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洛水 -【知北遊】《全文完》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1:57 AM

洛水 -【知北遊】《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清風神無 於 2014-12-22 07:02 PM 編輯

【書名】:知北遊

【作者】:洛水

【內容簡介】:

  十六年,你的陽壽只有十六年。

  這是洛陽的預言大師伽葉第一次看見林飛時,送給他的話。這一年,林飛十六歲。

  一個嶄新而玄妙的世界向林飛打開。

  這是一本東方玄幻的體裁,描述少年的成長經歷。如果硬要寫本書的內容簡介,不如寫一個這本書所要表達的東西,來得明白些。這就是對宿命的掙扎和反抗。

  知北遊,宇宙萬物源於氣,道法無處不在。北者,玄也,意指不可知的地方。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內為.docx的word檔...<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1 AM

第一冊 美女保鏢 第一章 人死前做什麼

  我叫林飛。

  但是更多的人喜歡叫我「垃圾」、「小癟三」、「臭無賴」、或者是「色狼」。

  其實名字只是一個代號,就像我叫林飛,也沒有一飛沖天,倒更像是洛陽城牆根下水溝旁的一灘爛泥。

  趴在大槐樹頂上,我頭上蓋著一片寬荷葉,眯起眼,伸長了脖子,盯著對面王員外家的花園。

  我是男人,看的當然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個美少女。

  她坐在花園的秋千上,仰著頭,快樂地搖來蕩去,雪白的脖子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秋千時而高高拋起,越過圍牆,時而隱沒在樹蔭裡,銀鈴般的笑聲灑得滿地都是。

  烈日炎炎,陽光曬得樹葉都蔫了,流淌的汗水幾乎粘住了眼皮,但我仍然賊眼溜溜,看得心醉神迷。

  「二哥,你又在偷看王家小姐了!」樹底下,一個人抬著頭,對我尖叫,髒兮兮的小臉上,兩條青龍從鼻孔裡噴出,又倏地縮回去。

  「噓!」我豎起食指,放在唇邊,同時對他揮了揮拳頭。

  他叫李潔淨,是我們乞討詐騙小偷搶劫幫的小弟。我在幫裡排行老二,那是因為我聰明,老大是不能當的,一旦犯事,官府追究起來,老大一定最遭殃。

  槍打出頭鳥嘛。

  「你別看了,快點下來啊!弟兄們都在白馬寺門口等你呢。」李潔淨眼巴巴地望著我,這麼陡直的大槐樹,幫裡沒幾個人敢爬,因此當我為了偷看王家小姐,在幫裡十來個兄弟的注視下,英勇地爬上樹時,我得到了一點可憐的驕傲。

  「色膽包天。」幫裡的兄弟最後這麼說。

  我這樣的人,也配有驕傲嗎?

  貪婪地再看一眼王家小姐,我一溜煙下樹,帶著李潔淨,大搖大擺地向城南白馬寺走去。

  一路上,行人見到我們,都捂住了鼻子,皺起眉頭避開。就算是彪形大漢,也要繞著我們走。

  因為李潔淨身上實在太臭了,就像是隔了幾夜的餿飯菜,蒼蠅盯著他嗡嗡打轉。幫裡哪個兄弟鼻塞感冒,湊近聞聞他,鼻子就通了。

  我當然也好不到哪去,半個月沒洗澡,笑起來烏黑燦爛。

  不過我的衣服洗得很乾淨,雖然破,但是很乾淨。

  午後的白馬寺,靜悄悄的,香客都已離去,黃色的廟牆內,隱隱傳來和尚們有氣無力的誦經聲。

  十多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圍在牆邊,有的發呆,有的斜躺著打瞌睡,有的在聚精會神地抓蝨子。

  「小飛,你總算來了!」少年中,又黑又壯的大熊迎上來。

  我懶洋洋地打招呼:「老大,你好。」

  大熊是乞討詐騙小偷搶劫幫的老大,他倒是人如其名,又黑又壯,手臂上還有好多毛,我覺得他老爸很可能是山裡的野人。

  我們都是孤兒,平日裡流浪街頭,無所事事。為了能吃飽喝足,在我的倡議下,組建了這個名字似乎很長的幫派。

  見到我,十多個弟兄都圍攏過來,大熊甕聲甕氣地道:「小飛,還是老規矩,你出主意,大夥兒聽你安排。」

  我急忙擺手:「不不不!主意是你老大出的,我只是提供一個建議,建議,明白嗎?」出了事,我可不想背黑鍋。

  大熊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俺們都知道你死鬼老爸是個秀才,就你喜歡挑字眼!」

  我訕訕一笑,我總是喜歡提醒他們,我死去的老爸是個秀才。秀才,知道嗎?會識字,可以科舉當官的人!

  可老爸生前,好像只能被縣衙的差役呼來罵去。

  「這次的計畫,地點在白馬寺大雄寶殿,目標是裝滿了銅板的功德箱。」我故意咳嗽了一聲,背負雙手,擺足腔調:「小的們都明白了嗎?」

  李潔淨用力吸了一下鼻涕:「二哥,我們早知道了,你就快點說該怎麼辦吧。」

  我白了他一眼:「你小子急什麼?反正你總是在外面望風,告訴你有個屁用?」

  幫裡膽子最小的二虎子猶豫地道:「二哥,白馬寺裡那麼多和尚,我們去偷錢是不是太冒險了?」

  「膽小鬼,你懂個鳥!」我惡狠狠地道:「今天周縣官為他死鬼老爸做法事,廟裡的和尚大多都去衙門了,剩下的沒有幾個。現在的機會千載難逢,你難道沒看見,下午連巡街的差役都沒有?」

  大熊信服地道:「老二說得沒錯,俺剛才偷偷察看了一下,白馬寺裡只剩下三四個禿驢。」

  我得意地道:「所以,我的計畫是,二虎子、小錢、朱大毛第一批行動,你們的目標是白馬寺的菜園,裝作要去偷白菜的樣子,把禿驢們引過去。王富貴你手腳最快,你第二批行動,先入大雄寶殿,然後朝後殿拼命地跑,這麼一來,負責接引香客的禿驢一定會追你,大雄寶殿內就會空無一人。」

  大熊興奮地叫道:「我明白了!然後俺們第三批進去,拿起功德箱就跑。俺力氣最大,一人就能抱起它!」

  我點點頭:「不用全都進去,留幾個人策應,以防意外。現在我數一二三,大家散開,開始行動!」

  十多個兄弟立刻鳥獸哄散,我先跟著二虎子三個人,繞到南牆,讓他們踩著我的肩膀,一個個爬過去,翻進菜地。我趴在牆頭,緊張地窺探。很快,和尚們聽到動向,都紛紛跑過來。一時間,雞飛狗跳,和尚的喝罵和二虎子他們的東逃西竄亂成一團。

  第一步成功!

  我抽出懷裡的短笛,響亮地吹了三聲鳥叫。

  計畫按照我預料的一步步進行。

  二虎子幾個被和尚們狠揍了幾下,還是放他們走了,雖說是和尚,下起手來卻不慈悲,望著二虎子被打腫的熊貓眼,我開心地笑了。

  見到別人倒楣,我總是很開心,這是我偷看王家小姐之外,唯一的歡樂。

  不一會兒,我就聽到寺門那裡,傳來一連串瘋狂奔跑的腳步聲。

  得手了!

  我舉起雙臂,歡呼一聲,一不留神摔下了牆,重重地來了個狗吃屎。

  日他奶奶的!

  我竟然摔在了白馬寺的菜地裡!

  痛苦地捂著嘴,我剛要爬起來,一雙麻鞋忽然出現在眼前。

  糟糕!

  我抬起頭,天啊,居然是白馬寺的主持伽葉大師!

  全洛陽城都知道,伽葉是個很牛的禿驢,就連皇宮裡的唐玄宗,也要尊稱他為活佛。

  因為伽葉料事如神,是有史以來天下第一的預言大師。

  他的預言從來沒有出錯的時候。

  不過這個牛人,很少拋頭露面,弄得神秘兮兮的。也許他知道自己長得很醜,皮包骨頭,像個骷髏。

  我急於脫身,連忙諂媚地一笑:「伽葉大師,久仰大名啊!小人對您的仰慕之情,猶如滔滔洛水,連綿不絕,又像……」

  「十六年,你的陽壽只有十六年。」伽葉驚駭地盯著我,瞳孔裡射出彩虹的七色光彩。

  我渾身一震。

  豔陽高照的天空,忽然烏雲密佈,一片昏暗。

  「轟隆」!天空猛地炸起一個霹靂,耀眼的藍色電光破雲劈下,伽葉一動不動,呆若木雞,已經變成了一具焦黑的木炭,散發出撲鼻的烤肉香。

  伽葉被雷電劈死了。

  我呆呆地看著他,忽然狂叫一聲,沖出了白馬寺。

  大雨傾盆而下。

  這一年,我十六歲。

  暴雨滂沱,雷電交加。

  黃豆大的雨點密集砸下,濺起嘩嘩的箭頭,黝黑的天空,像是抽打出無數條雪白的鞭子。

  視野裡白茫茫一片,行人都躲在了屋簷下。只有我像一個瘋子,一面在空蕩蕩的街巷狂奔,一面害怕得渾身發抖。

  我知道,我死定了。

  伽葉的預言向來準確,被雷電劈死,更證明了古老相傳的一句話:「洩漏天機者,天譴之!」

  我日他伽葉祖宗十八代!我日他老天!我才十六歲啊!

  不知跑了多久,「撲通」一聲,我腿腳發軟,跪倒在地上,一陣陣天旋地轉。這裡已經是郊外,洛水悠悠,像一條青黛色的羅帶,河面上雨霧滾滾升騰,空曠而淒冷。用力抹了一把臉,我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我很快就要死了。直到深夜,我才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雨停了,蜷縮在洛水河畔,我仍然瑟瑟發抖,但總算平靜了很多。

  死鬼老爸說過,不要為打碎的雞蛋哭泣,因為那沒用。

  反正死路一條。

  人死前,該做什麼?

  老子我要好好地快活一番!

  站起來,對著老天,我指手劃腳地罵了一連串的髒話,系了系褲帶,開始恨恨地意淫。

  首先我要搶錢,去醉風樓大吃一頓魚翅羹,接著我要殺人,洛陽城的混混頭子白眼狼曾經打過我幾個耳光,我要報仇!此外我還是個處男,早上醒來,褲子常常濕了一灘。我要彌補這個遺憾,怡春院不錯,倚紅樓也勉強湊活,那裡的姑娘皮膚挺嬌嫩的。

  我是快死了,但我要把老本撈回來!我仿佛看到白眼狼跪倒在我腳下,痛哭流涕,不停求饒,又好像看到怡春院的花魁穿著鴛鴦肚兜,白嫩嫩的,一面摸我,一面一個勁地浪笑。

  想著想著,我靠在河堤邊睡著了。

  一晚噩夢不斷。

  第二天起來,我渾渾噩噩,和往常一樣,趕去城中心的獅子橋。每天早上,都有財主在那裡施粥,儘管粥薄得可以照出人影,但乞兒的隊伍還是排得長長一條。

  老爸在世時,堅決不喝救濟粥,說什麼君子不食嗟來之食,結果他饑寒交迫,活活餓死。嘿嘿,不為五斗米折腰的老爸,要是知道我現在這個德行,想必會氣炸了肺。

  在賣了草屋,替老爸買棺材大葬以後,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站在獅子橋頭,我望著爭先恐後、滿臉菜色的乞丐們,覺得有一點可笑,又有一點可悲。

  我知道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個。

  我們像野狗一樣,搶著沒有肉的骨頭。

  洛陽是個很繁華,很美麗的大城,但它從來都不屬於我們。

  「二哥,你也來啦!昨天你跑哪兒去啦?你的那份錢,老大替你留著呢。」李潔淨雙手護著破瓷碗,費力地擠出人群,仰起頭,「淅瀝嘩啦」地喝著粥。

  我看著他,不說話。

  李潔淨抹了一把嘴,拖著長長的鼻涕:「你還不快去領粥?再晚可就沒了。」說完他又擠向那口大鐵鍋。

  「我不喝粥,老子我要吃肉!」我大聲喊道,轉頭就跑。

  死前,我不能再像一條野狗!

  很快,我就找了一把生銹的柴刀,提著,先在街上卯准了一個大腹便便,身穿綢緞的傢伙,然後悄悄跟著他,想找個僻靜的地方再搶劫。

  沒走多遠,我就被他發現。

  「小癟三,跟著我想幹嗎?」他回過身就是一巴掌,打得我金星亂冒,柴刀也飛了出去。

  我日他奶奶的!我太瘦弱,搶劫是行不通了,更別提殺那個膀大腰圓的白眼狼了。算了算了,白眼狼,老子看你可憐,放你一馬。

  搶劫不成,我乾脆大搖大擺地去醉風樓,準備吃個霸王餐。剛走進店門口,就被店小二一腳踹出去。

  「這裡沒有剩飯!」他兇神惡煞般地道,轉過臉,陪笑彎腰,把一個服飾華貴的客人引進門。

  我站在街心,欲哭無淚。賊老天啊!難道臨死前,你還不肯讓我爽一下嗎?

  一輛華麗的馬車從我身邊緩緩駛過。

  「咦?」馬車忽然停下,厚厚的天鵝絨車窗被拉開,昏暗的車廂裡,有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日光酷熱,但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這是一雙妖異的眼睛,陰毒、冰冷,瞳孔暗紅,像要擇人而噬。

  「你今年多大了?」這個人忽然問我,聲音如同一條嘶嘶扭動的響尾蛇。

  「十六。」我低聲回答,本來不想告訴他,但心裡有點害怕。欺軟怕硬,這是我生存的原則。

  「生辰八字多少?」他緊緊逼問,聽到我的回答,他的雙瞳猛地亮了起來,射出詭異的紅光。

  我覺得不太對勁,想溜,可轉念一想,一個快死的人,還怕什麼?我挺起胸,和他對視。

  老子今天軟硬都不怕!

  「你就快死了,知道麼?」他冷冷地道:「你的印堂發暗,晦紋直入雙眉,大凶!」

  當頭一悶棍,我他媽差點沒昏過去。這個傢伙居然也看出來了,我是在劫難逃啊!

  我結結巴巴地道:「能,能救,救救我嗎?有辦法嗎?」

  「上車。」他推開車門,臉上密佈的皺紋,像一朵妖異的菊花向我綻開。

  車廂內密不透光,馬車慢慢向前駛去,我搞不懂,馬車上既然沒有車夫,又怎麼駕馭呢?

  看來對方真的有點鬼門道。

  「你可以叫我巫卡。」

  「巫卡?」

  好怪的名字,不像是我們漢人啊。我用眼角打量他,巫卡很老,老得我看不出他的年紀,但頭髮卻烏黑油亮,長長垂下,遮住了兩邊臉頰。

  他也不像是個胡人,或者說,他不像是個人。

  車輪滾動的聲音單調而枯燥。

  巫卡問了我許多問題,當我告訴他伽葉大師的死時,他忽然詭秘地一笑,盯著我,自言自語:「果然是天生的靈媒,找到了,終於找到了。」

  「我有救嗎?」我問他,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個鬼氣森森的傢伙也許想讓我為他做什麼,沒問題,不管是吃喝嫖賭,作奸犯科,只要他能讓我活著。

  瘦死的駱駝比不上一隻活著的螞蟻。

  巫卡幽幽地道:「只要你聽我的話,照著做,就能活下來。」

  說實話,我不太相信這個傢伙,伽葉大師的預言不是青樓姑娘們的臉,說變就變。不過,他是我可憐的救命稻草,就算救不了我,我還可以臨死前撈一票。

  「沒問題,我聽你的。現在肚子餓了,我要去醉風樓!」

  「時間不多了,前面有一家飯莊,吃完我們就立刻出城。」

  我呆了呆:「我們要離開洛陽?」

  巫卡森然道:「難道你想在這裡慢慢地等死嗎?」

  日他奶奶的,我還想騙點錢破我的處男身呢。不過不要緊,一步步來,以後還有機會,我安慰自己,破處誠可貴,生命價更高。

  在東關街口的飯莊裡,我鬆開褲帶,大吃大喝了一頓,醬牛肉、脆皮鴨、芙蓉雞片、糖醋排骨、油爆蝦、三鮮鯉魚羹,一直吃到了嗓子眼,臨走抹抹一嘴的油,還抱了一壇女兒紅。

  吃飽後打嗝的感覺,真他奶奶的爽!

  舔了舔手指,我心滿意足地走向馬車,總算沒做個餓死鬼。

  暮色四溢,絢麗的華燈初上,遠處的高樓裡,歌舞翩然,弦樂靡靡。

  我立刻飽暖思淫,小弟弟硬起來了。

  「快走。」巫卡生硬地催促我。

  我忽然恍然若失,就要離開洛陽了,我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其實無論去哪裡,對我都一樣。

  「等一下!」我大聲叫道:「我還要去一個地方!」

  巫卡的目光尖銳如獠牙:「我沒有時間陪你浪費,別跟我耍花樣。」

  我打了個哆嗦:「我,我一定要去。不然的話,我,我寧可死。」

  這一瞬間,我覺得巫卡就像是一頭恐怖的妖獸,長髮根根豎起。他盯著我,許久,終於同意了。我松了口氣,倒不是我視死如歸,而是心裡明白,奇貨可居,我對巫卡一定很重要。

  在我的帶路下,馬車在花園的圍牆外停住。

  巫卡奇怪地瞥了我一眼,我站在大槐樹下,怔怔地發呆,然後一口氣爬上樹頂。

  花園裡靜悄悄的,只有晚風吹過秋千,一搖一晃。

  草叢裡,夏蟲細細的鳴叫。

  花園後的閨樓,窗帷緊閉,王家小姐,現在在幹什麼呢?

  幫裡的兄弟,都笑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其實他們不知道,偷看王家小姐的時候,我的小弟弟從沒有翹起來。

  雖然王家小姐長得俊俏,皮膚白淨,胸脯也鼓鼓的,但我偷看她,不是因為這些,也不是因為三年前一個大雪紛飛的黃昏,她施捨過我一塊碎銀子。

  我喜歡偷看她,是因為她把銀子親手放在了我的手裡。

  她雪白的手,我烏黑的手。

  她不嫌我髒。

  夜風如夢,金黃色的槐花像細碎的鈴鐺,幽幽飄香。

  那塊碎銀子,我沒有留著,很早就花完了。因為我清楚,留得住銀子,留不住別的東西。

  癩蛤蟆是吃不到天鵝肉的。

  王家小姐就像這華貴的洛陽城,離我好遠,好遠。

  這一生,我都只能隔著牆,偷偷地,偷偷地看。

  看她笑,看她嫁人。

  這一生,我都只能是個無賴。

  不知為什麼,我覺得有些心酸。

  空空蕩蕩的花園。

  王家小姐的笑聲,如夢。

  十六年的洛陽,如夢。

  我的少年如夢。

  「日他奶奶的!」我大吼了一聲,用力拍了拍胸脯,滑下樹,大步向馬車走去。

  再見了,洛陽!

  再見了,乞討詐騙小偷搶劫幫!

  再見了,死鬼老爸!反正我也沒錢給你燒香上墳!

  二十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冠蓋雲集的璀璨夜色中,馬蹄噠噠,馬車駛出了洛陽城。

  對了,在城牆根,我撒了一泡力道十足的尿,用磚頭歪歪斜斜地寫下了:「林飛到此一遊。」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3 AM

第二章 我和我的前世

  馬車一出洛陽城,上了郊道,就越跑越快,像發了狂似的。雖然我沒有騎過馬,可我知道,就算是千里馬,也不可能跑得這麼快。

  太古怪了。

  車廂劇烈地震動,巫卡陰寒著臉,一聲不吭,就像被人強姦了老母。這個王八蛋搞什麼鬼?

  管它呢!反正我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老子現在死都不怕,只管騙吃騙喝。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大小便和吃飯,巫卡都不讓我下車了。就連睡覺,也要在車廂裡。破處男的計畫,當然是遙遙無期了。我只知道,馬車行駛的方向越來越偏僻,應該是出了邊關。沿途,滿目荒涼陰森,死寂沉沉,連個人影也看不到,吃飯只能啃冷乾糧,渴了就喝山泉、溪水。而無論我問什麼,巫卡就是不回答,只是讓我老老實實地聽話。

  這些天,我漸漸感到了死亡的陰影,比如我在樹下尿尿,大樹會突然倒下來,砸中我的腳。拉屎時,草叢裡有蠍子冷不丁地鑽出,死掐我屁股。就連喝水,也會莫名其妙地嗆著。

  我只好無論做什麼,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半個月後,我們來到了一片沼澤地。

  「下車。」

  「知道啦。」我懶洋洋地推開車門,猛地嚇了一跳。

  四匹高頭大馬,血肉盡消,變成了四具白森森的骷髏馬,僵硬地站著不動。

  我尖叫一聲,回過頭,見到巫卡妖異流轉的眸子,忍不住渾身發冷。

  難道我碰上了一個妖怪?妖怪找我幹什麼?我的肉又髒又臭,肯定不好吃,莫非對方是個女妖,看中了我的姿色?可橫看豎看,巫卡脖子上的喉結都不像是假的。

  從灌木叢裡,幽靈般地鑽出了三個人影。

  一個白髮老頭,一個壯漢,一個猥瑣的侏儒,面對巫卡,他們齊齊跪下:「主人,你終於趕回來了。」

  巫卡「嗯」了一聲:「我找到了靈媒。」

  「恭喜主人,竟然在時限之前,找到了靈媒。」三個傢伙抬起頭,貪婪地盯著我,好像我臉上有好多銀子。

  我一言不發,現在不是開口的時候,就算問了,巫卡也不會告訴我。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就是對方口中的靈媒,而他們要利用我幹一件大事。

  他們有四個人,我只能見機行事,衝動反抗是沒用的。再說我也快死了。還有三天,我就滿十七歲了。

  對於我的安分,巫卡有些意外,拍了拍我,陰惻惻地道:「聽話,你就能活命。」

  我猜他只是在騙我,不過我也沒什麼損失,心底裡,我倒是希望巫卡是個妖怪,這樣的話,他可能真的有力量救我。

  「快點走吧,主人,我們只剩三天的時間了。」侏儒一蹦一跳,急不可耐。

  我心中一動,三天?還真是巧。

  巫卡點點頭:「進去吧。」黑色的大袍展開了,一掠而起,滑入了沼澤地。白髮老頭和壯漢一左一右,狹持著我,緊緊跟在後面。

  日他奶奶的,這麼急趕著去投胎啊!

  沼澤地裡陰森森,靜悄悄,糾纏的樹藤遮住了天空,只留出點點縫隙。污水綠汪汪的,在灌木叢裡蜿蜒爬過,冒著混濁的氣泡,落葉積得很厚,大多都變成了腐敗的爛泥,散發出一陣陣的臭味。

  我們漸漸深入沼澤。我覺得,這裡很奇怪,因為我還沒有看見一個動物,連小飛蟲、螞蟻都沒有。

  這片沼澤好像吞噬了所有的生命。

  「快走!快走!」侏儒惡狠狠地催促我,我真想一拳把它的酒糟鼻打爛。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我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巫卡的手裡,一直拿著一卷泛黃的羊皮圖,不時低頭看一看,繼續領路。

  「不行啦,我走不動了!」我喘著氣,癱軟在地上。

  巫卡看了看我:「那就休息一會。」

  進了沼澤地後,巫卡對我挺客氣的。接過壯漢遞來的一個冷饅頭,我狼吞虎嚥。

  巫卡背對著我,又在看羊皮圖,侏儒一直盯著我,看得我心裡發毛。白髮老頭坐在一個樹墩上,掏出旱煙管,在腳跟敲了敲,含在嘴裡,「啪嗒」一聲,旱煙管突然滑落,老頭劇烈咳嗽起來。

  咳嗽聲又細,又尖,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嗓子眼裡鑽出來。

  侏儒吃驚地回頭看他,巫卡的臉色,也變了變。

  「哇」!花花綠綠的東西從老頭嘴裡噴出,鮮血,糾纏的腸子,再是紅色的肺、黃色的肝,老頭痛苦地扼住自己的喉嚨,跪倒在地。

  一顆熱乎乎的心臟蹦了出來,落在泥漿裡,微微地跳動。

  我開始以為老頭是在變戲法,直到他軟軟倒地,才意識到,白髮老頭死了。

  壯漢驚駭得吼叫起來。

  「住嘴!」巫卡喝道,臉色也很難看,他不安地四處張望,眼睛裡的紅光一會兒亮,一會兒暗。

  我並不怕死人,每年下大雪的時候,洛陽城裡總要凍死幾個乞丐。我會立刻沖上去,扒光他們的口袋,拿走僅剩的一、兩個銅板。但像老頭死得這麼離奇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有點害怕,也有些心災樂禍,要是我真的死了,還多個陪葬的。

  整晚,壯漢都沒有睡,巫卡命令他守夜。

  第二天拂曉,還沒有睡醒,我就被侏儒硬拖起來。

  「快點趕路。」侏儒尖叫道,這個小矮子,力氣倒不小。

  早上寒氣濕重,四周飄浮著慘白色的迷霧,隱隱約約,像是遊蕩的幽靈。我們四個人悶頭走著,誰也不說話,穿過了一片荊棘叢,我忽然覺得不對勁,腳下是濕軟的泥濘,走過以後,應該會留下腳印,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光滑得就像是綢布。

  我們仿佛進入了魔境。

  一滴冰冷的露珠從葉尖滴落,滑進脖子,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巫卡到底要去哪裡?

  身旁的壯漢忽然停下腳步,目光呆滯,大吼一聲。

  巫卡回過頭,皺眉道:「你幹什麼?」

  壯漢也不理他,像一頭發狂的野獸,張開嘴,沖了出去。「砰」的一聲,壯漢的腦袋撞在堅硬的大樹上,漿血迸裂。可他還在狂吼,抱著樹幹,牙齒啃咬大樹,發出心寒的「咯吱」聲。

  他好像發瘋了!

  巫卡神色變幻,過了一會,道:「別管他,我們繼續走。」

  壯漢忽然回過頭,對著我們笑,一邊笑,一邊向我們走過來,笑紋像一條條蚯蚓,在臉上詭異地蠕動。

  「啪嗒。」鮮血濺出,壯漢的左手斷了,落在地上,接著是右手,整條手臂,眼珠,嘴巴,身體的器官一件件分離,灑滿一地。到最後,只剩下兩隻腳,在鮮紅色的血泊中,一步步向我們走來。

  侏儒嚇得臉色慘白,渾身哆嗦,我和他半斤八兩,心怦怦地亂跳。巫卡倒是很鎮定,一動不動,那兩隻腳走到他跟前,猛地炸開,泥漿被血水染紅。

  我和侏儒面面相覷,許久,才聽見巫卡嘶啞的聲音:「還愣著幹什麼?快走!」

  一天很快又過去了。

  晚上休息時,侏儒蹲在結疤的老樹樁下,一個勁地發抖。稍有風吹草動,他就像個受驚的兔子,飛快跳起來。

  我打了個哈欠,倒頭就睡,巫卡坐在一旁,親自守夜。

  夜晚的沼澤地,鬼氣森森,「窸窸窣窣」的怪聲,時不時在暗處響起。老頭和壯漢都死得很蹊蹺,當時我雖然有點害怕,但過後就不在意了,照樣睡得香。

  老子現在還有什麼好怕的?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抬起頭,久久地望著它。陽光照在臉上,有些冷。今天,是我十六歲的最後一天。昨晚我夢見了好多人,老爸、王家小姐、大熊、李潔淨,還有生下我就死去的老媽。

  我忽然覺得老天對我太不公平。

  巫卡讓侏儒扔掉了所有的乾糧和水。他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向前走,巫卡又滑又膩的手爪,就像是鼻涕蟲。

  寂靜的沼澤地裡,回蕩著我們的腳步聲,「沙沙」,「沙沙」,單調而沉悶。

  路越來越難走,常常是大灘的水窪,密集的荊棘。泥濘濕滑,不小心踩錯地方,腳會立刻陷進去,人往下急沉。要不是巫卡拉住我,有幾次我可能就沒命了。

  中午,我們穿過了一片白花花的蘆葦叢,巫卡停下了腳步。

  「應該就在這裡。」他攤開羊皮圖,許多黑色的圈線交叉劃過,在中心,有一個醒目的紅色標誌。

  「主人,你看!」侏儒瞪大了眼睛,指著前方,陽光像水一樣地晃動,在樹叢背後,一片綠洲神奇地浮現出來。美麗的鮮花,清澈的水潭,茂密的青草地上,堆滿閃閃發光的奇珍異寶。

  日她奶奶的,是個寶藏啊!要是搬回洛陽城,我就立刻發達了!難道巫卡來這裡,就是找這些財寶的?

  侏儒小眼冒出貪婪的光,向綠洲蹦了過去。

  「不要去!時間還沒到!」巫卡怪叫一聲,但來不及了。

  水潭裡,伸出一隻鳥爪般的手,瘦骨嶙峋,猛地掐住了侏儒的喉嚨。他掙扎著,被慢慢拖入水潭,兩條腿還在外面拼命蹬踏。

  我目瞪口呆。

  侏儒消失在水潭裡,過了一陣,他又突然跳出水面,變成了一個赤紅的肉球。皮膚已被整個一層揭下,血淋淋的肌肉冒著泡,一隻只血泡滾落,在草地上跳躍。

  侏儒很快化作了一灘血水。

  四周死一般地沉寂,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我彎下腰,想嘔吐。

  巫卡森然道:「死有餘辜。」看了看天色,他坐下來,盯著綠洲,像一隻獵食的餓狼,耐心地等待著。

  太陽慢慢地落下去,暮風吹過,我一頭躺倒在水窪裡,又疲憊,又有點慌亂。按伽葉的預言,再過一會,我就該死了。而我身邊的這個王八蛋,似乎並不管我的死活。

  巫卡猛然站起來。

  一串串的水泡,從綠洲上嘟嘟冒起,像是一團煮沸的熱粥,劇烈翻滾。美麗的綠洲變成了汙黑的泥沼,珠寶紛紛沉了下去。

  一隻巨大的頭顱從泥沼內慢慢鑽出,綠色的犄角,銅鈴般的眼睛,粗壯的四肢密佈尖長的倒刺。怪獸拱起身軀,仰天咆哮,血盆大口裡吐出「北境」兩個大字。

  「北境!真的是北境!」巫卡顫聲叫道,扔掉了羊皮圖,臉上一片狂喜。

  「北境」兩字,慢慢化作兩柄利劍,身穿道袍的男女橫空躍出,手舞利劍,白芒閃動,將怪獸切割成一片繽紛的血雨。

  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巫卡已經一把攫住我,沖了過去。

  道袍男女厲喝一聲,長劍揮動,淩厲斬向我們。

  劍光燦爛得就像烈日。

  巫卡舉起我,牢牢地擋在身前。

  我日他祖宗十八代!巫卡,你他媽生兒子沒屁眼!眼睜睜看著利劍逼近,寒氣刺膚,我破口大駡。搞了半天,巫卡是來讓我送死的!

  這真他媽是個笑話,我為了活命,才跟了巫卡,到最後,反而自掘墳墓。伽葉,你個賊禿的預言還真准啊!

  長劍剛刺到我,立刻像蠟燭油一樣,迅速融化。道袍男女驚呼一聲,瞪著我,忽然消失了。

  我竟然沒死?

  我不敢相信,那兩把寒光閃閃的劍,難道是麥芽糖汁做的?

  「轟隆!」一座古墓慢慢拱出,墓碑裂開,化作簌簌的細沙滾落,露出下方的黝黑洞穴,深不可測。

  耳畔響起巫卡的獰笑聲,一股大力猛然傳來,他抓住我,向墳墓的深洞飛去。

  這一刻,夕陽剛好消失在天際。

  這一天,剛滿十七的我,消失在唐朝的疆域裡。

  耳旁風聲呼嘯,四周一片漆黑,我在向深洞高速墜落。

  「砰」的一聲,屁股接觸實地,我眼前金星亂冒,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昏倒過去。

  醒來時,已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黃色的海。

  連綿起伏的沙漠之海,一望無際,一直伸展到天地的盡頭。

  木筏在黃沙上飛快滑行,輕得像一片樹葉。巫卡伏在筏首,寬大的袍擺掀動,拂過沙海,如同劃動的船槳。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睜開眼睛,迷惑地到處張望。頭頂上的烈日白得耀眼,沒有一絲風,空氣像一團凝固的蒸汽。

  四周空曠而荒涼,寂靜得讓人害怕。

  「輪回沙海。」巫卡轉過頭,神色詭異。

  「輪回沙海?」我呆呆地重複,酸痛的骨頭,衣襟上的血漬,提醒我這並不是在做夢。

  我還沒死!老子還活著!我真的活著!我又驚又喜,激動得手舞足蹈。我逃過了劫難!日他奶奶的,巫卡這個王八蛋還真有一套!

  巫卡盯著我,忽然把手伸入沙海,收回。在我眼前一晃,手掌上的血肉駭然消失,變成森森的白骨。在我的驚叫聲中,巫卡再伸手入沙海,縮回,手掌又血肉重生。

  「這就是輪回,死亡——轉世——重生。」巫卡眯著眼睛,笑得像個妖魔。

  我打了個哆嗦:「我們要去哪裡?」

  「北境。」

  「北境?」我腦中閃過了猙獰怪獸、揮劍的道袍男女。北境,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我怎麼從來沒聽人說過?

  巫卡陰聲道:「放心吧,只要跟著我,你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我茫然地抬起頭,沙海漫漫,過去的十六年,都隨著飄行的木筏,漸漸遠去。

  遙遠得如同一個隔世的夢。

  茫茫沙海中,出現了幾個晃動的影子。木筏急速前行,與它們擦身而過。

  一隻羽毛黯淡的鳥撲扇著翅膀,從沙丘中掙出,又頹然倒在沙海,變成一具骨架。

  一隻手陡然從沙漠中伸出,又倏地縮回去。在那一瞬間,我看見了手掌上濃密的黑毛。

  我驚訝地叫起來:「那是什麼?」

  「是幾個妄想進入這裡的人。」巫卡冷笑:「他們都絕頂聰明,無意中發現了北境的秘密。可惜,如今只能陷身在這片汪洋沙海中,變成牲畜,承受無窮無盡的輪回之苦。」

  我悚然動容:「北境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巫卡沒有回答,這個傢伙雖然救了我,但不是什麼好人。我想起在洛陽時,說書先生講過的一些傳奇故事,北境,難道是神仙鬼怪的府邸?

  一絲寒風驀地吹過,巫卡的黑袍飛揚起來。風越來越大,四周的沙塵急速滾動。烈日消失了,天色陰沉,黑壓壓的烏雲密佈上空。

  「要下電雨了!」巫卡突然緊緊抱住了我,肌膚相貼。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自己和美麗的少女摟抱在一起。但一個又老又醜又可怕的男人——巫卡,無情地打破了我的美夢。

  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變態啊!

  天色已經變成了漆黑的夜晚。

  狂風呼嘯,雷聲轟鳴。天際閃耀著曲曲折折的電光,像一條條火蛇,瘋狂舞動。

  暴雨滂沱,雨點是藍色的,仿佛無情的鋼鞭,劈頭蓋臉打下來。到處是疾閃的藍色線條,像淩厲的閃電,撕開夜幕。

  說來奇怪,電雨落到我附近,紛紛偏離方向,我的四周滴水不沾。

  我心頭一震,忽然明白了,無論是道袍男女的劍,還是電雨,都不能傷害我。這才是巫卡看中我的原因。只有帶著我這個靈媒,他才能順利進入北境。

  木筏飛速滑動,整片沙海波濤般地起伏,天旋地轉。

  我驚呼起來,聲音被咆哮的雷雨吞沒。無數奇異的怪獸、惡鬼鑽出沙漠,淒厲尖嘯,向木筏撲來。

  我嚇得差點尿褲子,鬼怪們還沒有靠近,就紛紛倒下。藍色的雨點擊打在它們身上,冒起火光,熊熊燃燒,很快變作一具具墨黑的焦炭。

  電雨漸漸停歇,天空出現了明亮的雲層。巫卡松了口氣,放開我。我可憐的初擁,竟然被一個老男人霸佔了。

  過了很久,木筏緩緩停下來。

  沙海到了盡頭。

  雲霧繚繞,煙氣氤氳,一個龐大無比的石蛋聳立在雲煙裡,圓溜溜,硬邦邦,高得一眼看不到頭,在石蛋灰褐色的表面,由上而下,鐫刻著兩個怪異的字。字跡閃閃發亮,流動著彩虹般的光。

  盯著字跡,巫卡眼中射出灼熱的紅光,他拉著我,一步步向石蛋走去。在石蛋底部,有一個長方形的凹坑,他讓我躺在坑裡,自己也在一旁躺下,閉上了眼睛。

  我愣了一下,這個王八蛋打的什麼主意?難道讓我跟他一起睡覺?

  他真不是一般的變態啊!

  石蛋忽然隆隆響動,向我們滾過來。我心驚膽顫,巨峰般的石蛋猛地壓下,眼前一黑,我的骨頭好像被碾碎了,渾身痛得透不過氣,又暈死了。

  再次醒來時,耳邊聽到潺潺的水聲。

  四面八方都是水,澄淨的,透明的,像少女的眼波。水不停地流動,流入我的鼻孔,耳朵,眼睛。但卻沒有任何感覺,仿佛還是在陸地上,可以隨意呼吸。

  我們是在一個陰暗的石洞裡,洞裡全是水,巫卡不停地在打我耳光,看我醒來,他總算停手了。

  摸著又腫又痛的臉,我一骨碌爬起來,怒氣衝衝:「你個王八蛋,幹嗎打我臉?你再打老子也比你俊!」

  巫卡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滿臉猙獰:「再敢罵一句,就死!」尖銳的指甲深深嵌入我的皮肉。我恍然大悟,我們肯定進入了北境,巫卡已經不再需要我了。

  我立刻笑容可掬,他殺掉我就像捏死個螞蟻那麼容易。

  「老實點。」巫卡放開我,指著石洞後面的一扇門:「去推門!」

  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雖然在肚子裡痛駡巫卡,一直罵到他老娘老奶奶,我還是很識相地聽他吩咐。

  門背後,竟然是一座宮殿。雖然四根殿柱坍塌了一半,雖然門匾殘缺,爬滿雜草,但宮殿依然晶瑩剔透,璀璨奪目。

  一座水晶宮殿!

  空曠的殿堂裡,看不見一個人。我壯著膽子,叫了幾聲,沒有人回答。

  巫卡倏地掠起,向殿堂內沖去,我覺得很好奇,就跟在他後面。穿過曲折的回廊,前方是夜明珠串成的長簾,閃閃發光,在水波中飄動。

  「怦怦怦」,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似乎珠簾背後,有我很熟悉的東西,在不停地呼喚我。

  太古怪了,我肯定沒有來過這裡啊!我顫抖著伸出手,猛地掀起珠簾。

  一具龐大得駭人的獸骨出現在視線中。

  它像是一隻蝴蝶,又不完全一樣,白骨森森,向兩側平展出翅膀的外形,渾圓,充滿優美的弧線感。頭上兩隻尖角豎起,在隆起的腹骨下,生出了七隻利爪,嵌入地上一根火紅色的瑪瑙柱。

  獸骨的頭高高揚起,儘管只是一具屍體,我依然能感到一陣威嚴的氣勢,撲面而來。仿佛它隨時可以巨翅禦風,沖天而上,直入雲霄!

  巫卡站在獸骨前,激動得渾身發抖,臉上若喜若狂:「傳說中的龍蝶妖王啊,我終於找到你了!把你的力量給我吧,我願做你忠實的僕人。」雙眼冒出血紅色的光,他放聲狂笑,像一只要吸血的蝙蝠,飛向了獸骨。

  我忽然明白,這才是巫卡真正想要的東西。

  「轟」!瑪瑙柱裡,猛地噴射出一團烈焰,裹住了巫卡。巫卡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立刻焚燒起來:「龍蝶妖王大人,我是來效忠您的啊!」驚恐地看著獸骨,他在火焰裡拼命掙扎。

  我開心地笑了。王八蛋,你也有今天!

  「快救我,快救我!」巫卡慌亂地向我沖過來。

  我靈活地一閃,巫卡撲了個空,烈焰逐漸吞噬了他,巫卡還在慘叫:「龍蝶妖王大人,今天是你的轉世日啊!沒有了我的軀體,你就不能轉世復活!」突然,他瞪著我,驚駭地叫起來:「難道,難道你是?」

  「撲通」,話還沒說完,一團焦肉倒在了地上。日他奶奶的,巫卡這個傢伙還真經燒啊,居然撐了那麼久!我走過去,飛起一腳,把他踢開。

  獸骨就在我的面前,不知為什麼,我看著它,忍不住一步步走過去,腦中一片空白。

  良久,我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獸骨,轟然一聲,龐然大物倒塌下來,煙霧騰起,白森森的骨架化作麵粉,四處飛揚。

  瑪瑙柱奇跡般地縮小,變得又細又短,最後竟然凝聚成一顆火紅色的珠子,破空飛來。

  「噗哧」,火珠射入我的眉心,消失不見。

  一股火焰般的熱氣騰地湧上心頭,向軀幹蔓延。我覺得自己像一座火山燃燒起來,熱焰沸騰,血脈賁張,周身充滿了精力。似乎一揮拳頭,就能將眼前的宮殿擊毀。

  熱力不斷膨脹,我忍不住大叫起來,「轟隆隆」,地動山搖,震耳欲聾,宮殿爆炸了,我被一股巨力托起,向上筆直沖去。

  四周眼花繚亂,無數奇像異景在視野裡閃過。

  「砰!」我從高空摔落,仰面朝天,來了個平沙落雁式。

  四周是茂密的森林、紫色的熏衣草地、清澈的湖泊,青山向遠處連綿延伸,白雲朵朵,飄浮在藍寶石般的澄淨天空。

  捂著生痛的屁股,我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仙境。特別是當我看見了三個大美女,三個絕頂銷魂的超級大美女!

  第一個佇立在湖邊,側對著我,金黃色的短髮像是一團光焰,令人眩目。濕漉漉的水珠順著雪白柔和的肩,滑滴在豐潤的背脊上,閃閃發亮。隆突的臀部,修長白膩的雙腿,纖柔的腳踝,比古畫裡的女神還要完美。在她腳邊,豎立著一面黃金盾牌,將牛乳般雪白的胴體映得流光溢彩。

  我的小弟弟首先向她敬禮。

  湖面上,盛開著一朵碩大無比的雪蓮花,第二個美女就半躺在花蕊裡,漆黑的長髮悠悠垂落,隨著湖水蕩漾,不帶絲毫煙火氣。她的眼睛,映在水波中,比水波還要明亮。雪白的道袍,遮不住山巒般起伏的曲線。她蜷著腿,像是睡著了的仙子,膝蓋上橫放著一柄斑斕長劍。

  第三個女人,像一條妖豔的美女蛇,從一棵大樹上盤旋而下,向我走過來。她的皮膚是橄欖色的,印著淡淡的花紋,堅挺的乳房高高聳起,乳頭像是黑紫色的葡萄,硬硬地翹著。她一路走來,細長的腰肢嫋嫋扭動,透過緊繃的鱗片短裙,可以看見飽滿圓碩的臀部輪廓。美女,你真的好風騷!我喉頭發幹,咽了口唾沫,她就像是一個熟透的甜果子,豐滿多汁。

  我的小弟弟忙得不亦樂乎。

  「你終於回來了,龍蝶妖王。」她的聲音性感而嘶啞,怡春院的花魁跟她一比,就像是片乾癟的瓜子殼。

  一時間,三個美女,六道目光齊齊聚在我的臉上。我忽然覺得不對勁,美女們的目光寒冷似冰,似乎還帶著憎恨、厭惡。

  我是龍蝶妖王?什麼鳥意思?

  我茫然地望著湖面,水中的我,一頭火紅色的長髮激烈飛揚。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4 AM

第三章 三個女人一台戲

  我的頭髮!

  我居然長了一頭紅毛?

  「龍蝶妖王,你真能把握時間,竟然在最後一天轉世回來。」金黃色短髮的美女說道,伸手一揮,那面黃金盾牌碎開來,光芒耀眼,化作金色的戰甲,包裹住驚心動魄的胴體。

  老天,像妖術一樣啊。我困惑地看著她:「美女,雖然我很喜歡和你搭訕,但你認錯人了吧?我可不是什麼龍蝶妖王。我叫林飛,林木森森的林,一飛沖天的飛。」

  妖豔的美女咯咯一笑:「轉世回來的龍蝶妖王,已經忘記了前生啊。」

  美女就是美女,說的話也比別人深奧。我完全沒聽明白,笑嘻嘻地道:「你說我是什麼,就是什麼。叫錯名字也沒關係,本朝有個小白詩人說過,相逢何必曾相識嘛。」

  金髮美女蹙眉道:「一轉世,性子也變得這麼輕浮。龍蝶妖王你……」

  「林飛!」

  「好,林飛,你聽著。你的前世,是北境的龍蝶妖王,死後你的魂魄轉世,去了異世界,現在你回來了。」

  我愣了一下,金髮美女的神情很嚴肅,不像是在吹牛。回想在宮殿,瑪瑙柱入體的情景,我不禁一陣恍惚,難道我真的是她們口中的龍蝶妖王?

  這太荒謬了!

  「按照你的說法,我是龍蝶妖王轉世為人。也就是說,前世的我,是一個妖怪?」我試探著問道。

  金髮美女的美目裡閃過一絲恨意:「是的,你的確是一個妖怪。」

  我摸摸自己的臉,上面也沒有長毛:「但我現在明明是人類了呀。」

  妖豔的美女向我拋了個媚眼:「現在的你嘛,嗯,既不能算是純粹的妖怪,也不能算是人類。」她湊過來,輕輕在我耳邊吹氣,弄得我骨頭都酥軟了:「你是個人妖。」

  「人妖?我靠!前世的我活在北境,是龍蝶妖王。今世的我投胎做人類,活在大唐。」我一口氣道:「現在我趕回來,繼續做我的妖怪,對不對?」

  金髮美女漠然道:「差不多了,沒想到,轉世後的龍蝶連腦子也不好使了。真是悲哀。堂堂一代妖王,再也找不回昔日叱吒風雲的氣勢了。」

  日他奶奶的,究竟我腦子不好使,還是你白癡?美女就了不起了?我開始接受自己是龍蝶的事實,想了想,問道:「我既然是龍蝶,那你們是誰?和我什麼關係?難道都是我的屬下?或者是我的老婆侍妾?哈哈!太爽了!美女們,這些年沒有陪你們,沒給我戴綠帽子吧?」我越說越興奮,龍蝶既然是個妖王,那一定很厲害,這三個大美女守在這裡,大概都是準備服侍我的吧。

  風水輪流轉,洛陽城裡的小乞丐,今天就要揚眉吐氣了。

  「住嘴!」聲音清冽寒傲,如同寂寞山谷裡的皚皚白雪。我眼睛一花,一直沒說話的道袍美女倏地出現在我對面,風姿高貴而孤冷,長發光可鑒人。

  我心頭一緊,知道說錯了話,這三個美女都不是省油的燈,如果她們是我前世的仇人,那可糟了。

  妖豔美女媚笑道:「龍蝶你小心點,別惹怒了我們的甘檸真仙子。她的劍,可有十六年沒出手了。」

  金髮美女搖搖頭:「轉世後的龍蝶,簡直不成氣候。難怪它臨死前,要想盡辦法和我們訂下誓約。依我看,這個小子連妖力都沒剩多少。」

  妖豔美女道:「可惜我們當年立下了最毒的輪回誓,否則,嘿嘿。」

  我琢磨她的言下之意,似乎有點不妙。

  甘檸真悠悠地道:「既然十六年前,我們輸給了龍蝶,就必須遵守誓約,保護它的來世。龍蝶,你聽好了,當年你遭受劫難之前,分別找上了我、鳩丹媚和海姬,要求比試。三場比鬥,雖然你用的是詭計,但畢竟贏了。作為失敗的代價,我們被迫立下了輪回誓,在這裡守候。如果在十六年內,你轉世回來的話,我們就必須保護你的安全。」

  她雖然在對我說,但根本就不看我,好像我會污染了她澄澈漆黑的眼睛。

  妖豔美女懶洋洋地歎了口氣:「今天是時限的最後一刻,本來以為我和甘仙子、海姬可以得到解脫,沒想到,你還是回來了。龍蝶,你倒是算得很准啊。」

  我完全明白了,我的前世,也就是龍蝶,知道轉世後的我妖力薄弱,所以找上了三個大美女,用詭計逼得她們立下毒誓,做我的保鏢。

  難怪她們對我這麼冷淡,我在最後一刻轉世回來,美女們一定鬱悶得抓狂。想到這裡,我不禁對龍蝶佩服得五體投地。真不愧是妖王,不但高瞻遠矚,替後世的我找了保鏢,還算到我只能在唐朝呆十六年,比伽葉牛多了。

  我咳嗽了一聲,得意洋洋:「這麼說來,你們三個就是我手下的護衛了?」

  金髮的海姬森然道:「龍蝶,你……」

  「林飛!」我再次糾正。

  「林飛,你要弄清楚,我們不是你的手下,不會聽你差遣。只負責保住你的一條命罷了。」

  「咦,難道在北境,有很多人想害我嗎?」

  「哼,修道的人捉到了你,就能煉出罕見的鼎爐。最普通的藥草在鼎爐內修煉,都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如果妖魔逮住你,吸幹你的龍涎蝶髓,可以臻至傳說中的進化狀態。」

  我嚇了一跳,誰抓到我都有好處,那我豈不是變成了倒楣的唐三藏?聽死鬼老爸說,玄奘法師西天取經回來,有一次到洛陽白馬寺講經,結果寺廟週邊得人山人海,個個雙目放光,磨牙霍霍,都說吃了唐僧肉可以長生不老。嚇得玄奘當夜就溜出了洛陽。

  憑這三個嬌滴滴的女人,能保護我嗎?我有些懷疑,可轉念一想,既然前世的龍蝶找上了她們,就一定行。在洛陽的時候,常聽一些走江湖的說,女人、老太婆和僧侶中常有武林高手,不能小看。

  我抬起頭,抱著拳,道一聲敬仰:「各位姑娘,林飛謝謝你們的拳拳護花之情。希望大家從此和睦共處,其樂融融,日久生情,情比金堅,情誼地久天長。」

  鳩丹媚笑得前仰後合,酥胸波濤洶湧:「地久天長?林飛你真是癡心妄想。以龍蝶前世那樣的妖力,都逃不過劫難,何況是你?」

  我駭然後退:「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們不會監守自盜吧?」

  甘檸真一看就是個修道的,鳩丹媚妖氣彌漫,而我可是修道人士和妖魔眼中的唐僧肉啊。

  海姬瞥了我一眼:「在北境,妖怪十年一次小劫,百年一次大劫,千年一次玄劫。龍蝶就是沒能過了玄劫這一關,不過他也夠厲害,居然能用妖力轉世托生在異界。至於你這個人妖,就沒那麼幸運了,十年一次的小劫恐怕都躲不過去。」

  我將信將疑:「你們不是可以保護我嗎?」

  「人力豈可逆天?天劫一至,誰也護不了你。」甘檸真冷漠地道,雪白的道袍輕揚,流風回雪,皎皎出塵。

  我的一顆心向下沉去,在大唐,老天只讓我活十六年,來到北境,我還要遭受天劫。賊老天,你對老子太不公平了!

  天空晚霞絢爛,夕暉柔和地閃爍,紫色的熏衣草地上,仿佛灑滿了細碎的金沙。我呆呆地想了一會,問道:「天劫是怎麼樣的?」

  鳩丹媚幸災樂禍地道:「天意難測,天劫可能是電閃雷劈,也可能是妖魔、修道之人的攻擊。龍蝶當年就死得很蹊蹺,我懷疑它是被人硬生生擊斃的。」

  我大驚失色:「龍蝶不是很厲害嗎?也會被人幹掉?」

  海姬微微一哂:「龍蝶在妖怪中算是個人物,但未必比得上修煉多年的人類。我就至少可以和他打個平手,至於檸真,那就更別提了。要不是當年你耍陰招,哪能贏得了我們。」

  我立刻對她們刮目相看,原來當年龍蝶是勝之不武,難怪美女們對我不善。不過耍陰招也是本事,勝者為王嘛。

  說了半天,我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就對海姬道:「你給我找點吃的吧。」

  「自己去找,我們只負責保護你。」

  美女你還真是鐵面無私,婊子無情啊。我四下打量一番,「撲通」跳進湖裡,打算摸幾條魚。

  湖水清涼,四周岩礁叢生,濃綠色的水草像一根根絲帶,輕盈舞蹈。紅色的珊瑚冒著水泡,一群閃著銀光的小魚倏地竄出,又倏地消失。一隻褐色條紋的大貝殼橫躺在岩石上,一開一合。

  我發覺自己的身體十分靈巧,在水裡也不用換氣,可以自然呼吸。雙臂輕輕一劃,就能遊出十多丈的距離。

  水浪急湧,一條紅色的大魚忽然沖過來,它就像是座小山,腹下幾百根尖刺扇形展開,魚嘴彎出兩根獠牙,閃著寒光,還發出響亮的嘶吼聲。

  瞬間它就逼到面前,我心中一慌,下意識地揮拳擊去。

  「嘶」,拳頭擊斷尖刺,直沒魚腹,就像是穿過了一塊柔軟的豆腐,鮮血順著拳頭湧出。我一呆,我的拳頭變得那麼厲害麼?大魚慘吼一聲,猛地甩頭,獠牙頂了過來。我的左掌立刻劈出,反應之快,連我自己都驚訝。「嘎崩」,掌鋒硬生生地劈斷獠牙,我剛松了口氣,大魚黑咕隆咚的巨嘴已經當頭罩下。

  救命啊!

  眉心忽地一熱。

  一隻赤紅的利爪鑽出我的左肋,千鈞一髮之際,抓住魚嘴,用力一扯,「嗤啦」,整個魚頭連著魚身,被撕裂成兩半。

  我瞠目結舌,愣愣地盯著這只利爪,從肋下伸出的半條小手臂,佈滿銀色鱗甲,彎成弧線,延展出五根紅色的爪骨,剛勁崢嶸,吐出了寒光閃耀的爪尖。

  我腦海忽然閃過龍蝶的骨架,那七隻矯夭淩厲的利爪。直到這一刻,我才完全相信,自己就是龍蝶的轉世。

  望著這只利爪,我感覺到了與它的血脈相連。但多出了一個爪子,總有些不倫不類,影響我林飛的形象。我心想,要是能縮回去就好了,可爪子卻毫無反應。我想起剛才眉心一熱的情形,不由靈機一動。龍蝶骨架的七根爪子,牢牢地抓著瑪瑙柱,而瑪瑙柱飛入了我的眉心,難道說,瑪瑙柱是操控爪子的關鍵?

  我立刻把精神集中在眉心,然後開始想:「利爪請你縮回去吧。」

  利爪無聲沒入體內!

  我摸摸平滑的左肋,又驚又喜,利爪能縮回去,也應該能再伸出來吧。我的精神再次集中眉心,意念剛動,肋下微微一癢,水波激蕩,利爪閃電般地探出,將一塊礁石抓得四分五裂。

  哈哈!真有意思!我樂此不疲地試了好幾次,次次靈驗。變成妖怪後,我真的不同了啊!抗起沉到湖底的大魚,我雄糾糾、氣昂昂地浮出湖面,遊上岸,「砰」的一聲,把大魚扔在了海姬的跟前。

  「怎麼樣?這麼兇猛的怪魚也被我收拾了!我的妖力還行吧。」我一腳踩在大魚尾巴上,右手叉腰,擺出了一個威武的姿勢。

  海姬看看我,不說話,鳩丹媚爆發出一陣放浪形骸的笑聲:「刺骨魚也算是兇猛嗎?龍蝶,你還真幽默啊。你可不要告訴我,殺它費了很大的力氣喲。北境裡再不濟的人,都可以輕鬆殺掉一頭刺骨魚。」

  日他奶奶的,原來怪魚這麼差勁啊。我小臉一紅,硬著頭皮吹牛:「這種貨色,當然是小菜一碟。不過美女你能聽懂我的反語笑話,還算胸大有腦。美女們,一塊吃魚,我請客!」

  海姬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一動不動,甘檸真乾脆飄然而起,落回湖面的雪蓮花裡。在洛陽,我早已看慣了別人的白眼,所以並不在意。既然瞧不起我,我也不把她們當一回事。

  我把刺骨魚洗乾淨,刮去鱗,挖掉內臟,然後在林子裡找了一堆枯枝,用鑽木的方法生著了火,開始燒烤。

  鳩丹媚饒有興趣地盯著我:「龍蝶,你什麼時候吃東西這麼雅致了?不是向來生吃的嗎?」

  我轉動著刺骨魚,目光賊溜溜地掃向她的豐乳:「我是轉世後的林飛!不是前世的龍蝶。對了,龍蝶長什麼樣?不會和我一模一樣吧。」

  「當然不是。龍蝶頭生雙角,相貌凶厲,高大魁梧的身軀密佈鱗甲。瞪起眼睛時,就像兩團燃燒的火焰。」

  「太好了,這麼一來,修道的人和妖魔就認不出我啦。」

  「這可難說得很,你的龍涎具有異香,修煉深厚的人、妖魔一聞便曉得是珍品。就算他們不知道你是龍蝶轉世,也會抓住你的。否則龍蝶何必費盡心機,找我們來保護你?」

  我納悶地問道:「龍涎是什麼玩意?」

  鳩丹媚吐出香舌,緩緩舔動豐厚性感的嘴唇:「龍涎,就是你的口水啊。不但能滋補益氣,還可以入藥,製成珍貴的道丹。」

  我傻了眼,原來我的口水都這麼牛啊。那我的大小便,是不是也有人搶著要呢?

  「滋滋」,刺骨魚被烤得金黃發亮,油脂從魚肉滲出,滴落在火堆裡,香氣飄散開來。我咽了口唾沫,大嚼起來。

  我靠!真他奶奶的美味,我差點連舌頭都吞進去了。最奇妙的是百來根尖刺,輕輕一咬,就融化成一泡鮮甜的湯汁。一眨眼的功夫,小山般的刺骨魚就全進肚子了。我卻還有點意猶未盡,變成妖怪後,連飯量也暴增了。

  天色已晚,火堆在夜色中跳躍,映得遠處的叢林更加幽暗。淡淡的星光下,湖面上波光粼粼,甘檸真白衣勝雪,仿佛擁著星光睡著了。海姬佇立在岸邊,一動不動,金黃色的頭髮在黑暗中依舊燦爛無比。我不解地問:「她一直站著不嫌累嗎?」

  鳩丹媚大笑:「你這個傻瓜,海姬修煉的是脈經甲禦術,以蒼天為經,以大地為脈,站著時,雙足能吸收地氣為己用,這是海姬獨特的修煉方法。」

  我聽得似懂非懂,不過鳩丹媚的乳峰真的好大。一邊跟她胡扯,一邊飽飽眼福,當作飯後消化倒是不錯。

  和鳩丹媚閒聊半天,我大致明白了,在北境,修煉的人類分為兩種,一種修煉秘道術,另一種修煉甲禦術。在大唐,修道的人也不少,但甲禦術我還真沒聽說過,不知是什麼古怪的玩意。而無論秘道術、甲禦術,都各有很多的流派分支,門規條約。至於妖怪,那就簡單多了,所有的妖怪都力求提升妖力,以便逃避天劫。當妖力達到一定程度,就會邁入傳說中的進化狀態,妖怪會發生蛻變,妖力也隨著扶搖直上。

  夜色漸深,我打了個哈欠,對鳩丹媚道:「如果你不想陪我幹別的事,我就要睡覺了。」

  鳩丹媚咯咯一笑,半跪在我面前,胴體像蛇一般地顫動,茁壯的雙乳幾乎挺到了我的鼻子:「你還想幹什麼?別怪我不提醒你,我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喲。你敢碰我嗎?試試呀,小色鬼。」

  我咽了口唾沫:「反正你也不敢拿我怎麼樣。老子現在要睡覺了,沒空和你耍花槍,拜託你讓開吧。」故意伸手推她,指尖剛碰觸她的豐乳,如遭滾燙的電擊,手指痛得鑽心。我慘叫著縮回手,低頭一瞧,皮都被燒焦了。

  「哈哈哈哈!」鳩丹媚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狂笑,良久,慢慢地站起來,眼神又是嘲弄,又是冷酷,還有一絲無奈:「沒有男人可以碰我,我的身體,早就被詛咒了。這一生,我,不會有男人。」

  我呆呆地望著她,夜風吹過,一陣清寒,蒼白的星光下,鳩丹媚收斂了笑容,沉默,望著天,絲緞般閃閃發光的胴體,像是一朵冰封的焰花,冷豔,灼熱,寂寞地盛開了一季又一季。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4 AM

第四章 哭的時候也要笑

  一覺醒來,精神抖擻。

  太陽早就曬到了屁股,天氣暖洋洋的,柔軟的風吹在身上,帶著熏衣草的濃郁香氣,骨頭都發酥。

  「真是幸福的生活,換個皇帝也不幹啊!」我大叫一聲,爬起來,伸伸懶腰,抓抓發癢的後背。咦?美女們哪去了?

  湖畔,靠近林木的地方,不知何時拉起了一層薄薄的白紗,遮住了湖面。水聲嘩嘩,紗帷撩動,湖裡,仿佛有人影晃動。

  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掀開白紗的一角,偷偷一看,差點狂噴鼻血。

  三個大美女在洗澡!

  獨浴樂,不如眾浴樂啊,我也要洗澡!

  我三下五除二扒光衣服,就要往水裡跳。雖然過去,我不喜歡洗澡,但現在決心養成這個講衛生的好習慣。

  白芒一閃,直奔我來,清冽得就像是一片沾上額頭的雪花。

  我胸口一涼,來不及躲,就光溜溜被擊飛出去。打中我的,是一片雪蓮花瓣。落在地上,融化成了一滴清澈的水珠。

  鳩丹媚的蕩笑聲從湖心傳來:「小色狼,甘仙子的玉體,也是你能賺便宜的嗎?」

  我悻悻地爬起來,穿好衣服,日他奶奶的,甘檸真這麼霸道,打人也不打個招呼。我心生一計,悄悄地繞到湖畔的另一邊,解開褲帶,掏出小弟弟,對著湖水,把憋了一晚上的尿全部射出。

  湖面上,尿花濺起,蕩起漣漪。

  想到三個大美女在加了料的湖裡洗澡,我就笑得肚子痛。等會出來,她們一定尿臭撲鼻。嘿嘿,龍蝶的尿勝過口水,滋潤肌膚,養顏美容,美人們多洗一會兒啊。

  我在四周閒逛了一會,走進叢林,林木高大蔥蘢,色彩鮮豔,我就像鑽入一個萬花筒裡,陽光透過五顏六色的枝葉,斑斑點點,在草地上灑下明亮的圓暈。

  到底是北境啊,連樹都有那麼多顏色。

  不少大樹上,都結著飽滿的果子,全是我過去沒見過的。有的紅彤彤,光滑圓碩,有的黃燦燦,又扁又平,像個大餅,有的綠油油,比黃瓜還要細長,還有的個頭比我腦袋還大,長滿了白花花的絨毛。果子都熟透了,鼓鼓囊囊地擠在枝椏上,散發出甜美的香氣。

  我正好口渴,剛要爬上樹去,一快朵頤,可轉念一想,不如試試我的龍蝶爪。站在一棵結滿紫紅色漿果的樹下,冥想眉心,赤紅色的利爪倏地探出,抓住最低的一根樹枝,「喀嚓」,粗壯的樹枝應聲折斷,果子雨點般地落下。

  「快接住!」我心念剛動,赤爪就飛速移動,眼睛看到哪裡,爪子就跟到哪裡,接住了滿滿一捧漿果。

  龍蝶爪還真是威力無窮!我興致昂然,從一棵樹竄到另一棵樹,不斷地摘果子,練習龍蝶爪。我發現,肋下這條佈滿銀鱗的手臂最長可以伸出兩米,全憑我的心意,伸長縮短。

  我練得滿頭大汗,操控越來越純熟,到最後,完全運用自如,收發輕鬆。只要心念一起,赤爪就同時探出,想哪打哪,不再像過去那樣慢了。練得興起,我狂吼一聲,旋風般轉身,赤爪向後橫掃,以一個絕對生猛的姿勢,將一棵大樹連根抓起。

  泥土飛濺,滿樹的果子紛紛在我身邊落下,如同鮮豔的雨點。火紅色的長髮飛揚起來,在額前悠悠垂落。

  「林飛,你太瀟灑了!」我大呼一聲,「撲通」,幾個果子重重地砸在我頭上,紅色的漿汁噴了滿頭滿臉。

  日他奶奶的,好辣啊!這棵樹的果子又辛又辣,果汁流到嘴唇,像是吞了一團火,我大聲咳嗽,眼睛都辣得睜不開來了。

  擦乾臉,我開始分辨哪些果子可以食用。遠古神農嘗百草,今日林飛嘗百果,不讓古人專美于前。

  草地四周,滾滿了小山般的果子,都是被我的赤爪糟蹋的。我小心翼翼,伸出舌頭,一種接一種地嘗試。紫色的小漿果又酸又甜;黃色的大餅果口感特別硬,還很鹹澀;綠色的果子聞起來香,但味如嚼蠟;長滿了白毛的果子必須剖開食用,裡面的果肉一粒粒的,像粉紅色的水晶,脆生生的,一咬滿口香甜的汁水。味道最棒的,反而是一種腥臭撲鼻的果子,它表面長滿尖刺,果皮裂開,裡面的果肉黃橙橙的,甜膩肥美。真是果不可貌相,就像我一樣,敗絮其外,金玉其中啊。

  打了個飽嗝,我摸著漲鼓鼓的肚子,躺在軟綿綿的草地上,翹起二郎腿,哼著小調。清脆的鳥鳴在枝葉間跳躍,蜜蜂繞著花叢嗡嗡飛,花蜜的氣息,果實的芬芳,和燦爛的陽光交織在一起,透明而斑斕,如同蕩漾的光和色的海洋。

  「你挺快活的嘛。」充滿磁性的聲音懶洋洋地從後傳來,不用抬頭,我就知道是鳩大美人。

  鳩丹媚目光灼灼,盯著我看了幾眼:「十年一次的劫難,你就一點不擔心嗎?」

  我打了個哈哈:「擔心有個鳥用啊?老子一向天塌下來當被蓋。現在有吃有喝,還有三個大美女陪我,比在洛陽好多啦。」

  鳩丹媚好奇地問:「你過去生活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洛陽。這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我忽然覺得很陌生。

  因為它從來沒有真正接納過我。

  所以我只能笑,苦笑。

  「看你的樣子,在那裡過得不如意吧?」

  「誰說的?我天天吃大魚大肉,穿綾羅綢緞。僕從如雲,侍妾個個漂亮。跺一跺腳,洛陽城都要抖三抖。」我唾沫橫飛,滔滔不絕地吹牛。在美女面前,怎麼能丟面子?鳩丹媚半躺在我腳邊,側著身,手托著腮,像一頭慵懶的大貓。

  「所以,老子過得很爽!非常爽!」我大聲嚷道,呆呆地望著天。

  十六年,挨家挨戶地乞討,像一條野狗;扒開臭烘烘的垃圾堆,只為找一點餿飯;半夜去農戶棚偷雞,被人揍斷肋骨。眼睜睜地看著老爸病死,卻買不起藥。

  那一年,洛陽的冬天比以往更冷。風雪呼呼地吹進茅屋,破窗紙嘩啦啦地響。我又凍又餓。

  看著躺在床上的老爸,我一個勁地哭。除了哭,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屋裡又黑又冷,風像又薄又銳的刀子。我咬著牙,用身子擋住窗,不讓寒風刮進來。可老爸還在瑟瑟發抖。在露出黑黃色棉絮的被子下,他一個勁地哆嗦。

  我們一起哆嗦。

  我很想罵一聲賊老天,罵它的冷酷,可是我不敢。因為我想求它可憐我,救救老爸的命。

  很遠的地方,有爆竹聲,有美麗的煙花。洛陽城裡有好多孩子,穿著緞子棉襖,虎頭鞋,滿街地歡跑。

  我很羨慕,也很嫉妒,我知道,自己沒有他們那樣的命。人和人不同,我的命賤,我們家不能和別人比。在其他孩子吃糖葫蘆,提兔子燈籠的時候,我只能轉過臉,悄悄走開。

  那一天,是除夕的夜晚。

  我說爹,你會好起來的。你答應過,過年時,我們要吃餃子,要穿新衣服。老爸什麼也沒有說,看著我,他看著我,默默地流淚,一直流淚。直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老天還是沒有可憐我。我站在冰窖般的茅屋裡,一動不動,聽著外面的爆竹聲越來越響。

  從那以後,我就不再流眼淚。

  因為該流的都流幹了。

  賊老天不會因為我的哭求,就賞賜給我什麼。它越要折磨我,老子就越不服氣。它讓我哭,老子偏要笑。

  枝葉在風裡抖動,樹蔭的縫隙裡,滲出一絲絲天空的青色,仿佛要隨著十六年的回憶,滴落下來。鳩丹媚伸了個懶腰,蜷起長腿:「好沒意思。」

  我一骨碌爬起來,大聲道:「能活著,當然有意思!不就是沒有男人能碰你嗎?有什麼了不起?你看著,老子偏要摸你!」

  赤爪探出,捏住了鳩丹媚豐滿的大腿。

  好痛啊!我齜牙咧嘴,忙不迭地縮爪。還好沒有被燒焦,沒想到,連我這只威力無窮的龍蝶爪,也碰不了鳩丹媚。她的肌膚,仿佛插滿了燒得通紅的尖針。

  日他奶奶的,這麼性感的尤物,偏偏帶著刺。我很好奇,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詛咒?是天生的,還是人為?鳩丹媚也真夠倒楣,等於是個石女啊。

  鳩丹媚笑得前仰後合:「哦喲,難怪你那麼色膽包天,原來煉出了赤爪啊。當年龍蝶煉有七隻利爪,能使風雲變色,但都無法碰我一下。就憑你,能行嗎?」

  我嘴硬道:「老子不是碰了嘛?」

  她看著我,碧綠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譏誚。她好像在嘲笑我:「你有這個本事嗎?我早已把你看透了,你這一輩子,就這麼點出息了。」

  我忽然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瞪著鳩丹媚,我咬牙切齒,狂叫道:「我林飛對天發誓,總有一天,老子會把你全身從裡到外摸個遍!」夾著呼嘯的熱風,我的赤爪猛然伸出,將地上擊出了一個小坑。

  通紅的火苗,倏地竄出爪尖,熊熊燃燒。我傻了眼,赤爪竟然還能夠噴火?沒來得及細想,我忽然腹痛如絞,不等鳩丹媚說話,頭也不回地就跑。

  「去哪兒?」

  「老子去拉屎,你要湊份子嗎?」我捂著肚子,一路小跑,鑽到一棵大樹後,急急解開褲帶。日他奶奶的,剛才吃了那麼多漿果,現在拉肚子了。

  隔著樹影,鳩丹媚似乎還站在原地發呆,我估計,她一定被我剛才的颯爽英姿震撼了。

  拉完屎,渾身輕鬆,我無聊地轉來轉去,地上堆著這麼多果子,吃不了只好爛掉,太可惜了。我挖了很多泥土,加水攪拌,捏成酒罐的樣子,再用火烘烤。等到土罐成形變硬,我把鮮甜的漿果剝皮去核,擠碎了,一股腦兒放進去,最後用濕泥封好罐口。

  鳩丹媚迷惑地問道:「小色狼,在做什麼呀?」

  我乜斜了她一眼:「釀酒!」

  「酒是什麼東西?」

  我靠,她白癡還是裝傻啊?連酒都不知道?我把土罐搬到湖畔向陰通風的地方,用樹枝蓋好。一直佇立不動的海姬,也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鳩丹媚扭動著腰肢,發嗲道:「好林飛,告訴我嘛,酒到底是什麼?」

  我精神一振,你們也有要請教老子的時候啊。不過美人你態度虛心,孺子可教。清清喉嚨,我傲然道:「酒,是一種喝的東西,傳說是古時杜康發明的。喝起來,暖洋洋,醉醺醺,十分的爽。但是,酒又是一種文化,常在祭祀、慶典時使用。唉,多說你們也不懂,反正喝點酒,活血舒筋,壯陽滋陰。」

  看到鳩丹媚似懂非懂的樣子,我心中一樂,原來北境沒有酒,這裡的人可真夠笨的。

  「不准偷喝啊。」我得意地道,說實話,我也不懂釀酒,只是試試看。

  清香襲人,檸真飄然走近,淡淡地:「以後我們沐浴的時候,不准你靠近,明白麼?」

  我學她的樣子,抬著頭,眼睛看天:「以後老子沐浴的時候,也不准你靠近,明白麼?現在我要洗澡了。」

  我轉過身,一邊脫衣服,一邊慢騰騰地下水。我想甘檸真此刻的臉色一定十分好看。

  這個湖非常大,半天都遊不完一圈,我在湖底發現了一個洞穴,遊進去一看,裡面正是龍蝶的水晶宮殿,石柱坍塌,滿目廢墟。

  前塵往事,仿佛在斷垣殘壁間遊蕩,我覺得很熟悉,但偏偏想不起來。

  前世的龍蝶,是叱吒風雲的妖王,今世的我,卻只是一個小混混。難道這一輩子,我就只能被人瞧不起?我真的甘心嗎?生平第一次,我認真思考自己的將來。

  岩石後,一條色彩斑斕的水蛇竄出來,張開藍汪汪的毒牙,撲向我。

  我探出赤爪,閃電般攫住它,還好,要不是我練熟了赤爪,就一命嗚呼了。日他奶奶的,你這種小角色也敢欺負我堂堂妖王。我心頭火起,把水蛇捏得稀巴爛。今天的午餐,就是蛇羹嘍。

  正準備遊上岸,美餐一頓,我突然想起赤爪噴火的奇象,心中一動,赤爪發力,試圖重現噴火的一幕。

  試了半天,筋疲力盡,赤爪連半點火星都沒有冒出。我剛要放棄,轉念一想,要是連這點我都做不到,還談什麼摸遍鳩丹媚全身的遠大理想?我定定神,活動了一下筋骨,一點點放鬆情緒。

  意守眉心,心靈像湖水一樣清澈。

  我凝視著赤爪,比血更紅的顏色,鮮豔欲滴,仿佛正從一場睡夢中醒來。

  體內經脈顫動,赤爪和我精血相連。我第一次感受到,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仿佛很久以前,它就陪著我,一直陪著我,不可分割。

  我慢慢舉起赤爪。

  我好像聽見它興奮的咆哮聲。

  這麼多年來,你一定很寂寞吧。

  你也一定在等我吧。

  等我舉起你。

  等我將你喚醒。

  等我陪你叱吒風雲!

  我!對天咆哮!

  十六年的少年往事化作一聲不甘的咆哮!我的血已熱!我的氣已狂!我!是北境的龍蝶妖王!

  赤爪呼嘯抓出。

  湖水向前振盪出了五道淩厲的氣浪,赤紅的火焰,噴薄而射,在水中盛開,像一朵光芒閃耀的煙花。

  烈焰遇水不滅,反而更加燦爛!

  我放聲大笑,如果甘檸真再用花瓣打我,老子就用赤爪,把花瓣燒成灰燼。最好把她的道袍也一起燒掉。嘿嘿,不知道甘檸真脫光了衣服,是什麼樣的?

  浮上岸,我美美吃了一頓蛇羹。接下來的幾天,我除了下湖獵食魚蝦,就是苦練赤爪。有時很累,想放棄,但還是咬牙挺住了。赤爪噴出的火焰漸漸增強,到最後,只要心意一動,就能噴出一團熊熊燃燒的小火球。

  「龍蝶爪練得再好,又有什麼用?」鳩丹媚坐在我身邊,慵懶地道:「你始終逃不過天劫。」

  我赤爪噴出火焰,翻烤著一頭刺骨魚,一邊道:「我不是龍蝶,它逃不過天劫,不代表我就不行。」

  鳩丹媚吃吃一笑:「好大的口氣,那我拭目以待了。不過,如果你死得早,我們三個就可以解脫了。」

  「你放心,沒有玩過你之前,老子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我沒好氣地道,把幾個黃色大餅果捏成粉末,細細灑在魚身。大餅果雖然鹹澀,但曬乾以後,可作調味料,當鹽一樣使用。這些日子,我摸透了樹林裡每一種果子的味道、性能。魚烤好後,我又拿起一個紫色漿果,擠出幾滴酸甜的果汁,抹在金黃的魚上,去除腥氣。

  鳩丹媚伸出長而柔軟的舌頭,輕輕滑動:「好像很好吃。」

  美女你的香舌味道一定更好。我心中暗想,嘴裡說道:「廢話,過去在洛陽,老子做的叫化雞頂呱呱,三裡外的野狗都會被香氣引過來。怎麼樣?嘗一點嗎?」

  鳩丹媚搖搖頭:「我吃素。」

  「哦,反正你不能被男人碰,等於是個尼姑,吃素倒也對。」

  「才不是呢,據說素食可以減少天劫時的危害。」

  我吃驚地叫起來:「啊?真的還是假的?」

  鳩丹媚道:「你看看甘檸真、海姬,哪一個是吃葷的?別怪我沒早提醒你,反正就你這點妖力,就算一直吃素,也避不開天劫。」

  我愣了一下,急忙問道:「甘檸真、海姬和你也會遭遇天劫嗎?」

  鳩丹媚點點頭:「修煉的人類二十年一次小劫,二百年一次天劫,二千年一次玄劫。」

  我笑得幸災樂禍:「哈哈,原來你們也要遭劫,比我好不到哪兒去啊。什麼吃素吃葷,老子偏要天天大魚大肉,還要比你們活得更長!」

  天空忽然一暗,烏雲密佈,「轟隆」一聲驚雷,瓢潑大雨,傾盆而下。我連忙抓起刺骨魚,竄進了湖畔邊的一座木屋。

  這間木屋,是我伐樹搭造的,很簡陋,用巨石堆成床,樹皮搓成細繩,再編織成草席和被子,十幾個泥燒的土罐堆在牆角,盛滿了我釀制的果酒。一串串曬乾了的果子五顏六色,懸掛在屋簷下。

  鳩丹媚跟了進來,她現在好像變成了我的跟屁蟲。我狠狠盯了一眼鳩丹媚渾圓高翹的豐臀,可惜,中看不中吃。

  雨點密集,湖畔上升起騰騰的白霧。雪蓮花瓣自動合上,將甘檸真包裹起來,仿佛融化在茫茫煙水裡。海姬佇立在岸邊,一動不動,全身滴水不沾。雨水打在她頭頂三尺上,就像被無形的巨傘擋住,再也無法落下。

  「我靠,海姬好牛啊!」我羨慕地道:「這就是那個什麼甲禦術嗎?」

  鳩丹媚哼了一聲:「海姬的甲禦術源流正統,她又是脈經海殿的首席女武神,當然有兩下子。」

  我聽鳩丹媚說過,脈經海殿是北境著名的甲禦術門派,十分厲害。只是沒想到,海姬竟然是那裡的女武神。

  「不過遇上我,她也賺不了什麼便宜。」見到我的眼神,鳩丹媚有些嫉妒地道。

  「我相信你,美人。」我沖她擠擠眼睛,看來我的三大美女保鏢,隨便哪一個,都是跺跺腳就能震動北境的大角色啊!

  大雨滂沱,天色白茫茫一片,我捧出土罐,拍開泥封,一面大口喝酒,一面啃咬刺骨魚。在惡劣的天氣,躲在屋子裡吃喝,還有大美女陪伴,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芬芳的酒香飄滿了屋子。鳩丹媚終於忍不住了,搶過我的酒罐,聞了聞,小心地添了一口。

  我嘻嘻一笑:「味道怎麼樣?」

  她看了看我,猛地舉起酒罐,仰起頭,咕咚咕咚地大口牛飲。酒汁順著頎長的脖子流下,在深深的乳溝裡滾動,閃閃發光。

  我又抱起一罐酒,和她對飲起來。

  從中午喝到晚上,兩人喝得酩酊大醉,十多個酒罐橫七豎八地滾倒一地。

  「好喝,我,還要喝。」鳩丹媚臉色豔紅,眼波蕩漾,舌頭在打結。

  我打了個嗝,放下空空的酒罐:「你醉了,美人。」

  鳩丹媚咯咯亂笑:「我不是什麼美人,我是個美妖,我和你一樣,都是妖。」

  我擺擺手,眼前的鳩丹媚好像在搖晃:「好吧,美妖,你,說說,說說你是怎麼被詛咒的?老子想聽!」

  「是一個古怪的男人。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誰。」鳩丹媚舔了舔酒罐沿,醉醺醺地嚷道:「他想要我,我不讓,就被他下了詛咒。噢,該死的詛咒,該死的男人!酒呢?我還要!」

  我用力拍著胸脯,拍得砰砰響:「你放心,老子陪你去找他。我們去殺了他,替你解除詛咒!有我在,你放心!明天,老子就去宰了他!」

  鳩丹媚拼命點頭:「好,我們去宰了他!」撲通一聲,趴倒在石床上,呼嚕聲震耳欲聾。

  天啊,是不是胸越大,呼嚕就越響?我跌跌衝衝地站起來:「日他,他奶奶的,你怎麼睡我的床!你……」話沒說完,雙腿發軟,一頭醉倒在地。

  窗外,夜雨清冷,綿密地打在屋頂上,劈裡啪啦地響。屋內一片昏暗,我靜靜地躺在地上,聽著雨,聽著鳩丹媚嘹亮的呼嚕。

  我忽然笑了。

  屋子很小,很簡陋。

  但很溫暖。

  因為有兩個人。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5 AM

第五章 請跟我來

  天濛濛亮,我就爬了起來。宿醉初醒,我一點也不感到口渴。變成妖怪後,我的睡眠時間也逐漸減少,就算再勞累,只要睡上五六個小時,立刻精力旺盛。

  鳩丹媚還躺在床上,深碧色的長髮如瓔珞散開,隨著呼嚕聲,胴體峰巒起伏,我貪婪地看了好一會,才收回視線。

  雨已經停了,空氣潮濕而清新,透明的水珠從紫色的熏衣草花瓣上滴落,晨風帶來草木的清香。

  對面的樹巢上,飛出幾隻黃嘴藍羽鳥,唧唧喳喳,翅膀一閃,劃破玫瑰色的晨曦。

  這裡真的很美,很寧靜,是個世外桃源。

  但我準備離開了。

  「快起床!」我踢了一下石床。

  鳩丹媚睜開惺忪的睡眼,懶洋洋地看了我一眼,伸直腿,背過身:「別吵,我還要再睡會嘛。」

  我心中忽然湧起一絲奇異的感覺,鳩丹媚就像是個貪睡的嬌妻,在對相公發嗲。我定定神,喊道:「快點起來,懶鬼,老子要離開這裡,到外面走走。」

  鳩丹媚驚訝地轉過身:「你要出去?」

  我點點頭:「在這裡呆了那麼久,實在悶死了。北境應該很大吧?我想出去看看。」

  鳩丹媚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道:「隨你吧,十六年都守在這個鬼地方,我也覺得厭倦了。」

  我嘻嘻一笑,挑了十多串幹果脯搭在肩上,當作乾糧,大搖大擺地走出屋,對湖邊的海姬叫道:「老子現在要出去了,要不要跟我一起走,隨你們的便。」這不過是場面話,我當然知道她們會跟著我,因為立下了輪回毒誓,老子到哪裡,她們就得像可憐的跟屁蟲跟到哪裡,保護我的安全。

  海姬微微一愣,問道:「你要去哪裡?」

  我翻翻白眼:「我也不知道,就想四處逛逛。」

  甘檸真從雪蓮花裡掠起,落在我身前,冷然道:「你何必自尋煩惱?這裡隱秘安全,是藏身的好地方。如果出去,被人發現你龍蝶的身份,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我冷笑一聲:「我怕什麼?你們三個又不是吃乾飯的。甘檸真,我知道你的心思,最好我在這裡太太平平地過十年,然後被天劫弄死,你也好解除毒誓,過你的逍遙日子。」

  甘檸真道:「這樣不好麼?至少你可以無憂無慮地活上十年。出去了,說不定立刻就會沒命。北境浩瀚無邊,修煉的高手如雲,我們三個再厲害,也擋不過無窮無盡的追殺。到時候,倒楣的還是你自己。」

  我不屑地道:「老子不願做個縮頭烏龜,在這裡慢慢等死。」

  海姬美目閃爍,看著我們爭吵,也不插嘴。鳩丹媚似笑非笑:「有甘仙子這柄三千弱水劍,北境又有幾個人能傷得了林飛?」

  甘檸真淡淡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紅塵天裡,你我三人聯手或許無敵。但你別忘了,北境有九重天。」

  她話鋒一轉,道:「龍蝶你聽好了。」

  「我叫林飛!說過無數次了!甘仙子你耳朵不好使嗎?」我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不知為什麼,我就是喜歡和甘檸真唱反調。不過,我執意讓她們叫我林飛,是有用意的。三個大美女對前世的我心懷怨懟,不見得會賣力保護我。如果她們把我當作另一個人,也許會好一些。

  甘檸真深吸了口氣,道:「林飛你聽好了,北境的遼闊遠在你想像之外,一共分為九重天。我們現在所屬的是紅塵天,此外還有清虛天、羅生天、色欲天、魔剎天、靈寶天、吉祥天、黃泉天和傳說中的自在天。其中,紅塵天裡的人、妖最弱,其它重天裡,都有修煉極為深厚的高手。前世的龍蝶,不過是紅塵天裡的妖王罷了。聽說它昔日曾遠赴魔剎天,最後身受重傷,狼狽逃回紅塵天。你自己掂掂分量,一旦你身份暴露,九重天的人、妖都會蜂擁而至。我們三個,能應付得了麼?」

  我聽得頭昏腦漲,什麼九重天,一下子也弄不明白。反正就是外面有很多厲害的妖人要捉我。我抓抓頭,心裡的確有點害怕。但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怎麼能膽怯退縮?否則不是更被甘檸真小覷?何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些天,我想得很清楚了,呆在這裡,最多活個十年。可是出去,說不定會有奇遇,就像古話說的,為者常成。學習一下什麼秘道術、甲禦術,提升妖力,幸許就能躲過天劫。一句話,我要活得更久,就必須冒險!

  海姬忽然道:「檸真你何必謙虛,除了沒有人去過的自在天,其餘七重天的高手,我看也未必比我們強。」

  鳩丹媚瞥了我一眼,媚笑道:「只要我們的林飛不隨便流口水,不用龍蝶爪,身份就不會暴露。你們看看,他現在和龍蝶哪有一點像?」

  海姬一揚眉:「就算知道他是龍蝶又怎麼樣?我的脈經甲禦術多年沒有出手,正手癢呢。」

  我發現,三個美女中,甘檸真比較冷漠理智,海姬性格剛毅,很好鬥,有一點孩子脾氣,鳩丹媚最熱情妖媚,但似乎很狡猾。如果這三個大美女都是我的老婆,那該多爽啊。

  不過我可能會精盡人亡的。

  「既然海大美人和鳩大美人都沒意見,那就這麼決定了,我們現在走!」我大剌剌地道,大步向前,故意不看甘檸真。

  「等一下。」甘檸真長袖輕揮,湖面上的巨型雪蓮冉冉升起,飛落掌心,慢慢縮小,猶如碗口。甘檸真猶豫了一下,手指輕彈,一瓣雪蓮倏地飄過來。

  日他奶奶的,又想打我!我暗自冷笑,赤爪精准伸出,一把抓住了雪蓮花瓣,剛想噴火,給甘檸真一點顏色看看。雪蓮忽然融化了,變作一件雪白的寬袍,柔軟地垂落下來。

  甘檸真神色漠然:「要出去,至少換掉你的衣服。」

  海姬點點頭:「你的破衣服是有些不雅,屁股都露出來了。」

  鳩丹媚嘖嘖道:「甘仙子真捨得,連珍貴的七竅蓮瓣都肯送人。林飛,這件蓮衣冬暖夏涼,水火不傷,塵埃不染,是一件罕見的寶貝。現在你知道,仙子面冷心熱,對你有多好了吧。」

  甘檸真冷冷地道:「我只是借給他罷了。既然立下誓約,我就會盡力保證他的安全。」

  我呆呆地看著蓮衣,清貴高雅,質料又輕又薄,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有多久,我沒有穿過新衣服了?撫摸著蓮衣,一時間,許多感觸湧上心頭。

  站在湖邊,我脫下襤褸的衣裳,好好洗了個澡,搓下無數泥丸,抓出幾隻蝨子,又把滿臉鬍子刮得乾乾淨淨,長髮梳好。最後,穿上了蓮衣。

  滑軟清涼的蓮衣貼著肌膚,輕輕廝摩,說不出的舒服。俯視著水中的倒影,湖水裡,映出了一張潔淨的臉。今天,是嶄新的一天。從今天起,我林飛將會為自己的未來,拼盡全力!

  轉過身,我對三女勾勾手指:「跟我走吧。」

  三個大美女呆了呆,像是不認識我了。鳩丹媚睜圓了眼睛,盯著我看了半天,訝然道:「原來你長得那麼俊秀。」

  我聳聳肩:「長得好看又不能當飯吃。」

  鳩丹媚忽然像一尾大魚躍起,閃入叢林,笑聲隱隱傳出:「等我一會,我得梳妝一下,才能出去見人。」

  海姬低下頭,對著湖水裡的倒影照了照,雙手輕揚,渾身冒出耀眼的金光,身上的鎧甲流光溢彩,開始變形。

  女人打扮的時間有多長,今天我終於領教。

  足足一頓飯的功夫,鳩丹媚才走出來。她碧色的長髮,編結成一根根細長的辮子,充滿野性美,額頭斜貼著一朵妖豔的花黃,兩隻碩大的貓眼耳環,垂到了肩膀,絳紅色抹胸裡,飽滿的乳頭清晰凸現,在肚臍眼,還鑲嵌著一顆紅寶石,性感極了。

  「怎麼樣?還可以嗎?」鳩丹媚沖我眨眨眼,妖冶地轉了一圈,玫瑰裙又薄又短,緊緊包住了圓鼓鼓的翹臀。

  我瞪大了眼睛,小弟弟蠢蠢欲動,日他奶奶的,原來穿衣服比不穿更誘人啊。

  這時,海姬身上的金光散去,我的視線又立刻被她吸引。

  她上身的金甲,變成了絲絲縷縷的金線,線與線的連接點,嵌著鵝黃色的珍珠,宛如一襲璀璨生輝的漁網。網眼裡,牛乳般白膩的肌膚像流淌的蜜汁。下身是長筒金靴,直沒膝蓋,靴面上刻滿閃亮的花紋,襯得健美的大腿猶如凝脂。

  我不停地咽口水,瞧瞧海姬,再瞅瞅鳩丹媚,雙目應接不暇。活色生香四個字,我算是明白了。

  「林飛,我這身打扮,可以出去見人嗎?」海姬對我道,又瞥了鳩丹媚一眼,後者也在打量她。我想笑,兩女就像是兩隻開屏的孔雀,在我面前爭豔。整整十六年,她們枯燥地守候在這裡,任憑光陰逝水。現在出去,都有些興奮。

  甘檸真負手立在湖邊,看著她們,猶豫了一下,撩了撩被風吹散的長髮。雪白的手指,漆黑的鬢髮,真是美極了。

  回過頭,我深深地看了一眼木屋,掉頭就走。

  穿出一座座樹林,翻越連綿不斷的青山,三個大美女如同眾星捧月,默默地跟著我。

  我腳下生風,走得飛快。陡峭的山石,我足尖輕輕一點,就能躍過,一路爬山涉水,一點沒覺得累。我們走出了很遠,再翻過一座山,就將進入郊道。鳩丹媚說,從那裡,可以直達城鎮。天色漸漸發黑,夜晚星光璀璨,群山灑滿乳白色的光輝。站在山頂,我往下看,碧綠色的湖變成了一個小點,木屋,早已經看不見了。

  我忽然很懷念昨晚的時光。

  那是家的感覺。

  下山的路上,我仔細詢問了鳩丹媚關於九重天的事。

  原來北境的九重天,彼此分隔,各有奇境。我們所在的紅塵天,魚龍混雜,人口繁多,是九重天裡最熱鬧的地方。吉祥天景色最美,瑞氣萬千,彩雲氤氳,是談道論術的福地,不過一般人禁止入內,只有宗師極的人、妖,才會被邀請去吉祥天作客。前世的龍蝶,也去過一次吉祥天。清虛天主要由修煉之士居住,秘道術門派最多,甘檸真就來自那裡。而羅生天,則是甲禦術的天下,每隔三年,清虛天和羅生天會各自派出最強的十個人,來到紅塵天,進行比試。那一天,所有的修煉之士都會從各地趕來,以觀盛況。聽說在二十年前,作為清虛天的代表,甘檸真十招內,就擊敗了來自羅生天的強悍對手。

  我驚歎地對鳩丹媚道:「看來秘道術比甲禦術更牛啊。」

  海姬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不要胡說,那次比試,我也擊敗了來自清虛天的對手。」

  甘檸真沉默了一會,道:「秘道術、甲禦術,各有所長,難做比較。」

  我又問道:「其餘幾重天是什麼樣的?」

  鳩丹媚答道:「魔剎天是妖魔橫行的世界,十分恐怖,充滿了血淋淋的殺戮。黃泉天是北境所有的生靈死亡時,最終的歸宿。在黃泉天,再強大的人、妖都會神毀魂滅。」

  我不解地問道:「那麼龍蝶呢?他既然死了,就該在黃泉天裡魂飛魄散啊。怎麼還能轉世在大唐?」

  鳩丹媚苦笑一聲:「這正是我們三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當初龍蝶口口聲聲說他會轉世回來,我們還以為他在癡人說夢。只是恪於誓約,才不得不傻等。直到十六年的最後一天,你突然出現,龍蝶的內丹又自動投主,我們才知道,你就是轉世的龍蝶。」

  原來那根瑪瑙柱,是龍蝶多年修練的內丹啊。我精神一振,這麼看來,我的存在是一個異數了。

  甘檸真玉容露出深思之色:「龍蝶可能勘破了一點生死的秘密。成、住、壞、空,生命有開始就有結束,原本是北境的自然法則,沒想到會被龍蝶打破。」

  海姬冷哼道:「龍蝶的妖力不算最強,但卻是我見過的最狡詐的妖怪。」說完瞪了我一眼。

  我沖她做了個鬼臉,鳩丹媚繼續道:「九重天之間,隔著兇險的天壑,難以飛渡。每個月的月圓之夜,天壑會消失一個時辰,到那時,紅塵天、清虛天、羅生天、魔剎天裡的人可以相互往來。至於其餘五重天,就沒那麼容易來去了。比如色欲天,只有妖魔邁入進化狀態時,才能飛升色欲天,但一天後,就會被送出去。而人類,根本無法進入色欲天。靈寶天和色欲天性質類似,不過只對修煉的人類開通,妖魔難入。」

  海姬露出神往之色:「在我脈經甲禦術初成的時候,有幸飛升靈寶天。可惜,只能在那裡呆上一天。」

  我心中暗忖,我是個人妖,豈不是又能到色欲天,又能去靈寶天?

  「那麼自在天呢?」

  三個美女忽然都沉默了,甘檸真停下腳步,凝視著前方。

  蔓草叢裡,一條崎嶇的郊道延伸向前。我們已經走到了山下。

  此時,天色破曉,露出了一抹魚肚白。淺紫色的天空中,有一顆很亮的星星,在霧靄邊,閃爍不定。

  我不解地看著鳩丹媚:「怎麼不回答?自在天是個很神秘的地方嗎?」

  「從來沒有人,能夠找到自在天。」海姬抬起頭,望著那顆閃爍隱現的星星,歎了口氣。

  「那只是傳說中的地方,在那裡,充滿希望,永遠沒有天劫,沒有成、住、壞、空的生死法則。」鳩丹媚默默地道。

  我眉花眼笑:「太好了,老子一定要找到自在天,混個長生不老!」

  海姬苦笑一聲:「別做夢了。昔日北境的秘道術第一高手晏采子,一生都在尋找自在天,最後,發瘋了。」

  「住嘴!」甘檸真霍然轉身,道袍翻飛,目光寒似冰雪。我嚇了一跳,從來沒見過甘檸真這麼激動。

  海姬冷冷一哼,與甘檸真對視:「晏采子是你的師父,就說不得麼?」

  「不錯。」

  「我偏要說。」

  「你再說一遍試試。」

  「真好笑,你讓我說,我就得說嗎?」

  兩人僵持不下,鳩丹媚在一旁喜孜孜地看熱鬧。我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急吼吼道:「日他奶奶的,煩死了,都給老子閉嘴!」

  兩個美女吃驚地扭過頭,我心一虛,訕訕地道:「啊呀,今天天氣不錯。嗯,我的果脯都吃完了,誰給我弄點吃的?」

  「自己去找!」海姬和甘檸真瞪著我,異口同聲地厲喝。

  我捂緊了耳朵,一面向前跑,一面點頭如小雞啄米,兩個母老虎發起威來,還真是可怕。

  郊道上,一片荒涼,人跡全無,到中午的時候,才望見了遠處的一座小城。我立刻飛奔向前,當務之急,是要大吃大喝,墊墊我的五臟廟。

  低矮的城牆門口,蹲著幾個人,殘破的灰色城門上,懸掛一塊木匾,缺了個角,上面刻著「如意城」三個字。風吹過,門匾晃蕩不停。

  「好破的地方,比大唐的洛陽差遠了。」我仰頭打量著,不屑地道。

  鳩丹媚笑道:「你別小看如意城,這裡是北境著名的地下交易市場。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常會拿到這裡賣。如果運氣好,能買到好東西,不過騙人的假貨也不少。」

  城門口的幾個人唰地站起來,貪婪地盯著我們。

  確切地說,他們是妖,雖然都穿著衣服。一個五大三粗,臉上生滿黑毛,眼睛綠油油的。一個面目猙獰,獠牙翻出猩唇。還有一個雖然相貌清秀,衣服考究,但頭上長著一隻彎彎的犄角。

  第一次見到妖怪,還真有點害怕,不過想到身邊三個美女保鏢,我膽氣一壯,放肆地打量著他們。

  他們壓根就沒瞧我一眼,妖怪們瞪著三個大美女,目光發直,張大了嘴,口水滴滴答答,下體撐起了高高的帳篷。我瞄了一眼妖怪們的玩意,再低頭看看自己的,不由自慚形穢。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嗷!小妞,陪老子玩玩吧。」獨角妖怪突然大吼一聲,伸出手,就向鳩丹媚的屁股摸去。幾個妖怪中,這傢伙看起來最斯文,沒想到,最急色的就是他。

  鳩丹媚吃吃一笑,腰肢輕扭,隨手一揮,閃電般抽中獨角妖怪的手,後者慘叫一聲,手掌變得漆黑,渾身萎縮成一團,倒在地上。我看得分明,在鳩丹媚的指尖,鑽出了五根尖銳的針,顏色豔紅,閃爍著可怕的光。

  「噗哧」,鮮血噴濺,鳩丹媚伸手撕開獨角妖怪的胸膛,在裡面挖了挖,掏出一顆黃色內丹,瞧了一眼,皺起眉頭:「不成氣候。」隨手一扔,一腳將對方的屍體踢開。

  幾個妖怪嚇得渾身發抖,一個驚恐地盯著鳩丹媚,顫聲道:「丹蠍針!你是九尾蠍妖鳩丹媚!」

  鳩丹媚懶洋洋地道:「十六年沒出來,總算有人記得我。嗯,你們誰還要摸我?」

  妖怪們發一聲喊,四下逃竄。我驚訝地看著鳩丹媚,沒想到,她真是妖怪啊。這份談笑殺人的狠,這份挖丹的辣,令人心悸。

  鳩丹媚朝我拋了個媚眼:「不是所有人都能吃我豆腐的。」

  我聳聳肩,走進城,裡面熱鬧極了。

  街道兩邊,擺著無數地攤,貨物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人、妖在大聲叫賣:「來自靈寶天的稀世肉芝,秘道人士修煉服用,立刻飛升!童叟無欺,如假保換!」「異種白虎妖的九節虎鞭,吃了後,堅挺三百六十五天!還會自如拐彎!」「來看看啊,著名甲禦術門派地心門的寶貝——斷魂法輪!斬妖殺人,見血封喉。不信?你放脖子上試試!」

  雜亂的喧鬧聲,在我們進城後,倏地平息下來,像是被突然掐斷。

  四周一片寂靜,所有人都暫停了買賣,無數雙眼睛盯著三個美女,一動不動,呆如木雞。

  「借光,讓一下。」我推推前面的壯漢,他像一堵高高的厚牆,擋在了街心,只顧盯著美女。

  「媽的,滾一邊去!」壯漢瞧也不瞧,磨盤大的拳頭就向我揮過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5 AM

第六章 小狐狸和母老虎

  金光一閃。

  一隻血淋淋的大手落在了地上。

  海姬緩緩收掌,掌邊緣,光芒閃耀,猶如金黃色的刀鋒。「撲通」,壯漢痛得昏倒在地,斷腕鮮血噴湧,右手被海姬切斷了。

  我搖搖頭,這個壯漢夠倒楣的,惹誰不好,竟敢惹我。海大美女,你真是盡忠職守,老子對你很滿意。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才有人叫道:「她是海姬,是羅生天脈經海殿的首席女武神!」人群立刻騷亂起來,又有人嚷:「老天!那個穿白色道袍的是甘檸真!是甘檸真啊!怪了,她們怎麼會在一起?」另一個低聲道:「噓,輕點聲,還有一個像是鳩丹媚,千萬別惹這個煞星。」

  我們從街上穿過,人群噤若寒蟬,自動讓開了一條空路。我靠,就像皇帝出來巡遊那麼威風。過了很久,周圍才恢復了喧鬧聲,眾人一邊買賣,一邊偷偷瞧著我們。我東轉轉,西逛逛,這裡的貨物確實很新奇,會飛的寶劍、人形的藥草、薄如蟬翼的獸皮、妖怪的內丹……,琳琅滿目,可惜我沒錢買。在一個攤位前,我停下了腳步。

  皺巴巴的羊毛毯上,亂七八糟地擺了許多東西,其中,有一個紫銅八角盒,盒裡盛著一顆瑪瑙珠,圓溜溜的,色澤鮮紅,粗一看,和龍蝶的內丹很像。

  我蹲下身,好奇地打量著瑪瑙珠。賣主是個身穿道袍的老頭,湊近我,神秘兮兮地道:「買嗎?這是龍蝶妖王的內丹,絕對真貨,吃了很補的。」

  我的內丹?我差點一口氣嗆住。

  三個大美女看看我,鳩丹媚和海姬忍不住嬌笑起來,就連孤冷的甘檸真,也閃過一絲隱隱笑意。

  老頭色咪咪地看了一眼美女們,又把目光轉向我,殷勤地道:「小哥你一看就是個識貨的人,這顆內丹,我給你打八折,只賣你一萬兩黃金,怎麼樣?」

  我好暈,當著我的面賣假貨,還獅子大開口。這個老傢伙恐怕做夢也沒想到,龍蝶就在他的面前。我擺擺手,正要離開,老頭一把拉住我的衣角,急切地道:「對折,我給你對折!這可是龍蝶的內丹,稀世之寶啊!算了算了,我對小哥一見投緣,一口價,三千兩黃金!」

  把我賣了也不值三千兩黃金啊。我攤開空空的兩手:「我很想買,就是沒錢,老丈你既然對我一見投緣,不如白送給我吧。」

  老頭眼睛一瞪,揮揮手:「去去去,沒錢還說什麼。穿得倒不錯,沒想到是個窮光蛋。」

  日他奶奶的,北境和大唐一樣,都是些勢利眼啊。我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剛走了幾步,忽然停下。

  奇怪,離開那個攤位後,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失落感。

  「怎麼了?」鳩丹媚問。

  「沒什麼。」我茫然道,繼續向前走。真他奶奶的古怪,離那個攤位越遠,我心裡的失落感,也就越強烈。似乎在那裡,有什麼奇特的東西,被我錯過了。

  我終於忍不住,掉頭往回走。一直走到那個攤位前,我的情緒才恢復正常。我心中恍然,這裡一定有玄虛。

  老頭看了看我,也不理睬,繼續吆喝別的客人。

  我盯著瑪瑙珠瞧了半天,海姬古怪地看著我:「你不會真的想買這顆——這顆內丹吧?」

  我搖搖頭,真的龍蝶內丹在我額頭內,這顆當然是假的。我目光掠過瑪瑙珠,打量著其它物品:青銅劍,熏黑的羊皮紙,藍寶石項鍊……,我摸摸這個,掂掂那個,攤子上擺放的東西都翻遍了,卻沒有一樣,讓我覺得異常。

  真是怪事。我失望地抽身走開,可茫然若失的感覺又來了。

  難道還是那顆瑪瑙珠?我霍然轉身,抓起紫銅八角盒,湊到眼前,細看瑪瑙珠。

  「嗡」,剛摸到銅盒,我就雙耳微鳴,額頭裡的內丹,突然發熱,心中湧起一種異常充實的感覺。

  老子明白啦!怪異的不是瑪瑙珠!而是盛它的紫銅八角盒!

  老頭一把奪過銅盒,怪聲怪氣地道:「到底買不買?沒錢就別浪費時間。龍蝶的內丹,隨便在哪一重天都是搶手貨。」

  瞄著紫銅八角盒,我沉思了一會,決心把它弄到手。

  它不該是只銅盒那麼簡單。

  我移開目光,故意去瞧其它貨品,裝作對銅盒毫不感興趣的樣子。討價還價這一套市井的玩意,我太瞭解了。這種小攤販,要是摸准了你要買的心理,一定會坐地起價。我問問彎刀的價格,再摸摸藍寶石項鍊,老頭終於不耐煩了:「你到底買不買?」

  我苦著臉:「我就一兩銀子,能買什麼?」

  老頭氣呼呼地瞪著我:「這裡最便宜的東西也要五十兩黃金!」

  我裝模做樣地叫起來:「你胡吹什麼!難道連這個裝龍蝶內丹的破盒子,也值五十兩黃金?」

  老頭一呆:「這個,這個十兩黃金總是有的吧。」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兩銀子還差不多。」說完扭頭就走。

  一步,兩步,三步,我的心怦怦地跳,等老頭叫住我。走到第四步的時候,聲音從背後傳來:「小哥,別走!這個銅盒一兩銀子賣給你,要不要啊?」

  我笑得合不攏嘴,果然如我所料,老頭上鉤了。故意猶豫了一會,我才抓起銅盒,對三個大美女努努嘴:「幫我付錢。」

  甘檸真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那是你的事,和我們無關。」

  這也在我的預料中,我自顧自把銅盒揣進懷裡,揚長而去。

  「你還沒給錢!」老頭追上來,手裡握著一把閃光的匕首,惡狠狠地道:「臭小子,在如意城你也敢搶東西?」

  我笑嘻嘻地看著他,銅盒我是拿定了。只要老頭一動手,三個大美女就會被迫保護我。如果不想背上搶劫的惡名,她們就只能幫老子乖乖付錢。

  三個大美女面面相覷,也猜到了我的用意。甘檸真蹙眉道:「我真的沒錢。十六年呆在那個地方,怎麼會帶著錢?海姬,你有麼?」

  海姬搖搖頭,鳩丹媚挺起酥胸,對我一笑:「你摸摸,我身上能藏錢嗎?」

  我徹底傻了眼,我靠,原來是四個窮光蛋啊!

  「銅盒還給我!」老頭目露凶光,一把向我抓來,乾枯的手掌,忽然暴漲數倍,血肉盡消,變成白森森的骷髏爪,透出腐爛的屍臭。

  甘檸真拍了一下腰間的長劍,一道清冽的水氣,如冰似雪,透鞘而出,白茫茫地橫在老頭身前。後者怪叫一聲,被震飛出去,手裡的匕首碎裂片片。

  鳩丹媚讚歎一聲:「甘仙子的三千弱水,真是名不虛傳。」

  「搶東西啊!有人搶東西!」老頭爬起來,哭天喊地,不敢再動手了。周邊的人都圍上來,一雙雙眼睛盯著我們,有人小聲道:「甘檸真、海姬、鳩丹媚那麼大的名頭,怎麼也公然搶東西?」「你懂什麼,就是名頭大,力量強,才敢破壞如意城的規矩。」

  海姬尷尬地對鳩丹媚道:「要不,你把貓眼耳環給那個老頭做抵押?」

  鳩丹媚微微一笑:「不用那麼麻煩。」走到老頭邊上,俯下身,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老頭渾身一震,鳩丹媚又說了一句話,老頭面色變幻不定,過了一會,咬咬牙,垂頭喪氣地道:「沒事了,沒事了,剛才是我在開玩笑。大家都走吧,我還要做生意。」

  眾人陸續散開,鳩丹媚沖我眨眨眼,海姬好奇地問:「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麼?」

  我懶洋洋地道:「無非是一些威脅的話,比如,龍蝶的內丹是假的,老頭你要敢再鬧,我就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賣假貨。哼,就算還你銅盒,我九尾蠍妖也會半夜來要你的狗命。試想,為了一隻不值錢的盒子,老頭怎敢得罪我們的鳩大美人?」

  鳩丹媚噘起性感的嘴唇:「林飛你真知道人家的心思,好想親你一口。」

  「免了!老子受不起。」我嘿嘿一笑,心裡那個爽啊,只要有三個大美女撐腰,我以後就能白吃白喝白拿。這不正應了那句話:「狐假虎威」嘛。

  我拍拍肚子,對美女們嚷道:「現在老子很餓,你們沒錢,我也只好吃霸王餐了。哪裡有最貴的飯館?」

  「你!」海姬跺了一下腳,嗔道:「怎麼這麼無賴?」

  我詫異地道:「你們不帶錢就出來混,不是擺明瞭要吃霸王餐嗎?我是小無賴,你們就是大無賴。」

  海姬給了我一個白眼:「我一直帶著乾糧。」從耳朵眼裡,變戲法般摸出一隻金色海螺,圓圓的螺口,吐出了一粒黃橙橙的粟米,在掌心滾動。

  我瞪著粟米粒:「這麼小的乾糧怎麼吃?每天舔一口?」

  海姬傲然道:「這是九穗米,其大如山,只是被我用甲禦術縮小了。至於甘檸真,向來餐風飲露,鳩丹媚是吸食月華的。不像你,完全是個低級小妖。」

  我冷笑一聲:「餐風飲露,吸食月華,當自己是神仙啊?有本事,你們點石成金給我看看!」

  甘檸真淡淡地道:「點石成金,是清虛天丹鼎流的獨門秘道術。可惜,多年前,丹鼎流就滅亡了,點石成金也從此失傳。」

  這時,幾個身穿銀絲綢袍的人,簇擁著一個獨臂大漢走過來,看到三個大美女,獨臂大漢呆了呆,隨即問:「剛才是誰買東西不給錢?」

  老頭有氣無力地答道:「是我弄錯了,您別見怪。」

  「以後別亂嚷!」獨臂大漢板起臉,盯著海姬看了幾眼,忽然神色恭謹:「如果我沒有猜錯,您是脈經海殿的海姬女武神吧?」

  海姬漠然點頭,獨臂大漢臉露喜色:「小人是如意城城主歐陽圓大人的手下,二十一年前,有幸跟隨城主,拜訪過脈經海殿。當時遠遠地瞧到了女武神一眼,絕世風姿,至今難忘。」

  海姬「嗯」了一聲,獨臂大漢躬身道:「女武神既然來到這裡,無論如何,請賞光城主大人的府邸。我想歐陽圓大人,會深感榮幸的。」

  海姬皺了皺眉,鳩丹媚笑道:「這樣最好,我們的林飛也能有個吃喝的地方。否則他鬧起來,我們就只好替他打架。」

  甘檸真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海姬問我:「你去嗎?」

  獨臂大漢驚異地看著我,名震北境的女武神,去哪裡,竟然要徵求我的意見。嘿嘿,他一定沒想到,現在老子往東,三個大美女就不敢往西走。

  我頓時覺得很有面子,手一揮:「前面帶路,讓你們城主備好筵席。」

  「多謝各位賞光。」獨臂大漢仔細瞧了我一眼,趴下身,三肢著地,仰頭深吸了一口氣。

  他的身體立刻像個吹起來的皮球,不斷漲大,黑色的鱗甲翻出皮膚,三肢伸出了厚厚的肉墊,屁股鑽出尖尾巴,變成一隻巨大的蜥蜴,只是臉還保持人形。

  獨臂大漢低下頭:「請各位上來,我馱你們前去。」

  我倒吸一口涼氣,看他像人,原來是個蜥蜴妖啊。三個大美女似乎對此見怪不怪,依次躍上蜥蜴背,我剛坐上去,蜥蜴妖就向前竄去。別看他只有三條腿,但速度奇快,而且跑起來很穩,坐在上面,一點都不感到顛簸。

  耳畔風聲呼嘯,景物飛快倒退。長這麼大,我連馬都沒騎過,現在居然有個妖怪當坐騎。我興奮極了,手舞足蹈,大呼小叫起來。

  海姬湊到我耳邊,悄聲道:「我要提醒你,歐陽圓交遊極廣,和紅塵天、清虛天、羅生天、魔剎天的很多門派都有點交情。等會見到歐陽圓,你千萬小心,不要暴露身份。」吹氣芬芳,弄得我耳朵癢癢的。

  盯著她豐潤的櫻唇,我悄聲道:「我也要提醒你,再和我靠得這麼近,我就要親你了。」

  海姬臉一紅,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無賴,和你說正經事呢。」

  我拍拍胸脯:「美人放心,老子沒那麼傻,去自惹麻煩。不過我倒想問你,妖怪都能隨心所欲地變形嗎?就像這個傢伙一樣?」

  鳩丹媚笑道:「這個你該問我。低級妖怪,是沒有辦法變形的。只有妖力增長,達到初級進化狀態後,才能想變人就變人,想變妖就變妖。」

  「初級進化狀態?難道妖怪的進化狀態有很多種嗎?」

  「當然了,初級狀態,稱作身態。隨著妖力修煉的遞增,妖怪也跟著不斷進化,邁入更高層次的受態、數態、意態、神態、轉態、世態、末那態和最終的阿賴耶態。反正以你現在的妖力呀,跟你說你也不明白。」

  我聽得頭暈腦漲,老子現在,連身態都達不到啊。

  鳩丹媚悄然道:「前世的你,達到了轉態。在紅塵天,差不多算是橫行無忌了。」

  我扳起手指,數了數,妖怪的進化狀態,由低到高,共有九個階段。要想恢復過去的妖力,我至少要進化六次。

  在一座閃閃發光的宅樓前,蜥蜴妖停了下來,扭頭道:「城主大人的府邸到了。」

  我跳下蜥蜴背,驚奇地看著宅樓,它居然是一個龐大無比的烏龜殼,高高拱起,十三塊殼背上,中心一塊挖空,半數用整塊的彩色寶石鑲嵌,半數保留原來的玳瑁色。

  蜥蜴妖低沉一吼,變回了獨臂大漢的樣子,領我們走進圓形的大門。裡面,是一個很大的花園,四周回廊環繞,亭臺樓閣錯落分佈,華麗的琉璃屋頂在陽光下,閃爍不定。

  我嘖嘖道:「這個歐陽圓很有錢啊。」

  鳩丹媚道:「那當然了,在如意城做買賣,必須向城主交稅。作為回報,歐陽圓保證他們的財物安全。」

  「難怪今天一早,門口就飛來了一隻彩鳳,原來是貴客光臨的吉兆。」人還沒到,暖洋洋的聲音就春風般吹了過來。

  從內院,迎出了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眼小如豆,滿臉堆笑:「在下歐陽圓,有失遠迎,還請各位見諒。」

  獨臂大漢躬身道:「見過城主,這位是來自羅生天的……」

  「不用介紹了。」歐陽圓打斷了他的話,笑道:「脈經海殿的首席女武神,我怎麼會不記得呢?只要見過海姬小姐一面,無論隔多少年,都不會忘記。」

  海姬點點頭:「歐陽城主,你好。」

  歐陽圓的目光移向甘檸真:「如果我老眼沒有昏花,這位可是名動北境的甘仙子?」

  甘檸真應了一聲,負手望著天,瞧也不瞧歐陽圓一眼。夠性格!我暗贊一聲,原來甘檸真無論對誰,都是一樣的清傲孤潔。

  歐陽圓毫不介意,始終滿面春風:「我想嘛,除了清虛天碧落賦的甘仙子,還有誰能有這樣的風采?真是見面更勝聞名。」又轉向鳩丹媚:「彩鳳不和烏鴉同行,除了魔剎天的第一美女鳩丹媚,北境再也沒有第三個女人,能和甘仙子、海武神走在一起,而毫不遜色了。」

  鳩丹媚咯咯一笑:「歐陽圓你好巧的一張嘴,難怪執掌如意城多年,沒人能打你的主意。」

  我翻翻白眼,歐陽圓這個肥佬,馬屁功夫倒是不錯。

  歐陽圓看了看我,我立刻道:「我叫林飛,沒什麼名氣,你就別客套了,否則我會起雞皮疙瘩的。」

  海姬噗哧一笑,鳩丹媚更是笑得花枝亂顫,甘檸真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欣賞我的回答。

  歐陽圓呵呵笑道:「所謂真人不露相,今天我總算明白了。不過,林公子你雖然不愛虛名,但天生的卓越氣質,如同璀璨的明珠,難以遮掩啊。」

  林公子?我忍不住想笑,「公子」這兩個字,對我來說太新鮮了。雖然我明知歐陽圓在拍馬屁,但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拍得我很爽。

  我摸摸空肚子,暗示道:「歐陽城主,你很好客嘛。我們剛到如意城,還沒來得及吃飯,就被你請來了。」

  歐陽圓連忙道:「是我的手下魯莽,各位還望海涵。我已經在中廳備好粗茶淡飯,為大家接風洗塵。」

  筵席當然很豐盛,但以蔬菜瓜果為主,歐陽圓顯然摸清了美女們的喜好。席間,他巧言善令,玲瓏八面,絕不會冷落任何一個人。

  「這些年,一直都沒有海武神、甘仙子和鳩大美人的消息,北境的各大門派,還以為三位失蹤了。」歐陽圓看似隨意地道。

  三個美女對視了一眼,不等她們回答,我搶過話頭:「城主,你這句話說得大有問題。鳩丹媚是大美人,難道海姬、甘檸真就不是大美人嗎?嗯,情人眼裡出西施,難道你看中了我們的鳩丹媚?」

  歐陽圓一愣:「三位都是絕色佳人,我怎敢厚此薄彼?林公子,西施又是誰?」

  「西施?你聽錯了,我說的是眼屎。盯著自己的情人一直看,看得久了,眼睛發酸,就會有眼屎。」我胡扯一通,歐陽圓這個傢伙很精明,不過老子也不差,每當他有意無意套問三個美女和我的事,總被我耍起無賴手段,轉開話題。

  桌上,盆碗碰撞的聲音不斷,但只有我在大吃大喝,三個美女都不動筷。

  天色漸晚,廳內卻亮堂堂的,頂梁懸掛著幾十顆夜明珠,晶瑩流輝,照得四周一片通透。

  指著一個翡翠盆,歐陽圓殷勤地對海姬道:「這是千年朱果汁,來自吉祥天的黛眉峰,具有伐毛洗髓、固本培元的奇效,海武神請試一下。」

  碧綠的翡翠盆,血紅的果汁,光看著就十分誘人,何況又能什麼洗髓、固本。老子現在要提升妖力,正好用得著。不等海姬說話,我一把搶過翡翠盆,端起來,仰著頭,咕咚咕咚喝個精光。

  「砰」的一聲,放下盆,我抹抹嘴:「味道一般嘛,還有點苦,不會是假貨吧?」

  歐陽圓目瞪口呆,過了一會才道:「這個,林公子,這個……」

  我欣然道:「別這個那個了,我知道你想討好海姬,不過她有乾糧吃,不稀罕什麼千年萬年朱果。對吧,美人?」

  海姬哼了一聲:「吃死你,整天只知道吃。」

  我洋洋自得:「民以食為天,你懂什麼?吃是一種文化。等老子以後有興致,再跟你好好探討。」

  歐陽圓看看我,又看看海姬,顯然猜不透我們是什麼關係。頓了一下,他道:「林公子修煉深厚,當然不要緊。否則,這一大盆朱果汁喝下去,至少幾個時辰動不了。」

  「什麼?」我一下子跳起來:「日他奶奶的,你不早說啊!你是不是下了什麼蒙汗藥?」

  歐陽圓苦笑一聲:「林公子真會開玩笑,什麼是蒙汗藥?怎麼我從沒聽說過?朱果產自吉祥天,是地心炎火所化,性子陽熱。修煉的人士,吃一顆朱果就足夠了。而這盆朱果汁裡,足足有幾十顆千年朱果。公子一口氣喝完了這盆朱果汁,反倒貪多嚼不爛,如果修煉不深,就無法化開朱果的奇效,體內血氣過旺而凝結,難以動彈。不過公子放心,只要休息一晚上,就會恢復如常。」

  這時,我身體開始燥熱,頭也暈乎乎的,又過了一陣,果然四肢發軟,只有說話的力氣了。

  海姬幸災樂禍地道:「林飛,難得見你這麼安靜啊。」

  我哼道:「天不早了,老子正想睡覺,這下剛好。」

  歐陽圓陪笑道:「我早已備好幾處廂房,雅致乾淨,諸位如果肯屈尊留宿,將是我的無上榮幸。」

  三個美女交換了一下眼色,鳩丹媚笑道:「城主這麼客氣,我們也只好賞你臉了。不過,一間廂房就足夠了。」

  歐陽圓呆了呆:「你們四人共住一間?」

  海姬無奈地點頭,為了保護我,她們不得不如此。甘檸真道:「麻煩城主叫幾個人,把林飛抬進去。」

  歐陽圓又羨慕又驚異地看了我一眼,叫來幾個侍女,抬著我,向廂房走去。侍女妹妹們個個嬌俏,身上軟綿綿的,雖然四肢無力,但我搖頭晃腦地亂蹭,趁機吃豆腐。

  侍女們連連嬌笑:「啊呀,公子你弄得我好癢。」

  我一臉壞笑:「可惜我動不了,否則一定幫你抓癢。」

  「公子你真壞。」

  「我好的地方有,就是你看不到。」

  「公子長得真俊。」

  「妹妹你也俏,我們倆是天仙配啊。」

  一路上,我和侍女們打情罵俏,快活極了。過去在洛陽,哪裡享過這樣的豔福?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6 AM

第七章 冤大頭

  繡鳳的金絲錦被,軟軟的,聞起來噴香。我躺在華麗的牙床上,飄飄然,就像睡在了雲端裡。

  臨走時,有個侍女還偷偷擰了一下我的屁股。

  廂房裡,只有一張床,原本歐陽圓要加床,鳩丹媚說不用了。想起歐陽圓呆如木雞的表情,我就想笑。

  一男三女同床,我開始想入非非。海姬瞪了我一眼:「幾個狐狸精把你樂壞了吧。」

  「狐狸精?」

  「哼,只有你看不出來,那些侍女都是狐妖。沒出息,被幾個低級小妖迷得暈頭轉向。」

  我不服氣地嚷道:「狐狸精怎麼啦?低級小妖又怎麼啦?我就是喜歡她們,就是瞧不起某些高高在上的人!再說了,我也是個低級妖怪,海武神,你和我走在一起,真是辱沒你了。」

  海姬哼了一聲:「我可沒說你低級。」

  我扭過頭,又道:「你的命好,高貴,是脈經海殿的女武神。但如果你一生下來,就是個低級小妖,還能像現在這麼趾高氣揚嗎?」

  海姬呆了呆,甘檸真看了我一眼,指尖吐出一朵雪蓮,轉眼放大,冉冉浮在半空。甘檸真輕盈躍上,躺在雪蓮花裡,沉默無語。

  鳩丹媚嫋嫋走過來,嫵媚一笑:「有什麼好吵的?海姬就是這個脾氣,又不是故意針對你。何況高低貴賤,自古就有,那都是天意。對了,你白天看中的那個銅盒,一定有點古怪吧。」伸手一探,從我懷裡掏出了紫銅八角盒。

  我欣然道:「這個銅盒不同尋常,你幫我看看,到底有什麼鬼門道。」

  鳩丹媚摸弄了半天,搖搖頭:「沒什麼特別的地方,這個東西,最多只值幾錢銀子。」

  「我看看。」甘檸真忽然道,伸手一招,銅盒倏地飛起,投入手心。她仔細看了一會,突然閉上眼睛。一朵透明的蓮花從她額頭綻出,花瓣一張一顫,猶如一隻眨動的眼睛。

  過了很久,蓮花輕輕濺開,散作了一絲水煙,甘檸真慢慢睜開眼,把銅盒拋還給我,淡淡地道:「裡面有夾層,藏的是一張絹紙。」

  我驚訝地看著甘檸真,鳩丹媚抓起銅盒,「呲啦」一扯,把它硬生生撕開。一張泛黃的絹紙飄了出來,寫滿紅色的蠅頭小字。

  「久聞甘仙子的蓮心眼能洞穿金石,果然厲害。」鳩丹媚嬌笑一聲,拿起絹紙,低聲念道:「雲光石流飛丹——丹鼎方秘述之第九品。咦,我好像聽過這個名稱。」

  「雲光石流飛丹,那是昔日丹鼎流的入門秘道術。」甘檸真道,停頓了一會,又道:「丹鼎流的秘道術以煉製丹藥為主,分為九品。丹鼎流神秘滅亡後,這一派的秘道術也就從此失傳。林飛你自身便是一個鼎爐,雲光石流飛丹,也許對你有點用。」側過身,她再也不瞧我一眼,似乎睡覺了。

  奇怪,這個冰山美人,今晚怎麼對我特別熱心?

  鳩丹媚把絹紙還給我,懶洋洋地道:「原來只是煉丹的心法。」

  我隨手接過絹紙,啊?我能動了!我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舉舉手,踢踢腿,靈活自如。

  我哈哈大笑:「歐陽圓這個騙子,還說要躺一晚上。老子幾個時辰就生龍活虎。」

  海姬哼道:「他沒有騙你,只不過你是天生的鼎爐,所以能輕易煉化朱果。」

  鳩丹媚趁勢躺在床上,對我睒睒眼:「小色狼,和我一起睡嗎?」

  我悻悻地咽了口唾沫,這時候,我莫名其妙地出了一身臭汗,體內熱烘烘的,周身血液就像是一隻小老鼠,竄來流去,十分活躍。整個人覺得神清氣爽,目光所及,窗外的深沉夜色,猶如白晝般清晰。我想大概是吃了朱果的關係。

  鳩丹媚和甘檸真都睡了,海姬佇立在門口,一動不動,我坐在地上,仔細看著絹紙。

  雲光石流飛丹,的確是丹鼎流的煉丹心法,不過是最初級的第九品。根據絹紙上所說,必須配齊藥草,放在銅爐內,加上什麼硫磺、五金、雲母之類的東西,再配合心法煉製。日他奶奶的,這個心法沒什麼用啊!我現在最需要的,是讓我立刻變強的秘笈,而不是煉什麼狗屁丹藥。

  「喂,喂。」海姬在低聲叫我。

  我哼了一聲,不理她。

  海姬咬了一下嘴唇:「林飛。」

  我促狹地道:「叫我低級小妖就行了,何必這麼客氣。」

  海姬狠狠瞪了我一眼:「小氣鬼,人家又不是看不起你,只是瞧不慣你對那幾個狐狸精色迷迷的樣子。」

  月光灑在窗框上,像是一層薄薄的白霜。海姬沐浴在月光裡,凝視著我,肌膚勝霜,發如金絲,豔麗得像是一個幻影。我忽然有點自慚形穢,低聲說:「瞧不起我也沒關係,反正我習慣了。」

  海姬瞄了一眼甘檸真和鳩丹媚,悄聲道:「其實和你鬥嘴,蠻有意思的。在北境,大多數人都對我畢恭畢敬,像是一塊呆木板,弄得人家悶死了。只有你,不把我放在眼裡,我反倒歡喜。」

  我目瞪口呆,我靠,美女你有點受虐傾向啊。

  海姬又道:「今天你搶喝朱果的時候,歐陽圓的臉色真夠可笑的。這個傢伙,過去總是纏著我,煩都煩死了。」

  我恍然道:「原來他喜歡你,難怪會拿這麼稀罕的朱果汁討好你。」

  海姬滿臉不屑:「他不過是想通過我,搭上脈經海殿這座靠山罷了。嘻嘻,明天,你幫我捉弄捉弄他。因為他和脈經海殿關係不錯,所以我不方便給他臉色看。」

  我賊兮兮地道:「那要看你給老子多少好處了。」

  海姬對我粲然一笑,豔光四射:「你可真夠無賴的!鳩丹媚叫你小色狼,我就叫你小無賴,好不好?」

  牙床上閉著眼睛的鳩丹媚,忽然「噗哧」一聲笑了。海姬臉紅了一下,轉過身,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她雙目微閉,渾身金光流動,仿佛入定。

  我在地上躺了一會,但睡不著,吃了朱果以後,精力特別旺盛。反正閑來無事,我就照著絹紙,練練雲光石流飛丹。

  沒有煉丹的鼎爐,我就想像自己的身體,是一個丹爐。沒有藥草,我就把體內不停流竄的血氣,當作藥草。

  「以石為堤防,雲入乃優遊。兩物相含受,變化狀有神。先液而後凝,雲石互換形。下有流光石,雲蒸須臾間。二者以為真,雲光石流飛。」我默念絹文,開始修煉,漸漸地,體內血氣被我控制,一分為二,濁氣如石,向下沉澱,清氣如雲,向上升起。

  我的身軀像是被割成了兩截,頭向上飄,腳往下沉,哈哈,還挺好玩的。接下來,就是「雲石互換形」,要把剛才的濁氣、清氣顛倒,這個很難練,我試了好久,都做不到。

  正練得起勁,額頭突然發熱,腦門「轟」的一聲,瑪瑙珠悠悠轉動起來。整個肺腑,一片熾熱,就像是一個燒紅的丹爐。

  「懷玄抱真,伏煉九鼎。」剎那間,我腦海中閃過絹文上的一句話,福至心靈,我立刻意守肺腑,進入冥想,恍惚中,從丹田內升起了一座鼎爐,濁氣、清氣在爐內流轉,清氣仿佛化作了一塊石頭,急速沉下,而濁氣化作雲煙,嫋嫋上升。

  鼎爐一漲一縮,石頭流光,雲氣蒸氳。

  不知過了多久,我低喝一聲:「二者以為真,雲光石流飛。」

  「嗡」,我渾身劇震,鼎爐噴出一團異物後,緩緩沒入丹田。異物在我體內亂竄,像一匹脫韁的瘋狂野馬,連續竄了十來圈,猛地炸開,像千萬絲水銀噴瀉,流過周身百脈。

  一股清冽之氣充斥體內。我好像脫胎換骨一樣,輕悠悠,灑灑然,如同要乘風飛去,體內流動著的,仿佛不再是血液,而是一道道流光飄忽的液體。

  甘檸真說得沒錯,雲光石流飛丹,對其他人來說,僅僅是煉丹的心法,但對我這個天生的鼎爐,卻等於是度身定做的修煉法門。丹鼎流恐怕做夢也沒想到,多年後,雲光石流飛丹會被我修煉出了一片新天地。

  我凝視著絹文,想了想,將它記熟後燒毀了。雲光石流飛丹練到這一步,已經小成了,按照絹文所述,將鼎爐內的液體最後凝固成雲石精,才算大功告成。今後,我只要勤加修煉,日子久了,就能達到這一步。

  想到另外八品丹鼎流的煉丹心法,我不禁心癢癢的。不知道它們流散在哪裡,要是全都得到,詳加參研,我一定能逃過十年的小劫吧。窗外,曙色映白,不知不覺,我已經修煉了整整一晚。

  這一生,我好像都在忙碌,為了活下去,不停地忙碌。

  「小無賴。」身後傳來鳩丹媚膩人的聲音,我扭過頭,瞪了她一眼:「幹嘛偷聽我和海姬說話?」

  鳩丹媚嘻嘻一笑,忽然驚訝地盯著我:「啊呀,你氣色不同了。雙眼靈氣飛動,是朱果的作用嗎?」

  我得意地道:「是不是我變得厲害了?」

  「還差得遠。」甘檸真飄然落下,雪蓮徐徐縮小,鑽入指尖。

  海姬渾身金光散去,對我看了幾眼,點點頭:「真的神采奕奕呢。」

  我自誇自贊了幾句,走出廂房,一大早,宅樓內就有不少侍女在忙碌,見到我們,紛紛彎腰行禮。

  「不用行大禮,我可不習慣。」我笑嘻嘻地湊近侍女,深深一嗅,雖說是狐狸精,卻沒有狐臭,香得很呢。

  歐陽圓出現在回廊的拐角處,向我們走來,滿臉笑容:「各位睡得可好?經三位仙子一住,今後在下的這座宅樓,一定身價倍增,名震北境了。」

  真是個馬屁精,我冷哼一聲,馬屁這玩意,只有拍在自己的屁股上,才會舒服。拍別人,那就是阿諛奉承了。

  「歐陽城主,我們該走了。」我開口道。

  歐陽圓笑道:「何必急著走,今天,會有幾個客人來這裡交易寶物,都是罕世之珍,各位不想瞧瞧嗎?」

  我心中好奇,於是大大咧咧地道:「既然城主熱情挽留,我就給你這個面子。只是這份人情,城主怎麼回報呢?」

  歐陽圓一愣,又笑道:「我早就為各位備好了厚禮。」雙掌一拍,一會兒,幾個侍女捧上了四色禮盒,正要分別交給海姬她們,卻被我搶過,三下五除二,扯開包裝的絲緞。

  日他奶奶的,都是些草啊、丹藥啊之類的,我還以為是金銀珠寶呢。不過,老子的鼎爐正好進食。我抓起藥草,一股腦兒塞進嘴,生吞了下去。

  歐陽圓的臉色有些難看:「林公子,這些都是很寶貴的丹藥。」

  我砸吧著嘴,把手搭在海姬的香肩上:「不用擔心,我吃得再多,也不會比你胖。咦?你瞪著我幹嘛?還不去準備早飯?」

  歐陽圓走後,海姬「啪」地打落我的手,嗔道:「毛手毛腳的小無賴。」

  我擠眉弄眼:「還不是為了你?有我這麼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高大威猛、金槍不倒的情敵在,肥佬一定會知難而退。」

  海姬正色道:「你別看歐陽圓一團和氣,其實是個厲害角色,你要小心點。」

  「有美女們護駕,天塌下來當被蓋。反正他想巴結你們,我就借機要點好處,讓他當一回冤大頭。」我哼著小調,走進大廳。用完早餐,蜥蜴妖走進來,低聲道:「客人都到齊了。」

  歐陽圓點點頭:「請他們進來,你守在外面,如果有人闖入,給我格殺勿論。」

  侍女們清理完桌子,又抬進來八扇大理石鑲面的紫檀屏風,繞著圓桌擺好,關上窗戶,退了出去。

  三個美女盯著紫檀屏風,露出深思之色。這時,六個人急衝衝地走進大廳,個個戴著五彩面具,還不時地四處張望。見到海姬她們,都呆了呆。為首的一個高瘦漢子向後退了一步,厲聲道:「怎麼還有外人在?」

  歐陽圓笑了笑:「你放心,我歐陽圓負責的買賣,從來不出差錯。她們是我的朋友,決不會洩漏交易的內容。」順手關上大門。

  一個矮子低聲道:「別說廢話了,快點交易。東西扎手,賣完後我們得趕緊離開。」

  另一個身材頎長的人松了口氣:「原來是名動天下的甘仙子、海武神和鳩丹媚小姐,難怪城主敢接下我們這一趟貨。有三位在這裡,我們可以喘口氣了。」

  我心中一動,看著歐陽圓眯起的笑眼,感覺像是被他算計了。

  高瘦的漢子沉吟了一會,毅然解下背上的包袱,放在桌上,輕輕一抖,滾出了一顆東西,在桌上滴溜溜地轉動。

  這是一顆橢圓形的珠子,雪白瑩亮,形狀像葡萄,仔細看,珠子表面暗生紅色紋路,紅紋有點像蟲卵,還在蠕動。最奇異的是,從放到桌上開始,直到現在,珠子始終轉動,一刻不停下。

  海姬嬌軀一震:「是雪魄腦!」

  高瘦的漢子點點頭:「海武神好眼力,雪魄腦的價值,不用我多說了。」說完一揮手,矮子從懷裡掏出第二件東西,豎在桌上,是一塊翡翠玉版,碧綠欲滴,十分可愛。玉版上,密密麻麻地刻著一群跳舞的怪異生物,長著許多條手臂,一條腿,舞蹈姿態奇異。

  鳩丹媚忽然顫聲道:「難道是魅舞?」

  高瘦漢子嘿嘿一笑:「煙波生,魅舞傳。失傳了幾千年的魅舞玉鑒,放入水波中,便知真假。」

  鳩丹媚美目中閃過熾熱之色:「傳說魅舞是一種古老的生物——魅的舞蹈,不但是舞技,還暗藏一種必殺的武技。」

  高瘦漢子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最後一件貨,是通往自在天的地圖。」

  「你說什麼?」三個美女異口同聲地叫起來。歐陽圓笑了笑,神色鎮定,顯然早知道了。

  頎長漢子蹲下身,撩開褲子,從小腿肚上,輕輕揭下一片薄薄的皮,放在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緊盯著這片巴掌大的薄皮。

  高瘦漢子道:「雖然地圖殘缺不全,也無法確認真偽。不過,這份破損的地圖輾轉經過十六個人手中,而這十六個人,都一一神秘死亡。其中,包括紅塵天的龍蝶妖王。」

  我渾身一震,難道龍蝶的死,和這張地圖有關?

  歐陽圓深吸了一口氣:「雪魄腦,魅舞玉鑒,自在天的地圖,一件比一件珍貴。不過紅塵天除了如意城,恐怕沒人能接,也不敢接下這樣大的買賣。說吧,你們想要什麼?」

  「他——們——什——麼——也——要——不——了!」生硬的聲音,如金石迸裂,破門沖入!

  我聽到第一個「他」字時,大門被震得粉碎,聽到「們」字,一具屍體直飛進來,七竅流血,正是蜥蜴妖。

  我眼前一花,一個人鬼魅般出現在大廳內,跨步、側身、揮拳!

  「咚」,拳頭擊出,像是一面石鼓擊響,幾個戴著面具的人沒來得及吭一聲,就渾身濺血,橫七豎八地飛了出去,只剩下那個高瘦漢子,倉惶飛竄,躲到歐陽圓身後。

  這時,「什麼也要不了」六字才剛剛說完。地上,卻多出了六具屍體。

  我渾身發冷,來人太可怕了,短短一瞬間,就連殺了五個客人,而我幾乎沒看清他的動作。我忽然意識到,在北境,我是多麼弱小。三個美女不動聲色,佇立在我身前。

  來人戴著竹笠,遮住了臉,只露出一雙眼睛閃動著冷漠的光芒。他一步步向高瘦漢子走去,走得很慢,每一步重如磐石,「咚咚咚」,像敲擊的擂鼓。

  高瘦漢子顫聲道:「他來了,歐陽城主,你答應過,要保證我的安全。」

  歐陽圓不動聲色:「你放心,如意城這麼多年的名聲,不是紙糊的。」目光盯著來人,笑容可掬:「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石九郎。」來人澀聲道。

  歐陽圓從容道:「石兄追殺我的客人一路到此,又破我門外禁制,殺我手下,如此橫行無忌,未免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如意城雖小,但多年來的規矩,卻不容任何人破壞。」

  石九郎面無表情:「別跟我說廢話,交出我要的東西,否則你們都得死。」

  鳩丹媚忽然輕呼一聲:「你不是魔剎天的石曲曲嘛,什麼時候改了名字,叫做石九郎了?」

  石九郎盯著鳩丹媚,神色一凜:「我道是誰,原來是九尾蠍妖鳩丹媚。現在的石九郎,只是一個奴僕,石曲曲的本名早就遺忘了。」

  鳩丹媚訝異地道:「你做了別人的奴僕?什麼人有那樣大的本事,居然讓你甘心為奴?」

  石九郎哼了一聲,目光射向桌子上的三件異寶,身形飛起,五指如鉤,剛撲到桌前,八扇紫檀屏風驟然射出耀眼的紫光,猶如一道光牆,將石九郎震了出去。後者在半空一折,猛然掠向高瘦漢子。

  拳風鏗鏘,猶如擊鼓。

  高瘦漢子嚇得臉色發白,躲到歐陽圓身後,歐陽圓目光閃動,忽然像一條遊魚般滑開,高瘦漢子來不及躲閃,被石九郎一拳擊斃。

  歐陽圓淡淡一笑,也不動手。我心中恍然,歐陽圓這個傢伙,分明是借石九郎的手,除掉六個客人,從而白吞這三件寶貝。

  歐陽圓悠悠地道:「石兄,殺人容易,取寶卻難呢。」

  石九郎冷笑一聲,盯著紫檀屏風,後背聳動,忽然升出一根粗壯的石柱,轟隆隆旋轉,石柱上雕刻著一隻三頭六臂的怪物,像活的一樣,蠢蠢欲動。

  石九郎抱著石柱,盤旋而上,灰白色的光射出石柱,石九郎身體扭動,竟然和三頭六臂怪物融為一體!

  一聲吼叫,三隻腦袋的石九郎撲向屏風,六條手臂風車般旋轉,將八扇屏風射出的紫光絞碎。眼看他就要抓住三件寶物,鳩丹媚咯咯一笑,迎了上去,五根豔紅的針鑽出指甲,抓向石九郎。

  石九郎被迫後退,撲回石柱上,澀聲道:「鳩丹媚,你什麼時候變成如意城的走狗了?」

  鳩丹媚舔了舔嘴唇:「這三件寶貝,誰都想要,不是麼?姓石的,你不過只是一塊成了精的頑石,也敢和我爭嗎?」

  石九郎喝道:「鳩丹媚,別不知好歹,別人怕你,我可不怕!」

  歐陽圓微微一笑:「石兄,當著鳩小姐、海武神和甘仙子的面,你如果能搶了這三件東西,那我還真服你。」

  石九郎渾身一震,目光掃過甘檸真和海姬,露出驚駭的神色。

  歐陽圓道:「各位千萬不能讓他溜走,否則三件寶貝的消息洩漏,我們後患無窮。」

  海姬冷笑一聲,我明白了歐陽圓的如意算盤,他早就收到了石九郎追殺六個客人的消息,因此一開始,就打算利用三個美人,替他擋災。這三件寶貝,更是他利用美女們出手的誘餌。日他奶奶的,我們沒拿到他多少好處,反倒被他當槍使,做了一回冤大頭。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7 AM

第八章 腳底抹油
       
  石九郎忽然厲聲道:「鳩丹媚,你可知道,就在一個月前,魔剎天的沙羅鐵樹開花了。」

  鳩丹媚渾身一震。

  石九郎森然道:「鐵樹開花,魔主降世。魔剎天千萬年的傳說,鳩丹媚你不會忘記吧?實話告訴你,魔主已經降臨,即將一統魔剎天,這三件東西,是魔主指定要的。」

  鳩丹媚神色不停變幻,許久,忽然一笑:「那種騙人的傳說,我可不相信。」一爪探出,快似閃電,撲向石九郎。

  「鳩丹媚,你好大的膽子!連魔主也敢違抗!」石九郎怒吼著迎了上去。

  「咚——咚——」石九郎一拳快似一拳,六隻拳頭眼花繚亂,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像是無數擂鼓,此起彼伏。地上、牆面,出現一個個凹坑。

  鳩丹媚的雙爪化作一片紅影,雙方兔起鶻落,頻頻交擊,激戰中,鳩丹媚嬌笑一聲,臀部扭動,伸出了九根長長的蠍尾,唰唰揮動,射出豔麗的紅光。

  「啪」的一聲,一根蠍尾抽中了石九郎,後者悶哼一聲,身形一個跟蹌,其餘八根蠍尾立刻纏住他的四肢,蠍尾末端的針尖齊齊向他紮去。

  石九郎全身骨骼作響,忽然膚色發灰,變成了堅硬的石頭人,蠍尾針刺在上面,被反彈出去。石九郎獰笑一聲:「我早說過了,你的蠍尾對我毫無用處。」

  鳩丹媚沉聲道:「海姬,快,打破那根石柱,那是他的內丹所化。」

  海姬深吸了一口氣,手掌直劈,一面金盾脫手飛出,擊中石柱。

  石柱搖晃了一下,金盾盤旋而回,再次撞向石柱。

  石九郎面色一變,張開嘴,用力吸氣,石柱向他急速飛去,海姬冷哼一聲,飛身追上石柱,雙掌幻起金光,厲如刀鋒,連續劈下。

  一瞬間,幾百記掌刀擊在石柱上。一道道裂紋滲出石柱,「轟」,石柱炸得粉碎,石九郎渾身一震,石化的身體恢復了血肉之軀,三頭六臂的樣子也消失了。蠍尾針趁勢刺入石九郎體內,皮膚立刻腫起來,變成紫黑色,石九郎慘叫一聲,猛力一掙,脫離了蠍尾糾纏,像一頭發瘋的野獸,向外沖去。

  甘檸真輕拍劍鞘。

  一道朦朧的水霧射出,猶如匹練,後發先至,追上了石九郎,後者渾身炸開,化作激濺的石屑。

  在三大美女的合擊下,來勢洶洶的石九郎,落得個粉身碎骨。我現在才真正意識到,龍蝶替我找的這三個保鏢,有多麼厲害。

  歐陽圓贊道:「甘仙子的三千弱水劍,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了。」

  鳩丹媚對我使了個眼色,我嘻嘻一笑:「歐陽城主,現在六個客人都死了,這三件寶貝,變成了無主之物。依我看……」

  不等我說完,歐陽圓笑了笑:「當和各位共用。」

  我滿意地點點頭,肥佬倒也識相。坐地分贓這一套,看來他熟練得很。

  歐陽圓先掏出一柄銀色小刀,小心翼翼切開雪魄腦,將它一分為二,半顆用白玉盒盛好,揣入自己懷裡,另半顆遞給海姬,恭敬地道:「有了雪魄腦,海武神的甲禦術定會再進一層。」

  他又端出一盆水,把魅舞玉鑒投入水盆,取出紙筆,對鳩丹媚道:「等我把魅舞的舞姿臨摹一遍,就立刻奉上玉鑒。」

  我好奇地盯著魅舞玉鑒,它沉入盆底,又慢慢浮了上來,水波搖晃,玉鑒上的魅像復活了一樣。

  一盆清水,慢慢變成了綠色。

  水面氣霧氤氳,絲絲縷縷的綠煙,從玉鑒裡飄出,在半空中,幻化做無數魅的形狀,翩翩起舞,歐陽圓臉露喜色,飛速揮筆,畫下種種舞姿。

  三個美女都抬起頭,凝神注視著魅舞,我知道這是好東西,也想把魅舞的姿勢記住,但綠煙千變萬化,靈矯飛揚,我眼睛都看花了,更別說記住了。

  我揉揉酸痛的脖子,頹喪地低下頭,看來,我是學不到什麼了。這時,我眼角忽然瞥見,在水盆底,映出了一個魅的影子。

  影子很淡,也在舞蹈,但所有人都被半空中的綠煙吸引,沒人注意到。我精神一振,盆底的魅舞速度很慢,動作比較清晰,也容易記住。我立刻全神貫注地盯著水盆,強記舞蹈的姿態,雖然比不上空中的魅舞奇幻,但有總比沒有強。正所謂別人吃肉,老子只好喝湯。

  一頓飯的功夫,綠煙緩緩散去,水盆底的魅舞也消失了。我算了一下,自己大概記住了九十多個魅舞的姿勢。

  「奇怪。」海姬忽然皺眉:「魅舞雖然奇妙,但純粹是舞蹈,我怎麼看不出藏有任何武技呢?」

  鳩丹媚沉吟道:「恐怕需要潛心研究,才能發現裡面的奧妙吧。」

  歐陽圓從水盆裡拿出玉鑒,交給鳩丹媚時,大家都愣住了。

  玉鑒上的魅,全部消失了。魅舞玉鑒,變成了一塊平滑的普通玉鑒。就連翠碧色,也消褪成淡淡的乳白。

  呆了半天,歐陽圓道:「聽說魅舞玉鑒是通靈之物,一旦內藏的武技被人看破,魅便會自動從玉鑒上消失。看來,三位已經領悟了魅舞的奧秘了。」

  鳩丹媚美目閃動,盯著甘檸真:「甘仙子,你到底比我們厲害,竟然發現了魅舞中隱藏的武技。」

  甘檸真搖搖頭:「我也沒有看出來。」

  鳩丹媚咯咯一笑:「歐陽圓,不會是你看出來了吧?」

  歐陽圓苦笑:「連三位都不行,我就更別提了。」

  我本想說出自己的發現,但以他們四個人的資質,都看不出魅舞的奧妙,我說出來,恐怕會被他們譏笑。

  鳩丹媚將信將疑,也不再多說,收好了玉鑒。最後,歐陽圓攤開自在天的地圖,看了很久,才遞給甘檸真。後者猶豫了一下,海姬道:「我們替他解決了石九郎,這是應得的報酬。」

  甘檸真終於接過地圖,分贓到此結束。三個美女似乎還算滿意,歐陽圓完全摸清了她們的喜好。

  我咳嗽一聲:「城主,我好像兩手空空啊。」

  歐陽圓曖昧地笑道:「林公子,我府上的侍女,你不妨挑幾個中意的帶走。」

  我嘿了一聲:「女人就不需要了,我養不起啊。正人君子,向來是兩袖清風的。」

  不一會兒,歐陽圓就讓人送上一個沉甸甸、硬邦邦的大包袱。我一捏,就知道是金銀珠寶。歐陽圓,你可真是一朵解語花啊。正人君子,看來老子是沒福氣當了。

  就這樣,我們四人滿載而歸,離開了歐陽圓的府邸。

  陽光燦爛,路邊的草尖白花花得耀眼,我數著包袱裡的金銀,手不爭氣地在抖,這麼多錢,幾輩子也花不完啊。如果回到洛陽,我一定變成大財主,說不定,還能迎娶王大小姐呢。

  一路上,鳩丹媚都不說話。我奇怪地看著她:「你怎麼了?」

  鳩丹媚勉強笑了笑,我心中一動:「那個鐵樹開花,魔主降世,到底是怎麼回事?」

  鳩丹媚望著天空,沉默了一會,道:「在魔剎天的最高峰鯤鵬山,生長著一棵巨大的沙羅鐵樹。古老相傳,沙羅鐵樹是由十萬個妖魔的鮮血化成的。千萬年來,沙羅鐵樹從不開花,但一旦開花,將會誕生出一個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妖魔。他將統一魔剎天,成為君臨北境的一代魔主。」

  我咋舌道:「現在鐵樹開花,魔主豈不是出現了?那個石九郎,想必就是魔主的奴僕了?」

  鳩丹媚面色沉重:「如果這是真的,北境就要大亂了。」

  我大叫起來:「我們搶了魔主要的三件寶貝,還殺了石九郎,不是平白結下了一個大敵?」

  海姬不屑地道:「魔主降世,只是魔剎天的妖怪們故弄玄虛罷了。我就不信,那個魔主能拿我們怎麼樣。鳩丹媚,你向來膽大心狠,怎麼也有害怕的時候?」

  鳩丹媚一臉肅然:「石九郎的實力,你也見識了。連他那樣桀驁不遜的人,都做了魔主的奴僕,想想就讓我覺得不安。」

  「不對!」甘檸真目視前方,突然開口道。

  我也發現了,如意城內的攤販,都不見了。街道上,冷冷清清,幾乎沒有行人走過。

  繁鬧的如意城,一下子變得死氣沉沉。

  「你們看!」我指著歐陽圓宅邸的方向,從那裡,升起了滾滾的黑煙。

  鳩丹媚沉聲道:「一定是歐陽圓燒掉了自己的房子,他想必跑了!」

  我叫道:「好狡猾的肥豬!很多人都知道我們去過歐陽圓的家,現在,他房子被燒,別人說不定會以為是我們幹的。這下子,三件寶貝的去向,魔主就會追查到我們頭上,歐陽圓便可置身事外了。」

  鳩丹媚道:「不光是魔主,很快,整個北境恐怕都會知道,三件寶貝落在了我們手裡。歐陽圓老奸巨猾,說不準,他會故意透露這個消息,好借此脫困。」

  海姬哼道:「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們。」

  甘檸真看了我一眼,海姬恍然道:「就怕我們拖累了小無賴。」

  我拍拍胸脯:「我不怕,老子對你們有信心!」

  海姬「噗哧」一笑,甘檸真漠然道:「情形不太對,我們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舉雙手贊成,拿到了好處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老子過去深諳此道。

  走到城門口,三個美女忽然都收住腳步。海姬把我拉到身後,目光灼灼,緊盯著前方的地面。

  我不解地問道:「怎麼啦?」

  鳩丹媚對我擺擺手,一聲嬌笑:「快出來吧,躲在地下,要啃我們的腳嗎?」

  前面十米處,地面忽然緩緩蠕動。接著,像一條蚯蚓拱起。泥土噴濺,一個渾身黝黑的矮子竄出地面,貪婪地盯了一眼鳩丹媚的豐乳,尖叫道:「我是土八郎,咦?你是鳩丹媚吧?」

  我心中一凜,這個土八郎,難道和那個石九郎是一夥的?

  三個美女對視了一眼,鳩丹媚不動聲色:「原來是魔剎天的土矮子,好久不見了。這麼巧,你也來如意城買東西?」

  土八郎吹鬍子瞪眼:「我最恨別人叫我土矮子,鳩丹媚,你要是再亂叫,我可不客氣了。」

  鳩丹媚滿不在乎:「你能拿我怎麼樣?不過現在我要出城,沒功夫和你囉嗦。」

  土八郎怪笑道:「對不起,今天,誰也不能出城。否則的話,就和他們一樣。」雙掌按向地面,一具具屍體從地下拱出,血肉模糊。

  不一會兒,街道四周,就堆滿了屍體。

  鳩丹媚笑了笑:「難怪如意城裡見不到人,原來都被你殺光了。這麼久沒見,你還像過去那麼殘忍好殺。」

  我汗毛倒豎,這個不起眼的矮子,竟然殺了那麼多人。

  土八郎傲然道:「不聽話的東西,當然只有死路一條。還有一些識相的,被我同伴關了起來,暫時看押。鳩丹媚,念在大家都是魔剎天出來的,我勸你留在這裡,等我兄弟辦妥了事,就放你出城。」

  鳩丹媚故意問道:「你們來這裡,到底是辦什麼事啊,還不許別人出城,真夠霸道的。」

  土八郎色迷迷地道:「你讓我摸一下,我就告訴你。反正我皮粗肉厚,不怕你的嫩肉扎手。嗯,你兩個同伴,也美嫩得能掐出水。」

  鳩丹媚話鋒一轉:「聽說沙羅鐵樹開花了?」

  土八郎點點頭:「整個魔剎天都轟動了,你多年沒回魔剎天,想不到消息倒是靈通。」掃了我一眼,道:「怎麼,你現在找了個小白臉?這種貨色,中看不中用啊。」

  我懶洋洋地道:「她找誰關你屁事!老子雖然外強中乾,但鳩丹媚就是喜歡。」

  土矮子罵道:「臭小子,你算哪根蔥,敢和老子這麼說話?」

  鳩丹媚笑意盈盈:「他說的話,就是我要說的。」

  我得意地挺直腰杆,土八郎剛要發作,海姬忽然插口道:「你那個同伴,是不是叫做石九郎?」

  土八郎呆了呆:「你們見過他了?還有一個木七郎,你們也見到了?」

  海姬冷冷地看著他:「木七郎嘛,我們不清楚。不過石九郎,我倒知道。」

  土七郎臉色一沉:「你們去過歐陽圓那裡?石九郎也在嗎?」

  「石九郎在等你,在黃泉天等你。」海姬縱身撲上,右掌金光閃耀,呼嘯劈下。

  土八郎怪叫一聲,身軀像一根麵條扭動,閃過了海姬的掌刀。海姬連續劈出了幾百掌,都被對方靈巧閃過。

  一面金盾從海姬掌心綻出,不斷放大,海姬揮舞金盾,猶如狂風暴雨,殺得土八郎喘不過氣。一旦動手,海姬彪悍之極,哪像個嬌滴滴的美女。首席女武神,真不是蓋的。

  土八郎怒道:「鳩丹媚,你同伴怎麼回事?」

  鳩丹媚媚笑一聲:「她好像要殺你。土矮子,你就乖乖牡丹花下死,做個風流鬼吧。」

  土八郎仰天怒吼,雙掌插地,一面厚實的土牆平地鑽出,擋住了金盾。海姬飛起一腳,連環踢出,將土牆擊碎。土八郎身子一沉,鑽入地下,不見了。

  「轟」的一聲,他從海姬背後破土竄出,雙掌射出漫天泥丸,大如雞蛋。海姬霍然轉身,金盾橫掃,將泥丸全部震飛。土八郎不慌不忙,單拳擊地,海姬立腳處,忽然裂開一個大口子,像是要把她吞入。海姬露出一絲冷笑,雙足虛踏,腳下像是有一層無形的氣浪,托住了她。

  土八郎驚呼道:「你是誰?」

  鳩丹媚笑道:「她是你媽。」繞到土八郎身後,手指微動,顯然準備出擊。

  土八郎變色道:「鳩丹媚,你敢對我動手,可知道後果嗎?」

  鳩丹媚忽然問道:「土八郎,魔主真的出現了嗎?」

  「廢話!你趁早知趣讓開,不然死無全屍。魔主的力量,不是你惹得起的。」

  海姬傲然道:「什麼魔主,跳樑小丑罷了。」

  土八郎目射凶光,手腳突然縮入體內,層層黏厚的泥土綻出皮膚,包裹住全身,不一會兒,竟然變成了一條泥蚯蚓,頭頂生出一顆黃色的肉瘤,從肉瘤裡,分泌出一條條土柱,射向海姬。

  他時而鑽入地下,時而竄出,防不勝防。海姬的金盾即使擊中了他,也只能讓他掉點泥土,毫無損傷。一道道土牆拱出地面,配合土八郎的攻勢,迅猛壓向海姬。

  海姬忽然收起金盾,從耳朵裡,摸出了金色的海螺。舉起金螺,放在唇邊,海姬輕輕吹氣。從螺口,吐出一道道金色的絲線,縱橫交錯,像一張漁網,閃閃發光。

  土八郎猛然叫道:「脈經網!你是海姬!」

  金網猶如洶湧的海浪,從四面八方,罩向土八郎,後者一陣扭動,下半身已經鑽入地下。

  鳩丹媚喝道:「別讓他逃了!」

  金網纏住了土八郎的半個身子,絲線如刀,割破土八郎身上的厚泥。他悶哼一聲,全身一聳一抖,泥土暴射,將金網向外稍許彈出半寸,身子瞬間沒入地下。

  水氣茫茫,一閃而過。甘檸真出手了!

  鮮血從地底下噴出,依稀聽見慘叫聲。甘檸真將劍鞘緩緩從地面拔出,鮮紅色的血順著劍鞘,不停滴落。

  鳩丹媚急忙問道:「死了嗎?」

  甘檸真搖搖頭:「不清楚。」

  鳩丹媚不安地道:「要是沒死,我們今後可就麻煩了。唉,你的三千弱水劍要肯出鞘,他必死無疑。」

  甘檸真淡淡地道:「他不配。」

  鳩丹媚歎了口氣,海姬道:「剛才土矮子說過,還有一個叫木七郎的同夥,不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鳩丹媚道:「幸好他們各自行動,否則三個妖怪聚起來,倒不容易對付,我們快走吧。」

  走出城門,鳩丹媚向四周看了看:「小色狼,現在你想去哪兒?往西走,一路上都是熱鬧的城鎮,東面則是大海,越過海,可以直達紅塵天最繁華的大千城。唉,除非我們回到龍蝶的洞府,隱居起來,否則日後不管去哪裡,都是步步艱險呢。」

  「走水路!」我歡呼道,長那麼大,我還沒看到過大海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7 AM

第九章 麗人行

  湛藍色的大海,一望無際。

  浪花濺出白色的泡沫,一隻海鳥掠過,翅膀尖在燦爛的陽光下,閃出一點銀芒。

  「原來這就是大海啊。」我指手劃腳,興高采烈地嚷道。我和鳩丹媚、海姬正站在一隻金色的巨大海螺上,乘風破浪,向東疾駛。甘檸真躺在雪蓮花裡,潔白的蓮花,順著藍色的海水蕩漾,漆黑的長髮照出海浪的豔麗波光。

  我跳到螺尖上,脫下鞋,赤腳浸泡在海水裡,「啪嗒啪嗒」踩打水花。十多條飛魚從腳旁竄起,又鑽入波浪,濺起一條條閃亮的光線。我大呼小叫,海上的一切真是新鮮有趣。

  海姬笑道:「你這麼喜歡大海,不如來我的脈經海殿作客。脈經海殿,就建造在海底。那裡的海景,比這裡漂亮多了。」

  我擠眉弄眼:「做上門女婿嗎?可以考慮。反正現在,我有一大包金銀做聘禮。」

  海姬臉一紅:「小無賴,總是沒個正經。再胡說,我就割了你的滑舌頭。」

  我沖她吐吐舌頭,扭頭對鳩丹媚道:「對了,這一路上,你有沒有見到那個對你施咒的傢伙?」

  鳩丹媚呆了呆:「原來那晚醉酒的話,你還記得。你嚷著要出來,難道是為了?」

  我伸伸懶腰:「不為了什麼,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鳩丹媚沉默了一會,道:「其實你不必當真的。」

  我一臉壞笑:「因為老子發過誓,要摸遍你的全身嘛。不找到那個傢伙,殺了他,怎麼實現我的春夢?」

  海姬看看我,又瞧瞧鳩丹媚,嗔道:「小無賴,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陽光照在海姬乳白的耳垂上,映出了金黃色的絨毛,絢麗無比。我望著三個美女,意興大發,搖頭晃腦地念道:「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甘檸真訝然看了我一眼:「想不到,你還會作詩。」

  我頓時汗顏:「這是一個姓杜的老頭寫的《麗人行》,我可寫不出來。不過看到美女們的心態,嘻嘻,男人都是差不多的。」

  說笑了一陣,鳩丹媚從懷裡拿出魅舞玉鑒,仔細琢磨了半天,又把它浸在海水裡,這一次,玉鑒並沒有飄出綠煙。

  海姬搖搖頭:「魅舞玉鑒真的失效了。依我看,魅舞裡根本就沒什麼武技。」

  鳩丹媚沮喪地歎了口氣,隨手一擲,將玉鑒扔入大海。

  海姬摸出半顆雪魄腦,得意地道:「還是這個管用。」

  我好奇地問:「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一種罕見的生物——雪魄的腦子。雪魄生長在窮山惡水中,說它是動物吧,它長年植根在淤泥裡,會開花結果。說它是植物吧,但它有腦子,有五官,一旦發現有人要捕捉它,就會立刻消失。」

  「這麼古怪?」我抓抓腦袋:「它有什麼用呢?」

  「雪魄腦不但可以幫助修煉,還能抵抗天劫。」海姬把雪魄腦輕輕拋起,吸氣,呼氣,吞吐之間,雪魄腦不停地轉動,根根血絲泛起殷紅色的光芒。「吱」,一根血絲滲出雪魄腦,遇風就化做一滴紅汁,海姬輕輕咽下紅汁,身上的金甲,仿佛更亮了。

  我羨慕地盯著雪魄腦,要是有這麼個玩意,我可就不怕什麼天劫了。

  海姬對我睒睒眼,像是明白我的心意:「我要用它來提升脈經甲禦術,等將來用不著了,再送給你吧。」

  我咽了口唾沫:「真的?你真的肯送給我嗎?」

  海姬哼了一聲:「那要看你老不老實了。」

  我拼命點頭:「老實,我一定老實。俗話說,最難消受美人恩。你對我這麼情深意重,我見到其他女人,一定老老實實。」

  鳩丹媚忍不住嬌笑起來,每次她笑,我的目光總被她胸前的波濤吸引,海姬瞪了我一眼,自顧自修煉起來。

  鳩丹媚仰面躺下,望著碧空悠悠的白雲,一個人發呆。我索性脫光了衣服,跳到海水裡,暢遊一番。

  我的視線,竟然可以穿透十多米的海水,看見深處的景象。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正從珊瑚叢後浮出,向我們緩緩逼來。

  那是一隻古怪的海獸,兩根獠牙彎成環狀,肥厚的三瓣嘴唇,密佈網狀血絲,身軀像人,但粗壯的手肘下,分別長著兩片扁扁的鰭,慢慢飄動。

  嘿嘿,送上門來的晚飯。我大叫一聲,沖向海獸,赤爪閃電般探出,爪心噴出一團熊熊的火球。仗著龍蝶爪,我肆無忌憚。

  「轟!」海獸措不及防,被火球打個焦頭爛額。我哈哈大笑,赤爪抓住海獸的扁鰭,往下一拽,將它撕成兩半。一股血水噴出,四周的海水立刻被染紅。

  我剛要把海獸帶走,不遠處,暗流洶湧,急速沖來。

  那是一頭一模一樣的海獸,不過體形足足大了幾倍,背上豎起三角形的鰭,猶如尖刀。張開血盆大口,對我噴出一道道粗長的水柱。

  我心裡發虛,難道我弄死了它的兒子,老子來找我算帳了?

  一轉眼,海獸就氣勢洶洶,撲到我面前。我探出赤爪,閃電般抓住海獸的背脊,用力一扯,要把它撕裂。

  糟了!這頭海獸肉硬,赤爪撕不開。

  海獸怒吼一聲,猛地拱背,一股大力傳來,將我高高拋起,甩向半空,沒等我落水,海獸已經竄出海面,雙臂叉開,緊緊勒住我的脖子,眼珠射出仇恨的光。我幾乎喘不過氣來,赤爪再次擊出,一把掐住海獸的腦門,火球猛地噴出。

  火焰散開,海獸的腦袋安然無恙,我一呆,這才覺得害怕。我的脖子越來越緊,身軀越來越沉重,血液被逼逆流。

  體內有序流動的雲光石流飛丹,忽然亂竄亂撞。

  救命啊!我眼珠亂轉,美人們,還不快來救駕!

  鳩丹媚和海姬撲了過來,甘檸真忽然飄起,劍鞘一攔,橫在她們身前,不讓兩人過來。

  鳩丹媚一愣:「甘仙子,你這是?」

  甘檸真淡淡地道:「他可以應付的。」

  海姬焦急地道:「這是兇猛的水睛斑鯊獸啊!他現在這麼弱,怎麼打得過?甘檸真,你安的什麼心?難道你忘記了輪回毒誓?」

  甘檸真神色平靜:「這一次,只是一頭兇猛的海獸,下一次,也許是九重天的無數高手。總會有一次,我們會被敵人纏住,無暇顧及他。到那時,除了他自己,誰能救他?」

  鳩丹媚眼睛一亮:「我明白你的意思。」大聲對我叫道:「小色狼,這是鍛煉你的好機會,別忘了,你是轉世的龍蝶妖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擊敗這頭水睛斑鯊獸。」

  我欲哭無淚,日他奶奶的,你們相信我,我不相信自己啊!要鍛煉,以後多的是機會,何必著急啊。甘檸真,你這個臭婊子,妖言惑眾,老子作鬼也要找你算帳!

  我在肚子裡罵翻了天,都快窒息了。這個水睛斑鯊獸的腦袋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硬得像鐵塊,赤爪抓破它的表皮,就再也無力深入。

  海姬跺了跺腳:「小無賴,你小心啊。」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這時,水睛斑鯊獸雙目射出黃色的暗芒,雙臂又是一緊,「咯噔」一聲,我體內忽然一片冰冷。

  丹田內的鼎爐轟地一震,雲光石流飛丹像是發生了某種奇特的變化。

  「糟了!」隱約中,我聽見鳩丹媚的驚呼:「這不是普通的水睛斑鯊獸,你們看它的眼睛,它快修煉成精了!」

  與此同時,體內亂動的雲光石流飛丹,猛然停頓。雲石精就在這一刻,凝固了!

  鼎爐猛地開啟,雲石精氣破爐噴出,從小腹,沿著胸腔,一路上沖!

  「啪」,精氣過處,水睛斑鯊獸的雙臂被我脖子彈開,腦海中,忽然閃過了一個魅舞的姿勢。我想也不想,腰部扭動,猶如舞蹈,左腿微彎,右腳劃過一個優美的弧線,翩然踢出。

  水睛斑鯊獸慘叫一聲,被踢飛出去。

  金光閃耀,海姬恰好趕到,幾十記掌刀一口氣劈下,將水睛斑鯊獸擊落海中。

  「小色狼,你沒事吧?」鳩丹媚也趕到了,擔憂地看著我,海姬美目露出一絲焦慮之色,伸出柔軟的手,摸摸我的脖子,松了口氣:「還好脖子沒斷,嚇死我了。」

  鳩丹媚歉然道:「是我們大意了,還以為是只尋常的水睛斑鯊獸呢。」

  我驚魂未定:「怎麼我的火球燒不死它?」

  鳩丹媚解釋道:「快成精的海獸,大都煉成了三昧真水,所以不怕火。」

  看到她們不安的表情,我滿腔的抱怨,忽然煙消雲散了。

  海姬笑臉如花:「小無賴現在很厲害啊,連成精的水睛斑鯊獸都不是你的對手。」

  鳩丹媚連連點頭:「這樣下去,很快就能進化,達到妖怪的身態境界了。」

  回到金螺上,我沖著甘檸真,重重地哼了一聲。日他奶奶的,差點被她玩死了。還好老子命大福大造化大。

  甘檸真凝視著我,忽然道:「剛才你踢飛水睛斑鯊獸的那一招,是魅舞吧。」

  我怒氣衝衝地道:「是又怎麼樣?難道我不能學魅舞啊?」

  三個美女吃驚地看著我,甘檸真低歎一聲:「原來魅舞的奧秘,是被你看破了。」

  我張大了嘴巴,什麼什麼?我沒搞錯吧?連三個美女高手都沒有學到的必殺武技,被我這個低級人妖領悟了?我急忙把自己看到魅舞的情景告訴了她們,三個美女呆了良久,鳩丹媚恍然道:「原來水盆底出現的魅舞,才是真正的武技,那些綠煙的舞蹈,只不過是迷惑人的東西。」

  甘檸真點點頭:「應該如此,魅舞玉鑒數度易手,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領悟其中的奧妙。因為大家都被綠煙幻化的奇妙舞蹈吸引,哪會留意水盆底的景象呢?」

  我欣喜若狂,哈哈,老子居然掌握了魅舞的真義,難怪剛才能一腳踢飛水睛斑鯊獸呢。

  「太好了,小無賴!這一下,你一定能名震北境!」海姬開心地叫起來。鳩丹媚也歡喜地道:「要替小色狼慶祝一下,魅舞的必殺武技天下無雙,失傳多年,卻被你學會了,這可是天大的好運氣。嗯,我去捉幾條海裡最鮮美的紅磷魚,犒賞你這個聰明的小色狼。」

  「我也去。海底的七彩牡蠣,那才是最好的美味呢。」海姬笑道:「一定饞死你。」

  兩人像兩尾美人魚,輕盈躍入大海,我忽然眼睛一酸,急忙扭過頭去。

  她們,是真的在為我高興嗎?

  原來除了老爸,也會有人,為了我而高興。我知道,我這樣的人,要得到一張真誠的笑臉,是多麼困難。

  「別高興得太早。」甘檸真的聲音冷冷傳來:「你的妖力太弱,就算你憑藉魅舞,擊中敵人無數次,他們也不會有多大損傷。」

  我對她翻個白眼:「老子是不會得意忘形的,我會勤加修煉,提升妖力。你等著瞧吧。」

  甘檸真神色漠然:「但願如此。」

  我盤膝端坐,體內的雲光石流飛丹,早就完全凝固成雲石精。水睛斑鯊獸掐住了脖子,令我血液倒流,反倒讓我因禍得福,修煉成了雲光石流飛丹。這時候,我感覺全身像堅硬的雲石,就算被棍棒猛擊,也不會有事。

  興奮地站起來,我手舞足蹈,不知不覺,使出了魅舞的姿勢。九十多種舞姿在腦海中,猶如山澗溪水,清晰流過。

  白雲悠悠,海浪滾滾,我流暢舞動,手足揮灑自如,雪白的蓮衣輕揚,仿佛要乘風飛去。

  「飛揚飛揚,

  踏一路的塵霜。

  總有一劍寒光,

  染白你的鬢髮。」

  甘檸真立在雪蓮中,忽然擊劍而歌。

  歌聲清冽,像一抹山巔上最潔白的寒雪。

  「飛揚飛揚,

  看不見前人,

  也沒有來者。

  誓要上窮碧天斬龍,

  也曾下追黃泉攬月。

  如今容顏,

  休談對鏡梳妝。」

  悠揚的簫聲倏地響起,不知何時,海姬和鳩丹媚躍出了海面,海姬摸出了一管金簫,伴隨著甘檸真的歌聲,婉轉吹奏。鳩丹媚嫵媚一笑,飄然落到我的面前,手臂輕揚,與我對舞。

  「飛揚飛揚,

  光陰似箭,

  莫問昔日為誰飛揚。

  一醉抬頭夢回,

  只剩下三千弱水流淌。

  飛揚飛揚,

  歲月挽留了你,

  你卻被歲月遺忘。

  聽一聲劍鳴,

  還望道一聲莫忘。

  聽一聲劍鳴,

  還望道一聲莫忘,

  莫忘。」

  歌聲戛然而止,簫音嫋嫋,飄散在藍天碧海間。鳩丹媚腰肢向後彎去,以一個曼妙的姿勢,靜止不動。我的九十多種魅舞,剛好在這個時候舞完。

  海風輕拂,所有的人都不說話,靜靜地,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的寂靜。

  夜晚的大海,十分平靜。

  黑黢黢的海面上,波浪泛出一道道閃閃發光的白練。

  金螺隨波蕩漾,我摸摸鼓脹的肚子,紅磷魚和七彩牡蠣真好吃,鮮得我舌頭都快吞下去了。

  美女們都已經休息,我站在螺尖上,望著她們,白天的一幕幕,閃過眼前。

  在我被水睛斑鯊獸勒住的時候,她們的焦急,在我學會魅舞後,她們的喜悅。在我們四人歌舞曲散時,一起分享的寶貴沉默。

  她們,為我擔憂,也為我高興。也許,這一切,不過只是因為輪回誓約。但就算是這樣,我也已經很開心,很感激。

  因為那一刻,我不再是無人理睬的洛陽流浪兒。那一刻,我有人關心。那一刻,我真的,真的很快樂。

  清新的海風,潮濕而溫暖,連綿的濤聲是最甜美的夢。

  繁星燦爛,嵌在夜空。

  我站在螺尖上,仰起頭,面對璀璨的星空,張開了雙臂。

  風迎面吹來。

  我的目光與星光對視。

  生命,是這麼美好。原來我的生命,也可以這麼的美好。

  也許,有一天,她們會離開我,就像遺忘一段歲月。那時候,我又會變成無人理睬的流浪兒。

  但已經足夠。

  我有過,已經足夠,足夠。

  聽一聲劍鳴,

  還望道一聲莫忘。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8 AM

第十章 好像不太妙

  一覺醒來,正好看到日出。

  在海天連接的地方,閃爍著一條條沸騰的金線。雲霞托起太陽,慢慢地拱出海面,把天空染成一片姹紫嫣紅。海水色彩繽紛,像起伏的錦緞。我出神地望著眼前的海景。

  鳩丹媚伸著懶腰,對我拋了個迷死人的媚眼:「小色狼,一早起來就發呆啊?」

  我回過神來,道:「海上的日出太美了。」過去在洛陽,我整天為吃喝拼命,哪有什麼心思看風景。餓狠的時候,看到圓圓的太陽,只會想起蔥油大餅。現在吃喝不愁,當然有閒情逸致了。

  海姬道:「你現在貪新鮮,所以覺得美。一旦看慣了,就會覺得單調。」

  我嬉皮笑臉地道:「我天天看你,也看慣了,可怎麼沒覺得單調,反倒是越看越美呢?」

  海姬瞪了我一眼,聲音卻喜孜孜的:「小無賴,就會胡說八道。」

  甘檸真從蓮花中坐起,冷冷地瞧著我:「你有時間打情罵俏,倒不如多練習一下魅舞。還有半個多月,我們就會抵達大千城。到時候,說不定會有不少高手找我們的麻煩,你最好做好惡鬥的準備。」

  鳩丹媚點點頭,正色道:「甘仙子說得沒錯,三件寶貝,使我們變成了北境的眾矢之的。小色狼,這幾天不如我們幫你練功,提升一下你的妖力,以免到時被人所趁。」

  我心中一樂,這可是求之不得啊。

  「我來陪他練!」不等我說話,海姬身子一晃,閃到我面前,手掌炫起一道燦爛的金光。

  我靠,說打就打啊!我心中一慌,急忙大叫:「等一下!」

  海姬的掌刀在距離我臉半寸的地方停住:「怎麼了?」

  「現在——開始!」趁她一愣之際,我身體左傾,施展魅舞,右腿瀟灑飛起,直踢她的肋下。

  海姬又好氣又好笑:「好狡猾的小子。」伸掌切向我的右腳。

  右腿倏地收起,仿佛從來沒有踢出過,我俯身、彎腰、悠悠轉了個圈,左腿毒蛇般地昂起,踹向海姬的膝蓋。

  「果然是神出鬼沒的武技!」邊上鳩丹媚喝一聲彩。

  海姬被迫向旁避開,但我的雙臂猶如柳條拂出,早就封好她的退路,等她出掌直劈時,我的左腿無聲無息,踢中她的肩膀。

  「砰」,海姬嬌軀微晃,一股鋒銳的金氣從她肩膀透出,我腳尖一麻,被震飛出去。海姬如影隨形地追上來,一連串掌刀劈下,嘴裡笑道:「用點力氣踢啊,怎麼像是給我撓癢?」

  金黃色的掌刀眼花繚亂地在視線中閃動,空氣「嘶嘶」作響,我暗叫不妙,忽然想起一個魅舞姿勢,身軀後仰,平平向下跌去。

  海姬直追而下。

  我的雙臂輕柔向上甩出,整個人在空中翻了個筋斗,反躍到了海姬對面,小腿彈出,直逼她的小腹。這一腿,猶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海姬無奈之下,被迫收掌回擋。我偷偷一笑,這一腿其實是虛招,一旦海姬接實,我便會順勢轉身,肘擊對方。

  「小心!」鳩丹媚突然對我叫道,腳踢在海姬的手掌上,就像是被刀鋒切割。疼死我了!下一步肘擊再也無力使出。

  海姬立刻停手,失色道:「你的腳沒事吧?為什麼硬擋我的脈經手刀?」

  我摸摸腳,活動了幾下,道:「完好無損。」

  鳩丹媚和海姬對視了一眼,後者驚訝地道:「千萬別硬撐,脈經手刀可以斬金截鐵,你真的沒受傷嗎?」

  我猜測,是因為煉成了雲光石流飛丹的緣故,所以腳才沒事。我大剌剌地道:「受傷?撓癢還差不多。海姬,我們繼續打。」

  鳩丹媚沉吟道:「不用打了,你的弱點明擺著,就是力量太小。即使擊中對方,人家也不見得受傷。還有,你對妖術、秘道術、甲禦術都一竅不通,也不知道如何利用內丹變化妖力。遇上高手,必死無疑。」

  我涎著臉道:「那你們教我啊。什麼妖術、甲禦術、秘道術,老子是來者不拒的。」

  海姬搖搖頭,歉然道:「沒有脈經海殿的長老們同意,我不能私自傳授脈經甲禦術。對不起啦,小無賴。如果我偷偷教你,讓長老們知道了,反會給你帶來麻煩。」

  甘檸真一口拒絕:「碧落賦的秘道術,只傳本門弟子。」

  鳩丹媚對我苦笑一聲:「我的妖術全靠蠍尾的變化,你不是蠍妖,怎麼學我的妖術?不過吐氣納元、吸食日月精氣的基本妖術,我倒是可以教你。」

  我苦著臉:「只好學一點算一點了。」

  對著太陽,我按照鳩丹媚所述,張大嘴,用呼吸吐吶之法,吸入一口日光精氣。接下來,就該引導它,流過全身。但就在這時,丹田內的鼎爐忽然現出,旋轉起來,日光精氣自動投入鼎爐。

  咦?這是怎麼回事?我連吸了幾口日光精氣,結果又被鼎爐沒收了。我剛要問鳩丹媚,後者忽然面色一寒,目光投向海面。

  海姬輕聲道:「在一百多米的地方,先別驚動他。」

  甘檸真淡淡地道:「他跟了我們有一段時間了。」

  我吃了一驚,凝神望去,起伏的海水中,什麼都看不見。鳩丹媚湊近我的耳朵,悄然道:「仔細看,他化作了水浪的形狀。」

  再次看去,我才發現,在螺尾的百米處,一波湧動的海浪有些古怪。顏色比海水略淡,而且始終凝聚,不會消散。金螺向前駛去時,這波海浪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

  我小聲問:「是什麼怪物啊?」

  海姬道:「殺了他就知道了。不過他似乎擅長水遁,弄不好,會被他溜掉,所以要把他引出來。」狡黠一笑,掏出雪魄腦,呼吸吞吐起來。

  甘檸真側過身,躺在雪蓮花裡,仿佛睡著。鳩丹媚沖我眨眨眼,故意扭過頭去。

  過了很久,那波海浪絲毫沒有異動。他始終耐心地跟在我們後面,並沒有出手搶雪魄腦。

  海姬收起雪魄腦,哼道:「真是狡詐,連雪魄腦都不能把他引出來。我沒功夫跟他耗著,我要動手了。」

  「我來吧,你們護住林飛。」甘檸真身形不動,劍鞘快似閃電,無聲刺入海水。

  海面下,一道水煙茫茫閃過。百米之外,那波海浪猛地「哼」了一聲,白沫飛濺,海浪妖異地扭動起來,慢慢直立而起,化作一個肌膚幾乎透明的英俊少年。就連他的長髮,也像絲絲琉璃,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海姬面色微變:「他居然沒受傷!」

  我心中駭然,每次甘檸真出手,必然一擊而中,今天還是頭一回無功而返。

  英俊少年並沒有立刻逃逸,神色鎮定,目光緩緩掃過我們:「甘仙子的三千弱水劍的確厲害,難怪土八郎不是對手。在下水六郎,見過甘仙子、海武神、鳩蠍妖。」

  我心道,這個水六郎倒是斯文有禮,不太像是個兇狠的妖怪。

  鳩丹媚妖豔地一笑:「看來土矮子沒死,所以你才找上了我們。還有個什麼木七郎呢?他沒和你一起來嗎?」

  水六郎微微一笑:「鳩蠍妖不用套我的話,木七郎從陸路追蹤你們,我走水路。在下的運氣,似乎更好一些。」

  海姬冷笑道:「依我看,你的運氣太差了。既然知道是我們,還敢跟來,想必你是有所恃了。」

  水六郎道:「雖然明知不是各位的對手,但魔主之命,我卻難以違抗。如果你們交出自在天的地圖、雪魄腦和魅舞玉鑒,我便立刻離開。」

  「做夢!」海姬不屑地道。

  甘檸真緩緩站起,劍鞘筆直指向水六郎。後者面色凝重:「甘仙子,要不了多久,三件異寶的消息就會在紅塵天傳開。到那時,整個北境都會知道。你們幾個,應付得了層出不窮,前來奪寶的高手嗎?」

  甘檸真道:「這是我們的事,和你無關。」

  水六郎道:「石九郎應該是死在你們的手裡。如果肯交出異寶,我會向魔主請求,不再追究此事。否則,一旦魔主親臨,你們誰也別想活命。」

  鳩丹媚眼珠一轉:「三件異寶,我們和歐陽圓平分了,你怎麼不去找他?」

  水六郎笑了笑:「歐陽圓算什麼東西,能爭得過你們嗎?鳩蠍妖你也是個人物,怎麼搶了異寶,卻沒膽子承認?」

  海姬不耐煩地道:「跟他囉嗦什麼?殺了!」

  甘檸真手腕一抖,一道白茫茫的水氣透鞘射出。

  水六郎凝視著水氣,動也不動,胸口驟然裂開一個空空的大洞,水氣穿過洞,從背後射出,猶如穿過無形的空氣。水六郎得意地聳聳肩,忽然面色一變,向旁急閃,原來水氣又拐了一個彎,回射過來,幸好他見機得早。

  甘檸真劍鞘揮動,姿態宛如行雲流水,揮灑出道道水氣。水六郎就像是水做的一樣,身體一會兒縮成細長條,一會兒變成扁扁的一片,任意扭曲,避過道道水氣。我看得眼花繚亂,這個水六郎,比土矮子和石九郎還要厲害。

  「甘仙子,恕我無禮了。」水六郎突然化作一波海浪,融入大海。

  海水立刻洶湧滾動,驚濤駭浪,沖天而起,仿佛咆哮的千軍萬馬,撞向甘檸真。甘檸真揮動劍鞘,在四周劃出了一個圓弧。海浪沖到圓弧邊上,像遇上了銅牆鐵壁,被紛紛震退。

  海潮起伏,水六郎不知哪裡去了。我緊張地道:「人呢?難道逃跑了?」

  鳩丹媚搖搖頭:「不會,只是匿藏起來了。不過在甘仙子的蓮心眼下,他躲不了的。」

  一朵晶瑩的蓮花綻出甘檸真的額頭,蓮心眼一閃一閃,片刻後,甘檸真倏地橫移三丈,轉身,劍鞘斜斜刺向海水。

  海面上炸起一朵浪花,向後飛竄,逃過劍鞘的追擊。

  「甘仙子真是名不虛傳。無論我如何變化,都難逃你的法眼。」浪花聳立,化作了水六郎。

  我咋舌道:「這個水六郎好厲害!」

  鳩丹媚微微一笑:「那是因為甘仙子的三千弱水劍還沒有出鞘。再等會,你就可以一飽眼福了。」

  水六郎伸手虛探,從甘檸真身後,暴漲出一個高高的浪頭,化作巨大的手掌,轟地拍向甘檸真。後者頭也不回,輕拍劍鞘,一道水氣向後射出,把巨掌打得粉碎。甘檸真白衣如雪,兀自靜立不動。

  「太牛了!」我忍不住鼓掌,大聲叫好。甘檸真就算和人動手,也是清貴飄雅,淩波出塵,不帶一點的煙火氣。

  水六郎清嘯一聲,雙掌拍向海水,身體像陀螺旋轉起來。

  海面上,驀地生出兩個漩渦,飛速旋轉,兩條水龍突然從漩渦裡鑽出,張嘴怒吼,飛起幾十丈高,氣勢洶洶,張牙舞爪,淩空撲下。

  巨大的兩條水龍,幾乎遮住了整個藍天。與此同時,水六郎像泡沫一樣,消失了。再看,他已經出現在半空,腳踏兩條水龍的背,長髮直直豎起,宛如一柄海水凝聚的寶劍,寒光閃閃,直刺甘檸真。四面海浪牆立而起,配合水六郎的攻勢,排山倒海般撞向甘檸真。

  我的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如果我是甘檸真,該怎麼應付?就算逃,我都不知道往哪裡逃。

  甘檸真雪白的身影仿佛被淹沒。

  「嗆」的一聲,長劍出鞘。視線中,一匹瑰麗的彩虹橫空貫出。

  仿佛天女散出無數朵美麗的鮮花,又好像是一座迷離的海市蜃樓,夢幻般地出現了。水光瀲灩,彩虹宛如三千滔滔弱水,傾瀉而下。我呆呆地仰著頭,這一刻,我完全沉醉於這一劍的美。

  「砰」,水六郎口噴鮮血,遠遠地飛了出去。水龍、海牆化作激濺的浪沫,無力地消融在海水中。

  甘檸真長劍回鞘,靜靜地站在雪蓮花上。我揉揉眼睛,日他奶奶的,居然沒看清三千弱水劍是什麼樣的。

  「別留活口!」鳩丹媚森然道,閃電般追出去,九根蠍尾唰地射出紅光,刺入水六郎的胸膛。

  水六郎一聲慘叫,向大海深處急速沉去,鮮紅色的血水汩汩冒上來,他的人影又消失了。

  鳩丹媚哼了一聲,躍回金螺上,道:「他就算沒死,也得扒層皮了。」

  甘檸真用蓮心眼察看了一會,道:「他不在附近了。」

  鳩丹媚面色沉重:「這下真的麻煩了,土矮子沒死,魔主一定知道三件寶貝落在我們的手裡。一個水六郎就這麼難纏,魔主可想而知。」

  海姬道:「我們倒是不怕什麼魔主,只是連累了小無賴。」

  甘檸真點點頭,對我道:「你跟著我們,只會有危險,不如,我們分道揚鑣吧。」

  我呆呆地看著她:「你要趕我走?」

  「不行!」海姬斷然否決:「甘檸真,你難道忘記了輪回毒誓?」

  甘檸真平靜地道:「只要他願意,就可以替我們解開輪回毒誓。」

  「哼,就算沒有毒誓,我也不會讓小無賴離開!」望見鳩丹媚和甘檸真訝然的眼神,海姬俏臉飛紅,跺了一下腳:「你們瞧什麼?小無賴有什麼不好?他風趣可愛,長得又俊,和他在一塊兒一點也不悶。」

  我腦中嗡地一聲,傻傻地看著海姬,一顆心怦怦亂跳。海姬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高貴豔麗的海武神,竟然喜歡上了我這個低級人妖?

  我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鳩丹媚奇怪地看著我:「你做什麼?」

  「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我的聲音,好像在雲端裡飄。

  海姬「噗哧」一聲笑了,隨即板起臉,對我嗔道:「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別打什麼壞主意!瞧你眼珠亂轉,又想耍無賴了吧?」

  我嬉皮笑臉地道:「對我們的海武神,我哪敢打什麼壞主意啊,頂多是香主意,香豔的主意。」

  甘檸真冷冷地道:「林飛,命是你自己的,你想清楚,要不要跟著我們。回到龍蝶的洞府,你至少還能平平安安地多活幾年。和我們在一起,卻是九死一生。海姬,如果你真為林飛好,就該勸他走。」

  我低下頭,不說話,再和三個美女混在一起,也許真的會有性命之憂。但就此分開,我又捨不得。

  想了很久,我抬起頭,迎上三雙美麗的眼睛,搖了搖頭。

  「你要走?」海姬顫聲道。

  我靜靜地看著她們:「我不離開。」

  海姬歡呼一聲,鳩丹媚對我眨眨眼睛,甘檸真轉過頭,望著大海,默默無語。

  「不就是死嘛,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咬咬牙,嚷道。

  其實我清楚,分開,是最明智的選擇。大難來了,同林鳥也要各自飛逃。我也從來不認為自己會為了女人,而去送命。對我來說,自己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但說不清為什麼,我說出了那樣的話。

  也許,我不想讓她們瞧不起我,覺得我貪生怕死。

  也許,在我的骨子裡,還剩下那麼一點點的勇氣,一點點的驕傲。

  也許我僅僅是想起了我們四人歌舞吹簫的情景。

  但我決定了。我不想分開。偶爾,我也會做一次傻瓜。但僅此一次,我提醒自己,我林飛只做一次傻瓜,下不為例。

  甘檸真的聲音冷冽傳來:「從今天起,我們三個輪流陪你練功。」

  接下來的幾天,真是苦不堪言。

  美女們的粉拳玉腿,遠沒有想像中那麼香豔,反倒是恐怖。我就像是一個沙袋,和她們過招時,不斷挨揍。雖然魅舞天下無雙,但我擊中她們一下,她們一點沒事,而我一旦挨一記,就痛得死去活來。

  最要命的是鳩丹媚,就像是個刺蝟,根本碰不得。但消極閃避,一味挨打又不行。我只好安慰自己,雖然每次打中鳩丹媚時,都如遭電擊,但總算摸了她不少地方,也不算吃虧。苦中作樂四個字的真義,被我領略得淋漓盡致。

  就在不斷的挨打中,我的打鬥經驗逐漸豐富,動作日益靈巧,魅舞之技也越來越純熟。一些基本的妖術,我也全學會了。只是吸食日月精華時,精氣一到體內,就會被鼎爐吸收。問了鳩丹媚,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只好糊裡糊塗地修煉下去。

  一清早,我剛睡醒,「啪嗒」,一個墨綠色的東西就被拋上金螺,橢圓形的,散發著腥味。鳩丹媚濕淋淋地從海中躍出,對我叫道:「趁新鮮,快點吞下去。」

  我拾起這個墨綠色的東西,苦著臉問:「這次又是什麼海獸的內丹啊?」

  「是海花蛇妖的內丹,已經成形了。」鳩丹媚笑嘻嘻地回答,這幾天,她深入大海,捕殺了好多海獸妖怪,挖出內丹,給我服用,說是能夠增強妖力。這片海域的低級妖獸也真倒楣,被她消滅得差不多了。

  內丹大多又苦又澀,很難吃,我只好一口咽下。墨綠的內丹入喉,立刻化作一道涼津津的液體,流進內腑。丹田內的鼎爐自動升起,吸入液體。

  鳩丹媚欣然道:「小色狼,今天該我陪你過招了。」腰肢一扭,左手向我抓來,鮮紅色的蠍針在指尖閃閃發亮。

  「剛吃完就打,不利於消化啊。」我縱身躍起,施展魅舞,避開蠍針,手臂輕柔撩向她的小腹。不等鳩丹媚招架,我忽地彎腰,左腿屈起,右腳輕點她高聳的乳峰。

  「小色狼,總是盯著這個地方打。」鳩丹媚風情萬種地一笑,一根蠍尾倏地鑽出臀部,快似輕煙,向我臉抽來。

  蠍尾後發先至,我只好收腳,身體驟然下翻,閃到鳩丹媚背後,一個倒立,頭下腳上,雙掌劃過兩個美妙的圓弧,不偏不倚,重重地拍在她豐滿的屁股上。好痛!我怪叫一聲,縮手,閃開急速刺來的蠍尾。腦海中,還回味著彈力十足,高翹圓潤的臀部帶來的銷魂滋味。

  要不是被施咒,手感一定一流。

  觀戰的海姬狠狠瞪了我一眼:「小無賴,下流!」

  鳩丹媚朝海姬眨眨眼:「昨天他也摸了你一下,你似乎沒罵他下流嘛。」

  海姬暈生雙頰:「我,我是不屑說他。」

  我振振有辭:「動手過招,打到哪裡都有可能。只是男女授受不親,你們三個嘛,似乎都被我摸到過。這個,這個……」

  不等我說完,雪蓮上的甘檸真,倏地向我飄來,海姬和鳩丹媚也同時向我撲來。糟糕,我犯眾怒了!我剛要舉手求饒,卻發現,三個美女的目光並沒有看著我。一道波浪從身側激起,化作一根淩厲的水箭,又快又急,射向我的肚子。

  「小心!」三個美女異口同聲地叫起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9 AM

第二冊 獸腹奇遇 第一章 跟屁蟲

  一張英俊的臉在海浪中若隱若現。

  「水六郎!」我失聲驚叫,眼前白光閃耀,水箭逼向小腹,寒氣刺得我皮膚生疼。

  美女們來不及救我了,生死關頭,我只能靠自己!

  腦中閃過一個魅舞的姿勢。我收腹、弓背、彈起,身體像一片柔軟的葉子,平平舒展開來。

  水箭緊擦著肚皮掠過。我嚇出了一身冷汗,水六郎嘴巴一張,又噴出幾道水箭,分別射向趕來援救的美女們,隨後臉一沉,沒入起伏的海水。

  「小無賴,你沒事吧?」海姬一掌劈碎水箭,第一個沖過來。

  我誇張地彎下腰,捂住肚子:「好痛,你幫我揉揉吧。你一揉,我就不痛了。」

  海姬臉一紅,嗔道:「改不了你這張油嘴!」

  我擠眉弄眼,別看海姬性子剛硬,卻最容易害羞。鳩丹媚盯著海面,瞧了一陣,不安地道:「沒想到水六郎不但沒有死,還陰魂不散地跟了上來。上次甘仙子分明已經重傷了他,幾天一過,他竟然又變得生龍活虎。」

  甘檸真沉吟了一會,道:「水六郎的妖力確實怪異,看來他搶不到三件寶貝,是不會甘休了。這段時間,我們要嚴加戒備。特別是你,更要小心。」目光不經意地落在我身上。

  我心有餘悸,這小子夠歹毒,知道柿子挑軟的捏,只對我下手。他一定是想先抓住我,再威脅幾個美人。

  蒼茫的海面上,暮色四溢,水六郎仿佛就隱藏在某一個波浪下,偷偷窺視著我們。我不禁感到一絲寒意。

  海姬忽然對我悄悄招手。

  「什麼事啊,這麼神秘?」我笑嘻嘻地走過去。

  海姬瞥了一眼遠處的鳩丹媚和甘檸真,低聲道:「小無賴,別沒個正經。水六郎這一夥妖怪,個個妖術詭異,將來的行程一定兇險四伏,你就不害怕嗎?」

  「怕有個鳥用啊。」我懶洋洋地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海姬猶豫了一下,道:「隨我來。」手指一點金螺,尖尖的螺口像散開的漣漪,慢慢張大,露出一個幽深的洞,她飄然躍入螺口,我好奇地跟進去。裡面光芒耀眼,宮殿、亭台、樓閣重重疊疊,華麗精緻,儼然是另一個世界。我驚歎地叫起來:「海姬,你倒很會享受啊。」

  海姬燦爛一笑:「這只金螺是我在靈寶天尋到的,經過甲禦術的煉製,可以隨心所欲地變化。在這裡,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別人都不會知道。」伸手一指,螺口重新收縮,直到完全封閉,將外界隔絕。

  我嬉皮笑臉地道:「原來是這樣,嘻嘻,你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麼悄悄話?」

  海姬瞪了我一眼:「小無賴,你的本領太低啦,這麼下去,遲早會沒命的。你,想不想學脈經甲禦術?」

  我吃了一驚:「你肯教我?那不是違反你們脈經海殿的門規了嗎?」

  海姬咬著櫻唇:「顧不得那麼多了,反正我是本門的首席女武神,他們也不敢拿我怎麼樣。我,我,我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

  我呆呆地看著她,金螺內,很靜,靜得可以感受到海姬睫毛的顫動。

  靜得像我的心,恍惚中,我仿佛回到那個冬雪的黃昏,王家小姐把一塊銀子,親手放在了我的手心。雪花紛紛揚揚,模糊了我的眼睛。

  冷的銀子,冰涼的手,我眼中始終無法流出的熱淚。

  有時候,接受別人的好意是一種痛苦。因為我不知道,哪一天又會失去。我寧可原本就一無所有。

  我別過頭去,逃開海姬真摯的眼神,笑道:「別開玩笑啦,什麼甲禦術,我沒興趣學。」

  海姬情急道:「如果真像鳩丹媚說的那樣,魔主出世,我們三個就算聯手,也不見得能保護你的安全。石九郎,土八郎,水六郎,能讓這些妖力高強的妖怪俯首貼耳的人,一定非常可怕。到時候,你怎麼辦?」

  讓脈經海殿知道你私自傳授甲禦術,你又該怎麼辦?我固執地搖搖頭,轉過身去,道:「這些天一直煉功,老子很累,想休息休息。」

  海姬的聲音有些不滿:「你怎麼不識好歹?」

  「是啊,我從來都不是個討人喜歡的人。」我淡淡地道,忽然意識到,妖力低弱的我,已經成為了三個美女的負擔。

  金螺猛地一震,我一個站不穩,向海姬跌過去。她扶住我,我的嘴唇,恰好碰在了她的嘴唇上。

  柔軟的唇,猶如芬芳而香甜的花瓣。我們兩個都渾身一震,海姬急忙推開我,滿臉紅霞,我的心怦怦地亂跳,不由自主地向後退,我的臉發燙,不敢去瞧海姬。這一瞬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四周很靜,靜得可以聽見海姬微微的喘息聲。

  金螺開始劇烈搖晃。「外面好像出事了。」海姬的聲音輕得像蚊子叫。我這才回過神,老子的初吻,就這麼沒了。不過也好,要是一輩子留著它才是不幸。

  等我們到了外面,海上,風暴正急。

  漆黑的夜空中,一道道閃電劈過,像扭曲的銀蛇,鑽入咆哮的大海。波濤滾滾,狂風呼嘯,幾十丈高的海水如同巨大的海獸,瘋狂向我們撲來。

  暴雨傾盆而下。狂濤駭浪中,甘檸真靜靜地佇立在雪蓮上,不動聲色:「這場風暴,來得有些奇怪。」

  鳩丹媚道:「可能是水六郎搞的鬼!」

  海姬一聲冷笑:「這個不敢露臉的膽小鬼,只會耍一點見不得人的把戲。」

  甘檸真忽然低喝,輕拍劍鞘,一道水氣倏地向我射來,掠過身側,擊向海面。我急忙回頭,水六郎陰險的笑臉剛好消失在海浪裡。

  海姬立刻撲入海中。我暗暗心驚,水六郎是跟定我們了,簡直是個跟屁蟲啊。

  過了一會,海姬躍出海面,悻悻地道:「又被他溜了。」

  風暴越來越猛烈,電閃雷鳴,巨浪此起彼伏,金螺忽然被高高拋起,又倏地直直墜落。我抹了一把滿臉的水,指著前方,叫起來:「你們快看!」

  茫茫夜雨中,出現了一點點碧色的燈光,幽幽飄動,像是詭異的鬼魂。

  幾點碧光向我們飄來,我仔細一看,原來是一些怪物,正提著一盞盞碧色的燈籠,慢慢飄遊。這些怪物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個個美女,但下身卻是魚身,巨大的尾巴上佈滿魚鱗。鳩丹媚皺眉道:「像是深海裡的人魚族,看樣子是沖著我們來的。」

  人魚紛紛向我們飄過來,海姬森然道:「滾開!」手掌淩厲劈出,金光閃過,將一條人魚切成兩半,手裡的燈籠落在海中,嘶地一聲,竄起一簇陰森森的碧火。人魚們嘴裡發出尖利的哭泣聲,急急散開,繞著我們打轉,卻不敢再靠近了。

  鳩丹媚妖豔地一笑:「殺光它們吧,省得見了心煩。」

  聽到鳩丹媚的話,人魚們紛紛向後逃竄,一盞盞燈籠隱入了遠處,在那裡,我看見一座黑黝黝的海島,無聲無息,像是一個沉默的巨獸,盤踞在夜色中。

  碧色的燈光,在海島上若隱若現,如同巨獸眨動的眼睛。

  海島仿佛是從海中突然浮出來的。三個美女面面相覷,我揉揉眼皮,叫道:「怪了,剛才還沒見到有這麼一座島。」我知道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這麼大的暴雨,我們正該上島歇息一下。」甘檸真凝視著海島,平靜地道:「島上的人,想必也是這麼希望的吧。」

  鳩丹媚咯咯一笑:「他們急著去黃泉天投胎,我們怎能不成全?上島吧,看看水六郎到底在玩什麼花樣。如果我猜得沒錯,水六郎的援兵趕到了。」

  海姬一點頭,金螺乘風破浪,急速游向海島。

  上了島,是一片濕滑的泥灘,再遠處,亂石嶙峋,林木黑影幢幢,海姬收起金螺,藏入耳朵,對我柔聲道:「你別離開我身邊。」

  「放心吧,打死我也不離開。」我一面說,一面把歐陽圓送的財寶背在身上。

  鳩丹媚道:「一旦敵人出現,甘仙子正面交戰,我策應,海姬就保護好小色狼。這次,我們一定要把這夥人一網打盡。」

  我拍拍胸脯:「老子現在也有一點妖力了,不會任人宰割的!」

  漆黑的林木深處,突然亮起了碧色的燈光。

  兩個嬌美的人魚飄然而出。「貴客光臨,不勝榮幸。」左面的美人魚嬌聲道,右面的美人魚接著道:「風大雨重,主人已經備好筵席,為貴客壓驚,各位請隨我來。」

  兩個美人魚的臉長得很像,只是左面的那個,嘴角多出了一顆小黑痣,我好奇地問:「你們是雙胞胎吧?」

  左面的美人魚點點頭:「公子猜得沒錯,我是姐姐大魚,她是妹妹小魚。」

  我隨口道:「大魚小魚?有老魚蝦米麼?」

  「公子說話真有趣。」大魚噗哧一笑,臉上卻沒有任何笑意,蒼白的臉,被碧光映得陰慘慘的。我發現,她雖然看起來青春貌美,但眼角有很多皺紋。

  我們跟著兩個人魚,慢慢走進叢林,裡面有一條乾淨的小路,白色的礫石鋪砌,曲折通向深處。路邊,白霧彌漫,一縷縷在夜色中凝結不動,隱隱中,聽見許多人魚抽泣的聲音。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只覺得陰森森的。

  路的盡頭,座落著一座豪華的宮殿。白玉為牆,黃金作瓦,兩盞碧色的燈籠掛在簷角上,在夜風中,嘩啦啦地搖晃。朱紅色的宮門緊閉,門口,赫然站著兩個骷髏!它們穿著鎧甲,腰配大刀,瞧見我們,鼻子一陣亂嗅後,惡狠狠地沖上來,黑咕隆咚的眼窩裡,射出駭人的綠光。

  小魚喝道:「他們是主人請來的貴賓,你們還不走開!」提起燈籠一照,碧光大盛,兩個骷髏立刻倉惶地退開。

  大魚輕輕敲了敲宮門,深紅色的大門,忽然流淌下粘稠的紅色液體,一滴滴落在地上,像是鮮血。「吱呀呀」,兩扇宮門自動打開。

  我毛骨悚然,瞧瞧三個美女神色鎮定,心道,日他奶奶的,老子的膽子難道還比不過女人?膽氣一壯,大步走進宮殿。

  迎面撞見的,是一幅巨型壁畫。

  壁畫是黑白兩色的,畫中有山有水,無數妖怪隱沒其中,有的在山腰露出一根毛茸茸的粗尾巴,有的探出半張猙獰的臉,有的只在樹蔭裡伸出一隻尖銳的爪子。畫中央,是一條繞山而下的河,河中心漂浮著一具黑漆漆的棺材,棺蓋已經打開,露出裡面躺著的一個骷髏。骷髏頭戴玉冠,穿著錦袍,雙手合放在胸口,一動不動。

  我的視線立刻被壁畫吸引,四周慘澹的燈光照在上面,畫中的妖魔好像蠢蠢欲動,要復活了一樣。

  「主人,客人們已經到了。」大魚面朝壁畫,恭謹地道。小魚提起桌上的一隻細頸青銅古瓶,瓶口竟然對著畫中的骷髏,倒了下去。

  瓶中的液體和鮮血一樣紅,帶著撲鼻的腥氣。不!那分明就是血!令人震驚的是,骷髏突然張開了嘴,將一瓶血喝得一乾二淨。

  黑白的壁畫,一下子變得色彩斑斕!整幅壁畫仿佛因為骷髏飲了血,煥發出了生命!

  強健的肌肉從骷髏身上長出,不一會兒,畫中的骷髏就變成了一個面色紅潤的男子,他從棺材裡慢慢站起,對我們微微一笑:「人生如夢,紅粉轉眼變白骨,青春只是短短一晌。所以縱情歡樂,才不枉此生。」

  我瞪大了眼睛,壁畫裡的傢伙竟然活了,還會說話!聽著耳畔悅耳的男低音,我真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

  「想不到,一個妖怪也會秘道術。」甘檸真冷靜地道。

  男子和顏悅色道:「我這點秘道術,在碧落賦的甘仙子眼中當然不值一提。素聞甘仙子是清虛天第一美女,果然不假,今日有緣相見,在下是一見傾心。」

  我暈了,這個邪裡邪氣的傢伙,居然一開口就向甘檸真求愛。日他奶奶的,老子站在美女身邊,難道是擺設?

  海姬冷笑:「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我捉狹地附和:「他大概從來沒有照過鏡子。」

  受到嘲笑,男子並不動怒,溫言道:「莫非各位覺得我面目可憎麼?這也不難。」說著,臉上冒出白煙,不一會,白煙散去,他居然變成了一個相貌豐美,風采優雅的青年公子。

  看到甘檸真漠然的神色,他瀟灑地一擺手:「還不滿意嗎?」臉上再次升起絲絲白煙,這一次,他變成了一個古銅膚色,冷峻而充滿陽剛之氣的軒昂男子。

  「這副樣子還過得去嗎?」男子聲若洪鐘,雄糾糾地道。

  我靠!這個妖怪可真夠妖的!我怪叫道:「你這麼會變,不如變成一個脫光了衣服的美女吧。老子把你賣到妓院,還能賺點銀子。」

  鳩丹媚「噗哧」一笑:「就怕你監守自盜。」

  我搖搖頭:「我只對真正的女人感興趣,像這樣的怪胎,老子是受不了的。」

  鳩丹媚眨眨眼睛:「我們小色狼最討人喜歡的地方,就是愛說真話。」

  男子臉色不變,盯著我看了半天,反倒一笑:「小兄弟原來也是性情中人,我這裡美女多的是,你要是喜歡,不如留在島上,盡情享用。」

  我心裡一寒,我這麼尖刻的話都沒有惹毛他,可見這傢伙是個陰狠角色。讓我留在島上?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嘛。

  海姬不耐煩地道:「你到底是誰?把我們引到島上,想做什麼?」

  男子柔聲道:「有緣相見,只求共歡一場罷了。各位,何不進來一敘?」灑然向我們招手。

  「貴客請進。」大魚小魚齊聲道。

  讓我們走到壁畫裡面去?看著畫中的男子,我覺得一切是那麼荒誕,又那麼恐怖。

  甘檸真略一沉吟,率先邁出腳步。跟著三個美女,我走到壁畫前,試探著伸出腳,一跨,腳直接穿過了牆壁,落在壁畫裡的柔軟泥地上。

  我進入了壁畫,湍急的水流聲在耳旁響動,大河從遠處奔騰而下,我看著河面上自己的倒影,恍然如夢。壁畫裡的世界,是如此真實。

  「啪」!男子輕拍手掌,我眼前一暗,周圍驟然變得黑漆漆一片,只有我和三個美女,男子奇跡般地消失了。一陣妖異的冷風呼地吹來,樹枝舞動,猶如鬼魅,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海姬不屑地道:「只會耍一些見不得光的伎倆。」

  窸窸窣窣的怪聲突然從樹叢裡傳來,一棵棵參天古樹的樹幹慢慢膨脹,像是一個個懷孕的大肚婆,肚子鼓動,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要鑽出來。

  「啪嗒啪嗒」,樹幹裂開,鑽出一張張蒼白的臉,這些臉宛如幽靈,骨骼凹凸,黑洞洞的眼眶裡不停地流淌血水。剎那間,狂風嗚咽,茂密的樹枝變成了無數根長長的頭髮,激烈飛舞。

  一張張臉慢慢向我們圍攏,後面還拖著濃密的長髮,它們一會兒狂笑,一會兒嚎啕大哭,讓人覺得很詭異。三個美女卻毫不在意,鳩丹媚吃吃笑道:「這麼醜的模樣也敢出來。」一根蠍尾翻出短裙,「唰」地抽過,把幾張靠近的臉擊飛出去。

  這些臉齊聲尖叫,幽黑的長髮紛紛纏過來,像是無數條毒蛇,要擇人而噬。「唰唰唰」,紅光閃爍,鳩丹媚的蠍尾眼花繚亂地一陣抽打,把這些怪臉擊得粉碎。碎片落在地上,迅速移動,重新拼湊成一張張蒼白的臉,幽幽地浮起,退後,縮回了一棵棵大樹裡,長髮又變回樹枝。

  鳩丹媚嫵媚一笑:「小色狼別害怕,有我們在,他玩不出什麼花樣的。」

  有美女們保駕,我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我眨眨眼:「你的裙子太短了,蠍尾施展起來裙底春光畢露啊。」

  鳩丹媚沖我拋了個媚眼:「反正給你看,我樂意。想看哪裡都沒問題。」

  我頓時心情舒暢,目光轉過,海姬牙咬得癢癢的,直沖我瞪眼。

  「轟隆隆」,巨響從遠處傳來,對面的一座山峰上,一個巨大的圓形黑影正從山頂急速滾下,向我們沖來。

  黑影轉眼就滾到我們跟前,海姬手掌揚起,剛要劈下,黑影突然停住了,原來那是一隻碩大無比的黑色石球,石球下,居然壓著一個青面獠牙的小鬼,仰面橫躺,身軀薄得只剩下一張皮,緊貼石球。它沖我們一咧嘴,一躍而起,乾瘦的雙臂推起石球向山峰沖去。石球轟隆隆滾上山頂,片刻後又轟隆隆地滾下山,來到我們跟前,再被小鬼滾上去,來回往返重複。

  我叫道:「日他奶奶的,這小鬼明顯是在耍我們嘛。」

  海姬冷哼一聲,等到石球再次滾到面前,手掌撩起一道耀眼的金光,將推球的小鬼劈得粉碎。小鬼的殘肢散灑在地上,立刻變成了幾十根白骨,沒有一點血肉。這時候,從山上又竄下來一個紅臉獠牙的小鬼,看也不看我們,推起石球就往山頂跑。

  海姬目光一寒,手掌劈出,一道金光直追過去,橫掠幾十丈,將紅臉小鬼斬成兩半。

  「我靠!又來了!」我又好氣又好笑,山上又跑下來一個黃臉小鬼,推動石球,骨碌碌地滾向山頂。海姬毫不猶豫地繼續揮出脈經掌刀,黃臉小鬼剛被劈死,又竄出來一個白臉小鬼。

  甘檸真淡淡地道:「靜觀其變,不用理它們。」

  「轟隆隆」,石球又一次滾到我們跟前,白臉小鬼從球下鑽出,雙臂推起石球,就在我們以為它又要把球推上山時,小鬼突然扭過頭,對我們陰森森地一笑,手爪猛然擊向石球。

  「轟」的一聲,石球炸開,裡面飛出了無數隻巨型大馬蜂,翹起屁股上銳利的毒針,惡狠狠地向我們刺來。我暗叫不妙,甘檸真清叱一聲,玉指向我點來,一朵雪蓮倏地在眼前放大,清香撲鼻,雪白的花瓣層層綻開,將我包裹進花心。只聽見花瓣外「嗤嗤」聲不斷,也不知道有多少馬蜂刺紮在了雪蓮上。過了一陣,聲響消失了,雪蓮重重盛開,又把我吐出花心。

  地上都是馬蜂的屍體,三個美女完好無恙地站著,雪蓮倏地變小,飛回甘檸真的指尖。我心有餘悸地道:「這些小鬼真夠歹毒,先前故意來回推球迷惑我們,等到我們對它們不加防備,便突然下毒手。」

  「雕蟲小技,供貴賓消遣,哪來什麼毒手一說?」半空中忽然響起男子悅耳的聲音,我抬頭看去,上方黑壓壓一片,只聽得見聲音,看不見人。

  我嚷道:「兔崽子龜兒子,有種出來叫板,鬼鬼祟祟地躲起來算什麼好漢?」

  海姬「噗哧」一笑:「既然是兔崽子,又怎麼會是龜兒子?小無賴就會胡說。」

  我搖頭晃腦:「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雜種這兩個字嗎?」

  男子的聲音懶洋洋地回道:「兔子敏捷,烏龜沉穩,能博采兩家之長,作個雜種也是一樁美事。」

  我目瞪口呆,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喜歡當雜種的。

  「還不滾出來!」海姬寒聲道,掌刀劈向半空,炫目的金光撕開黑幕,一閃而逝。男子的聲音消失了,過了一會,空中又重新響起男子悅耳的笑聲:「到底是脈經海殿的首席女武神,口氣硬,手頭也硬。」

  海姬明亮的目光掃過四周,悄聲道:「他不在上面。」甘檸真點點頭,低眉垂目,耳朵輕輕顫動。

  男子接著說道:「各位不必心急,先欣賞一下我這幅壁畫裡的風景,再和我一敘不遲。」

  話還沒說完,紅光從鳩丹媚指尖暴閃而出,射向陰暗的樹叢,大樹紛紛炸開,一陣密集的輕響過後,男子的聲音又回蕩在半空,充滿調侃之意:「鳩蠍妖,你的蠍尾針還是和過去一樣的犀利毒辣嘛。不過要找我出來,恐怕沒那麼容易。」

  鳩丹媚目光流轉:「我的蠍尾更犀利,你要嘗嘗滋味嗎?」壓低聲音,又道:「他在不停地變換方位。」

  男子笑道:「聽說你的九根蠍尾淫毒無比,能令男人欲仙欲死,我還真想試一試。」隨著話音,從幽深的半空探下兩隻笆斗大的腦袋,滿臉佈滿雪白的獸毛,舌頭倏地吐出,像兩卷鮮紅的長毯,一左一右舔向鳩丹媚。

  「還不出來?」甘檸真低喝一聲,手按劍鞘,一道白渺渺的水氣直沖半空,先將長舌斬斷,隨後水氣陡然轉彎,筆直擊下,射入身邊的河流。

  水浪噴濺,河水深處仿佛聽到男子悶哼一聲,接著道:「佳人相邀,怎敢不從?」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09 AM

第二章 哥倆好

  水聲嘩嘩,身邊的河流忽然亮起五顏六色的光點,色彩斑斕,照得整條河如同一條閃爍的光帶。粼粼波光中,無數醜陋的妖魔鬼怪從河裡冒出,一雙雙眼睛閃閃發光,有的碧綠,有的赤紅,有的深藍,有的發黃……我這才明白,剛才見到的光點是它們的眼睛。

  片刻後,一頂華麗的轎子浮出水面,抬轎的是四個獨腳骷髏,在水面上一蹦一跳,姿態輕盈,轎簾自動掀開,露出男子似笑非笑的臉。

  「先請各位原諒我的怠慢之罪。」男子輕飄飄地躍出轎子,雙掌一拍,周圍一下子恢復了光明,河中的妖魔一個接一個走出來,雙手舉著金盤,托過頭頂,盤上盛放著各種精美的菜肴,還冒著噴香的熱氣。

  妖怪們把餐盤放到我們跟前,男子再次拍手,整條大河,忽然噴湧出了一道乳白色的液體,像晶瑩的泉水,芬芳撲鼻。男子笑道:「這是產自吉祥天的瓊漿,清新可口,各位請品嘗一下。」

  對於吃喝,我向來是來者不拒的。不過壁畫裡的東西真能吃嗎?我摸摸一隻金黃的烤羊腿,暗流口水。這些天一直吞食苦澀的海獸內丹,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但我只能強忍住,妖怪的東西,老子可不敢吃,搞不好就中毒送命了。

  一朵清澈的蓮花綻出甘檸真額頭,化作水煙,向四處散開。水煙過處,烤羊腿變成了一隻癩蛤蟆,「呱」地叫一聲,跳出了金盤。我一愣,放眼望去,餐盤上鮮美的食物,都變成了蚯蚓、蛆蟲、蜈蚣這些噁心的東西。

  大河裡噴出的瓊漿,也變成了黑乎乎的臭水。

  海姬不屑地道:「可笑,憑這點障眼妖法就想騙人了麼?」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頓豐盛大餐全是蛤蟆、爬蟲變的啊!

  男子一點也不慌張,神色自如:「世間的一切,原本就是幻象。美食瓊漿,等於蛤蟆臭蟲。昨日盛開的美麗花朵,就是明天被車輪碾過的泥濘。以各位的見識,應當勘破幻象,直見真如。」

  我點點頭,一本正經地:「你是今天的男人,就是明天的妓女。以你的見識,也應當清楚。」

  男子擊掌贊道:「小兄弟悟性真高!你我其實和妓女沒有差別。一切有為法,如露亦如電,如夢幻泡影,應作如是觀。」他一邊說,臉上又冒煙,變成了一個光頭的和尚,身披紫紅袈裟,盤膝而坐,寶相莊嚴。

  我哭笑不得,日他奶奶的,遇上花癡了。

  三個美女交換了一下眼色,甘檸真淡淡地道:「閣下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到底想要什麼?」

  男子欣然道:「我長年獨自住在這裡,覺得很寂寞,希望你們能留下來陪我,一起醉生夢死,縱情歡樂。」說話間,他廣袖舞動,又化作了風流倜儻的佳公子。

  海姬變色道:「你在做夢!」

  男子仰天大笑:「人人都在做一場春秋大夢,何來你我之別?」

  我反問道:「既然你說一切都是幻象,那何必還要我們陪著你呢?」

  男子一聲歎息:「我說過嗎?說過的話早就像夢幻泡影,消失無蹤了。」

  「原來你說話像放屁啊。」

  「舌燦蓮花,嘴裡放屁,其實只是聽者自己的心在作怪罷了。小兄弟,你的心若是糞坑,別人的話自然就像放屁,你的心若是明鏡台,別人的話也便成了瓊漿玉露。」

  我傻眼了,碰到這麼一個傢伙,實在沒轍了。他時而風言風語,像個呆鳥,時而卻詞鋒淩厲。

  「這邊走,那邊走,隨我直上仙霄遊。」男子突然抱著黑棺材,打著節拍,唱起歌來,歌聲靡靡,聽在耳裡像是喝了美酒一樣,令人醉醺醺的。

  隨著歌聲,四周飄出雪白的雲霧,悠悠浮動,山水消失了,縹緲的雲海中,浮出一座座瓊樓玉宇,華美無比。我好像一下子來到了仙境。

  這時候,邊上無數個妖怪都在翩翩起舞,漸漸地,在我眼裡,妖怪都變做了千嬌百媚的仙女,扭腰撩腿,活色生香。我有些迷糊了,耳畔回蕩著男子旖旎的歌聲:「且盡情歡娛,依紅偎翠。生命苦短良宵過,暢快一時是一時。」

  是啊,生命苦短,老子苦了十多年,為什麼不享受一下?我暈乎乎地向前一步,又一步,歌舞令人迷醉,美女們雪白的胴體香噴噴的,好想伸手抱住。

  「破!」甘檸真的聲音,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我猛地一個激靈。眼前驟然清醒,哪來的什麼仙境美女,深山惡水中,只有一群跳舞的醜陋妖怪!

  我暗叫好險,這個男子似乎能迷亂人的心智。

  鳩丹媚揮出一掌,紅芒閃爍,幾百點蠍尾針激射,擊中妖怪們。後者無聲無息地跌倒,躺在地上時,變成了一具具雪白的骷髏。

  男子輕笑一聲,嘴裡噴出一道白煙,落在骷髏身上,它們重新長出血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繼續跳舞。

  「蜃夢樓,你是魔剎天的蜃夢樓!」目光掃過骷髏,鳩丹媚猛地喝道。

  「浮生如夢,海市蜃樓。魔主座下蜃三郎,請各位交出三件異寶。」男子春風般的笑容驟然消失,充滿肅殺之氣。目光時而溫柔,時而陰狠,時而冷酷,一張臉千變萬幻,讓人琢磨不透。

  「果然露出了狐狸尾巴。」海姬冷冷地道。

  蜃三郎搖搖頭:「海武神弄錯了,我是蜃妖,不是狐妖,哪裡來的狐狸尾巴?」

  鳩丹媚如臨大敵,道:「真的是你,蜃夢樓。沒想到,連你這樣狂放遊戲的性子,也甘心做別人的奴才。」

  蜃三郎神情莊嚴:「鳩蠍妖,魔主出世是天命所定。只有他,才能帶領我們魔剎天的妖怪找到傳說中的自在天,打破成、住、壞、空的宿命。我蜃三郎一生從不服人,但對於魔主,卻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怪叫道:「今天的魔主,就是明天的狗屎,你佩服狗屎嗎?那倒也稀奇。」

  蜃三郎目光一寒,鳩丹媚身影一晃,急忙攔在我身前,如臨大敵地看著蜃三郎。蜃三郎面色陰晴不定:「小兄弟,說實話,我喜歡你飛揚跳脫的性子,像我。你對魔主不敬我雖然不會計較,但如果被其它妖怪聽到了,那可不妙,你會立刻成為整個魔剎天的公敵。」

  我色厲內荏地道:「你恐嚇我?老子可是被嚇大的!」

  鳩丹媚冶豔一笑:「蜃三郎,你是在暗示,如果我們不願交出三件異寶,就等於在和整個魔剎天作對嗎?」

  蜃三郎低歎一聲:「事實如此。鳩蠍妖,你的命難道還比不上三件寶貝嗎?多年修為,不要毀於一旦。」

  鳩丹媚沉默了一會,道:「不用廢話了,還是手下見真章吧。弱肉強食,向來都是魔剎天的規矩。」

  蜃三郎仰天長笑,笑聲還沒有消失,臉上表情已經變得一片森冷。

  「啪」,蜃三郎輕輕擊掌。

  四周響起妖怪們的咆哮聲,像滾滾的雷聲,無窮無盡。一時間,無數妖怪猛撲過來。

  海姬護在我身旁,鳩丹媚守在我前面,甘檸真劍鞘揚起,水氣激射,劃出一個白茫茫的圓圈,向外蕩去。妖怪們一碰到水氣,就被紛紛震飛。甘檸真足尖一點,飄然掠出,劍氣像一道雪白的流星閃過,沒入妖怪群,縱橫披靡,妖怪不斷倒下,變成骷髏,完全沒有抵抗之力。我興奮得大聲叫好。

  清冽的水氣橫掃,一排妖怪東倒西歪,甘檸真在半空倏地轉身,撲到蜃三郎面前,劍鞘上挑,直指咽喉。

  蜃三郎一動不動,渾身冒出滾滾白霧,整個人消失在霧中。

  四周霧氣彌漫,越來越濃,伸手不見五指,甘檸真也不見了,只聽到妖怪此起彼伏的吼叫聲。我不安地道:「甘檸真不會被那個蜃妖暗算吧?」

  鳩丹媚道:「應該不會,不過蜃三郎的蜃氣千變萬幻,迷人心智,一不小心就會著了他的道。幾十年前,他的妖力就十分厲害,在魔剎天算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妖怪。」

  我警覺地道:「還有個鬼鬼祟祟的水六郎,他們是一夥的。說不定這小子就躲在這裡,磨刀霍霍呢。」

  一陣急促的風聲驟然響起,呼吸聲,衣袂翻飛聲,悶哼聲,然後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白霧翻滾,看不見人影。

  我瞪大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過了一會,一道晶瑩的光華倏地亮起,驅散了霧氣。

  甘檸真的身影出現在迷霧中,蓮心眼正從她的額頭綻開,發出透明的光。甘檸真對面一尺的距離,站著蜃三郎,後者頭髮散亂,樣子有些狼狽。

  我松了一口氣,只聽見蜃三郎驚訝地道:「想不到我修煉多年的蜃氣,居然被甘仙子輕易破解,難怪土八郎、水六郎都慘敗在你的手裡。」

  甘檸真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我插嘴道:「這下你害怕了吧?喂,你有什麼財寶、丹藥嗎?乖乖交出來,老子看你可憐,也許大發慈悲,饒你一命。」

  蜃三郎看了我一眼,神色從容:「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了。」深吸了一口氣,他的體形忽然像充了氣的皮球鼓起,額頭外凸,冒出了一個灰白色的怪東西。這東西扁扁的,頭圓尾尖,寬闊的大嘴生有兩根小鉤,向外翹出,眼睛綠豆般大,滴溜溜地轉動,瞪著我們。

  我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怪物?」

  鳩丹媚解釋道:「這是蜃,據說蜃三郎原本是一個人類,後來與一隻蜃合體,才變成了蜃妖。」

  「胡說八道!」蜃三郎額頭上的那只蜃,忽然張開闊嘴,說話了。

  蜃三郎灑脫地道:「弟弟,世人的流言蜚語,不過是放個屁罷了,何必計較?」

  那只蜃嚷道:「哥哥,我可受不了別人亂放臭屁。」

  「弟弟,你怎麼知道,屁就是臭的?色是空,味也是空。」

  「哥哥,既然色是空,你幹嘛色迷迷地盯著甘檸真?」

  「我是眼中有色,心中無色。」

  「那我就是聞到臭屁,如嗅芝蘭。」

  這兩個傢伙一搭一擋,越說越起勁,我忍不住叫道:「你是他的弟弟?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

  那只蜃沒好氣地道:「誰說弟弟和哥哥一定要長得像?弟弟比哥哥英俊許多,那也不稀奇。」

  蜃三郎微微一笑:「我們原本就是同胞兄弟,要像也容易。」臉飛速變幻,這一次,完全變成了一張灰白的蜃臉。

  「弟弟,像嗎?」

  「哥哥,畫虎不類反成犬啊。」

  眼前,一張大蜃臉,一張小蜃臉,都在開口說話,我驚訝得合不攏嘴,北境真是光怪陸離,弟弟居然寄生在哥哥的額頭上!

  海姬不耐煩地道:「甘檸真,你還等什麼,快點了結它們!」

  蜃三郎的弟弟眼睛一亮:「哥哥,這個美女皮膚好白,我喜歡!」

  海姬森然道:「跳樑小丑。」

  「為了你,別說做小丑,大醜我也願意做。」蜃三郎的弟弟嚷道:「美女,你有丈夫嗎?不過有也沒關係,我先殺了他,再娶你過門!」

  海姬面色一寒,要不是她要保護我,早就動手了。甘檸真飄然躍出,長劍直指蜃三郎。

  「嗆」,三千弱水劍出鞘聲清涼激越。

  視線中掠過一道豔麗的彩虹。

  蜃三郎表情凝重,雙掌向天,猛地吹出蜃氣,與此同時,額頭上的弟弟也噴出一道白氣。兩道蜃氣融合,在半空化作了一隻大蜃,張牙舞爪,撲向彩虹。

  彩虹剎那間暴漲,猶如銀河瀉了一個口子,長劍化作三千弱水,滔滔滾下,色彩綺麗,淹沒了大蜃,接著向蜃三郎沖去。

  「哥哥,這個女人太扎手,我們好像打不過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蜃三郎仰起脖子,和弟弟同時吞雲吐霧,齊齊消失在煙霧裡,一瞬間,從霧裡,猛地躍出了一個蜃妖。

  它長著蜃三郎的臉,身軀卻像弟弟,通體銀白色,燦爛發光,頷下生有兩根雪白的長須,緩緩揮舞,湧起陣陣雲霧。

  「我靠!蜃三郎這個妖怪,總是喜歡變來變去,累不累啊?」我嘲弄地大叫。

  鳩丹媚仔細注視著蜃妖,道:「這是進化中的轉態,妖怪到達了這個層次,就會逐步脫離最初的外形,產生變異。蜃是沒有鬍鬚的,但你看這只蜃妖,卻長著兩根長須。難怪蜃三郎敢向甘仙子挑戰,原來是已經邁入了轉態。不過,這只蜃妖有些古怪,似乎是蜃三郎和他弟弟合體而成的。」

  三千弱水頃刻湧到蜃妖跟前,蜃妖鼓起腮幫,長須倒卷,繼而彈出。「嗖」,一根白須呼嘯射出,在空中劃過的時候,不斷變粗伸長。

  轟然一聲巨震,白須化作一根雪白的雲霧之柱,豎在三千弱水前。就像一座雄偉的山峰,平地而起,攔住了奔騰的洪流。

  「止!」蜃妖低喝一聲。

  雲霧柱上,立刻出現了一排清晰的咒字,閃閃發亮。弱水的沖勢立刻被止住,茫茫水氣湧聚在柱下,停滯不前。

  我心頭一沉,甘檸真這一劍,竟然被蜃三郎擋住了。

  魔主座下的妖怪,果真一個比一個可怕!要是魔主本人來了,恐怕三個美女和我都會小命玩完。我忽然意識到,三個美女並不是絕對安全的護身符。甘檸真說得一點沒錯,在紅塵天,她們也許能所向無敵,但天外有天,在整個北境,強中更有強中手。

  「退!」隨著蜃妖的大喝,雲霧柱上又多出了一排咒字。雲霧柱轟鳴一聲,猶如發威的猛虎,逼得滔滔弱水,一點點向後退去。

  我攥緊了拳頭,手心都是汗:「形勢好像不妙啊!海姬、鳩丹媚,剷除妖孽,人人有責,你們兩個,是不是上去來個車輪戰?」

  海姬從容道:「你不用擔心,等著瞧吧。」

  波紋乍開,一朵雪白的蓮花浮出水面,甘檸真白衣如雪,黑髮似漆,靜靜地佇立在雪蓮上。

  纖塵不染,就像是神話中翩然出洛水的仙子。

  在高聳的雲霧柱前,她顯得那麼嬌小,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被巨柱壓倒。

  但她的眼神,卻始終不曾看著雲霧柱。

  她仰著頭,這個世間上,仿佛沒有能讓她低頭注目的東西。

  她的眼神,望著更高的天空。

  伸手一指,三千弱水立刻收縮,凝聚成一根五光十色的針。針無聲無息,刺向雲霧柱。雲霧柱上的咒文,一個字接著一個字地消失。每消失一個咒字,雲霧柱上,就會滲出一道深深的裂紋。

  蜃妖面色一變,呼地吹氣,剩下的一根白須閃電射出,化作一條矯夭的雲氣,猶如游龍,繞著雲霧之柱,盤旋纏上。

  「轉!」巨蜃暴喝一聲。雲氣繞著雲霧之柱,急速旋轉。從白茫茫的雲氣裡,爬出密密麻麻的妖怪,張牙舞爪,向甘檸真撲去。這些妖怪,有的大如巨山,有的比汗毛還要細小,它們噴出毒汁,吐出臭烘烘的瘴氣,呼出大片大片的斑斕雲霧。

  甘檸真玉臂輕揚,針回到手中,化作一柄豔麗的長劍。

  一劍斬下,灰飛煙滅!

  妖怪就像蠟燭油一般,紛紛融化。劍光去勢不改,斬向雲氣。雲氣劇烈膨脹,化作一隻龐大無比的超級巨蜃。整個天空,都被它巨無霸的體形遮住。巨蜃張開大嘴,用力一吸,甘檸真連人帶劍,被迅猛的力量飛快吸向它的嘴邊。

  眼看巨蜃就要吞入甘檸真。劍光剎那間閃爍了幾百次,宛如繡花一般,隨後,甘檸真就消失在巨蜃的大嘴裡。

  「糟了!」我大驚失色,話音剛落,「轟」地一記霹靂,巨蜃四散炸開,甘檸真破蜃飛出,三千弱水劍凝結成一滴水珠,從她雪白的指尖上,輕輕彈出。

  雲霧柱猛然坍塌,蜃妖怪叫一聲,水珠穿過雲霧柱,擊中了蜃妖。

  蜃妖渾身劇震,五官溢血,被打回蜃三郎的原形。

  「哥哥,我們輸了。」額頭上的弟弟慘然道。

  我得意地道:「就憑你們,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真是自不量力!快考慮一下,拿點什麼好寶貝出來,可以換你們的命。」

  蜃三郎仰天長笑:「勝負成敗,轉頭成空。我們雖然輸了,你們也沒有贏。就算殺了我們,你們也無法走出這裡。除非交出三件異寶,否則,你們就得一輩子困在這幅畫裡。」

  我一呆,這時候,我才想起我們還在壁畫裡面。

  鳩丹媚眼珠一轉:「蜃夢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蜃三郎道:「這幅壁畫,是我的內丹幻化出來的,雖說是幻境,但卻如同血肉般真實。你們要是殺了我,內丹迸裂,整幅畫就會自動炸毀,畫中的人物,包括你們,當然也會跟著畫一起滅亡。」

  鳩丹媚嬌笑道:「難道我們沒有腳,不會走出這幅畫嗎?」

  蜃三郎搖搖頭:「第一,你們不見得能走出去。進入壁畫不難,但要想出去,必須在這無窮無盡的幻境中,找到隱藏的出口,這談何容易?第二,就算你們有這個本事,我也不會給你們機會。只要我現在毀掉內丹,拼著一死,壁畫就會立刻灰飛煙滅,你們也會成為我的陪葬。」

  我忙道:「蜃三郎,好死不如賴活,何必想不開呢?最多老子不要你的寶貝,放你一條生路就是了。」

  海姬冷笑一聲,對蜃三郎道:「誰信你的鬼話?就算壁畫裡的一切都被毀滅,以我們的力量,也不見得會死。」

  蜃三郎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指著我,說道:「他呢?以他這點妖力,也能倖免嗎?」

  海姬咬咬牙,不說話了。日他奶奶的,看到自己變成蜃三郎威脅美女們的籌碼,我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早知道,我們就不該進入壁畫。這完全是蜃三郎布下的圈套,雖然我們早有警覺,但還是上當了。

  三個美女面面相覷,蜃三郎的話是真是假,還不知道,但她們卻不敢拿我的生命冒險。蜃三郎笑了笑:「看來三位都很在乎小兄弟,不忍心讓他送死。」

  蜃三郎的弟弟怪叫道:「這小子倒是豔福不淺。」

  我大聲道:「蜃三郎,壁畫一旦炸毀,三件異寶也得跟著一塊兒完蛋,對你有什麼好處?我看你嘮叨了半天,光說不練,大概也不想和我們同歸於盡吧?別耍花樣了,你想要什麼條件?說來聽聽。不過別指望我們會乖乖交出三件異寶,否則大家一拍兩散,老子拼著一死,也要拉你墊背。」

  「小兄弟快人快語,好!我也不願意大家拼個魚死網破。我有一個折中的法子,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我想讓小兄弟為我做一件事。」

  「我?」我愣了一下:「你沒有搞錯吧?」

  「沒錯。」蜃三郎點點頭:「正是你,如果你做成這件事,我就恭送各位離開壁畫,絕不留難。如果你辦不到,你們一樣可以走,只是需要交出自在天的地圖,其餘二寶,還是留在你們手裡。」

  我想了想,蜃三郎開出的條件倒是不過分,只是在我們四人當中,他特意選中我,無非是欺軟怕硬。以我這點妖力,肯定幹不成他交待的事。

  蜃三郎道:「小兄弟害怕了,不敢答應?」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別對老子用激將法,不管用。我只是個無名小卒,不吃你那一套。」

  蜃三郎的弟弟叫道:「不想聽聽做什麼事嗎?對你絕對公平。」

  公平?我幾乎想笑,很小的時候我就明白,這個世上從來沒有什麼公平。

  公平這個字眼,只是虎狼對兔子說的。

  「你要他做什麼?」甘檸真忽然問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10 AM

第三章 洞

  「很簡單。」蜃三郎指著遠處一座尖錐形的山,道:「在那座山腳下,有一個山洞,在洞的最深處,有一盞熄滅的油燈。你只要在一炷香的時間內進入山洞,點燃那盞燈,就算你贏了。」

  我哼道:「進山洞點燈?不會像你說的這麼簡單吧?」

  蜃三郎的表情看上去很神秘:「說容易很容易,說難也難。我可以保證,在這段期間我不會對你發動任何攻擊。進山洞點燈,你唯一遇到的敵人,只是你自己。」

  我呆了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蜃三郎笑了笑:「要點燃那盞燈,不在於妖力的強弱,而取決於你的心性。所以這件事對小兄弟還是公平的。」

  我心中生出了一絲好奇,很想試試看,臉上卻裝作不滿意:「這太難了,你到時偷偷弄些手腳,老子可被你玩死了。」

  蜃三郎斷然道:「我蜃夢樓向來講信義,絕不會從中舞弊。無論你是否點著油燈,我都會讓你活生生地回來,不會傷害你。」

  我嘟囔著:「這可難說,反正吹牛不要錢,就算你說自己是個仙女,我們也不能脫你褲子求證啊。」

  蜃三郎哈哈大笑:「小兄弟,你問問鳩蠍妖,我蜃夢樓可有說話不算數的時候?」

  鳩丹媚笑嘻嘻地道:「蜃夢樓,要是我們不答應呢?」

  蜃三郎面色一沉,頭髮根根豎起,像一個要殉情的烈婦:「那我只好選擇毀掉內丹,大家同歸於盡了。」

  三個美女交換了個眼色,鳩丹媚道:「我們要商量一下。」

  「悉聽尊便。」蜃三郎低笑一聲,化作一縷白煙消散。

  鳩丹媚對甘檸真道:「自在天的地圖是你的,應該由你來作決定。不過聽蜃三郎的口氣,他是不會讓步的。要麼我們答應他的條件,要麼現在就找到出口,帶著小色狼沖出壁畫。」

  甘檸真微微搖頭:「剛才我用蓮心眼察看過,沒有幾天功夫是找不到壁畫出口的。也許,我們只有答應蜃三郎的條件,否則他不顧一切地毀掉內丹,林飛必死無疑。而我們即使僥倖不死,多年修煉的法力也會遭受重創。」

  海姬不安地道:「蜃三郎既然讓小無賴去點燈,就一定算准了他不會成功。依我看,那個山洞裡必然有許多古怪,小無賴的妖力這麼弱,恐怕會陷入蜃三郎的算計。」

  「不見得。」甘檸真看了我一眼,低聲道:「蜃三郎選擇林飛,是覺得他實力最差。但他並不知道林飛的前世來歷,也不知道林飛身懷魅舞之技,可以說,他其實低估了林飛。只要林飛能夠爆發出一點他前世的潛力,就有成功的可能。」

  我嘻嘻一笑:「甘檸真,你真的對我這麼有信心?要是失敗了,自在天的地圖可就沒了。」

  甘檸真凝視著我,許久,開口道:「難道你想一直躲在我們的背後麼?你想一輩子做個低級人妖麼?」

  海姬不滿地道:「甘檸真,你這是什麼話?當初可是你自己立下的輪回誓言!小無賴妖力差點,我們保護他有什麼不對?」

  甘檸真淡淡地道:「習慣了拐杖,他就不會自己走路了。何況一個男人,總是要女人為他戰鬥麼?」

  聽到甘檸真的話,我立刻熱血上沖,嚷道:「日他奶奶的,老子不會讓你看扁!我幹了!蜃三郎,快點滾出來!」

  過了一會,煙霧冒起,慢慢浮出了蜃三郎的身影。他對我微微一笑:「你們決定了?」

  我點點頭:「我要是點著燈的話,你不會說話不算數吧?到時來一句什麼說話像放屁,我們只能幹瞪眼了。」

  蜃三郎正色道:「我可以立下輪回毒誓。」舉起手,中指按在額頭,一點鮮血滲出指尖,印入眉心,口中念出了一連串咒語,又道:「我蜃夢樓,以靈性之血,植入誓約,與我魂魄血脈相連。如有違背,形神俱滅,墮入輪回,永世不得超生。」隨著他立誓,眉心的鮮血越來越亮,像一圈波紋,急速在臉上擴散,片刻後,血紋已經擴散全身,像罩了一張鮮紅的漁網。

  「現在,你們總該相信了吧。」蜃三郎平靜地道,過了片刻,他猛地打了一個哆嗦,全身的血紋逐漸消失。

  我看了看三個美女,點點頭:「洞裡的那盞燈,不會根本就點不著吧?」

  蜃三郎啞然失笑:「為了以示公平,我會讓她們親眼見到你的一舉一動。」手指劃動,沿地面畫了一個圓圈,地面立刻冒出了一口水井,井水清澈如鏡,照出我的身影。

  蜃三郎道:「你身上發生的一切,我們都會在井水裡看見,有甘仙子、海武神和鳩蠍妖當場監督,你不會擔心我耍詭計了吧?」

  我瞪著他,豪氣頓生:「那還等什麼?快點開始吧。」

  一支三尺長的紫色檀香,插在地上。

  檀香筆直纖細,香頭略粗,香身鏤刻著一絲絲的花紋,還沒有點燃,香氣就很濃郁。

  蜃三郎淡淡地道:「你就拿著這支香當作火種。只要這支香沒有燒完,就一定能點著油燈。如果香燒完,你還沒有點燈,那就輸了。」手指一彈,香頭立刻亮起一點紅光,紫色的煙嫋嫋飄出。

  海姬仔細察看了一下檀香,湊到我耳邊,悄聲道:「蜃三郎既然答應不會傷害你,那麼他的手段,無非是生出幻象,迷惑你的心智,讓你不能順利點燈。林飛,你要牢牢地記住,無論發生什麼,都是假的,不過是一場海市蜃樓。」

  我點點頭,又對蜃三郎狐疑地問道:「你不會在這支香上施展妖術,讓它一下子就燒完吧?」

  「你有很多時間可以閒扯嗎?」蜃三郎笑道。

  日他奶奶的,我不再廢話,抓起檀香,拔腿向那座山跑去。

  四周升起一片片白色的煙霧,像一個個幽靈,在我周圍飄來飄去,發出可怕的叫聲。我牢記海姬的話,把它們當作幻象,視而不見。不一會兒,我就來到了山腳。

  一個幽深的洞口出現在我眼前,洞沿犬牙交錯,猶如怪獸張開的大口。我沒有絲毫猶豫,就沖了進去。

  山洞黑漆漆、陰森森,向內蜿蜒延伸,一眼看不到盡頭。四周佇立著許多石像,形象千奇百怪,姿態各異,有的是人,有的是妖怪的模樣。冰冷的水珠從洞壁滲出,滴落在石像上,發出嗚咽的聲音,聽起來,仿佛是石像在哭泣。

  我定了定神,從那些石像旁邊走過,前方是一層層石階,又高又厚,石縫裡爬滿了苔蘚,一個細長的東西「哧溜」一聲,滑過臺階,消失在黑暗中,好像是一條長著爪子的怪蛇。我壯著膽子,踩上了第一級石階。

  就在我腳踏上的一剎那,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聲音。回頭一看,天啊,石像在動!

  他們轉動著眼珠,嘴裡呼出白呼呼的熱氣,邁開腳步。所有的石像,全部復活了!他們爭先恐後地湧過來,從我身邊跑過,沿著石階,向上沖去。放眼望去,一根根毛茸茸的尾巴、一隻只利爪在前面揮動,令人不寒而慄。

  幻象,全是假的。我提醒自己,不要去管他們。可是他們的吼叫聲,皮膚散發出來的體臭,爪趾在石階上抓過的印痕,又不像是假的。

  這時候,有幾座石像變成了活色生香的美女,什麼都沒穿,光溜溜的,扭動著豐乳肥臀,向我奔過來。我狠狠地瞅了幾眼,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眼福。可惜時不我待,我扭過頭,繼續向石階上奔去。

  美女們又跟上來,熱情似火,把我團團圍住。從什麼時候起,我變得這麼吃香了?「對不起,老子沒空!」我推開一個抱住我的美女,誰料到,她的臉忽然變成青面獠牙,惡狠狠地吼道:「滾回去,否則吃了你!」

  我嚇了一跳,一轉眼,美女們都變成了恐怖的妖怪,對我張開血盆大口。我來不及細想,施展魅舞,雙腿連環踢出。「砰砰」,妖怪們橫七豎八地倒下,變成了一具具石像,一動不動。

  我喘了口氣,剛向前跑了幾步,「啪嗒」,一件閃閃發光的東西從空中掉下來,滾到我的腳邊,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顆鵝蛋般大的夜明珠,碧氣森森,映得我的衣服通透發綠。緊接著,不斷有珍珠、瑪瑙、寶石從頭上掉落,密密麻麻的,就像下雨一樣。

  我瞪大了眼睛,在洛陽,我做夢都指望天上能夠掉元寶,現在竟然夢想成真。有不少奔跑的妖怪停下來,哄搶滿地的奇珍異寶。我咽了口唾沫,財寶我所欲也,油燈我所欲也,事有輕重緩急,老子先去點油燈,再回來撿財寶。

  我再也不看那些財寶,繼續登上石階,低頭瞧瞧手裡的檀香,剛剛燒完了十分之一,時間還很充足。

  抬頭再看,那些拾起財寶的妖怪,忽然停在石階上,保持著姿勢,僵硬不動。他們重新變回了石像!

  我暗叫好險,要是剛才我沒能忍住貪欲,說不定也會像他們一樣,變成石像。想到這裡,我不由心中一動,美女、財寶,顯然都是蜃三郎設下的陷阱。只要我動了念頭,就會倒大黴。

  「喂,老兄,別傻站著,快跑啊!」一個妖怪匆匆從我身邊經過,對我喊道。他渾身長滿雪白的毛,兩隻長耳朵高高地豎起,活脫脫就是一隻兔子!

  我盯著他粉紅的三瓣嘴,好奇地問道:「你是兔妖?」

  他停下腳步,一本正經地道:「你這話說得不對,我是兔子,但不是妖。也許再修煉幾百年,我會變成兔妖,但是現在,我只是一隻兔子。」

  我搖搖頭:「兔子哪會說話?你分明就是一個妖怪。」

  「你又說錯了,誰說兔子就不能說話?難道會說話的兔子就是妖怪?魔剎天有一種毒草會說話,難道也是妖怪?人也會說話,難道人也是妖怪?我家鄉有很多會說話的兔子,難道它們都是妖怪?看來你連什麼叫妖怪都沒有弄清楚,就胡說八道。好吧,我犧牲點時間,和你談談妖怪的起源。」他滔滔不絕地說道,我聽得頭都大了,道:「好吧,就算你不是妖怪。老子沒功夫跟你閒扯,再見!」

  他急忙拉住我:「你這話又不對了,什麼叫就算我不是妖怪?你的意思,顯然還是在說我是一個妖怪!老兄,說錯話不要緊,但要及時改正,不能死不承認。你說沒有功夫和我閒扯,其實是逃避真相,不敢面對。你說你是老子,難道我是你兒子?那我倒要問個仔細了,我媽長什麼樣?」

  我靠!我再也不耐煩了,揮起拳頭,將他擊飛了出去。剛爬上一級臺階,這傢伙又陰魂不散地跟上來,三瓣嘴喋喋不休,繼續對我嘮叨。

  我滿肚子火,破口大駡:「你個龜兒子,有完沒完啊?」

  他瞪著眼睛:「你怎麼又亂說話?我是兔子,怎麼會是烏龜的兒子?剛才你自稱是我的老子,難道你是一隻烏龜?烏龜怎麼能生出兔子來呢?你一定用了妖術。請你告訴我,我對這種妖術很好奇。」

  我欲哭無淚,遇上這麼一個糾纏不休,打又打不走的白癡,真夠衰的。手裡的一支香已經燒完了三分之一。我心中一凜,奇怪!怎麼剛才這點功夫,檀香燒得這麼快?難道說和這個傢伙廢話的時候,香會燒得特別快?我立刻警覺起來。

  他繼續說道:「還有啊,你怎麼能隨便動手打我呢?君子動口,小人動手。可見你是一個小人,如果你是烏龜,那也是一隻小烏龜……」

  我深吸了一口氣,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只管自己向前跑。他跟在我身邊,不停地數落我,唾沫橫飛,噴在我的臉上。我硬忍著,始終一言不發,就是不接話。

  「你為什麼不說話?知道自己理虧了嗎?既然明白錯了,那就坦白承認嘛,我會原諒你的。你一直不說話,別人會以為你是個啞巴。但你明明不是一個啞巴,為什麼要裝啞巴呢?是不是有什麼不軌的企圖?做個啞巴不是不好,只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說……對了,你知道什麼叫啞巴嗎?」

  我搖搖頭,苦苦克制心中的煩躁,把他的話全當作放屁。手上的檀香,果然燒得慢了些,再過一會,耳根一下子清淨了。我一看,他已經變成了一具石像,嘴巴還張大著,顯得十分可笑。

  我如釋重負,總算擺脫這個傢伙了。這時,前面奔跑的人、妖們發出一聲聲慘叫,紛紛摔倒,順著石階滾落下來,變成一具具石像。我心中一驚,正前方的石階上空,懸吊著一柄巨大的鐵斧,寒光閃閃,以驚人的高速來回左右搖盪,阻擋了前路。人妖們試圖趁巨斧搖擺到邊上的空隙,沖過石階,但無一例外,都被巨斧劈中。

  我站在石階上,猶豫不前。巨斧搖盪的速度太快了,令人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它的真實位置。想要把握那短短的一瞬間空隙沖過去,實在太困難。

  檀香急速燃燒,一眨眼,只剩下了一半。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沖到巨斧前,「呼呼」,巨斧搖盪時的風聲壓得我幾乎窒息。我又猶豫起來。

  「讓開!」一個妖怪尖叫著,從我身邊掠過,它又細又小,像是一條蜈蚣,佈滿紅黑色的環狀花紋。蜈蚣妖怪一弓背,閃電般彈出,向巨斧沖去。巨斧閃過,一聲慘叫,蜈蚣妖被震飛出去,摔在我的腳下,頃刻化成石像。我又驚又駭,蜈蚣妖的速度算是很快了,體形又細小,連它都沖不過去,更別提我了。

  檀香在繼續燃燒,時間不多了。我忽然想起蜃三郎說過決不會傷害我的承諾。就算被巨斧劈中,變成石像,蜃三郎也會把我救活吧。好吧,蜃三郎,老子姑且相信你一次。我凝神盯著巨斧,鼓足勇氣,向前猛地沖去。

  我的運氣似乎不錯,巨斧剛好搖擺到了另一邊,還來不及高興,寒氣逼人,森然閃動,巨斧急速劈到我的身側,銳利的斧鋒仿佛要割破我的皮膚。

  糟了!躲不過去了!情急之下,我施展出一個魅舞的姿勢,身體彎曲,單憑腰部力量,向前彈出。

  巨斧緊貼著我的後背擦過。

  終於闖過去了!我剛松了口氣,還沒有站穩,眼角寒芒閃動,巨斧從右側,迅雷般地猛烈劈來。

  怎麼回事?明明已經沖過去了啊!我嚇出一身冷汗,翻身、後仰、雙腿一蹬,施展魅舞之技,向後急速飛退。「砰」的一聲,我一屁股坐倒在地。寒芒在眼前閃過,額頭一涼,一縷頭髮被巨斧劈中,悠悠地飄落下來。

  真他媽見鬼了!我爬起來,瞪著前方搖盪的巨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才我分明已經沖過去了,可為什麼巨斧還在我前面?

  難道它具有靈性,會跟著我一起移動?如果真是這樣,就算我的速度再快,魅舞之技再神奇,我也不可能沖過巨斧。瞧了瞧急速燃燒的檀香,我心急如焚。

  人、妖們都聚集在四周,望著巨斧,畏縮不前。直到現在,還沒有人闖過這一級石階。看到他們臉上的恐懼和焦慮,我覺得他們是活生生的血肉,而並非什麼幻象。

  這個山洞,太古怪了!

  我靜下心來,要是不能點著燈,一定會被甘檸真那個女人瞧扁了。這一次,老子一定要爭口氣。

  「要點燃那盞燈,不在於妖力的強弱,而取決於你的心性。」我忽然想起蜃三郎的這句話。的確,靠我的妖力恐怕沖不過巨斧。但心性,什麼才是心性?進入山洞的一幕幕,在我腦海中連續閃過。

  如果那些美女、財寶,是心中的色欲和貪欲,兔妖的喋喋不休是紛爭是非的好勝心,那麼這柄巨斧,又意味著什麼?我默默地沉思,搖盪的巨斧,在眼前交織成一片密集的光影,轟隆隆的巨響,寒森森的斧緣,令人自然生出恐懼。而越是想閃避,就越無法閃避。越是害怕被巨斧劈中,就越會被劈中!即使沖過去,巨斧還是會跟著我移動,永遠擋在前面。

  身邊,一個虯髯大漢猛地跑到巨斧前,猶豫了半天,兩腿發抖,不敢沖過去。「一定會被劈死的!」他突然害怕地大嚷,轉身向後退去,一步、兩步,退到第三步時,他雄壯的身軀慢慢化作了石像。

  看著變成石像的大漢,我腦中仿佛有一道靈光閃過。所有的人妖,包括我在內,都害怕被巨斧劈中!巨斧,是心中的恐懼!我恍然大悟,只要心裡有害怕的念頭,這柄巨斧就會永遠地橫在前方,無法穿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我挺起胸膛,一步一步,向巨斧走過去。

  沒有害怕,不去想任何後果,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沉靜,宛如水波不興的湖面。

  所有的雜念潮水般退去。

  雪亮的巨斧懸掛在前方,霍霍搖盪,投下可怕的陰影。

  所有的人妖吃驚地瞪著我,用這麼慢的步伐想要闖過去,更像是在自找死路。

  抬起頭,我微微一笑,邁開腳步。

  像是在黃昏的夕陽下,踏過一片輕柔的落葉,巨斧只是一縷拂過身際的微風。

  我迎向前去。切膚的寒光在眼角閃動,巨斧轟然劈至!

  沒有躲閃,沒有慌亂,我依然保持著原來的速度,心靜如水,慢慢地,邁出一步。

  巨斧劈中了我,但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巨斧就像是空氣凝聚成的,虛若無物,無聲無息,穿過了我的身體,搖盪向另一邊。再回頭時,巨斧已經在我的身後了。這一次,它並沒有跟過來。

  成功了!我狂喜地握起拳頭,也明白了,當心中無所畏懼時,巨斧便只不過是一個虛像了。與此同時,「轟」的一聲,巨斧化作了細碎的粉末,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四周的人妖發一聲喊,哄然而上,從我身邊紛紛奔過。望著一個個掠過的身影,我的心中,忽然湧起了一絲驕傲。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清風神無 發表於 2014-12-22 02:10 AM

第四章 渾水摸魚

  檀香只剩下四分之一。我急忙順著石階狂奔,越往上走,石階就越窄,最多只能容兩個人並肩而行。前頭很快堵成一團,人妖們互相推搡,誰都搶著要先過去。我好奇地問一個蛇身人臉的妖怪:「老兄,洞裡到底有什麼啊?你們都發瘋似地向前跑?」

  妖怪不耐煩地瞥了我一眼:「你腦子秀逗了?大家都是被蜃夢樓困在蜃畫裡的,現在有機會逃出去,還不得趕快跑啊!」

  我心中一驚,還待問個明白,妖怪已經扭動著蛇腰,「嘶」的一聲竄向前方。我一頭霧水,聽妖怪的口氣,他們並不是幻象,而是和我一樣,都是活生生被困在了壁畫裡。時間很緊,我也沒空多想,急急地向前擠去。

  前面一片混亂,因為路窄人多,人妖們都急著過去,很快就有人破口大駡,大打出手。不一會兒,鮮血飛濺,人妖們開始自相殘殺。

  濃濃的血水流過石階,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就像是一個修羅地獄。越來越多的人妖互相廝殺,血肉橫飛,屍骨遍地,一具具屍體很快變成了石像。我有點不知所措,這些人妖全都殺紅了眼,個個臉上充滿了瘋狂,在這樣殺戮的氣氛中,我也變得有些心浮氣躁。

  一個花臉妖怪忽然狂吼一聲,向我撲過來,我向旁一閃,施展魅舞,雙臂左右分出,擊在他兩邊太陽穴上。妖怪悶哼一聲,身子晃了晃,大嘴猛地噴出一根尖刺,「篤」的一聲,射中了我的肩膀。幸好,我的雲光石流飛丹已經大成,尖刺入肉的剎那,渾身堅如雲石,尖刺刺進肌肉半寸,便不能深入。我忍住痛,飛身躍起,淩空旋轉一圈,十幾腿快似閃電,連續踢在他的咽喉上。

  妖怪轟然倒地,喉骨裂開,鮮血噴泉般地濺出,望著地上的屍體,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絲快意,殺人,原來這麼爽。想不到我林飛,也有操控別人性命的一天!

  混亂的廝殺中,又有幾個妖怪死在我的魅舞下,我正殺得興起,無意中一瞥,檀香只剩下了短短的一截。我一呆,回望四周,嘶吼震天,鮮血溢滿石階,人和妖都像是發瘋的野獸,盲目咬鬥,全然忘記了原先的目的,反倒沒有人往前跑了。

  我發熱的腦子開始冷靜下來,洞內是血腥沸騰的屠場,但那和我無關,我的目標只是找到油燈。

  我立刻飛速向石階上掠去,施展魅舞之技,靈巧避開一個個人妖,不再和他們糾纏。就像果斷抽身而出,跳出了屠殺的棋盤。

  洞裡殺得再熱鬧,我也視而不見,只當作戲臺的道具佈景,在我眼中,周圍的人妖們不過是一粒粒互相纏鬥的黑白棋子,沉迷於局中,難以自拔,迷失了本性。廝殺聲漸漸遠去,一路飛奔,長長的石階,快要到頭了。

  在最高的一級石階上,碧色的燈籠閃爍著幽光,大魚像一個孤魂野鬼,手提燈籠,居高臨下,幽幽地盯著我。

  「怎麼是你?」我吃了一驚,意念電轉,蜃三郎難道想耍什麼花樣?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能一直來到這裡。」大魚驚訝地道,看了一眼我手裡的檀香,還剩下半寸。

  我冷笑:「是蜃三郎讓你來阻止我的?哼,我就知道這小子說話像放屁,根本不守信用!」

  大魚淡淡地道:「主人是不會言而無信的,洞已經到頭了,我這裡是最後一關。闖過我這一關,自然會如你所願。」挪開身子,在她背後的洞壁上,嵌著一個石頭雕刻的大蜃,蜃的闊嘴張開,含著一盞古舊的油燈。

  我心中一振,摩拳擦掌:「你和我動手嗎?別怪老子辣手摧花,打腫你這張嬌滴滴的臉!」

  大魚臉上露出了一絲奇詭之色,慢慢地,提起燈籠,慘碧色的光直射我的臉。「最後一關,不是要和你動手,而是讓你猜個謎。猜對的話,我就讓你順利點燈。猜錯的話,你手頭的香就會自動熄滅,再也無法點燃這盞油燈。」

  我微微一愣:「猜謎?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誰有空和你開玩笑?」耳畔忽然響起一個清脆的聲音,我眼睛一花,大魚身旁突然多出了小魚,她也提著碧色的燈籠,滿臉冷漠地看著我。

  我狐疑地道:「那你們快讓我猜謎吧,老子也沒空和你們浪費時間!」

  「很簡單,你猜一猜,我們兩個誰是大魚?誰是小魚?」小魚詭異地笑了笑,嬌軀忽然急速旋轉,同一刻,大魚也飛速旋轉起來,兩道人影猶如兩道旋風,眼花繚亂地纏繞在一起,片刻後,人影倏地分開,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用力揉揉眼睛,原先大魚和小魚雖然長得很像,但前者年紀大一些,嘴角還多出了一顆痣,而眼前的兩個人魚卻仿佛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但面容完全相同,就連高矮胖瘦也一樣。

  我頓時傻眼,誰是大魚?誰是小魚?左邊的還是右邊的?我已經分不清了。望著兩個美人魚,我計上心頭,咳嗽一聲道:「只要我猜對,就算闖過了這一關?」我記得大魚的聲音比小魚嘶啞一些,只要能引誘她們說話,我就能分辨出來。

  「沒錯。」左邊的人魚道。

  「你的時間不多了,還不快點猜?」右邊的人魚接著道。

  我心頭一沉,她們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一模一樣,讓我如何分辨?半寸的檀香不緊不慢地燃燒,我心急如焚。

  「你可以慢慢地瞧。」左面的人魚嬌笑道,右面的人魚撇撇嘴:「反正我們不著急。」

  我想了想,笑道:「除了慢慢地瞧,我還能慢慢地摸嗎?」不等她們回答,我伸手一探,兩手分別抓向兩個人魚的臉。照我看,大魚和小魚之所以變得相貌相同,一定是施展了某種幻術,迷惑了我的眼睛。如果能摸摸她們的肌膚,說不定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小魚比大魚年輕,皮膚應該更為飽滿,更有彈性。

  「你儘管摸個夠吧。」兩個人魚同時嬌滴滴地道,毫不躲閃,任憑我的手落在她們臉上。我捏了捏,兩張臉蛋嬌嫩滑爽,手感完全相同!我偏不信邪,從她們的臉摸到脖子,又從脖子摸到軟綿綿的胸脯,再到冰涼的大魚尾。日他奶奶的,還是沒什麼兩樣!

  檀香又燒去了一半,我又疑又急,實在不行的話,只能賭一賭運氣了,反正有五成的把握可以猜對。目光一瞥,我忽然無意中發現,在碧色的燈籠映照下,洞壁上有兩個人影微微晃動。我心中猛地一震,反復看了看洞壁,沒錯,連我在內,一共只映出了兩個人影!

  我頓時一陣狂喜,仔細瞧了瞧,一個影子是我的,另一個影子是左面那個人魚的,右面的人魚根本就沒有影子。此時,答案呼之欲出,左面的是大魚,右面那個沒有影子的是冒牌貨!想到這裡,我脫口而出:「左面那個是——」

  話到嘴邊突然停住,不對!我心中一凜,憑什麼說有影子的就是大魚?另一個既然是小魚變化出來的,同樣應該也會留下影子。除非面前的這兩個人魚,都是同一個人變化出來的,所以石壁上才會只映出一個影子!

  「你說,左面的是誰?」兩個人魚美目閃爍,異口同聲地催問道。

  我一言不發,腦中意念疾閃,最後一關有那麼容易過嗎?其實無論我怎麼猜,都會有五成蒙對的可能。事關三件異寶,蜃三郎會這麼輕易讓我過關?除非——

  「公子說話真有趣。」我忽然想起初見大魚時的情景,她的音容笑貌清晰浮現在腦海中。我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掃過兩個人魚,冷靜地道:「左面那個——是小魚!」

  右面的人魚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我才是大魚?」

  我搖搖頭,緩緩地道:「你也不是大魚!你只不過是小魚變化出來的幻像!這裡——根本就沒有大魚!」

  兩個人魚齊齊一震,我哈哈大笑,知道自己猜對了!這時,手裡的檀香燒得只有通紅一點。我來不及多說,急速掠到石蜃前,手指一彈,香頭射向了油燈。「吱」的一聲,油燈亮了,洞內大放光明!

  「我做到了!我贏了!」我狂呼道,整個山洞天旋地轉,油燈的光芒像耀眼的旭日,不斷暴漲,周圍的景物如同蠟燭油一般飛速融化。

  「是的,你贏了。」耳邊,忽然傳來了蜃三郎的聲音。我抬起頭,看見了他毫無表情的臉。

  我揉揉眼睛,我的天,甘檸真、鳩丹媚、海姬竟然就在我的身邊!拂曉的風吹過,天空發白,我們正站在宮殿前,朱紅色的大門,在眼前緩緩關閉。

  不知何時,我們已經離開了壁畫。我驚訝地四處張望,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大夢,真是太神奇了!

  「小無賴,你好厲害!你經歷的一切,我們都看到了,我還一直在為你擔心,怕你應付不了呢。」海姬興奮地叫道。

  鳩丹媚眼波流動:「想到你從容穿過巨斧的樣子,真想親你一口。」

  我趾高氣揚地瞄了一眼甘檸真:「怎麼樣?老子的表現還不錯吧?」

  甘檸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蜃三郎盯著我,默然半晌,問道:「最後一關,你怎麼知道那兩個人魚都是小魚變化出來的?以你的妖力,是不可能分辨出真假的。」

  海姬也十分驚訝:「就是啊,連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小無賴,你又沒有甘檸真的蓮心眼,怎麼能看出大魚根本不在裡面呢?」

  大魚、小魚提著燈籠,在蜃三郎身後飄蕩。望著一雙雙好奇的目光,我得意地左顧右盼,好整以暇地理理衣衫,擺足了架子,才道:「最後一關的猜謎,不如叫做渾水摸魚。嘿嘿。大魚小魚,老子一摸便知。」

  鳩丹媚「噗哧」一笑:「別賣關子了,快說吧。你這個小色狼,有機會就賺別人的便宜。」

  海姬不滿地哼道:「檀香就要燃盡,我們都急死了,你還在那裡色迷迷地摸來摸去。」

  我訕訕一笑:「說實話,摸是摸不出來的,我是用腦子想出來的。石洞的最後一關一定不容易過,以蜃三郎的狡猾,怎麼會讓我有五成把握的猜對機會?除非兩個人魚都不是大魚,我才會徹底地猜錯。」

  蜃三郎點點頭:「多謝你的誇獎。你說得沒錯,無論你猜哪一個是大魚,都會猜錯。所以你本應該一成機會都沒有。」

  我得意地道:「你們難道沒有發現,兩個人魚只有一個影子?所以小魚的出現讓我生出了疑心。」

  蜃三郎哼道:「你倒是細心,不錯,幻象是沒有影子的,小魚後來出現也是故意迷惑你的。」

  我接著道:「所以呢,眼前的兩個人魚要麼就是大魚變的,要麼就是小魚,兩人不可能同時存在,因為只有一個影子!我忽然想到,也許闖最後一關時,一開始出現在我面前的,就不是大魚本人,而是小魚變化的。當然,最關鍵的不在於此。」頓了頓,我沖大魚微微一笑:「你知道是什麼嗎?」

  大魚搖搖頭:「我不知道,還請公子指出小魚變化的破綻。」

  我輕咳一聲,環顧四周:「大家聽清楚了吧,大魚稱呼我時彬彬有禮,用了『公子』二字,從小島的第一次見面起,她就一直叫我公子。而在石洞中,她卻一口一個『你』字。人的相貌可以用法術改變,但一個人的說話習慣卻很難改變。所以我斷定,眼前的兩個人魚都不是大魚!」

  眾人恍然大悟,小魚抿嘴一笑:「早知如此,我就該對你禮貌一些。」

  蜃三郎長歎一聲:「看你大大咧咧,沒想到卻心細如發,有勇有謀。在那樣火燒眉毛的緊急時刻,還能冷靜考慮,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想了想,我問道:「蜃三郎,山洞裡那些復活的石像是怎麼回事?」

  「那些都是長年困在壁畫裡的人妖,被我變成了石像。」蜃三郎解釋道:「如果有新的人妖進入山洞,他們便會復活。他們和你一樣,都想逃出壁畫。其實山洞裡的油燈就是壁畫的出口,一旦被點燃,出口會自動打開,你們也就脫困了。」

  我恍然大悟,難怪點著油燈後,我們立刻離開了壁畫。

  蜃三郎笑了笑,接著道:「所以說,我早就指點了你如何離開壁畫的法子,只是做不做得到,就靠你自己了。我說過,點燃油燈不靠妖力,憑的是心性。小兄弟,沒想到你的心性如此堅毅,這麼多年來,能夠闖出我這幅壁畫的,你是頭一個。在我蜃夢樓看來,妖力強,那沒什麼了不起,但心具靈性,百折不斷,卻最是難得。小兄弟,他日你要是遇上好機緣,定會成為一個絕世的人物!」

  我呆了呆,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樣推崇我。我得意地嚷:「你輸得心服口服吧?跟老子玩,你沒戲!」

  蜃三郎哈哈大笑:「是非成敗,轉頭成空。相信我們還會再見的,到時鹿死誰手,就難說了。小兄弟,我勸你一句,留著三件異寶對你們沒有任何好處,自在天的地圖更是一個大禍根。你明白嗎?寶劍雖好,但如果拿劍的是一個小孩子,反會被劍割破手指。良言逆耳,聽不聽,就在你了。」

  說完,他又對大魚、小魚道:「既然有人點燃了油燈,按照昔日的約定,你們就不必再跟著我了。」轉過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宮殿像水一樣地晃動,化作一縷輕煙,飛入他的嘴巴。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頁: [1] 2 3 4 5 6 7 8 9 10