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雪天中，天海七明月想要放棄
「果然還是在下雪。」
翌日，神原樂在清晨蘇醒時推開了窗戶，冷空氣頓時沿著縫隙鑽入了屋內，襲卷而來，這讓他渾身打了個冷顫的同時，連忙將窗戶閉上。
今年的十一月份就已經這麼冷了？他不由心想，打量著四周，外婆家里顯得很昏暗，彷彿有層看不見的陰影籠罩著。
窗外的風吹得略有些老舊的窗戶哐嗤作響，更給人一種冷寂的感覺。
起床，穿好冬季的保暖棉衣，神原樂習慣性地準備下樓燒杯熱水喝。
在路過妹妹的房間時，他推開帳子往里看了一眼。
一床白色棉被臥鋪上，神原鈴還在睡著覺，她把自己身體用被子裹得緊緊的，像只蠶蛹一樣，恨不得把自己牢牢鎖在被子里面。
「也就冬天不會踢被子。」
嗤啦一聲關掉帳子。
踏著發出木板異響的樓梯，神原樂下到了一樓。
通往客廳和廚房的走廊需要路過玄關，神原樂無意地往那邊側了一眼，忽然發現玄關的門半掩著。
門怎麼是開的？
視線再稍微往左一探，就發現有半個少女的身影站在外邊。
他心想道，應該是七明月吧。
神原樂將棉襖拉鏈拉高，換上室外鞋，推開半掩的門走了出去。
白日的炫光使得神原樂幾乎有一瞬間睜不開眼，寒氣發了瘋似地不斷從領口鑽入體內，讓起床後被窩里那點僅存的溫度驟然熄滅。
神原樂渾身再次打了個寒顫的同時，又朝前邊看去。
只見少女在雪天中靜靜矗立著，她眺望著遠方的田埂、遠方被風雪覆蓋的山脊。
神原樂不知道她在干什麼，只看得到她亞麻色的長發也染滿了許多很小很小的白色雪點，像是站了很久。
能夠模糊視線的風雪彷彿也讓她的身影變得虛幻縹緲。
神原樂頂著頭上的雪，向她靠近。
「七明月，你站在這兒是要感冒的。」
「我知道。」她回答。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兒？」
天海七明月抬頭仰望紛紛揚揚的白雪︰「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雪，天空都被雪壓在了下面。」
「所以，你是出來看雪的？」
「嗯。你想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
「不想。」
天海七明月沒有理會他的拒絕，自顧自地說道︰「我在想，這麼冷的天，如果一個不受待見的人就這樣被埋在了雪里，也沒有幾個人會為她傷心吧。」
「你是在指什麼？」神原樂聽出了點不對勁，連忙問。
天海七明月回了視線，盯著神原樂的表情看了好一會兒。
「你著急了？是認為我會做傻事情？」
「我認為七明月你的確是那種會一聲不吭然後默默消失的人。」
「看樣子你還是很擔心我不見。」
「你剛才那句話？」神原樂有些擔心地問。
「是想問我有沒有那種想法？」
「對。」
「我只能回答，曾經有過。」天海七明月伸手撢了撢身上的雪，一邊拍一邊說道，「好了，準備好了今天和我一塊去約會了麼。」
「不是單純看電影？」
「你信麼？姐姐信麼？」
「你信是你信，我信是我信。」
天海七明月雙手抱胸，一點兒沒有想和他爭辯的意思。
神原樂嘆了口氣，「那你先回屋吧，免得你等會兒感冒了，等雪小了我們再去。」
天海七明月沒有拒絕，只是在走回屋子的時候，忽然又對神原樂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還是很期待和我待在一起的？」
「要說一點兒也沒有，那我只是在騙我自己罷了。」
天海七明月的嘴角似乎有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她閉上眼，踱步向玄關走去︰「你現在距離渣男又近了一步。」
「即便是這樣，但你要明白，現在我不可能離開九琉璃。我要是再做出對不起九琉璃的事情，我怕她會有那種偏激的行為。」
「害怕姐姐尋短見？」
「我是怕她捅我柴刀，連你一塊兒。」
天海七明月久違地笑了。
要出去一趟這事兒神原樂自然要和神原鈴說一下。
她冬天都不怎麼出臥室，就喜歡躺在自己的被窩里玩遊戲機。
「什麼？今天你還要去市區？」
「嗯。」
「要去見外婆？
「也算是吧。」神原樂這也不算說謊，去都去市區了，肯定要看一眼外婆再回來。
神原鈴爬在被窩里，腦袋頂著被子，一聽到他要走，放下了遊戲機。
她也放低了聲音，垂了眼簾。
「感覺最近都不怎麼能見到你。」
神原樂右手後撐，坐在榻榻米上對她笑道︰「你是想哥哥了？」
「我說想你能留下來陪我打遊戲嗎？」神原鈴把遊戲機從充滿暖氣的被窩里拿了出來，繽紫色的眼楮看向他。
「你哥又不是超人，分不了身。」
神原鈴嫌棄臉︰「那你以前還總在我面前吹你什麼都能做到！」
「那不是為了讓你安心麼。」
神原鈴將臉埋進了枕頭里，像是焉氣的皮球，「那你走吧。」
「這就放我走了？」
「我又管不了你什麼，我只是你妹妹，就算你和別人談戀愛也和我一點兒都沒關系。」
「這話怎麼說得那麼像賭氣？」
「這是事實啦！」
埋著臉的神原鈴雙腳在被子里上下來回踢著。
大概是腦袋悶久了喘不過氣，她又猛地一抬頭，發絲凌亂地又說道︰
「不過之前就說好了的哦，馬上就要到我生日了。」
「知道知道，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神原鈴側著臉墊在枕頭上︰「我也不是非要禮物，你能和我說句生日快樂，然後能和以前一樣下雨天來公司接我就好了...以前都沒人記我生日的，老媽忙也只有你還記得送我句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神原樂莫名其妙想到了之前那個完全不一樣的七明月。
大家，好像都對這句話很有感覺。
「唉，阿鈴，我說假如啊，假如我討厭你了，百分百的那種，你會怎麼做？」
「真百分百？」
「真百分百討厭。當然，我說的是假如。」
神原鈴撅著嘴想了想，手指在榻榻米上畫著圈︰「你要是真討厭我，那我也不理你...不見就不見嘛，誰稀罕...一點都不稀罕...」
她這樣小聲地說著，聲音越來越緩慢越來越緩慢，然後，神原樂發現她的眼角突然有了點兒晶瑩的水。還不待他看清楚，神原鈴便猛地把腦袋扎進了枕頭里。
她用拳頭，像是不甘心地掙扎上下錘著榻榻米。
「討厭死了！干嘛問這種問題。」
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一方面是想問問阿鈴七明月可能的反應，另一方面，是想體會一下七明月的心情。
壓抑，胸悶，難受。
目前他是體驗出來了。
說實話，神原樂也不想這樣。
像以前那樣，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不挺好嗎？
七明月的小惡魔性格也挺有趣的啊。
說起來自從花火大會之後，七明月，性格好像越來越冷淡了啊。
神原樂都感覺她不像是剛見面時那個會調戲姐姐，然後說他是「姐姐男朋友」的調皮妹妹了。
七明月好像越來越不開心了...
雪小了後，巴士在松山市區停下。
明明是一起去看電影，神原樂卻和天海七明月在巴士上一句話都沒有交流過。
就連走到電影院的時候也只簡單說了兩句話。
電影是普通的小眾文藝片，講述了主人公市子小姐從都市回到鄉村照顧奶奶。經歷了奶奶這個唯一親人的悄然離世後，失去了目標的市子小姐，決定拋下一切，來一場僅屬于自己的旅行。
神原樂看得進這類電影，因為有時候他也會想，一場漫長旅行聽起來相當不錯啊。
當然。
神原樂在看電影的同時，還不忘提防身邊坐著的天海七明月。
猜測她沒準會偷偷拉自己的手放在她裙子里面之類的奇怪事情。
但是...
並沒有。
天海七明月全程安靜地坐在那個位置，默默地看電影。
沒有一絲一毫異常舉動。
要說她和自己的唯一互動。
那就是她把吃不完的爆米花遞給了自己。
看完電影出來，時間到了下午一點。
城市上空飄著小雪，街道上的行人零零散散，大多數人都選擇將臉埋進厚厚的圍巾內，雙手插兜，快步地走著。
這時候兩人還沒有吃午餐。
神原樂這次出門沒有任何主動，全程是七明月在領著他逛。
本以為她會選擇什麼餐廳吃飯，沒想到她選擇的是一家路邊攤拉面店。她向里面的大叔點了一份清湯的牛肉拉面吃。
神原樂自然也隨她，點了同樣一份拉面坐下。
拉面很快吃完了。
「拿去。」
「什麼？」
「擦嘴的紙。」
「哦，」神原樂有些愣愣地接過，「謝、謝謝。」
天海七明月沒有回應。
之後，兩人也沒有說目的地，只是起身，在城市之中緩慢踱著步。
神原樂見天海七明月還是沒什麼話要說，便忍不住好奇，向她問道︰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吃拉面麼？」
「是不喜歡。」
？
「為什麼不說話？」
「很累，不想說。」
天海七明月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話題戛然而止了。
兩人走到了松山市的遊樂場。
天海七明月抬頭看了一眼，然後走了進去。
摩天輪項目。
「確定要進去坐？」神原樂問。
「坐吧。」
天海七明月這麼說，又一言不發地去排了隊。
這個天來坐摩天輪的人還挺多，大概是因為早上下了大雪的緣故。
七明月排隊時有不少周圍的男生盯著她看。
那眼神肉眼可見的炙熱，可又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和她搭話。
恐怕這就是從小培養的氣質，神原樂心想。
「拿去。」
天海七明月買到了兩張票，將其中一張交給了自己。
神原樂與她在休息亭下等待，遊樂園有了雪花的點裝，小朋友又大多歡快地跑在空曠的場地內，讓這里充滿了童趣的顏色。
「今天七明月怎麼這麼奇怪？」
「不應該是正常？」
「正常過頭反而奇怪。等等，你不會真要做傻事情吧？今天就算是你和我臨行前的告別？」
「我說不會就不會，」天海七明月語氣淡漠，她站了起來，看向了走下摩天輪的一對男女，「好了，到我們了。」
「哦。」
摩天輪緩緩升空。
連松山市中央標志性的天守閣都能看見。
整座城市都籠罩在雪色之中。
雖說是一起坐了摩天輪，可天海七明月也沒坐自己身邊，她一個人坐在對面，袖口半掩的小手平放在雙腿上。
圈了幾層白色圍巾的她，側著頭，呼吸著熱氣，看向了摩天輪外的都市。
同樣奇怪的環境。
下了摩天輪。
天海七明月又一路帶著自己去遊樂園逛了各種設施。
什麼過山車、海盜船、大擺錘等等等都去試了試。
雖說有點兒奇怪和在意七明月的狀態吧。
總體玩下來，也算是體驗不錯。
後面又去遊樂場里買了烤串，買了香蕉巧克力，買了章魚燒...每次買這些吃的，七明月都會問神原樂要不要一份。
他大多回答要一份。
就這樣，除了鬼屋，遊樂場被兩人給遊了個遍。
也吃了個遍。
七明月好像沒累，神原樂反而累了。
有些項目實在是過于刺激，他都受不了，而天海七明月全程沒有表情。
時間，也從下午一點半，來到了晚上六點。
天色黑了。
神原樂坐在遊樂場的長椅上，看著前面那些最近幾天連夜雕刻起來的冰雕。遊樂場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照亮了他的臉，時不時還有小孩子興奮的尖叫從遠處傳達而來。
「拿去。」
「奶茶？」
「嗯，給你的。」
神原樂沒有拒絕，接過了她買的奶茶，雙手嘗試性地接觸滾燙的杯壁。
手掌穿來溫暖，身體的寒意也似乎驅散了許多。
天海七明月在他的身旁坐下，與他一起看前面神態各異的冰雕，以及冰雕下玩兒雪的小孩。
此刻，雪依舊紛紛揚揚的飛舞在夜空中。
「是不是很好奇。」天海七明月喝了幾口奶茶後，聲音突然從耳畔響起。
神原樂轉過頭，發現她的視線盯著手里捧著的奶茶。
「是很好奇。」
「以為我今天喊你出來會有什麼針對你的計策？然後今天對我千防萬防？」
「是的。」
天海七明月沉吟了一陣，手指尖細細刮蹭著奶茶的杯壁︰「今天所有的東西都是我第一次嘗試。」
「包括拉面？」
「拉面算是我第一次帶人吃。」
「好吧。」
天海七明月聲音如湖水般清淡︰「一直以來，沒有人願意帶我去做這些事情，我也從來都沒有體驗過。」
「包括看電影和去遊樂場？」
「是，」天海七明月答應著，「我和姐姐，沒去看過電影，也沒去過遊樂場，小時候唯一體驗過的，就是媽媽帶著我和姐姐來愛媛縣旅遊了...雖說大多數時間還是在練琴吧。」
「......」
「所以，我今天就想嘗試一下。」
「挺好的。」
「我喜歡你。」
「嗯。」
「所以今天主要就是想讓你陪下我，即便不和我接觸也沒什麼，陪在旁邊就好了。」
「今天就這麼簡單？」
「嗯，就這麼簡單。」
空氣再度凝固了。
為什麼，為什麼天海七明月說得沒有一絲沉重，反而是很輕松地說出這些話。
神原樂卻總感覺壓抑得難受。
「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麼突然帶你去拍婚紗照麼？」
「對。」
「我知道你不記得了，但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野中先生和智美小姐的婚禮，外婆帶你去參加，我當時正好去找你，也一路順帶去了。婚禮很圓滿，也很幸福。」
天海七明月抱著騰出熱氣的奶茶，她每說一句話，嘴里都會有著淡淡的霧氣飄出。
「我還記得清大家的臉上都在笑著，客人、鄰居、家人、父母，大家都在笑，在鼓掌，在祝福野中先生和智美小姐。」
「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婚禮，第一次看到...我很羨慕那種場景，我也想要穿上那麼漂亮的衣服，我也想要大家這麼對著我笑。那時候我就說‘我想穿那件衣服’，而你則對我說‘有機會帶你去穿’，我問為什麼，你回答說我很可愛，穿上會很好看。然後我點頭，你微笑...你知道麼，你微笑的那一瞬間，我心里滿是信任。」
「我相信，我也期待，會有那麼一刻的...」
「但在那之後的第二天，我就回東京去了。」
遠方的燈光勾勒著天海七明月的臉龐，在她眼楮與燈光重疊的一瞬間，所有畫面都變得模糊朦朧。
神原樂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在思考自己當時為什麼會說出那句話...
大概，或許，可能自己，是想單純哄哄小朋友吧。
但仔細想想，自己很有可能的隨心之言，
卻被眼前的人記到了現在。
這份感情，太過沉重。
「是不是很可笑？我還記得你說過，沒有人會把小時候說過的話當真。而我居然當真了，是不是傻得可憐？」天海七明月平靜地問他。
神原樂再度沉默了。
「之後我當然知道你很有可能是隨口對我說的話，或許你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爸爸每天晚上都不回家，姐姐要聽媽媽的話練琴，我一個人待的時候，會爬上屋頂，望向月亮，總是會想那天的婚禮，還有你答應我的事情...萬一是真的呢，萬一他還記得呢？事實證明，傻人永遠都是傻人，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
七明月的這些話讓神原樂心情沉重到難以呼吸。
「我喜歡你。」
「......」
神原樂心疼七明月，確實心疼。
可一會又想起來九琉璃凌晨起床給自己收拾衣服的樣子。
「看吧，一次次的告白，每次都是拒絕，我累了你也累了吧？每天夾在我和姐姐中間，是不是很難抉擇？」
「是。」
「我知道我不應該那麼看重小時候的事情，以前我是做不到改變，可現在，我覺得，我應該試著去改變了。」
「......」
「我們來做個改變吧。」
「好。怎麼變？」
「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保證以後都把你當義兄長看待，以後我們就都不用這麼累了。」
「什麼要求？」
「當我一小時的男朋友。」
「...為什麼是這個。」
「你明白我為什麼想要這麼說。」
神原樂明白，自己這個人，在她心中都已經快成心病了。
「這樣，你就滿足了？」
「怎麼可能會滿足，只不過我會開始嘗試讓自己放下。我喜歡你，可你總是對我不理不睬，每次我看到你和姐姐，心里都是不滿。我不想這樣，答應我一回好麼，那怕只有一會兒。」
「......」
「我喜歡你。」又一次告白。
可是還是沒有回應。
「為什麼不肯答應呢？你把和我的關系徹底斬了，不好麼？以後也沒什麼能打擾你和姐姐了。」
「我答應了，」神原樂深吸一口氣，然後看向她，「你想要我這個一小時的男友做什麼。」
「親我，然後帶我去走走夜市，再然後，就回家吧。」
「......」
「猶豫只會讓事情更加難受。」
「......」
「我只要一下，你這都不肯答應麼？」
「......」
難以名狀的情緒壓迫著神原樂的大腦，七明月的感情，她的話語，她近乎是祈求的要求。
明明自己都已經答應做她一小時的男友。
卻還在猶豫。
神原樂平復著心情，看向了在等待著自己的天海七明月。
她坐得很端正，也可以說是很乖巧，很矜持。
親？
不行，得親。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答應了七明月之後，生活就會重歸正軌，她也保證以後單純把自己當做是義兄長來看待。
她表白表累了，自己也次次拒絕得心疼。
這一下，就算是和之前的事情，做出一個分別吧。
渣男？
自己本來就是渣男。
神原樂拉上了天海七明月的手，主動向她薄薄的粉色櫻唇，親了過去。
天海七明月恰到好處地迎接著他的動作，在長椅後旋轉木馬閃爍的燈光中，閉上了眼。
軟糯與香甜，還夾雜著奶茶的香味，在口腔中，蕩漾開來。
這是第四次了。
要說不喜歡七明月？
不，不可能不喜歡。
之前和她相處的事情，開心也好，難受也罷。
每次看她在露出不同一面的時候，自己都很開心。
即便是自己上次在街上用擴音器罵自己是笨蛋，那也完全不覺得難受。
自己喜歡看七明月的臉，喜歡看她的腿，還喜歡她有時候有意無意的挑逗。
雖說每次都讓自己難堪，可確實有感覺。
還有她一次次的告白，一次次自己背她時，她緊貼自己後背的畫面。
安靜，又帶了點溫馨。
這些事情像是走馬燈一樣，在接吻的剎那，不斷閃回于腦海。
是的，自己的確是喜歡七明月，也很難放得下她。
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咔嚓。
神原樂在聽到這拍照聲的時候，立刻抽回了心神。
再一看，坐自己對面的天海七明月不知道什麼時候，手里多出了一個手機。
而那手機里的，赫然是自己與她在長凳上接吻的畫面。
這讓他難以置信。
「七明月？！」
神原樂忽然，立刻，有了種想要搶奪她手里手機的想法。
可還沒出手——
「沒用的，」天海七明月拿著手機直接說道，「照片自動備份雲端，沒有我的密碼，誰也拿不到。」
「你——？！」
「認為我會放棄？認為我會主動認輸？」天海七明月目光如冰，「我告訴你，神原樂，不可能，我要你負責。你錯就錯在不該一次兩次三次的對我那麼好，我記了十幾年，就這麼一下，你就打算讓我全忘了？」
完。
神原樂知道，自己這是中套了。
這一整天，七明月都在醞釀這個氣氛！
讓他答應，迫使他答應。
氣、惱、悔不當初。
還有，郁悶...
神原樂嘆了口氣，服，自己是真服了她了。
「不止是照片，還有視頻，剛才你足足吻了我兩分鐘，你說，這個畫面如果再次被姐姐看到，還是你主動的，姐姐會是什麼表情？」
雖然能理解七明月。
可神原樂，確實生氣了。
「你騙我，你答應的事呢?」
「答應完全將你作為‘義兄’？這完全沒問題，和我想要的關系有什麼沖突嗎？」
「......」
你，你牛逼，行吧。
「再說了，你神原樂從小騙我了多少回，說一句忘了，全部就能一筆勾銷？想都別想。」
神原樂反駁不了。
這的確是自己種下的因果。
一切追根朔源，不還是自己小時候造的孽？
自己現在不就是為了自己小時候做的事情做償還？
事實雖然如此，可為啥自己這麼憋屈？
而且，而且自己剛才想了那麼多。
還明確了自己確實喜歡七明月。
想要生氣又生不了氣。
一個美少女還活活倒貼自己，神原樂真是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照片你打算這麼處理？」
「你想通了？」
「是，沒錯，我喜歡你，我神原樂是對你有感覺。」
天海七明月表情很耐人尋味︰「早這麼做不就好了麼，早點承認，也沒必要發展成現在的這個樣子。另外，你是渣男。」
沒錯，我就是渣男。
我就是！
神原樂苦笑道︰「這不是你想看到的？」
「照片我暫時不會發給姐姐，這幾天，我要你好好想想這麼處理這事兒。」
「行。」
在神原樂喊出這個字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在九琉璃面前的人生。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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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雪天中，榊原樂進入了七明月的夢鄉（1）
當天夜晚。
神原樂整個人都躲在自己的被窩里，雙手抱著手機，一片漆黑中，就只有手機屏幕的亮光照了他的臉。
復雜、糾結、難受，睡不著覺。
一種名為愧疚的感情醞釀在心頭。
在與天海九琉璃的聊天欄內。
[對不起]這三個字反反復復，來來去去地不斷刪除又重新輸入。
還是不行。
神原樂吸了好幾口氣，終究覺得自己不應該把這事向九琉璃說出來。
他關掉了手機，從被窩中探出頭。
開始眺望著雪夜中的臥室天花板。
視線與腦海中的一道身影重疊。
他回憶到了九琉璃的模樣。
九琉璃...
九琉璃她每次看到自己都是滿懷依賴與喜愛的感情。
那雙眼里有著愛意，有著愧疚，還有著離不開自己的需要，以及十萬分想要對自己好的心情。
想著想著。
神原樂又回憶到了她凌晨四點起床幫自己整理衣服的樣子。
唉。
雖說自己的確是渣男吧。
喜歡七明月的同時，想到九琉璃，同樣的舍不得。
嗤啦。
相當輕的一下推門聲。
緊接著，神原樂耳畔就響起了一道清淡的聲音。
「過去點，給我挪位置。」
轉過頭，神原樂這才發現天海七明月裹著一床棉被來到了自己的地鋪旁。
「你怎麼來了？」
「找你聊天。行了，過去點，讓我有個位置躺下。」
「......」
神原樂本準備給七明月來一句「憑什麼讓你躺我這兒？」。
但是轉念一想。
七明月會沒有萬全之策就來找自己？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她肯定有萬般花樣逼迫自己挪個位置給她。
還不如就直接讓開。
神原樂這樣想著，向地鋪的另一頭挪了挪身子。
「倒也識相。」
天海七明月瞥了他一眼，隨後躺在了他臥鋪床的右側，重新裹上她自己的那床被子。
兩人就在這漆黑的屋子里眼對眼地望著。
氣氛，很怪異。
神原樂忍不住問︰「你大晚上的又來找我做什麼，不冷麼？」
「我來找我男朋友聊天。」
「誰是你男友？」
「某人答應過要做我一小時的男友。」
？
「但這時間不是早就過了？」
「別開玩笑了，你也就和我親了兩分鐘，那才多少時間？接完吻我們就回了家，你根本就沒有兌現完承諾。」
「感情你這男友時間是用接吻時長來計時的？！」
「沒錯。」
神原樂不想和她聊這些沒用的了。
雖說有個美少女睡自己身邊，心情和身體都挺愉悅的。
可神原樂不想中了她的套。
「你說實話，晚上來找我干什麼？」
天海七明月蓋著自己的被子，伸了伸雪白的脖頸，腦袋靠在他枕頭的另一邊說道︰「你，剛才一定是在想姐姐對吧。」
「你還好意思說？我感覺我現在完全對不起九琉璃...」神原樂想長長地嘆氣。
可他感覺自己連嘆氣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說，你是渣男。」
「嗯，」神原樂沒有否認，「我是渣男。」
「是不是喜歡我。」
「我就是喜歡你七明月。」
「喜歡什麼？」
「臉，性格，腿...你長太漂亮了，沒一個男人不動心，我也是。」
天海七明月因為他的坦率，嘴角勾勒出不易察覺的笑︰「在我看來，你和遊樂場那群不斷打量我，想對我不軌的男性沒什麼區別，都是好色的男人。」
「哪個男人不好色？只不過有些人是有原則的。」
「比如你？」
「對，比如我，雖說比柳下惠還差了點，沒做到坐懷不亂，可你脫光衣服跑我床上我都能忍住，你說我有沒有原則。」
「倒也是。」天海七明月不置可否，「可渣男就要有渣男的覺悟，你出軌是早晚的事情，要明白對不起女孩子這種事情不是渣男最基本的特質？」
「呵，假如，我是說假如，如果我們交往了，我第一個渣的就是你。」
天海七明月毫不在意，甚至嘴角往上微微一勾，「你大可以試一試，我保證會讓那個女人哭著主動離開你。」
「那我就護著她。」
「呵，你護得到？」
「我必須護著。」神原樂鄭重說道。
天海七明月看了他一陣︰「我不想和你吵。」
神原樂聽得出來她放輕了的聲線。
這也意味著，七明月並不是想要一路壓著自己。
她其實有在考慮自己的感受。
「那你想干什麼？」
「想要你抱一會兒我。」
「......」
天海七明月的直球讓神原樂猝不及防。
「你都抱著姐姐睡過覺了吧？我遇到過一次，姐姐晚上不在她的房間。」
「嗯，是這樣，我抱著九琉璃睡的覺，她在我懷里醒來的。」
天海七明月眼楮直直看著他，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神原樂都發現了她的眼中帶了幾絲異樣。
「嫉妒了？」
天海七明月這時候沒有再去看他，而是側過了頭，只留一個長發的背影。
又是一陣沉默後，她才在窗外吹起的簌簌風雪聲中說道︰
「是，我嫉妒了，我在嫉妒姐姐，憑什麼她就可以？明明我和她一樣，無論是年齡還是外貌，感情也明明是我先來，你也答應了我好多事情。但憑什麼我想要和你一起走走都還要費盡心思？憑什麼姐姐一句話就可以得到你的擁抱，憑什麼我什麼都沒有，還要看你們在我面前恩恩愛愛？看那個和我長得一樣的姐姐和你在我面前恩恩愛愛？」
神原樂用目光迎向她的背影，她從腦後舒展到枕頭上的亞麻色長發。
她裹著一床很厚的被子，可此刻看起來，卻那麼的形單影隻。
「你以為我想走到這種地步麼？神原樂。」
「......」
「你能明白我...」
天海七明月忽然低了眉目，聲音也跟著戛然而止。
「算了，我不想說了，今天下午我已經說得夠多了。你不願意就不願意吧，反正我早就習慣了。」
神原樂心中在哀嘆，他並不是對七明月沒有心疼。
而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七明月要因為小時候的事情，這麼的喜歡自己。
他也不想說話了，背過身去。
這樣安靜了十幾分鐘。
兩人背對著背，互不言語。
神原樂嘗試閉眼，可實在是睡不著。
「我說七明月。」
沒有回應。
他深吸了口氣，重新面對她的背影︰
「我知道你還沒有睡，七明月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因為小時候的事情喜歡上我？」
依舊沒有回應。
「你那時候才五歲吧？完全就是個小女孩，我相信沒有人會記得五歲時的事情，即便我不那麼健忘，也基本不會記得。」
長久的沉默，僅有窗外的風雪作響。
天海七明月雙手將蓋過肩膀的被子裹緊了些，也終于有了些細小的回應︰「所以我才會說我自己傻。」
神原樂聽得出來她這時候和平時不同的語氣，帶了一點兒在雪夜中一個人獨自取暖的落寞。
「小時候的事情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
同樣沒有回答。
「能不能多和我說說？和我說說，沒準我就會更對你有感覺了，沒準還會更渣一點兒，而不是現在對你心中有了個疙瘩。」
天海七明月還是沒有反應。
「七明月...」
「討厭，」她低聲說，「我很討厭你把什麼都忘了，卻還要來問我的樣子。憑什麼你就能忘了？憑什麼你還能一臉無所謂地問我為什麼？憑什麼就我一個人還記得，憑什麼做出明明答應我有機會要帶我去看婚紗，卻從來沒有兌現過的承諾。」
「......」
「就我還和傻子一樣相信了十幾年。」
「是我的錯。」
天海七明月沒有再說話了。
之後神原樂想再向她搭幾句話，都以失敗告終。
她似乎困了，也真的累了。
就這樣在自己的另一邊，慢慢地睡了過去。
神原樂見她確實不想再和自己說話，也閉上了眼。
他帶著疑惑，也帶著對自己小時候所做的事情的好奇，在沒有盡頭的思考中，漸漸睡去。
黑漆漆，視線中看不到一片。
神原樂在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里，意識漸漸蘇醒。
風雪吹得老家的老舊窗戶嗤啦作響，光是聽聲音，便冷得讓人止不住地想要縮脖抖肩。
外婆家好的兩間臥室留給阿鈴還有七明月住，神原樂和老媽就住條件稍微差一些的兩間次臥。
環境倒也沒太差，就是他這間次臥的窗戶有一丟丟漏風。
這幾天住下來，神原樂每當聽見這聲音，都會潛意識地縮一縮身體。
可今天他感到有一絲奇怪。
身體居然沒有感覺到一絲的寒冷？
感覺不到冷就算了，身上的被子還怎麼抓都抓不住。
這讓神原樂有些郁悶，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用還很迷糊的眼神掃了掃周圍的陳設。
沒問題，是外婆家。
風雪呼呼地吹著，沒有被子的異樣感讓神原樂在疑惑中，向自己身下看去。
他忽然發現自己居然還沒有穿衣服。
沒有衣服？！
什麼情況？
害怕又是七明月在晚上猥褻自己，神原樂嚇得趕緊四處亂摸。
可他很快又驚奇地發現。
自己，居然摸不到自己的胸口！
別說是胸口了，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可以摸得到的地方。
自己的身體，就像是透明的靈體一般，隨意地來回穿透。
什麼情況？！
鬧鬼了？
神原樂再低頭一看。
床上躺著睡覺的那個，居然是自己！
兩個我？
還是說，我靈魂出竅了？
七明月還在自己旁邊睡著。
神原樂沒有驚慌，開始主動思考，在思索一陣自己是否漏掉了什麼東西後，抓住了關鍵點。
[夢境回廊]
沒錯。
就是這個道具。
他還記得是自己結束了和七明月約會後所獲得的道具。
當時他因為太過于糾結，所以根本沒有注意這玩意兒。
神原樂趕緊試了下是否還能獲取到系統面板。
還好，這個奇怪的「靈體」狀態下，也可以開系統。
找到背包，神原樂點開了那個奇奇怪怪描述不出形狀的玩意兒。
【夢境回廊】
【品質：紫（史詩）】
【編号：21321】
【來源：未知】
【簡介：使得夢境能夠達到80%的擬真效果】
【特殊說明：被動道具，無法主動使用】
夢境擬真？
神原樂看了下簡介，又確認了好幾遍。
不對勁。
如果說是擬真...
那現在自己應該不在外婆家，而是在夢里啊！
神原樂盯著身旁熟睡中的天海七明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東西。
他閉上眼。
半分鐘後，再猛地一睜。
只見陰影籠罩著的臥室陡然消失，連被風雪吹得哐嗤作響的窗戶也突然連翻變換。
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沙灘、蔚藍的大海，以及一望無際的海平線。
沒有衣服的神原樂伸手擋住了從額頭照射下來的太陽光，雖說感受不到溫度，可這陽光刺激得也足以讓人睜不開眼。
沒想到。
剛剛還是冰冷的風雪，現如今居然變換成了假期的夏日海灘。
沒想到只是略微嘗試改變下自己所處的位置，居然一切都在閉眼之間快速轉換了。
明明剛才還在外婆家，外面刮著風雪。
他只能說，不愧是夢境。
這麼說來，自己可以隨意操控夢境了？
神原樂低頭看了下自己沒什麼衣服的身體，試著想了一套白色T恤加黑色短褲的搭配。
他盯著看了一陣，發現沒啥用。
會不會是沒閉眼的緣故？
第二次嘗試，神原樂重新睜開眼。
「衣服有了。」
身上多出了白色T恤加黑色短褲。
神原樂還莫名有點高興。
這麼說，自己豈不是夢境主宰，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緊接著，他又連翻切了好幾張地圖。
什麼家裡、臥室、學校、操場...
每一處地方，他甚至都能緩慢踱步其中，走過階梯，走過學校門口的銀杏阪道，看著周圍的風景，看著夢境復刻出的一磚一牆。
還真有點兒意思。
神原樂站在學校大門的門口，望向夏日高掛的純淨天空。
既然如此，曾經看過的小說人物能不能具現化？
神原樂閉上眼，開始嘗試想象號稱萬物歸一者的「猶格索托斯」
這次很可惜，天空沒有任何變化。
看來小說人物是不行了。
或者說，是不是因為自己對「猶格索托斯」沒有印象的緣故？
于是神原樂開始想象神原鈴的形象。
短發阿鈴、夾克外套、運動鞋、小短裙...
‘阿鈴阿鈴阿鈴阿鈴阿鈴~~’
神原樂猛地睜開眼。
而眼前，站在銀杏樹下的，正是神原鈴。
神原樂不禁有些好奇，只不過眼前這個阿鈴有些呆呆傻傻的。
「還真能出現？阿鈴？阿鈴？喂，聽得到不。」
也不是說呆呆傻傻吧，而是她根本就是個木頭。
就站在面前一動不動，甚至連表情都沒有。
「嗨，嗨~」
他伸手去阿鈴的臉上揮了揮，阿鈴根本就沒有反應。
神原樂又去捏了捏她的臉。
他發現雖然自己捏得到，但根本沒有任何感覺。
嘖，沒手感這夢境還有啥意思。
神原樂興致缺缺地重新打開了系統，重新查看[夢境回廊]這個被動道具，自己是否還有看遺漏的地方。
這一看，他還真找到了個附帶說明。
......
大概就這些吧。
倒是也挺合理。
總的來說，這個東西沒什麼大用。
也就平時睡覺的時候可以在夢里看看風景什麼的。
啊，還可以復習復習功課。
其他沒啥了。
捏個人出來還只是個擺設。
摸著還沒感覺。
掃了一眼第56條退出夢境的方法，神原樂的意識重新蘇醒在了現實的世界。
窗外的風吹得略有些老舊的窗戶依舊哐嗤作響，深夜的風雪似乎小了一些。
七明月，也在自己隔壁睡著覺。
與開始不同，她面向了自己，臉蛋的睡相不是安穩，而是平靜。
平靜到讓人感覺不出她平日里既強勢又冷淡的性格。
唉，七明月啊。
神原樂想到了這些來天來她對自己所做的種種。
對她來說，小時候的事情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小時候的事情，真能讓七明月念念不忘嗎？
神原樂很好奇。
神原樂沒有這部分的記憶，剛來這個世界時，小孩子的身體也根本容不得他記太多的東西。
所以他小時候總是會忘記事情。
現在長大了，這個癥狀也就跟著消失。
七明月睡著覺，這時候又在做著什麼夢？
神原樂盯著她精緻的眉眼，細細黑黑的眼睫毛看了一會兒，越發覺得她好看，也越發的好奇。
他想到了自己獲得的那個被動道具。
要不，進去看看？
進別人的夢，確實是一件非常稀奇且有趣的事情。
七明月會夢到什麼？
平日里既是小惡魔，又是冷冰冰大小姐的她，晚上會做些什麼夢？
越這麼想，神原樂就越發的好奇。
剛才閱讀過的注釋條例也告訴了他，只要睡著，通過對身邊同樣睡著的人建立「回廊」，便能輕松抵達他人夢境。
只要夢主人醒了，訪問者也能跟著醒來。
並且因為干涉不了他人夢境，所以基本沒什麼危險。
那就去看看吧。
看看七明月究竟在夢些什麼。
神原樂似乎是下了決定，起身去將窗戶重新拉好，然後回到了被窩里，用被子將身體裹得牢靠又溫暖。
隨後他閉上了眼，開始緩緩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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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雪天中，榊原樂進入了七明月的夢鄉（2）
那雨。
連綿輕柔地打在老式建築的黑色帽檐上，像是老舊的玻璃彈珠一般，一顆顆雨點從房檐上落下。柔和朦朧的陰雨氣氛籠罩著向客廳外支出的廊道。天空散發著梅雨的氣息，一切植物都在濕潤的空氣中出奇的翠綠。
[自己]像是在抬頭望著這場小雨，腿不自覺地在檐廊邊上晃著。
濕潤的石頭、潮濕的苔蘚、搖曳的綠樹、帽檐上輕響的風鈴。
如此畫面，映入眼簾。
叮鈴鈴~~
兩下宛若從靈魂深處趕來的風鈴聲，更是讓神原樂驟然清醒。
這聲音——
他完全有印象。
[自己]，開始動了。
緊接著，視角像是電影攝像機一般慢慢轉移在了那帽檐下那清脆的風鈴上。
[自己]，正靜靜地盯著。
「阿樂，去幫我拿下打火機。」
藤椅搖晃的聲音在一旁吱呀著，伴隨而來的，還有男人命令式的語氣。
「好。」
視角突然變換，[自己]緩慢撐起了身體，在掃了一眼躺在藤椅上的那個男人後，折身，向客廳里走去。
[自己]打開了抽屜，開始在里面翻找什麼東西。
神原樂的視角在晃動，明明他沒有任何動作，自己那略顯稚嫩的手卻像是有明確目的性一般從抽屜中找出了一個老舊的滑輪火機。
好奇妙的體驗。
「阿樂，找到了沒有？」
「找到了。」
「嗯，那拿來吧。」
[自己]又走了回去，將手中的打火機遞給了那個躺在藤椅上，嘴里叼著一支煙的懶散男人手中。
滋拉一下，男人的手指滑動火機的滑輪，點點火星冒出，他點燃了煙。
「阿樂，你知道麼，爸爸失業了，再不去工作的話，你和你妹妹也就沒飯吃了。」
男人一臉惆悵地吞雲吐霧，給[自己]說著最近要搬家的事情。
這些都是陳年舊事。
神原樂知道大概，不太想聽。
他現在對自己的這種狀態更加好奇。
這就是夢境中的世界嗎？
按照這四周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自己現在應該是在小時候的老家中。
面前這個藤椅上的男人就是以後會跑路的混蛋老爹。
而他沒辦法操控[自己]。
就像是玩遊戲時的第一視角一般，看著[自己]重現過往的記憶軌跡。
這，應該就是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了吧？
看到那個自己快要忘了模樣的老爹，說著那些快要遺忘的陳年舊事，神原樂的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他沒想到，多年以後再次見到這人，居然會是在七明月的夢中。
還真是諷刺。
不過，
這不是七明月的夢？
既然是七明月的夢，那為什麼自己還會在這兒？
七明月絕對沒有自己和老爸單獨談話的記憶才對。
趁著老爹和[自己]聊天的無聊空隙。
神原樂重新找到了[夢境回廊]的道具詳情說明。
在第334號條例，找到了夢境連接說明。
這句說明有點拗口。
簡單解釋一下。
就是現在的夢境，相當于以兩個人的記憶為模本，建立的一個夢境空間。
在這個時間段內，神原樂和天海七明月分別代入小時候的自己。
至于現在為什麼還沒有七明月？
神原樂猜測，這個世界的時間線還沒有到兩人相遇的時候。
七明月現在應該還在回憶她自己的事情。
在她的回憶中，「神原樂」這個人目前還沒有出現。
怎麼感覺像是在玩聯機遊戲？
神原樂有些鬱悶。
最主要的是自己還不能動，只相當于在看電影。
不過這樣也好。
反正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看場小時候的「電影」，也算是追憶過往了吧！
混蛋老爹在藤椅上抱怨了一陣外公外婆不想讓他搬離老家的事情後，揮揮手打發走了[神原樂]。
顯然，他對一個七歲小屁孩興致缺缺，也根本不指望他能幫自己解決事情。
只是單純拿兒子當牢騷的發泄桶罷了。
聽最好，不聽話就說教一頓。
過了幾分鐘，忽然有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丫頭啪嗒啪嗒地從外面跑了過來。
「哥哥，哥哥！」
神原樂看到她的當時就笑了。
當然，因為控制不了小時候的自己，他只能在心中微笑。
神原鈴，年僅五歲的小神原鈴帶著哭腔跑了過來。
她一回家就對[神原樂]說有人欺負自己。
「誰啊？」
「賣，賣零食的瘦猴子，還有賣橘子的死胖子。」
神原鈴可以說是一回來就找自己哭訴，委委屈屈，淚眼花花又可憐兮兮，手里還捏著兩根壞掉的竹子。
「什——」
「你這渾丫頭下雨天又跑出玩兒？」
老爹聽到女兒哭哭啼啼的聲音，手指夾著煙的同時，回頭一看，正好看到神原鈴那淋了些許雨的樣子，本就因為被裁員憋了一肚子火的他，朝女兒發起了怒。
神原鈴本就很怕老爹，一聽到他吼自己，心中一害怕，就更傷心了，眼淚止不住地掉。
「又哭？！還哭，要是哭就能解決事情我也不用這麼煩了！」
「爸，別這麼說阿鈴，她還小呢。」
「臭小子你也是！要不是我出錢養你們——算了。」
老爹看到女兒這樣子就覺得心煩，又皮又不聽話，不耐煩地招手讓自己兒子把她帶到別處哭去。
「去去去，一邊去。」
神原鈴站在哥哥身後，本就年幼的她根本就止不住淚花，不停用胳膊肘的衣服擦拭著眼淚。又因為害怕老爹再說她，她努力忍著不敢哭出聲，只敢用手抹眼淚。
唉，這些久遠到忘卻的回憶，作為旁觀者的神原樂看得都難免心疼了起來。
好在，[神原樂]也相當心疼這個妹妹，不停用言語安慰她的心情。
又在老爹兩次擺手之後，帶她離開了這兒。沿著屋子周圍的檐廊，兩人來到了院子的另一頭。
[神原樂]詢問她具體發生了什麼。
神原鈴則努力收著啜泣的淚水，把有些髒的肉手捏著的兩根竹子拿給他看。
這玩意神原樂記得。
這不是竹筒槍麼？
竹子里面塞個濕紙巾，然後再用更細的竹子往里一捅，發射時會「啪」的一聲響。
打人還相當的痛。
小神原鈴哭著說︰「他們...他們把我的這個弄壞了，還用他們的那個，那個來打我...他們人多，我，我打不過他們。」
聽到阿鈴這有點奶味的聲音，久遠的記憶像是恍然一新。
對了，好像阿鈴小時候和村里賣橘子和賣零食那兩個店鋪的小孩子不對付吧。
阿鈴總是說他們欺負她。
說是欺負，其實也就是小孩子玩鬧。
阿鈴好勝心強，比不過他們，所以才會這麼說。
可這次對方好像確實是過分了點，阿鈴說他們用竹筒槍打自己，欺負她一個人，她一個竹筒槍拼不過他們兩個人的竹筒槍，她的小伙伴又不敢和那兩個熊孩子作對。
她沒子彈了對方還追著她打，一路跑回了家。
給她做的那把竹筒槍還在跑的時候踩壞了。
他們一直笑她哥給她做的竹筒槍是垃圾，很差勁。
弄得小神原鈴拿他們沒有辦法的同時，被他們氣得想哭。
「我...我，嗚嗚，我都說不是垃圾了，他們，他們還說你做的...我，我...」
「好了好了，別哭了，東西壞了就壞了。」
「可是，可是...」
（這就是童年啊）
看見哭唧唧的小阿鈴，神原樂心情感慨的同時，還覺得她小時候蠻可愛的。
「阿鈴想比他們厲害？」
「嗯嗯他們，太，太過分了...」神原鈴哭著，卻又很認真地點頭。
「那好，跟我出去一趟。」[神原樂]不停摸著她的腦袋。
「出、出去做什麼？哥哥，哥哥不怕被爸爸說嗎？外面，外面在下雨...」
「我們偷偷的，別讓他發現就好。」
[神原樂]的微笑讓小神原鈴很有安心的感覺，聽說哥哥又要帶自己出去，她抹著眼淚，不停點頭。
她跟著哥哥到了柴房，親眼看著他拿起柴刀，又拿起了工具箱里的一卷膠帶。
懵懵懂懂的小神原鈴不知道哥哥要干什麼，但她知道，自己只要跟著哥哥就好了。
哥哥會給她好吃的，會陪她玩兒，就連剛才的那個竹筒槍，也是哥哥給她做的玩具。
「走吧，我們出去。」
「嗯，嗯好。」
小神原鈴一路跟著神原樂來到了門外，踏過長滿了野草的泥路，來到了家附近的一處小山上，到了一叢靠近路邊的竹子前。
[神原樂]看著竹子，挑選了半晌，然後選好了目標，揮刀將細小的竹子砍下。
小神原鈴大概知道他要做什麼，這時候她啜泣已經漸漸好轉了。
「哥哥又要，又要做一根麼？」
「那當然。」
「可是，可是那樣我還是打不過他們兩個。」
「放心好了。」[神原樂]一邊揮著柴刀截下竹子，一邊說話讓妹妹放寬心。
梅雨是細蒙蒙的，被砍斷的竹子在頭頂簌簌響動。
[神原樂]先是截下一節小竹子，然後再選取一截更小的竹子作為竹筒槍發射用的撞針。撞針往槍筒內捅了捅，試了下。
尺寸不太行。
[神原樂]估摸著這竹子的尺寸不太匹配，于是又連著砍了幾根，細細比對，將竹筒槍的緊度盡量壓縮到極限。
在砍了五根竹子後，終于做出了撞針與槍管都完美契合的那種竹筒槍。
看起來就很精緻的小玩意。
他從衣兜里拿出一張餐巾紙，沾點路邊水窪中的雨水，再塞進竹筒槍里試了下威力。
「啪！」的一聲，威力相當強悍。
小神原鈴竹筒槍玩得多，她聽得出來聲音，也看得出來哥哥做出來的這個比以往更厲害多了。
她眼楮放光。
[神原樂]看得出來小神原鈴很想要的樣子了。
「先別急，我再給你改裝一下。」
小神原鈴什麼都不懂，只管點頭。
[神原樂]又用刀子將竹筒槍的槍管上削了一個長方形的孔洞，然後再挑了根大一些的二號竹子，兩面掏空。
再然後，使勁將二號竹子豎著推入竹槍管，使其嵌套在竹槍管的孔洞上，形成了一個十字形。
如此一來，一個帶了彈夾的竹筒槍便小有所成。
神原樂連續捏了幾顆濕紙巾彈藥放入頂端的竹子彈匣，推著撞針前後來了幾次。
「啪啪啪...」
這時候，竹筒槍不是「啪」的一聲，而是連著好幾聲。
小神原鈴在一旁看到哥哥給自己弄的小玩意，眼冒星光。
「可以，可以連發欸！」
「再等等啊，我幫你綁一下。」
[神原樂]又用家里的塑料膠帶將嵌合好的連發竹筒槍，利用十字交叉綁扎法里三層、外三層地來回綁緊。
確認牢靠了以後，再將這個有著小阿鈴半手長的玩具遞給了她。
「行了，拿去吧。」
小神原鈴就像是接過聖杯一般，從哥哥的手里接過了這個「神器」。
她一臉稀奇地打量著這個看起來就特別精緻的竹筒槍。
「知道怎麼用吧？」
「嗯，往上面放子彈！」
「聰明，不過你得提前就把子彈備好，最好用那種小果子，只要有人用什麼竹筒槍欺負你，你就拿這個對付他。」
小神原鈴連連點頭，躍躍欲試，之前的眼淚花都沒有了。
「不過，」[神原樂]認真對小神原鈴說道，「你別把這個對著其他的人臉打，知道嗎？對著肚子或者手就行了，不聽話的話，我就把這個給你收回來了。」
「我、我知道了，謝謝哥哥。」
[神原樂]又笑著摸著妹妹的頭，「好了，出去玩兒吧，現在雨也小了，注意點安全。」
「嗯嗯嗯。」
小神原鈴本來就迫不及待了，她雖然年幼，可也知道哥哥給自己做的這個東西比他們的都要厲害多了！
那個賣橘子的，還有那個賣零食的，如果知道自己這個可以連發，肯定要羨慕死自己！
「記住哦。」
「好。」
[神原樂]笑著看著妹妹興高采烈地小跑下小山坡。
同時，用第一視角目睹完這件事的神原樂也是感慨萬千。
連發的竹筒槍。
阿鈴拿著這玩意兒，肯定得成那幾個小屁孩里的孩子王吧？
還真是讓人懷念的小玩意兒。
視角繼續跟隨[自己]移動。
[自己]走下了山，沿著來時阡陌交錯的狹窄田埂往家的方向回去。
梅雨還在下著，雖然很小，但在雨下待久了，頭上還是難免會留下一層層細小的雨珠。
[自己]拎著家里砍柴用的柴刀，似乎走路的時候是有欣賞風景的習慣，偶爾扭頭觀察著與田埂平行的公路車道。
一輛汽車從田野對面的鄉村車站經過，行駛時帶起了輪胎在雨天中的聲響。
梅雨天讓暗淡的天空沉甸甸的，這也使周遭的景色一片昏暗。梅雨中的風，持續壓迫著田野間的嫩綠稻草，一片又一片地連連泛白，簌簌響動。
[自己]，忽然停下了腳步。
視角不由自主地移到那鄉間車站下一個人坐著的小女孩。那一頭顯眼的亞麻色頭發，與被雨水打濕的淡藍色連衣裙，不由自主地吸引著公路對面田埂上的[自己]。
小女孩臉色暗淡，神情有股說不出味道的落寞。
只是一個人坐著，沒有晃腿，也沒有扭頭。
神原樂也看到了。
他理解現在[自己]的心情。
好奇——好奇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好奇她為什麼淋了雨還在這兒一個人坐著。
[自己]站在田埂上看了一會兒，大概是出于想要關心一下的緣故，他穿過田埂，穿過公路，來到了車站旁。
「你沒事吧？」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像是一個壞人，[神原樂]把聲音放得很輕慢。
小女孩對他沒有警戒，沒有抬頭。當然，也沒有說話。
她很古怪。
當時的[神原樂]是這麼想的。
現如今的神原樂，也是這麼想的。
如果沒記錯，七明月這時候應該才五歲。
一個和自己妹妹年齡相彷的小女孩。
為什麼她會露出那種什麼都沒有的平靜表情？
[神原樂]又輕輕地問了她兩聲，這時候，小女孩才有所反應。
她抬起了臉。
發出了那個最普通的質問。
「你，是誰？」
好吧，神原樂不得不承認，即便是幼年期的天海二小姐，聲音也相當冷淡。
他繼續看下去。
[自己]在回答︰
「我是誰？叫我樂就好了，我就住在田埂對面的那間屋子，我指給你看啊，喏，就是那兒，我就住那兒。」
小女孩沒有隨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而是轉動天藍色的眼楮，看到了他手中提著的柴刀和沒用完的膠布卷。
「你是來綁架我的嗎？」
不愧是天海二小姐，幼年期也這麼有個性。
「如果是，希望你快一點。」
話雖如此，神原樂看到那麼幼年的七明月居然也會露出傷心的表情，心頭也有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滋味。
視角繼續。
「當然不是，我只是好奇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嗯，我就在這里。」
「？」
「快綁架我吧。」
小女孩這麼說著，向他遞出了手腕並在一起的雙臂。
好奇怪。
「我不是來綁架你的，我拿著柴刀，是因為我剛才砍了竹子。」
「是麼，那好可惜，」小女孩放下了手，繼續低著頭，在安靜了一陣子後，她又抬眼問道，「你為什麼和我說話。」
「你在雨天一個人待在這兒，又渾身濕漉漉的，任誰也會在意吧。」
「是麼，但是我在這里坐了好久，媽媽也沒有來找過我。」小女孩低頭盯著自己染濕了的裙擺。
「你來這里多久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時候雨還下得很大。」
「雨下得大？那至少是中午了吧，可現在都快下午五點了，你在這兒坐了一下午？！」
「大概是。」
這地方靠海，又是個島中的農村，除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會經過的一輛汽車，雨天里根本就沒有人會從這兒路過。
唉，一個五歲的小女孩淋了雨，在鄉村車站連續坐了幾個小時。
即便是現在的神原樂看見了，也會忍不住去問。
那時候的[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在聽到小女孩的回答後，甚至忍不住皺眉︰
「我沒在村里見過你，你不是村里的？」
「我和媽媽還有姐姐，是來這里旅遊的。」
「旅遊哦，那你是不是住克來門特酒店？那地方才修好不久。」
「好像是這個名字。」
「那地方也不算太遠。」
小女孩沒有說話了，她貌似很喜歡自己這樣一個人呆著。
[神原樂]看到了她濕漉漉的小裙子。
「你這樣會感冒。」
「嗯。」
「感冒會很難受。」
「嗯。」
「你，明不明白感冒的意思？」
「嗯。」
神原樂以看電影的視角看著小七月在[自己]的追問下連續回了三個「嗯」，也不由感嘆天海二小姐小時候性格的古怪。
「你家在哪兒？要回家嗎？」
「我想等我媽媽來找我。」
「可你從上午等到了中午等到了現在啊。」
（伯母唉，伯母再怎麼壞女人，也不至于把五歲的七明月這樣撂在這兒啊！）
「嗯。」
還是「嗯。」
這證明他的話，現在完全說不通。
「現在雨小了點兒，或許你可以試著先走回酒店？」
「我要等媽媽，媽媽應該會來找我的。」
「你要不，先跟我著我走？」
「......」
小七明月沒有回答，固執得聽不進他所說的話。
她好像很不情願。
這也很正常，對于她而言，現在的[自己]不過是個陌生的同齡人罷了。
怎麼會有媽媽來得親近。
他有點擔心這個小女孩，可他又沒有任何帶這個小女孩走的理由，大概是在心里想著，回村子里再把她媽媽喊來接她的心理。
[神原樂]這個陌生人沒有在這兒停留太久，折身離開了車站。
因為這公路本來就靠海，雖說是六月，可一到晚上，海邊的風吹來還是會令人生冷。
走了一會兒，海風吹了過來，即便是他身上的衣服沒有被雨水所浸潤，可那冷風鑽進身體，還是讓他止不住地有了寒冷的感覺。
自己都這麼冷了，那個小女孩全是濕漉漉，又得有多冷？
再一回頭，車站下那個有著亞麻色頭發的小女孩，此刻正低著頭，身體在冷雨風中顫抖著。
[神原樂]看得相當心疼︰
「要不我帶你去村子上吧？沒準你媽媽在村子上正找你呢。」
「你又回來了，果然是要綁架我麼？」
「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你看，村子就在路的那邊，我們就去那邊好了。」
小女孩這才隨著他指的方向看一眼。
她似乎知道那是她走過來的地方。
「嗯。」
「還是，不願意？」
「你是陌生人。」
「你有戒備心是好事，可你現在坐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啊，等會兒感冒了會很難受的，你看，你現在也冷得很不舒服吧。」
也許是身體太過冷的緣故，坐太久的緣故，小女孩也有些在這里待不下去了。
「走吧，我帶你過去。」
「我走不了...」
「為什麼？」
[神原樂]這才看到她的腳上有著明顯的泥濘，和跌倒劃破的傷痕。
膝蓋那塊也有傷，只不過被裙子擋住了，沒能第一時間看見。
「是剛才在山上摔的傷，走不動路...很痛。」
「腳崴了？」
海風又吹了過來，這時候，小女孩明顯更冷了一點兒，低垂的臉蛋都發白了。
神原樂能觀察到她的臉上有了點兒感冒的前兆。
「我背你過去吧。」
眼下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願意麼？」
「你不會背我去跳海吧？」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想法。」
「姐姐說，不能隨便相信外面的叔叔。」
「可我又不是叔叔，我是哥哥...你看起來也就和我妹妹一樣大。」
「是哦...你不是怪叔叔。」
小女孩點著頭說，在幾句交流後，她松口了，雖說松口的理由很奇怪，但她的確是讓[神原樂]背上了她。
「手，可以試著抱著我的脖子，抱緊一點。」
「嗯。」
「身體壓我背上就行了，放輕松，我又不會帶你去跳海。」
她的身體很小，手臂也很柔軟，是小女孩那種獨有的輕盈。
背起來不會太吃力，不過有點濕。
神原樂雖說感受不到夢境中的感觸，可他作為[自己]，切身體驗到了這般場景後。
還是會下意識腦補那種背著渾身濕漉漉的小女孩的感覺。
「坐穩了。」
[神原樂]背著小七明月，走在馬路邊上，頂著細小的梅雨，開始朝村子進發。
「好奇怪。」
「奇怪什麼。」
「媽媽為什麼沒有來找我...」
但應該是長時間被雨水打濕的緣故，她的身體一直在顫抖著，說話也比剛才更加微小了。
她的臉貼到了[神原樂]的肩膀上。
「也許是她不知道你不在了？或者說，她現在在村子里找你。」
「真的嗎？」
「當然了，哪有母親會不關心自己女兒的，你媽媽肯定找你找得很著急了。」
這句話，似乎是讓小七明月安心了一點兒。
她將身上大部分的力量都落到了[神原樂]的背上。
「你叫什麼名字？」
「天海...」
「天海什麼？」
「七明月（生澀的中文）」
「奇怪，你還會說中文啊？」
「嗯，因為媽媽說，我的名字日文里不好拼出來。」
「那我該叫你什麼？」
「七月...也可以，媽媽就是這麼叫我的。」
「那好，我就叫你七月了。」
「嗯，哥哥叫什麼？」
「剛才說過了啊，樂，神樂的那個樂。」
「拼不出來...」
「拼不出來沒事，我可以教你，不過你可不要睡覺，睡了肯定會感冒。」
「嗯，我知道了。哥哥背著我不難受嗎？」
「還好吧，就是有點濕。」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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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雪天中，榊原樂進入了七明月的夢鄉（完）
「說起來，你剛才為什麼要喊我綁架你？」
「哥哥你手里有刀、有膠帶，還向我一個人搭話。」
這畫面細想起來，還是在梅雨天人煙稀少的鄉村站台，的確會令人有些畏怯。
「正常情況不應該是害怕嗎？」
「有人綁架的話，媽媽就會來找我了。」
還真是天真的想法神原樂心想到。
視角內的[自己]似乎也有著同樣的意識。
「還真是天真的想法，七月你可別這樣想，要是真被壞人抓走了，你一輩子都會見不到媽媽。」
「嗯。」她在背上點頭。
「明白嗎？」
「明白。」
七月小時候雖說性格有些古怪，安靜得也不像是尋常普通五歲女孩兒，可她的回答，仍帶有小孩子那般答應時的可愛。
她這個時候終究還是個小孩子。
沿公路向村莊走去。越是靠近，景色越是清冷狹窄，田園和荒地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映入眼簾的，是黑色屋脊的老舊日式建築，與夾雜苔蘚的青石板路。繞過黑色屋脊生長的墨綠色杉樹又被雨水濕潤，向街道延伸而出的枝葉在風中曳搖，輕輕閃爍著水的光澤。
街道上，梅雨中，見不到半點人影。
在[神原樂]背著小七明月在村子里走動的時候，她靠在背後，好像正用眼楮不停打量著周圍的什麼。
「在找媽媽？」
「嗯。」
視角轉動，[自己]或是聽到了小女孩的話，開始幫著她在四周尋找。
可別說人了，就連平時趴在屋檐上的橘貓都沒了蹤影。
「先別著急，我們再走走，沒準就遇到了。」
「好。」
隨著前進的步伐，周遭的景色仍舊保持著統一的色調，同樣沒有一個人影。慢慢地，小七月逐漸低垂下了眼簾，將頭埋在了他肩膀的後方，越來越深。
「媽媽，大概在村子其他地方在找你吧。」
「真的嗎？」
「嗯，是的，七月你看啊，我們村子還是挺大的，還有海港，那麼多人住，所以媽媽要是一時間沒遇到我們，這也很正常。」
「哥哥說的好有道理...」
「因為是這麼一回事呀，」[神原樂]在盡力用著哄小朋友的語氣，「人生總有難以相遇的時刻，沒準就會因為有人在路上踩到顆石子，不小心傷了腳，便扭頭走向了另一條道路。」
「聽不太懂。」
「嗯，聽不太懂也沒有關系，以後你就懂了。我認為七月你還是很聰明的，以後一定會明白。」
小女孩一下子落了聲音︰「我沒有姐姐聰明...」
「怎麼會，你很棒了。」
「哥哥不會是想討好我吧。」
「我討好你干什麼。」
「綁架我，讓我聽你的話。聽說會有那種色色的大叔喜歡綁架小女孩。」
「都說了我是哥哥，不是大叔。」
一陣冷風吹來，她抱緊了[神原樂]不少。
「冷嗎？」
「冷。」
「那七月你再稍微堅持一下，等過了村外邊的橋，差不多就要到你住的酒店了。答應哥哥不要睡覺哦！」
「好的。」
克來門特酒店。
這個佇立在村邊上，靠近碼頭的酒店，與村里的房屋多多少少有些格格不入。
本質上，是為了推動當地旅遊業而誕生的海景酒店。
介于村子位于松山市的邊緣，接壤瀨戶內海，是愛媛橘的主要出產地之一，又有尹左爾波神社、道後溫泉、天守閣、島波海道等名景點的名氣加持。
松山市下屬的早見郡政府也想分一杯羹，鼓勵當地人民，陸續推出愛媛橘采摘體驗、瀨戶內海水產捕魚體驗、珍珠采摘手工藝品制作、陶藝制作、鄉村生活風情體驗等諸如此類的旅遊項目。
克來門特酒店現如今才剛剛建成不久，旅遊項目也還處于未完工的狀態。
伯母和兩姐妹應該是這里的第一批旅客。
來到村里人盡皆知的現代大酒店門口，小七明月卻在後背搖了搖頭。
「不是這里。」
「啊？不是這個酒店？」
「是這個酒店，不過媽媽臨時住的地方要在酒店旁邊，一個靠海的房子里。」
那地方。
好像是旅遊的別墅區吧，給特有錢的人開vip通道用的地方。
[神原樂]繼續背著小七明月，快步前進。
「七月你家里很有錢啊，住在那個地方。」
「媽媽是大明星。」
「大明星？怪不得你長這麼可愛，頭發也是金色的。」
「哥哥果然是想綁架我。」
「你別糾結這個了，為了你，我柴刀可都扔車站了。你媽媽是國外的大明星？」
「英國。」
「混血啊，怪不得。但你為什麼會說中文？」
「外公會中文。」
「外公會中文？哦，我大概知道了。」
「媽媽也會，爸爸也會。」
「你媽媽是英中混血對吧，但為什麼你爸爸也會？」
「爸爸很厲害的，會說很多語言，以後要做大律師。」
「所以，你媽媽是來日本結的婚？」
「嗯嗯，媽媽和爸爸都很厲害。」
[自己]笑了笑︰「感覺七月你好喜歡爸爸媽媽。」
「爸爸還有媽媽，都對我和姐姐很好。」
「那真是很溫馨的家庭啊。又有錢，爸媽又對你很好，我看你身上這件裙子大概也很貴吧。」
「我不知道具體多少...哥哥家沒有錢嗎？」
「沒有，我們家只是普通農民，爺爺和奶奶都是。」
「要我給哥哥你錢嗎？」
「哈哈，你哪里有什麼錢啊。」
一路小跑著聊天，身體傳來的顛簸讓小七明月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
也沒那麼多的困意想睡覺了。
神原樂倒是覺得這時候的小七明月是那種普通小女孩。
她很憧憬父母，很喜歡父母，也很容易接納對她好的人。
這與未來的天海七明月截然不同。
至于她為什麼會變成那樣的原因，隨著[自己]在梅雨中的步伐，神原樂認為自己已經窺探到了一部分。
在一棟周圍種有棕櫚樹和鮮花藤蔓的別墅周圍。
[神原樂]背著腳受傷的小七明月走了一圈。
因為不記得是第幾個房子，他們連續走了三四幢別墅。
「有鋼琴聲。」
蒙蒙梅雨中夾雜著的一絲輕快的音樂。
這一小段鋼琴不斷重奏，似乎彈鋼琴的人是在練習這首曲子。
[神原樂]抬頭，向別墅區最後一幢房子望去。
「是不是那邊？」
他問著身後的小女孩。
可小七明月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段鋼琴後，心情一下子低落起來，小腦袋躲在了[神原樂]的肩膀里。
「怎麼了？」
「是姐姐在練琴。」
「你姐姐嗎？」
「嗯...」
[神原樂]背著小七明月繼續靠近，直到站在了一堵金屬圍欄的外面。
他向里左右探頭，視線從柵欄的夾縫中探尋著別墅窗戶中的人影。
他看到了，屋中的人影，正站在一個小女孩的身後。
而那另外一個與小七明月有著同樣發色的小女孩，似乎正在聽著母親的教導，不停用手敲打著那架漆黑的立式鋼琴。
手指尖流露出很優美的音樂。
即便是那個小女孩已經有了很明顯的倦意，手指也還是在不停地演奏著。
母親臉上有著笑，手指托著下巴隨著女兒鋼琴的節奏有規律地點頭。
渾身濕漉漉的小女孩看到這些，在雨中看著這些...
心情愈發的低沉。
一邊是充滿了溫馨燈光的家，充滿了笑容的母親和努力練習著鋼琴的姐姐。
而另一邊，則是沉甸甸的天空下，淋了雨，腳受了傷，渾身濕漉漉的妹妹。
小女孩似乎抓緊了[自己]肩膀上的衣服。
[自己]沒有回頭，也一直看著屋內的景色。
神原樂雖說看不到[自己]視角以外的事物，可他大概體會到了七明月的心情。
母親還站在屋里教導姐姐。
這說明，這一整個下午，媽媽根本就沒有找過她。
即便是她濕了衣服，在山上滑了跤，在鄉村車站一個人安靜地等了幾個小時。
母親也根本就沒有找過她。
神原樂甚至不由自主地在腦海里浮現出，剛才那在鄉村車站下低頭等待的小女孩的樣子。
「我帶你回去吧。」
小七明月像是猶豫了，猶豫了好幾秒，在看了一眼屋里的媽媽和姐姐後。
她躲了視線，不停地搖頭，不停地搖頭。
她不願意接受媽媽根本沒來找自己的事實。
「可那是你媽媽...而且就在家里，你再不回去的話，肯定會感冒。」
她還是搖頭，並用手抓緊了[神原樂]後背的衣服。
神原樂能理解現在[自己]的想法。
無論如何，里面的人都是她的母親。
此刻的[自己]只是一個陌生人。
[自己]嘆了口氣，繞開側面的圍欄，開始朝門口走去。
「不要。」
這時候，背後的小女孩用手死死揪住了他的衣服，用行動表現她此刻內心的想法。
[神原樂]試圖勸阻。
「不要不要，我不想回去...」
「可是你不回去——」
「我不要...」
她只是這麼重復著。
「可你這樣要生病。」
「我不回去。」
這樣拉扯進行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無論[神原樂]怎麼勸慰她，她都死活不肯進房子。
[神原樂]想出聲提醒一下屋子里的人，小七明月著急了，還用牙齒咬他，阻止他喊話。
甚至差點因此從背上掉了下去。
背上的小女孩不知是不是身體發冷了，更加緊密地從後背抱上了[神原樂]。
「真的不願意回去？」
小女孩沒有回應，默認了。
這麼大個孩子，不可能把她丟在外面。
她又不願意回去。
而且再逼她，她大有尋死覓活的那種勁兒。
（伯母這也確實有夠差勁，七明月不在一下午了，結果找都不出來找一下。）
視角掃了一眼屋內很是高興的漂亮女人。
里面是衣服干干淨淨的姐姐，這更形成了對比。
「真的...真的不願意回去？」
背後的小七明月還是沒有回應，只是將臉埋得更深了。
「這下你是真要感冒了。」
六月份的梅雨雖然不會太冷，但也經不住長時間的折騰。
沒有辦法，面對一個回到家里都不肯進去的小女孩，[神原樂]只有向她建議去趟他的家。
「反正我家離這里不遠，家里又有電話，我們過去了，可以給你媽媽先打一聲電話通知一下，怎麼樣？」
「嗯。」
就這樣，[自己]背著小七明月原路折返。
到了家門口，[自己]推了推大門，發現門是鎖著的。
往里敲了敲，站在屋檐下等了很久，還是沒有反應。
神原樂瞬間猜到了，這肯定是自己那個混蛋老爹打牌去了，把門給鎖了。
「我爸好像不在，去我外婆家吧，最近我住那邊，我外婆家也不遠的。」
聽著[自己]曾經所說過的話。
神原樂還真覺得自己是拐賣兒童的罪犯了。
雖說那時候的自己也才7歲。
外婆家沒有鎖門。
外婆和外公也都不在家，不知道他們干什麼去了的神原樂只好先安頓小七明月。
這個小蘿莉目前心情不是很好。
最近這段時間他和妹妹都寄宿在外婆家，老爸那里只是他臨時回來住兩天，所以外婆家也有阿鈴的衣服。
小七明月淋濕了的連衣裙必須換下來。
「腳還痛不痛？」
「痛。」
「那你可以一個人洗澡嗎？淋了雨必須洗個熱水澡才行。」
「都是姐姐和我一起洗的。」
——言下之意，是她要有個人陪她。
那時候，一個七歲小男孩和一個五歲小女孩能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想法。
神原樂就眼睜睜地目睹[自己]再三詢問後，小七明月埋著臉，在沉默中點頭同意讓他幫自己洗澡。
「那就走吧，去浴室，我幫你把衣服脫了。」
洗頭，洗手，洗胳膊，重要的地方還是她自己洗。
在沖了一遍熱水後，[自己]將毛巾蓋到了小七明月的腦袋上，幫她擦干淨頭發。
「洗了澡是不是舒服多了？」
「......」
「等下你就先穿我妹妹的衣服好不好？」
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老人家里常備那種扭傷的藥膏和繃帶，可以拿來應應急。
小七明月坐在了沙發上，向外伸出自己受了傷的小腳丫子。
[神原樂]用冰袋幫她敷傷口。
「涼。」
「稍微忍一下，你腳有一點點腫了，必須冰敷處理，」[神原樂]為了幫她緩解壓力，對她微笑說，「七月你這不是能開口說話嗎？」
過了些時間，又洗了澡，這時候小七明月的心情似乎恢復了一點。
「哥哥，會治傷？」
「我可不會，但是處理這種扭傷我還是在行的。」
「......」
「怎麼又不說話了？聊聊天多開心啊。還是說要我問你？例如你原來住在哪里啊，從哪里來啊，平時喜歡什麼啊，之類的事情。」
「我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也不知道喜歡吃什麼。」
「那不應該啊，小孩子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才對。」
「那哥哥也是小孩子，哥哥喜歡什麼？」
「我？」[神原樂]一邊處理，為她的小肉腳涂藥膏，一邊說道，「我也沒什麼喜歡的，吃的，什麼都可以，家里也不是太有錢。要說喜歡的，大概就是陪我妹妹玩兒了吧。唉，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回歸童年了，和自己妹妹倒是玩得挺開心的，幫她做做什麼小玩具，然後看她一臉羨慕地崇拜我這個哥哥。」
小七明月沒有太仔細聽他說的話，反而一直在關注他捏著自己的腳，幫自己處理傷勢的動作上。
她的肚皮開始叫了。
「餓了？」
「嗯，餓了。」
「那你等等啊，我看看。」
[神原樂]撐著膝蓋起身，離開客廳，去到廚房轉了一會兒。
「這是什麼？」
「薯片。我外婆給我妹妹買的零食，不知道是不是我妹妹放進的冰箱，有點兒冷，你先將就著吃，我再去給你做碗炒飯。」
小七明月接過了他遞來的包裝袋︰「沒有吃過。」
「知道怎麼打開嗎？」
搖搖頭。
[神原樂]又幫她撕開了薯片袋子，「拿去，吃就是了。」
以第一人稱的視角，旁觀者的心態觀看這段畫面。
神原樂都沒發現自己居然這麼會拐賣蘿莉，三兩句話就讓她乖乖聽話。
視角繼續。
因為冰箱里還有剩飯，還有蔥和雞蛋，[自己]就打算炒一碗最普通的蛋炒飯給她吃。
還擔心她不咋喜歡，又提前炒了點兒肉沫加炒飯里面增味。
炒飯炒到後面，已經有了香味。
[自己]的視角忽然一回。
廚房的門口，小七明月正扒著牆在看自己。她手里拎著剛剛吃的薯片。
「怎麼了？」
「這個...很好吃...」她小心翼翼地拎著包裝袋。
「吃完了？」
「還沒有。」
「那你稍微再等下，飯馬上就好。」
七歲的自己手腳還真挺利索，三兩下就炒了盤肉沫蛋炒飯。
肉沫蛋炒飯來到了五歲小七明月的面前，還特意配的勺子。
她盯著飯看了好久，肚子餓的咕咕叫了，也還是沒有開始吃。
「不喜歡？」
「對不起。」
「忽然說這個做什麼？」
「不應該咬你...」
瞅著這個小朋友居然這麼通情理，[神原樂]又寬慰她，並讓她快點吃飯。
「味道怎麼樣？」
半晌沒有說話。
「好吃，這個是什麼？」
「就是普通的炒飯啊。」
「沒吃過這個...」
「不對吧，你五歲了，連炒飯都沒吃過？你平時吃什麼？」
「便利店里的便當，還有面包...偶爾吃一下大龍蝦，大螃蟹。」
神原樂能推測，大概是伯母懶得弄飯，平日就給她們帶點便當吃。
大龍蝦大螃蟹什麼的，那肯定是出去吃的東西。
這些東西不是說不好，而是根本就沒有飯的味道。
確切來說，七明月應該是沒有吃過家常飯。
從吃飯的速度來看，她確實挺喜歡這個炒飯的。
「好吃嗎？」
「好吃。」
「那就好。」
半途，小七明月吃飯的速度又慢了下來。
「口渴了？」
「嗯。」
「你等等，我去給你接水。」
接了一杯水遞給她，神原樂又去院子摘了幾顆新鮮的早熟品種的橘子剝給她吃。
擔心後面感冒又給她找個絨毛毯子披著。
吃了飽飯，又吃了薯片和橘子，身上也不冷了。
小七明月卻捏著讓身體暖和起來的毯子，繼續低著頭。
[神原樂]坐在她的身邊，見她還有點兒不開心，繼續與她說一些趣事，或者一些故事。又拿出了阿鈴的玩具給她玩兒。
到了後面，小七明月好幾次都望向了他。
他說的故事相當引人入勝，小七明月好幾次都聽入了神。
之後，外婆回家了，[神原樂]向外婆解釋了一下後，外婆對于小女孩的存在倒也沒有說什麼。
只不過從她的口中打聽到了她媽媽的電話，用座機聯系了過去。
到最後，媽媽和姐姐來接她。
這時候小七明月還是能感覺到自己肚子飽飽的，嘴巴里也有著那炒飯殘留下來的香氣。
她對于今天這個想要拐賣自己的哥哥戀戀不舍。
「回去之後，還能再見到哥哥嗎？」
「當然，歡迎隨時過來玩兒。」
直到視線徹底消失的一剎那，她的眼楮依舊放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夢境時長與現實世界不匹配的緣故，這段時光進行了很久很久。
連續了好幾天。
從最開始的相遇，到後來的第二天，七明月在媽媽的帶領下，找他玩兒。
再後來，她自己一個人找他玩兒。
而[自己]，反正也閑著無聊，領著她和阿鈴倆，逛遍了村子周圍所有的風景。
帶她爬山，帶她和阿鈴去小溪邊上插魚，生火做樹枝燒烤，又帶她去遊船，帶她去海邊釣魚。
告訴她村里哪有貓窩，哪有麻雀窩。
甚至還帶她們去偷隔壁村果園里的一兩個橘子。
雖說這麼做確實有點不厚道，屬于突發奇想，但帶著兩個小女孩瘋狂跑路的感覺確實挺刺激。
哦，對了。
阿鈴半途還因為翻牆的時候沒翻過去，院子里又有條大黑狗，急得愣在了原地，哇哇大哭。
然後驚動了果園的女主人，沒想到她還是老媽認識的朋友。
三個人自然被留在了這里，打掃了一下午的地作為賠償。
肉眼可見的，小七月開朗了起來。
神原樂一路看下來，感慨居多。
直到後面，小七月越來越喜歡找自己玩兒了。
甚至還違背她媽媽的意思，沒完成鋼琴課程就跑出來。
只是為了偷偷看他一眼。
這自然面臨了她媽媽的懲罰，禁足+練習。
禁足結束後，也是梅雨結束的一晚上。
[自己]幫阿鈴埋她的蝴蝶。
也就是從這兒開始，神原樂觀察到不對了。
——自己總向她說什麼福爾摩斯，說里面的福爾摩斯有多厲害，有多聰明。
小七明月都聽得樂在其中。
她大概是因為在鋼琴上比不過姐姐的天賦，今天心情不太好，而[自己]察覺到了這一點，又開始鼓勵她，並對她說出了一個約定。
——約定好「下次見面，只要你多學到了一點的東西，而我就會多準備一個你喜歡的故事作為交換。」
小七明月問[自己]為什麼。
[自己]則對她回答︰「因為我挺喜歡什麼都知道的人」。
小七明月聽到了[自己]的話，低著頭，看著地面，彷彿復述了一次又一次這句話。
還拉了勾，做了承諾。
神原樂看到這兒，自己都想給自己一巴掌。
這是自己造的孽？
告別之時，[自己]朝她招手，她也遠遠地凝視自己。
眼里充滿了不舍。
這個場景。
直接讓神原樂明白了。
七明月為什麼，為什麼七明月，會知道那麼多的知識。
為什麼她喜歡看書。
為什麼只要問她，她都能答出來。
其實，她根本不是有多麼多麼的喜歡這些事情。
而是這些事情，是自己帶給她的目標。
她一直，都在因為自己與她的約定而前進著。
十幾年下來，她不知道學了多少個知識，而自己卻再沒有給她帶過去一個讓她感興趣的故事。
——這是她臨行前的倒數第二天。
在翌日的清晨，即將回家的最後時刻，她還跑來向自己道別。
她很不舍得，還邀請他與阿鈴和自己一塊回家。
她會和媽媽認真介紹他的。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後會有機會見面的。」
——自己的話似乎是對小七月有著莫名的信服力。
她花了很長時間努力說服自己，然後向他做出了承諾︰
她一定會回來找他。
而自己在最後的最後，送了一隻鯊魚鑰匙扣給她作為禮物。
夢境畫面從這里開始，變得混沌且無序了起來。
機場、回東京時的回眸、趴著飛機窗戶充滿不舍地望向下方、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望月亮的小女孩、寫滿了線路圖的筆記本、父親的責備、姐姐的哭泣、以及持續不斷響徹在耳畔的電車聲響。
這後面好像還有一大段的記憶。
可神原樂皺著眉，意識在混沌無序中，偏離了。
現實世界的天空早已放明，冬日的陽光斜著照射進屋內。
神原樂睜開眼，像是掙脫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還有股青蘋果的香味，手感還特別軟，軟到讓人忍不住捏兩下。
等等，青蘋果的香味？！
神原樂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抱上了臉成熟了不知多少倍的小七明月，她在自己的懷里。
雪肩外露，發絲垂落，面無表情看向自己。
神原樂右手下意識地收回，還有回彈。
「我說這是意外，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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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雪天中，榊原樂作出了抉擇
「我說這是意外，你信嗎？」神原樂尷尬地收回了手。這手還有點不聽使喚，在離開後還不自覺地去向里收一收。
「你認為？」
「......」
「事實上這就是意外。」
「是不是意外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你現在又多背叛了姐姐一次。」天海七明月將被子拉到蓋過自己的脖子，「要不要再來一次？」
「我真下手了，七明月你怕不是會害怕吧。」
「你大可以試一試。」
兩人就這樣在被窩里互相對視著。
七明月...
剛剛從夢境掙脫，此刻再迎向天海七明月那天藍色的眼楮時，神原樂心底竟生出了淡淡的懷念。
大概是心疼。
他這樣想著。
「七明月就那麼想我當渣男？」
「不是我想，而是你本來就是。」
神原樂心底有了一絲苦悶，但他努力笑道︰「我也挺想我是那種徹頭徹尾的渣男，那種可以拋下一切感情，從不畏首畏尾的渣男。可七明月你明白的吧，我這個人從來就不是這樣。如果我是，我不可能和阿鈴現如今的關系有這麼好，也不可能和九琉璃復合。」
「你說的不錯，可你同樣還是渣男，程度沒那麼深罷了。」
渣男...
神原樂感覺現在的自己，真的想做渣男了。
九琉璃他萬萬放心不下。
天海七明月也同樣。
她與一般人不同，她是一個在自己百般拒絕過後也依舊會永遠向上的人。
她是特殊的。
絕無僅有的。
她一次又一次地放下自尊，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表達感情。
自己小時候對她做的每一件事她都記得。
自己對她的每一件約定她都記得。
那個梅雨中的小女孩是那麼崇拜、敬佩、喜愛自己。
以至于自己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鼓勵，都讓她深受影響，並為之付出不懈堅持。
冰鎮薯片，看書，鯊魚，做一個富有自信、學識的人...
這些，都是。
如果說自己上輩子是個什麼關心都沒有的可憐家伙。
那麼這輩子，自己其實早就收獲了自己最想要的事物。
被喜愛、被關心、被尊重。
只不過沒有意識到罷了。
——此刻，再次迎向天海七明月的注視。
神原樂感覺自己彷彿再次置身進了那個真實的夢境之中，看見那個在雨天向自己伸出雙手，要求自己拐賣她的可憐小女孩。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天海七明月目光如冰，「晚上又偷偷用我來意淫了？」
「？」
七明月直接一句話把他醞釀了半天的情緒一盆冷水給熄了個干淨。
明明，明明剛才還想對她道個歉。
可她這幅樣子，實在是讓神原樂想去堵住她的嘴。
也好，神原樂也不想把氣氛弄得那麼沉重。
他笑著答道︰
「姑奶奶，不要把你想那麼完美好不好！天天有被意淫妄想癥。」
「呵，不知道剛才某人的手放在了什麼地方。」天海七明月更加不屑。
「剛才我是在做夢，是無意識的行為。」
「你的意思是你在夢遊狀態強暴了我就不用負責任了？」
「如果你不來我房間根本不會發生這種事！」
「弱者，」天海七明月眼眸上抬，輕蔑的表情，「你這只是在轉移矛盾。」
「那你再讓我摸一下，我保證負起責任。」
「你想摸就摸？你得明白，你永遠就只能聽我的話，這是你虧欠我的。」
「好好好，隨便你怎麼說，」神原樂主動投降認輸，然後眼神認真了起來，「不過七明月你說的對，我就是個渣男。每一個人我都想用心去對待，我還看不得人傷心，也看不得人落寞...這樣的結果，自然就是我對不起所有人。」
天海七明月感覺自己像是在看白痴︰「看來是我昨天說的還不夠明白，你沒理解透我的意思。」
「不，昨天我是明白，但我沒想通，現在我想通了。」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果斷斬了我對你的感情？」
「我絕不會這麼做。」神原樂相當堅定。
他這句話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
天海七明月安靜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期間連續看了神原樂好幾眼，表情復雜得難以形容。
不過她很快就嘆了口氣，說道︰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渣男程度，沒想到這麼快就接受了。說說吧，為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這不是你期望的狀態？」
「話雖如此，但我覺得你應該有個接受的過程。」
「這能有什麼過程？」
天海七明月想了想，然後拉過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臉上說道︰
「你面對我的感情卻又不想背叛姐姐，可是又實在是按捺不住你渣男的本性，在越來越深層次的接觸後，你開始對我肆意妄為，不假思索地肆意妄為...然後，在某一天，姐姐一不小心發現了我們的關系，你就光著身子站了起來，慌張地指著我跟姐姐解釋，‘不對，九琉璃，不對，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還以為那是——’」
「停停停，等等，快剎車剎車。」
「是不是很有趣？」
「這那里有趣了？真這樣，琉璃得捅我八百刀才夠，前後貫穿的那種。」
「琉，璃？」
「這多正常。」
天海七明月突然沒了興趣，坐起身，往後掀了掀頭發。
少女白皙的脖頸顯露了出來。
「你要起床了？」
神原樂因為就躺在她的床邊，看到她這樣起床，莫名有種老夫老妻的既視感。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天海七明月答非所問，她一邊用橡筋扎著頭發，一邊說道，「雖說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突然轉變這麼多，你也不想解釋，可事實就是，你明顯不想放棄我，對吧。」
「就是這樣。」
上半身僅有一件吊帶洋裙的少女背對窗口，雪白的肌膚被照出了亮色。
天海七明月將頭發扎了一個下馬尾，她放下雙手，看向神原樂說道︰
「那你是準備徹底背叛姐姐？」
「不準備。」
天海七明月收回目光，明顯不高興了，連語氣也冷了起來︰「那你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經歷了之前的事情，無論是我，還是姐姐，都不會向對方服軟。」
「那和諧共處呢？」
神原樂這句話，直接讓天海七明月居高臨下地打了一個十分冷淡的眼神過來，盯得人背脊發涼。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份能耐。」
七明月。
七明月。
七明月。
天海七明月。
腦海重復念叨這個名字，伴隨而來的，是那張平靜到幾乎沒有任何色彩的臉。
亞麻色長發、金絲眼鏡、百褶裙下的黑絲長腿，喜歡抱著一本書的同時，少女對身邊的人和事物都毫不關心。
居高臨下，看不起人，還喜歡捉弄人。
她性格復雜，冰冷、傲嬌、小惡魔、毒舌...
太多太多要素了。
可就是這樣的人，小時候卻天天跟在自己身後，一直「哥哥、哥哥、哥哥」這樣喊著。
曾經的她很想要見到自己，很渴望見自己一面。
臨走時，她更是將自己送給她的禮物視若珍寶。
她也將自己小時候隨口一句鼓勵的話，記了一輩子，當了一輩子的目標。
究其原因，她現在對自己所做之事，都是自己種下的果。
神原樂雙手撐在打開的窗戶邊緣，視線跟隨公路，看向了遠處道路邊那僅剩有一個黑點的巴士站台。
明明那是夢。
一些場景卻恍如昨日。
......
距離自己想起來小時候的事情，時間已經過了一周。
自己和七明月之間的關系並不是沒有改變。
自己開始理解並學著在心中接納她的感情。
她——
好吧，她還是啥都沒改變。
她雖說向自己表達了喜歡的意思，可她同九琉璃的想法一樣，不會因為姐妹的關系而互相退讓。
神原樂現在需要考慮兩點。
第一，如何委婉地告知九琉璃自己的想法，並盡量讓她不要受到更多的傷害。
第二，如何委婉地處理兩人之間的關系，讓兩人達到默認的程度...
好吧，神原樂自己都覺得自己太不要臉了。
不要臉到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可渣男不就是這樣？
他都不想放棄，那也就只有做渣男這一條路。
先不說能不能成功、結果如何、伯父和老媽的反應，但總要去嘗試嘗試。
自己是在心中勸自己了，但自己的心中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不適應。
接下來，神原樂認為得給自己找尋一個目標，找尋一個可以成長的目標。
讓自己變得足夠有資格，也足夠擔得上那種地位。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的？
對，向曾經懦弱且猶豫的自己告別。
在這條路上收獲的不僅僅只是生活上的價值，還有信心的升華。
「要稍微改變一下了，神原樂。」
神原樂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一下子泄了口氣。
咋這話聽起來這麼中二？
今天是外婆出院的時間。
此次回到松山市，接外婆出院後，幾人也就要從老家回東京了。
在醫院內。
趁著老媽帶著兩人在醫院辦理出院手續，康復後顯得很有精神氣的外婆單獨拽著外孫問︰「上次，你不是和七月丫頭一起去看電影？」
「奶奶是想問結果怎麼樣吧？」神原樂微笑。
外婆看他一臉傻笑，語氣古怪︰「傻孫子是開竅了？快給外婆說說。」
「過程很多，很長，去看了電影然後又去逛了街，還去遊樂園玩了個遍...最後，我親了她。」
「她同意了的？」
「嗯。」
「那好啊，那好啊那好啊。」
外婆聽到後，欣慰地連連點頭，自家外孫確實開竅了。
「她答應了沒有？」
「這個嘛，還沒有。不過外婆你可要給我保密啊。」
「知道你們這些小年輕喜歡玩偷偷摸摸的。好，外婆幫你保密。」
老太太有些念舊，又說起了之前神原樂和天海七明月小時候相遇的陳年舊事，神原樂知道老太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都一一聽著。
老太太說小丫頭是怎麼怎麼的來找他，在後面怎麼怎麼的偷偷看你，在你面前如何一副想要卻又不敢說的樣子。
後面丫頭還拿了一大把錢過來，幾十萬的現金。外婆一問，她說是要給哥哥的，外婆哪里敢收啊，就還給了她媽媽。
他聽得相當驚訝。
——因為這是神原樂所不知道的事情。
接外婆回了家，神原樂和老媽一塊兒給大家做了頓團圓飯，外婆也要摻和。
結果自然就是只有七明月和阿鈴在客廳等著了。
她們現在有些不對付。
等等...貌似她們倆以前也不咋對付。
老是作對來著的。
外婆在餐桌上顯得相當熱情，總是給七明月夾菜，還給她說好些事情。
這弄得阿鈴醋味滿滿的同時，還讓老媽跟著疑惑了。
不過她想老太太大概是很喜歡這個名義上的外孫女，也沒有多問太多。
第二天一早，收拾收拾行李，穿好衣服的四人站在了外婆家的門口。
前幾日的大風雪停了，天空也跟著放了晴，陽光刺破浮雲，斜射而下，門口蓋了薄膜的菜地被照得一片雪亮。
家家戶戶門口都鏟開了積雪，晾衣桿上掛著衣物，燒柴一直堆到了門檐，橘貓趴在上方睡著午覺，黑色屋脊後的煙囪向上飄出淡淡煙氣。
「欸，美和你現在變化還是大了，身上都有氣質多了，怪不得那什麼大少爺能看得上你。」
「媽，茂典可不喜歡這個說法。」
「你看你，又向著外面，就感覺你從小到大都一個樣。」
老太太是個很樂觀的人，聽到幾人要回東京了，也沒有任何的傷感之色。
反而是不停念叨著你們快走你們的，不用掛念我。
老媽反而開始有些舍不得自己的母親︰
「媽，你多保重啊，身體最重要，別老為了幾顆白菜累壞了身體。現在我們不差生活上的物質。」
「我就這個樂趣，有啥差錢不差錢的。還生活上的物質，文縐縐的，可不就是錢麼？」
「要不媽你跟著我們一起到東京去住吧。」
「東京？那地方，不行不行，」老太太聽得直搖頭，「空氣不好，也種不了菜，住著哪有鄉下舒坦。我再養養病，等老頭子回來，聽他的，出去旅遊一轉。」
「好吧，那也行，記得讓爸帶你出去走走，心情好。還有，媽你少吃點鹽啊，別又高血壓了。」
「知道，知道了。」
「對了，老哥，外公怎麼沒有回來？」神原鈴在神原樂身後，悄悄地問了聲。
果然是笨蛋妹妹。
「前幾天大雪，我們坐車都得看時間出門，你說外公他在國外旅遊回不回得來？」
「哦，這樣嘛。」
如果不是大雪天，天海九琉璃其實也會過來一趟。
她在line上和自己說過這件事。
老媽又和外婆圍繞著去不去東京拉扯了好一陣子，最終老媽還是敗給了外婆。
按外婆的說法，這地方她住了一輩子，感情和根都在這兒了，與老頭子也是在這片地上認識的，走不了了，也不想去打擾女兒的生活。
她知道女兒現在過得好就行。
「媽，走了哈。」
「唉，走吧走吧。」
「外婆，再見了。」
「外婆再見！」
「外婆再見。」
「好嘞！再見哦，以後有空再回來玩，我再讓老頭子給你們做些海鮮吃。」
大家與站在雪上的外婆揮揮手，提上行李，重新坐上了開往市區的大巴。
「哥，我困~」
「怎麼天天睡懶覺，你晚上干什麼去了？」
「女孩子的秘密啦。」
「我還男孩子的秘密呢，行吧行吧，你睡吧。」
「還是老哥對我好啦~回去我唱歌給你聽哦。」
「你多洗兩件裙子我就謝天謝地了。」
「沒辦法啦，誰叫你把我養廢了。」
天海七明月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濃濃的帶著暖意的光芒。大巴車沿著鄉村公路出發向市區行駛而去，村子黑色的屋脊漸漸消失，天空漸漸晴朗，雪色田園與白色山脈閃入眼簾，光線從山脊線的東側透過車窗，照射至車內冰冷的地面。
少女半邊美麗的臉頰沐浴著光，亞麻色的發絲光潔得瑩瑩出亮。
車輛繼續行駛。
在引擎聲中，道路的景緻閃爍著，原本眼楮沒有任何色彩的天海七明月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一般，她抬起了頭，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一個前方越來越接近的鄉村站台。
鄉村站台下，一位穿著藍色連衣裙的小女孩，正安安靜靜地低頭坐在那里。
天海七明月看到了前方遠處的那個小女孩。
車站越來越近，卻又在移動中，越來越模糊。
巴士接近了。
天海七明月心中久違地生出了一股沖動，她想要努力看清什麼一般，下意識地，不由自主地用手貼住窗戶朝後看去。
可那個小女孩只是一閃而過，漸行漸遠，片刻間，便再也難以看見。
天海七明月像是心頭忽然丟了什麼東西一樣，微垂了眼簾，想要收回目光。
可就在這時，閃爍著波光粼粼的海浪在田園的另一側猛地拍打著海岸，波濤中濺射出的白色殘光刺激得她眯起了眼。
等再度適應之時，她才忽然發現，在座位的前方，那車窗與座位背靠的縫隙之間，神原樂同樣貼著窗戶，像是在看什麼遠去的東西一般，與她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少女向他看去之時，他也恰到好處地回過了頭。
視線透過狹窄的縫隙。
四目交匯。
「你，沒事吧？」
天海七明月心緒一顫。
那一聲呼喚從記憶深處驟然涌現，恍忽片刻，她竟彷彿回到了那個被梅雨淋濕的下午。
也就是在那個下午，有個奇怪的男孩提著柴刀，拿著膠布，在雨中第一次向她搭了話。
「七明月？」
天海七明月心頭久違地顫動起來，她回避了視線，卻又忍不住想要再去看那處縫隙一眼。
他微笑著。
就像是以前那個男孩向自己的搭話一般，微笑著。
天海七明月嘆了口氣，閉上了眼楮，重新坐直了身體。
前面的神原樂在看了她一會兒後，收回了視線，不久，手機收到了一條剛剛彈出的消息。
[笨蛋]
神原樂看著消息也笑了，讓阿鈴躺在自己腿上睡覺的同時，手指敲打屏幕回了一句︰
[後面是不是應該還接一句，‘我喜歡你’？]
[笨蛋]
神原樂回過頭，再通過座位縫隙朝身後的少女看去。
她看著自己，臉頰沐浴著光，發絲在微風中盈盈翻飛著。
神原樂將手機對準了車座與車窗間的縫隙。
咔嚓。
[果然，我還是覺得你坐車的樣子很漂亮，忍不住想拍個照。]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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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雪天後，某人的渣男道路任重而道遠
四國島距離東京不過一個多小時的飛機路程，可在趕去機場時，巴士沒少被前幾天下的大雪給封了路。
路一封，自然就需要花費時間等待，等待前面的政府人員主動清理道路積雪。
這一等就是幾個小時。
期間連阿鈴這個懶蟲都睡醒了，側著躺在自家老哥腿上玩Switch。
神原樂偷窺一眼她在玩什麼。
貌似是在打一個野豬人部落。
她從背包切出一塊獸肉，高舉頭頂，一堆嘴流口水的野豬人很快圍著她追。
「這是干什麼？」
「用肉釣豬豬啊！」神原鈴邊操作邊回答。
她又將獸肉扔下，扔在河邊。
那群野豬人頓時興奮地撲了上去，一個勁地猛吃。
她趁機跑到一邊的鐵箱子後面，切出菜單欄，靜止器一開，大劍哐哐哐地掄。
神原樂雖然不懂這遊戲，但也看得出來那個越來越紅的鐵箱子等會要飛出去。
果不其然，到了最後，那鐵箱子直接將那堆野豬人全部送走。
「這麼厲害？」
「那當然！」
「還有什麼操作？」
「等等啊，我給你展示。」
阿鈴又給他展示了一番怎麼讓獸肉懸空，讓那群野豬人看得見吃不著，一個勁地圍著轉。
還展示了把野豬人全部勾引到水邊用冰元素武器凍住，再一個芭蕉扇全部扇飛入水。
「對了，你啥時候買的這遊戲機？」
「九琉璃送給我的！」
「你怕不是搶她的吧？」
「才不是，她送我的捏。老哥你快也買一個，我們來打聯機遊戲！」
「不要，我愛學習。」
反正封路堵車，神原樂就看阿鈴玩了一上午的Switch。
時間推遲，沒有辦法，航班就只能改到傍晚去了。
神原樂在飛機場與九琉璃說了這件事。
她的回答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琉璃最近在學校過得怎麼樣？]
[很好，只是最近大家都說我有些走神。]
九琉璃這是，在想自己啊。
神原樂和九琉璃又聊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她最近的見聞，她每天在做什麼，都與自己說，直到——天海七明月突然抽了自己的手機。
「唉！你做什麼？」
天海七明月手指滑動屏幕，過了一會兒，她移動雙手，只探出一只眼看向神原樂︰「檢查你和姐姐聊的內容。」
「檢查？」神原樂坐在飛機場的等候區，笑了，「說得好像我們關系是男女朋友一樣。」
「也不知道某人是怎麼對外婆說的話。」
天海七明月繼續檢索聊天內容，手指滑動屏幕，眼楮倒映出些許手機中的line氣泡︰
「看來姐姐非常想你。」
「你看出來了？」
天海七明月將手機翻轉，對在神原樂的臉上︰
「第一條信息，是[早安]，我們八點出發時你和姐姐發的消息，過了還沒十分鐘，你和姐姐就又開始了，一直聊到了現在下午四點半...除開必要的上課時間，你和姐姐一共聊了幾百條信息，每到下課她都要給你發一句[我下課]了，然後你回一句[上的什麼課]，然後你們就開始一堆沒完沒了的日常瑣事閑聊，直到重新上課。」
神原樂微笑︰「是不是很有趣？」
「無聊。」
「無聊你還看？」
「無聊不無聊我當然要看了才知道。」
神原樂搖頭，和小七月爭辯是最不可行之事。
「你看完了聊天，那手機可以還給我了吧。」
天海七明月又翻了翻他line里的歷史聊天記錄，「水上愛是誰？」
「我們班的班長」
「界千甜乃？」
「阿鈴的同學兼同事。」
「清沢音葉？」
「我朋友的青梅竹馬...姑奶奶，你不會是在查戶口吧？」
天海七明月繼續翻手機，沒有回應。
神原樂臉上在笑，無所謂地攤雙手︰「你放心好了，我手機里什麼都沒有，遊覽器記錄什麼的，也根本不存在，我早刪干淨了。」
「那這個是誰？」
「能是誰，難道還能是我初戀...」
？
神原樂瞳孔一縮，因為他看到了「蘆屋鈴樂」這個id。
「等等，這個不是——」
天海七明月將手機抬高，躲開了他的手，直直盯著神原樂的眼楮︰
「初戀？」
「這不能算...」
「網戀也算是初戀。」天海七明月繼續翻閱神原樂的黑歷史，將以往的信息念了出來，「‘我能見你一面嗎’，‘我其實還挺喜歡你的’，‘能不能告訴我你的真名’，‘我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聊這麼多天’。」
換成過去神原樂鐵定要爆炸。
但現在沒事，他臉皮厚。
「哦，沒想到你的初戀居然不是姐姐。」
「這真不能算。」
「看樣子你和這個蘆屋鈴樂還認識了有半年，為什麼不聊了？」
「那當然是我把她甩了。」神原樂擺擺手。
天海七明月一副「你認為我會相信？」的眼神。
「後面的聊天記錄還刪了不少。你是被網戀對象甩了，然後心情深受打擊？」
這...
深受打擊說不上。
打擊還是有的。
好歹也的確是有過好感的人，至于結果...神原樂瞥了眼跑去買漢堡包的神原鈴。
現在都想給她的小腦瓜子來上一拳！
「啊，還有私密相冊。」
呵，沒事，反正你又不知道我密碼。
「不就是妹妹醬的生日麼，啊，開了。」
！？
神原樂瞳孔一睜，發現七明月已經在看了，心想這下完蛋了。
天海七明月看了好一陣。
樣子應該用「思考」來形容。
她問道︰
「你就有那麼喜歡腿麼？」
「男人的一點點癖好。」
「還癖好，讓你摸你都不敢。」天海七明月將手機還給了他。
「誰說我不敢？」
「摸了你就必須和姐姐坦白，你敢麼？」
「這個不行。」
下午五點半，改簽的飛機正式起飛。
在晚上七點零一分，飛機落地。
回到家時，走了一天的眾人可以說是充滿了疲憊。
活蹦亂跳的阿鈴精神氣都沒有了。
不過剛到家門口，她的鼻子就聞見了飯菜的香味。
「有人在我們家做飯！」
「肯定是九琉璃那孩子，明明和她說了等我們回來再做。」老媽拿出鑰匙，一邊打開門一邊說。
一進去，果然看到了天海九琉璃穿著圍裙在廚房里忙碌晚餐。
餐桌上擺放了一大堆飯菜。
「九琉璃，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做的？」
「嗯，」天海九琉璃微笑點頭，視線落在眾人臉上，「歡迎回家。」
神原樂笑著說︰「明明可以等我們回來再做飯。」
「沒關系，反正我放學回家閑著也閑著，忙忙飯菜也好。」
天海九琉璃幫神原樂把手中的行禮帶到了客廳。她明顯想在這時候和神原樂多說說話，但礙于大家都還在場，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這場晚餐吃得相當和諧。
洗碗的工作落到了神原樂和九琉璃的身上。
他們分工合作，一個人洗，一個人用清水沖刷。
神原樂是舍不得九琉璃那手踫洗碗水，攬下了洗的部分。
「那邊怎麼樣？前幾天好像下了很大的雪。」
「還不錯。雖然是下了雪吧，多蓋幾床被子還是能保暖的。」
「沒有感冒？」
「沒有。」
叮鈴鐺啷地洗著碗，天海九琉璃問了很多問題，可唯獨沒有問有關于七明月的事。
神原樂不知道她的想法。
不知道她是不想問。
還是故意不問。
在洗碗結束後，天海九琉璃偷偷地用手指勾了勾他，同時用一種詢問的眼神望了過來。
——這是她在問神原樂，晚上她可以去找他嗎？
剛剛和九琉璃復合，應該說正是戀愛的新鮮期。
她這些天來，肯定很想自己。
這也是廢話。
在臨走那天就知道她對自己有多麼不舍了。
洗完碗後，神原樂找好換洗的衣服，準備進入浴室洗澡。
正好遇到了剛從浴室出來，換了鯊魚睡衣的天海七明月。
洗澡之後，七明月現在都喜歡扎個低雙馬尾。也就是馬尾在頭下方的那種。
鯊魚服+雙馬尾+三無臉
「很可愛。」神原樂故意稱讚了聲。
「今天晚上姐姐要去你那邊？」
「是...等等，你不會也要來吧？可千萬別。」
「我很好奇，要是姐姐在來之後，突然發現我躺在你的床里會是什麼表情。」
「七明月...」
「認為我是在調皮？你昨天是怎麼對我說的？」
「不會放棄你。」
「很好，你不想放棄我的同時，也不想放棄姐姐...可在我看來，你和姐姐的相處簡直臉皮厚到沒眼看。破壞你們的好事不是理所當然？」
總結一下。
這是小七月吃醋了，她不喜歡看到自己和琉璃待一塊兒。
自己對小七月還有太多太多的虧欠。
神原樂選擇繳械投降。
「七明月你說，想要我做什麼？除了在現階段和九琉璃坦白。」
「想要以條件換條件？」
「不是以條件換條件，而是我本來就因為這事對不住你。就算是我答應你之後，你還是選擇刺激九琉璃，那也算是我自己做的虧心事被發現了而已。」
天海七明月用那天藍色眼眸盯了神原樂相當一陣。
「你贏了，我這個人最討厭說謊。今天我也不會去破壞你和姐姐的好事情。」
「條件呢？」
「重新加入文學部，我和小林差一個幫忙打掃教室衛生的人。」
七明月絕對不耐煩看自己和九琉璃膩歪。
她這麼答應自己，說明她的確是心軟了。
「沒問題。」
天海七明月見他答應了自己，直接就走。
大有一種「眼不見心不煩」的果決感。
他以前還能完全偏心九琉璃，現在得一碗水端平，還不能得罪任何一方。
這渣男果然也不是那麼容易當的。
神原樂邁步前往浴室，花費十分鐘搞定洗澡，用毛巾擦了擦頭，又去洗臉台刷了牙，洗漱打理好後，在十點半之前回到了臥室。
十點半。
神原樂開始學習，躺在床上翻開九琉璃帶給自己的課堂筆記。
直至凌晨十二點，困意來襲，他才準備熄燈睡覺。
不過，神原樂關掉燈躺下去後沒多久，還沒正式閉眼，臥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他知道是九琉璃來了。
不消片刻，被窩里就鑽出來了一個腦袋。
除了熟悉的發絲，她的身上充滿了香氣。
因為是從被窩里探出的腦袋，她的目光閃閃，帶著羞怯。
「那個...」
「晚上特意過來，琉璃是有什麼想說的吧。」
「當然有，」天海九琉璃看起來有些不安，聲音也帶著一種尋求著什麼一樣的味道，「我們現在是在交往，對吧？」
「嗯，當然。」
「那...那...」
「琉璃最近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不是不開心，而是這些天內我、我其實很想你。」
天海九琉璃很猶豫，猶豫要不要把心中真的想法直接說出口。可原本還在猶豫的話語，隨著神原樂主動將自己攬入懷中擁抱的動作，她下意識地向他說了出來。
天海九琉璃有些沒反應過來。
「咳咳...雖說我這個人情商不是太高，不過我還是能看得出來琉璃你的狀態。」
「是這樣麼。」
隨著將腦袋埋入了他胸口的動作，少女很快臉紅了起來。
他說的沒錯。
這些天來，她都很想他。
天空又下著雪，晚上會特別特別的寒冷。
躲在被窩里想要用Line聯系，又怕這樣過多打擾惹人厭煩。
神原樂大概能理解現在的九琉璃處于一種怎樣的狀態，用手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她本來就有些缺乏安全感，兩人才剛和好自己就回了老家，這種感覺就更深了。
更別提七明月還偷偷跟著跑了過去。
平時回家，九琉璃都是一個人獨處著。
也肯定會胡思亂想。
自己這樣一個擁抱，似乎讓少女在自己的懷里安定了下來。
「女孩子是不是談了戀愛就都會這樣？」
「啊？」
「變得很粘人。」
天海九琉璃這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已經把自己整個上半身都鑽進了他的懷中。
與其說她是靠向他的胸口，不如說是縮在他的胸口。
「抱、抱歉。」
「道歉做什麼？」
天海九琉璃看見他，這才意識到他現在是自己的男朋友，耳根變熱發紅，心里也有了點竊喜的甜味，她表情軟綿綿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
「琉璃你其實很怕羞？」
天海九琉璃慢慢地抬起頭，直直地凝視他的眼楮，剛剛大氣了些，不到片刻她就偏側了目光，用手指絞著發梢說道︰
「是有一些。」
「那要親嗎？就當是克服害羞的練習。」
「啊？」
「親一下啊，我們之前不是親過了？」
天海九琉璃柔軟的臉頰一下子就更紅了。
被窩很小。
冬天的被窩就更小了。
然而在這小小的被窩里，少女在枕頭的另一邊害羞著。
被子蓋過頭頂，稀薄的空氣充滿了她身上的香氣。
她這幅樣子，會讓人很奇妙地聯想到是七明月在自己懷里臉紅。
同樣，看到七明月那張冷冰冰的臉，也會聯想九琉璃在羞澀中的躲閃模樣。
「只要是你的話...可以，可以一下下。」
「咳咳...」神原樂沒想到九琉璃還真答應了，「我只是開個玩笑，沒真的有這層意思。」
「啊？不、不親嗎？」
「九琉璃想要我親？」
「這個...」
這話對于女生來說太羞于脫口了，不過天海九琉璃與一般只會害羞的女生還是會有一些不同之處。那就是她在確認了自己的感情後，會努力去表達自己的感情。
「嗯。」
她輕輕點著頭。
只是答應的時候，她會有害羞到想要躲閃開的念頭。
神原樂見她這幅樣子，心頭被她的可愛灼燒，也跟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了。
每當這時候，神原樂都會鼓勵自己︰自己可是男人！
該親就親，女方都同意了，還磨磨唧唧干什麼！
——話雖如此，當真正看到少女那輕微抿著的櫻色唇瓣，還是有點好奇是什麼味道。
好奇的同時，猶豫也就伴隨而生了。
「那，我來了。」
天海九琉璃努力閉上眼，有意無意地抬起下巴。
神原樂緩慢靠近，親了下她柔軟的臉頰。
「？」
神原樂其實是在故意使壞，他想看看九琉璃在遇見這樣錯位的期待後，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是詫異？
是不滿足？
還是說意猶未盡？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天海九琉璃很快就向他的臉頰給予了一個輕輕的回吻。
「？」
沒想到，故意戲弄九琉璃，反被她將了一軍。
「你怎麼親我？」
「你還說，故意使壞。」天海九琉璃語氣帶了一點點的抱怨，可又不願將語氣說得太重，有些撒嬌的意味。
「我沒有啊。」
「就是故意使壞。」
「使壞？難道說，琉璃一直以為我是要親嘴？」
天海九琉璃有些小幽怨。
神原樂只覺得這樣的九琉璃也好可愛，在被窩里伸手將她攬入擁抱，再去親她的臉頰。
她起初還不怎麼願意，不過在被窩里的擁抱和溫暖中，她逐漸卸下了心房，委身于他的動作。少女開始舒適眯起眼，側過臉頰，愉悅地微笑起來。
偶爾臉頰被親得多了，她還靦腆地向神原樂的臉頰回吻。親後又變得臉紅羞澀，一眼看過去，那可愛的模樣倒讓跳動的心口也快速升溫。
「這算什麼？」
「喜歡你的獎勵。」
兩人笑著，甚至將頭埋在被子里面玩鬧，一番下來，少女臉紅了，氣喘了，頭發也亂了。
衣服...
衣服還沒亂，她身上還是那件吊帶的洋裙睡衣。
不過稍微細細觀察一陣，就能發現她不僅是臉，就連雪白鎖骨也染上了些許淡淡緋紅。
她真的好漂亮。
好可愛。
「琉璃。」
「嗯，是...是還要繼續嗎？」
「......」
九琉璃這話聽起來，怎麼還有點兒意猶未盡的感覺？
「不對，是我有事情想對你說。」
「說吧。」
「我之前不是說過，要你找到自己喜歡的事物嗎？」
「嗯，說過。」
「那琉璃你現在找到了沒有？」
「已經找到了。」天海九琉璃目光堅定。
「是什麼？」神原樂問。
「你。」天海九琉璃目光堅定了沒有半秒，便再度落下。
「......」
神原樂張著嘴巴沉默半晌，因為九琉璃這話沒有任何玩笑的意味，是百分之百的真心。
「那除我之外呢。」
天海九琉璃想了想︰「沒有了。」
「你還試著去找過沒有？」
「最近這些天我都有在嘗試，可是並沒有什麼是我太過喜歡的。」
「弓道和鋼琴都不是嗎？」
天海九琉璃搖頭。
「鋼琴我雖然是能從里面獲得一些東西，但不是必須。弓道...我記得我之前對哥哥說過，弓道對我來說是一種放松，但也僅僅是一種放松。拉弓的時候弦會繃得很緊，拇指一放，箭就飛出去了，壓力也好像飛出去了。」
神原樂疑惑︰「不是熱愛的事物？」
「嗯，有用，也挺喜歡，但不是熱愛，不是最喜歡。」
「我明白了。」神原樂說道，「琉璃，其實最近我也有想提升自己的打算。」
「可哥哥，不是已經很努力了？」
「對于普通人而言的確是夠了，可我自己還覺得不夠，至少我還比不過你和七明月其中任何一人，不是嗎？」
「我又不在意這些...」
「這我當然知道，也清楚，」神原樂笑了笑，「琉璃你就當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好不好？」
「是想要超過我嗎？」
神原樂淺笑︰「琉璃你這話就說的很有被挑戰的感覺了。」
「雖然是你，可要是想要超越的話，我也不會放水的。」
神原樂忍不住又笑道︰「這樣特別有亦敵亦友，共同進步的感覺。」
「接下來我們就以尋找各自下一個人生階段的目標或愛好而努力，好麼？」
「嗯。」天海九琉璃點點頭。
「那就這樣，現在快睡覺吧。」神原樂伸手掀開她耳畔的發絲，摸了摸她柔嫩的臉頰，發燙的耳朵。
天海九琉璃說了一句悄悄話。
「嗯？在說什麼？」
「女孩子的耳朵和臉不可以亂摸。」
「那嘴和臉就可以隨便亂——」
神原樂的話還沒有說完，天海九琉璃就笑著將臉埋進了他的懷中，貼著他，在他的擁抱中，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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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你應該不會告訴她的，對吧？
今年十一月末的天氣只講究一個字︰
冷。
下著小雪的冷。
整座東京被籠罩在了雪下，雪花猶如白色的瑩光紛飛飄落，雲的淺灰色和斑駁的白色糾纏在一起，遼闊得令人生寒。
藤野義行仰望天空，不由拉緊了西裝校服的兩側衣襟。
「我說，這個天，不冷嗎？」
「冷啊，非常冷。」西裝校服里面加了兩件羊毛衫的西島大木如是說道。
「什麼程度的冷？」
「你媽早上掀開你被窩，強迫你起床的冷。」
「既然都這麼冷了，你說，為什麼神原那家伙還能只穿件短袖短褲跑步？」藤野抱住身上的衣服，眼楮跟隨操場上一個奔跑的身影從左到右，「整個操場就看得到他一個人在跑。」
「大概是他享受被矚目的感覺吧。」
「什麼意思？」
「你沒發現窗口全是看他跑步的人？」
西島大木這麼一說，藤野義行這才將身子探出教室窗外。
這里是四樓，視線跟著這一層向右側看去，每一個教室的窗戶都是圍觀的同學。
「最近他都不跟我們打球了吧？」
「是這樣。」
「全程在教室里解題？」
「是這樣。」
「他怎麼突然這樣了？」
「也許，是在朝著我們所不知道的方向努力吧。」
藤野義行往遠方神原樂那在紅色跑道上步履矯健身姿看去的同時，拉緊了自己身上外套，向他投以敬佩的目光。
時間是下午放學。
文學部的教室。
天海七明月戴著金絲眼鏡，蓮藕一般白皙的縴細手指掀開書面，她正在看尹阪幸太郎所著的推理小說，《金色夢鄉》。
「七明月很喜歡推理小說啊。」
神原樂挎著書包，拉開她對桌的凳子，笑著在她的面前坐下。
天海七明月略微抬起了天藍色的眼眸，眼鏡反著白色的光朝他看去︰「聽說你最近有想在學習上超過姐姐的想法？」
「是。」
「我奉勸你放棄。」
「nonono，七明月你不要拿你做不到的事情放在我身上，萬事皆有可能。」
天海七明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將書放下︰「你連我都沒有超過，能超得過姐姐？」
九琉璃在學校的成績是什麼概念？
她就是天花板。
是這座學校不可逾越的學習壁壘，用西島大木的說法，她就是學校里品學頂尖的第一美少女。
自從來到這所學校後，她考試就沒有落下過第一名一次。
平時學校的什麼考試測試，也全都是她們兩姐妹霸佔頭名和次名。
絕無意外。
「要知道連我有些時候都不能和姐姐並列第一，兄長認為你就可以了？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相反，認為努力就能獲得成功，這才是傲慢。」
「不試試怎麼知道？」
天海七明月沒有再說話，繼續低頭，轉去看書。
神原樂也沒閑著，拿出工具書鋪展在書桌上，開始學習。
「walking on air，」神原樂思索半天後，看向了天海七明月，「在空氣中散步？」
天海七明月眼楮都沒抬一下︰「俚語，意思是開心，如果是翻譯，你大致可以理解為‘開心到飛上天’。」
「懂了。」
神原樂埋頭，在作業冊上多寫上兩筆。
「那這個no matter what happens(不管發生什麼)，可以用什麼替換？」
「rain or shine。」
「雨天或晴天？等等，我明白了，兩個相反的天氣條件，可以理解成風雨無阻？」
天海七明月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在看書期間，神原樂接連問了她許多問題。
雖說並不看好，但天海七明月也沒有拒絕他學習的權利，完全否認他這是無用功。
「今天你來我這兒不是為了準備打掃衛生？」
「嗯，馬上，等我寫完就干活。」
經歷了幾個月，文學部的教室可以說是已經落了層厚厚的灰。
在冬天接水打掃衛生這事兒相當難受，因為手得踫冷水，那手一往水里伸進去，寒氣直鑽骨頭。
「你手不冷？」天海七明月看著他站在椅子上擦窗戶的動作。
「肯定冷，」神原樂回頭對七明月笑了笑，「七明月你這算不算是在關心我？」
天海七明月面無表情︰「我可不想對一個想要腳踏兩隻船的家伙產生什麼過多的好感。」
小七月這是又吃醋了。
神原樂察覺到了這一點。
大概是今天早上她看到九琉璃從自己房間里出來的事情。
「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
「神原同學，你，認為我會相信？」
不行，小七月是真吃醋了。
「我保證，絕對絕對沒有什麼！」神原樂對她笑了笑，「對了，七明月你薯片吃完了吧，今天是不是要去超市一趟？」
「所以？」
「所以我帶你去啊，順便還能幫你提提東西什麼的。」
「獻殷勤。」
神原樂再次微笑︰「嗯，我就是在獻殷勤，向你。」
天海七明月看到了他的笑容，只覺得這家伙臉皮很厚︰「三腳貓的把戲，沒有任何人會因為你這幾句話——」
「那今天社團活動結束後，要一起去趟超市麼？我讓九琉璃先自己回家。」
空氣安靜了。
天海七明月在沉默中，一直看著他。
......
和美少女出門當然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天海七明月在電車上站得十分筆挺，小書包背在身後，西式校服加開襟羊毛衫更突顯了她猶如雪松一般的氣質，亞麻色長發舒展在後。
不得不說，七明月簡直是身材勻稱的標桿。
恰到好處的上半身曲線，挑不出毛病的下半身線條，光是站立的姿態就給人一種亭亭玉立的美感，再加上百褶裙下那一對曲線分明的黑絲縴腿，縴腿下踩著的黑色小皮鞋...總體而言，十分誘人的同時，少女感滿滿。
天海七明月看電車外的景色看得厭煩了，同時又注意到了身旁某人的目光，拿出手機，單手敲打字體。
神原樂感覺到褲兜里的震動，掏出手機。
兩人在相隔不到十厘米的位置，互相用手機聊天。
[偷看？]
[糾正，是明目張膽地看。不過這車廂看你的又不止我一個吧？干嘛只問我。]
[他們也只有看看的份，你認為他們在看什麼？]
[還能看什麼，美少女的腿啊，你又是黑絲襪又是百褶裙的，太吸引眼楮了。]
[那他們還想看什麼？]
[不用想，肯定是想看裙子下面。]
[那你想看麼？我可以只給你一個人看。]
神原樂手拉電車吊環，朝天海七明月看了一眼，還是只看見了她一個冷冰冰的側臉。
再看一看她給自己發送的聊天內容。
這句話...
明明只是一段在line界面，被用綠色的氣泡裝著的普通文字。
可只要把文字里的動作和她那張三無的臉相結合起來，就會誕生出一種奇妙的心理。
[有感覺了？]
她像是在戲謔，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居高臨下地嘲笑。
唯獨這個，神原樂還不想承認。
七明月也肯定不會那麼輕易滿足自己。
她最喜歡吊人胃口。
[那代價是什麼？]
[看來你學聰明了，代價就是果斷切了和姐姐的關系。]
看來七明月還在生氣。
沒辦法。
以七明月的視角來說，現在的自己就是厚臉皮+加不要臉的渣男。
神原樂知道這一點，所以今天才會想要陪她出來買薯片。
當然不能直接安撫。
七明月不怎麼喜歡那種直來直往的口頭話語。
要安慰她，要不就做出行動。
要不就在語言上旁敲側擊地對她露出一點兒關心。
想到這兒的神原樂甚至認為自己掌握住如何討七明月開心的訣竅了！
然後下車後，直到一塊兒去超市買薯片，七明月都不怎麼領情。
幫她拿薯片她都不同意。
這不對勁啊！
怎麼自己妥協過後，七明月反而還不喜歡和自己接觸了？
她不是喜歡自己，對自己表白那麼多次。
自己只要對她的喜歡表示肯定，她就會倒貼自己麼？
「你倒是想得美，」天海七明月抱著一大堆薯片，彷彿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我反而不喜歡接近你了？」
「我大概能理解一些。」
「原因很簡單，以前我們的關系是什麼？」
「姐姐的男朋友？」
「我向你主動，我能得到什麼？」
「慢慢從九琉璃身上剝離出來的感情。」
「然而現在呢？」
神原樂想通了︰「感情固定了，因為你知道我不可能完全放棄九琉璃。」
天海七明月很不高興，即便是抱著一大堆薯片︰「我可以向你妥協，但我不會向姐姐妥協，你明白麼？」
神原樂懂。
他其實想的是，兩個人各自在各自的時間安好不就完美了？
雖說這個想法確實有夠不要臉。
目前名正言順的是九琉璃，七明月就是想要那種自己背叛九琉璃的感覺，亦或者是自己直接放棄九琉璃，和她慢慢相處。
七點十分。
冬季的天空夜長晝短，天空又飄著雪，大街上僅有零星幾人走動著。
可這樣，七明月還是會挺難受的吧？
神原樂現在可不想和從前一樣。
自己還挺喜歡看到和七明月相處時，她不經意間露出來的害羞。
向七明月開口肯定會被她拒絕。
那還不如就直接一點兒。
天海七明月在小雪天下等著紅綠燈，她抱著自己剛從超市買來的一大袋子薯片，可她明明站得好好的，突然就有個家伙從後面，公主抱的姿勢抬起了自己。
她完全沒有意料到，一下子有些慌了神。
「你、你干什麼？」
「那個，」神原樂對手上抱著的天海七明月笑了笑，「帶你再去買點東西。」
她比想象中要輕。肩膀比想象中的嬌小，大腿相當有質感。
見她手里的薯片大袋子要掉了，神原樂還特意用手指勾住，盡量讓七明月被抱得舒服一些。
「以這個姿勢？」
「很浪漫是不是？」
即便是以天海七明月的修養，也忍不住生氣了。
「放我下來。」
「我不放。」
「神原樂。」
「我還是不放。」
「我要生氣了。」
神原樂繼續對手里抱著的少女笑著說︰「那你生氣吧，我還是不想放。」
很奇怪，對于他這種過分的行為，十分離譜的動作。
天海七明月相比于惱怒，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
「冷不冷？我看你今天就穿了一件羊毛衫在里面。」
「現在是關心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天海七明月又想生氣了，因為神原樂這家伙故意表現出一種她要掉下去的感覺，這感覺迫使著天海七明月為了保持平衡，伸手去拉住他的衣襟。
天海七明月這下是一點兒都不想說話了。
神原樂看到她在自己懷里這個樣子，反而想笑，非常非常想笑。
要是換做阿鈴，她不情願的話，肯定會不顧形象拼死反抗。
七明月就不行了。
她相當矜持，矜持到不會亂動。
其實這麼一看，七明月還挺乖巧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以後有你好看的地方。」
神原樂可不以為然︰「這話從一個被公主抱的小女孩嘴里說出來，可沒幾分說服力。」
他說著，還往上掂了掂七明月，讓她往自己懷里靠。
「你！」
哈哈哈，小惡魔你也有今天！
要不是得維持形象，神原樂還真想放聲大笑。
綠燈亮起，神原樂沿著斑馬線，開始朝街對面走去。
說實話，這樣在懷里抱著一個人的感覺確實很棒，她身體的柔軟，身體的溫度，都能很好地體現在手上，體現在胸前。
可惜七明月不咋配合，只是抓他的衣服，不用手去摟他的脖子。
這讓神原樂不得不多花一分力氣去抱她。
走過燈火透明的時尚服裝店，天海七明月已經發現了有好幾個路人在看自己。
「你不覺得丟臉？」
「我神原樂就是臉皮厚。」
「無恥。」天海七明月醞釀半天，最後給了他這樣一個評價。
「謝謝稱贊。」
在雪天的夜晚，以公主抱的姿勢抱著一個女孩子走在大街上。
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不過現在這世界上稀奇的事情還少？
街上的路人也大多只是投來一個好奇的目光，認為他們是對很恩愛的小情侶，僅此而已。
「我在好多人的眼里看到了對七明月你的關心啊，他們在想我抱著你，你又把臉扭向我這邊，是不是生病了？」
天海七明月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在走了兩條街後，在商業街的路口，從這里開始人就多了，神原樂主動把天海七明月放了下來。
「生氣了？」
天海七明月沒有理會他，直接坐在了櫸樹下的長椅上，沒絲毫和他說話的意思。
甚至看也不去看他。
神原樂連續搭話了好多次，她都沒有理會自己，只是抱著自己的薯片，一句話也不說。
「你不說話，那我走了哦。」神原樂伸手在她的眼楮上晃了晃。
天海七明月閉眼，看都不想看。
「我走了哦。」
還是沒有回應。
「我真的走了哦。」
閉眼的天海七明月看不到畫面，但能明顯聽出神原樂是在遠處說的這話。
「真的真的走了哦。」
五分鐘。
整整五分鐘，街上只有一點點的小雪花，吹得人發涼的寒風，還有人群與自身毫不相干的嘈雜交流。
不會是真走了吧？
天海七明月相當有耐心，又閉眼等了兩分鐘。
「我真的真的真的走了哦，不過是抱一下你，用不著這麼生氣吧？」
「七明月。」
「嗨，七明月？」
這次時間更長，足足十五分鐘。
冬夜的冷風吹得人肩膀發顫，耳畔還有路邊行人輕微跺腳的聲響。
那個渣男，不會真的走了吧？
天海七明月睜開了眼，可立刻迎來的，便是一杯溫熱的奶茶。
當然，還有他淺淺的微笑。
「剛才我買奶茶去了，所以才不在。」
天海七明月看了眼他的奶茶︰「那你為什麼剛才不開口說話？」
「我在等你原諒我啊，」神原樂將右手的奶茶又向她遞了遞，「拿去吧。」
天海七明月望著他的笑容，夜晚商業街的霓虹燈與路人的身影糾纏了在她的眼楮上，微微閃爍著。
「還在生氣？這個就算賠禮道歉好不好。」
「算了。」
天海七明月松了一口氣，伸手接過了他手里的東西。
很快奶茶的溫暖沿著杯壁傳達在了手上。
這多多少少讓被冷風侵蝕的身體多了一絲在背後遊走的暖意。
「買的抹茶味兒，知道你喜歡少糖，我讓店員少放了一些。」神原樂坐在她身旁的位置。
天海七明月看了他一眼。
神原樂坐下來之後，手里拿著奶茶，仰望夜空，仰望東京那繁華的，燈火不熄的摩天大樓。
「七明月，其實我這個人是最受不了別人對我關心的，只要別人對我關心，我都會盡力去回應他對我的好。」
「然後呢？」
「然後我就發現了...其實不止是一個人在關心我，這讓我非常糾結。」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沒有絲毫同情你的意思。」天海七明月小口嗦著奶茶，冬天里的一口熱茶，很快就讓身體感受到了暖意。
「我明白，因為你和九琉璃都沒有錯，所以，我也不想在你們面前去說誰誰誰對我有多麼多麼好。」
「是想讓我主動放下你和姐姐接觸的不滿？」
「並不是，」神原樂從夜幕收回目光，轉而看向天海七明月說道，「我只是想說，我和你待在一起也挺開心的。」
「挺開心？」
「絕對開心！是絕對開心！」
「我又沒詰問你的意思。」
「嗯...」神原樂又問道，「我能抱你麼？」
這句話讓天海七明月喝奶茶的動作都停住了。
對她而言，這句話不僅僅是他說的，也是曾經那個自己一直想要追逐的人對自己說的。
「不行。」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還不想對目前的你妥協。」
「那你剛才所說的可以和我妥協？」
「那是在沒有姐姐的情況下，」天海七明月注視他說，「別指望我會再大氣，我是女人，我就是很自私。」
七明月其實並不是完全不給抱。
只不過她主動和自己主動的意義完全不同。
換而言之，必須是她主動，自己才能順勢抱一下她。
可不知道為啥，神原樂看到她坐在長椅上那副單薄的背影，始終放不下想要抱一下她的心。
于是，神原樂趁著自己和她喝奶茶的功夫，一點一點地朝她靠近，然後從背後伸出手，在她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攔住了她的肩膀。
「還來？」天海七明月一個眼神定住他的動作。
「嗯，這次別生氣行不行？」
天海七明月無可奈何地嘆氣，問道︰「為什麼想抱我？」
「為什麼？這種心情怎麼說呢...嗯，覺得你很可愛，所以想要抱住你吧！當然，還有看不慣你老是一個人的樣子，偶爾抱一下，你應該會很舒服。」
「你越來越像一個渣男了。」
「唉，這個啊，我——」
神原樂忽然發現，少女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此刻自己所面臨的畫面。
在商業街入口的一處昏暗角落，一顆櫸樹下的長椅上，冬日中的兩人，手拿奶茶，坐在一塊兒。少女靠著男孩的肩膀，一起發呆。
「不抱麼？」神原樂問她。
「這就是對待渣男的最高限度。」
「可我很想抱你。」
「你要明白——」天海七明月一下被他抱進了懷中。
她在懷中仰著臉，望著他。
在這一刻，四目交會。
神原樂盯著她漂亮的小臉好一會兒，選擇在她的淡粉色嘴唇上，緩慢靠近。
直接親在了一起。
兩人同時閉上眼。
讓嘴唇根據呼吸節奏，吐納出氣。
接觸的瞬間，大腦彷彿觸電一般，甘甜的酥麻感遊走在背脊，理智漸漸消失，漸漸被難以言說的味道所麻痹。
青蘋果的香氣沁化了美妙的滋味與聲音。
手，不由摟緊了她嬌小的身體。
沉醉在這緊密的接觸中，那呼吸聲滑過腦海，只剩下了嘴唇間傳遞而來的可口芳香。
接吻，真的是甜的。
天海七明月往後挪了挪，看向了他的眼︰
「你讓我有了點從姐姐身上偷走了東西的感覺。」
「那要再來麼？」
下一秒，沒有言語，只有閉上眼的再次迎接。
這次甚至時間更長，長到這世界上就只剩下了兩人，嘴唇明明沒有動。
可分明有什麼東西不斷在對方的身上傳達而來，令人難以分離。
甚至神原樂還被天海七明月壓制了一籌，從親她，變成了被她親。
之後，天海七明月似乎很開心。
「被姐姐知道後，你要完蛋了。」
「可你不會告訴她的，對吧？」
「這可說不定，要看你會不會讓我開心。」
兩人相視一眼，心領神會地，再次接觸。
神原樂深深地抱住了懷里的美麗少女。
好在這里只是商業街邊緣一處燈光難以照到的昏暗角落，沒有人會在意一張長椅上，兩人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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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在彌漫著青蘋果香氣的清晨，天海家的關系相當復雜
呼...
舒了口氣般，胸腔隨呼吸起伏著。
手掌似乎還殘留著她細小胳膊的溫度，少女發絲隨著呼吸聲劃過臉頰的癢意也像是在心頭殘存。
青蘋果夾雜著抹茶味兒的甜香在口腔中流轉。
昨晚，記憶猶新。
神原樂知道，那是自己第一次主動吻向七明月。
這會兒剛剛睡醒躺在床上，也仍舊對她回味無窮。
她有拒絕，自己也有猶豫。
猶豫自己該不該成為那種主動點的渣男。
但結果嘛，還是親在了一起。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是親了她三下吧？
那份氣息綿長地進入大腦，少女的柔軟與少女那委身于自己的接觸，香甜到令人忘記時間。
時間只像是過了幾分鐘，實際上卻快要親了足足二十分鐘。
很舒服。
特別舒服。
親的時候還想再親，還想再多品嘗一點兒她的味道。
神原樂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七明月那副沒有感情卻又有幾分疏遠的冷淡神情。
冬季的夜晚，倒映著霓虹燈的眼眸，無可挑剔的臉頰，那冷淡之中夾著幾分真情的注視。
東京商業街的燈光閃爍著，她臉頰的線條也被勾勒得清晰無比。
這樣的畫面越是在腦海中顯現，她胳膊的柔軟就在手中越發明顯，嘴唇上殘留的甜蜜也隨之更加醇香。
伸手去踫了踫自己的嘴唇。
神原樂知道自己這會兒是有點想再親她一下了。
他不由失笑地自嘲道︰「看來還真是個渣男。」
起床，正常去洗漱的過程中，神原樂還一不小心遇見她了。
她站在輿洗室的洗漱台前，身上是絨毛的鯊魚睡衣，亞麻色的頭發在後，束成了兩條馬尾。像是剛剛用熱水洗了臉，兩旁的發絲稍亂，臉蛋有著沾了水的光澤。
她的皮膚即便是不用任何化妝品，也全是「誘人」二字。
神原樂假意去上廁所，實則是偷偷看她的臉。
只是經過她的身邊，青蘋果的香氣輕柔搖曳著，讓人有心癢的感覺。
從廁所出來，她還站在那里，用手擰著洗臉帕。
神原樂有點兒按捺不住想去看她的想法，平時凜然美麗的她站在這里，那櫻粉色的唇，令他不由聯想起昨夜長椅上的畫面。
想從身後抱住她的腰...內心是這麼告訴他的。
「從剛才開始，某人就一直在看我。」洗漱台前的天海七明月對著鏡子中身後的人影說道。她很快轉了視線，給神原樂留了一個沒有感情的精緻側臉。
神原樂只覺得好看，睡衣和雙馬尾都特別好看。
「我應該回答些什麼？」
「我只是覺得某人的色心犯了而已，」天海七明月伸手挽了挽耳畔被熱水浸潤的些許發絲，將洗臉帕掀開放好，走到他的面前。
少女抬起頭來，仰面注視他。
沒有言語，可天海七明月的眼楮像是能窺探人的內心。很快，潤色的嘴唇便淡淡地吐出了三個字︰
「想親我？」
這聲音清冷，卻又極其悅耳，像是俯在耳畔吹風一樣絲絲癢癢。
像是在拒絕，又像是在邀請和誘惑。
太奇妙了。
「說不想我是在騙我自己。」
神原樂想伸手去攬住她的腰，卻被天海七明月干脆的一巴掌打了回去。
「不行麼？」
「男人可不能慣著，昨天我就是太慣你了。」
神原樂的手一下子便繃住了。
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姑奶奶。
昨天晚上接吻，後面就數你吻我吻得最猛好不好！
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
好吧，七明月還是七明月。
凜然而又美麗的高嶺之花。
她這樣的人哪是天天可以踫的。
「你還在想昨天的事情？可別誤會，那只是我給你的獎勵。」天海七明月缺乏表情地說，「除了體能好了點外，全方面弱于我的人，在我面前可以沒有什麼發言權，簡而言之，你是垃圾。」
毒舌的被罵了一嘴，神原樂反而覺得這天海二小姐實在是可愛得緊。
他還蠻喜歡她這幅居高臨下，自視甚高的姿態。
「真不能親？」
天海七明月瞥了他一眼，來了興趣︰「可以，先喊我一聲七明月媽媽，單獨喊聲媽媽也可以。」
「你怎麼還對這個稱呼這麼在意？」
「你可以理解成母性的光輝想照拂你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反正神原樂絕不會同意。
天海七明月見他沒什麼反應，沒有在意，同時也沒了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的意思。
「11月的最後一天，是妹妹醬的生日對吧？」
「是這樣，你打算給她準備個禮物？」神原樂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談起這個了。
「禮物自然是要有，不過你還記不記得爸爸對你說過的一句話？」
神原樂仔細回想，沒有任何頭緒。
「是什麼？」
「他說過，要帶你回天海家看看。」
神原樂眉頭一皺，捏著下巴認真回想︰
「好像，是說過...在你們生日那天吧！對，就是那天，伯父說有時間帶我去天海家看看。」
「這個時間就剛好是妹妹醬的生日。」
神原樂略感驚訝，猜測道︰「伯父是打算在天海家給她慶祝生日？」
「就是有這個打算。」
「你們天海家有多大？」
「很大，光是爺爺就有十個孩子。而爺爺又喜歡空曠的地方，要有溫泉和花園。」
神原樂記得天海叔說過他有九個妹妹來著的。
最後一個老⼳好像還和七明月她們同齡。
「那確實有夠大的，屆時又要辦一個宴會？」
「不出意外的話是這樣了。」
「到時候來的人是不是那種——」
「和你想的一樣，非富即貴。」天海七明月擺手說，「我就直接告訴你吧，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把爸爸和伯母再婚的事情告訴給外界，讓他們知道爸爸結婚了，同時也把你和妹妹醬向大家介紹一下...當然，這是爺爺的想法，爸爸不喜歡這麼大張旗鼓。」
「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神原樂很好奇。
「爸爸不喜歡那種氛圍，去參加宴會如非必要他不會去。我就說簡單一點吧，爸爸並不想當天海家的大少爺，對此很反感，對接班天海家產業這件事非常抗拒。他喜歡自由一點，也喜歡平凡一點，這也是爸爸和伯母結婚的原因之一。」
天海叔和老媽從根本上而言，根本不在一個社會階級。
如果不是天海叔不怎麼喜歡那種氛圍，基本沒可能同老媽結婚。
天海叔的家族也不會同意。
相處的時候也的確會有身份和見識上帶來的差別。
細細想來，怪不得老媽在說自己談戀愛的時候，總是在學習和看書。
感情老媽是為了趕上天海叔一些啊！
就是天海七明月所說的「平凡一點」...
好吧，對于天海制藥那種龐然大物而言，天海叔的生活確實夠平凡了。
「你認為爸爸和伯母的感情怎麼樣？」
「我認為挺好的啊。」
雖說他們忙，可他們忙的也挺幸福。
老媽的餐廳就在天海叔事務所的樓下，大多數情況他們都是一起加班，一起回家。
中午天海叔也去老媽那邊吃。
「爸爸是不是還對你說過有意讓你‘入贅’的想法？」天海七明月又突然問。
「嗯，是說過。」神原樂點頭。
「你認為他為什麼會對你說這些？你不覺得奇怪麼。」
神原樂左想右想，回憶當時天海叔對自己說話時的氣氛︰「是很奇怪...按理說他沒必要把九琉璃那麼讓給我啊。」
簡直就是白送女兒！
天海七明月忽然插話︰「首先，糾正你一點，爸爸並不是把姐姐讓給你，是在知道你喜歡姐姐，同時姐姐又對你有些好感後，表示不會干涉你們罷了。」
「其次，只是他多說了點關于你們以後可能的發展。說白了，爸爸就是提前給你說一聲，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什麼心里準備？」神原樂怎麼有點聽不懂了。
天海七明月雙手抱胸，背對他說道︰「我們這一脈是天海家的主脈，按照順序也理應由我們這一脈掌管家業。可對爺爺而言，爸爸太過于叛逆，不可控。他不僅一意孤行去考了律師，還擅自出國留學，結識媽媽，有意瞞著家里結婚，懷上了我們。」
逆子。
神原樂想到了這個詞。
雖然這麼說自己未來的岳父不怎麼好吧。
「在爺爺眼中，爸爸是‘逆子’。放著億萬家業不要，和家里鬧矛盾，又跑去歐洲和一個女明星結婚，沒有任何消息就突然說有孩子了。當時爸爸和家里早就有矛盾，早就鬧得不可開交，可沒辦法，誰讓爺爺就只有爸爸這麼一個兒子。」
天海七明月平淡地敘述道，眼楮斜著看了他一眼︰
「你可以試著想想那是什麼心態。」
代入老爺子的視角啊！
嗯...
吃好喂好，拿最好的東西教育，想要什麼幾乎都唾手可得。
從小開始，就幾乎有無數人圍著自己那個兒子轉。
可自己這個兒子，不僅不領情，還遠走他鄉，億萬家產不要了，跑去和一個女明星結婚...
確實啊，天海叔有些叛逆到讓老爺子難堪。
老大不聽話，那當然是看老二了。
可偏偏前前後後生了足足九個孩子，就只有老大一個男人！
實在不行，趁著身體還健康，就再造一個。
可結果還是個女兒！
還是和自己孫女同齡的女兒！
這麼一想，神原樂要是老爺子，怕不是真要氣到吐血。
天海七明月繼續說道︰「在這麼一個情況下，爺爺自然也要做出方法應對。可惜爸爸就只有妹妹，連爸爸生下的雙胞胎，也全都是女性。」
神原樂聽得都快無語了。
天海家就是一個女兒國是吧？
「在這種情況下，爺爺能做的，無非也就是給爸爸施壓。」
這情況神原樂知道，九琉璃和他說過。
在離婚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天海叔很忙，特別特別的忙。
這應該就是在解決家族給他的壓力。
「但可惜的是，直到現在爸爸還是堅定自己的想法，他不會繼承天海制藥。爺爺當然也不想讓自己這一脈就此斷絕，方法無非就一個。」天海七明月看了眼神原樂。
「招婿。」
一說到這兒，神原樂就瞬間明白了。
感情...
感情天海叔是個甩手掌櫃啊！
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其實是有想把天海家的壓力轉到自己身上的意思。
雖說娶了他的女兒，這些也是應當的。
可那時候才哪兒跟哪兒，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七明月你不是還有那麼多姑姑麼？招婿的話，再怎麼輪，也輪不到我吧？」
「雖說事實確實如此，但繼承家業不可能一路順風順水。一個家族的贅婿，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信任，還有對家族的歸屬感與忠誠。顯然，我的那些姑父爺爺還瞧不上眼，爺爺喜歡從小培養接班人，至少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人。」
這麼說來，自己做為老爺子最小的孫女的男朋友，確實非常符合老爺子心目中的最基礎條件。
「懂了。」
「緊張了？是不是在想見到爺爺之後要說什麼話了？」
「那沒有，你對我說過的，天海家並不重要，以後大不了就學著天海叔一樣，一起私奔。」
「私奔？這麼說來，你是現在就打算放棄？」
「也沒有說放棄，總要勇於挑戰一番，沒準爺爺就對我看上眼了？」
天海七明月再次打走了他想要摟住自己腰的手︰「在說這話之前，你得先想清楚，你還只是一個高中生。」
「那我目前也僅次于你和九琉璃。」神原樂笑著說，又想伸手去摟住她。
天海七明月再次打開他的咸豬手，第三次拒絕。
神原樂挺委屈，這拒絕自己三次，弄得自己像痴漢一樣。
等等，她多次拒絕自己...
「七明月你不會是趁機報復吧？」
天海七明月給了他一個漂亮的眼神。
‘恭喜，你猜對了。’
還真是...
「我說過，我這人很記仇。等什麼時候你讓我再高興一些，我再勉強獎勵你一下。」
「怎麼獎勵？」
「你還想要什麼獎勵？」
......
學校，正午。
跑步。
跑步。
跑步。
橡膠鞋底踏在學校堅硬的塑膠跑道上，神原樂品嘗著點點雪花拂過臉頰的清爽，揚起嘴角。
全身的肌肉化解著從腳尖傳遞而來的沖擊，視線沿著赤紅色的跑道，直向前方。
耳畔刮起的呼嘯，直入大腦的呼吸，使得他的肺部不斷向外全力汲取著氧氣，持續不斷地邁動雙腿，使得身體變得越來越輕盈。
每天的清晨與中午過後，每一次奔跑，神原樂都能感受到教學大樓投來的眾多目光。
有疑惑、有好奇、也有女生們開玩笑式的鼓勵和表白。
這些神原樂都沒有在意。
或許會有人問，有人疑惑，奔跑的意義在于什麼？
這是個難以解答的問題，每個人的回答也不盡相同。
但就神原樂自己而言，跑步能讓他感受到輕盈，感受到向前的快感，感受到雙腿酸痛後那難以堅持下去的煎熬。
如果說自己在這十一月末的冬季，為什麼還要穿著短袖短褲在操場上跑步？
那麼，便只有「堅持」二字可以解釋了。
操場上空無一人，神原樂卻忽然察覺到了除自己以外的其他動靜，背脊不由倏地繃緊。
「呼...呼...」
相當有節奏的呼吸。
有人追上來了。
神原樂往右看了一眼，一名同樣穿著短袖與短褲的短發男子出現在了自己身側。
是誰？——盡管神原樂心中如此暗忖，但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他那雙富有節奏左右搖擺著的雙腿上。
有力、均勻、規範。
每一步落下都能聽到他清楚的呼吸。
看起來是個有實力的人。
「這幾天你都是一個人在跑步吧？」
「你是？」
夾雜著雪花的冷風在耳畔呼嘯，聲音變得有些模糊，有些不間斷的氣喘。
「清雅佑，二年一組。」
看來是學長了。
「你是神原樂吧？一年四組的學弟。」
這個自稱是清雅佑的男子，突然笑著喊出了神原樂的名字，「我看你這些天都在學校里跑步。」
「你認識我？」
「現在學校幾乎沒有不認識學弟你的。」短暫停頓後，男子又開口笑道，「你跑得很好。」
他忽然加速了，步子邁得更開更快，一步步向前，踏得堅實而又有力。
神原樂被他一下子超了過去。這種從背後突然出現，緊追而來又迅速超越的感覺，令他有了一絲被挑釁的感覺，他感覺在前面那位學長的背影下，腳步聲、呼吸聲、以及風聲都變得清晰了許多，一切都在瞬間有了變化。
這種感覺他知道是什麼。
被人超過的感覺。
一股久違的感情從心口激蕩而出。神原樂深吸了一口令肺部冰冷的氣，猛地邁開步伐，全速沖刺。
在社團大樓的文學部教室門口，天海七明月懷里抱著一本書，視線透過金絲眼鏡的鏡片看向了雪花紛飛的操場。
在那紅色的跑道之上，兩個人影行徑了一圈又圈。
「還真是不知道累。」
在看完了他們跑完十五圈，兩個人都精疲力盡以後，天海七明月收回了平靜的目光，轉過身，百褶裙下細長的黑絲雙腿，向下樓的轉角口邁出了安靜而又平穩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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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吃醋與甜蜜
跑步。
跑步。
跑步。
這幾日來，除了學習，神原樂在每日的午後，都會在學校操場上進行跑步。
受矚目是必然的。
誰會不在這個季節，在這午後的課余時間，看一看穿著短褲短袖在冬天里還堅持跑步的人？
多日持續下來，再發出類似于「果然，他今天也在堅持跑步啊！」這樣類似的感慨。
「那是誰？」
「神原君啊！之前還是弓道部的主力呢！」
神原樂在這之前，在學校里只能說小有名氣，全校第三的成績，名列前茅的體育水平，清秀矯健的外型，在女生圈子中風評一向很好。
那麼換到此時，他現在就是學校中的名人。
想不注意都難。
畢竟天天都看到他。
不僅是同學，就連許多老師也注意到了這樣一個在冬季中奔跑的人。
傳言，他還和學校公認第一美少女，天海家的大小姐有著難以說明的關系。
這更發酵了他在同學之間討論的熱度。
也因此，不由產生了一個對他的疑問。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個天氣這樣跑步？
大家都有著很深的猜測，但大多數人肯定都不會關注神原樂奔跑的理由，更不會關心。
頂多會出于好奇向周圍的同學詢問一二，在得到不清楚的答復後，就沒了花費精力刨根問底的意思。
神原樂有注意到這幾日來都有在中午和自己一塊兒跑步的學長。
一位自稱是清雅佑的二年級前輩。
神原樂很少去主動接觸別人，但也不會太過于拒絕別人向自己接觸。
也因此，這幾日的接觸讓神原樂對他有了個初步的認識。
「加油。」
——在神原樂跑完今日目標打算就此收工時，他時常會在略過身側時說出這麼一句話。
加油？
神原樂還不至于被學長這樣一句話就刺激得找不到北，可一只要他這麼一說，自己又看到他奔跑在橢圓跑道的身姿，一份奇妙的心理便被勾動了出來。
他都還在堅持，自己又為什麼不再多跑一會兒？
然後就跟著他又跑了好幾圈，直到徹底精疲力竭，渾身冒汗，肺部止不住地向外界榨取冰冷的空氣。
「呼...呼...」
神原樂粗喘著氣，低頭的同時，視線的輪廓在隱隱發黑。
他撐著膝蓋站了起來，稍微緩了緩勁，準備再慢走一段路，把心率降下來再說。
「這個拿去吧。」
神原樂一轉頭，發現是短袖短褲的清雅學長向他遞出了一瓶水。
他顯然也累得不輕，他身後還站著一個頗為好奇，探頭探腦的女生。戴了一副雙入耳式耳機，雙手插兜的樣子。
「熱的，冬天跑步呼吸道容易干燥，我建議你可以先只抿幾口。」
「謝謝學長了。」神原樂接過了溫熱的水瓶。
「話說回來，神原同學可真是厲害啊！居然能和佑君跑得不相上下。」那名穿了加厚羊毛衫加西式外套的女生走過來後，眼中閃過異樣的光芒。
清雅佑非常厲害？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相當專業，這是神原樂在與他一起跑步幾天後觀察出來的細節。
至于這位女生...
「你是——」
「啊！怪我，抱歉，應該先做自我介紹的，」戴著耳機的女生帶著歉意地彎腰，笑了笑說道，「我叫海野千智，二年一組的學生，也算是學弟你的學姐哦！」
神原樂觀察到海野學姐手上還挽著一件外套。
加上自己和清雅學長手中的兩瓶水。
兩人的關系非同一般啊。
「海野學姐。」神原樂喊了聲名字，算是打招呼。
海野千智看見了他的動作，捂著嘴微笑道︰「聽得出來神原同學相當有禮貌，我覺得蠻可愛的！對了，我能直接叫你學弟嗎？」
「這個...我沒什麼意見。」
但「可愛」這個稱呼...
用來形容自己是不是不太妙啊。
哪有對男生形容「可愛」的。
神原樂又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抱歉了，神原同學，千智她就是這樣，帶點小性子，絕對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她只是覺得你人應該很好相處。」
「什麼小性子！我那是實話實說好不好。」海野千智在清雅佑的面前踮腳，怒視他。
「好好好，我聽你的。」
清雅佑見她靠近不由得向後退上一步。
「我知道，我只是在告訴神原同學你其實沒有太多的意思。」
神原樂沒有對嘴地喝了兩口熱水，想將水瓶還回去，卻被海野千智搖著手拒絕了︰
「沒事沒事，本來就是打算送給你的。」
「這...」
「沒關系，反正也值不了幾個錢！我看你和佑在這里跑好幾天了，多辛苦啊，一杯水而已，沒事的。也不用擔心佑會吃醋，他可是知道的。如果小學弟你實在是覺得收了東西心理過意不去，不如偷偷告訴我，你和九琉璃的關系好不好？」
啊？
怎麼突然扯到九琉璃。
海野學姐有些跳脫。但她喊的居然是「九琉璃」而不是「天海同學」。
這說明兩人有著一定的關系。
大概率認識。
「學姐可以試著去問問天海部長本人？」神原樂微笑。
「我要是問得出來就不會來問你了，可惜，看樣子你也不會說。」
「其實我和天海部長也沒有什麼，很正常的關系。」
神原樂對兩人交往的關系暴露不暴露都無所謂。
可主要是兩人的身份疊加在一起又太過敏感，暴露的話會很麻煩。
「正常關系...這就是學弟你的不對了吧！哪有正常到會送便當的？大家都在傳弓道社的天海部長對你青睞有加，甚至還在倒追你，你是不知道有些男生都快把你恨死了，認為你憑什麼？」
「不過你要是不願意說的話，我肯定也不能強求你。而且在我看來，學弟你的形象比那群家伙好多了，身高又高，身材又好，聽大家說你的性格還特別不錯，要是我沒有談戀愛的話，肯定也喜歡你這樣的男生——」
「千智。」
「哼哼，佑你吃醋了？」
「我...我還不至于為你這兩句話吃醋。」
「那你剛才還喊什麼！就是吃醋，就是吃醋了！」
「我那是——」
神原樂在一旁看著他們倆情侶互動，吃了滿嘴狗糧。
清雅佑在一旁回過了神︰「讓你見笑了。」
「沒有，很正常的交流。」神原樂覺得這位學長儀態滿滿啊，很有親和力。
「今天的任務也完成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和千智先回教室了，神原同學明天還會來這里的吧？」
「不出意外的話。」
「嗯，那我不出意外明天也會繼續。」
簡單聊兩句後，兩人向神原樂告辭了。
走的時候，學姐還拉著學長的手問他「你怎麼突然想著這時候來跑步了？」學長很照顧學姐，在她面前賠笑回答「就是突然想了，沒有太特殊的原因。」
後面的對話神原樂就聽不太清了。
還真是突然就認識的人。
那位海野學姐沒想到還認識九琉璃。
目送他們走回教學大樓，神原樂轉身，去體育室更換衣服。
回到教室，距離下午第一節課還有一段時間。
趁著藤野義行和自己青梅竹馬聊天的契機，神原樂向他打聽了下清雅佑這個人。
「啊，就是這幾天都在陪你跑的學長吧。」
「他什麼來頭？」
藤野給了個奇怪的眼神︰「你不應該來問我啊，你們都跑幾天了，應該互相認識了才對？」
「我們也只是跑步，交流基本沒有。」
「用跑步來交流？你們在冬天跑步的人還真是奇葩...不過清雅佑學長，我想想，我記得是田徑部的吧！對，我想起來了，他就是，你看他身材就知道。聽說在初中部就拿過無數次獎項，破了他們那片區域的紀錄，還被雜志譽為天才少年。」
西島大木打著遊戲，在隔壁桌插了話︰「這幾天看下來，神原也能和那學長跑個不相上下吧？呵，天才之名，不過爾爾！」
藤野義行悄悄地向神原樂說道︰「他上周末就在比賽上擊敗了一個所謂的遊戲天才。」
「西島不是玩的單機遊戲？」
「唉，就是那種速通記錄，你懂了吧。」
「大概了解。」
十分鐘後準時上課。
神原樂可沒有太多的閑暇去偷懶，一邊聽課，一邊用一心二用補充之前十幾日來落下的知識點。
還是九琉璃貼心，特意給他多摘抄了一份筆記。
神原樂當時拿到這份她親手寫的課堂筆記，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翻開筆記，看見女孩子書寫的字體，好像就連她的字跡都有著香味。
神原樂檢查著筆記與筆記上的例題注解，越來越覺得這些考試題，在往刁鑽的方向發展。
稍不注意就中了圈套，落了分。
有很多時候看見習題上各種密密麻麻的解答，神原樂都不知道九琉璃怎麼能掌握那麼多的知識。
她學東西貌似都很快，只要用心就很難有她學不會的事物。
最近她做的菜也越來越好吃了，不知道這是不是也能算作是「天才」？
十一月末的倒數第三天，天空仍舊是望不到邊際的小雪。
平時走在學校，神原樂常能遇見天海九琉璃被簇擁著的樣子，大家都在她的面前有說有笑，她也很自然地向大家攀談。
女生投以羨慕的視線，男生投以喜歡的目光。
極美的外表加上她體面出色的修養，她的一切應對都顯得落落大方，恬美從容。
可就是這樣一個美少女，在向自己發送消息時，變得羞澀起來。
[那個，哥哥今天下午放學有沒有時間？]
神原樂聽著英文廣播看書的時候，收到了九琉璃用line發送來的消息。
看見手機屏幕里她發送來的低頭戳手指的表情包，神原樂淺淺微笑。
果然，可愛的人用表情包也會十分可愛。
[怎麼了？]
天海九琉璃︰[過幾天不是到鈴醬的生日了？但我對送給鈴醬的禮物還沒有什麼很好的主意。]
天海九琉璃︰[所以...今天下午放學後...]
天海九琉璃︰[能不能一起...]
天海九琉璃︰[出來逛街。]
連續打出這幾段話的天海九琉璃已經紅了臉，趴在了自己教室的課桌上。
這、這算是主動要求約會了吧？她心里這樣想著。
就連手機另一頭的神原樂都察覺到了天海九琉璃的糾結與不好意思。
女朋友約自己一塊兒出去，神原樂自然不會拒絕。
[是放學之後，還是說在社團活動結束後？]
[就放學之後吧，等下還需要回家換一套衣服。]
[嗯，那就這樣決定了。]
[真的？]
[真的。]
[嗯，那下午見。]
[下午見。]
和天海九琉璃有了約定，神原樂自然還必須得給七明月說一聲。
自己現在可是她那個社團的部員，自己還答應了她沒事就去坐坐。
[下午你不過來？]
[是的。]
[原因？]
原因...
神原樂沒有回復。
電話另一頭的天海七明月卻像是能隔空看透他的心思一般，三秒後就又發來了一條訊息。
[是姐姐在約你？]
神原樂這下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嗯，對，九琉璃約我一塊出去逛街...今天下午我就不能去你那邊了。]
[看起來你還對我做不到忠誠，一開始居然還想要隱瞞我。]
[為什麼要用忠誠這個詞？]
[忠誠就是忠誠，我認為現在就有必要重新梳理一下我們三人的關系。]
[？]
小七月又又又吃醋了！
想不到自己和她關系稍微近了一些後，她會對自己這麼有佔有欲。
好像什麼都在考慮自己一樣。
神原樂趕緊回復，安撫道︰
[別，不用這樣啊！我這不是怕你傷心才沒有主動向你說麼，畢竟是和九琉璃一起逛街...我這是怕你吃醋，喜歡你的表現。誰知道你能一下就猜出來了。]
點擊發送，神原樂覺得還少了點兒什麼，于是又敲字追加了一句。
[之前我就說過了，我也是真心喜歡你的。]
這段消息一出，許久都沒有回復，神原樂甚至看著窗戶外的雪花，等到了上課。
如果以小七明月那種對自己的喜歡，自己如果對她說喜歡的話，她絕對會不好意思吧。
七明月嗯，七明月也很大概率會不好意思。
[渣男。]
在國語老師走進教室，神原樂拿著手機在抽屜底下看到了她的回復。
這也就是同意了吧？
神原樂心滿意足。
同時，他還在想，七明月看到自己發送的「我真心喜歡你」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是會臉紅？
害羞？
不好意思地別過臉？
不行，那樣的小七月真是太過于可愛了。
可愛到神原樂都想再對她發送一句「今天晚上可不可以親你一下」的請求。
天海七明月又來了信息，神原樂趕緊藏住手機查看。
[也？]
神原樂盯了半天，恍然大悟。
他得糾正一下剛才那句話。
[之前我就說過了，我是真心喜歡你。]
這條消息發送後，天海七明月就再沒了回信。
她肯定是在教室里害羞了。
神原樂雖然看不到她現在的樣子，可腦海中早已清晰地勾勒出了她羞澀的模樣。
真的是可愛到犯規啊。
神原樂有些按捺不住了，連忙追問一句︰
[回去之後可以親你不？]
[不能。]
冷冰冰被回了一嘴。
——————
放學時間。
阿鈴照常上班，連神原樂都能感覺到她最近忙起來了。除了晚上回家和早上吃早飯，神原樂都見不到她的影子了。
臨近她的生日。
她旁敲側擊地向自己表達出「禮物不用特意準備什麼啦」的意思。
可這反而讓她表現得十分在意禮物。
如果說自己對七明月小時候影響深遠，那對阿鈴又何嘗不是呢？
她經常拿著自己給她做的禮物去村里向小伙伴炫耀，驕傲地表示這是自己哥哥幫自己做的東西！
誰要是說她哥哥不好，她還會和對方急。
阿鈴從小就對自己有著崇拜的心理。
所以，她一定會在意自己給她送什麼禮物的吧？
神原樂站在電車內，看著手中最新款的手機。
阿鈴那段時間事業才剛剛起步，錢也拿不了幾個，估計存一年也才存了自己這麼一個手機的錢。
可她在知道自己手機壞掉後，趁回家的時間偷偷跑去給自己買了一個。
說她不關心自己嗎？
不，她肯定關心自己。
只不過阿鈴不知道怎麼去表達，這才讓她行動起來會感覺特別的猶豫。
神原樂抬起頭，望向電車車廂內TV動畫《愛情遊戲嘗起來像是薄荷》的宣傳海報，莫名有些感慨了起來。
自己要是說一聲討厭她。
她最有可能就是一聲不吭地默默離開吧。
唉，想到這里就有些心酸。
或許這就是人與人之間，感情的系帶。
七明月和九琉璃，其實也是同樣如此。
也因為這樣，神原樂很想努力去對待她們對于自己的感情。
和天海九琉璃一塊兒回到家，向自己說了「請稍等一下」的話後，她很快回了自己的房間。
等到她再出來時，亞麻色的長發已經扎上了好看的公主辮，脖子圍了圍巾，上半身一件棕色冬季風衣，里面是白色針織連衣裙。黑色絲襪相當貼合她縴細的腿部線條。
七明月和九琉璃都屬于非常優雅的女生，以她們的身體比例，無論是不是風衣，那雙裙下的雙腿都格外的修長顯眼。
神原樂是真喜歡她們的腿。
他認為此次出門更多是在給阿鈴買禮物的目標上。
可天海九琉璃似乎不這麼認為，她很珍惜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在看到自己向她伸出手後，難掩喜悅之情，流露出了軟綿綿的欣喜笑容。
神原樂不禁失笑說道︰
「只是出門買個禮物而已，不用這麼開心吧？」
「難道這樣不算是約會嗎？」
「就算是約會也不用這麼開心吧。」
「約會當然開心了。」
天海九琉璃牽住他的手，偷偷地看了他一眼，略帶了幾分難為情地說道，「我很想和你單獨待在一起。很多時候想起來我們之間的關系，也會在心里產生一種很奇妙的體會。」
「關系...是指男女朋友？」
「是啊！一想到在交往了，就會忍不住想見你。」
天海九琉璃說這話的時候是微笑著的，她的微笑像是有著魔力，帶了幾分少女的羞澀，幾分甜蜜，幾分少女初戀時的嚮往和幸福。
每當這個時候，神原樂都會把她順勢拉入懷里。
天海九琉璃也笑著依靠著他，聽著他的心跳，流露出甜蜜的微笑。
神原樂親了下她柔軟的臉頰。
「好了好了，走吧，出門了。」
「不行。」
「怎麼？」
「要再親一下！」
「抱懷里親？」
「可以！」
「那我就得親十下了。」
「唔，也可以！」
神原樂在玩鬧中親了她幾下臉頰後，她低赧著粉紅色的臉，緊緊攬住了他的胳膊，捏住了他的手。
他看出了她在撒嬌。
「又怎麼了？」
「還不夠...」
「嗯？」
「還差幾次呢！」
神原樂失笑，只好又在她欲拒還迎的臉蛋上輕輕蹭了幾下。
天海九琉璃笑得更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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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和九琉璃約會的日常
九琉璃是清純到極致境界的美少女，帶上她一塊兒出門心靈上都會有一種滿足感。
亭亭玉立的身姿，雙手交疊在前，高雅而又唯美的姿態。
——至少，在自己給她買了一份可樂餅之前，她是這個樣子的。
她現在抱住手里的可樂餅，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
這模樣可愛極了，神原樂去看她臉的時候一不小心被她發現，她還會回以一個由心的笑容。
在神原樂看來，這笑容靦腆、羞澀，又極其爛漫。
明明是雪天的傍晚，可她的笑容卻像是讓人置身進了鮮花爛漫的春季。亞麻色的發絲、漂亮的臉頰、小巧的耳垂，都在散發出柔和溫暖的瑩光。
「在想什麼？」
「啊？嗯，只是剛才看到你笑得很好看，有些走神。」
「是嗎？那你稍等一下。」
天海九琉璃忽然站到到了神原樂面前，在他停下腳步之後，像是剛談了戀愛的小女生一般，故意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怎麼樣？好看嗎？」
這笑容滿含甜蜜，看的久了，心頭的火苗莫名地燃燒，看得神原樂忽然想去摸她的臉，想觸踫一下她向自己展露的柔嫩微笑。
「怎麼笑得這麼傻氣？」
「不喜歡嗎？」
「說不喜歡肯定是假的。」
「喜歡就好。」
神原樂一向她伸出手，她便很開心地回握。從前面又繞回到身邊，接下來的好長一段路，她都一邊吃著神原樂給她買的可樂餅，一邊在身旁慢慢踱步。
輕盈而又漂亮。
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投來眼羨的目光，羨慕他能交往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
神原樂完全無視了路人。
「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不知道。」
這本來就是臨時起意的約會，沒有目的地倒也正常。
可情侶在東京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消費的地方，繞出車站，在手扶梯旁見到一家招牌爬滿了藤蔓綠植的書店。
那似乎是一個書店和咖啡廳合在一起的店。
書店門口還放了咖啡的價目表。
店內裝潢相當有特色，很多各式各樣的插花，桌椅也全用的是帶了紋理的實木桌椅。
一只慵懶的白貓趴在正中那根最大的木樁上，眯著眼楮搖尾巴打盹。
天海九琉璃一看就來了興趣。
「那地方看起來好棒。」
「要去嗎？」神原樂問她。
「可以嗎？」
「琉璃你這話說的，這有什麼不可以。」
「我只是覺得你會帶我去，有一點點的，驚喜過頭了！」天海九琉璃笑著，更可愛了。
神原樂從前台端著兩杯咖啡走下來，天海九琉璃還在那根木樁上摸著那只貓的腦袋。
「九琉璃很喜歡貓？」
「沒有很喜歡，只是覺得摸起來很舒服。」
「貓看起來也很喜歡你。」
「是嗎？」
「它不是都朝你抬下巴，搖尾巴了？」
剛剛放學，時間還有很多富裕。店內的裝潢和插花相當漂亮，有著好多種神原樂也說不出來的品種。
環境是好了，但位置的寬度實在是難以恭維。
抱著一杯熱咖啡入座後，在這寒冷的冬季，也算是放松了心情。
神原樂和天海九琉璃面對面，坐在靠窗的位置。
九琉璃這時候貌似有好多話要向自己說，出奇的健談。
學校的事，小時候的事，遊戲的事，聽聞或見到的事...明明只是一些很小很小的瑣事，她都能說得面面俱到，他大多數時間都插不了話。
神原樂倒是很樂意聽，在冬天貌似也沒有什麼比抱著一杯咖啡，聽一位美少女講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有趣了。
互相聊天的時候，神原樂無意間瞥視到了她桌下修長的雙腿。
出于某種童趣，神原樂去踢了下她的腳。
沒想到自己這一踢，她也回踢，喝著咖啡的同時，兩人在桌子底下玩鬧的不可開交。
「琉璃最近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了沒有？」
「還沒有。」
「還是沒有？」
「嗯。」她點點頭。
九琉璃很優秀，但她給人的感覺卻是很迷茫的感覺。
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明白自己的目標。
其實這也是大多數的人現狀。
神原樂同樣如此，只不過他短期的目標還是有的。
那就是處理好兩姐妹的感情，還有盡力委婉地讓九琉璃接受。
但這事兒...
神原樂一旦想到自己和九琉璃說自己還喜歡著七明月，她會展現出來的反應，就一籌莫展。
對九琉璃而言，自己現在是她的支柱吧？
願意陪她，願意聽她說話，願意支持她內心的想法。
正因為如此，自己答應和她一起出門，她才會那麼開心。
如果這樣的一個人，突然對她說那些話...
神原樂也有點兒不敢去想象那時候的畫面了。
還是聊些開心的事情好了。
「九琉璃有沒有什麼想帶我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
九琉璃認真地想了想，「遊戲廳算不算？」
「打遊戲麼？」神原樂失笑，他沒想到是這個。
「對啊！說起來，我們好久都沒一起玩過遊戲了。」
「是這樣，那就走吧，我帶你去。」
「真的？現在就去？」
「對，現在就去。」
「太好了，那去秋葉原可不可以？」
「都行。」
出了咖啡廳，兩人便準備去乘坐前往新宿區秋葉原的山手線。
兩人走上月台，頓時一驚。
這里擠滿了多不勝數的人潮。真的人太多了，多到一踮起腳，只看到一排排黑壓壓的後腦勺，嘈雜、煩悶，看一眼便令人心生退意。
並且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空氣稀薄得令人窒息。
「這也太多人吧。」
「畢竟現在是下班和放學的高峰期。」
神原樂不太願意讓九琉璃陪自己擠這樣的電車。
就算是他一個人坐這種電車也只會覺得難受，更別提帶著漂亮的女朋友了。
「要不我們去坐出租車？」
「但是東京的出租車很堵吧？」
這個確實。
一到放學和下班時間，東京大道都得堵一兩個小時走不通，更別提去秋葉原那種地界。
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擠電車了。
「不過今天怎麼這麼多人？」
五分鐘後，電車晚點到站。
好吧，前方蜂擁而進的人，就知道這次是擠不進去了。
又只好再等一趟電車。
第二輛電車到站，電車門一打開，神原樂第一時間便憑借身體素質強行帶著九琉璃進去，半摟著她來到了電車靠牆的車廂中部。
狹窄的車廂，不論是剛放學的高中生，出門喝完酒的大叔，剛下班的公司職員，帶著孩子的單親母親，一開門，都一窩蜂地擁了進來，壓榨著電車為數不多的空間。
這樣別說座位了，連吊環都被擠沒了位置。
大多數人只能抓住吊環上的鐵桿，依靠這個來保持平衡。
列車關門，開始播報提示音的時候，神原樂還注意到到中間有一個身高較矮的年輕女生被擠得臉都快看不到了，淹沒進了一堆上班族的西裝之中。
屬實可憐。
天海九琉璃也注意到了那個女生，同情她的同時，她則將注意力更多地放在用背護著自己的神原樂身上。
看見他特意伸一只手幫自己擋住陌生人的接觸，心中對「男朋友」這個詞匯的印象，有了更加深刻的感受。
「呆在這兒會不會不舒服？」
「沒有...還好。」
再去看他的臉，還有看他平時素有鍛煉的身材，都會覺得特別帥氣。
想要抱...很想要被他抱一下。
等到天海九琉璃回過神來時，臉蛋不由得低埋了下去，紅透了耳根。
隨著發車音樂《彈黃盒》的曲調響起，電車忽然動了起來，神原樂下意識地抓緊了鐵桿，左手又下意識地去攬住了天海九琉璃的腰。
很軟。
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的細和軟。
天海九琉璃半個腦袋都快藏進了他的胸口。
神原樂發現天海九琉璃的臉非常的紅，好難為情的樣子。
大概是自己摟她腰的動作。
「抱歉，下意識的行為...」
再怎麼說，這都是旁邊就有著陌生人的電車，身體從小就很少被人近距離接觸的九琉璃，被男生這麼抱住，自然會覺得不好意思。
「沒關系，謝謝了。」
「需要我放開一些嗎？」
「不用！不、不對，就這樣，挺好的...」天海九琉璃聲音小了許多，「我沒有吊環可以拽，多數情況下站不穩的...而且我也挺樂意有人可以這樣扶著我。」
她這話說得很可愛，再加上那仰望而來的天藍色眼眸，就更可愛了。
可愛到神原樂心都癢了起來，心慌慌地回過頭。可摟住她腰部的手違抗了他的想法，不自覺地又收緊了一下。
這次就更嚴重了，伴隨電車轉彎時的搖晃，神原樂能感受到胸口有一大片的面積都跟著軟了。
這地方不是...
這下，神原樂臉皮再厚，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這自然也導致了天海九琉璃更加羞澀。
「抱歉...」神原樂自己都不好意思了，連著兩次道歉。
「那個，沒事，我不會在意的...」
「沒有不舒服吧？」
「沒有，只是不小心踫了一下。」
由于旁邊有人，兩人的說話聲都低了不少。
方形電車頭的山手線破開冬季的寒風，駛入城市的高處。從這一段路開始，肉眼可見的，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多了起來。
一幢又一幢直沖天際的寫字樓，在電車的運行聲中閃入眼簾，高得令人生畏。
外面還在飄雪，看的久了，只會讓人感覺到車廂里擁擠的溫暖。
說起來，當初來東京的時候也是坐的山手線吧？
那是一家人第一次來東京這座大都市。
以鄉巴老的目光，帶著對這座城市的敬畏觀察一切。
阿鈴那時候被老媽抱著，也是目光新奇地看著外面那一幢又一幢的嶄新世界，充滿了好奇。
「好高。」
天海九琉璃忽然說出了和那時候阿鈴相同的話。
這讓神原樂迅速從回憶中掙脫，並感到驚奇︰「九琉璃不是在東京長大的嗎？」
「嗯，大部分時間都是，不過站在這里看的次數很少...也不能這麼說，不太準確，主要是一起看的人不同了，觀察得也就更加細緻了一些。」
「是麼？」
「對。在高中以前，我和七明月基本上都是坐車去上的學。」
「管家接送？」
「這個沒有，爸爸不喜歡有管家和女僕之類的角色，基本上是爸爸送我們上學。」
「所以到伯父再婚，你和七明月一直都是兩個人在家吧？」
「對，那時候經常出去買便當吃，在冬天的話，挺冷的。」
天海九琉璃的話讓神原樂將她往自己的懷里靠了靠。
她完全不反感這種接近，反而會配合他的動作，用腦袋依靠向他的胸口。
這種感覺，像是漆黑雪夜中的火堆一樣溫暖。
秋葉原站，一下月台便有很多穿著cos服裝的各種年輕女生在派發傳單，還有很多穿著女僕裝的小女僕，用軟萌軟萌的聲音為咖啡店攬客。
她們喊著「主人~主人要來店里看一看嗎？」這樣類似的話。
外貌大多數都是可愛的，很多中年男性即便是看得多了，也很容易經不住誘惑，順勢就被拉進了店里消費。
但女僕咖啡廳又不是風俗店。
基本撈不著什麼好處，只是進去聽兩句「主人請慢用」，身體更是別想踫到。
那些小女僕大冷天的都還光著腿，這風一吹，下半身不冷？
「好可惜。」天海九琉璃望著她們說。
「可惜什麼？」
天海九琉璃回頭，握著神原樂的手，「上一次不是想讓你看一看我穿那身衣服嗎？結果不小心被打斷了。」
「女僕裝那回？」
「嗯。」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們會都選擇那個地方。」
「很簡單啊，因為不想被其他人看見...畢竟是那麼羞恥的衣服，而且我穿給其他人看也沒有什麼意義。」
「如果是我想看？」
「那就穿起來隨便給你看啦。」
天海九琉璃淺淺微笑著，牽著他的手、挽著他胳膊的同時，還緊接著補充了一句「不過只可以在家里啦！」，然後將腦袋依在了他的肩膀上。
果然，外面花錢才能接觸到的女僕，哪有一個愛你的女朋友舒服。
「真的可以？我想看你把頭發包起來，然後只在耳朵前留兩束發鬢的那種。」
「這樣子很好看？」
「好看啊！對了，我也挺喜歡你扎馬尾的，干淨清爽，打網球的時候特別飄逸好看。」
神原樂的兩句話，讓天海九琉璃聽得相當開心。
秋葉原即便是冬季也有相當多的人，密密麻麻的店鋪堆擠在一起，店內外都掛滿了各種促銷宣傳語。
七彩繽紛的大樓上滿是動畫、遊戲、galgame的宣傳海報。
神原樂還發現了阿鈴配音的那個動畫里的女主角，沒想到就掛在世嘉大樓的最前端。
「那個角色很可愛嗎？」天海九琉璃注意到他一直在看。
「挺可愛的，不過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這是阿鈴配音的角色。」
如果仔細一看，那大樓下方還聚集了好多好多人，不知道在排隊要買些什麼，相當熱鬧。
「是日高穗吧？」
「嗯？九琉璃你認識嗎？還是說你有在追動畫，每出一集我其實都有看的。」
「我不怎麼看動畫，但是七明月會看，她以前聊天的時候告訴我的。」
「七明月還喜歡追動畫？」
「也不是很喜歡吧，」天海九琉璃明顯已經等不及了，拉著神原樂的胳膊就要去往下一個地點，「好啦好啦，我們一塊兒去打遊戲。」
神原樂淺淺笑道︰「別著急啊。」
遊戲廳。
一步入這里，各種五花八門的遊戲音效涌入耳朵。
神原樂看得出來九琉璃很喜歡打遊戲。
她拉著自己進遊戲廳後，就找了個對戰遊戲的機器坐下。
她知道自己不怎麼會撮招，還手把手教自己怎麼玩兒。
「對，對，就是這樣按。」
「哦哦，明白了。」
「那就開始吧！先說好，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天海九琉璃平時在外很溫柔，遊戲里就是大殺一通，打遊戲就沒讓過神原樂。
前面連續五回，統統被她一串三。
神原樂老臉都快掛不住了。
他再怎麼說也算是男人啊，哪能一直被她操控一個人殺穿一隊。
于是又不服輸地再次挑戰。
經過三番四次的努力。
終于——
好吧，神原樂打拳皇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天海九琉璃則在後面拍著背，安慰他不要傷心，下次努力就好。
自己哪有傷心啊？
後面又來到了一款包間的體感射擊遊戲上。
這個神原樂擅長，玩兒得有來有回。
這遊戲其實相當相當的難。
特別是boss，散發出來的彈幕鋪天蓋地。
一次又一次失敗。
然後一次又一次重新振作，最後兩人互相打著照應，誰倒了就去扶誰，誰怪多就去救誰。
這樣相互扶持打過boss的感覺，不止是爽了，心情只能用酣暢淋灕來形容。
「第一關過了，還要繼續嗎？」
「當然！」
神原樂在槍林彈雨中越發熟練了，九琉璃殺敵的速度只能用「猛」來形容。
真的是猛。
神原樂都看不懂她為啥能那麼快就適應，並快速躲過那些佔滿了整個屏幕的彈幕。
他看到就頭皮發麻好不好。
一個個外星人在她傾瀉的火力下腦漿崩裂，神原樂甚至都有點懷疑她還是不是九琉璃了？
這麼溫柔的人怎麼能這麼猛？
真實感爆棚的開箱音效，令人心情激蕩的擊殺效果，再加上遊戲上方不斷刷新，不斷升高的遊戲分數。
天海九琉璃神情專注，不斷扣動模擬槍械的扳機。
一槍一個敵人。
神原樂都感覺她這是玩high了！
「九琉璃從小就開始玩兒遊戲了？」
「嗯，玩了很久了，那時候還是玩的ps3吧。」
說話間，她操控的角色就又殺了一隊襲擊而來的外星蟲群。
「又來了又來了，我們一起上！」
「哦哦，好。」
神原樂還想問些什麼，可遊戲這會兒已經進入了白熱化，他不得不再次投入遊戲中，挑戰遊戲。
進入第三關，這里的氣氛就有些不對勁了，處處都的充滿了異星文明的味道。
boss是一個龐大的，在宇宙中飄蕩的浩瀚蟲群。
這群蟲子感染了人類最為強大的艦隊，帶著一系列人類研發來對付它們的高科技武器卷土襲來。
士兵被寄生，機甲被感染，艦隊被控制。
也就是說，人類必須對抗那些被他們稱之為英雄的同胞。
看到衣服筆挺的指揮官站在戰場上，青筋爆裂，臉色赤紅，頂著槍林彈雨的咆哮吶喊，那一個個穿了外骨骼裝甲的人類士兵又不要命地往上頂，不斷有人死去，不斷有蟲族涌上，期間還夾雜著各種被感染的同胞。
一瞬之間，氣氛被渲染到了極致。
跟著遊戲節奏，就在人類憑借著謀略節節進步，成功利用軌道炮擊落異星母艦之時。
宇宙中，血紅色的十字星閃耀，一顆流星飛速落下。
大地顫動，塵埃飛起，不到片刻人類聯邦的陣地瞬間死上數萬人。很快，待到多達上千米的塵埃散去，一個渾身爬滿了蟲子、帶滿了血肉的機甲帶著巨型器械運作的隆隆聲，展現而出。
屏幕上給出了這個名字。
只不過與第一次在基地中見到它不同，此刻它的名字上，爬滿了蟲子。
這是人類聯邦奇襲蟲族大本營的絕密武器，胸口裝備著名為[中子滅殺]的高能粒子束發射器，蓄力之後，釋放的高能高速中子會瞬間撕裂所有碳基生物的身體以及任何遺傳物質。
一擊，便能毀滅整個星球的生物。
當然，這個是小型款。目前人類聯邦還沒有能力制造一擊滅星球的威力。
不過即便是這樣，看到這個機甲的落下，看到後面緊隨而來的，本屬于人類聯邦的飛船。
畫面中無數士兵，絕望了。
作為人類最強的武器，最後的曙光——。
明明正秘密進行著滅殺蟲族母體的任務，現在竟然落入了敵人的手中，並向著依托它為希望的人類倒戈相向。
地球究竟還有沒有希望？
好吧，雖說這遊戲的介紹是中二了點，可遊戲一開始，那大銀幕上的畫面便看起來相當震撼。
巨型機甲微微一動，震耳欲聾的聲音讓整個包間都像是在顫動。
射擊的感覺，和畫面的縱深感都相當的贊。
boss胸口的粒子炮一踫即死，子彈射過去，甚至都讓人懷疑能不能造成傷害。
兩人足足在這關來來回回死了數十次，還是沒有打過去。
神原樂也打上頭了，全然忘了自己和九琉璃出門逛街最開始的目的。
「還要繼續麼？」
「嗯嗯，繼續繼續。」
「那我去上個廁所，等下回來繼續，應該還能玩個半小時。」
「好的。」
天海九琉璃迫不及待要繼續了。
神原樂笑著走出了遊戲廳的包間。
上完廁所，在洗手台前洗手的時候，神原樂通過鏡子，看到了站在身後的九琉璃。
他當即就意外了。
奇怪，不是喊九琉璃在包間里待著麼？
大概是打遊戲腦袋打蒙了，神原樂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少女身上的校服，而是只注意到她的臉。
等他晃過神來的時候，才發覺眼前的不是九琉璃，而是七明月！
七明月？！
神原樂承認有點心慌，連忙拉著她到遊戲廳門口旁，一條放有兩個自動售貨機的小胡同中。
「姑、姑奶奶你，你怎麼來這里了？」
天海七明月身上還是校服，雙腿套了黑絲襪，整體修長。脖子上圍著一條淡藍色的圍巾用以保暖。
雪天下，她天藍色的眼眸直直地望向神原樂，沒有感情地反問道︰
「我，不可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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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約會的終點...其實是修羅場！
雪天下，天海七明月天藍色的眼眸直直地望向神原樂，沒有感情地反問道︰
「我，不可以來？」
神原樂承認，他現在很慌，有種做了虧心事害怕被發現的感覺。
「不是不可以來，是我擔心要是你被九琉璃發現了怎麼辦？」
「發現了又怎麼樣？」
「七明月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我還沒有想好怎麼和她說我們之間的事，你不也是還不知道怎麼辦，不是麼？」
「我只是沒有必要幫我的競爭對手想，」天海七明月的視線一直鎖在神原樂身上，「而且，姐姐知道了又怎麼樣？她知道我喜歡你，我來找你不是很正常？」
對啊，是這樣啊。
七明月喜歡自己，那她來找自己不是很正常麼？
和自己又有什麼關系？
神原樂感覺自己腦袋都被那個射擊遊戲給打蒙了。
「嗯，的確是這樣。我也不問你為什麼要跟過來這種話了，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
天海七明月沒有反應。
「怎麼不說話了？」
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我跟了你們一路，你們回家的時候我先回了家。」
啪。
神原樂一巴掌糊到了額頭上。
也就是說自己和九琉璃親親臉，牽牽手，抱一抱，還有去和喝咖啡聊天...
都被她一路看完了？！
怪不得他總感覺今天和九琉璃相處的時候，有雙暗地里的眼楮瞪得自己背脊發涼。
原來如此。
「等一下，你也擠了那趟電車？」神原樂想到了什麼。
「我坐的出租車，堵了半小時，剛到。」天海七明月惜字如金。
「原因呢？我和九琉璃要出門的事情，已經事先告訴你了吧？」
天海七明月還是那副注視他的表情。
「你不會是吃醋了？」
「靜不下心看書。」天海七明月在他話音未落的瞬間便接上了這句話。
「所以？」神原樂很想笑，七明月又又又又吃醋了。
「所以我來找你了。」
「七明月，其實我很喜歡那個桀驁不馴的你。」
天海七明月的嘴角罕見地露出了一絲輕蔑︰「桀驁不馴不代表不關心任何事情，你必須清楚，我現在對你並不信任，沒準你和姐姐聯合起來針對我呢？說到底，你突然答應我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那當然是因為我知道我小時候對你做的虧心事了啊！
神原樂肯定不能直接說出來，說出來她肯定又要刨根問底。
什麼「你，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你，不會以前都是在故意隱瞞你忘了吧？」
屆時，七明月怕是對自己更不信任了。
那簡直令人頭疼得要死。
「七明月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騙你了。」
「我要的不是口頭承諾，而是實際行動。」
「口頭承諾是第一步！所以能不能請你先回家坐坐？」
神原樂臉色，在幾秒後變了。
天海七明月擰住了他的腰肉︰「你這麼抗拒，不會是不想對我負責？又想騙我？」
疼不疼？
那當然疼！
不過被美少女這麼對待也是一種享受，別人想踫七明月還踫不到呢。
像這樣麻痹著自己，神原樂站直了身體，嘆口氣道︰「完全沒有，我只是覺得我同時和你們兩個一起出門，有點兒太渣了。」
「你不就是渣男？」
「渣男也有底線的好不好，我難道還能再去找一個女生聊著玩兒？」
「你還想再找一個？」
「我當然不是這意思！」
神原樂大致摸清楚了七明月的態度，她其實就是吃醋...畢竟自己之前答應好的每天下午要去她的文學部坐坐，這時間在今天卻突然被九琉璃給霸佔了，她心里極度不平衡。
要知道，她本來就嫉妒九琉璃，看不下去跟過來也很正常。
天海七明月大有「今天就跟著你了」的意思。
神原樂看出來了。
「看來，你接下來是不會回去了。你打算怎麼辦？」
「帶我去見姐姐。」
「可以，但你不會告訴她我們倆的事情吧？」
神原樂面色一僵。
天海七明月再次擰住了他腰上的肉，︰「第一，是你說要對我負責；第二，你現在除了會說些好話聽以外，根本沒有任何負責的實際行動；第三，你要知道，是我在考慮你這家伙好過一點，有意不告訴姐姐你的渣男行徑。
「同時吃兩個的感覺很香，是吧？」
「絕對沒有！」神原樂皮笑肉不笑。
天海七明月一點兒也不想為難他，手很快又收了回去，她還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突然嘆氣干什麼。」
「我必須給你立個規矩。」
「請說。」
「以後在我面前的時候，少提你和姐姐之間的事情，明白嗎？」
不就是小七月你喜歡吃醋麼。
可她即便很討厭，似乎又會考慮到自己的難處，沒有主動揭穿自己還沒有暴露的事情。
從這上點，神原樂就能看出她對自己隱藏在表面下的關心。
「下次，七明月，下次我帶你單獨出來玩兒好不好？」
天海七明月一個冷淡的眼神刺了過來︰「滿嘴都是哄人的渣男味。」
「我絕對絕對是認真的，無論是對待你，還是對九琉璃。而且按照你的意思是不想要我對你說這些話了？」
天海七明月像是聽到了什麼讓她完全不希望聽的話，突然臉轉向了一旁，雙手抱胸，只留給他一個清淡精緻的側臉。
「我可沒這麼說。」
她細細的聲音傳入耳畔。
「......」
可愛，傲嬌真可愛。
七明月冷傲冷傲的，可她嬌羞起來，是真可愛。
神原樂又有了想要把她一把公主抱的沖動。
當然，現在可不行，神原樂得收攏笑意，她擰人腰的手可不饒人得緊。
「咳咳，行吧，我帶你去和九琉璃見一見，反正她知道你跟過來也不會有太大的意外。對了，阿鈴的生日禮物你準備好了沒有？」
「沒有。」
「那等下就順路一起去看看。」
遊戲廳的包間。
天海九琉璃坐在貼牆的長款沙發上，等待著神原樂上完廁所回來。大熒幕上是暫停了的遊戲畫面。
下午雖說相處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
但對天海九琉璃來說，這已經是她幾個星期以來，最為開心的時間了。
在聽到敲門聲後，她立刻想要起身迎接。
「我們快繼續...」
不過在看清楚隨後推門而入的人是誰後，她的笑容消失了。
「下午好，姐姐。」脖子上戴了圍巾的天海七明月肩上帶雪，雙手攏在前方，向天海九琉璃行了一個非常正式的問候禮。
「七明月？你怎麼會在這里？」
天海九琉璃將目光挪到了她身後也顯得很無奈的神原樂臉上。
好像是樂君把七明月帶過來的。
「剛才我去上廁所，剛出來洗手就遇見七明月了。」
神原樂解釋著，並很快觀察到了這兩位雙胞胎的面面相覷。
她們都沒有再說話，互相沉默著。
在神原樂感受里，這無疑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壓迫感反而更足了。
「說起來，姐姐好久都沒有和我正常說過話了。」
「七明月。」
「姐姐不歡迎我嗎？」
天海九琉璃從容回答︰「如果把你換我到我的身份上，你會歡迎我？」
「一定程度上的歡迎，再怎麼說，那也是妹妹。」
「但最重要的地盤是不會讓步的，對吧？你能做到的程度我也能做到，而你明顯是越線了。」
「姐姐在說什麼呢，喜歡就要爭取，這就是你之前教給我的，對吧？」
天海九琉璃面容上沒有任何退縮，心情卻相當復雜。
「姐姐現在過得很幸福吧？每天都和兄長待在一塊兒。」
這話天海九琉璃聽得心里更不是滋味。
要問她想不想要照顧妹妹的心情，肯定想，要不然也不至于一開始做出想要讓給她的行動。
可那樣是對感情的不負責。
現在情況也完全不同了...
面對喜歡的人，她一點兒也不想退讓。
「抱歉，七明月，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會有任何妥協。」
「我也不會對姐姐有所妥協，但我不認為我沒有勝算。」
「勝算？」
天海九琉璃不會對七明月說出「能不能請你試著放下這樣的話」，因為自己都不能放下，又怎麼再去勸別人？
而且自己現在才是絕對優勢的一方。
至于妹妹所說的勝算？
這也肯定是神原樂出于義兄妹關系給她的些許關照罷了。
畢竟他早就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根本不會明白七明月對他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喜歡的人，是自己。
七明月，才是必須剔除的第三者。
「姐姐的眼神，是想要趕我走？」
「七明月難道不覺得自己呆在這里不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天海七明月聲音平淡地反問，儀態優雅。
「你不事先說一聲就趕過來，這只會打攪到別人的空間。」
「姐姐是想說我佔了你的時間，對吧？但事實並非如此，明明是姐姐佔了我的時間。」
「什麼意思？」
天海九琉璃眼里透露出疑惑。
「兄長作為文學部的部員，有義務每天下午來參加部活。是姐姐突然約了他出去，是他為了你缺席了我的時間。」
「哥哥，回文學部了？」天海九琉璃的目光倏忽看了過去，眼里帶著詢問、難以置信。
「......」
九琉璃的眼神...
神原樂突然有些害怕了，如果她知道了自己同時還對七明月有想法。
她，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估計自己第二天就得死在床上！
可這也是作為渣男的必經之路！
兩個都放心不下，就更是要坦然面對這種艱難的情況。
期間必定會接觸到眾多次的修羅場。
這都是考驗，自己必須抗住。
「是。」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
為什麼不告訴...究其原因，神原樂其實才回文學部沒兩天，再加上本身就對九琉璃有相當高的愧疚感，沒敢第一時間和她說。
「九琉璃你別激動啊，我沒有故意隱瞞你，昨天我才正式回的文學部，正打算給你說。」
「為什麼要回？」
「是七明月拜托我回的，」神原樂停頓片刻，很快又補充了一句，「之前回老家，七明月一個人腦袋上頂滿了雪過來找我，還是七點不到的清晨。我當時還在睡覺，聽到有人敲門，就去開，然後就見到了那副樣子的七明月，她一直都看著我...」
天海九琉璃花了相當長的時間去理解這一句話，最後理解透了，她才徹底了解神原樂的心理。
哥哥，是心軟罷了。
七明月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接觸了他。
頂著暴風雪，以那樣的一副姿態去找他...
七明月那時候的狀態，他肯定看不過去，作為義兄長幫忙穩定七明月的情緒也是應該、理所當然。
而且哥哥他本來就心軟。
自己能取得他的原諒，究其根本也不過是因為他心疼自己而已。
自己又怎麼可以拿讓自己受益的部分，再去指責他？
能理解，完全能理解。
天海九琉璃想通之後，身心放松了不少，眼神也堅定了不少。
加入文學部，不過是作為義兄長給與可憐妹妹的施舍罷了。
自己才是贏家。
「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神原樂頓時松了口氣，他這是避免了一場致死級別的修羅場的爆發啊！
天海九琉璃又轉頭看向了天海七明月，相當大方地對她說道︰「我理解七明月你，樂君他自然也能理解，但我想說的是，樂君他僅僅是以義兄長的身份在照顧你，請你不要誤會了。」
「姐姐很有自信？」天海七明月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事實就是如此。」
天海九琉璃目光的堅定，堅定到神原樂想給自己一巴掌。
真是太造孽了。
七明月面無表情，但現在肯定在心里偷著樂，愉悅到不行。
神原樂只有心疼，相當相當心疼九琉璃。
她那麼相信自己，那麼堅定且深信不疑。
七明月呢？七明月就更不用說了，她感情的深刻完全不弱于九琉璃。
神原樂現在才明白，才深刻的清楚。
什麼叫做左右為難。
這就是！
任何一方對自己的感情都深刻到放不下。
對待一人好就必然會傷害到另外一人。
也因此，神原樂更想要達成自己之前設下的目標。
——[讓她們的姐妹感情恢復如初，並同時願意接受對方]。
渣，自己必須渣！
但渣得必須合理，心疼她們的同時，不要有那麼多的心理負擔。
喜歡的同時，盡力照顧當事人的感受。
天海七明月在迎接上天海九琉璃那堅定的目光後，心頭便只剩下了滿足的愉悅。
姐姐，也不過是被拋棄了半截身體的人罷了。
她真的很喜歡這種從姐姐身上偷取屬于她的東西的感覺。
不，不應該說是偷取，是某人本來就欠自己的約定。
她轉向了一旁，撫著裙擺，在遊戲廳包間的直角沙發上落座。
天海九琉璃裝作根本就沒有看到過她，拉住神原樂的手說︰
「我們還是繼續來打遊戲吧。」
「哦，好。」
神原樂在被天海九琉璃牽著去遊戲機位上時，趁著她沒有注意的空檔，還給投來目光的天海七明月回以一個抱歉的眼神示意。
‘之後我再補償你。’
遊戲還沒有打完。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天海九琉璃也沒有任何放棄的意思。
繼續拉著神原樂打遊戲。
不知是不是她有意刺激七明月，九琉璃比平時還要靠得更緊一些，並且在自己身邊笑得相當開心。
全然有種故意對七明月說「你來這里就只有當電燈泡」的挑釁意味。
天海七明月那種小氣的性格當然不會坐以待斃，以「讓我試試遊戲」的理由，強行換下了神原樂的遊戲位置。
「讓開，換我來。」
沒了位置的神原樂︰「？？？」
反正就是不讓九琉璃和神原樂接觸就對了。
「七明月很久沒玩兒了吧？不知道有沒有落後？」
「姐姐試試就知道了。」
然後，她們倆就打起了遊戲。
姐妹pk，那是相當有看點啊！
看她們互相較勁，為了爭取更高的分數，一個比一個殺敵殺的猛。
兩人不相上下，節奏越來越快。
神原樂在一旁都看興奮了。
原來七明月打遊戲也這麼厲害...
不對，在自己來之前，七明月和九琉璃是會一起玩兒的吧。
她們倆越比越激烈，一關贏了又繼續下一關。
誰都不服輸。
神原樂看了老半天。
半晌後，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了。
為啥是我在一旁干看著？
感情我神原樂才是你們倆姐妹的電燈泡？！
等了一關又一關，神原樂看了眼時間，對還在用手柄殺敵比分數的兩人說道︰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遊戲應該玩兒夠了吧？我們該去買禮物了。」
「嗯，好的。」天海九琉璃第一時間放下手柄，來到了他的身邊。
「姐姐，」天海七明月而後放下，「一味的順從可得不到幸福，男人遲早會有一天厭煩你的順從。」
「是嗎？很可惜，七明月連幸福的滋味都不知道是什麼。」天海九琉璃抱著神原樂的胳膊，很優雅地微笑著。
來了來了。
兩姐妹又開始互相揭短了。
這火藥味真是一刻都停不下來。
自己要是不橫叉一腳，她們兩個不得最後越說越生氣，拉衣服扯頭發打架？
雖說這種情況放在修養很高的兩姐妹上極大概率不會發生。
「好了好了，你們都消消氣，都是我的錯好不好？」
「嗯。」天海九琉璃相當理解神原樂，點頭，來到他的身側。
可神原樂的一句話，明顯沒有任何用處。
「沒想到姐姐就只會站在男人身後，永遠都不會懂要自己出來解決問題嗎？」
天海九琉璃好看地笑著︰「七明月才是，就永遠只會站在原地嫉妒別人，靠別人來施舍憐憫。」
「姐姐又何嘗不是？」
「七明月可不要拿著樂君施舍給你的可憐說話，相比你，我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同，他說過，他喜歡的是我。」
「姐姐還是這麼自信。」
「這是事實。」
神原樂只想一巴掌糊自己腦袋上面，這真是太造孽了。
「大家大家，都別吵了好不好，我們今天就正常一點，正常一點出門可不可以，還記得今天我們出門的主要目的是什麼嗎？幫阿鈴買生日禮物啊！」
神原樂這麼一勸阻，兩姐妹都沒有說話了。
不過兩人也誰都沒有看誰，互相撇過眼，都不想看對方一眼。
你們，明明是雙胞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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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天海姐妹對于對方的態度
秋葉原，世嘉二號館遊戲中心樓下。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對面的街道排了一大串長隊，天空飄著雪，有不少人雙手抱肩，在冷天中跺腳。
現在，神原樂又面臨了一個艱難的選擇。
「陪我，還是陪姐姐？」
聽到這句詢問後，神原樂甚至不敢去看她們。一抬頭，只感覺天空中飄落的小雪花好像都大了不少。
他吐出一團白色的霧氣，最後他選擇面對現實，重新低頭面對姐妹倆。
神原樂努力嘗試擠出一個微笑，說道︰
「就不能一起去麼？」
「不行。」
「不可以。」
得到的答案也是相當的肯定。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兩姐妹必須選一個。
這簡直就是電車難題！
一般情況下，神原樂必須果斷選擇九琉璃。
要知道她可是自己名義上的女友。
但現在不同了，自己也對七明月說過，要盡力照顧她的想法，不能冷落了她。
神原樂可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對她做的孽。
還和她說了好多的約定，她一直在遵守，自己卻沒有履行過一次。
「你們去吧。」神原樂想了半天，最終發現，電車難題又不是非要抉擇，不選不就是了？
「你說什麼？」天海七明月聲音冷漠。
「我是說，你們去吧，我在附近找個咖啡廳坐坐。」
「樂君，不去了？」天海九琉璃問。
天海七明月更顯冷淡，眼楮一直盯著他︰「打算以什麼都不選擇來做為你的第三個選擇？逃避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不知道你以後面臨抉擇的時候，會不會選擇放棄？」
天海七明月話中有話。
神原樂聽出來了。
她是在暗示自己，連陪逛街這種二選一你都要放棄，以後我和姐姐兩人之間必須選一個，你是不是在糾結中，也要全部放棄？
唯獨這個，神原樂肯定不會放棄。
關心、喜歡、依賴、陪伴...盡管不是太久，但在這近一年的時間內一起走下來，神原樂認為自己從她們身上獲得太多太多了。
也滿足了自己對于青春期的戀愛幻想。
上輩子那無人問津的感覺太過于深刻，神原樂願意回應每個愛自己的人。
不可能放棄。
好吧，逃避是無法逃避了。
「行，可我想的還是大家一塊兒去買禮物，非得分開不可？」
天海九琉璃︰「......」
天海七明月︰「......」
神原樂投降一樣地舉起一只手︰「我懂了。」
在兩人一句話都沒有回應的情況之下，這句話相當于白問。
秋葉原Radio會館，這里從地下1F到10F匯聚了各種店鋪的商業大廈。
她們倆姐妹采用的是她們之間最為樸素的解決方式︰
——石頭剪刀布。
最終，是七明月贏了。
從來沒有在這方面贏過妹妹的天海九琉璃，只能接受敗北的事實。
「姐姐又輸了。」
「沒有關系，還有下一次。」
「接下來，我就要和姐姐你的男朋友約會去了。」
小惡魔又跑出來了，神原樂瞥了一眼天海七明月。
「只是陪著買禮物而已，請妹妹你不要多想。」
「姐姐不怕我偷偷吻你的男朋友？」
「同樣的招數不會重復有效。」
「是麼？」
對于天海七明月的自信，天海九琉璃只認為是這個妹妹戲弄自己的把戲，她僅僅是想讓自己難受罷了，自己不可能如她的願。
天海九琉璃在1樓找了家咖啡店入座休息。
神原樂跟著天海七明月開始在Radio會館大廈挑選給阿鈴的生日伴手禮。
1F到2F，兩人步入了一家動漫周邊店，秉著去看看的態度，走了進去。
周邊店非常擁擠，貨架與貨架之間只留有一個人能行走的空間。
天海七明月站在寫有「65%折扣！！!」的大紅色宣傳牌下，四周滿是各種琳瑯滿目的盒裝手辦。
還沒逛多久，她便發現了神原樂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在想，姐姐沒準發現了你和我之間的事情？」
「這倒沒有，」神原樂搖頭，隨手拿起一個「澤村‧斯賓賽‧英梨梨」的泳裝手辦，手指觸踫手辦的腿，「你姐姐知道我心軟，我關照你的行為在她看來，只不過我可憐你罷了，並不是真心喜歡你。」
「姐姐是天真。那你剛才在想什麼？」
神原樂將英梨梨拿到了天海七明月的面前，「我在想，什麼時候能看見你穿這身衣服。」
天海七明月掃了一眼，「想看我穿泳裝？」
「你不覺得你身材很好麼？」
「很好又怎麼樣？有色心沒色膽的男人，之前讓你上你都不敢。」天海七明月蔑視著。
「我這叫尊重女性。」
兩人繼續在店里走動，神原樂因為跟在天海七明月的身後，不由朝她百褶裙下黑絲包裹的長腿看去。露出的長腿延伸至腳踝的柔和曲線，在她輕盈的步履下，微微有些扇情。
天海七明月停下來的時候，那雙並攏的長腿也是筆直到引人入勝。
當然，神原樂是很禮貌地在看。
明明他很收斂了，可不知道為什麼，天海七明月還是捕捉到了他的視線。
她露出精緻的側臉，一個眼神刺了過來。
神原樂為了躲避尷尬，故意問道︰「七明月為什麼最近開始穿絲襪了？」
「冬天，不應該穿？」
「嗯，說得有理有據。不過我發現自從你在機場看了我的手機相冊後，你就開始每天都穿...咳咳，難道不是因為——」
「少自作多情。」
神原樂話還沒說完，就被天海七明月出聲打斷了。
她放下打量中的手辦，沒有任何表情地雙手抱胸。
「不是麼？」
「不是...」
慢著，有點不對勁。
神原樂盡力觀察天海七明月的臉。
天海七明月又立刻說道︰「雖然你的視線是猥瑣了點，不過你要是當著姐姐的面主動親我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讓你摸一摸。」
「摸一下和生死危機比起來，我還是分得清輕重的。」
「那我問你，腿好不好看？」
「要聽實話還是謊話？」
「別廢話。」
「好看。」
「想摸？」
「想。」
天海七明月直接扭頭，看都不再看他一眼，繼續走在前面。
神原樂繼續跟在她的裙子後。
唉，現在七明月別說嘴不讓自己親，手也不願意讓自己踫一下。
神原樂腦袋亂糟糟的，不知道為什麼，又自然而然的朝她看去。
天海七明月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他的想法。
「是想要獎勵了？」
「你，別說得這麼奇怪。」
「喊聲七明月媽媽，給你一個獎勵。」
怎麼老想著我喊你媽？
「我先問問什麼獎勵？」
「你腦袋里現在想的那個獎勵。」
「之前你不是還說有個什麼獎勵麼？能先把那個兌換了不？」
「那你讓爺爺看上眼了？」
「沒準老爺子現在就對我看上眼了，你看我天天跑步，人都自信了不少。」
「跑步？這有什麼用。」
「這叫以小見大，你要知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我只差一個讓我發光的契機，現在任何事情，我都有自信能做好。」
天海七明月認真看了他一眼，彷彿他身上還真有那種感覺。
「所以，你喊不喊我七明月媽媽？喊完就給你摸。」
「啥跟啥啊，反正我是不會那樣喊你的。老是提這個干什麼？」
「哼，我只是想看看你能嘴硬撐多久。」
「反正不可能。」
手辦貨架上當然沒什麼可以作為生日禮物的東西，兩人很快走了出去。
來到玩偶區，天海七明月伸手抓上了一只黑色的兔子玩偶。在兔子玩偶的上方，還有一個奶油色直長發的少女手辦。
那少女懷中抱著同款的黑色兔子玩偶。
「這個作為禮物怎麼樣？」天海七明月拎起兔子耳朵。
「兔子啊，阿鈴肯定會喜歡。不過送兔子玩偶會不會普通了點？」
「這個可不普通，」天海七明月晃了晃手中的黑色兔子玩偶，很認真地對他說道，「你要是把這個送給妹妹醬，她一定會開心。開心好幾天都說不定？」
？
神原樂直接將問號打腦袋上，這是為啥？
「你說的這麼肯定，大可以你自己拿來送，阿鈴的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送可不合適。」天海七明月搖頭。
？
為什麼不合適？
神原樂︰「我之前送她好多兔子玩偶，她晚上睡覺老喜歡抱的那只灰色的就是我送的。」
「這個意義可不同。拿著，而且你生日多送她一份又沒有什麼關系，她會喜歡的。難道你沒發現她最近都不怎麼開心？多一件禮物多一份心意。」
神原樂沒有看出任何端倪，「那行。不過我感覺每年生日送兔子有關的東西都快成慣例了，有點老掉牙。」
「這次絕對不會，放心好了。」
說起來，不知不覺間，阿鈴都快滿十六歲了啊。
神原樂還對那個從小哭著要哥哥哄的跟屁蟲很是懷念。
拿著唯一買下的兔子玩偶走出了周邊店，神原樂又被天海七明月帶去了書店。
「你要送書？」
「準確來說是工具書。妹妹醬最近功課被落下許多，我怕明年分班和我們分不到一塊兒。」
天海七明月踮起小皮鞋，想要伸手摸最上一層的輔導書，可始終差一點，最後還是神原樂在一旁伸手幫她拿了下來。
「喏，拿去。」
天海七明月看著他。
神原樂笑著說︰「別看我，我是要比你高一些。」
天海七明月這才認真審視了他一番——適當範圍內的身強體壯，最近貌似還長高了。
她心中給出了這樣一個評價。
臉還算勉強的帥氣，符合她的標準。
身體完美，或許是他長期堅持跑步運動的緣故，身上有一點點隱藏不住的自信。
在她眼中，這幅外表倒也有著少許男性魅力。
「你體力好像是恢復了一些，沒以前那麼弱了。」
「又說些莫名其妙的的話做什麼。」神原樂向她遞出了工具書。
天海七明月一邊翻開書一邊說︰「我想起了你之前拿我意淫的事情。」
她又抬起眼，「現在還有沒有過？」
「沒有。」神原樂自信且坦率，因為是真沒有。
「這說出來不丟人，據我所知，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男性都會在青春期對女生抱有幻想，並自己學會了自我安慰。你有過麼？」
「我就是那百分之零點零一。」神原樂直接反駁。
天海七明月搖搖頭，「那百分之零點零一是男性功能沒有發育完全的人。」
「......」
神原樂一時語塞，剛想開口——
「你是想帶我進屋，然後給我看看，自證清白？」天海七明月居高臨下地說著，嘴角輕蔑，帶著一絲明顯的嘲弄，「抱歉，我對尚未發育完全的男生不感興趣。」
你！
還真是臭小鬼，臭丫頭！
不過神原樂也根本不著急，以後有的是時間讓小七月乖乖聽話。
現在你就囂張吧！
早晚有你受的！
七明月繼續在書店挑選教科工具書。
她知道自己要買什麼，每次去的地方都很明確，神原樂給不出什麼意見，只是單純跟著陪她。
小七月傲氣是傲氣了點，可陪她說話其實很有意思。
她無論什麼都能回答得上來，博學到令人不禁對她心生敬佩。
「七明月以後打算去做什麼？」
「怎麼突然問這個了。」
「好奇。」
「那我先問你，你有什麼特別喜歡的事物嗎？能為之堅持不懈地奮斗和努力。」
「沒有。硬要說的話，就是繼續幸福地生活下去。我很想要那種在不怎麼高興時，會用正確方式來接近自己的人。我努力學，努力考上這所東京最好的高中，也是為了讓以後這樣的日子穩固一些。」
「做個幸福的普通人就好。」
「很普通，聽起來還有點溫馨。」
「七明月你呢？」
「在僻靜的地方開一家圖書館，有個路標就能找到。」
「圖書館？」
神原樂不知道為什麼，她這話自己聽起來，會有一種別樣的情緒，好像確實非常適合她。
天海七明月繼續翻閱她要找的工具書。
「路標又代表著什麼？」
天海七明月一邊翻書一邊回答道︰「想要找我的人可以來找我。」
聽起來，她像是在那個安靜的地方一直等待著什麼一樣。
神原樂忽然想起來了九琉璃對自己說過的話，她說七明月其實回老家找過他幾次。
「七明月你是不是以前回去找過我？」
「寫了幾次信，沒回信就算了。」
「我不想聊這個，換個話題。」
天海七明月明顯不想談及過往的事情。
「那行吧，關于九琉璃你覺得她會送什麼禮物？」
「姐姐會送更實用的東西，冬季，一定會送衣服作為禮物。」
「七明月你對她的態度呢？你覺得你們還能做回好姐妹嗎？自從你們互相謙讓開始，我感覺你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天海七明月合上書，「你一開始就是想問這個吧，是想讓我和姐姐重歸于好？」
神原樂沒想到被一眼看穿了，坦率道︰「是的。」
「不可能，和姐姐和好就意味著我們也必須在你的身上做妥協...但我想說的是，憑什麼？憑什麼要讓我妥協。她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後面又果斷橫刀奪愛。」
「唉，那你們這姐妹十多年來的感情又怎麼辦？不會是假的吧？」
「只要姐姐主動放棄，我還拿她是好姐姐。」天海七明月說，「至于你這個渣男的想法，呵，那只是你的想法，我從來沒有同意過。」
神原樂得承認，自己同時腳踏兩隻船的想法就是想屁吃。
天海七明月抱著選好的書，緊接著說道︰「行了，東西都買好了，後續我幫妹妹醬整理整理學習筆記，接下來你就陪姐姐去吧。」
陪天海七明月逛完大樓。
自然，接下來就是天海九琉璃了。
期間難免經過一些之前路過的店，有的店員還好奇，你們兩人為什麼又要再折回來買東西？
神原樂和天海九琉璃的交流與天海七明月大同小異。
同樣也問到了，「以後要去做什麼」的問題。
很可惜，目前九琉璃仍舊沒有她的目標，所以這個問題也就不了了之。
神原樂後面找了個機會，借機問道︰
「九琉璃你對七明月的態度是怎麼樣？你覺得你們還能不能做回好姐妹？」
「可以。」天海九琉璃挑選著給阿鈴的冬季衣服。
「怎麼做？」
「只要她放下對樂君你的感情就好了。」
看來結果是一樣的。
「不可以盡量，和平共處麼？」
天海九琉璃停下了動作，「我也很想這樣，但樂君知道的吧，七明月她只想要從我身邊搶走你。上次她一邊脅迫你和她接吻，一邊和我打電話挑釁就是出于這樣的原因。」
「......」
那次好像親出聲音來了，手機另一頭的九琉璃絕對有聽到。
「樂君認為我可以接受這樣的一個妹妹嗎？經常當著姐姐的面強吻她的男友，並毫不掩飾地挑釁她的姐姐...我就算是再大度，也沒有辦法做到這種地步。」
神原樂無話可說。
「是不是只有在那種情況下，才有回轉的余地？」
「是的。如果在第二次交往之前，這件事我還會再考慮考慮，但現在的話...」天海九琉璃回答的聲音很溫柔，笑容也很自信大方，「不過樂君不用過多擔心，後面我會讓她自己主動放棄的。」
「......」
「如果可以的話，也還請樂君保持現在的狀態，文學部不退也可以。」
「這是為什麼？」
「再怎麼說，七明月也是妹妹，我不想看她傷心過頭。也怕她什麼都沒有，會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來，比如假扮我什麼的...七明月要是認真的話，其實爸爸也很難分辨出我們。」
神原樂笑著說︰「這個沒事，七明月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假扮九琉璃你的，她有自己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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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榊原鈴的工作日程以及她提前的生日禮物
神原鈴最近基本是早早地去了事務所。
再加上前些天請假回老家的緣故，這些天她有很多工作進度要趕，學業也只能艱難維持。
每天晚上神原樂帶著她一起復習筆記的時候，她經常看著看著就睡趴在了作業本上面。
然後一睡不醒。
每天清晨神原樂去拉她的被子，她都還是一副沒睡醒，一點兒也不想起床的樣子。
「再睡懶覺的話，今天你又上不了學了。」
「啊~~不去就不去嘛，反正我上兩節課又得跑去事務所，干脆今天就不去了。」
「你睡醒了直接去事務所？」
「嗯...」
「就算你有你藝術分的加持，但基礎課也得學好啊。」
「知道了，老哥你好煩啊，讓我再睡一會兒嘛...」
「那行吧，你的早飯我給你放微波爐里了，等會兒你和媽一塊吃就行。」
「好~~」
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大概是神原樂和天海姐妹離開上學後的兩個小時。
神原鈴開始起床。
伸伸懶腰，揉揉惺忪的眼楮，在洗漱、化妝和老哥還留有預熱的早飯中，神原鈴撲打著哈欠。
隨著還有點空空蕩蕩的電車搖了一段時間。
神原鈴拍著嘴巴上抑制不住的哈欠，抵達了事務所。
今天她要參加一個《愛情遊戲嘗起來像是薄荷》小說新卷發售會活動，她作為聲優，需要上台談話外加op演唱。
這個活動最根本的目的嘛，就是幫助小說賣得更好。
「早安。」
「早上好。」
神原鈴剛進入事物所的休息室，就發現早早待在這里的吉原前輩。
她翹著二郎腿，悠閑地刷手機，身旁的茶桌上還有一杯飄起熱氣的咖啡。
兩人關系很熟，問候過早安後，兩人開始閑聊起了今天的活動。
「為什麼小說的發售會，我們這些聲優也要去參加？」
「因為事務所現在和《愛情薄荷》那邊的制作會是合作關系啦，小說火了我們是不是也要跟著受益？鈴醬之前你不是知道的麼？是睡迷糊了？」
「啊？嗯，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神原鈴立刻反應了過來，努力嘗試振奮精神，臉上露出平時她那種對外友善的笑容。
「對了，前輩昨天不是說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嗎？」
「哦！這個你還記得啊。」吉原菜緒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挪開，對她露出了小虎牙的笑容。
「是什麼？」
「那當然是——」吉原菜緒故意賣了個關子，食指在面前飄忽著，最後念出了一個詞「cos！」
「cos？」神原鈴當即有了種危機感，「啊？是要cos誰？」
「鈴醬這不是在問一些無用的話麼，當然是鈴醬cos你配音的日高穗啦！最近你配音的那部動畫可火了，制作組都沒想到市場反響有那麼好，按理說就只是一個純愛故事罷了。大概因為角色立繪可愛？哈哈，我也不太清楚。」
神原鈴繼續問︰「cos的話，是不是平時和男主在一起的校服？」
「不對，不對，」吉原菜緒一邊看手機，一邊伸出食指擺動著，「小說最新一卷是的時間背景是在夏日，我聽原作者說的。」
「夏日？那就是泳、泳裝？！」
「泳裝？」吉原小姐噗嗤笑了出來，「哪里會叫你在冬天穿這種衣服啊！你要是那樣站在舞台上唱歌，我們事務所肯定要被罵三流事務所，你的粉絲也肯定不會同意。」
「那前輩你故意說是夏日做什麼...」
「這個嘛，哈哈，抱歉，看手機的時候順口就說了出來，沒想太多。」
神原鈴心里松了口氣，又繼續問道，「會是什麼衣服？」
「愛麗絲你知道嗎？」
「夢遊仙境的愛麗絲？」
「對，就是那個愛麗絲，改良款的藍白色連衣裙，公主蓬蓬裙。不過愛麗絲的那套衣服，更像是女佣吧，那衣服我看過了，超可愛的！之前事務所問你要數據也就是這個原因。」
「要穿那種衣服嗎？」神原鈴心里有著抗拒，連帶著表情都變得為難了一些。
要知道她從小到大，就這種可愛風的衣服最穿不習慣。
平時她的衣服都是外套、衛衣、短褲、運動鞋，連衣裙都很少穿！
「鈴醬準備一下吧，今天你可是主角，等會兒你經紀人過來了應該會和你說的。」
「......」
「很為難？阿鈴你想想，你這麼可愛，又cos成動畫女主角，再穿上愛麗絲的那套充滿別樣意義的衣服，只要向粉絲提前預告一下，是不是都會認為日高穗從書里走出來了？我甚至能想像你出場時，現場一片驚呼的情形了！」
吉原菜緒越說越興奮。
「只要阿鈴你穿那一身衣服出出場，視頻往網上一放，你說是不是大家都對小說有期待了？開始期待女主角在什麼情況下會穿這麼可愛的衣服？」
「前輩你不會是來說服我的吧？」
「這當然沒有！只不過是我也想看你穿，嗯，僅此而已。」
咚咚。
敲門聲。
推開休息室大門的，是神原鈴的經紀人，新村志。
「吉原小姐。」
「嗯嗯，你忙你的。」
日常問候過後，正如吉原前輩所說的那樣，神原鈴在事務所的休息區還沒待到喝完一杯熱茶的時間，經紀人新村志就把她單獨喊了過去。
內容，也同吉原前輩所說的那樣，需要她穿上愛麗絲的服飾上台。
還拿了照片給她看了一眼。
衣服是很漂亮，簡潔單純的漂亮。
穿這身衣服當然沒有問題，可是對于神原鈴來說，太童話了，像是小女孩穿的款式。
但作為事務所的聲優，最近很有名氣的業界聲優，對于這個要求，神原鈴心中明白，即便自己不想穿，可自己也有義務答應下來。
「可以...」
「嗯，那就好，等界千桑一到，我們就可以坐車出發了。」
在職場上，神原鈴不是什麼業界大前輩，不能亂耍脾氣，這一點她還是清楚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神原鈴每次被要求做這做那，心里總是會想到某個家伙...
想他干嘛？
對自己的工作有什麼幫助嗎？
神原鈴很快又會對自己這麼問。
可是他最近好像都沒跟自己說過太多的話了，自從他重新回了家，陪自己說話就越來越少。
每天不是小狐狸就是大狐狸在陪他。
神原鈴每次跟在幾人後面，總感覺好像自己存不存在都無所謂。
還有還有，之前回四國島老家。
本來以為可以好好單獨相處，聊聊天，打打遊戲。
結果呢？
小狐狸突然跟過來了，某人就又和她一起不知道做什麼事情去了。
就像是躲著自己一樣，還說是一起去市區探望外婆...鬼才信呢！
神原鈴忽然有些不開心，或許比不開心還要嚴重一點。
應該用失落來描述才對。
他，好像不太需要自己陪著了...
事務所的專車上。
隔壁座位的界千甜乃，發現了好友的心情不太對勁。
「鈴醬，最近看起來不太高興？」
「是有一些。」
「怎麼了？今天的活動不是你的主場嗎？之前你還很期待，應該開心才對。」
「之前是很期待啦，只是現在，只是現在...」
「是什麼呀？」界千甜乃沒有聽清楚，湊近耳朵。
「我有些不明白繼續下去的意義了...」
盡管神原鈴的聲音越來越小，可界千甜乃還是將這些話聽了進去，這讓她很是詫異。
驚訝到捂住了嘴。
「等一下等一下，鈴醬，不是立志要做一個大聲優嗎？最大的那種！」
「你不要誤會啊，我沒說我要放棄，這是我的目標沒錯，可我總認為我又缺了點什麼。」
「錢？上學的錢？」
「不是，我現在並不是缺錢，甚至片酬多少對我來說都快無所謂了。之前我有和你說我媽媽再婚的事情吧，伯父挺有錢的，對我也挺好的，雖然交流比較少，可每天給的零花錢一點都不少，我的錢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這不應該開心嗎？錢越來越多。」界千甜乃問。
「是這樣沒錯，的確是這樣沒錯...明明什麼好吃的都可以隨便買了，明明以前什麼都買不到的，都可以隨便要了，但，就是不開心。」
好奇怪。
甜乃聽得相當認真，可她還是不明白神原鈴具體想說些什麼。
大概是因為神原君？
最近學校里的大家都說，學校里很漂亮很漂亮的那個天海部長，與神原君疑似在交往。
鈴醬作為...咳咳，作為那個，聽到傳聞應該會很不高興的吧？
「鈴醬覺得神原君作為你的哥哥，怎麼樣？」
「甜乃怎麼突然問這個了？」
「嗯，隨便問問。」
「討厭他。」
「欸？」
「都怪他，把我變成現在這種樣子。」神原鈴沒有感情地念叨著，「甜乃你知道麼，其實我在家里，是完全完全不會做飯，洗衣服也不會自己動手的那種人，成天就躺在床上，聽歌，玩手機...我討厭他的性格，也討厭什麼都要依賴他的自己。」
「欸——？！」界千甜乃更驚訝了，鈴醬在外界可是統一認可的努力向上的認真少女。
無論是同事還是粉絲，都這麼認為。
「不過我也一點都不討厭他，天天給我做飯，每天幫我洗衣服。我想吃什麼，只要和他說一聲，晚上餐桌上就有我想吃的東西...」
神原鈴開始自言自語。
「這樣聽起來，是我反而對不起他了...」
「嗯，是的，我就是對不起他，也根本沒資格討厭他...我自己也知道，我這算是任性，作為他妹妹的任性。」
「鈴醬——」
神原鈴完全沒有聽到，低著頭，自言自語地繼續說︰
「我，我也想挺對他好的，也很感謝他每天都給我做那麼好吃的東西。」
「下雨來接我，為了不讓我淋雨，自己肩膀露在外面；」
「小時候知道我想吃東西，故意把他的那份留給我吃，騙我說是外面撿到的錢買的食物；」
「每一次被欺負，都是先安慰我，然後再帶我去收拾那群家伙；」
「以前還給我做玩具、給我講故事，在雷雨天照顧我，哄我快點睡覺...」
「鈴醬——」
「我，我當然想回應了！可你知道麼？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麼做，我應該怎麼去回答。以前？以前還好，下午家里只有兩個人，以前每天他回家的話，我還可以陪他聊聊天，可以陪他解解悶。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啊，他現在有人陪了，就連，就連我最基本的存在意義都不需要了...」
「他搬家離開的那段時間，我真的很開心，好像又回到以前了！他又需要我了！我也可以對他對我的好產生回應了...可現在，他回家了，一切的一切，又都回歸了原樣。」
「鈴醬！」
界千甜乃使勁地拉著神原鈴的手，才把她從深深的自我回憶中拽回了現實。
神原鈴坐在汽車後座位，轉過頭，繽紫色的眼眸看著好友關切的模樣。
良久後，她又重新低頭，低聲說了句︰
「抱歉，情緒有些失控了。」
界千甜乃其實認真聽完了剛才的那一大串話，可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
「鈴醬以前是單親家庭對吧？」
「嗯。」
「媽媽都很忙？」
「很忙，以前一天必須身兼三職。」
「這麼說來，一直在生活上照顧鈴醬的就是神原君了？」
「是。」
「難怪...」
界千甜乃在心中嘆了口氣，這樣的話，勸鈴醬自己獨立一些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作為同年齡的女孩子，她當然幻想過要是有個哥哥關照和呵護自己該有多好啊。
而鈴醬不僅有，和神原君還是從小依靠著一路走過來的。
「對于鈴醬來說，神原君除了是哥哥，一直以來還扮演著父親的角色吧？」
「嗯。」神原鈴點點頭。
「所以，鈴醬才會很在意哥哥。我完全能理解，這樣感情好的兄妹真的很讓人羨慕。我是獨生子女家庭，父母都是公司的管理層，每天也很忙啊，每天回家我都是一個人。每次一個人呆著，非常無聊的時候我就會想，要是有一個哥哥能陪我聊聊天有多好，一起看電視，一起學習，一起上學...要是同一個班級，他還坐我前桌，我就在背後用筆戳戳他的背，他不僅不會生氣，還會回頭對我笑呢！」
這些畫面，神原鈴聽得莫名感觸︰
「甜乃醬這麼想過？」
「是啊，」界千甜乃趕緊接過話，「有一個哥哥多好啊，會關心你，會照顧你，學習上有什麼不會，他會手把手輔導你功課，要是被其他男生欺負了，他還會幫你還手！沒有什麼原因，只要喊一聲哥哥，嗯，就能達成這樣的效果。」
在界千甜乃充滿了憧憬的話語下，神原鈴認真且仔細想了想，「好像是這樣。」
「所以啊，鈴醬有個會照顧人的哥哥，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事情！沒必要失落的。」
好像是這樣啊！
神原鈴一聽，甜乃醬說的很對啊。
有個會照顧人的哥哥，會對自己笑的哥哥，是多麼讓人羨慕的事情！
甜乃醬想要哥哥還沒有呢！
至于某人，某人也勉勉強強算得上上面甜乃所說的那種哥哥...
那個家伙又會做菜，又會指導功課的。
最近晚上也會和自己一塊兒復習之前因為請假拉下的課程。
其他就不說了，那家伙...那家伙講課，還是挺認真的。
聲音，聲音肯定沒有自己好聽，但他耐心給自己講題的樣子，聽一陣心里就暖洋洋的。
神原鈴這麼一想，心中滿足了不少。
當然，還是有一些小失落的。
「鈴醬最近不是要生日了？神原君肯定給你準備禮物了吧，你要不要先問問他準備的怎麼樣？」
甜乃的這個提議正合神原鈴的心意。
她拿出手機，在Line中找到某人的聯系方式，問題發送了出去。
一分鐘、兩分鐘...
坐立不安地苦等三分鐘後，神原鈴終于等到了。
[生日禮物？你不是問過很多次了麼，放心好了，早就幫你準備了。]
回信後面還跟了一個表情包，那是神原鈴經常用的傲氣表情。
看到這條消息...明明只是一條消息，神原鈴卻只感覺到心頭莫名一暖。
暖到很想把手機抱在手里。
當然，神原鈴在朋友面前還是有在克制自己的神態。
[那，那就好！]她這麼回復。
（新消息彈出氣泡聲）
臭老哥︰[對了，昨天我其實還多幫你買了一個禮物，那個禮物，你要不要先看看？]
生日禮物現在看？
雖說還有兩天吧。
提前送，也不是不可以！
[好，我要看。]
臭老哥︰[我先和你說好，你不要覺得老套哦，畢竟這玩意兒我都送你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臭老哥︰[圖片]
神原鈴點開那圖片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熟悉。
黑色的玩偶兔子。
熟悉...好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看過。
[你在哪兒買的？]
[一個動漫周邊店，閑得無聊就進去逛了逛。]
神原鈴放下手機，凝眉深思了起來。
動漫周邊，黑色兔子的玩偶，黑色兔子...兔子...
等等！
那豈不是——！
神原鈴臉一紅，特別特別的紅。
在手機的另一頭，走在廊道上的神原樂拿著手機，眉頭一皺。
阿鈴︰[混蛋！混蛋！混蛋！你、你送這個干什麼！]
啊？
這語氣，不對勁啊。
不對啊，小七月不是說，阿鈴一定會開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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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人到中年的作家，榊原鈴生日前的工作日常
[恭喜，岩井先生您的輕小說提獲改編動畫了。]
在我看到這條消息之前，我還在晚上的凌晨一點苦思凝想本季度的輕小說企畫書如何通過。
當我得知手機上跳躍出上面的這條訊息，並且用戶名稱還是我的責任編輯川瀧編輯時——
我，驚得連手中的筆都戳破了疊有五層厚的紙。
輕小說、提獲、改編、動畫...
這幾個詞一直在我的眼前轉悠，直直看過去，清晰而又恍如隔世。
這讓我想起來我剛入行時，責任編輯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在這一行，放棄是最為普通且常見的事情]。
我當時還不是很能理解。
難道大家不都是懷著一腔熱血，懷著腦海中的人物在現實中發光發熱的憧憬而跨入這行嗎？
然而，六年的持續寫作，讓我逐漸明白了責任編輯這句話的實際含意。
六年以來，處女作、前前前作、前前作、前作，都猶如石沉大海一般，甚至連浪花都稱不上的一部部心血，都被世人所遺忘。
我徹底明白了，熱情，並不能當飯吃。
那種煎熬、孤獨、苦悶，又瞬間讓我意識到，我已經年近三十，要開始正式步入中年了！
中學、高中、大學，每次參加聚會聽這些過往的同學聊著結婚、出國、孩子、升職、開公司等種種話題時，我都心生一種無力的憔悴感。
既有對遠在老家父母的愧疚，也有對自己人生前路的迷茫，還有對自己筆下一個個角色的歉意...
快三十歲了，自己這麼多年來，都在做些什麼？！
是的，堅持寫作到今天，我也只能掙到養活自己的錢。
輕小說一本單行本定價在六百~八百円之間，算上發行數量，能拿到的版稅是10%。有一些常年沒有起色的作者是8%，而我恰巧就是這種。
輕小說作者沒有稿費，所有收入只靠出版發行所得的版稅。
按照日本年輕人平均年收入大概在440萬日元的水準，輕小說作者想要達成這個數字，一年就必須賣出去七萬多本輕小說。算上稅金，這個數字還要再多上個一萬多本！
像我這樣介于菜鳥與中堅的年輕作家，出版社給出的初刊量是一萬兩千本左右，第二集會降至第一集的七八成，之後的數量則全都用千本的單位來預估，如果僅在三、四集就完結，這個數量還會一降再降。
按照上方的標準來判斷，一本輕小說想要在一年達成七萬本的銷量，是難上加難。
而且即便是達成了七萬本的銷量，也才勉強夠到平均年薪的水準罷了！
作品不宜太長，就按照一年出四集來算，也就是每三月出一集。
而每推出一集需要寫企畫書，企畫書必須通過編輯部的審查，還必須拜托插畫師畫插畫。在等待編輯回復期間，又不好再去修改之前的文字，只能等著。
再怎麼低估預算時間，那也會超出三個月的範疇。
萬一到時候再被打回，那之前寫的文稿全部付諸東流！
也就是說，這幾個月來投入的精力和時間通通白費！
再加上書籍市場日益萎縮，輕小說作家越來越多，每個季度都需要和上百個輕小說作家進行較量，哪一個不是對自己的作品苦思冥想？和編輯討論交流？
我想，絕大部分輕小說作者都是這樣。不是作為兼職作家咬牙堅持，就是邊啃父母的老本，邊幻想著自己總有一天會大紅大紫的夢。
明明知道每次只有幾百個瀏覽量，卻還是殷勤地在推特上寫新書出版的宣傳文。過著一邊祈求著自己的作品不要埋沒在每個月出版百本以上的輕小說中，下一個月卻看到自己的書已經被書店下架的生活。
太多。
太多太多感慨了。
對于我們這樣的人而言，作品能被改編成動畫是夢，是難以企及的夢，更是讓我長期堅持下來的希望。
想要看到自己喜愛的角色被大家所喜愛，想要看到自己寫出的角色被大家所支持。
想要看到筆下角色之間互動所展現出來的愛被大家所理解。
如果真的能達成這一切，我滿懷欣喜。
所以，每次制作動畫我都會十萬分認真地去提建議，感謝讀者，感謝編輯，感謝公司，感謝制作委員會的大家。
說真的，一切場景都像是在夢里一樣。
在飯局上，川瀧編輯一邊舉著恭喜的酒杯，一邊拍著我的肩膀說道︰
「那個...岩井老師，恭喜啊，不過現在還僅僅是提案，動畫沒有正式敲定。也就是說，也有不準備制作了的可能性存在。」
「啊？這...這樣啊。」
「不過嘛，動畫制作那邊的人和我們說過了，出資方有一個建議需要我們答應一下，不知道老師您意下如何？」
「這個...會是什麼問題？」
「就是女主角配音必須是資方指定的一位，一位，新人聲優。」
「這沒問題吧？而且聲優選角的話，我應該也說不上話才對...」
「欸，話可不能這麼說，老師你的支持也是很重要的！你寫的是戀愛題材，按照市場你也應該聽過，這種類型的動畫一集的制作最多也不過1000萬，一季也才1億左右，但你知道資方給出了多少錢嗎？」
「多少？」
川瀧編輯笑吟吟地，伸出了五根手指。
「5000萬？」
「哈哈哈，咳咳咳，」川瀧編輯笑得直拍我的肩膀，快被酒水嗆住的樣子，他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失態地笑著說，「是5億啦！5億！」
我驚訝地合不攏嘴。
據我所知，《冰菓》一集的制作費也才不過1100多萬。
而自己這部小說改編出來，一季最多也就13集吧？
成本均攤，都快接近每集4000萬的經費了！
這是什麼概念？！
等同于京都動畫的《紫羅蘭永恆花園》那種經費水準了！
「當然了，因為資方要求的工期很短，工作就必須分散得更多了，不可能做到《紫羅蘭》那種地步。不過即便如此，質量水準也絕對是上乘。」
「老師，恭喜了！」
總之，那段時間我的人生猶如坐了過山車一樣地大起大落。
那段時間迄今為止也過了半年有余。
近期，動畫也開始正式播出了。
和宣傳時的意外爆火一樣，自己這部動畫因為質量上乘，又有資歷深的動畫制作公司與當紅導演與腳本家的加持，也跟著在網絡上火了。
理所應當的，原作銷量也跟著暴漲。
動畫一經播出，小說當周銷量23421。
原本可以一句一句回復讀者評論的我，現在根本就回復不過來。
每天打開推特，都是無數的留言和點贊。
無數提問向我襲來，一個個有著很多粉絲的博主開始推薦我的書籍，就連平時都不怎麼過問我事情的老媽老爸，也不知道從哪兒聽到了消息，打著電話過來報喜。
目前，時間到了第六卷正式發售的日期。
為了順應熱度，文庫和制作委員會決定聯合舉辦一場發售會活動。
邀請自己上台談談創作感想，還有請聲優們上台演唱表演。
——當自己把這個宣傳消息發在推特上時。
再也不是那種幾百個流量，零星幾個點贊。
而是成千上萬的點贊，無數條[到時候我一定去]、[為了支持日高醬]等等支持性的流言。
還有動畫人物，插畫師精雕細琢出來的人設插畫。
這些，都是肯定啊！
我看到這些...
不禁淚流滿面，六年來壓抑的感情，好像都在此刻得到了證明。
一幕幕回憶至今，腦海中真的就只剩下了感謝。
還有一種如夢如幻的不真實感。
——————
「老師，老師！」
岩井樹從回憶中掙脫出來，站在面前搖晃自己肩膀的，是自己的責任編輯川瀧義一。
「啊，在、在的。」
川瀧編輯笑道:「剛才我聽到AP（助理制作人）打電話了，說等會兒聲優們就到了，你要不要一起去迎接一下？」
「我可以去麼？」
「老師您可是原作者，也是這次活動的主角之一，有什麼不可以？」
川瀧編輯這麼說著，反正干坐在這里閑著也是閑著，自己也就和AP前田光生一起到來到了會場後場。
一部作品的聲優當然不會是同一個事務所的人。
不過眼下要出來迎接的，自然就是今天活動主角的神原小姐了。
岩井樹知道些內幕，清楚作為本座女主角聲優擔當的神原小姐和資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大多數人也都跟他一樣，心知肚明。
老實說，當初試音的時候，岩井樹原本還擔心這位新人聲優實力不夠，是資方有意強捧的怎麼辦？
可事實還是讓他放下心來。
神原小姐雖然是新人，工作卻相當認真。
她每一集的台詞和腳本都要琢磨許久，做好標注與注意事項。
就連原著據岩井樹所知，她至少讀了五遍以上。
每次工作都會和自己交流一段時間，討論人物劇情。雖說自己不太擅長和女生說話。
難怪自己的讀者都會在自己的推特下留言。
[讓saka桑擔當女主角挺不錯的，不用擔心。]
長相又可愛，工作態度又認真。
拜她所賜，日高穗這個角色在動畫中表現得相當出色。
陽光、帥氣、自信，以及偶爾展現出來的失落與溫柔...
或許不需要用錢去推動，她也遲早有一天會成名的吧？
岩井樹這樣想著。
WOD事務所的專車很快就來了。
在車上的人一一下車之後，作為助理的前田光生元氣飽滿地大聲問候︰
「早安！神原小姐，界千小姐，還有新村先生。」
「早、早安。」界千甜乃先行回復。
「早安，今天也請多多指教。」
只見今天看起來衣裝也格外精緻的神原鈴，雙手合攏在前，像公主一樣微微彎腰行了一個漂亮的問候禮。經紀人新村志就跟在她的身邊，像是公主的貼身護衛。
老實說，這位經紀人非常有經紀人的架勢，風格干練，西裝筆挺，像是什麼事情都能完美處理得恰到好處一般。
經紀人且不說了。
神原小姐自己見過更多次，這位新人完全不像是新人，處理事物和見面問候的風格很是禮貌。
在前輩面前又非常放得下姿態，主動向各種人熱情打招呼。
岩井樹隨著前田光生打了一聲招呼。
神原小姐好像是才是高中生吧？
岩井樹卻一直覺得自己才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高中生，連出門在外怎麼和人說話都不知道。
簡單閑聊幾句後，前田光生邀請她們走進電梯間，自己也跟了過去。
岩井樹是第三個進入，他只好在控制板前站定，直直望著上方跳躍閃爍的樓層數字。
電梯狹窄的空間簡直尷尬地要命，一陣重力隨著連咳嗽聲都不允許出現的沉默更是讓肩膀一陣沉重。
自己作為作者，要不要和聲優們說些什麼？
可對于高中生，自己已經算是個大叔了吧？
主動開口會不會有點不禮貌？
雖說有小說這個共同的媒介，可實在是不知道能與她們說些什麼話好。
對，自己根本就不會和女生說話。
「今天，是不是還有其他的銷售物品？」
神原小姐突然開口在身後詢問著，這讓岩井樹慌張了一瞬間，還認為神原小姐是在向他開口詢問。
作為AP的前田光生很快就在一旁笑著回復︰「是的，除開老師的作品發售以外，現場也有其他的周邊東西需要售賣，例如熒光棒、毛巾、鑰匙吊墜、T恤之類的物品。」
真是讓人羨慕。
應該說是不愧為助理嗎？能這麼自由地和人攀談。
岩井樹要是和聲優說話，生怕自己因為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再加上視線躲避什麼的，被對方在心中誤認成了思想不正的「變態中年大叔」。
那多尷尬啊。
前田光生繼續和神原小姐在身後攀談著，話題圍繞著「今天的安排展開」，雖說他們之間的交流總是提到「老師」，也就是自己。
可岩井樹卻總有一種插不上話、局外人的感覺。
「不知道可不可以先讓我看看新的文庫本？」
岩井樹直直盯著閃動的樓層數字時，花費了好半天才意識過來。
神原小姐這次是真的在向自己說話。
「啊呃，當然、當然可以。」
岩井樹一邊在心中懊惱著自己怎麼花了那久的時間才意識到回應，一邊繼續用不太熟練與人攀談的聲音回答道，「神原小姐要是想看的話，等會兒我就去倉庫那邊拿一本過來。」
作者給書大概都是要簽名的吧——腦袋里突然冒出來了這個想法。
本來還想問問需不需要簽名。
可一想到自己這個屁大一點的作者，還談什麼簽名啊！根本就沒有那個資格。
岩井樹就沒能繼續說下去。
「這個啊，完全不用麻煩老師，神原小姐需要，我去拿就是了。」前田光生立刻在另一邊淺笑說道。
說話的途中，幾人到了站，走出了電梯。
「這個，」神原鈴在幾人的面前微笑說，特意向前面一些的岩井樹點了下頭，略帶了一分禮貌的歉意，「我主要目的，其實是還想要一下老師的簽名。」
「簽名？哈哈，原來是這樣，」前田光生點點頭，又對岩井樹說道，「要不，我去幫老師你先把書拿過來？」
「可以...」
不知道回答什麼好，只能以肯定句來搪塞。
岩井樹是完全沒有想到，神原小姐居然還會想要自己的簽名。
寫了六年，他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那個筆名還有什麼價值了！
步入休息室，沒過太久，前田光生就拿著兩本嶄新的第六卷小說走了過來。將筆和書一塊兒交予了自己。
「神原小姐，簽在第一頁可以吧？」
「都行。」
岩井樹拿起筆，不太熟絡地在小說封面後的第一頁紙上簽下了自己的筆名。
「鈴醬在做什麼？」
「啊，在要簽名，」神原鈴舉起了自己那本被簽名的文庫本對大家微笑說道，「最近岩井先生的作品在網上真的很火啊，經常都能看到有人在討論。所以就趁岩井先生還沒有火到我高攀不起的時候，趕緊要個簽名。」
「哈哈，鈴醬也太狡猾了吧！」
休息室當然不止剛剛到來的神原鈴以及界千甜乃兩位聲優，還有其他事務所的人。
她們在發現自己居然在簽名後，都紛紛圍了過來。
唉，這事怎麼說好呢？
熱鬧是熱鬧了，可要書和簽名的人也多了起來。
神原小姐的恭維實在是說得太誇張了吧！
什麼火到高攀不起。
自己上半年還只是個無人問津的輕小說作者罷了。
架不住大家要簽名的熱情，實在是沒有辦法，岩井樹只好拜托前田桑再去倉庫拿了幾本文庫小說，逐個簽名，並分發給了大家。
「岩井先生這部作品現在是真的很火！」
「就是，最近同事都在討論接到這部動畫戲份的人應該會跟著水漲船高吧。」
「是，是啊。」
由于自己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勉勉強強用「是啊」來搪塞回答。
這期間完全可以用坐立不安來形容。
在這之後，助理前田桑又去拿了一大堆東西過來，一堆熒光棒、T恤、鑰匙串等類似的周邊產品，每一份都包裝得特別規整。
「那個...」
休息室里的目光都朝干咳兩聲的助理，前田光生看去，「這些都是剛剛提到過的，今天的周邊產品，各位先參考參考，同時這些也都是今天要送給你們的東西。」
「這麼多？！」
「欸！真的嗎？真的可以隨便拿嗎？謝謝！」
「人各一份哦。」
大概是制作公司的意思，在場的人，每人都有一份周邊。
就連岩井樹自己這個作者都有。
不得不說，制作確實好精練啊。
看著周邊產品上帶著笑容的，自己筆下的女角色，岩井樹的心中生出了一陣暖意。
就在大家拿到周邊，好奇地打量之時，岩井樹還有注意到神原小姐一直在打量著一個鑰匙扣。
那倒不是她自己飾演的女主角日高穗。
而是作品中，日高穗的兄長，作為家中長子，早已死去的日高秋。
——這位角色在作品中並未正式出場，而是作為女主角過往的回憶進行呈現的角色。
總的來說，是一位承擔日高穗成長經歷的角色。
像這樣沒有在正片出場的角色本不應該出現在周邊里。
可架不住讀者要求，制作商還是小幅度制造了一批日高秋的小周邊。
這個鑰匙扣就在其中。
神原小姐看了過來，並向著自己詢問道︰
「岩井先生是怎麼去寫日高秋這個角色的？」
岩井樹下意識地回避目光，但他也有在認真思考︰「這個啊...日高秋是女主角在人生旅途上非常非常重要的一個人，可以說是影響了她一輩子。為了讓事情變得合理，同時又源于我小時候見過的同學的身份，我將日高秋這個角色寫了出來。」
說著說著，岩井樹自我感慨了起來︰
「本就是從小無父無母，又寄宿在親戚家的兄妹倆，日高秋對穗的影響可太大了。」
「是不是無條件信賴的那種心理？」
「是的，就是這種心理。」岩井樹立刻回頭，驚訝于神原鈴對于日高穗這個角色的理解，「之後男主角能夠得到穗的喜歡，很大程度上也是受到他像秋這一點的影響。」
「那在秋死的那一天，日高穗一定哭得很傷心吧。」
岩井樹沉浸到了書中，傷感地回答︰「的確，應該說是很長一段時間的一蹶不振...畢竟是前半生最重要的依賴，突然消失...不想活下去的心也有了，這也是女主角第一次嘗試接觸雨中男主角最根本的原因——他和自己很相似。」
「神原小姐很喜歡秋這個角色？」
「是，」神原鈴看著手中的鑰匙周邊，認真回答，「很喜歡，給人一種有所依靠，有所支持的感覺。長久以往，真的會讓人難以割舍開來。」
「這樣...」
神原鈴捏著周邊鑰匙串，淺笑著對岩井樹說道︰「其實我家里也有一個這樣的人，當初能走上聲優這條道路，也靠著他平日有意無意的鼓勵...有一次我嗓子練聲音練得很不舒服，又困得不行，醒來就在身邊發現了一杯可以潤嗓子的花茶。」
「冒昧地問一句，是兄長？」
「是的，兄長。」
「那神原小姐你應該非常尊敬他。」
神原鈴想了想說︰「這個...應該是又尊敬又討厭吧，感情是很復雜的，存在矛盾也說不定。見到秋這個角色和穗之間的回憶，我也總是不禁去回想起我的兄長，我是單親家庭，爸爸拋下我們走了，媽媽很忙，一直都是他在照顧我，也從來沒有罵過我一句，我真的非常感謝他。」
「沒想到神原小姐還有這樣的經歷。」
岩井樹想起了動畫備受稱讚的第六集，那段就描述了關于兄妹之間過往的回憶。
他在原著中盡量以貼近現實的水平去寫，沒有什麼誇張的成分，只是很溫馨很溫馨的兄妹感情，然後這份感情突然斷絕的悲痛過往。
也難怪粉絲會稱讚，大概是神原小姐在這段戲投入了真正的感情吧。
「說起來，岩井先生您還真是令人氣憤，居然寫得那麼過分...秋那麼好的人，卻讓穗親眼看著哥哥死在她的面前。」
「這是真實的故事...神原小姐知道麼？當時我們那片地方有一個老年人開車，因為年老，精神恍忽，他不小心把一位父親身邊的女兒撞到了牆上，剛開始還沒撞死，父親丟下剛買的菜咆哮著拍打車窗戶，對里面那個老年人喊︰‘喂！快給我下車！快給我下車！’，可那位老年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到了還是怎麼樣...一直用手扶著方向盤，死死踩著剎車，那位女兒就在父親的眼前不斷喊痛，直到徹底沒了氣息...」
這段話讓話題沉默了好久。
「就是因為如此，岩井先生您才過分啊！」
「是的，這個我認罪...應粉絲的要求，以後大概會開一篇IF線吧，也算勉強填補一下大家的遺憾。」
神原鈴微笑說道︰「我這算不算是從作者嘴中打聽出了什麼絕密情報了？」
「不算是吧...」
「不過，總的來說還是很感謝岩井先生，您創作出了這一部作品，大家都很感謝它能夠到來。」
「神原小姐不用這麼正式。」
「沒什麼，只是單純感謝先生您寫出這樣的作品，然後能給我一個成長的機會吧。」
神原小姐被經紀人喊走，離開去工作了。
岩井樹回憶起了剛才她說話的樣子。
難怪，難怪大家都會喜歡她。
待人親切，面容漂亮，禮貌端正，不僅背後隱藏的身份相當不凡，就連對待工作也是十萬分的認真。
和她說話，心里自然而然地就被尊敬得舒服了起來。
面對熒幕時維持著可愛認真的人設，在現實中又是尊敬前輩的後輩。
這麼尊敬人，想必，她肯定也對自己的兄長十分敬愛吧！
——————————
「臭樂樂！臭樂樂！買什麼不好，買這個！」
化妝室，在換上愛麗絲的裙子後，神原鈴翻看著手機，想看看神原樂對自己有沒有回信。
可結果是，一條都沒有！
她腦子里一直都對今天看到的黑色兔子玩偶放心不下。
他他他他，干什麼不好！
生日送自己這個做什麼？
難道是在暗示自己什麼嗎？
是在暗示自己與那個黑色兔子玩偶的原主人有著同樣的命運？
咦~~
什麼變態。
我神原鈴是絕對不會接受的，嗯，絕對不會！
不知道為什麼，他消息也不回自己了。
不行，不行，自己下午回去必須找他問清楚。
還有就是，自己現在這身衣服也太羞恥了吧。
神原鈴站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身上這一身，愛麗絲的藍白色連衣裙。
腰側系了蝴蝶結，領口系了蝴蝶結，就連腦門那也有個蝴蝶結！
還穿的是白絲襪配圓頭小皮鞋。
整個就一童話搭配。
也...太羞恥了吧！
神原鈴認為自己到台上能維持表情不崩壞，就已經是非常非常好的情況了。
更不要說，還得在台上向來參加發售會的粉絲說大家好，穿著這身衣服又唱又跳了。
神原鈴現在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鈴醬這身衣服很可愛啊。」界千甜乃審視著神原鈴。
「是可愛過頭啦！把我變得和個小女孩一樣...」
「我覺得你這畫的妝也很像日高穗啊，簡直就是從動畫里走出來的人物，嗯！」
咚咚...
敲門聲。
探進頭來的是神原鈴的經紀人，新村志。
「神原小姐，還有界千小姐，稍微準備一下吧，半個小時後上台練習預演一下。」
「好，好的，沒問題。」
「嗯。」新村志離開了。
界千甜乃又回過頭，看向了滿是為難的神原鈴，「加油吧，鈴醬！你以後可是要成為聲優偶像的人！最近你在網上可是超有人氣的！」
「行吧...」
神原鈴氣餒地坐了下去。
半小時後，練習如期而至。
目的就是唱兩首歌。
一首動畫op，一首動畫ed。
op是合唱，ed則是神原鈴一個人清唱。
上了舞台後，那些女聲優前輩都圍了過來，圍著神原鈴，拉著她的衣服說好可愛好可愛。
還不停摸她身上的蝴蝶結。
神原鈴臉紅，感覺自己那是真的成大家的洋娃娃了。
之後的排練就不說了...太羞恥了！
她跳著跳著自己都想埋臉，還連著因為這個被叫停了好幾次。
如果神原樂在台下看的話...
那鐵定完蛋，神原鈴都沒有臉見人了！
練習一直持續到了午飯過後的下午，發售會的布置也都差不多了。
只有神原鈴還在不適應中。
「鈴醬，加油啊！」
「我...就算甜乃你說加油，這衣服...」
「多可愛！」
「可愛過頭了！」
「總之，鈴醬加油！」
「......」
之後，界千甜乃說是要上廁所，先行離開了化妝室。
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場了，聽說這次發售會會有很多人頂著雪天來參加，相當的熱鬧。
神原鈴心想自己這次是完蛋了。
沒人她還跳得那麼羞恥，這人一來，她不就更完蛋了？
「怎麼辦啊...」
神原鈴一邊攪動著自己的頭發，一邊還想著神原樂給自己送那個玩偶，究竟是不是那重意思。
她還沒有想多久。
化妝室的門就又被敲了敲，推開了。
本以為是界千甜乃上完廁所回來，可沒想到，來的人直接讓神原鈴瞪大了眼。
她抬起手，萬分詫異地道︰
「狐、狐狸！」
「你就這麼對你的出資人這麼說話的？」天海七明月撢了撢肩膀上的雪花，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很快便走進來。
她身上還背著上學用的小書包，顯然是才剛從學校里出來。
「出資人？什麼意思？」
「我記得我之前對你說過這件事吧？不過這都不重要了，你只要知道我現在算你半個上司就行。」
天海七明月向神原鈴靠近，看見她身上的藍白大裙擺，不無好奇地打量她身上的這身衣服。
「挺可愛。」她看了半天，給出了這樣一個評價。
挺...挺可愛？！
神原鈴羞恥到完全忍不住了，憋紅了臉說道︰「我！我才不需要你的這種稱讚！」
「害羞了？」
「才，才沒有呢！」
「害羞了就直說。而且作為姐姐，對于妹妹有所稱讚不是理所應當？」
神原鈴紅著耳根，傲氣地轉過臉，可身上的這身衣服只讓她像是小女孩發脾氣︰「我才不想和你說這些沒用的東西，快說，你今天來找我做什麼！我可知道你沒事情不會來找我的。」
「誰說的？妹妹醬最近工作很忙，我難道就不能關心一下？」
「你，」神原鈴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詫異問，「你該不會是要說我的工作都是你這家伙安排的吧？」
「這倒沒有，我只負責牽頭、出資和提要求，具體工作自然是按照實際情況去安排，不關我的事。」
「你真是出資人？」
「你不是看到投資方的‘天海’二字嗎？就算不是我的產業，你也應該明白，和我有所關系...至少，我能使用這些東西。」
「你這家伙真的有錢？你哪兒來這麼多錢？」神原鈴好奇地問。
「零花錢。」
「吹牛！哪有家里人會讓高中生管那麼多錢的啊！」
「信不信這就是妹妹醬自己的事情了。」天海七明月上下打量神原鈴，「而且你現在不也是因為這部作品的投資而受益嗎？大紅的新人。」
「哪有那麼紅...」
「推特十多萬的粉絲不算少了。」
神原鈴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你！扯扯扯，又扯到我身上來了，我是想問你！過來找我干什麼？」
天海七明月雙手交叉，閉著眼楮說︰「最近，你是不是發現某人基本都沒有理過你了？」
確實是有點...
神原鈴想起這個就挺失落的。
她不自覺地背過雙手，腳下踢起空氣。
她忸怩著聲音，小小地說道︰「這個，也不關你這家伙的事啊。而且，不應該是你的錯麼？你又喜歡我哥干什麼，憑什麼要喜歡那家伙？」
「首先，我必須糾正你一點，是那家伙本來就欠我的。」
「欠你？」神原鈴疑惑，「欠你什麼？」
「所以說，你們兄妹倆根本就沒有任何記性可言。」天海七明月無可奈何地嘆氣，拿出手機，找出一張以往的照片，將屏幕對在神原鈴的面前。
「你拿過去看看。」
「什麼啊？」
神原鈴接過她的手機仔細一看。
越看越不對勁。
照片里不正是小時候的自己麼？
還有小時候的老哥。
還有，還有一個和自己挽手的小女孩。
等等...這小女孩是誰？
神原鈴雙指將圖片放大。
亞麻色頭發、天藍色眼楮、臉型還隱約有幾分熟悉。
不會...不會吧？!
神原鈴開始將照片里那個天藍色眼楮的小女孩不斷與面前的天海七明月進行對比。
越看越像。
真的是越看越像。
神原鈴頓時驚了︰「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個照片里面！」
天海七明月傷腦筋地搖頭︰「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麼？」
「你一定是拿電腦修改過了！」神原鈴立刻給出的答案，並進行了自我說服，顯然很認可這個解答。
「為什麼不是我們從小就認識。」天海七明月失望地直接給出了切實答案。
「那當然是因為不可能啦！這照片里我還挽你的手...挽你的手？哈哈，這怎麼可能！」
天海七明月︰「如果我說你以前還喊我姐姐，說以後有好吃的都要留給姐姐一份呢？」
「不可能！反正...」
神原鈴在照片中左看右看，可是她越看越有印象，越看越覺得自己認識，可心里仍有萬般的不敢確認，最後直接將手機還給了天海七明月。
「反正就是不可能！我是不可能喊你這只狐狸姐姐的！」
天海七明月食指敲擊手臂︰「我不想和你說這些猜真假的遊戲，如果你想起來了，也就大概知道我為什麼會說那家伙虧欠我。而且妹妹醬你也虧欠我吧，以前和我說過要天天給我好吃的約定。」
信息多到一時間讓神原鈴轉不過彎。
等等，等等，如果七明月和自己還有老哥從小認識的話。
那她，豈不是和老哥還是青梅竹馬了？！
這算什麼？
天降青梅嗎？！
那自己這個妹妹，還有勝算？！
天海七明月︰「記不起來了？我記得我們還一塊兒去劃船，你在橘子園里爬不上牆使勁哭的樣子...」
「......」
神原鈴持狐疑的表情，再去看天海七明月的那張臉。
越看越熟悉。
真的是越看越熟悉。
好像，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來著的。
她突然就出現了，還說要和自己還有哥哥一塊兒玩兒。
她剛出現時自己還推了她，不要她和自己，還有不要和自己哥哥在一塊。
後面自然是真香了，玩得相當愉快。
「就算是這樣...現在又如何？你和我說這些又有什麼作用？」
天海七明月眼楮斜著看了過來︰「我只是覺得，妹妹醬不認為和我的感情很好嗎？」
「什麼意思？」神原鈴不由往後縮了縮。
「難道，我和你的關系，不比你和姐姐的關系更加接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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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天海七明月與榊原鈴即將統一戰線？！
「難道，我和你的關系，不比你和姐姐的關系更加接近一些？」
這句話，直到神原鈴上台前，仍在耳邊徘徊。
狐狸，
這算是什麼意思？
突然來找自己，突然來向自己示好。
有些莫名其妙的。
「鈴醬，鈴醬，你怎麼走神啦？」舞台的幕後，界千甜乃打斷了神原鈴的思緒。
「抱歉，在想一些事情。」神原鈴微笑。
「剛剛我好像看到了天海同學，天海同學怎麼會在化妝室？」
「她啊，」神原鈴想了想，有些不服氣地回復道，「按照她的說法，她是來視察工作的。」
「視察工作？」
「嗯，這樣，我就說簡單點吧，」神原鈴向她湊近了耳朵，「就是我們現在出演的這部動畫，是她投資的。」
界千甜乃驚訝到捂住了小嘴，「鈴醬...鈴醬說的是真的嗎？」
「誰知道呢，反正她是那麼說...而且你也應該知道她家很有錢吧。」
「嗯嗯，這個我知道！畢竟我從小吃的胃藥，還有去的醫院，都是她們家里的事業。」
「甜乃你知道就行了，可不要亂說。」
「我知道我知道，保密嘛！」
胸口吊著工作牌的工作人員推開門，向里面一塊兒聊天的幾人提醒道︰「各位，時間差不多了，粉絲也都來的差不多了，麻煩大家準備一下。」
「嗨~」x5
神原鈴的視線跟著工作人員徹底消失在門口，她回頭，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身羞恥的衣服。
事到如今，好像也只能站上去了...
天海七明月邁出平靜的步伐。
她走出了寫有員工通道的門，從後台徑直來到舞台前方。
在這里，舞台的兩側擺放著眾多海報和與作品相關的周邊產品。從進入這里的大廳開始，人來人往，除了動畫制作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外，還有一些穿著休閑服的粉絲調試著他們手中的攝影設備。
如果在這里稍微多駐足片刻，便會發現在一個擺滿了書籍的最顯眼的桌子旁，立著一副1:1的日高穗等身立繪。畫中的動畫女主角身穿一件純白色連衣裙，頭頂向日葵夏日草帽，潔白的手臂向上抬起，迎著陽光，朝每一個向她看去的人可愛地敬禮微笑。
來到這里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會被這一副充滿陽光色彩的立繪所吸引，眼楮朝她陽光的笑容看去，並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
天海七明月也不例外。
她停下腳步，向這個被許多人圍觀的角色看了過去。
毫無疑問，作為牽頭的投資人，她拜讀過原著。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女主人公的故事和自己小時候非常類似...只不過是性別和身份互換了一下。
這也是她選擇這部輕小說幫妹妹醬鋪路的原因之一。
「只會對對方互相深愛的情侶。」天海七明月視線落在日高穗的立繪上半晌，不由自主地喃喃念了一句。
她收回了視線，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全是難以名狀的情緒。
應該可以用羨慕來形容？
羨慕里面的女主人公，只被喜歡的人所喜歡。
特殊且唯一。
小時候的事情，又在腦海中像是走馬燈一樣地閃回。
一想到他對自己說的承諾沒有兌現過一句，天海七明月就想罵他是混蛋。
混蛋，真的是混蛋...
天海七明月想親口把這話對他說出來。
可罵歸罵。
但真的會討厭？
所以，明白這一切的天海七明月在盡力收斂自己的心氣。
要說對不起的，就只有同樣喜歡他的姐姐了。
最近她已經有了對付姐姐的方法。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姐姐橫刀奪愛。雖然能理解姐姐真正喜歡上他的緣由，不得不以他為依靠的緣由。
但以她天海七明月的身份來看待，姐姐的所作所為還是無法讓她接受。
她之前是嘗試放棄過...可是因為某人不要臉的靠近，又在生日那天送出那種東西...
混蛋，真是混蛋。
罵千百遍混蛋也不夠。
姐姐，錯就錯在不該在她改變主意後，也跟著改變主意。
天海七明月繞開了人群，站到了舞台邊緣，等待神原鈴的演出表演。
在粉絲、原作者、工作人員、事務所經紀人的注視下，台上的幾位女主角輕快地走了出來。
天海七明月能明顯觀察到神原鈴一開始入場有些不適應。
因為粉絲的驚訝好像太過于激烈，只是因為她那身衣服，搭配得實在是太過于可愛討喜。
再加上之前作者談話有預告，說是本卷大家會見到穿著愛麗絲裙子的日高穗...神原鈴這完美復刻動畫角色的裝扮，對于粉絲而言，完全是驚喜。
天海七明月站在舞台邊上都能聽到類似于「現實中的女主角！」這樣的話，這令台上的神原鈴羞恥萬分。
大概是因為她那身愛麗絲的裙子太過于惹人注目，許多攝像機的重點都放在了神原鈴的身上。
這讓她無所適從。
沒有出場白，等到幾人站在合適的位置，動畫op開始響起。
作為劇中的女主角。
神原鈴毫無疑問是最重要的c位，以女主日高穗的聲音，引領者眾位聲優齊聲跳舞。
op是輕快且向上的，主要從歌詞書寫日高穗陽光堅韌的開朗性格。
給人一種愉快積極的感覺。
炫目的熒光棒海，不絕于耳的歡呼聲，以及在台上跳著舞、放聲歌唱的幾位女主角。
天海七明月饒有興致地打量神原鈴作為聲優偶像出演的樣子，似乎看到妹妹醬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她心情很不錯。
合唱的op過後，是神原鈴的動畫ed獨角戲。
她身上仍是愛麗絲的那身藍白衣服，雙手捧著話筒，一個人，用她的聲音唱出動聽的旋律︰「春夏秋冬四季不停交替，一年兩個月又20天，真是轉瞬即逝，遇到過你真的太好了，喜歡過你真的太好了，不要那麼溫柔，否則無法好好地說出‘再見’吧...」
這首ed當初在動畫中的第七集一經推出就備受好評，動畫的高水平制作，加之感情烘托到位時的感情神插入，許多人都在動畫結束後對這首歌推崇備至。
n站上的翻唱也一直維持著本季度歌曲的頂尖熱度。
天海七明月面無表情地聽著，而舞台前的粉絲卻好像聽得更開心了，紛紛舉起熒光棒，隨著她唱歌的節奏像是被春風拂過的稻草一般輕輕曳搖，在漆黑的舞台下泛出彩浪。
站在舞台邊上看完這場演出，說得保守一點，這無疑是讓喜愛這部作品，這部作品女主角的粉絲們心情高漲。
神原鈴鞠躬告辭時，台下掌聲雷動。
「鈴醬好棒！來，擊掌！」
「這個，哈哈，一般般啦。」
走下台的神原鈴一邊與界千甜乃還有剛才同上台的聲優們相互擊掌，一邊走回了休息室。
她第一時間就松了口氣，然後立刻想把自己身上這身羞恥無比的衣服趕緊脫下去。
備受矚目的感覺很好。
被大家稱讚和喜愛的感覺也很好。
可這身衣服，實在是太過于可愛，蝴蝶結太多了，她在舞台上真的是太、太煎熬了！
「這麼可愛的衣服你不打算多穿一會兒？」
神原鈴順著聲音抬頭，很快便看到了在休息室里坐著喝熱茶的天海七明月。
她將頭扭開︰
「哼，不需要你這只狐狸管。」
「衣服很可愛。」
「我才不需要你的稱讚嘞！」
「讓某人看到的話，他估計會很喜歡。」
「真的？」神原鈴看了過去。
「是真的。」
天海七明月毫不在意她的態度，「不說這個了，我剛才說過的話，你考慮的怎麼樣？」
「剛才我可是在台上表演唉！哪有那麼多時間去思考你說的什麼什麼話。」
天海七明月淡定說道︰「我認為你之前應該就想得差不多了，只是缺少一個對我的回答而已。」
這狐狸怎麼什麼都猜得那麼準...
神原鈴心底腹誹著，她站在休息室的門口瞅了里面的天海七明月一眼，她邁開步子，隨便找了一個與她相對的位置坐下。
神原鈴隨手倒了杯熱水給自己喝。
「我認為你還沒有徹底說服我，你先說說我們的關系怎麼會比我和九琉璃近吧！」
「很簡單，」天海七明月捧茶，慢悠悠地回答，「你平時和姐姐單獨有交流過幾句話？」
「......」神原鈴眉頭一皺。
「你仔細想想。」
仔細想想。
認真且仔細地回想一下...好像是啊！
平時自己和九琉璃都沒有怎麼交流過。
反而和七明月這只狐狸交流的多。
「而且你認為，姐姐是怎麼看待妹妹醬你的？」
「新的妹妹？」神原鈴反問。
「準確來說，是沒有任何威脅力的妹妹。」
「啥意思？」
「意思是她根本就沒有正視過你，只是把你當成了一個只會向哥哥撒嬌的小女孩。」
神原鈴聽到這句話，心里頓時就不開心了。
什麼意思？
只會撒嬌的小女孩是什麼意思？！
自己出現的時候你們、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憑什麼把自己說得像是一文不值？！
明明是我先來的好不好！
你們是哪里冒出來的大蔥？
神原鈴心中悶得慌，可她即便不喜歡大狐狸，那也不會喜歡小狐狸。
她放下熱水，雙手抱胸說道︰「別以為我會聽你的片面之詞就信你了，狐狸可是最狡詐的動物，那是一句話也不能信的！」
「我記得妹妹醬之前在花火大會上有對我說過，即便不是很喜歡我，也有把我當做家人來看待吧？」天海七明月一雙幽藍的眼楮看了過去。
「是，」這句話神原鈴說過，她也承認，「就算是這樣又如何？即便是家人，那也還是會分討厭和不討厭的那種。」
天海七明月眼楮盯著杯中自己臉龐的倒影，「你的這句話我可一直都記得，所以我也會盡力去作為家人幫助妹妹醬你，這次我拿出五億日元來投資動畫，並指定你為女主角，就是出于這個原因。」
「就算不需要你，我自己也可以——等等，多少？！」
神原鈴當下就驚了，她伸出手來，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發現看不出什麼苗頭，又去看向天海七明月那沒有感情的側臉。
「五、五億？！」
「是五億。」天海七明月輕描淡寫地說著。
五億！
好多錢。
好多好多錢！
自己怕是一輩子都賺不到五億這麼多的錢吧？
那得讓自己唱多少歌，然後配音多少部動畫了！
太多了吧！拿來砸人都能砸死人了。
神原鈴心情動蕩著，當然，為了維持自己不為錢所動的高尚品質，她抬起一根手指放在臉旁，閉著眼楮說道︰
「哼，哈哈哈，區區...區區五億罷了，沒、沒什麼大不了的。」
「妹妹醬有多少存款？」
「20萬...」神原鈴憋了半天說出口後，一時間心情竟有些氣餒。
天海七明月又嘆氣說道︰「妹妹醬你要明白，即便是我，五億也根本不是一個小數目。」
五億。
神原鈴看著天海七明月的樣子，已經在腦袋里腦補出了她拿出了她爺爺從小到大給她的所有零花錢來支持自己的劇情。
雖說有點不可能吧，但五億也肯定不是七明月這個年紀能夠隨便使用的。
這多少錢啊！
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到這麼多！
還要為了幾千萬的養老金發愁呢。
她一定是付出了什麼代價才能撥動這五億。
天海七明月啜飲一小口熱茶，繼續說道︰「妹妹醬現在是不是受這部動畫的影響很大？」
「是，」神原鈴承認，「推特粉絲都從一萬多漲到十萬多了，事務所給我定片酬也相應抬高了不少，廣播劇多了很多人聽，接下來接戲肯定也更好接了...」
「感覺如何？」
神原鈴撅撅嘴，藍白連衣裙下的圓頭小皮鞋輕輕刮著地面，「蠻不錯的...好多人都誇我很可愛，還說什麼永遠要支持你之類的話，還有寫信支持的人，說我給了他對生活堅持下去的能量。」
天海七明月淡定且從容︰「這麼一來，妹妹醬你說，我和你的關系是不是要比你和姐姐的關系要好？」
神原鈴不想承認，可事實如此，她又必須承認。
糾結了老半天，她最後無可奈何地妥協說道︰
「好吧好吧，確實就是這樣，沒有辦法...」
不過很快，神原鈴又話鋒一轉，面對她說︰「不過啊！就算是這樣又如何，在我眼里你和九琉璃其實都是差不多的！你對我確實是要好那麼一點點吧，但最近九琉璃也送了我一台遊戲機啊！」
「妹妹醬你還真是分不清輕重，一台遊戲機的代價大還是五億的代價大？」
「......」
神原鈴繼續對她說道，「你，你對我好，我知道了，我有一天會回報你的，但是你想讓我幫你忙，沒門！」
「妹妹醬是打算支持姐姐？」
「誰說要支持她啊！」
「你明白他們的情況，放任不管就是支持。」
「就算如此，可這事也完全，完全輪不到我管，」神原鈴有些不開心地踢著地，「我憑什麼去阻止他喜歡九琉璃，我什麼都不是...」
神原鈴踢了好久的地才抬起頭，她這才發現，天海七明月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湊近了自己，附耳說話，絲絲癢癢。
「難道最近你沒發現某人陪你的時間少了嗎？」
「......」
「難道你沒發現某人最近對你的關注度少了嗎？」
「......」
「難道你還沒發覺你十幾年以來的作用，都在被逐漸代替嗎？」
天海七明月的一句句低語，在耳邊娓娓道來，深入心中。
「你難道沒發現，姐姐，甚至把你妹妹的身份也搶走了嗎？」
神原鈴聽到最後，雙手攏在了身前，聽得低下了頭，眼楮盯在藍白裙擺局促不安的雙手上。
「現在是誰在以雙重的身份陪伴他，現在是誰在用雙重身份隨意向他撒嬌？又是誰有意為了照顧姐姐，每天花費更多的時間來陪姐姐？」
空氣越來越沉重，呼吸越來越凝重。
神原鈴抬起了頭，轉過臉，看向了天海七明月︰
「你不會是故意對我說這些，然後蠱惑我的吧？」
天海七明月則是慢啜一口熱茶，隨後很普通地回應道︰「你認為這是蠱惑沒有問題，語氣上也確實是如此，但妹妹醬你可以仔細想想，這些話，是不是事實？」
「......」
「我只是將這些話向你說明白了而已。」
長久的沉默。
七明月果然是個壞女人！
電視劇里是超級大反派的那種！
神原鈴抬頭︰「就算是這樣，我也完全不會對付九琉璃的。你先說說你想要我做些什麼吧？」
天海七明月放下茶杯，平靜而道︰
「說這麼多也很簡單，我也不需要你做太多，也不想妹妹醬你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只是想要你站隊的時候，可以站在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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