒還要快上數分,浩大的天地靈能,瘋狂灌入。越是奔行,越顯迅捷,竟依稀觸及那第四階的眉頭。

  米姓老人也覺不解,瞬間之后,便又寒聲冷笑:“本不願與此子扯上關系,可這無知豎子,既要自投死路,那就讓他死了也好!”

  隨意揮了揮手,向旁示意。那十名騎士,就齊齊轉過了馬頭,向身后飛馳。‘嗆啷’一聲銳響,動作就宛如一人,紛紛拔出了刀劍。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有如虎狼,彪悍無比,煞氣騰騰。

  那鐮尾獅的氣勢,立時微微一窒。使周圍聚攏來的靈能,驟然消散。

  獅背上的初雪,也瞳孔微縮,一把抓住了宗守的后襟:“少主,那個人真的是先天!”她懷里抱著的鞏欣然,也是不自禁的把雙手緊攥,再次透著惶然之色。

  宗守毫不動容,冷冷的將那大弓舉在身前。撫著弓弦,心中略略感慨,這弓箭自己有多久沒用了?

  前世中,在現實里用不到。虛擬幻境內,也只是在得到六神御刀術前,偶爾使用。這弓術相較他的飛刀,雖是不怎麼樣,卻也曾小有名聲。

  也不知此刻,能否再尋到以前的感覺?

  箭置弦上,也未拉滿,便驀地一箭射出。那箭影一個呼嘯,就已至百丈之外,第一騎身前。

  馬上的騎士,目中寒芒微現,一刀斬出。刀勢果決,堪堪要將那虎牙箭剖成兩半。卻見那箭影一個下墜,竟是直接從刀光之下穿過,刺入到那踏云駒的脖胸內。

  那馬哀鳴一聲,整個向前撲倒。帶著上方的騎士也往前一栽。

  錚!錚!錚!

  連續不斷,箭嘯不絕。只一個呼吸間,就是數聲弦響。前方的幾頭踏云駒,幾乎是同樣被一箭,射在脖頸處,一時人仰馬翻。后面的幾個騎士,也被擋住去勢。只得勒馬減速,從兩旁繞開。

  然而下一刻,便又只見幾道箭影襲來。

  幾人卻是早已有備,隨手揮砍,就把那襲來的虎牙箭,全數斬開。可瞬間之后,卻都紛紛是怒目圓瞪,看著那緊隨而至的箭影。

  兩箭!三箭!箭勢來時忽而下沉,忽而上挑,皆是快到不可思議!

  馬上幾人,也是或眼部中箭,或是一箭穿頸。僅僅十幾個呼吸,又是陸續四人,從馬背上載下。

  當那箭壺中二十支虎牙箭,全數用完。完整無缺,仍舊騎在馬背上的鐵甲騎士,就只剩下了寥寥二人,神情兀自怔忡,似乎仍舊無法相信,這轉瞬間發生的一切。

  此刻的初雪,也才剛將寒冥虎再次招出。還沒來得及,將之驅使上前,就眼神呆滯,定定地看著這一幕。

  十名身著鐵甲,全副武裝的七脈秘武師,只眨眼間,就死了一半。區區二十只虎狼箭而已,就連取五人性命,無一箭落空。

  自家少主的箭術,竟是強橫若斯!蠻橫到簡直就不講道理!

  前面的高逸,也是雙眼圓睜,望著身后,那不久之前他還不屑一顧,視之為廢物,甚至想奪其侍女的人影。

  身軀下意識地一個寒戰,那站在獅頭上的少年,雖是面色冷漠,毫無表情。

  可莫名的,卻只覺一股瘋狂暴虐的氣息,混合著肅殺之意,彌漫而來。那雙冷目,望之更有如鋒刃,令他體內一陣刺骨冰寒。

  就連身旁的老人,也是面肌緊繃,一陣凝然。

  “好一個連環箭!”

  定定看了片刻,米姓老者才驀地輕吐了口氣,口里不可思議地呢喃:“能開三千斤強弓,至少也是身輪七脈的秘武師,十息時間,連射二十箭,卻無一偏離,這少年的箭術,實在強得可怕。乾天山的那些人,難道是瘋了?臨海書院的靈師,莫非也都瞎了眼?這位世子,即便放在我宗,也可做嫡傳弟子。如此天才人物,誰敢說他是廢人?”

  高逸面色,頓時又是一陣發白。不久之前,他也是那些有目無珠之人的其中之一。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1 PM

第八十六章 以魂御劍


  “如此天才人物,誰敢說他是廢人?”

  高逸面色,頓時又是一陣發白。不久之前,他也是那些有目無珠之人的其中之一。

  東臨云陸,只要是武師,都大多精通弓馬。可似宗守這般精妙的箭術,卻萬中無一。千萬人里,也都找不出一個。

  能在十息之內,連開二十次強弓之人,更不可能是他想象中,毫無實力的廢物!

  十三歲的七脈秘武師,無論放在何處,都足可令世人震動。

  此人如此費盡心思,掩藏實力,到底是為了什麼?他真是傳聞中的雙脈之身?

  可笑自己先前,竟渾不覺有異。

  如此心機,如此天賦,若是等得此子長大一些,那還得了?

  心里不由是既驚又慌,又殺心暗起。轉目看向了米姓老者,卻只見老人稍稍凝思之后,就搖了搖頭:“事情已鬧大,遮瞞不下!等日后再說。此子或有些本事,可吾等殺他仍舊有如屠狗。此子實力暗藏,卻偏又隱忍不住。自有人容不得他——”

  竟是猛地一鞭,抽在了馭風駒上,驀然加速。高逸的神情一沉,冷冷地向身后看了一眼,滿蘊殺機地一聲輕哼,同樣緊隨其后。暗暗自哂,他自負沉著,今日卻差點為了這一個將死之人,亂了方寸。

  驀地一聲獅吼,在后方響徹。鐮尾獅須發怒張,眼見面前,那本剛才殺氣騰騰十名騎士,頃刻間便冰消瓦解。立時氣勢復振,獅仗人勢。那散去的靈能,驟然復聚,怒聲咆哮。驚得幾匹還能站著的踏云駒,又是一陣慌亂嘶鳴。

  接著猛地一縱,從那些倒地馬駒身上,直接一躍而過。將剩下兩名騎士,也一並甩下。

  不過此時,前面的兩匹馭風駒,已是加速。無論是高逸,還是那位先天武師,都無回身一戰之意。直接將剩下的幾名騎士拋下,往遠處疾速奔走。

  鐮尾獅速度到底還是遠遜,只是爆發力稍稍強些。本身傷勢不輕,之前更已奔出數千丈,已顯疲態。僅僅片刻,二者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鞏欣然見狀是輕松了一口氣,心情也不知到底是心安,還是遺憾。盯著那高逸的背影,只覺陣陣昏眩感,襲入腦髓。

  初雪也是一陣莫名的惱火郁悶,又同樣只覺心神微松。沒能誅殺那高逸,委實是令人遺憾。可不用面對那位先天武師,卻亦使她如釋重負。

  宗守則神情木木,漠無表情。只目中電芒閃爍不絕,那一絲絲血紅之意,隱含其內的暴戾瘋狂,仍未退去,反而更見濃郁。

  忽而是眉頭一挑,看向了前方。只見那正騎著馭風駒,漸漸遠去的高逸正含著冷諷之色,遠遠望來,殺意畢現。

  后方那被甩開的兩名騎士,也漸漸從后追上。便連那幾位坐騎被殺,栽落馬下的秘武師,亦紛紛站起,從后追來。

  眼見那二人二馬,幾乎就要消失在他的視野。后面的兩名騎士,亦相距不過十丈。宗守胸內,卻是出奇的霜寒一片。

  既不覺不甘,也不覺郁悶,只有這胸中殺機之盛,是前所未有。在肺腑中鼓蕩沸騰,難受到幾乎令他無法喘息。

  初雪一聲輕嘆,結了一個手印,催使著旁邊的寒冥虎,迎向身后。又手按腰側之劍,正欲從這獅背躍下。卻忽而聽得前面宗守又是一聲輕笑,那聲線清冷,仿佛是蘊含著無盡寒意,又帶著幾分決然與不羈之意。

  “雪兒,等下就看你了,替我照顧好肉身!這高逸不除,我心念難暢!”

  “少主,肉身——”

  初雪頓時一愕,還未等反應過來,便只覺四周十丈之內,驟然間陰力大勝。前面宗守的身軀,也忽然一軟。向后倒下,急忙出手扶住。恰可望見宗守腦門處,一團青色的霧氣,升騰而起。隱隱間,耳旁似乎可聽見宗守的聲音。

  同樣是清冷無比,殺意沖霄。停在耳旁,仿佛洪鐘大呂,有如雷震。

  “吾可饒萬人,卻獨此人不恕!”

  聲落之時,便又只聽一聲清鳴。宗守的袖內,數口隨身的柳葉符刀,都隨著那團青煙,忽然飛起,離體而去。那插在鐮尾獅頭部處的松紋風劍,也是被一股力量強行拔起,飛騰空中。

  劍嘯之聲,立時震徹荒原。不止那后面的那幾名騎士,都下意識微微一驚。

  便連前方,已隔了數百丈之遙的米姓老者與高逸二人,也再次驚愕地轉過頭回望。

  當看見那青煙騰起,米姓老者不由又是一聲驚咦:“此子不但是開辟到身輪七脈,居然還是靈武雙修!”

  高逸亦是一驚,幾乎失語,片刻卻又不屑一笑:“簡直就是失心瘋了,一個還只到養靈境之人,居然也敢在此時出神夜游?就不懼罡風刮死——”

  話音尚未落,便又嘎然而止。只見那團輕煙,將散未散之際。忽而是一團紫色的電網,驀然閃耀,將那團煙霧包裹在內,聚成一團,毫不受罡風影響。

  而后下一刻,便只見一團青白色的月華,耀起半空。使高逸瞳孔猛張,米姓老人亦是微微凝然。

  那劍光如月,只微微一閃。那已追至那鐮尾獅旁邊的二名騎士,就忽地頭顱高高拋起,兩道血光,狂涌而出。

  只這瞬息之間,便已一劍斷頭!

  劍影閃耀處,那二名秘武師幾乎所有的生機元氣,皆被噬走。屍體也在一霎那間,轉為蒼白。

  宗守此刻,也只覺自己魂念間,仿佛一陣陣撕裂脹痛。以元魂之體,施展吞天元化大法的感覺,又是不同。隨著劍尖處這些元力精氣灌注而來,那二名秘武師的殘余意念,也同樣尾隨而至,沖擊而來。使他雜念紛涌,充斥在他心念之內,險險就維持不住自己的意識元魂。

  足足片刻,才強行將之排斥。令神識之內,只余一線熾烈到極處的森然殺機。

  陰魂涌動,催動著那松紋風劍忽而又是一折,以迅捷無雙之勢,往遠處直沖而去。

  一息千丈,只一眨眼的時間,就已到了前方那二人身前。

  高逸下意識地把身軀往后一仰。心念竟是不自覺的,被那凌厲鋒銳的劍勢所攝。一時神為之奪,竟升不起半分反抗之念。

  旁邊的米姓老人,卻已是平靜下來,一聲冷哼:“有一點本事,就敢在我面前猖狂!養靈之境,居然也敢學人以魂御劍!我米原今日,看來是想留手都不可得!給我下來!”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1 PM

第八十七章 刀劍雙絕


  話音落時,那干廋的身軀,驀地罡風四振。也不見如何作勢,身形就由至靜,轉為至動,身形如箭,從那馬背上騰空躍起。

  五指伸展,有如鷹爪,一團青焰燃燒其上,遙遙往半空抓去。

  仿似帶著無窮火力,使下方的雜草,竟都是無火自燃。身形也有如獵豹,快不可見。

  一息之前還仿佛是一個行將就木的垂死老人,一息之后,卻是一個仍在巔峰的兇橫武人!

  火焰爆涌,高逸心神也微微一震,從那劍勢中掙扎出來。一霎那間,竟只覺有些好笑。

  莫非這位乾天山世子,還真以為自己,能夠勝得了先天武師不成?

  雖是靈武雙修,實力強橫,天賦百萬無一。可這人的心智卻實令人摸不著頭腦。按說似如此隱忍之人,絕不該做這等愚蠢之事才對。

  又或者,是真把那鞏欣然,愛入骨髓?

  思及此處,高逸不由唇角輕挑。他為人其實不算膚淺,可這時候,卻仍不免生出幾分得意。

  后面的素初雪與鞏欣然二人,也是不自覺地心臟揪緊。初雪還要分神,護著宗守的身軀。鞏欣然卻目光定定不移,看著那團青火,那團劍影。

  黑夜中,那團清輝里驀地又是三道刀光閃現。二黑一青,前二后一,從劍身之后,宗守元魂之內穿梭而出。

  那米姓老者也不在意,微一瞇眼,兩只有如鋼鉗般的大手,隨手抓去。

  似這等樣的符刀,那些武師還需小心防范,可在他眼里,卻根本就是個笑話,隨手就可捏碎!

  一個養靈境靈師,亦是弱如螻蟻!

  卻僅僅下一瞬,老者的眼中,就露出了駭然之色。那刀影飄幻,在他眼中,赫然是二分為八。軌跡也同樣是飄忽不定,讓人全然摸不清軌跡。

  兩手這一抓,竟是全落到了空處。仍舊是六道刀影,紛飛而至。

  “云光幻化?”

  一聲驚咦,米姓老者半空中的身軀,驀地一沉,往地面全速墜去。

  可當身形好不容易接觸地面,那六道刀影,卻也緊隨而至。

  也來不及躲避,老者就神情一冷,一聲暴雷般的炸喝,隱帶真力,使那刀光幻影全數消失。

  兩只大手穿出,在千鈞一發之間,把那兩口黑色飛刀,都全數握在手中。

  剛欲將之抓碎,米姓老人的身軀,就再次微微一震,口內竟一絲鮮血溢出。雙手手心,也各自被割出一線血絲。

  “凌云宗驚云神滅劍意!怎麼可能?”

  體內氣息,一時亂如絮麻,沖撞不休。老人面上也一時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這不起眼的符刀之上,怎麼可能附有劍意?

  而下一刻,便又只見幾道青色的刀光,已至他眼前!

  米姓老人的瞳孔微縮,一時竟提不起力量閃避。身形再次暴退,連退十丈,直到體內氣息,稍稍平穩,辨別出那真正的刀影軌跡,這才猛地探手,再次往身前三尺處一抓。

  只是這次,卻仍舊落空。那符刀軌跡,竟在這瞬間又是一變。向下斜飛,直刺他胸腹之間。

  “這是御器!不對,是飛刀變向?”

  若說之前,老人雖是驚異,還能維持著幾分鎮定。此刻卻是真正駭然,上身猛地一扭,在最后時刻往旁移開,避開了肺腑要害。只讓那青色飛刀,釘在左腹。

  然后雙目圓睜,怒意狂涌,往上空望去。

  “豎子,你竟敢傷我!”

  無盡的殺意,騰涌而出,正欲再次騰空而起,將那團元魂打殺。老人的身影,卻驀地定在了原地,瞳孔竟是一陣猛張,才消失不久的驚意,再次充斥腦內。

  只見上方處,那團青色劍影,此刻竟是從近在咫尺的距離,飛墜而下。

  宗守元魂所化那團青煙中,也仿佛正有一雙冰冷的眼眸,正冷冷地朝下俯視。

  而最令他驚悸的,卻是此刻那松紋風劍之上,那比之符刀還要強上數倍的武道意念。

  劍影只是在墜下而已,卻也有著一股動人心神之韻!

  這一劍,無赫赫威勢,卻清冷飄逸,好似如水月華,又似虛似換,無聲無息,穿墜而至。

  甚至便連那速度,也是快得簡直不可思議。又仿佛本身,就是這暗夜的一部分!

  當米姓老者望見之時,劍尖就已經到了眼前,甚至相距不到咫尺。

  而這一次,老人的的面上,卻是駭然驚絕。一聲狂吼,就彷如瀕死境的野獸,再顧不得氣血浮動,以及腹間的傷勢。腳下再次急退,老者身周亦青焰暴漲,傾盡了周身全力,猛地一拳,往那劍影擊去。

  卻只見那青色的松紋風劍,卻再次爆出一團璀璨光華。然后整個劍身,就仿佛是化作了一團肉眼不可見的疾光,從他的咽喉之間,直接洞穿而過。

  一刺一帶,就令老人的頭顱,也是高高飄起。雙目圓睜,兀自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下方那具無首身軀,眼里全是錯愕之色。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自己這地輪二脈的先天強者,竟會死在一個養靈境靈師之手?

  這個乾天山世子,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飛刀之術?凌云宗的驚云神滅劍意,又為何出現在此子手中?

  還有方才那一劍,以元魂御劍,怎可能擁有那般可懼可畏的韻?

  不對,那武道意念,絕對已超出了劍意層次!

  這個半妖少年,又到底是哪位強者,轉世人間?

  而此刻這片血谷荒原之內,亦是萬簌寂靜,再無任何聲息。

  那鐮尾獅已是頓住了身形,獅目圓瞪地看著這一幕。而立在上面的初雪與鞏欣然,更是定定失神。

  那位先天武師,真的就這麼死了?死在宗守的劍下?

  后面還殘存的幾名武師,也同樣一陣怔然,看著遠處那個頭顱,那片血雨。再沒有絲毫動作,幾乎不敢相信的眼睛。

  而前方的高逸,卻是面色蒼白,臉上再毫無血色,瞳孔渙散。只知木木地騎在馬背上,任由馭風駒,帶著他的身影疾奔。

  之前那米姓老人,被宗守的三口符刀,幾乎逼迫到絕境時。便已是令他吃了一驚。

  再當望見米姓老者,被那有如月華般的劍,猛地一劍梟首。心臟內就仿佛是被人重重斬了一劍,只覺是空空落落,胸中氣息,起伏如潮。

  這位米先生,怎麼會死?那般強絕實力,怎麼會死在這小兒手中?

  再當回神時,面上立時就被懼色布滿!

  這一霎那,前所未有的悔意,終是充斥他胸膺之內。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2 PM

第八十八章 神魂升華


  就在所有人都在怔神之時,宗守的劍,卻沒有哪怕半分停歇。

  吞天元化,當青色劍影從那老人的脖頸處一掠而過時,就已帶去了這位先天武師的幾縷精元。

  只不到總量的十分之一,卻也磅礡到可怕。而這老者的殘余意念,亦比那兩位秘武師更要強橫十倍!

  宗守心中冷哼,強行將這些雜念抹除,劍影便再次騰空而起。一個旋動之后,又朝著遠處直卷而下。

  那高逸面色發白,卻仍舊執劍回斬,駕馭著坐下的馭風駒亡命飛奔。

  宗守卻是毫不在意,吸聚過來的元力,驟然爆發。直接以強攻之勢,一劍劍地全速刺下。化做千百劍刃,如天瀑倒懸,巨濤之落,沖涌而下。

  當一陣陣叮叮當當的劍鳴聲響落時,就是血光飆散,血肉紛飛。直接一劍,就將那馭風駒剖成了兩半。而后劍影再一閃。把高逸的四肢,全數齊根削斷,任其栽落在地上。

  而后劍勢再一折,高高躍起,迅若疾雷,瞬息千丈。一個閃爍,就使后方處,另一位準備逃逸的甲士,身首兩段。接著又劍影紛閃,那夜空中,只見幾道流光劃過。數百丈外,另一位秘武師,也同樣是頭顱飄起,無聲無息地,栽倒在地。

  而僅剩的兩人,此刻卻正在與那寒冥虎纏斗,慌張之下左支右拙,一時竟是無法脫身。

  宗守魂念一陣陣刺痛,身周的紫電,已是淡到了極致,魂力亦是幾乎渙散。自知是已到極限,哪怕能吞吸精元,也同樣難以為繼。干脆便再懶得理會,直接往自己肉軀方向返回。

  仍舊化作一團輕煙,從神霄穴內涌入。而當元魂重歸,身體恢復,宗守又立時只覺一陣暈眩。

  搖搖欲倒,不止是心神虛弱,全身上下亦是有如針刺。體內的所有氣力,都虛耗一空。

  那魂海之內,更混入無數的雜質,此刻竟是污濁不堪。

  宗守心知這便是此次,以出竅元魂強運吞元之術,誅殺那先天武師的代價。

  要清理神魂,恢復純凈。至少也要兩月之功。這兩個月內,不但再無法做到元魂出竅,魂力修為,只怕也會不進反退。

  其實還不止是元魂,連開二十次強弓,此刻他的手臂,仍在微微顫抖,一些筋骨,幾乎完全撕裂。只怕接下來的半個月,是再難用力。

  卻毫不在意,反倒是心念暢達,胸中戾氣,盡泄一空。

  而當睜開眼時,就見初雪,正低著頭,仿佛呆鵝般注視著自己。

  旁邊的鞏欣然也是同樣,雙眸失神,似是不知該如何言語才好。

  殺那秘武師,就已令她如在做夢。此刻竟是連那在她眼中,完全不可能勝過的先天武師,也是一劍而誅!

  竟是說到做到,允諾了要令高逸死在他身前,便真的是不顧一切,不惜與那先天武師一戰,也要將之斬殺。

  不止是奇術秘法,層出不窮,行事也是這般的凌厲果決,令人生畏。

  記得這個在學院中被視為廢人的學弟,現如今還不到舞象之年?

  心中只覺是感慨萬千,當初那個被人欺侮后,只能暗自垂淚的小孩,如今竟已有這般強絕武力。

  又想若是二年前,自己留在這少年身邊,若是她,不為那高逸的溫柔與世家風范所迷,現在卻不知如何?

  思及此處,鞏欣然又不由暗暗啐罵,自己也實在是太不要臉。

  一時間,那個親手將她推入深淵的高逸,鞏欣然反倒是再無心思去在意。目中只有眼前這個面色蒼白若紙的少年,心內意念如麻,紛涌而起。

  宗守渾然不覺,勉強抽動了一下唇角后,強自坐起。

  然后那面色,就陡然發白。視線定定地看著鞏欣然的左胸處。那封鎖著命脈,最后一線生機的金針,此刻已是現出松動之勢。

  驀地一聲嘆息,宗守掙扎著起身,而后徑自從鐮尾獅的背上飄下。

  他此刻只覺渾身上下,連一根手指都難以動彈。疲憊欲死,恨不得下一刻,就昏睡倒地。

  不過哪怕再苦再累,有一件事,卻定需在暈迷之前辦妥。

  猛地掏出一顆丹丸,丟入口中。當這顆雪魂丹的藥力散開,神魂內的刺痛,就立時消除了大半。魂海之內,寒如冷泉。

  又傾力挪步,走到那已被削成了人棍的高逸身前。只見此人,正是雙目噴火,帶著無盡憤恨,怒望過來。

  宗守哂然一笑,手中取出一個手鐲。而后下一刻,便可見那高逸的目里,卻全被驚懼畏怯所取代。面白如紙,猛力地搖著頭,身軀不停扭動,試圖爬離。

  “七靈環?你要做什麼?不要!我不要做那自在妙相天魔,宗守我求你,可以殺了我——”

  宗守毫不在意,當腳下站定之時,不遠處那林姓老人的血,就已經不斷流淌過來。混合著馬屍,以及高逸自己的血液。在這三丈之內,赫然形成一個圓形的符陣。七個方向,各有一個詭異符文!

  又猛地在那手鐲上一拍,將內中封印的幾道怨魂放走,這才一個手印結出。

  “我宗守行事,最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既要令欣然師姐,做這七靈環中的主靈。那我如今,也讓你在這環內,化作妙相天魔,生生世世,不得解脫!”

  口中念著秘言,那血色符陣,也開始散出詭異紅光,竟將附近幾個剛死不久的生魂,都全數拘束過來。那個手鐲,也高高飄起,由之前的純白,轉成七彩之色。

  而后便在高逸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宗守驀地又伸出手,在那七靈環上一點。

  立時一團黑煙,從高逸的眉心間涌出,被強吸入七靈環內。

  望著那光環閃現,宗守卻不覺半分喜意,嘴里微微苦澀,轉過頭回望身后。

  只見初雪,正是俏臉慘白,抱著已經闔眼,再無生機的鞏欣然,微微搖頭:“三息之前,欣然姐姐就已去了。她跟我說,這一生,雖是遺憾極多,不過總算能夠安心死去——”

  宗守心中一緊,卻出奇的,並非是他想象中的傷痛欲絕,只是一陣失落,微微傷感。

  接著又心念潮起,驀地一聲長嘯。神魂深處,仿佛是有什麼東西,在不斷溢出。

  不但是魂海瘋狂膨脹,那因吞元之術,而吸入元魂內的雜質,竟也被紛紛排出。

  頭頂處一絲絲青煙沖起,嘯聲也是愈發的清冽空靈,久久不息。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3 PM

第八十九章 出竅之境


  “這是元魂升華?”

  初雪直起了腰,心內蕩漾不休。

  她活了十三年,修行靈法,也有七載。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情形。

  傳說靈師頓悟,又或者魂念空明,在神魂通徹天地間的一霎那,往往都可激發潛力,使魂力激增,提升境界。而且在天賦較高的靈師中,這種狀況極其常見。

  故此靈師修行,除了日常修行積累之外,對一個‘悟’字,一個‘靈’字,也極其看重。

  而此刻的宗守,不但是一波波強大的魂能沖騰。更有一股莫名的壓迫力,隨著那長嘯,四下激散,橫貫而至,籠罩著這數百丈方圓。

  竟仿佛是一息之間,魂力境界,就已跨過了整整一個層次!

  足足十數息后,宗守的嘯聲,才漸漸停歇。胸中情緒,亦稍稍宣泄。

  “這是出竅之境?”

  遲疑地抬起手,下一瞬便只見自己的掌心之中,一團團靈能聚集。

  先是無數火能,匯聚成一團火焰。接著當散去之后,又換成了水能,一小團水液,懸浮在掌心之上三尺處。

  不用任何道法符箓,也不借符器之助,就自然而然地顯現其上。

  分明便是養靈有成,只以元魂就可駕馭天地魂能的出竅之境!

  “嘖,不意我劍皇談秋轉世之后,如今成就最高的,卻並非武道一途。反而是這元魂,最先達到出竅層次——”

  微微搖頭,宗守只覺是無語。

  出竅靈師,已可與先天武師比肩,無論是放在何人身上,都是足可令人興奮驚喜。可偏偏是他,實在無法高興起來。

  “不止是魂力暴增,就連魂海內傷勢,也似乎已愈合。罷了!有這出竅境的靈法修為,總能有些自保之力。好過以后被人隨意打殺——”

  思及此處,宗守已是暗覺好笑。覺得自己也確實有些矯情了。

  今日的元魂升華,對他而言,何止是件喜事,更是一個轉折。

  在胸中積累了許久的壓力,已然是撐開一線。至少他如今,已非是毫無反擊之力。

  今日之后,無論是誰,想要對他動手,那就分個生死便是。他前世雖是只習武道,不過以魂御劍,似乎也極在行。

  手里的水液,也同樣被散開,化作一點點精純靈能,消失在四際空中。

  而后又是一絲電光,出現在他手內。雷光乍閃,他體內仿佛是有什麼力量相應。使這絲電光,瞬間膨脹,化作一道紫電,在手臂處纏繞,發出‘嗤嗤’的傾向。

  “果然,我對這雷電的控制,遠超過其他諸系靈能。是因封印的那些紫電,還是從那雷鸞之卵內,吸收過來的精神核心與本源印記?”

  記得記憶中那個宗門,煉制的鸞丹並無這效果。宗門之內,擅長雷法的靈師,也只寥寥幾位。

  又隱隱有種感覺,自己以吞天元化之法,吸收卵內精元,恐怕一種是比煉丹,更合適奪取雷鸞之卵精華的方式。

  不過具體如何,卻仍需驗證。

  微微走神,宗守下一刻,又一陣苦笑。

  差點就忘了正事,莫非此事了結之后,那個‘宗守’的執念,也終于消失?

  淡淡的傷感,再次在心頭浮起,正欲向鞏欣然望去。宗守又忽的一聲驚咦。

  “嗯?這頭鐮尾獅——”

  只見那頭被他強行馴服,一路帶他們過來的巨獅,此刻身周靈能,已濃郁到了實質。一身氣息,隱隱然,已足可與他相抗。

  “四階朧影獅?這廝倒是好福緣。對了,還有小金——”

  這鐮尾獅血脈變異,突破四階屏障,多半是因他與那位先天武師一戰,有所感悟的因故。

  此刻那矯健的身影,竟然仿佛是隱在了黑夜月華之中。

  不過宗守此刻,也懶得去理會。終是記起,自己的這第一只護駕靈獸,似乎也到了關鍵之時。

  轉過頭,宗守往肩側望去。只見那些雷鸞之卵的碎殼,已經徹底消失。而小金也是一副撐飽了模樣,有氣無力趴在他肩頭處。

  周身仍舊是銀白顏色,不過體表之外,卻多了一些狀似雷電般的紋路。體內聚集靈能,增長了大約七倍左右。停在肩側,感覺重了些許。體表金屬質感,也更為強烈。這應該便是他,每日不間斷地,喂食各種金屬之故。

  顯然早已是進入了三階,只是那雷鸞卵殼內所蘊的能量。實在太過龐大,此刻小金,仍舊無法完全消化而已。

  “這些圖案,是雷紋?”

  宗守微微一怔,小金這次的進化,與他前世所知的情形,略有些不同。

  不過他倒也未必就一定要讓這小家伙,走前世那人選擇之路。

  而且以此刻的情形看,非但不是什麼壞處,反而對它極有益處。

  只微微動念,小金的周身,忽而也閃爍著絲絲雷光。同樣是紫色,顏色卻淡了不少。與他之間的心念聯系,亦在這瞬間,增強了不少。

  宗守一笑,大約這小家伙,多了什麼能力。再一彈指,小金的身軀,就再次‘融化’,重新回到他手臂上纏繞。

  恰在此時,那朧影獅的氣息,也徹底穩固了下來。卻並無報復反噬之意,反而是慢慢走了過來,在他身前五十丈處匍匐。

  那獅目之內,全是畏服之色。

  宗守一陣意外,卻也並未怎麼多想。反而是眺目看向了遠處,那兩個秘武師,此刻正分散逃走。其中一人,仍舊在與寒冥虎糾纏,另一人,已然是快逃到視野之外。

  先前他無奈其何,此刻卻只需一個意念,就可將其殺戮。

  宗守卻未動手,只目中紫電再閃,隱透厲芒:“雪兒,那二人我就交給你了。不論你用何手段,總之殺了這二人,才可回來——”

  既是修了靈師念法,就不可不有護駕,亦不可無護法。

  他可不願當自己元魂出竅,與人斗法之時,自己的肉軀卻被人毀去。

  當日那祁嘯,雖還未到出竅之境,卻可算是一例。

  此刻他身邊,也就只初雪與尹陽二人可信,正可護他法壇肉身。

  不過這雪兒,卻仍需雕琢。

  初雪‘誒’了一聲,只稍稍驚異,就立時縱身而去,身影靈迅如貓,向數百丈外已快逃逸的一人追去,毫無半分猶豫。

  而宗守這時,卻是望向了身前雜草地上。一個小小的瓷瓶。似乎是從高逸的袖中跌落出來,仍舊染著血跡。

  “這是何物?似乎是藥丹?”

  掌心一攝,一股陰風卷動,將那瓷瓶卷在手中。然后宗守的神情,卻驟然間變得精彩至極。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3 PM

第九十章 冥地安葬


  高山峻嶺間,一個小小的墳塋,坐落在一處亂石之間。

  大約兩丈方圓,以亂石拼湊,再以道法加固。墳塋雖小,卻也花費了宗守一夜功夫。

  這野地深山之中,多的是食屍之獸。即便深埋入地下,也能挖出來。

  宗守干脆以石為棺,筑石為窟,筑造了這個石墳。

  荒山之內,無處購物。什麼紙錢香火之類,都無處購得。隨身也沒帶了什麼用得上的東西。

  宗守只能燃了兩根檀香,再就地取材,做了個招魂幡。以水代酒,澆在這石碑之前。

  “鞏欣然,你我相處雖不到一日,可也深喜你良善至誠。只可惜,世事無常,一面之后,就成永別。此處山中雖是寂寞,卻勝在風景優勝,靈脈豐厚,陰力沛然,正是上佳陰宅——”

  話說到此處,宗守卻忽地只覺有些不對勁,先前覺得此處甚好,不但遠離血谷,是數百里內,唯一合適的葬屍之地。

  可此時再一細想,靈脈豐厚,陰力沛然,豈不是絕佳的滋養怨魂煞屍之地?

  以鞏欣然死前那種狀態——

  怨魂他還有辦法,可以防范。可這煞屍,卻必須得燒掉鞏欣然的屍軀。

  對了,記得這下方的靈脈,似乎是兩條陰脈來著?不對,是四條還是五條?

  身邊也無有羅盤,沒法測量。

  宗守一時滿頭都是冷汗,猛地搖了搖頭,心忖此女已自稱心願已了,大約是不會還魂了。要換地方安葬,也確實麻煩,更無時間。

  不過口中語氣卻又一變,輕咳了一聲道:“欣然師姐,你在下面,只管安心就是。那本武經秘要,我必定交予汝弟。日后也自有你家人,來此將你遷走,宗守定不食言!元始古佛,慈悲道君,還有那個無量墨尊,請齊來護佑我欣然師姐。可惜了,不記得佛道兩家的安魂咒——”

  身子躬了一躬,算是祭拜了結。宗守又暗暗苦笑,說來自己還真是沒用,連那家伙心愛的女人,也護持不住。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尾隨上山才是。即便那時不敵高逸,可只要之后能避開那位先天,應該能護住鞏欣然,逃得一條性命。

  一聲嘆息,宗守又看向自己手中,那本金色的厚重典冊。

  誅殺高逸與那名不知名的武師,除了收獲了那藥瓶之外,還有不少武修用的丹藥。

  這本武經秘要,也自然同樣搶了回來。

  只是宗守此刻,卻全是疑惑之意。

  武經秘要,傳說是云荒時代,三位至強武聖親手所著。記載那個時代,總共一百四十種武道絕學秘法,以及三聖己身體悟出的基礎武道心得。被所有武人,視為武道經典。

  據說三聖著此經之意,是欲使秘要中的武學,在云界廣為傳播,使所有凡夫俗子,都可習練高深武技。

  如今總數卻不足二百,一直都被那些大宗世家掌控,與三聖本意大相徑庭。

  不過在后世,這本經書除了部分內容,仍舊被隱秘之外。其余大多,都已傳播開來。

  “那高逸費時兩年,就是為了這本只是副本之一的武經秘要?莫非此書,還另有什麼玄機?”

  宗守微微一陣惑然,不過再仔細尋思,卻也勉強說得過去。

  即便是副本,對一個新崛起的世家而言,確可算是可以傳家的武道寶典。

  這本書他在前世,就已看過。乾天山內,也同樣有一本更完整的武經秘要的別本。

  宗守也不願去細究內中隱秘,直接就收入到腰囊。感覺自身的負擔,又重了幾分。

  “沒有后世的虛空戒,還真是麻煩——”

  想想又覺不妥,宗守又拿起一口劍,在這石墓周圍,開始繪制箓陣。

  都是可清凈邪祟的符箓,宗守前世學得極少,他學符文,只是為窺查這些文字中,所記敘的天地大道,靈能法則。對他的武道劍術,極有裨益。甚至專為此,創造過一門劍術。

  可這鎮壓怨魂,清理陰祟之氣的符道,還真沒怎麼接觸。

  勉力將這箓陣完成,宗守眉頭卻仍舊緊皺。這個箓陣,乃是他前世偶爾看到過,據說鎮壓怨屍極有靈效。此刻只是依照那模糊的記憶,照貓畫虎。

  “似乎有些不對勁,不過這陰氣,倒是已經下沉。應該不至成陰煞之地?”

  手摩挲摸著下巴,不確定地一陣沉吟,宗守就不負責任地搖了搖頭,再不去管。

  反正要凝聚一具煞屍,至少也要九十九載時光。大不了過兩年,就讓鞏家的人,將她盡快遷走。

  而僅僅片刻,就見遠處,一個瘦小窈窕的人影,正站在一只巨獅頭上,向此處急速馳來。

  隔著二十余丈,就凌空躍起,落在宗守身旁。

  “少主,那些屍體,我都已按你交代,已經燒化成灰,丟到了屍魔山。還有那高逸,現在多半已經落入那些兇獸肚里——”

  說到此處,初雪又看了看那墓碑,也是眼透黯然:“這位欣然姐姐,當真可憐。九泉之下,多半會后悔,遇上這人面獸心之人——”

  宗守卻不甚贊同,所謂懷璧其罪。只要有這本武經秘要在,即便沒有高逸,這鞏欣然多半還是要丟掉性命。

  微微搖頭,宗守又看向那只朧影獅。只見這巨獅目中,全是乞求之色。不由皺眉:“怎麼又把它帶來?”

  初雪聞言,立時一臉的沮喪:“這頭獅子一定要跟著我,雪兒甩不掉。要不少主你把它趕回去?”

  宗守想起之前,初雪騎在這獅子上的情形,不由一陣氣悶,忖道也罷,這朧影獅雖不是最佳的護駕選擇,不過現下能多一條先天精獸,也算是有些助益。

  “算了!那些屍體既已處置妥當,那就可以動身回去。對了,張嘴!啊——”

  初雪不解,也跟著‘啊’了一聲。然后就只覺一個小小的紅色丹丸,被丟入到她口中。

  “少主!”

  初雪正欲埋怨,將口中的東西吐出。卻又感覺舌尖處,一股甜甜的味道。試著嚼了嚼,只覺是清香冰甜,不自覺地就吞了下去。

  “好甜!少主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好香——”

  宗守一笑,躍上了那獅背。

  “還能是什麼,自然是人極丹!”

  初雪身形一僵,定在原地。許久之后,見宗守與那鐮尾獅,已是越行越遠,這才急忙追上。

  也就在二人離去不久,這處石墓的上空,突然一道碩大的閃電劈下,無數烏云匯聚。

  四周地面,也驟然裂開九道丈許寬的裂痕,驟然蔓延而來,匯至墳墓所在。

  而那石碑之上的鞏欣然三字,竟是一絲絲血痕滴下。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4 PM

第九十一章 雷鸞印記


  傍晚時分,荒原大道之上,可見一團似幻非幻的霧氣,正在飛馳。

  隨著周圍環境的變幻,也不斷地變化顏色。忽而青綠,忽而灰黃。若是隔得遠了,幾乎無法注意到其存在。

  而若是靠近之后看,可見一頭高有二丈余的雄獅,正在飛速奔馳。

  不止是身周纏繞著霧氣,身影在夕陽之下,同樣似隱似現。

  而宗守就坐在那寬闊的獅背上,眼睛似閉非閉,舒適地靜靜躺臥著,沐浴著最后的陽光。

  此外在這巨獅的后方處,還拖著兩根繩索。

  那繩子的末端,一個正是初雪,正是臉色通紅地,被栓在后面奔跑。而另一個卻是小金,也正在蹦蹦跳跳,不過大多時候,都是被拽飛在空中。身形雖是圓滾滾的,此刻卻也做出了很可憐,很難受的‘表情’。

  初雪眼中星光閃閃,可憐兮兮地看著宗守,就差沒有開口懇求。

  眼見著獅背上躺著的少年,似乎已經睡著。眼珠忽而微轉,悄然縱身,踩在了朧影獅的尾端。

  然而還未站穩,就被一道白光襲來。卻是一粒石子,擊在了初雪的腳背之上,身軀立時一麻,再次栽下了獅背。險險摔倒,步履不穩地連續跑了幾步,這才穩住了身形,哭喪著臉道:“少主,雪兒已經跑了半天了!三百多里路,一刻都沒停過!昨天一日,都沒休息。”

  宗守微微一嘆,仿佛是大夢初醒般直起了身,伸了一個懶腰。

  之前那一夜的疲憊,總算是消退了不少。

  先前還覺得,這頭獅子不適合當他的護駕,此刻卻又感覺,能有這麼一頭精獸代步,似乎也很是不錯。

  據他所知,靈師護駕,大多選擇的是魂獸精魅之流,一來容易控制,二來也易培育,只需足夠的陰力與魂石,以及足夠的材料,可以極快地提升位階。

  而活體精獸一類的護駕,卻是極少。

  精獸有著血肉之軀,往往攜帶不便。本身氣血強橫,對控魂之陣有抗拒之力,極易反噬。心神聯系,靈師消耗的魂力,也是魂獸的數倍,更不可封印。

  位階戰力的提升,也最是艱難。

  即便靈師偶爾選擇活體精獸作為護駕,也會選擇靈智較底,又或幼獸來培育。

  小金就是屬于前者,其實這小家伙靈智不弱,只是在世人眼中,黏獸天生就不會有什麼智商。

  而若是幼獸,除非是一出生,就是高階精獸。否則也非是良選,從最初一階到九階,沒有幾千年時光,無數的靈藥,根本就不可能辦到。

  似凌云龍若,當日駕馭的那頭黑蛟,實在是異數。據說是從最初的黑蟒,到如今接近化龍,僅僅只用了二十載。

  此刻他身下這頭朧影獅,跟腳雖不怎麼樣,可悟性倒是極佳。

  那日他以魂御劍,只使出一次朧影劍意。這頭獅子,就已有所悟,使血脈變異,進至四階。

  朧影獅不但奔行疾速,更擅潛行。白日時的戰力,就足可與同階的巔峰妖獸對抗。而若是到了晚間,更是獸中王者。

  只是這樣的精獸,更擅的是遁形潛伏,游走疾奔,一擊必殺。乃是夜晚中的刺客,用來護駕,卻還不如現在的小金。

  不過用來當坐騎,倒也勉強合適。雖是不能飛行,可睡在這獅背上,卻比馬車還要舒服。

  似乎感應到宗守的心念,那朧影獅不由發出一聲悲鳴,似乎在為自己成為坐騎的命運哀悼。

  宗守卻全不在意,正欲入定冥想,卻終究還是被身后,那道可以把他鑿穿的視線,盯得有些受不了。

  無奈出聲道:“別瞪了,我這也是為你好。那人極丹藥效極盛,乃是身輪層次,最頂尖的筑基靈丹。雪兒你也是好機緣,有此丹之助,再有我親手調教。大約三月之內,可入先天之境!不過此丹藥力,最難化開。跑得越久,對你越有好處。小金的情形,也與你差不多。有句話說的好,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不經歷風雨,又怎能見彩虹——”

  初雪的神情憤憤,猶自有些不服。人極丹的藥力再強,能強過那枚雷鸞之卵的所有精華?

  接著卻只見宗守,又似笑非笑地轉過頭回望:“當然若是雪兒你肯跟少主我學三套導引術,全數記下。也可以不用辛苦跑路——”

  初雪的一張臉,頓時擠成了一團,與苦瓜相仿。相比起那令人昏昏欲睡,軟綿綿的導引術,她倒寧願走路。

  宗守一笑,把意念潛入至魂海。自那日吞噬雷鸞精元之后,第一次開始仔細,檢查著自己的神魂,

  “果然,是因這雷鸞的精神本源之故——”

  只見原本那個‘靂’字符箓,已經懸在那漩渦中央。赫然化作了一頭仿佛正展翅欲飛的鸞鳥。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在那鸞鳥之下,竟是一頭七尾靈狐顯現,二者之間,更隱隱有融合跡象。

  他不敢以意念靠近,不過只要是欲聚集周圍電能之時,那頭鸞鳥,都隱隱現出了微光。

  “七尾靈狐與云荒雷鸞,幻與雷合一?”

  宗守是苦笑不已,這兩種性質的力量,可沒有任何相通相融之處。

  又觀察整個魂海,此刻已是較之幾日之前,壯大了數十余倍,已初現規模。那個漩渦,也更見龐大。

  之前未曾顯現的隱患,此刻也終于現出痕跡。

  只見自己的神魂,也不知為何,竟是千瘡百孔。只有一層隔膜,護在其外。

  而他此時的情形,就仿佛是一個縫好的氣球。魂力能夠膨脹起來,可一旦達到一定程度,就會四處漏氣。

  此外還有自身的血脈,那魂海核心,除了七尾天狐之外,還有著一道莫名的血脈印記。

  此刻即便前者,已然有融合雷鸞印記之勢,也仍舊能不落下風。

  “這人族血脈,原來還有表里之別——”

  宗守隱有所悟,大約這便是那凌云龍若,放棄他的緣由之一。他的元魂,竟是天生便含著崩潰的禍患。

  似他這等情形,若不修魂力還好。一旦修習,即便自此之后,魂力修為自此停滯不前,也無需多少時日,就要身亡。

  不過——

  “陰差陽錯,一門吞天元化大法,一枚雷鸞之卵,居然已將我這隱患,徹底解決。我該說這是運氣,還是天要我先走這靈師之道?”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5 PM

第九十二章 陰差陽錯


  宗守的元魂確然是千瘡百孔不錯,只是吞天元化大法的性質,使他的魂海成就出一個漩渦。

  不但在吸聚著身外的游蕩靈能,更使所有的魂力凝聚,不斷地自然壓縮著,無法外散。

  自然也談不上膨脹,漏氣之說。那些裂縫雖在,卻毫無影響。

  至于體內的雙脈並行,本來若是那人族血脈被激發,由暗至明,全面顯現,可以徹底排除他的天狐之血。

  只是因神魂這些隱蔽的孔洞,使得這一過程,變得危險之至。

  而今融入雷鸞的元魂印記之后,與天狐二者相合,勉強可與之抗衡。

  當思及此處時,宗守的面上,已是無奈之至。

  雖是勉強可稱得上是已經解決,不過他修行靈法,卻仍舊要比他人兇險十倍百倍。

  “當真是陰差陽錯,嘿!我談秋自詡聰明,卻不意最后擺了一個烏龍——”

  若不是他自作聰明,修煉魂力,以壓制肉身內氣血沖突。這雙脈之身,本就有希望轉換為單脈。

  而今反而是投鼠忌器,需得傾盡全力維持這體內,兩種血脈的平衡。

  真可謂是搬來了石頭,結果砸到自己的腳。

  “雄霸八百世界的陸家麼?這個家族,到底是何來歷?又到底是擁有何等樣的血脈?如此恐怖——”

  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魂海之中,兩個神獸印記,宗守心內,已是一陣狂濤怒瀾。

  前古雷鸞,在神獸中可排入前百之內。而七尾天狐,亦是神獸后裔,而且他這一支,應該還可提升進階。

  兩種神獸之血合一,居然仍舊是只能有抗手之力。其恐怖之處,足可想見一二——

  倘若他猜得不錯,自己這身體,之所以會有如此多的缺陷,多半也是與其有關。

  又憶起自己幾個月前,受趙嫣然的黃泉幽冥曲所迷時,看到的宗守幼時那些記憶。

  傳說中的陸家,在萬載之后已然消失,不知去向,傳說已是開辟了新的大千世界。

  后世之人,只能在神皇游戲中,體會到這強橫世家的威勢。不過即便在虛擬環境內,這個家族,也依舊虛實難知。游戲中的設定數據,也同樣有誤謬。

  畢竟這款《神皇》的設計之人,並未曾真正親歷過這個時代。

  只能從那些史冊與諸宗記載之中,獲取神皇時代諸多人物經歷的一鱗半爪,再以智腦演算。

  而且至他奪取宙級命世書時,也仍舊未有玩家,與這陸家有過直接的接觸。

  宗守暗暗皺眉,意識從元魂之退出。而后就呆怔怔地,端坐在獅背上,陷入了深思。

  那陸家之事,與他應該無關。既然前十三年沒來尋他麻煩。想必日后也不會理會他。

  倒是自己日后的路,今日之后,需得慎而又慎。

  “元魂之中的隱患,是這些隱蔽裂隙。到日后自可想辦法彌補,無論功法還是丹藥,他都記得幾種,對癥之物。卻不知自己身輪之內,又到底是何缺陷,會被那龍若斷言,無法突破先天?”

  宗守試著催動那第三套內呼吸導引術,卻只覺所有身輪九脈,都是暢通無阻,並無什麼值得注意之處。

  只是他心中,卻更覺陰沉。

  即便不是這九條輪脈,那麼唯一的可能,也就只有那處地方了。

  果然是最棘手的一道難關,也怪不得凌云龍若,當日會想都不想,立時就將他放棄。

  嘆息了一聲,宗守將這些煩心之事,全都暫時按下。開始單純地享受,元魂登入出竅之境的喜悅。

  只覺這天地之間的靈能,都如汪洋大海,將他包裹。也再沒有之前的那種隔膜。

  尋常靈師,初登此境,通常都會在這浩瀚靈海面前,產生一種窒息之感。往往要費時數月,才可適應。

  宗守卻全然不覺,仿佛是水中之魚,意念可自由自在,在這‘海’中遨游。

  周圍所有靈能,也都如水液,可任意取用。

  特別是那游離在天地間的電系靈能,一個念頭,就可招致。

  宗守忽而興起,一點意念,在掌心之間開始匯聚。接著便只見一絲絲紫電生成,最后膨脹成一個拳頭大小,發出淡淡紫光。

  “卻不知這雷力,威能如何?傳說云界雷法之極,是占據第三靈府的上霄玄靈宗。傳聞中的上霄紫極度厄雷法修至極處,可以一擊粉碎云陸,可惜不知修煉之法。說來我既神魂已可出竅,也該選些道法學學。對了,還需一口靈器飛劍,此事頗為麻煩——”

  世界無論武師靈師,所用助戰之物,都分有符器,靈器,法寶三個等階。

  所有符器,靈鍛師就可鍛造。而到了靈器這一等級,卻需靈煉師,才可煉制。

  靈鍛師四處都有,可這靈煉師,卻大多都被那些宗門世家招攬。再還有剩下的散修,往往煉器的水準,不如人意。

  東臨云界,另還有些大城,可以買到。不過到底是不是合用之物,順不順手,是否能與心神契合,就要純看他運氣。

  驀地心有所感,宗守回過神,望向了身后。只覺初雪的一身氣機,終于是恢復了均勻。

  當下一聲輕笑,把早已經蹦得累了的小金,收了回來。便在初雪眼神一亮,也欲隨后躍上獅背之時,忽然又想起了一事,微微笑道:“對了!雪兒,記得你先前說過。要練就身輪,破開陰鎖,才可與我行房。如今你服了這人極丹,大約也就這三個月的時間了罷?”

  初雪體內的氣脈一窒,從半空中生生栽了下去。好在她步履敏捷,並未跌倒。過不片刻,又重新躍上了獅背。卻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宗守一眼,支支吾吾的道:“不行!當初君上說我十八歲之后,才有可能破開身輪。如今卻快了許久,少主要行房,等雪兒十八歲之后再說。靈帝內經有云,說是男女之事做的太早,日后會有精關不固,氣血兩虧,不足之癥,總之就是不行!”

  宗守噗嗤一笑,氣血兩虧,不足之癥?這什麼亂七八糟。他怎麼沒記得靈帝內經里有說過?

  接著卻見初雪,眼珠微轉,又轉而有些好奇:“少主,那個七靈環真不要?丟在那血谷里面,怕是有些不好。雖是魔道之物,可我也聽說用之于正則正,用之于邪則邪——”

  宗守一怔,心忖這丫頭長心眼了,居然知道轉移話題。卻神情凝然地微微搖頭:“此物太過殘忍,我不忍使用。又不願就此放過那高逸,干脆交給別人好了。你說的道理,固然不錯。可這魔道之所以被稱為魔,自有其緣由,不是那麼簡單!”

  接著卻未做解釋,只暗猜著那位先天武師,是何來歷。不知其背景,也只能毀屍滅跡。

  他雖自負,卻也不至于狂妄到,定要樹此強敵。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5 PM

第九十三章 九陰冥脈


  同樣是在傍晚時分,血谷之內。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在這山谷荒原中,朝著魔屍山急速奔馳。

  身上罩著黑色綢衣,全是血痕,面部隱在一團黑霧之中,看不清面容。奔行之時,也是飄忽之至。

  忽然身形一定,這黑衣人驀地看向了遠處。大約百丈之外,赫然一個手鐲,靜靜地躺在了草叢中。

  隱隱然,竟可聽這鐲環內,傳出呼嚎哀泣的聲響。

  那黑霧中的目光,頓時是一陣驚疑不定。猶豫了片刻,又猛地急沖了過去,將這手鐲取在手中。

  此物卻立時開始震蕩掙扎,似乎要脫出他掌控。黑衣人卻寒聲一笑,一滴血液滴出,點在鐲環之中。而后又再次疾奔,身影迅速消失在遠處的巨山之內。

  也就在這人,離去之后的片刻。一點金光,驀地也從遠處疾馳而至。在此處的上空,虛空懸停。

  赫然是一口金光煌煌,華麗不凡的飛劍。通體金質,更鑲有無數的寶石,耀眼之極。

  而那劍上的人影,略有些發福。身上也罩著一身金袍,竟是以一縷縷的金絲織成。兩只肥大的耳朵,戴了總共六個耳環,明晃晃地吊著,同樣鑲嵌寶石。腰間是純白玉帶,十指上也是十個寶石戒指。

  與下面的劍一樣,也是金光閃閃,‘富’氣逼人。

  望著那屍魔山方向,金衣肥男先是面現猶豫不甘之后,最后是一聲冷笑。

  “算你運氣,居然逃入了魔屍山。能從我金不悔手中逃脫,倒真有幾分本事。只望日后,莫要撞見——”

  威風十足地哼了哼,金不悔正欲御劍離去。忽地心神微動,看向了數百里外。

  “那里好盛的陰氣,云霧匯聚,繚繞不散,似有陰祟之物。奇怪,這魔屍山里的東西,應該還不到出世之時。”

  幾乎毫不猶豫,就化做一道金光,駛向那黑霧涌動所在。頃刻之間,穿行十里。也不過一刻鐘時光,就已抵達一座山峰頂部。

  而后踏在金劍上的金不悔,立時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九陰絕脈,怎麼可能?這魔屍山的附近,居然能有九條陰脈匯聚?怪不得,此處的陰力如此之盛。怨氣升騰,莫非是有怨魂煞屍在此,怎麼情形如此詭異——”

  又四下逡巡,不過片刻,就已是尋到那一切異像的來源。

  “師姐鞏欣然之墓,碑現血紋,好重的怨氣,死前必定是經歷過慘絕人寰之事。咦?又似有些不對。還有這外面的符陣,也甚是奇怪!”

  仔細看了片刻,金不悔唇角扭曲了一陣后,再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是哪個混蛋?明明是怨氣已消,卻偏偏要埋葬在這九陰絕地!使此女怨氣似存非存。還有這符陣,到底是得自哪個靈師傳承!好好一個明光驅邪陣,居然繪成這般模樣。驅邪轉為聚邪,明光換為冥月,你到底是想要驅邪,還是要煉制九陰靈屍?你師傅到底是怎麼教的,真TMD是一朵奇葩!唔,居然也看出這下面有幾道陰脈。可若你不畫這陣,豈不什麼事都沒有?不對!冥月聚邪,加上這九陰絕脈,還有這屍願已了,怨氣尚存之軀,分明便是天屍格局,而且是九陰冥女轉生。混賬,根本就沒聽說過——”

  口中低聲呢喃著,金不悔的面上,一時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臉色也變成青白一片。

  驀地將手中的金劍御起,卻只見那云空中,無數的雷電,轟然炸閃。那些黑霧,也漸漸凝聚,仿佛是一個人影,存于其內。

  而金不悔此刻的汗有如泉瀑,川流不息。那口金劍,遲遲未敢前飛一寸!

  這個陣,這個墓,還有這九陰匯聚的格局,他竟是破不去,也不敢破!

  猶豫了片刻,金衣肥男果斷地把劍收起。輕聲一笑,揮了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地轉身離去。

  “算了!反正這九陰冥女轉生,還需九年。這驅邪之事,我金不悔也不擅長,何必為此拼命?還是等日后,請些禿驢牛鼻子過來再說。不過布就此局之人,日后有機會,還真要見見——”

  雙手驀地青筋暴起,脖頸上的血管,也瞬間漲大了數倍。

  “——真想現在就宰了他!”

  ※※※※

  云聖城的城門口處,宗守忽而是只覺身軀一陣發寒。仿佛突然間有一股強烈的殺氣,貫空而至。

  略略奇怪地一挑眉,望了眼四周,宗守就全不在意,正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對他心懷殺念之人實在太多,懶得去理會。

  他與初雪出城之時是易容,入城時也同樣改扮了一番。

  不過那朧影獅,卻無法帶入城內。好在此獸,最擅長的就是潛蹤匿形。離城池遠一些,也不虞被人發覺。

  再以其四階實力,非是先天武師,也無奈其何。

  趁著夜色,回至云聖城主安排的落腳之地。宗守剛從后門進入,便只見這小院中,尹陽正是站著馬步樁。身軀上下,都有節奏地扭動,渾身骨骼,都發出陣陣脆響,仿佛黃豆爆炒。

  不過臉上,卻隱帶憂色,更有些無奈。

  宗守卻目光微亮,隱透贊意:“不錯!即便身登先天,也未忘基礎。似尹叔這般勤練,日后必定能登天位——”

  那尹陽微微驚異,接著是目透喜色地收勢走來,俯身一禮后,仔細看了看宗守。

  卻只見宗守氣息,越發的內斂,與普通人,毫無二致,看不出虛實如何。語中不由透著好奇道:“世子,血谷之事,可已成了?那雷鸞之卵,真在屍魔山?當初真不該答應世子,尹陽應該追隨才是!”

  “我為此事考證了這麼久,怎會有錯?再說你若走了,那些人多半會猜到我不在此間!”

  宗守也不欲賣關子,眼見尹陽面上全是驚喜,卻又有些不信,不禁輕聲一笑。正欲說起自己的修為進境,卻忽地是眉頭一挑,看向了前面:“尹叔,那客廳里,似乎有人?”

  尹陽這精神一振,能感知那客廳內的情形,至少也是秘武師的境界。

  而片刻之后,面上就又全是為難之意:“依人小姐這兩日已到這里尋了世子三次。我之前想盡辦法推托,說是少主在城主府內,才應付過去。這一次卻怎麼都不肯走了,似乎是定要見世子一面——”

  宗守一陣恍然,原來那客廳里,是他的未婚妻。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6 PM

本帖最後由 chencys10 於 2012-4-12 08:47 PM 編輯

第九十四章 依人仁義


  “未婚妻啊——”

  宗守同樣是有些無奈,早在幾日前出城之時,就已料到這一幕。

  千里迢迢地趕來此處,多半是為來尋他。

  接受了前一位‘宗守’,那十三年的記憶。心里多少有不舒服,胸中也有些不平之氣郁結。不過此事總需處理,他也不願為此事糾纏不清。

  “她可是來退婚的?”

  見尹陽的面色多少有些怪異,宗守一時也沒放在心上。忖道此時見見也好,便徑自走往前院的客廳。

  云聖城給他們安排的住處甚大,整一個四進的獨居小院。待得宗守走入前廳,就望見兩個女子身影,正坐在堂中。

  一位年貌也只十六歲上下,生得朱唇皓齒,杏臉桃腮。一身紅色的緊身箭袖衫,剪裁得體。發育得雖不如初雪那麼犯規,不過在衣衫的襯托之下,也是誘人之至。

  另一位女子,則是做仆人打扮,二十歲許,容貌也是秀麗端莊。卻陰沉著臉,似乎極其不悅。

  在那城門處,這二人他都遠遠看過一次,不過此刻再見,感覺又有些不同。

  望見宗守幾人進來,那女孩立時是挑了挑柳眉,仔細地看著宗守。僅僅片刻,眼中就全是失望。而后者直接一聲冷哼:“終于肯露面了?讓我們家小姐,前后來了三次,每一次,都等了數個時辰。宗守世子,你的架子還真大——“

  宗守啞然失笑,實在懶得理會此女的言出不遜。既是這臉已經翻定,更無必要客氣。當下也不管什麼禮節,直接直到廳中坐下,神情淡淡道:“依人小姐可是來退婚的?此事無妨,宗守也知你們苦衷,不敢強求。尹叔拿筆墨來,我來寫個絕緣書——”

  尹陽面色卻一陣尷尬,沒有動身。那紅衣少女,也是目光詫異地在宗守與尹陽二人之間逡巡,最后柳眉輕蹙道:“誰說我要退婚?你我的婚事,乃是父母之媒,已換了庚帖,納采、問名、納吉、納征、無不齊備。只差了請期完婚。豈能輕廢?你要退婚,置我軒轅依人于何地?”

  宗守幾乎合不攏嘴巴,面上全是愕然。這又是什麼情況?這軒轅依人跑來這尋他,不是為尋他退婚是什麼?

  難不成是顧忌什麼,還有什麼其他的講究?

  記得這古時,雖對女子忠貞極其看重,不過風氣卻也極其開放。以軒轅依人父母的地位,應該不至于有什麼影響才對。

  也就只這名聲,稍稍難聽而已。

  軒轅依人卻不依不饒,怒瞪著宗守:“你可是覺得我軒轅依人,是那種背信棄義的小人?”

  宗守愈發無言,莫名的,只覺這女孩有股子強大無比的氣場。特別是此刻,竟壓得他毫無對抗之力。

  眉頭一凝,宗守才強自輕咳了一聲:“自然不是,只是我聽說依人小姐以前,就極反對這婚事。伯父伯母,這些年對宗守不聞不問,態度已明。我宗守如今自知已是朝不保夕,也不敢拖累你。其實依人小姐,實在無需介意。趨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事關終身,自當慎而又慎。再說這父母之媒,全不問你我意見,宗守也是心生反感——”

  “住口!”

  話音未落,就只聽軒轅依人一聲冷喝,然后是‘錚’的一聲輕響,一口明晃晃的劍,驀地指在了宗守的鼻前,冷清寒冽,透著肅殺之氣。

  而紅衣少女的眸中,也仿佛是噴著火焰,倔強無比。

  “我的名字,雖是叫依人,可若是倒過來念,卻是仁義!軒轅之姓,更是上古聖人所傳,世間貴姓,絕不容玷污。未然叔叔在時,這門婚事退了也就退了。我不喜你宗守,自然可以暢所欲言。可如今叔叔已經不在,軒轅依人再要毀婚,那就是落井下石,忘恩負義!”

  宗守眼角已是再次扭曲,怒瞪著旁邊的尹陽。

  暗自大罵,心忖這就是你說的,我那想要退婚的未婚妻?

  卻只見尹陽,正是滿臉的老懷大慰,做欣賞萬分狀。

  微微一嘆,宗守只覺是全身無力,眉頭緊皺:“那麼依人小姐來此,可曾問過伯父伯母的意思?這樣如何,這絕緣書宗守還是寫出來,由小姐帶回去,交給你父母定奪。這退婚之事,不怨你們玄山城軒轅家,是我宗守另有心儀之人,主動退親——”

  那仆人打扮的女子,立時面容微動,閃過一絲隱約的喜色。

  軒轅依人,也是微微訝然。上下看了宗守一眼,卻不領情地冷笑:“我就不喜你這性子,主動退婚,是真不願拖累我?還是要打腫臉充胖子,充好人?又或者干脆是自知必死無疑!你這人雖是沒用,卻是我日后的夫君。這些話以后再莫在我面前說起!你有心儀之人,那麼日后娶來就是,我父親妻妾成群,也沒見母親說什麼。這與退婚有什麼關系?”

  宗守啞口結舌,實在不知接下來,該說怎麼才好。而軒轅依人已是把劍收起,英姿颯爽,虎氣凜凜:“不管父母怎麼想,總之我軒轅依人都絕不會做這無信無義之舉。放心就是,你是我未婚夫。今日之后,我就跟在你身邊。有我軒轅依人在,絕不會讓你死在別人手中!哪怕你宗守真是廢物,日后也沒人敢冒犯你分毫——”

  話音未落,竟也不管宗守同不同意,就已經是徑自往那內院行去。

  留下宗守,仍舊呆怔在廳里。足足愣了片刻,又只見那年輕女子,神情難看無比地站在了宗守身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玄聖城李蕓娘,見過世子!”

  宗守的目光,立時一凜。不止是因這女人,那身氣機,更勝此刻的尹陽數籌。便是此刻的他,也窺不知深淺。更因這李蕓娘身上,那毫不掩飾的殺意。此刻正是冷冷望來,宛如兩口冰刀,令他面頰生疼。

  “小姐她素來都是特立獨行,性情有些怪異,有些天真。還請世子見諒!不過我若是世子,這門親事,還是早點退的好。你可知不久前,上霄宗的嫡傳七弟子,已經向玄山城提親?不止是城主夫人已經答應,便連城主也是有了允可之意。”

  冷笑一聲,李蕓娘神情,也是轉成意味深長:“奉勸世子,最好莫要癡心妄想,此事拖得越久,對你越是不利。你一個無法修習的廢人,如何配得上我家小姐?言盡于此,世子請好生思量一二——”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8 PM

第九十五章 嘗試煉丹


  等到李蕓娘身姿裊裊婷婷地,隨著軒轅依人離去,宗守只覺是腦仁一陣陣發脹,頭疼無比。

  李蕓娘的那些話,他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煩惱的卻是這門婚事,似乎即便他主動退婚,也都未必能退得掉。

  什麼名字倒過來念就是仁義,這軒轅依人的性情,還真是有些古怪。

  自己那位‘父王’在時,還不依不饒嚷著要退婚。如今他前途黯淡,身處險境,卻反倒是湊了過來。

  看這情形,似乎還跟定了自己。

  這女孩的腦袋,莫不是出了什麼毛病?

  不過,上霄宗的嫡傳弟子?聽在耳里,怎麼就這麼令人不爽?

  說來也巧,記得不久前,他還為雷法之事,想起過這個當世大宗。今日剛回城,就與這個以雷術念法,著稱于世的大宗門扯上關系。

  回過神,旁邊的初雪,此刻已是氣得身軀微微發抖,牙關緊咬,小臉緊繃著不吭聲。

  尹陽的目光,則是閃爍不定。許久之后,才不屑地一聲輕哂:“久聞玄山城城主軒轅通義薄云天,一諾九鼎。如今看來,卻也是個背信棄義之輩。”

  說這句話時,尹陽也不避忌,更未收聲。后院中,那尚未遠去的李蕓娘,立時一股氣機勃發。片刻之后,又收住了聲息。

  只一聲冷哼傳來:“徒逞口舌之利,爾等若定要不知死活,那也由得你們。日后若有什麼不測之事,莫怪我李蕓娘言之不預——”

  宗守本是啞然失笑,聽到后面一句,面色就陡然一沉,寒意森然。

  這個婚約,他並不在乎。然而他此生最惱的,就是被人威脅。

  上霄宗?

  宗守暗自一聲冷笑,不屑地微微搖頭。見尹陽已是怒不可遏,便直接開口問道:“尹叔,我先前要你準備的東西,可已經買到了?”

  尹陽果然被岔開了注意力,一怔之后,便恭敬答道:“世子吩咐的藥鼎好尋,幾天前就已經買來,只是那銀絲碳,市面極少,半日之前,才湊齊數目。如今都已經放入少主房內。”

  宗守微微頷首,面上透出了一絲喜色。這婚事什麼的,都可暫時放下,也不著急。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早點把那丹藥練出來,解決自己的雙脈之身,盡快恢復前世的實力。

  既然又想起那靈器之事,宗守微微猶豫,才又開口:“尹叔,若是可能,最好能在旬日之內。替我找一口靈兵過來。無論是何種類,只需買來就行。若是尋不到,可以換作高階符兵,最好是繪有雷符——”

  尹陽神情一怔,這靈兵,只有出竅與先天境之上的武修和靈師,才可使用。

  自家少主索要此物,似乎還太早了。而且這等樣的寶物,價值無算。云聖城內,只怕總共不到十口。

  至于雷系符兵,倒是易尋。不過天狐宗家的血脈,素來都精擅幻術,購買水系的符兵,豈不更好?

  正要詢問,卻只見宗守,早已是翩翩然地,走入了后院。

  ※※※※

  那軒轅依人與李蕓娘,是毫不客氣地在這院子里住下。而且前者所據之地,正是在宗守房間之旁,說是方便就近保護。不過選定了地方后,此二女卻又立時離去,全不知去向。

  宗守對此女已是無語,干脆不去理睬,直接在自己房內,擺開煉丹的架勢。

  先是以獸晶與靈墨符筆,布下了一個聚靈符陣,將尹陽買來的鼎爐,放在最中央處。

  前者他學過,因聚靈之符,對修武也頗有益處,故此宗守專研極深。

  他前世沒有師傅,無論是武修之道,還是符箓,都是從書中自學。

  而在來這個時代之前,已早不拘泥于那典籍中所敘,糅合了諸多來自諸方世界的符箓的傳承,已然是獨樹一幟。不過他是專修武道相關,其余方面的水準,就是一塌糊涂。比如之前的驅邪,就是一竅不通。

  此刻繪就的符陣,便已是與如今云界的主流,遠遠不同。而剛一布成,靈能就激漲了三倍。

  特別是那中央處,那鼎爐所在之地,更是濃郁。

  不過當宗守,坐在爐前時,卻有些忐忑發怵。

  這煉丹他在前世神煌游戲中,也學過一些,算是生活副職,不過這方面,卻並無有太大成就。

  畢竟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博攻數門,而毫無影響。

  而且游戲畢竟是游戲,哪怕做得再怎麼真實,也不可能真正與現實等同。

  “算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反正預備了這麼多銀絲碳與脈靈草。即便失敗幾次,也不要緊。反正這丹煉制也較容易,若是日后找不到可靠之人,代為煉制。后世那些著名藥方,說不定還需自己親手來煉。這煉丹之術,終需下功夫——”

  心念既定,宗守猛地咬了咬牙,終于開始動手。

  他身前的鼎爐,只是最普通的一種。以生鐵鑄造,混入了些許黑鎢。然后在其上,又繪了幾個符箓。勉勉強強,可算是符器。

  卻勝在操控簡單,練丹時無需調節。而那銀絲碳,顧名思義,黑色的碳中,有著一屢屢銀絲。

  不但燃燒后溫度極高,沒有煙霧,火力更可持續許久。不但適合煉器,也是煉丹的入門之物。

  不過產量極少,傳說萬斤煤石中,往往只能找出八九斤而已。故此極其珍貴,價值千金。

  宗守精挑細選,挑了大約四斤的銀絲碳,放入爐鼎之下。別看份量少,卻可燃上整整半天。

  均勻布好,點上火開始預熱爐鼎。宗守才開始搗鼓藥物,脈靈草之物,另外還加上幾十味補藥。全都碾碎了,弄成一團漿液,丟入到爐鼎內。

  接著是手捏印訣,開始持印。操控靈能,以魂念符法,使鼎內的藥液,不斷地在內中卷動。就如廚師做菜時的情形差不多。廚師是炒菜,他是在炒丹。

  時不時地,還要換符,催發火力加溫,又或壓制減溫。

  煉丹簡單,只需知道丹方,配藥是極其容易。特別是后世,可以精確到一毫一厘。

  而最難的,就是這火候的控制。

  溫度的升降,都有定異的時間。靈能也非是一直濃郁便可,也同樣需要調節。

  這就需看煉丹師的經驗了,無論是哪位高階丹師,都是經歷千百次失敗,浪費無數藥材之后,堆砌出來。故此比那些煉器師,還要珍貴。每一位丹師,都被那些大宗世家,極力拉攏。

  恰恰這方面,宗守最是欠缺。本身更無師承可以去學。除了前世在游戲里的那丁點經驗,其余都是一片空白。只能自己去慢慢摸索。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49 PM

第九十六章 煉丹天賦


  “果然這煉丹,也可鍛煉操控靈能。藥性變化,結換符印,對體悟天地至道,都大有幫助。難怪那些煉丹師,進階不比尋常靈師慢上多少——”

  宗守以前在神皇游戲內煉丹,都是選擇的傻瓜式操控。簡而言之,就是自己不管,全丟給系統,然后有一定的成功失敗率,能否成丹全看運氣。

  大多數玩家都是如此。而有些人,則是選擇由自己來控制火候。卻無一不是現世中,極有天賦的藥師丹師。如他利用虛擬幻境,磨練劍術符法一樣,這些人也同樣是在游戲中,增加煉丹經驗。

  而此刻當他親自煉丹,感覺又是不同。宗守正愁魂力大進,膨脹了數十倍的魂海有些失控。

  此刻干脆把這煉丹,當成自己的修行。

  枯坐了半日,宗守估算著時間已經足夠。而銀絲碳的火力,已經開始減弱。立時有些迫不及待地,把那爐鼎的蓋子揭開。

  只見里面,是糊糊的一團。鼎內深處,全是一團軟軟漿糊,僅有的幾顆丹狀物體,也是軟趴趴的。

  “火力不夠?”

  宗守疑惑地把那幾顆丹拾起,倒是也有丁點的藥香。不過糯糯的,還有些粘手。看這模樣,他無論如何都不敢放入自己嘴里。

  “算了,第一次煉丹,沒有燒焦就算很給面子。過兩天,哄著雪兒先服一顆試試。”

  又猛地搖頭,這東西不同那‘運’字天符。到底是靈丹還是毒丹,他自己現下也搞不清楚。

  而且這丫頭,他現在心疼,舍不得讓她吃苦。

  “雪兒不行,可惜不可能有機會,不然可讓那李蕓娘試上一試。要不找來貓狗試藥也成——”

  將幾枚丹收起,那些藥泥宗守也舍不得浪費,搓成丸后,另外包起。接著又再次開始煉丹。

  銀絲碳總共才買了大約六十斤的數量。宗守也不顧疲憊,連開了五次鼎爐,用了足足小半。

  花了整整一日一夜,鼎爐內的丹藥,這才像模像樣。狀似龍眼,純黑色,無論是氣味,大小、形狀、色澤,都與書中記載的,相差仿佛。

  宗守強壓住喜意,急忙沖出了房門。

  四處尋覓,這庭院靜雅,卻全無什麼走獸飛鳥之類,可讓他試丹。忽地心中微動,走到那水塘之旁,把一顆丹藥取出磨碎了,丟入到水塘里。

  正心中暗自疑惑,莫非自己制丹也是有如此天賦?

  僅僅四次,就已真正成丹。這等樣的水準,已可比擬那些傳聞中的天才丹師。

  藥粉入水,也不知是否因氣味影響。水塘中的金魚,一時是爭相競逐。

  然后便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那些魚紛紛無力地,翻上了水面。

  宗守目光一亮,這種名為‘脈靈丹’的妖丹,正是有這種效果,軟化全身脈絡。是后世用以矯正輪脈的特殊丹藥,用處極少,卻價值連城。

  接著片刻,卻又見那些金魚,紛紛是肚皮翻白。死命掙扎著,然后是徹底沒了呼吸。

  宗守一陣默然,站在了原地,就仿似被潑了一桶冷水,之前的驚喜,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絲涼風吹來,吹得他身體寒透。看了看天上,那偌大的太陽,只覺是遍體發涼。

  “這脈靈丹,果然是有幾分難度。煉丹非易事,古人誠不欺我——”

  正暗暗嘆息,旁邊又傳來初雪的驚呼聲:“少主,你是去挖煤了,怎麼變成了這樣子?”

  宗守微微一怔,就著水塘照了照。果然那銀絲碳,也非是完全無煙。一日一夜下來,他全身上下,都已是黑不溜秋。

  那臉也變成了黑乎乎的顏色,只剩下一雙黑白分明眼睛,嘴巴唇紅齒白,很是耀眼。

  正心中苦笑時,卻見初雪,又看向那水塘內,神情一時更是驚異:“少主,你說要用脈靈草煉丹,醫治你的雙脈之體。莫非其實是在煉毒丹?是可以涂抹上兵器,又或者投入水里,可以毒倒一大片那種?好快——”似乎是憶起前次,宗守以毒刀,迫退趙嫣然之事。初雪的眼眸里,一時是星光閃閃。

  宗守聞言,面上立時一陣羞紅,尷尬無比。卻只片刻,就恢復如常,嗯哼了一聲,神情淡然,高深莫測:“算不上是煉成,只是有些所得試試效果而已。以脈靈草煉毒,前人還未有過,所以想嘗試看看。若此丹能成,即便是先天強者也可放倒!”

  初雪的眼里,果然更是崇拜。一副悠然神往,期冀已極的神情。忽而前面忽然又有人,從轉角中走出。

  恰是軒轅依人與李蕓娘,望見宗守的模樣,二女先是眉頭一皺。接著軒轅依人又瑤鼻動了動,疑惑道:“有炭火氣,這香味,是藥香?聞所未聞,有些古怪——”

  片刻之后,目光又定在宗守的右手。腳尖一點,整個就已滑至宗守的身前,抓住宗守那剛剛沾過藥粉的右手,先是一陣輕嗅,面色愈發地奇怪。

  最后干脆是伸出了丁香小舌,在宗守的掌心之內一舔。

  宗守立時渾身一個顫栗,只覺腹下有些發熱。而那李蕓娘,更是面黑如鍋。那如針般目光,幾乎可將宗守絞割成千百余片。

  軒轅依人卻毫不覺有異,仔細品了品這藥粉的味道。那柳眉這才舒展開來:“脈靈草為主藥,另外還加入托盤根,棕板、掌參、紫葳……,銀翹,對了,還有斑蟄!”

  宗守整個人驟然定住了,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這昨日離去,今日復來的軒轅依人。

  這脈靈丹里的二十幾種藥物,居然是無一種不對。這女人的舌頭,到底是什麼做的?

  只聽軒轅依人接著又凝思道:“你這是在煉丹?魔屍山里的脈靈草,蘊有微毒,素來被丹師視為無用之物,為何要以此藥煉丹?”

  宗守正想說自己非是煉丹,而是煉毒,就見軒轅依人做出恍然大悟狀,目中爆出一團精芒:“不對,脈靈草與斑蟄紫葳相合,正可軟化全身經脈。其余輔藥,都是用來消除毒性。好妙的丹方!宗守,你是想用此方,解決你的雙脈之身?若是能再配合一套合適體術,確是有幾分可能——”

  宗守已是徹底地目瞪口呆,定定的看著軒轅依人,心忖這女孩,莫非是妖孽?

  只是舔了他手掌心而已,連這都能猜得到?

  然后下一刻,就又覺另一道視線,也望向自己。正是雪兒,只是神情間,卻充滿了鄙視。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50 PM

第九十七章 奇才軒轅


  呵呵干笑了幾聲,對旁邊刺來的幾道視線,宗守只當是沒看見,尷尬笑道:“正是脈靈草煉制的丹藥,想不到軒轅小姐,對煉丹也是這麼精通。佩服佩服!”

  不意軒轅依人那邊,面上也同樣透出了幾分鄙薄之色:“這藥理是對了,不過你會不會煉丹?通不通藥理?該不會把所有的藥,全部一股腦丟到鼎爐里煉就是?真是自作聰明,奇蠢無比。不會煉丹,就別糟蹋了這些藥——”

  宗守脾氣再好,此刻也聽得有些惱羞成怒。接著卻立時生出幾分自警之意,容顏一肅,朝著軒轅依人恭恭敬敬地躬身:“如此說來,軒轅小姐必定是知曉如何把這脈靈丹煉出來?宗守于煉丹一道,確實是半懂不懂。還請小姐,不吝賜教!”

  聖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師,做人要不懂就問,也不恥于問,這也沒什麼好丟人的。

  心中也是是暗暗驚奇,方才此女辨藥的本事,實在非同尋凡。即便后世那些高階的丹師,也未必就有這本事。想必煉丹術,絕不會太差。

  軒轅依人聞言,果然蹙了蹙眉,面上的神色,也轉為平靜:“若要煉制此丹,那銀翹與棕板二味,需得等到三刻鐘后,才能添入。其余幾味,亦需選好時間,否則這丹,就如你此刻這般,轉成毒丹。此外藥沸之后,要用丹玄十二印的前七印以控丹,將毒力排斥。開鼎之時,更需以控元訣,收丹散火——”

  話說到一半時,見宗守越聽越是茫然,一臉的懵懵懂懂,軒轅依人不由又是一陣無奈:“算了,這方法即便說了,這丹你也煉不出。事涉我宗門一些秘法,也難怪你不知。這脈靈丹,我給你煉出來就是。不過若是丹成,你需得告訴我,你這脈靈丹的丹方,到底從哪本書里看到的?出于何典?你要有興趣學,也可以進來看著。”

  鼻尖又輕嗅了嗅,然后循著那炭火味道,直接走入了宗守的房間。

  宗守一怔,心忖這女孩的性子,怎麼如此急躁?還沒告訴她完整丹方,就急急地開始煉制。

  即便知曉藥物成分,份量也必定猜不出來,這樣也能煉丹?

  這時那李蕓娘,也是走到近前。目光更是殺氣騰騰,比之昨日,還要更為陰冷:“可是奇怪小姐也會煉丹?小姐她七年前,就被丹泉宗收入門下。僅僅學藝三載時光,就被明丹老人,選為關門弟子。被許為門下丹道天資第一,只需三十年,就可盡得他一身真傳。算了,我何必跟你說這些?神霄宗,丹泉宗,大約你父親,也不會跟你說起,白費口舌——”

  言語里,滿含不屑之意。似是懶得跟宗守再說:“你只需知曉,以小姐她的身份,遠非你這個連輪脈都開不了的廢物能仰望。即便是有一日,真能解決你這雙脈之身,也不是你配得上。若有幾分自覺,就自己遠遠滾開,莫要再糾纏小姐!”

  聲音細若游絲,只及半丈。偏偏宗守,耳中能聽得明明白白。

  初雪水靈靈的眼睛圓瞪著,就要跟這女人翻臉。宗守卻一把拉住,面上淡淡輕笑:“丹泉宗?宗守聽過,十九靈府之七可對?據說實力能與十大聖地宗門的后三位比肩,專攻煉丹術。至于上霄宗,也有些聽聞。十九靈府之三,雷法念術極是了得——”

  那李蕓娘神情一怔,然后又一聲冷笑:“知道就更好不過。對了,你那脈靈丹既是小姐她親自出手,估計一日半日便可煉成。那時再來取就是!小姐的煉丹術,事涉她宗門隱秘,世子還是莫要旁觀的好!”

  話音落后,也是走入到宗守房內。便在宗守欲厚著面皮,想要跟著走進去時,那門卻‘啪’的一聲,死死地關上。

  初雪看得是憤憤不已,朝著那房門吐了吐香舌,口里哼著道:“趾高氣揚,得瑟什麼?拜入那明丹老人門下的,又不是她?還有什麼不要再糾纏,明明是你們自己走來的好不好?又不是少主要去纏著你們!少主,要是那女人知曉你現在,僅僅修行幾月,就已然至出竅之境,更能夜游無礙,下巴不知會不會掉下來?對了,還有劍道通靈——”

  她仍不知劍道通靈,是何意義。不過既然能令那趙嫣然,那般驚訝。就連身為天位武宗的雷動,也是為之驚奇不已。想必是極了不得的事情,甚至比那出竅境界,還要更了不起。

  甚至前日,以養靈境界,劍誅那先天武師時,也是宗守。

  宗守聞言噗嗤一笑,彈了彈初雪的腦袋:“我看你才是得瑟!這丁點本事,在那些大宗門的眼里,屁也不算。莫要說出來,讓人聽了笑話!”

  又微帶怨念地看了自己的房門一眼,宗守暗暗搖頭。

  難得的機會,就這麼攪合了。前世就是如此,不知多少次,想要一窺那些大宗秘傳而不可得。

  武道意念與符箓之術,他是全靠自己摸索了出來。卻都是野路子,不成體系。

  此時想要旁觀已然無望,就需另尋事做。是到那后院中練一套拳法,靜等軒轅依人的脈靈丹出爐?還是再試試神魂出竅,進一步體會這一境界?

  忽地心中微動,宗守又轉頭朝問初雪問道:“我要尹叔尋的劍,可有下落?”

  初雪本是嘟著嘴,小手摸著腦袋。此刻聞言,卻不敢怠慢。匆匆忙忙地往前院跑去,然后不過片刻,就捧了一口劍回來,微含喜意道:“尋到了!昨日尹叔,就已經找來。是絕品符兵雷牙劍。花了整整二十枚三階獸晶!”

  宗守目光微亮,取過劍后,猛地拔出。只見那劍赫然是青藍之色,上面隱隱有雷弧閃爍。

  三階獸晶,是千兩黃金,十萬紋銀。二十枚,那就是黃金二萬兩。

  昔日他在寶兵齋,訂一口松紋風劍,就花了一枚三階獸晶。此劍比松紋風劍高了兩階,又是難得的精品,這個價錢,已是稍稍有些便宜。

  正欲催動魂力,激發這口劍上的符文。就聽初雪又開口道:“還有靈兵,尹叔尋了整整半日。這城內雖有,卻沒人肯賣。不過尹叔聽說今晚云聖城有家典當行,要拍賣一口靈兵,所以已經去那邊等著。據說是一年前有人用那口劍,押換了一百枚三階獸晶,至今無人來取——”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50 PM

第九十八章 云聖拍賣


  “靈劍?只抵押了一百枚三階獸晶?”

  宗守神情怔了怔,然后是口里嘖嘖有聲道:“這家典當行,當真是賺翻了!”

  初雪也是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靈劍的煉制,要比符劍困難無數。所用的材料,也往往都是珍奇之至。

  哪怕最差的靈兵,價格也要超過宗守手中,這口雷牙劍十倍以上。更有價無市,有時候即便有錢,也買不到,就譬如他們現在。

  一百枚三階獸晶,就到手一口靈兵,這生意實在是大賺特賺。

  感慨一番之后,宗守就頓覺手中這口,剛才還令他驚喜不已的雷牙劍有些雞肋。

  令尹陽尋上品符劍來,是因他前世學過一種蘊劍養劍的秘法,配合獨門的洗劍術,加上小金的強化。可使符兵,擁有部分靈兵的能力。

  卻不意在這云聖城內,居然還有這樣一番驚喜。

  把手中的劍配在了腰間,宗守目光閃爍著,僅僅片刻,就決然道:“罷了,此處呆是無趣,我們上街去看看!”

  初雪訝然地眨了眨眼,卻沒反對。

  知曉以宗守此刻本事,只要還在云聖城內,絕無人能傷他。

  既是養靈之境,就可誅殺先天武師。如今可出竅夜游,自然更是不懼。

  那家典當行拍賣物品之所,乃是位于城西處,河道旁的一處茶樓。

  畢竟不如后世那麼專業,拍賣行林立。此時的做法,都是庫房中儲藏了足夠的東西之后,再遍邀城內的富紳與權貴人物,齊聚一處,開始發賣。

  不過宗守在趕去之前,卻又去了那家定制符刀的兵齋。五十枚云紋符刀還沒制好。

  不過他來此處,本就不是為取刀。又另繪了一些碎散的零件,在這里下單。

  同樣是外骨,卻與之前的風行靈骨不同。后者只需些許魂力,就可催動,只能用于行走,精力好的話,幾日幾夜也是無妨。缺點是無法用于戰斗搏殺,本身強度也不甚高。

  而此刻宗守定制的,卻是一種可稱是‘入門’一級的外骨。不但不易損壞,更能增近五千斤的力量。不過需求的魂力,自然也是之前的十數倍。

  而有感于之前那套風行靈骨的半途掉鏈子。宗守這一次,訂了足足兩套,以及一些關鍵的備件,以備更換。

  本身鍛造不難,與煉制中階符兵,相差仿佛。恰好交貨的時日,與那符刀同日。

  而待得宗守趕到那茶樓內時,只見此處不止是頗為精致,又地處河畔,風景秀麗,憑添幾分雅韻。

  不過茶樓附近,此刻卻是一隊隊的甲士,守衛在附近。全是彪形大漢,四階之上的武師,殺氣騰騰。

  隱隱然還能感覺周圍處,有十幾位先天強者的氣息,令人是意外不已。

  宗守也是一陣錯愕,只是一口靈兵而已,用得著這麼大的陣仗?莫非今日拍賣的重頭,還另有他物?

  心中不解,卻仍是踏入茶樓之內。他一身衣飾盡皆華貴,那些守衛也不來攔他。

  而后便只見這樓中,早已是坐滿了人。不過尹陽,卻在此處的二樓,直接拿了一個包廂。

  也不知是因這家典當行,知道他們有身家,還是因那云聖城主的緣故。

  待得見面時,尹陽卻皺了皺眉頭,一臉的憂心忡忡:“此處雖是在城內,不過魚龍混雜。即便那云聖城,護持得再怎麼周到,也難免有疏忽之時。少主怎可冒險?”

  宗守看了眼初雪,只見后者不好意思地撓著臉。便知這女娃,多半還沒把他的事告之于尹陽。

  至于那云聖城主,他也算是看出來,對方根本就沒打算與他有什麼牽連。身為一城之主並未遠行,卻連續數日都不在城里,怎麼可能?

  估計也只是看在雷動的面上,才對他照拂一番。

  人家既不願見面,宗手也沒那麼厚臉皮自己貼上去。這樣的情形,是最好不過。

  此處人多耳雜,也不好跟尹陽解釋。宗守嘿嘿笑著摸了摸鼻梁,就不言不語地,徑自走到那包廂內坐下。

  兩面開窗,一側正可俯視茶內的內堂。不過當宗守,才在此處坐下,就見對面,一道惑然的視線正往這邊望來。

  宗守也同樣愣住,只見窗外處的廊道里正站著一人,赫然便是宗靈。

  而那目光只訝然了些許,就轉為玩味:“堂弟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來這里看熱鬧。看來這幾日,在云聖城過得確是開心。”

  旁邊馮曉也在,卻並不出聲,只神情凝然地,看著已登入先天境的尹陽,面色變幻不定。

  宗守心中卻在哀嘆,這兩人怎麼如狗皮膏藥一般?這麼粘人。無論到哪都能遇見——

  接著只聽對面,又是一聲輕哂:“真以為這小小云聖城主,能將你護住?東臨云陸強者無數,便是這云陸之東,強過云聖城的勢力,就有四家,有的是人可以奈何得了他。你又可知,我們七哥宗陽手下的那位紫雷槍,已經親自到了此間?”

  宗靈說話之時,視線卻是看向了另一側。宗守順著他視線望去,只見一個穿著一身金色錦衣的人影,端坐在另一個包廂。腰背挺直有如標槍,坐姿端莊到令人挑不到一點錯處。

  二十歲左右,那張臉也是繼承了天狐一脈貫有的英俊,卻冷峻之至。身旁放著一口槍,被包在布內。

  淡淡看了宗守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仿佛對他全不感興趣。

  身旁雖還有兩名先天武師,卻被遮掩在此人的鋒芒之下,令人幾乎忽略。

  宗守眉頭一挑,得到之前那十三年的記憶,他也略略知曉乾天山的情形。

  這個人他也恰有印象,據說也是天狐宗氏的一員,這一代旁脈弟子中,最出色之人。

  被族內的宗陽那一支招攬,對其忠心耿耿。昔年宗未然,也為之惋惜不已,親口在‘他’面前,許之為奇才,不但遺憾不能為其所用。也可惜此人,身為宗氏旁脈,即便有著不亞于嫡系的天賦,也注定了只能做他人棋子。

  “武道之勢?果然不錯!”

  瞇著眼,宗守只瞬間便已大約知曉此人的實力。應該是先天武師的巔峰,地輪三脈。

  不過他更在乎的,是這‘紫雷槍’出現在此處,也多半意味著乾天山的情形,出現了變化。

  而下一瞬,就聽宗靈又冷哼著道:“不過堂弟你,倒真是好運氣——”
作者: chencys10    時間: 2012-4-12 08:51 PM

第九十九章 云瑕之變


  至于宗守的運氣,到底是好在何處,宗靈卻沒有細說。直接走過,在側旁不遠的包廂內坐下。

  倒是那黃曉,臨走之前目視尹陽道:“那紫雷槍宗原至云聖城,非是為誅殺世子而來。不過尹兄仍需小心,可知六日之前,云瑕山那位,已經盡遣麾下兩千火狼騎,進駐東圩山?”

  尹陽的眉目一凜,微微頷首,算是應答。卻不置可否,也沒說信是不信。

  而宗守胸內,則暗道了一聲果然。乾天山的形勢,果然是有了變化。

  東圩山是一處地名,同樣位于東臨云陸之西。在乾天山之南三千七百里,不但地處要沖,距離乾天山控制的妖族大城古鶴城也是極近。若是以踏風駒全力奔馳,只需一個時辰的路程。

  而那火狼騎,在東臨云陸,也是聲名遐邇。據說實力最低的,也有五階的武師境界,秘武師更是高達百位。而且是全由火狼一族的青壯成軍,天生就能控火操焰。乃是云瑕山最精銳的力量之一。

  具體的情形,宗守也不太清楚。只依稀知曉,古鶴城是乾天山勢力在南部的支撐。

  東臨云陸諸城並起,犬牙交錯,甚至還有國中有國的情形。而乾天山雖是控制四省數百萬妖族,卻並不包括地域內的所有人族。

  只是掌控著十幾個,遍布四方的妖族大城而已。因勢力強橫,亦有不少人族諸城,托庇于乾天山的羽翼之下。

  而這古鶴城,不但是一處雄關要隘,商道中心。更是控制著一省妖族,以及方圓千里內,十數處人族城鎮的支柱。

  一旦被攻取,乾天山之南整整數千里疆域,只怕都要失陷于敵手。

  之前沒有外敵,為乾天山的妖王之位,這宗世宗陽,都爭得是不可開交,他宗守也是朝不保夕。

  可如今大敵在側,若要保住乾天山勢力不失,就需抱成一團,協力應敵。若是失去這基業,對誰都沒有好處。

  而此刻他若死了,對乾天山而言,無異是一場災難。人心崩散也是可以預料之事。

  即便那三位仍欲向他下手。那乾天山的諸多族長,甚至天狐宗氏的諸位長老,也多半不會答應。

  思及此處,宗守不由啞然失笑。原來如此,‘自己’能在被趕出凌云宗之后,保住性命,又當了幾年妖王,估計也是因這云瑕山之故。

  既然是東風壓不倒西風,誰也占不到優勢,那麼先扶植一個所有人都可接受的傀儡,自然是最佳的選擇。

  只是心內卻又暗暗驚奇,這云瑕山之人,也未免太蠢。若然換作是他,把爪牙收起,自待敵亂,豈不更好?

  這麼急不可耐,讓二千火狼騎,進抵東圩山,當真是奇蠢無比——

  那云瑕山的妖王,是誰來著?不記得了。按說能以三省之力,對抗宗未然五年之久,只稍落下風,應該不是蠢人。莫非是另有緣故?

  就在宗守胡思亂想之際,就見那黃曉,朝著他討好地笑了笑:“世子也需小心,乾天山的大業,還需世子繼承。如今不止是云瑕山的人,便是那烈焰山,也有可能向世子下手。紫雷槍雖已到了云聖城,可云瑕山那位云瑕七劍之首,已同樣在前日趕至,而且就在此間——”

  說完之后,又恭敬地行了一禮。這才離去,進了宗靈那間包廂。

  宗守一臉茫然,他知道紫雷槍宗原,是因此人本就天狐宗氏之人。

  至于黃曉所言的什麼云瑕山九劍,卻是全然未曾聽聞。

  尹陽卻身軀劇震,目光凌厲地四下掃蕩,不過片刻,就集中在下方大廳中。只見那左側最角落的一張圓桌上,一位容顏廋削的黑衣中年,正獨自端坐。身旁的位置都是空著,卻無一人敢于靠近。

  似是也察覺到尹陽目光,那人回掃了一眼,就又轉過了頭去。面上有著蜈蚣刺青,顯得是猙獰無比,而那目光,亦是寒冽之極。

  而宗守的目光,也是一縮。這個人,居然也是地輪三脈!先天武師的巔峰!

  武師進入地輪之后,每多打通一條輪脈,實力就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日死在宗守手中的那位老人,也不過是地輪二脈而已,在血靈谷中,本身實力就已受限。

  而他眼前這人,更與方才那位紫雷槍同樣,已經武道之‘勢’!距離武宗之境,僅僅半步之遙。

  正想問尹陽此人的來路。整個茶樓,就忽然寂靜了下來。

  只見十幾位青袍男子,簇擁著一位老人,走到了茶樓中央處。手中各自捧著一個托盤,都以綢布遮蓋,在一張桌上,按順序一一放好。

  那老人先是朝著四周拱了拱手,說了幾句場面話,大約就是蒙各位抬愛,感激不盡之類。

  就在初雪,有些不耐之際。那人才住了口,掀開了第一個托盤上的綢布。

  赫然正是一口劍,靜靜地躺于其內。純黑的色澤,劍上滿布著波浪型的紋路。

  然后整個茶樓,都是落針可聞。不管是否武修靈師,都是目光熾熱地,看向那托盤之內。

  只聽那老人的聲音解說道:“諸位大約也都知道了。此物乃是一年前,一位先天武師以一百枚三階獸晶,抵押在我店之物。如今押期已過,可以售出。是否真假,諸位稍稍感應,就可知曉,今日就以一百枚三階獸晶為底價,諸位價高者得!”

  這話音落時,這茶樓仍舊是無有人絲毫聲息。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卻並不出價。

  此劍雖是珍貴,可除了先天出竅之上的武師靈修,其他人買下也是沒用,反而是惹禍根由。

  那老人也並不著急,知曉此地有資格競買此劍的,只有寥寥幾人。當下也不催促,只是靜靜等候著。

  宗守也同樣是定定地看著那口靈劍,眼神是疑惑無比。

  這口黑浪劍,並未令他有什麼驚喜。實在是再普通不過。靈兵之中,只能算是最弱的一種。

  可方才就在他目光接觸的那一霎那,心內卻又有種玄而又玄,類似于心念感應般的感覺。

  “這是‘韻’?奇哉,也不知這口劍的主人是誰,能將劍韻養入劍內?怕不是隨身用了三五十年,居然沒有絲毫損壞。不對,有些似是而非。這感覺無堅不摧,無物不破,怎麼可能與一口水系的黑浪劍,合而為一?”

  那絲隱約的劍韻,若有若無,隱而不現。旁人察覺不到,可對武道意念,敏感之至的宗守,卻絕不會忽略。





歡迎光臨 伊莉討論區 (http://www07.eyny.com/) Powered by Disc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